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重生:甄嬛战队归我了》 第127章 此时的宫外传来噩耗,予漓没熬过去。 殿外风和日暖,鸟鸣清脆,但帘帐内闷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陵容半睡半醒中噩梦连连。 她梦到予泓病愈是假的。 她没发现乳母身上给予泓擦嘴的巾帕被人换了。 予泓高烧不止,在她怀里不停地喊着母妃。 陵容梦见胡蕴蓉在漫天的飞絮与纸钱中里流着血泪。 她狰狞着对着陵容喊叫,“斗不过她……我斗不够她……安陵容,你也斗不过她……” 陵容梦见母亲背对着她跟皇后道歉、埋怨,“谁知道她是个不驯服的。 您是多好的主母呢,这个小蹄子竟敢不尊重您……” 梦中陵容抢过宝鹃手里的绣花剪,对着母亲和皇后一通乱刺。 谁知再睁眼,没有什么母亲和皇后,倒地是威严冷酷的太后。 她腹中流着血,眼睛死死地瞪着陵容。 陵容被吓醒,刚想喊人过来,就见微风吹动的帘帐外模糊着一个后妃穿着的人影。 陵容心下大惊,哑声质问,“是谁!是谁在那?” 新柳揭开了天青色暗织榴花带子纱帐,惊喜道,“娘娘,你醒了?” 宝清端着茶来,向后微微侧了头,轻声提醒她,“娘娘,是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娘娘见您睡着,在这儿等了有两刻钟了。 娘娘睡得安稳,所以没叫您起身。” 陵容点头,示意知道了。 待饮过茶后,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左右皇上不在,陵容和皇后都没有心思做什么妻妾和睦的样子。 陵容倚在枕上平复心绪,皇后抽出了书案上夹在几本蒙学书册中予泓描的字看。 皇后的声音不急不缓,“温妃真是好命。 同样是得了天花,没两年就可以娶亲生子的予漓没熬过去,还没入学的稚子却活了下来。” 她的语气冷得能呼出了一层冰霜,“老天实在太过眷顾你。” 陵容解了两颗衣扣散热,“皇后娘娘杀伐果断,亦能稳坐后位多年。 如果这都不叫老天眷顾,臣妾也不敢生受。” 皇后冷笑了几声,拖着杏色的凤尾宫裙,一步步向陵容走来。 陵容紧张地呵道,“皇后娘娘!” 皇后停下脚步,嗤笑了一声。 “胡嫔误吸了春日的杨花,以致哮喘发作。 可惜太医晚了一步,胡嫔已然身故。 晋康翁主受不得女儿的死讯病倒了。 本宫感念她在宫外曾时时照拂予漓,所以派了陆院判前去照看,想来不久也能痊愈。” 陵容缓缓吐出一口气,“为了给大皇子报仇,所以你杀了胡蕴蓉。” 皇后略有几分惊奇道,“本宫从来不知温妃和胡嫔如此姐妹情深。 而且,温妃进宫多年,该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 她上前伸手死死地固住陵容的下巴,微微弯下腰,神色温柔地替她拭汗。 陵容挣脱不得。 “温妃妹妹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 等二皇子继承大统,本宫还等着和妹妹两宫并立的那天。” 皇后松开手,直起身子,盯着陵容的脸惋惜道,“只是温妃从前月貌花容,风姿袅娜,如今却满面脓痘,太过可怖。 怪不得连皇上都不来长乐宫了呢。 皇嗣稀少,皇上有心待太后过世满一年之期后盛办选秀之事。 这后宫新鲜的女人层出不穷,能诞育皇子的女人也层出不穷。 到时,温妃既无宠爱,二皇子也不再是皇上护得密不透风的心尖子了。 那该如何是好呢?” 皇后离开同心殿,留下一路畅快的笑声。 第128章 陵容气急,“新柳,新柳!去拿镜子来!” 新柳匆忙紧张地拿过来一面小靶镜。 陵容夺过细看自己的面容。 她面上只有一两个痘痂,估摸着再有几日就能脱落。 等痘痂脱落,这一两处瑕疵想引起人注意都难,更遑论让陵容就此失宠。 予泓和陵容染上的天花都是卫临减过几遍毒性的,不可能使她毁容。 陵容当时紧张,倒忘了这事。 皇后如此说,是看出了陵容的胆小,故意恐吓她罢了。 “皇上来过吗?”陵容问。 “来过两次。 不过娘娘正在出痘,奴婢和宝清、新檀做主没让皇上见您的面。” 陵容呼出一口气,“做得好。” 她又问起宫里还发生了什么事。 新柳道,“三月十五,皇上追封了大皇子为齐悯王。 齐王的丧事还没办完,胡嫔小主就因为哮喘病发作去世了。 宫里这半年接连死人,皇上心情很不好,已经找了钦天监查问星象。” 钦天监? 陵容忽然想起,钦天监里还有个季惟生。 “宫外的天花一传十,十传百,已经找不出源头了。 听厦公公说,皇上原先还怀疑是外族人做的,现下大约还是认为二皇子在宫外染的天花。” 陵容道了句,“知道了。” …… 太后逝,予漓逝,胡蕴蓉逝。 虽有陵容时时劝解,宫里的苦闷依然压得皇上透不过气来。 刚入夏,宫外再无天花病后,阖宫前往太平行宫避暑。 陵容在修缮一新的羽仙楼里见了裴大姑娘,裴锦茹。 “这是娘娘要的舒痕胶。 这是臣妇按着老爷从前的香方配的排毒香丸。 自然比不得娘娘在宫里用的。娘娘若不弃,可以留着赏人。” 陵容拈过一枚香丸细嗅,“夫人好天赋,好手艺。” 裴锦茹谦虚道,“都是老爷的聪慧。” 陵容放下香丸,“泓儿这次之所以染上天花,原因在于乳母随身的帕子。 夫人,你说这法子到底是皇后和夫人想到一块儿去了,还是皇后查到了什么蓄意报复呢?” 裴锦茹笑意收敛。 陵容还未好全时,予泓就已开始跟着太傅读书。 等到了太平行宫,也只有晚上才能见到他。 许是读了书,又病过一场,他开始装作大人模样。 胧月整天吵着要哥哥,谁知道哥哥见了她,竟然满口之乎者也的让人听不懂。 陵容最见不得胧月委屈巴巴的模样,点着予泓的头让他好好说话。 无论对太后、予漓还是胡蕴蓉,陵容的感情都很浅淡,但皇上心伤难愈。 除了陵容的羽仙楼,皇上常常带人出去散心。 或去清河王的清凉台,或是……甘露寺。 冰瓮上的四扇铜叶风轮转动,送来丝丝凉意。 陵容拆开莫嗔师太递过来的消息,沉吟道,“甄姐姐,该你选了。” 自予漓走后,皇后太过平静,连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哀伤都那么恰到好处。 虽然大皇子的死跟陵容并没有直接关系,但皇后不会相信陵容没有从中推波助澜。 毕竟,在皇后的筹谋里,后宫中死于天花的不会只有予泓一人,还有胡蕴蓉和其他被无辜连累的宫妃及侍奉宫人。 若不是予泓的发病让皇后失去了警惕,胡蕴蓉的那件天花病人穿过的衣裳也送不到予漓身边。 还有父亲中毒的事,她拿不准皇后知不知道,若是知道,又知道多少。 陵容跪在地藏王菩萨身下用心念经,以求片刻宁静。 第129章 皇后迟迟没有动作,陵容因着心事和暑热,已经有一两个月睡得不大安稳了。 予泓和胧月身边固若金汤,长乐宫及宫人四周也是铜墙铁壁。 眉庄、欣妃哪怕是恭敬夫人、王美人那里,陵容都做了提醒。 更多的,她力有不逮了。 在翻阅湖边,漪澜小筑内,新檀抹了薄荷香膏给陵容按揉额头。 眉庄站在长案后画残荷之景。 “这后宫少有这般平静的时候,偏你如此紧张。” 陵容苦笑,“姐姐不知道皇后那天来多吓人。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大皇子是我害的。” 一阵凉风吹过,草叶沙沙声十分悦耳。 眉庄指着窗外残荷倾倒起伏的样子,赞叹道,“这景致倒不俗!” 陵容更爱花团锦簇,碧翠葳蕤。 湖中的残荷枯叶总会让人想到不好的意头。 “若真是你害的,你和泓儿何苦遭一遍罪?” 皇上小心,不肯让皇子让冒一点风险,但陵容不能。 若这次不趁着机会让予泓渡了天花这一劫,往后还要日日担心。 陵容低头,“皇后毕竟失了大皇子。 后宫之主的身份限制着她端庄合仪,内里不知道如何难过。” 眉庄放下笔,走到陵容身边来,挨着她坐下。 “容儿你别怕,我在你身边呢。” 本是最无用的一句话,却让陵容倍感蕴藉。 “我知道,姐姐不会任由皇后欺负我的。” 眉庄笑了。 “你是大周正二品的温妃娘娘,是二皇子予泓和胧月帝姬的母妃。 皇后是后宫之主,不会像华妃似的乱来。 况且宫里有多少双眼睛替你看着呢。 你放宽心,自在些。 还记得芳若姑姑教你什么了?” 从陵容开始接触宫务就得了教导宫人的差事。 所以这次避暑芳若姑姑没有随行,留在紫奥城里教导新进宫的宫女。 陵容轻松一笑,“你自走你的,别让旁人绊住了脚。” “正是了。” 昭成太后的孝期未过,中秋、重阳都无宴饮。 皇上索性想在太平行宫待到冬前。 九月初一是陵容的生辰,皇上整天都在羽仙楼。 他批奏折,陵容研墨、看书。 两人虽都不说话,却是一派岁月静好。 “你刚入宫时读书不多,这几年倒是跟着眉儿学出了几分样子。 前几日还和朕对了一篇《公子重耳对秦客》,可见本事不小。” 陵容谦虚道,“皇上跟臣妾说起赫赫的摩格可汗失踪,摩格的儿子和其兄弟不思寻找摩格反在争抢汗位。 臣妾刚巧在看《春秋》,所以没忍住卖弄了一番。” 陵容羞赧娇柔,“皇上不要取笑臣妾……” 皇上笑着搂过陵容,“都知道《春秋》了,可见朕说得不虚。 等哪日册容儿为夫人,朕就给你加个‘文’字做封号。 温文夫人,好不好?” “……这‘文’字不错,容儿静默谦顺,乃礼仪人也。” 他上辈子在仪元殿说的话,被有心人传了出来。 陵容不喜这个封号,所以故作生气,“皇上就爱取笑容儿。 容儿哪里担得起这样的封号? 若是让眉姐姐、徐才人她们那些真正有才学的听到了,臣妾可要无地自容了。” 皇上无奈道,“好吧,好吧。 容儿不喜欢这个封号,朕再想一个就是。 还当容儿终于有了几分妃子的威仪,今日一看,是容儿跟着泓儿和胧月学坏了,越发的会撒娇。” 陵容粲然一笑,“皇上心里只有泓儿和胧月,臣妾只能仗着他们占皇上的便宜。” 皇上靠在椅背上,仰着头伸出手来,“容儿何须仗着他们? 第130章 朕就在此,予取予求,任卿采撷。” 陵容面上霞红一片。 他贴在容儿的耳边,语气轻柔诱哄,“泓儿都多大了,你怎么还不给朕再生个皇子?” 大皇子去后,原本为太后守孝的三年之期一减再减。 原本后宫嫔妃侍寝后的避子汤,已经在中秋节前停了。 如今的六宫只要不着锦衣,不饰珠翠,茹素满一年即可。 陵容闪身躲过,“皇上好好的吧,正批着折子呢。 这青天白日的,让皇后知道了,非得让前朝参容儿是祸国妖妃不可。” 皇上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皇后么,就是太过规矩。” 陵容打开折子放在他眼下,忽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咦?甄家伯父?” 皇上抬眉,“还真是他。”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又暗淡了。 “甄家伯父不愧是曾做过大官的人,即便在偏远的地方也能轻轻松松拿到考核优等。” 皇上皱着眉笑话她,“什么大官,也太粗俗了些。 是做过吏部尚书。 不过容儿说得对,甄远道确有几分实干。” 陵容搂着他的手臂摇晃,“甄伯父做得好,皇上是不是要给甄伯父赏赐?” 皇上提着笔悬在空中,自顾自道,“红颜祸水,容儿是也。” 话音落,朱批就在甄远道的名字上画了个圈,意为留后嘉奖。 …… 北境的赫赫,年富力强的摩格可汗的弟弟巴达尔金最终夺得汗位。 巴达尔金汗位继位后,为稳住人心,以摩格可汗死在大周境内为由,要求大周要么答应向赫赫朝贡,要么割大周与赫赫毗连的五城给赫赫。 不然就要大举进攻大周的土地。 皇上不想动齐重、管溪和陈舜。 羽林卫和虎贲骑守好京师就行。 慕容迥虽然已死,被贬为庶人的汝南王还活得好好的。 他想来想去,又想到了甄珩。 甄远道本是下州刺史,因陵容的进言已经嘉奖,然后升为中州刺史。 但圣旨刚刚送出去,赫赫就要兴起战事。 皇上不信赫赫兵强马壮,但威逼在前,他还是动了将甄家调回京城为质,让甄珩领兵出战的心思。 皇上的想法还未透露出去,但朝堂上的情形已经让他感到恼火了。 日晷的影针从脚走到头,大殿上还是一片寂静。 没人说打,也没人说不打。 皇上养狂了慕容家,然后杀了。 平叛的甄家转眼又贬了,替补上本事平平,满腹心机的管溪。 齐家开国元勋,满门忠烈,被慕容家打压得只剩下独苗齐重。 不是没人能去,是没人敢去。 打不过赫赫,是罪。 打赢了赫赫,让皇上忌惮,还是罪。 还有曾经的汝南王。 皇上恨汝南王。 他就算把大周送给北境蛮族也不会让庶人玄济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只有陈舜请命出战,可皇上还真不舍得让自己的亲姐夫出去冒这个险。 况且陈舜才在朝上请了命,午后真宁长公主就递了牌子进凤仪宫哭求。 皇上能怎么办? 他下了三道圣旨,一道给边境守军,一道给川蜀的甄远道,一道给岭南的甄珩。 又遣了使者和谈,能谈谈,不能谈还能拖延时间。 大雪纷飞时,刚入京的甄家女眷,甄夫人和甄少夫人带着年幼的致宁进了宫。 他们先去拜见了皇后,然后转道来了长乐宫。 甄夫人和甄少夫人神色倦怠,但对着陵容请安恭谨小心。 同心殿内温暖如春,两位穿着厚重的毛衣裳,额角都渗出汗来。 第131章 陵容初入甄府时,心怀感恩和忐忑。 纵有甄姐姐的照拂,但在面对甄家其他人,尤其是长辈时格外局促难安。 最终,时移世易,沧海桑田。 陵容温和地让她们免礼。 “这就是致宁吧?看着乖巧又知礼。” 甄致宁长得像他父亲,除了眼睛更像他的母亲,薛茜桃。 甄少夫人薛氏谦虚道,“也就在娘娘面前才乖巧一些。” 陵容笑笑不说话。 甄夫人起身先给陵容跪下,甄少夫人下意识地想扶起,让甄夫人阻了。 陵容一脸为难,“甄伯母这是做什么?” “这么多年,无论是在川北,还是老爷被嘉奖升任中州刺史,甄家上下还没正式谢过娘娘。 尤其是小女。 她性子倨傲,惹出不少祸事来。 若不是娘娘从中斡旋,甄家怕是早已倾覆无存了。” 听了这话,甄少夫人也跟在婆母身后下跪。 陵容亲自扶了甄夫人起身。 “伯母言重了。 陵容是小辈,如何当得起伯母的大礼?” “甄家不同以往,非拜谢不能表示愧疚和谢意。” 陵容略略思索,甄家这是和甄嬛见过面了。 “这是哪的话? 伯母一家已经从川北迁回来,等甄家兄长在赫赫立了战功,又是满门荣耀了。” 两位夫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陵容吩咐宝清,“去把泓儿和胧月叫来。” 也不用乳母牵着,两个小儿打打闹闹地跑进来。 胧月丢下哥哥,进殿先抱住了陵容的腿,软软地叫母妃。 予泓见殿内有生人,规矩地给陵容先请了安。 “泓儿来,跟妹妹一起见过两位甄夫人。” 甄夫人忙摆手,“可不敢当。” 她善意地打量予泓,“这就是二殿下?果然人中龙凤。” “甄伯母别只稀罕那个,看本宫怀里这个你喜不喜欢?” 甄夫人按耐住激动,牵过胧月的小手反复翻看。 千言万语都不能讲,甄夫人只道,“娘娘有福。 皇子和帝姬都是极好极好的。” 甄夫人递了一块翠玉豆糕给胧月,胧月转手塞到陵容嘴边。 “母妃吃,给母妃吃。” 陵容吃了,胧月才笑了。 她放下胧月,让三个孩子自己去玩,大人们说说话。 “臣妇记得娘娘仿佛爱吃家里清淡的小菜,所以,这次入宫也带了些。 就是不知道娘娘这些年还是不是从前的口味。” 陵容不说爱或者不爱。 “宫里一饮一啄都有规矩。 多年不曾尝过甄府的小菜,本宫也时时怀念呢。” 试探不出陵容的心思,甄夫人开门见山道,“臣妇觉得家常小菜就很好。 山珍海味能享用一时,享用不了一世。 川蜀之地不比京城,但若能阖家团聚,臣妇甘之如饴。” 陵容指着桌上的茶盏,“这茶是六安,甄姐姐喜欢的。 从前在甄府时本宫喝不惯,如今倒能尝出几分好处来。” 两位夫人不明白陵容为何突然讲起茶,不敢随意接话。 “甄家兄妹和睦,本宫见了多有艳羡。 也不知怎的,本宫入宫后听说,甄家上下都传本宫爱慕甄家兄长。 就连甄家嫂嫂的贴身侍女都知道甄家兄长的红颜知己和本宫有几分相像。” 甄少夫人面无血色,跪地道,“是臣妇小人之心,想错了夫君和娘娘。” 陵容的笑意似有还无。 甄夫人再次跪地。 “臣妇身为主母未能约束好下人,让娘娘平白被污了清誉,是臣妇的罪过。 可惜甄家从前的仆从全已充公变卖。 死的死,散的散,臣妇也有心无力。 第132章 不过多年前的往事,谁说都是以讹传讹,做不得数的。” “是么?” 陵容吹散盏中的澄莹碧透,“宫中曾有一位翁主的女儿,她在有孕时污蔑本宫因为心中放不下甄珩,所以生下泓儿之后,刻意避孕。 空口白牙,毫无依据又如何? 皇上可是差点废了本宫呢。” 甄夫人呼吸一滞,“臣妇刚入京,也听说皇上十分钟爱娘娘。 捕风捉影的事可再一,难再二。 臣妇的儿子,为人处世太过愚钝,所以没避开管家和皇后的构陷。 欢场中的流萤是他们找来的,实非甄珩的本意。 不过说到底还是甄家的错失。 娘娘请放心,甄家的错失甄家弥补,绝不会再让娘娘烦扰!” 陵容终于和缓了面色。 “伯母和嫂嫂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说着话,又跪下了。” 两人尴尬地起身归座。 “泓儿今年入学,身边还缺个伴读。 皇上体恤甄家,特让致宁进宫和泓儿一道读书。” 甄少夫人惨白着脸。 “娘娘,致宁他太小了。 连宫里的规矩都没学过,怎好陪殿下读书呢?” 甄夫人没有说起致宁,反而说起甄珩。 “娘娘有所不知,我儿流放岭南多年。 岭南湿瘴之气重,他一身病痛。 与外族交战兹事体大,恐怕甄珩不能胜任。” “夫人,”陵容打断她道,“赫赫摩格可汗和他妻子的尸身在咱们上京找到了。 仵作验过,是中的寒蛇毒而死。 赫赫可汗乔装打扮进我大周本就无理,被蛇咬死更是与我们无关。 但赫赫人不讲理,已经夺了大周两座城池。 如果不是风雪太盛,恐怕还要继续。” 她缓一缓,继续道,“甄伯父和甄家兄长都是读过圣贤书的。 国家有难,甄公子真的会因为个人荣辱弃黎民于不顾吗?” 甄少夫人忍不住道,“娘娘,臣妇见识浅薄,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与夫君三年不曾相见。 朝会大殿上有满朝的文武,便是该有人为国尽忠,也轮不到一个被流放的人。 何况甄家没为皇上尽过忠吗?” 陵容的眼风扫过,“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少夫人慎言。” 甄少夫人梗着脖子,含泪下跪,“求娘娘进言,让臣妇的夫君回来。 我们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稳团聚。 臣妇愿给娘娘当牛做马一辈子!” 陵容叹气,“本宫没那样的本事。 不止如此,本宫还要问一句,你们真的不想洗刷三年前的冤屈了吗?” “娘娘,”甄夫人愧疚道,“茜桃失礼,让娘娘难做了。” 陵容摇头,“家国之言太大,但本宫奉皇上之命又不能不说。 陵容不想劝伯母别的话,单只问一句。 咱们大人可以逞一时之气,那致宁的将来呢? 甄家如不趁此机会重得皇上的信重,那甄大人可就不止是贬为下州刺史那么简单了。 甄公子身上的冤屈不洗刷,想要妻儿团聚又谈何容易?” 甄少夫人痛哭出声,陵容示意宝清将她扶起来。 “甄公子快到北境了吧? 这是好事,伯母和嫂嫂多往好处想想。” …… 甄家两位夫人走后,皇上来了同心殿用晚膳。 “怎样了?” 陵容将筷子奉给他,“既高兴又担心的。 生怕甄公子打不赢赫赫,还让他们回川北呢。” 皇上满意了,“冬日难行,等雪化了,朕再给他拨调十万精兵。” 陵容还思索着,哪有精兵可以给他调,眉庄那就有了好消息。 眉庄有孕了。 皇上大喜过望,越级晋了眉庄为惠妃。 陵容恍然大悟,济州是个好地方。 北境离京城太近,一旦京城失守,就可以退居济州。 那里既能通过水路南下,又能往东自海州出海。 而眉庄的父亲就是济州都督。 陵容想明白后,开了私库给眉庄挑礼物去了。 第133章 从皇上的库房到衍庆宫的存菊殿,李长每日都要走上一遍。 眉庄要温实初照看她,皇上当天就下了令,让温太医这十个月只负责惠妃娘娘的贵体安康。 眉庄说恭贺的人太多,心烦得很。皇上就开金口说,未得邀请的人不能打扰她安胎。 存菊殿内,眉庄穿着胭脂色的家常里衣,头发半披散着,只用了小巧精致的流苏蝴蝶簪簪住一半如墨的发。 她神态怡然,靠在金绣菊花的椅枕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牛乳银耳炖雪蛤,一边听对面坐着的两个女先儿讲白蛇传。 陵容进殿见到此情形先笑了。 眉庄不比刚入宫时爱娇爱俏。 自与皇上有了隔阂后,尤爱端庄沉稳的颜色,比如铁锈红色。 这样鲜艳的胭脂红和温柔如珠光的神态不应该单单是为了孩子。 不愧是姐妹,胆子都大得吓人。 从前娘常说,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最是规矩,不是她们这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能比的。 这样的想法跟寻常民人想象皇上用金锄头锄地一样荒谬。 不过,陵容没有替皇上不值的想法。 “好悠闲的惠妃娘娘。” 眉庄放下碗,让女先儿退了,笑道,“你可来了。怎么没把泓儿和胧月带来?” “你怀着身子呢,别让那两个小魔星裹乱。” 眉庄面若春桃,纤纤玉手轻轻放在腹部,“哪里用得着这般小心。” 陵容坐在她身边,“吃得可好?睡得可好?孩子可好?” “都好,都好。” “姐姐日日都能听到这样的话,怕是早就腻烦了。” 眉庄伸出手来拍陵容的肩,露出腕上羊脂白玉的镯子来。 “你就是个精乖的。 我什么时候腻了你了?” 陵容按住了她不让她乱动,“不同你闹了,你小心些。 现下肚子里这个,是皇上心尖上的宝贝金疙瘩。” 眉庄笑容暗淡。 “这是我的孩子,我自会保护好他的。” 陵容了然,这确乎不是皇上的孩子。 采月一脸喜意地说,“娘娘,温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眉庄急切道,“外面那么冷,怎么不快请进来?” 温实初进了殿先坐下饮了一杯茶,等身上的寒气散尽了,才来见眉庄。 温实初请过安后,轻车熟路地打开药箱,搭上眉庄的脉。 眉庄别过脸,“我很好,温大人不用每天都过来。” 温实初号过脉息后道,“臣不放心。” 陵容低头咳了一声。 温实初噤声片刻,继续道,“小甄大人刚到北境,许是日夜兼程劳累过度,加之风寒,病倒了。 莫愁娘子担心兄长,想请臣往北境一趟。 但臣说惠妃娘娘怀着身孕,皇命在身,臣不能擅自离开,所以拒绝了。” 眉庄先是笑得嫣然,然后又担忧道,“那甄家兄长的病要不要紧?” 温实初温声安慰她,“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寻常太医都医得。 皇上看中小甄大人,已经派了专长风寒的太医去。 娘娘不要忧思,安心养胎就是。” 如今仗还没打,甄珩先病倒了,皇上恐怕还要暂派人过去。 陵容暗自沉思,新柳站在帘外轻声唤她,“娘娘,恭敬夫人和欣妃请娘娘带着胧月帝姬去宓秀宫一趟。” 眉庄皱眉,“贵妃她,是不是?” “大约是了。” 陵容不让眉庄起身。 “我去看看,你别出去。” 宓秀宫是曾经的华妃的宫室。 宓秀宫天巧殿是六宫中最为贵重奢华的正殿。 当初华妃自缢,齐家封爵,贵妃在皇上想为她另择宫室时,自己选了宓秀宫。 在皇上心里,宓秀宫是华妃的。 只要皇上心里还有华妃的位置,选宓秀宫就不是明智之举。 但贵妃仿佛是为了出一口气,还是那样做了。 天巧殿内皇上、皇后、恭敬夫人和欣妃都在。 皇上坐在贵妃的床边,其他人静悄悄地站在一侧。 陵容抱着胧月刚要行礼,被皇上打断了。 “让月宾看看胧月。” 小孩子最能发现气氛的不同。 见陵容放下她,牵着她的小手走到贵妃的床前。 她不吵不闹、小心翼翼地趴在贵妃的床沿上。 “胧月给贵母妃请安。 贵母妃你快快好起来,胧月陪贵母妃放风筝。” 虚弱的贵妃眼角流下一行泪,“胧月乖,等母妃好了,就带你去放风筝。” 吉祥压抑着哭声,叫人听了心里不会好受。 “皇上,臣妾已经见过胧月了。 让温妃妹妹带胧月出去吧,别被臣妾过了病气。” 皇后眼神示意过来,陵容只好领着胧月出去。 陵容察觉出贵妃有意支开她。 所以,她将胧月交给乳母后,又悄声回到了殿中。 贵妃气若游丝,断续地跟皇上说着,“皇上,臣妾无福,始终没有个一儿半女。 只有胧月。 臣妾有幸抚养过胧月,她实在乖巧可爱。 就算死了,臣妾也还是放不下她。 臣妾怕再过几年,胧月长大后,会忘了臣妾这个母妃。 皇上,臣妾不想死后没人记得。” 皇上红着眼眶,“你放心,真不会让胧月忘了你。 朕今日就把胧月记在你名下。 以后每年清明寒食,都让她祭拜你。” 陵容攥紧了帕子又慢慢松开。 她走上前去,对着皇上和贵妃轻轻拭泪。 “贵妃姐姐放心。 只要臣妾还抚养胧月,肯定不会让胧月忘了姐姐。” 皇上握住贵妃的手,“听见了,月宾? 你放心,容儿最是心软,有她在不会让胧月忘了你的。” 贵妃微闭着眼,轻轻点了一下头。 “皇上,臣妾想跟你单独说说话。” 皇后领着陵容几个出了门,几人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廊下。 皇后站在最靠窗的位置,捧着青花缠枝的鎏金手炉,伸出修长的点翠镂雕护甲。 贵妃的声音隐约传来, “妾自幼进宫,眨眼二十年…… ……是君负我,我未负君恩。” 是君负我,我未负君恩。 陵容忽然想起,这是疑似华妃临死前写的血书中上面的两句。 皇后身上厚重的紫貂绣凤的大披风将她和陵容她们隔绝开来。 那身上是不同于冰雪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