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乖软小鲛人》 楔子 这已经是明州被带回魔界三月有余了。 他身形消瘦,只穿着一件极单薄的白色长袍,因为不合身,宽大的领口敞开,露出的胸前白皙肌肤上,全是零零碎碎的吻痕与牙印。 他脚腕上捆着锁链,限制着他的活动仅能在这一间屋子里。 这噩梦般的日子,成为魔尊宗枭禁脔的日子,竟已过去这么久了。 明州浑身宛如撕裂成两半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昏昏沉沉过了多久,直到有人推门进来,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进来的人,正是这些日子带给自己痛苦的罪魁祸首,魔尊宗枭。 “听闻你一日滴水未沾。” 明州不愿与他说话,这样的态度自然惹怒了对方,体型差距以及修为差距,明州甚至没有气力挣脱他的钳制。 待到他表情实在痛苦之后,宗枭才将他松开。 明州瘫倒在床榻上,剧烈地呛咳起来。 他南海时,他鲜少会难过跟哭泣。 族长说,鲛人族的眼泪是宝贝,鲛人在外不能随便落泪。 而这些日子以来,明州似乎将自己活了这三百年的所有眼泪都给掉尽了。 他声音带着颤,红着眼道:“我恨你。” 宗枭似乎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怔愣刹那竟嘲笑道:“你这笨鱼也知道什么叫恨吗?” 他手隔着里衣,轻轻抚上了明州平坦的小腹上。 “之前要死要活地跟我闹,如今水都不肯喝一口,怎么,肚子里的小鱼,你现在不打算要了?”  第1章 被拐魔界 魔界的天总是罩着一层阴霾,似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纱,湿润中又漂泊着淡淡的血腥气。 现任魔尊名唤宗枭,乃是一条蛟龙,这世间蛟龙一族早已灭亡,如今世间还剩下的真龙,乃是掌握着天界人界的上华天的帝君。 三千年前,横空出世的宗枭斩杀了上任魔尊,他手段狠辣,仅仅七天便将整个魔界有逆反之心的统统清扫。 宗枭自此高位无忧,魔族生性暴虐残忍,宗枭更是喜怒无常,相传其对上华天的人极其不屑,千年以来屡次挑衅。 仙魔两族积怨颇深,万年之前,仙族大战,如今的天帝还是太子,本斗得如火如荼焦灼之际,仙族忽得避世多年不出的鲛族之力。 鲛人一族几万年来独居南海秘境,向来极少外出,更从不参与世间之纷争,此族擅医药,又集天时地利人和一体,岛上仙草珍宝数不胜数。 世人不知仙族究竟开了何等条件,竟能说服鲛人一族与其并肩,仙族大胜后,新天帝登基,鲛人一族原定的族长竟与其联姻。 魔族一蹶不振几千年,直到出了个蛟龙宗枭。 传闻宗枭此人极其瞧不上上华天的那帮人,几千年来总是找茬,屡屡搅扰仙族。 三月前。 帝后云笈一万六千岁生辰,天君为其举办寿宴,并且发了帖子,鲜少出世的鲛人一族便派了新一辈的小鲛人们上来见见世面。 九天之巅。 湖光山色皆在脚下,仙云袅袅,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上华天的大门外,一群穿着冰洋蓝白金莲花纹的男男女女走在一起,他们穿着虽素,却恰恰将原本的相貌衬得更加突出,惊才风逸,双眸清澈,除了为首的那人,其余皆忍不住发出惊叹。 “这地方真好看啊!” 为首那人回头,微微蹙着眉,低声不悦道:“跟紧点。” 他又嘱咐着其他鲛人,“一个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是。” “忘了来之前怎么叮嘱你们的?好奇心别这么重。”为首说话的男子年龄也不过三十出头的相貌,年龄却已经上万岁了,气质沉稳。 鲛人一族似乎格外受到上天的优待,占据最好的灵气之地,整个鲛族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不是相貌出众。 他看着这群年龄没过千岁的小鲛人们,忍不住叹了口气,“待会儿都有点分寸,你们云笈长老过生辰,别丢了他的脸。” 帝后云笈乃是一男子,本来他该是现任的鲛族族长,然万年之前,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天君相恋后,待天君即位后,万年以来,两人孕有一子。 正是因为这层关系,鲛族与仙族并肩后,才大败魔族,有了如今。 鲛人一族常年避世,这万年以来除去每年给云笈的贺礼,从不在其他时候派人来这上华天。 明州便是其中一条小鲛人,结果运气极差,因为好奇心看花了眼而迷了路。 他从未来过上华天,绕了半天口都渴了,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去,急得快哭。 完了完了,免不了要挨长老骂了。 他愁得快要掉眼泪,竟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暗纹的男人。 “你是鲛族的吧?” 闻声明州回头,那人虽与自己搭话,实际却冷着一张脸,连带着眼眸也透着瞧不明的暗。 “上、上仙安好。” 来时长老叮嘱过,来了上华天千万要守礼,他们这样的小辈,不论认不认识来者为谁,尊称一句上仙总归是没错的。 明州记得叮嘱,方才找不到北,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个人,他怯弱地问:“上仙可知寿宴在何处?晚辈第一次来,有、有些迷路了,烦请上仙能为在下指一条明路。” 宗枭摇着一把折扇,他早已在暗处,见眼前这条蠢鱼,来来回回地转悠,愣是走不出去。 确实有点姿色,但脑子跟修为似乎都不太好。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自然知道。” 明州欣喜反问:“上仙可是也来参加寿宴的?” 宗枭顺着他的台阶下了,又道:“不错,只可惜我的帖子掉了,你这傻小仙若是带我一同进入,我便陪你一同去主殿。” 魔族跟仙族近来发生了不少明争暗斗,此次帝后寿宴,上华天的禁戒远比从前严格许多。 当然,宗枭还是能轻易混上来,结果进入宴会须得有帝君拓印的文书。 宗枭守在这,本想杀一个冤大头,抢对方的帖子进去,然而冤大头未曾遇见,修为极低的蠹鱼倒是碰上了一条。 明州没想太多,他不知上华天的森严,满脑子惦记的都是现下再不回去,只怕长老发现自己不见了,回头要挨罚。 他赶忙点了点头。 宗枭满意地收了扇子,一同与明州往寿宴的地方走去。 这鱼是真傻,灵力低微就算了,宗枭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点儿禁戒心都没有。 “你们鲛族此次前来,是同仙族签订契约一起抵抗魔族?” “什么对抗魔族?不是来参加云笈长老的寿宴吗?” 倒也不算是条过于蠢笨的鱼。 宗枭微不可查蹙了蹙眉,他素来疑心重,显然是不相信明州的话。 正欲再探探,明州已经不满他走得这么慢,而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上仙!再不回去,我真要挨罚了,您可将您的尊腿挪快些吧!” 真诚,明州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清澈,带着满满的真诚。 宗枭:“”就这样被他拽着。 到了寿宴门口,果不其然被拦了下来。 鲛人的着装跟外表,以及身上不同于其他种族的灵气,也知道他的身份。 现任帝后便是鲛人,天兵得罪不起,自然豪爽地将明州放了进来。 而宗枭要跟他一起时却被拦了下来。 按照宗枭的脾气,自当是要直接取了眼前这人的命,但今日有重要的事,他只是对着前面的明州喊了喊:“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天兵疑惑,宗枭冷淡道:“我们是一起来的,对吗?” 他说自己也说来参加的,只是帖子掉了,在明州眼里,这并没有任何问题,他便朝着天兵的方向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是一起来的。” 鲛族这万年以来,就没派这么多人来过上华天。 帝后和睦,寿宴前帝君亲自下令要将鲛族奉为贵客,不得冒犯。 宗枭沾了明州的光,轻而易举混进了寿宴的主殿上。 既是帝后云笈的族中家眷,鲛族的位置自然是靠前的,宗枭借了明州的光,坐在了鲛一族最后的位置上,就挨着明州旁边。 他听见这小鱼按着胸口呼气,“还好还好,长老没发现。” 同族的伙伴瞧见他,低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明州羞涩一笑,“迷路了。” 他又问:“长老发现了吗?” 另一鲛人摇头,“没,长老有些心不在焉的,明州,我怎么瞧着长老似乎在生气啊?” 带他们来的长老云笠坐在鲛人一族的首座上,就在主位的下方,这对于其他族类来说本该是无上的殊荣,但云笠似乎对这个安排并不满意,脸色也不太好。 再观旁边其他族类的上仙,也在交头接耳,不知在商讨着什么。 明州并未注意,绕了好大一圈,肚子早就饿了。 一颗心全被仙娥们端上来的食物迷了心,口水已咽了不知道几轮,实在有些忍不住想伸手抓其中一个看起来格外香甜的果子,结果还未碰到,便被旁边的伙伴敲了敲爪子。 “明州!你忘了长老说得!不是叮嘱了让咱们,要守规矩吗?!”对方压低声音提醒。 明州瘪了瘪嘴,似乎有些委屈,但也乖乖收回了手。 上华天的这帮人最喜欢搞这些尊卑有别的戏码。 宗枭满是轻视与不屑,低声道:“迂腐做作。” 声音不大,却引得明州侧目。 从刚才开始,明州就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奇怪,对方身上的有着的压迫感让他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瞧着我做什么?”他质问明州。 明州急忙收回目光,心虚地摇了摇头。 结果手心突然被抓住,明州低头,却发现对方在自己手心里放了一颗刚才自己想拿,却被制止的仙果。 当是还了这蠢鱼带自己进来的忙。 明州偷偷摸摸吃着果子。 并未等待多久,便有穿着飘逸的仙娥们腕上挎着花篮入场,仙乐悦耳,悠扬婉转。 要么说鲛人族没见过世面呢,这般好看的舞蹈,他们是不会的,在南海大多数情况他们都是现着原形的大尾巴拍水玩。 到底是鲛人,尤其是修炼时日短的小鲛人们,将尾巴化形后走一段路便会觉得疼,不如大尾巴来得自在,像这样翩翩起舞,对于他们来说便是难以想象的疼。 明州也觉得好看,一群小鲛人是看得最认真最捧场的,若不是领头长老的眼神威慑着,这帮小鲛人只怕要站起来喝彩。 明州乖乖坐在位上,半边脸颊因为含着的果子而鼓了起来,像南海道上活泼的松鼠。 待到舞闭,便是帝君跟帝后入场。 帝君烛青与帝后云笈。 云笈万年来从未回过南海,明州只在族中画册中见过他。 从前他们一群小鱼凑在一起便说过,云笈长老俊美非常,如今见到真人,才感叹那画册所描绘的竟不如他的十分之一。 云笈似乎不怎么开心,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眸只是在见到他们时变亮。 他似乎想要过来,却被身旁的人抓住了手,最后只能收回目光,一同与之走上了正座。 鲛族多年未曾这么多人出现过,除了为首的长老云笠,其他小辈们在听见帝君的关怀后纷纷露出了腼腆的笑意。 “仙族跟鲛族还得多多走动才是,孩子常年在外修炼,不在身边,云笈一人也寂寞,鲛族的小辈们而后可常来陪伴他。” 云笠并不领情,反而颇为阴阳怪气,“帝后若是回南海,岂不更为热闹。” 云笈未曾开口,帝君却沉吟了片刻。 大殿上气氛怪异,连反应迟钝的明州也注意到了。 幸而云笈开口缓解了紧张感。 还未正式开始宴会,烛青已经开始说起今日的目的。 “魔族屡屡来犯我仙族与各族,那宗枭更是狼子野心,只怕不久,仙魔两族必定迎来一场大战,届时,还请各族鼎力相助,让魔族宵小,不敢来犯。” 烛青说得字字珠玑,坐在明州旁边的人却含笑说了句:“虚伪至极。” 明州读的书不多,他们鲛族的小鱼们都不怎么喜欢念书,但此人开过两次口说的话,都是明州能听懂的。 他有些不明白,听闻帝君为人刚正,将九州大地各族管理得井井有条而极受人尊重,怎旁边这位上仙,总是说出那些违背讽刺的话? 明州因为好奇,再次偷看他的时候还被抓了个正着。 宛如被蛇类盯住一般,森寒地让明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惶恐地别过脸,手里的仙果也仿佛突然失了味。 偷吃是不合规矩的,幸而云笠长老不知在想什么,未曾注意,唯一发现的人是云笈,身为不在族中的长辈以及上华天的帝后,对方看向明州的眼神没有任何苛责,反倒发自真心冲着明州微微一笑。 其他族类已经起身举杯,对着烛青表忠心了,一族接着一族,烛青面上带笑点了点头,之后便将目光移到了唯独还坐着的鲛族身上。 众目睽睽,被盯着得鲛族小辈们纷纷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云笠似乎更加不悦了,他依旧坐着,语气淡然道:“帝君今日不是为帝后庆贺生辰吗?怎的突然说起了与魔族开战一事?” 云笈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他的目光没有看向帝君,反倒是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云笈,“若非说是帝后生辰,云笠此来,恐怕也不带着这一帮孩子了。” 鲛族喜好和平,先天体质以及性格单纯,总是很容易相信外面人的话,善被蛊惑人心之人欺骗。 鲛族避世,不愿参加各族之间的纷争,只想守着他们南海的那片小海域,子孙绵延,安居乐业。 帝君听后,只是笑了笑:“若真到开战那日,在座的小辈们,才是未来的功臣。” 云笠怒了,“烛青,你别太” 他正要拍桌撕破脸,一位穿着银白色铠甲的天兵慌忙跑入,打断了他之后要说的话。 “帝君,据报,魔、魔尊宗枭混上来了” 这句话宛如平地惊雷,霎时间躁动起来,不少人起身满是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帝君威严十足出声,让众人安静。 他寒冽的目光环顾一周后,伸手一挥,四散的灵力在空中化为一条金龙,随又如同利剑一般冲向了明州身旁。 明州吓得瞪大了眼,以为那金光是冲着自己来的,结果旁边坐着喝茶,引起明州好几次偷看的上仙,竟将手中的玉杯往前一抛,与那金光碰撞之后,翠绿色的碎片掉落在大殿上。 “哗啦——” 大殿上涌出许多天兵,白发苍苍的上仙站起伸了个懒腰,明州仰头看向他,肉眼可见对方变成了另外一张脸。 “魔尊宗枭!!!” “你好大的胆,竟然敢孤身前来送死。” “今日便要你为我死去的族人同胞血债血偿!” 涌上来的天兵,以及与宗枭结仇的族类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云笠大声喊道:“明州!危险!快躲开!” 明州手里还握着半个宗枭塞给自己的,那未吃完的果子,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金光没伤着明州。 只是当着众人显出真身的宗枭尾巴一卷,便将明州抓住。 蛟龙,并非真龙。 而宗枭修为已达旁人胆寒的地步,那蛟龙之身巨大无比,与真龙都未差多少,只怕假以时日 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并非宗枭不能一战,而是他不愿久斗。 他抓住正要躲开的明州,龙息吐露,道:“借你们这小鲛人一用。” 明州挣脱不开,仙族的人,包括帝君,似乎都不愿意这么轻易放宗枭离开,正要继续出手时,是云笈出声制止,“都住手!” “放他们走!!!” “别伤我族小辈,你以前答应我的话,如今真一句都不作数了吗?” 帝君凝眉,云笈似乎不再顾及颜面,情绪也开始不稳定,他的声音并不大,恰巧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你答应过我” 就这样,宗枭不仅搅了寿宴,还将鲛人族的明州掳走当作人质。 不对,是鱼质。  第2章 取鲛人血 鲛族擅医,灵力修为方面却都爱偷懒。 像他们这些年龄不大的小鲛人,用长老的话形容就是没长大的孩子,贪吃贪睡贪玩。 明州也不例外,在南海的时候光顾着玩了,修为差得一塌糊涂,宗枭一个大魔,光是一个眼神就能将他摄住,更别提此时还被化了原形的宗枭用利爪禁锢住。 其间并非没努力挣脱,明州已然用尽灵力想要脱身,然而却对宗枭而言宛如挠痒痒。 不仅如此,宗枭出言威胁道:“你信不信,我只要轻轻一捏,你便能粉身碎骨。” 明州自然是信的。 哪怕是远在南海,鲜少外出的鲛人一族,也没少听闻魔头宗枭的大名。 “你到底、到底要做什么啊?”明州确实挺害怕,长这么大遇见过最大的危险也不过是被礁石不小心划伤了尾巴。 他想破脑袋,也只是认为宗枭以自己当作脱身的方法,照理说,出了上华天,就该把自己放了才对。 而宗枭却没有,反倒是抓着明州,回了魔界。 血海尸山,弱肉强食。 看似柔弱无骨的小妖,能下手极狠极快取了高出自己好几倍的魔种,并且兴奋地舔着手上的血迹,在回魔宫的每一幕都是明州从未见过的。 最让他感到惊疑的,是一座黑石山,许多瘦骨伶仃穿着破烂,裸露在外的手脚上流着不同颜色的血液,他们被鞭挞着,运送着一筐又一筐的黑石。 “那是……什么……?”明州的恐惧,让他的声音都止不住地在发颤。 宗枭却懒得理他,直奔魔族大殿后,便随意将人扔去一边。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处理,围上来的魔族们对着魔尊掳回来的这条鲛人十分好奇。 “竟是一条鲛人,尊上可是去了南海?” “鲛人果真生得好看,瞧瞧这小脸,吓得多白啊。” “听闻有的鲛人血还有疗伤之效,待我来尝一尝。” 明州吓都快吓死了,努力往后退着,直到宗枭的开口,才让这些人转移注意力。 “蚩奎在哪?”坐在上座的宗枭语气不善的开口,无人再有心思现在打明州的主意,纷纷后退不敢出声。 直到那位名唤蚩奎的蛇族魔种畏缩上前。 “尊上,您唤我,可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大殿上便染上一片血迹,身首分离,掉落在地上的是他还未闭上的,带着狰狞与恐惧的脸。 宗枭的动作太快了,明州甚至都没看清,便入目一片红。 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他吓得尖叫出声,引起了宗枭的不悦,冷厉地瞪了他一眼。 明州急忙躲在大殿的柱子上,生怕下一个变成这样的就是自己。 “尊上,您这是?”有不明所以的人问道。 宗枭变成利爪的手还沾着血,他警告地盯着底下的人,寒声道:“他勾结鸟族,借势讨好仙族,是叛徒。” 无人再敢出声。 宗枭也不知是心大,还是压根儿没将明州这条小鲛人放在眼里,商讨着魔族的机密要事竟也不避讳着。 等到商讨完毕后,才有人提起还躲在殿柱后面瑟瑟发抖的明州。 “尊上,您带回的这条鱼怎么办?” 有魔提议道:“要不您吃了吧,上次的伤还未痊愈,民间传闻鲛人族的血肉能延年益寿治病疗伤。” “我怎听的版本是,与鲛人双修能够精进修为?” 七嘴八舌,实在吵得心烦。 宗枭抬手,让他们赶紧滚,只说了句:“此次也不算白去了上华天,除了解决叛徒。” 他瞥了一眼明州躲着的位置,继续道:“鲛族恐怕跟仙族之间有变数,这条鱼先留着。” 殿中似乎安静了下来,明州不敢探出头看。 直到一双黑金靴落在自己面前,对方居高临下,束着发冠,冷硬的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尾巴都吓出来了。” 明州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竟不知何时化为了鱼尾。 他太害怕了,一时紧张,便藏不住大尾巴。 宗枭第一次见鲛人的鱼尾,明州的鳞片是蓝白色的,泛着幽蓝的光,将他那张惊恐的脸衬得更加动人。 宗枭是蛟龙,而他在幻化成蛟龙之前,只是这魔界里最肮脏最低下的一条淫乱后所产下的蛇。 虽已化蛟龙,但骨子里的本性其实都没改变多少。 宗枭是魔,而魔族之人,向来做事没有任何章法,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便要想尽办法得到。 明州长得好看,再加上鲛人一族独特的气质与神秘感,宗枭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 他伸出手,挺轻地碰了碰明州的脸颊,动作是轻柔的,可在明州眼里,那便是要将自己吞入深渊的蛇信子。 “你就留在魔界。” 明州的鱼尾都在细微的颤抖,他哽咽着问:“你已经发生了离开上华天了,什么时候能放我离开?” 宗枭向来是没耐心的,前脚刚告诉了明州让他留下,这条笨鱼马上就问宗枭什么时候放他离开。 “记着,话我不喜欢重复。” 他看了眼明州的大尾巴,估摸着是觉得稀奇,破天荒将他直接抱了起来。 回寝殿的路上,明州挣扎得厉害,宗枭觉着心烦。 他是魔,向来是不知轻重的,一到寝殿便将明州扔在了地上,摔了自然是疼的,明州却顾不上。 他强迫自己冷静,将鱼尾再次化成双腿,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要往外跑。 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宗枭,对方甚至懒得跟他较劲,只是在明州快要碰到寝殿的大门时,才轻轻挥手。 大门便如同上了锁一般推不开,宗枭再一挥手,床榻上的飘纱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冲向明州,牢牢捆在他的手脚上,粗暴地将他拖拉回来。 跌跌撞撞,让明州再也控制不住,掉下的眼泪化为一粒粒莹润的小珍珠,零零散散落在地上与榻上。 宗枭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捡起一粒珍珠瞧了瞧。 “有趣。” 明州被束缚在床上挣脱不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已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面,话都不会说了。 宗枭也没跟他废话,竟掏出了一把匕首。 明州满目惊恐地看着宗枭的手。 他们鲛族天生惧怕这些刀剑利刃,南海岸上的渔夫在海里打到了鱼,便是手起刀落开膛破肚。 鲛人生活在水里,他们也算鱼,自然是害怕的。 “前些日子,修炼的时候太急功近利反倒伤了自己,听闻你们鲛族的血有治病疗伤之效” 话音刚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便在明州白皙的胳膊上划了一条口子。 温热的鲜血留下,炸裂开的疼痛感让明州哭都忘记哭了,尖叫出声。  第3章 第一次 宗枭攥住他的手腕,以防他乱动,将那蜿蜒流下的血迹舔进口中,腥甜地味除了比从前宗枭吃过的魔种味道好些,并未感受到任何修为精进或是疗伤之效。 传闻到底不可信。 宗枭松开他,眼前的鲛人双目盈满了未掉干净的泪珠,疼得小脸煞白,颤抖着想要挣脱,却又因为差距太大,反倒是加大了疼痛。 “啧。”宗枭将他松开,有些嫌恶地说他,“娇气。” “疼、好疼啊”明州没吃过这样的苦,是作何感受,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 大概是被他吵得有些烦了,宗枭捻了个诀,黑气一绕,明州手上方才还流血的口子,便已愈合,变成了一道仿佛被鞭挞过后的红痕。 那极白的胳膊上,一道红痕显得格外旖旎,像羽毛般扫弄着宗枭的心。 他没有犹豫,遵从本心,伸手捏住明州的下颌,将他满眼的委屈很难过看尽。 魔族天性嗜血残暴,许多魔族更是惯爱凌弱饲养一些瘦小没有抵抗力的种族,以此来满足内心的执念。 宗枭似乎也不例外,在瞧见这条吓得快晕过去的小鱼,他心中似乎更觉有趣。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的一句话,却似带着剧毒,“这不算什么,待会儿还有更疼的。” “不过你也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疼上这一遭,以后保管你只有舒爽。” 蛇天性喜淫,哪怕化为蛟龙也没好到哪去。 可怜明州这条三百岁的小鲛人,未经人事,完全不懂宗枭口中所说的是什么。 待到衣衫被退下,与魔界湿冷的寒气接触时,宗枭的手抚上自己的腿,并且用力分开时,明州才渐渐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他瞪大眼,惊恐吼道:“走开——” 宗枭怎么可能停下,反倒因为他的挣扎愈发兴奋。 “啊——” “不要——” 明州恐惧地尖叫出声,宗枭觉得他这样过于吵闹,拿起方才褪下扔在旁边的衣衫,塞进了明州的嘴里。 【略字部分在微博一碗辣粥,因为是车,所以仅粉丝可见(没多长,但过程不能放着,不影响观看)】 小鲛人们不谙世事,在南海的时候连话本子都没看过,倒是听有经验的前辈们分享过只言片语,意味不明道个中滋味等他们长大了便能知晓。 当时前辈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欢喜,引得部分情窦初开的小鲛人们脸红,总而言之,不该是明州此时经历的痛苦。 他的反应让宗枭也特别不满意,迷糊之间,他听到宗枭语气不悦地说了一句:“真不经折腾。” 榻上的小珍珠滚落在了地上,寝殿摇曳的烛光映照着二人交叠的身影。 明州最开始还能挣扎,从身体仿佛从中间被劈开的痛意开始,他便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他哭太多了,从上华天迷路开始,便只吃了半个宗枭给的果子,又惊又吓,再加上这排山倒海的疼痛,明州并未撑多久便晕了过去。 床榻上,血流了很多。 膻腥味跟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宗枭还未知足,明州已然不省人事。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过昏迷的明州。 蛟龙重欲,起了念头便一定要食髓知味才肯鸣鼓熄兵,最后垂眸瞧见明州平坦的小腹变得凸起时,怪异的滋味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明州睡了许久,哪怕在梦里,也感到恐惧感到疼。 前一刻,他还梦见自己在南海的珊瑚丛里跟别的鲛人捉迷藏,撩开海草出现的却不是鲛人,而是宗枭化作真身的恶蛟,长着血盆大口,将自己吞进腹中。 漆黑的深渊中,明明什么都瞧不见,身上却宛如着火一般。 明州每做个噩梦,在梦里大声喊着长老以及其他鲛人伙伴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而现实里,昏迷不醒的明州只发出了极小的啜泣声与抽泣声。 魔族的鬼医名唤常郗,算是这几千年来唯一能跟魔尊宗枭平静说上几句话的人。 宗枭自己爽了,本来也懒得管这条鱼。 奈何常郗听闻他带回了一条鲛人,便火急火燎赶来,想要取一些鲛人的血拿走养蛊,想证实一下传闻中,鲛人族的血液是否有精进功力,疗伤修养的效果。 结果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这鲛人双手双腿还被禁锢着,床榻上的血液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宗枭满脸无所谓地起身活动活动肩膀。 常郗颇为遗憾,“你这就给弄死了?” 宗枭眼神都没往床榻那瞟一眼,漫不经心道:“还活着,估计快死了,你想救就去,不想等真断气了,我让人扔黑石山上去。” “没断气就能医好。” 宗枭知道他想着什么,直接出声掐断了他的念头,“没有用。” “什么?”常郗反问。 “鲛人血。”宗枭淡淡道:“不能疗伤。” 常郗:“哦。”他有规矩,要么不医,要么出手便要将人医好。 宗枭说慢了,但凡早些,他也就不浪费时辰了。 明州最后昏迷了整整三日才渐渐醒来。 身上的伤口在用了药后恢复了许多,但宗枭这禽兽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却没淡多少,依旧触目惊心。 他在宗枭寝殿的偏房里,清醒以后又忍不住掉了一会儿小珍珠。 嗓子眼仿佛着火一般,这几日一直未曾饮过多少水,明州精神很差,本就稀薄的灵气也仿佛被抽干般,双腿又变回了尾巴。 想要逃离,寝殿里却没有水源,竟是寸步难移,最后生生摔倒在地上。 撕裂的疼痛并未好转,倒是将他逼得眼眶通红,竟是泪珠都掉不下来了。 太渴了 寝殿的一切都瞒不过宗枭,早在明州挪动着不方便的身子要离开时,他便知道了。 宗枭一点儿也不着急,仿佛看热闹般,叫人装了壶水,悠悠哉哉走进来。 “你醒了。”他不紧不慢道。 明州听见他的声音,便会想起昏过去前的场景,他有些崩溃,被欺负得太狠导致下意识都在恐惧,抖得像个筛子。  第4章 被宗枭重伤 常郗走时叮嘱过,没事就给这小鱼喝点水,别人还没醒来,直接变成鱼干了。 宗枭听了,却没做。 他借用明州当离开上华天的筹码,回来没将人杀了,也只是瞧上了他那张脸,跟鲛人身体的特殊性,以此来满足欲望罢了。 照顾?他什么时候照顾过人? 宗枭若是真听了,这魔尊的位置怕是也该换其他人来坐了。 明州想爬起,却因为虚弱无力而再次“咚”的一声摔倒。 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眸还红着,宗枭微微蹙眉,竟还未哭够。 明州没有血色的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开,胸腔宛如有烈火在燃烧般灼烫的难以忍受。 宗枭手里握着个小壶,连茶盏都懒得拿一个,他居高临下,低沉问道:“想喝?” 明州口渴难耐,他这条活了三百年的小鲛人,第一次体验到缺水的折磨滋味。 明州大概是不清醒的,否则定会宁死不屈,但此时的他望着宗枭的眉眼,仿佛受到蛊惑般点了点头。 宗枭性子太恶劣了,他竟将手高高抬起,故意耍弄般,倾斜流下的水,明州只能跪在地上被迫张嘴去接。 摇晃的身子,流打湿在了身上,溅在了明州的衣衫上,溅在了宗枭的裤腿上。 银壶并不大,明州并未喝到多少,却也算暂时解了渴意。 宗枭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外面早已让底下的人准备好了洗澡水。 结果刚将人要放下去,才碰到脚尖的明州就一声尖叫,拼命从宗枭怀里挣脱。 “烫——” 魔族也没人养过鲛人,糙的魔几百年也不曾洗过澡,爱干净些的,也在河里洗野澡。 底下伺候的还特意想着鲛人与众不同些,故意往精细了方面侍弄,结果反倒弄巧成拙。 刚才的凌辱,以及现在的戏弄,明州已然心灰意冷,头一次在宗枭面前生出点勇气。 竟不顾及自己虚弱至极的身体,哪怕要耗尽所有灵力,也要跟宗枭鱼死网破。 他被屈辱蒙蔽了心智,竟直接凝结灵力在掌心冲着宗枭挥去。 果真再好性子族类来了魔界都会发生改变,头次见面软的没边儿,怯生生喊自己上仙,询问自己寿宴主殿往何处去的明州,竟也被逼急了,开始学会动手了。 明州拼尽力地一击被宗枭轻而易举躲开。 宗枭爬上如今的位置,那就是踩着魔族不少人的尸体上来的。 没人敢对他动手以后全身而退。 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已经在躲开明州攻击的刹那,就已经挥出了手。 并未收敛多少修为,明州根本承受不住他这一击。 那一掌打在了胸口上,重重撞在墙上,吐出的鲜血,竟将衣襟都给染红。 宗枭并没有用尽全力,却也导致明州心脉受损,这险些要了他的命,在未来很长一段日子里,明州的身子都不太好,修为尽散,与凡人无异。 他俩孩子出生时,也因为这个原因,让明州吃了很大的苦,而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的宗枭,一点儿悔改之意都没有,反倒觉得明州的所作所为,是他咎由自取,不自量力。 常郗比起他,心要软一点。 鲛人啊,那可是寻常人一辈子或许都不能见一面的鲛人。 宗枭把人睡了又睡,柔情百转没有分毫,现在还将人快打死了。 残暴二字形容宗枭都算委屈他了。 宗枭站在一旁,脸上毫无悔改之意,反倒轻飘飘道:“是他自己扑过来,与我何干。” “救得活就救,救不活死就死了。” “你可真是冷血。”常郗幽幽瞥了他一眼,又道:“鲛人这么稀罕,你要真不想要,我救活了就归我,如何?” 魔族之人,性情秉劣。 相伴一生的伴侣,这句话在魔族简直就是惊天笑话,千万年也难得出这样一个情种。 但宗枭听完这句话皱了皱眉,他并非是情种,只是私心认为明州上了自己的床,那便属于自己。 是当做脔宠留着,是撕碎活剥,生死也罢,都该是自己做主,自己说了算,旁人不得觊觎。 宗枭眼眸渐暗,寒声警告,“让你治人就治,哪来那么多废话。” 常郗敷衍地应了一声,望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苍白如纸的明州,压低声拆穿宗枭的内心,“装腔作势,我瞧着是这棵前年的老铁树要开花了。” 明州醒来时,已然过去了好几日。 月洒清辉,室内寒冷,寂寂无人。 那日只记得自己被宗枭这禽兽抢占后,对方还几次三番戏弄,一时心痛至极,起了鱼死网破的念头。 结果未能伤到宗枭,反而被对方一掌劈在胸口处,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现如今醒来,也隐隐作痛,似有烈火灼烧般。 月光透过窗斜落入,斑驳点点,明州定定望着,失了神般,想起在南海的晴日,那波光粼粼的海面,袭来的清风伴着族人们的欢笑。 待回过神后,明州抬手在胸口揉了揉,不愿坐以待毙。 既上天垂爱没让他死在宗枭这一掌之下,那他想尽办法也要回南海去。 床下竟连双鞋都没有。 在南海的时候,鲛人们也不爱穿鞋,要么是赤脚在柔软的细沙上踩着,要么是显出大尾巴在海里戏水玩耍。 他并未在意,却没走多远便觉得脚疼的厉害。 玉足白嫩异常,魔界的石头于旁人而言无碍,于明州来说,便硬的硌脚。 他无暇顾及,胸腔在挪动中灼烧感愈发强烈,抑制不住的咳嗽,捂住嘴也没用。 明州顾不上疼,甚至还加快步伐,殊不知自己才刚离开宗枭安置自己的寝殿,消息便已经传到了宗枭耳朵里了。 宗枭的伤也还未痊愈,他近来总觉自己化龙之劫将至,近日忙着调息,这条不省心的鱼命都快没了,还这么瞎折腾。 “他倒是精神好。” “要抓回来吗?”手下有人问。 宗枭还记得第一次跟明州见面时,对方在那么小一块地方绕来绕去,怎样都走不去,迷路的呆傻模样。 魔宫这么大,宗枭非常不屑,“一条蠢鱼,寝殿都出不去,管他做什么?”  第5章 还逃吗? 明州在偌大的魔宫里绕了许久,脚也不知何时磨破了皮,钻心般的痛。 他全靠着一口气,竟也误打误撞真找到了出去的路。 修为几乎散尽,大病初愈的羸弱让离开魔宫的他就是一块行走的,香喷喷的鱼肉罢了。 从魔宫逃出后,便是陡峭的悬崖峭壁,连着的石桥地步深不见底,不见绿植,倒有变成枯枝般的藤蔓蜿蜒遍布。 明州没有思绪,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离开,他不敢回头,忘记痛意只想拼尽全力逃离。 那藤蔓似有生命一般,在明州经过时发出噼啪的碰撞声。 在即将穿过石桥时,明州好似闻到了一股花香,甜腻异常,让人不禁停下脚步,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一般。 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呼吸不畅,胸口沉沉闷闷的疼痛,脚踝瞬间被什么湿滑冰冷的东西圈出。 他遂然惊醒,低头才发现,一条黑白纹理的蛇拉缠着自己的脚,那蛇吐着猩红的蛇信,正张着獠牙咬破了明州的小腿,鲜血流下,恐惧让他忘了痛意。 明州这才发现,周遭响起了“嘶嘶”声,他定睛一瞧,竟是 一群蛇,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他一向胆小,海里物类那么多,明州最怕的便是没有腿的海蛇一类,别的鲛人不同他这样,明州年龄还小一点儿的时候没少吓得哭,拼命往云笠长老怀里躲。 眼前的画面带来的心理阴影,只叫明州百来年后都常梦见。 就在他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命丧蛇堆时,突然听见了利爪刺破皮肉的声音,血流成河,血肉模糊。 蛇血溅在了明州身上,素白的长衫被晕染成了一团一团的红,像一颗圆润莹白的珍珠被沾染了艳丽的红,冲击感带来的破碎感,仿佛让他也更添了几分夺目。 那血液的黏腻的触感让明珠止不住的恶心,他呆滞的,惊恐地看着宗枭。 宗枭的右手化作蛟龙的原型,利爪上还扎着死掉的蛇类残肢,沉着的脸色宛如深渊,冷眸居高临下睥睨着中了蛇毒,狼狈不堪的明州。 当他嫌恶地扔掉利爪上的血团,然后俯身掐住了明州的脖颈。 利爪已经化作了宽厚冰冷的大手,宗枭力道不小,冷声道:“我看你真是想死。” 他将另外一只没沾上蛇血的手指划破了一条小口,并不顾明州的挣扎,强行塞入明州的嘴里。 这是作甚?! 明州尝到血味,慌张而害怕。 宗枭却觉得有趣,端详着他的脸,愣是好半晌才将连着白丝的手指抽出。 明州弯腰咳嗽,只当刚才尝到的是蛇血,他干呕得厉害,宗枭却已经淡然起身,他已经看出这条蠢鱼似乎很怕蛇,便故意抛下一句,“要么跟我回去,要么我将你抛蛇窟里去。” 死的方式有很多,但绝不愿意选被蛇吃掉那一种。 宗枭已经抓住自己了,逃也不可能逃掉,明州如今修为散了,连遇险后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他光着脚,跟着宗枭慢悠悠回了魔宫。 被缠绕过的脚踝仿佛错了位,脚底也被磨破了皮,流了不少血。 宗枭懒得管他,没将这条鱼直接掐死,他都该烧高香了。 宗枭见他生无可恋要死要活得样,觉得十分碍眼,于是忽悠道:“我知道你想回去,但你们长老想你留在这,知道吗?” “我知道你想回去,但你们长老想你留在这,知道吗?” 宗枭这句话一说出口,明州都傻了。 蠢鱼就是蠢鱼,心里想的什么,面上全表现出来了。 明州的神情从最初的震惊变成错愕,最后眼皮一眨,顷刻间水汪汪的,长睫也被浸湿,眼泪大颗大颗簌簌往下掉。 那眼泪沿着下颌垂落,掉到地上时便化成了小珍珠。 “你骗人”明州哽咽道。 要不说他蠢,说他傻得好骗呢。 嘴上说着宗枭是骗他,可给出的反应,明显就是相信了。 宗枭忍住笑,假装正经的继续忽悠,“那天在寿宴上,你也听见了,仙魔两族即将迎来大战,你那天后长老说了,让你待在魔界,当鱼质。” “长老才不会”明州泣不成声。 宗枭知道他更相信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他写了信给你,要看看吗?” 明州点了点头,宗枭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法子骗他,能说出这话,当然是有备而来。 叫人送上提前准备好的书信,明州甚至顾不及身上的痛,一瘸一拐从侍者手里抢过来。 信上确实写着,让明州老老实实待在魔界,甚至还说让他乖乖听魔尊宗枭的话,否则对方一怒之下,灭了南海鲛族,让明州勿要忘本,勿要忘记身为鲛族之人,应当以全族安危为重。 文绉绉的话,生涩难懂,但大概意思明州还是看懂了。 但又说不上哪奇怪,他虽只见过云笈长老一面,可对方温柔谦和的模样与信中这充满了上位者的严肃语气全然不同。 鲛人族避世多年,并非品性喜静,恰恰相反,鲛人族的小鱼们都喜欢热闹,上天垂爱鲛人族,给予他们异于常人的修炼体质,得天独厚的居住环境,也不同其他族类在修行上步步难行,动不动就是天谴与雷劫。 鲛人族就是上天的亲儿子,被赋予了其他族类望而不及的优待。 可偏偏品性纯良,便越是容易遭人蒙蔽,早在几万年前,鲛人族险些迎来灭族之灾。 仿佛魔咒一般,只要出了南海去到人界、魔界、仙界、妖界、鬼界的鲛人族,没有一个迎来好下场。 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与一身纯净之修为,自然引起了其他族类的觊觎。 鲛人族心太善良,又总是对一切事物报以美好的幻想,三言两语便能被骗,且对方略微示弱后,便会倾尽全力帮助对方。 险些给整个鲛人族迎来灭族杀身之祸,被骗了身,骗了心的小鲛人们不少心痛难耐,更有甚者自暴自弃险些入魔,甚至因为求而不得,而选择结束生命。 当时的族长便留下规矩,鲛人族避世不出,居于南海之畔。 而规矩是鱼定的,却不是死规矩。 一代又一代的族长,直至如今,鲛人族的小鱼们偶尔溜出去玩,族长跟长老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叮嘱不可随意与人私定终身,天黑就要回家。 宗枭看着眼前的蠢鱼,暗自摇头,几万年都过去了,这鲛人族依旧与传闻中一样,没什么长进。 “行了,别哭了。”宗枭将他推到软榻上坐着,“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你们长老的信我也给你看了,现在还闹着要走吗?” 明州眨巴眨巴眼,委屈到极点的模样。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 宗枭没想到这鱼能这么傻。 傻点也好,傻点容易忽悠。 他大发慈悲伸手,用指腹并不温柔地揩去他眼角的泪花,“乖乖听话,懂吗?” 明州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哭腔道:“我脚好疼啊。” 那双白嫩的小脚磨破了皮,血迹都沾在了大殿地板上,小腿被蛇咬到的那块也变成了淤青,望向宗枭的双眸都是通红,瞧着还怪让人怜爱的。 宗枭让他去躺着,明州大概已经认定好了要留在着的事实,心理负担也就没那么重了。 在南海的时候,受伤了,委屈了,便会找长老跟族人倾诉,在这魔宫中,明州只认识宗枭一个魔,下意识便对着宗枭说了。 宗枭生性残暴,并不吃他示弱这一套。 本意是不想搭理,但瞥见那小腿上被蛇咬下的牙印时,骤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自讨苦吃。”他嘴上不饶人,却还是将明州抱了起来。 这条小鱼好像比起刚来的时候轻了许多,也不如当初在上华天初见时有精气神。 宗枭将他放在榻上的力道并不轻,明州牵动了心口的伤,他止不住地咳嗽出声。 好像又惹得宗枭不高兴了,一抬眸便瞧见宗枭那张紧绷着的脸。 宗枭见他捂着嘴,一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架势,总觉得这条鱼是故意装模作样给自己看。 结果明州咳得好似停不下来,唇角甚至溢出了一缕红。 血色在他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宗枭变了脸色,手抚上他的后背,凝重道:“小鱼?” 明州虚弱地摇头,双眸也因为呛咳而变红,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 他心肺受损,宗枭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是清楚的。 鲛人不同魔族之人,各个长得五大三粗,明州比起他简直能用娇小孱弱来形容。 明州整个人蔫蔫的,弓着身子捂着胸口。 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宗枭贴在他后背上的掌心开始凝气。 估摸着一盏茶的工夫,明州便觉得灼烧感退去许多,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 懂事守礼的鱼,这时候应该道谢才对,但前提是对方不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明州抿着唇不愿说话,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宗枭想起鬼医常郗留下的药,白玉瓷瓶里倒出药丸递给明州,对方却充满警惕地看着他掌心的药丸不肯接过去。 头发在逃离中变得散乱,衣衫上还留有干涸发暗的血迹,让人难以形容的脆弱感与狼狈感,突兀中又是惊心的美。 四目相对,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小鱼欲言又止,宗枭不明所以。 僵局的打破还得归功于宗枭瞧见了他快要裂开的嘴唇。 荒谬,实在荒谬,堂堂魔尊竟在他满怀期待的眼神中,毫无尊严去给他倒了杯水。 明州服下药后,精神依旧不太好。 宗枭瞧他脏兮兮的,忍不住揶揄道:“脏得像条泥巴里打滚的泥鳅。” 从本质上来说,明州的脾气是挺好的,但宗枭这魔总是能精准地戳中让鲛人不开心的底线。 明州别过脸不愿同他讲话,一生气,心口的痛感便会加重,让他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宗枭觉得他这条蠢鱼实在大胆,敢明目张胆给自己脸色看,不如把尾巴剁了吃了,指不定还能增长点修为。 然下一刻,明州又将脸转过来,挺委屈挺无奈道:“我是鲛人啊,你怎么能骂我是泥鳅,你怎么还不故意不给我水喝,想渴死我。” “你若是想我死,大可不必这般羞辱,也不必想出这么折磨鱼的法子,叫我心口似火烧般疼。”  第6章 缠尾巴 魔宫的后山有一汪泉眼,那潭水极凉,是宗枭平日里修炼及沐浴的地方。 这也算魔宫的禁地,外人不能进,他却将明州带来了。 瞧着正用大尾巴拍水玩的明州,宗枭心中五味杂陈。 回想方才的情景,依旧有些恍惚。 他第一次见明州在自己面前这般嚣张,不哭不晕,说出这么多指责的话。 稀奇是真稀奇。 更稀奇的是宗枭居然真转身去给他倒水,喂他吃了药。 且不说那药是常郗研制了许久,用了不少罕见药材才练就了那一小瓷瓶,宝贝地跟什么似的。 要不说是好药,明州吃了以后,很快便觉得周身的灵脉都舒畅了许多。 他心里还介怀着宗枭那句“泥鳅”便又道:“我想洗澡。” 宗枭刚想骂他胆比天高,居然敢把自己当奴隶使唤,结果明州又天真地补了一句,“不要烫水,会难受。” 宗枭:“” 他实在想撬开鱼脑袋,看看他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东西。 明州的衣衫也在逃亡中被划破,露出的肌肤细腻光滑。 魔族之人向来随心,喜欢用点暴力手段让宠物屈服。 蛟龙更是重欲,明州的无意之举,在宗枭眼里便是赤裸裸的勾引。 他来了兴致,便想,总不能明州脏兮兮上自己的床。 到底是鱼,木桶太小,不合心,待会儿若是又张牙舞爪扑过来,那胸口上的手掌淤青都还没消,若是自己没控制住力道,这次便是真会死了。 为了能早点把鱼洗干净了睡,宗枭也没留神,便将他带来了独属于自己的冷泉。 明州毫无防备将原型大尾巴都露了出来,宗枭望着他,心说剩下的那点修为,只怕就能化形用了。 明州游了一会儿,突然又停了下来,小脸皱成一团,望向宗枭,“我尾巴好疼。” 宗枭环抱双臂,站在边上,表情依旧冷漠,并不理睬。 明州垂着脑袋自己研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喃喃道:“我鳞片掉了。” 受伤的脚化成尾巴那块的鳞片也掉了几片,秃了自然就疼了,明州抱着尾巴舔,似乎忘记了还留在旁边的宗枭。 “哗啦——” 水花四溅,回头便望见宗枭也下了水。 在南海的时候,族人们一起戏水也是常态,明州时常跟他在水里捉迷藏,如今回想起那段日子,也会感到快活。 但明州认为自己跟宗枭并未到这样亲密的关系,因此在宗枭下水后,便往旁边游,想与他保持距离。 那点小心思,宗枭怎么不知。 他低声呵斥道:“过来。” 明州摇头,谁过去谁傻子。 宗枭懒得同他废话周旋,水下化作的原型,瞬间快将整个冷泉占据,明州避无可避,被蛟龙的长尾一卷,顷刻间便落入了宗枭的怀里。 蛟龙尾巴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与蛇类也有共同之处,而明州恰巧最害怕。 蛟龙的鳞片粗糙而厚实,摸着都硌手,蛟的气息充斥在整个洞穴中,明州感觉本来就疼的尾巴,与他蹭在一起,只怕又要多掉几块鳞片。 “放开我”真的很不喜长长的光溜溜尾巴的。 宗枭收着利爪,否则明州早就血肉模糊,他沉声警告,“不要乱动。” 明州没听,便摸到了带着倒勾的棍子? 他本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碰到的是什么,直到听见宗枭的呼吸加重,才暗暗明白。 他不敢再动,可惜已为时已晚。 宗枭伸手,摸着明州的大尾巴,低沉的嗓音充满着蛊惑,“你方才说尾巴疼,是哪?我帮你瞧瞧。” 谁信,谁蠢。 明州拨浪鼓般摇着头,腔调掩饰不住他的恐惧,“我、我现在又觉着不疼了。” 宗枭的手很大,也很冰。 鲛人的尾巴很敏感,宗枭只轻轻一碰,明州便忍不住地颤栗。 此番反应,像是甚得宗枭之心。 他变本加厉,吐着龙息道:“我听闻鲛人腹下有一鳞片,情动之时便会收起,露出藏着的密处,在哪?” 明州摇头,第一次的经历让他现在回想起都恐惧。 蛟龙的鳞片实在太硬,尾巴轻轻蹭一蹭明州都嫌疼。 宗枭抚摸着他的尾巴,加重了一点语气,“问你话。” “我不要!”明州急了,甚至不顾疼想从他身上下来。 对方早已看穿他的心思,本来压住自己尾巴的还是人手,突然就化为了利爪,蓦然传来的疼,让明州恐惧地将脑袋埋进水里,看宗枭是不是把自己尾巴给扎破了。 疼归疼,但尾巴还好好的。 明州情绪一激动,胸腔又隐隐有灼烧感。 他特别害怕,却也清楚自己是真逃不过这一遭了。 明州颤着声同他商量,“不要用你的尾巴缠我,不要用” “你说什么?”宗枭听见了,却故意逼他再说一遍。 “用蛟龙的样子,我害怕!”明州破罐子破摔地说出口,宗枭却偏不如他的意。 宗枭并非难得如此有耐心,但总不至于做这档子事还回回见血吧。 他用还算温柔的声音诱哄着明州,“先把你的鳞片打开,待会儿我用强的,你会很疼。” 这句话果真起效果,明州极不情愿,却也还是向他展露。 娇嫩异常,宗枭的鳞片实在太硬。 明州的湿透的乌发贴在脖颈上,与极白的脖颈形成强烈的对比。 那脖颈下跳动的脉搏是脆弱的,明州拼命想躲开的模样,更加激起了宗枭内心的凌虐欲。 他甚至没允许明州化回双腿,就这样死死卡住他的尾巴,用自己的尾巴与之缠绕。 冷泉的水被搅弄出不小的动静。 明州被钳制着,眼泪已经不知掉了多少,洞穴里一直回响着他的哭泣声与痛叫声。 宗枭内心深处的欲望得到了强烈的满足。 在还未修炼成蛟龙时,他对阴沟里交尾的蛇感到恶心,如今自己体验了一番,才感受到其中奥妙。 可惜明州身为鲛人,性子又娇气得厉害,宗枭还不够尽兴。 他一边哭一边躲,趁着宗枭稍微松松的间隙,便摆着尾巴游到水底。 结果当然是无用的,宗枭轻而易举便将他抓回来,明州有些崩溃,“我真不行了” “好疼啊,真的疼” 那玩意儿除了长得吓人,竟还长着倒钩。 不光如此,宗枭还一直用他的蛟龙尾巴缠自己的尾巴,他皮那么粗糙,是想将自己尾巴上的鳞片给磨秃吗?! 最让明州摸不着头脑的是,明明这么疼,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怪异的舒爽感,仿佛冰与火的碰撞,想要躲开,又莫名想要更多。 这实在太奇怪了,明州从前没尝过这种滋味,只当自己这是快死了。 他若是再任由宗枭胡来,这不是要自己鱼命吗! 尾巴火烧一般的疼,明州不能再这样任由对方缠尾巴,化成腿后,明显瞧见宗枭的脸跟黑沉了些。 本就是一张极其凶狠的长相,蹙着眉头,更是可怖。 明州两条腿不着寸缕,光溜溜的,却被磨红了,有的地方甚至磨破了皮。 双腿最是敏感怕疼,低头看见自己的凄惨样,明州更是控制不住眼泪,小珍珠掉到宗枭的身上,对方还嫌烦,直接将他压在了岸边。 明州被这一扑,撞在了石头上,他已顾不得疼了,拼了命想要回头。 “你、你不会是想” 他被宗枭的利爪压住肩,强势的压迫,让明州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不如他的意,宗枭的利爪便能随时取走自己的性命。 “不、啊——”他甚至来不及出声,宗枭的行动已然证实了他接下来的念头。 猝不及防的疼痛,仿佛将他撕裂成两半,眼前一黑,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方才觉出点儿味的舒爽,如今亦化作过往云烟,只剩下仿佛将五脏六腑都顶移位的煎熬。  第7章 化龙天劫 明州最后又是被干的无力到只能趴在宗枭身上。 宗枭觉得颇为好笑,忍不住揶揄道:“方才不是还一直躲,现在还挨蹭着我作甚?” 明州没动,还带着哭腔,“我好疼,又流血了” 他才说完这一句话,便立马剧烈咳了起来,宗枭的手恰好放他后背上,见他神色痛苦,便施舍了他一点灵力。 经过一番调息,明州好受多了。 宗枭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只懒洋洋问了一句,“你还要这样趴多久?现在不嫌我皮糙了?” 明州感觉没那么难受了,顿时困意袭来,正要闭上眼时,正巧瞥见了宗枭的后肩处一道疤。 那疤很长一条,且还能看见未长好的皮肉,歪歪扭扭蜿蜒的仿佛一条蜈蚣。 “这是什么?”明州问他。 宗枭当他是自己床上养着的小鱼,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言道:“你还真是蠢,方才不是都看过我真身了,就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吗?” 明州虚弱地摇摇头,宗枭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慢悠悠道:“我快化龙了。” “化、化龙?!” 明州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长老跟族长他们,将这群小鲛人真养成不谙世事的傻鱼。 哪怕明州读的书少,也只龙族繁衍后代极其艰难,几万年下来,现今世上还有的真龙,除了指不定在某座仙山已经仙逝的前任天君,便还剩如今上华天的帝君烛青,跟鲛族云笈为他生下的一条小金龙。 帝君的独苗小太子殿下,又常年闭关修练,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明州他们此次来上华天,本来还想见一见这条融合了鲛人之血的小金龙,结果小太子竟连云笈的生辰宴都没参加。 稍有些说远了,但在明州的认知中,龙族从出生便占的先天气运,生下来是龙族,那便如有神助,百无禁忌。 但凭借着修练化龙 换做其他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面临的是宗枭,明州都傻愣住了。 关于宗枭的传闻,明州也听过,一条出生在魔界最多最低等的蛇,经过几千年的修炼,化为蛟龙的传奇。 他方才见过宗枭的真身,头上已经冒出了只有龙族才会有的犄角,利爪锋利,体型庞大,确实跟真龙没多大区别。 明州的吃惊让宗枭心情莫名感到愉悦,竟也有耐心回答道:“我算过了,化龙的天劫应该就这几年。” 一个魔,竟还能窥探天机。 这宗枭的修为究竟有多深 鲛人族同快要灭绝的龙族一样,都是受到上天垂爱的族类,此生只要不犯弥天大错,修行并不会迎来任何天劫。 明州没经历过天劫,却也知道这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过了劫,便是脱胎换骨,没过劫,便是形神俱灭。 明州微微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宗枭与他对视,竟发现这条小鱼在暗自窃喜。 “你很高兴?!”宗枭不忿道。 明州不善隐藏,更不会撒谎,他吞吞吐吐,“我、我只是” “你该庆幸天劫还有几年。” “你这话,是何意思?”明州懵懂反问。 宗枭掐住他的脖颈,冷笑一声,“我若是命丧天劫,你也别想活,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明州:“”他抬手掰开宗枭钳制着自己脖颈的手,嘟囔道:“你不要说这种吓鱼的话,我只是想回家罢了。” 他见过好几次宗枭用利爪夺人性命的血腥场景,尽管宗枭放自己脖颈上的从来都是手,不是利爪,但明州还是会感到害怕。 宗枭觉得明州这条鱼确实太过娇气愚蠢了些,除了在床榻上还算合胃口,其他时候,总让宗枭想宰了他。 “那你的伤怎么回事?”明州又问。 宗枭已经从冷泉中起身,并未回头,语气充满了不屑跟狂傲,“修炼走火入魔,自己弄的。” 明州想想那长疤,光这样都觉得疼了。 宗枭将衣裳穿好,回头见明州还在冷泉里没动静。 “还要我伺候你穿衣不成?”宗枭语气不善。 明州方才听了他的话在发愣,他“哦”了一声,又道:“可我的衣裳都破了。” 宗枭皱起了眉头。 也不是没见过其他魔豢养脔宠,头一次见敢这么大胆使唤主人的脔宠。 明州见他又沉着一张脸,心道宗枭实在讨厌,怪不得都说要远离魔族,这般不为他鱼着想,委实难相处。 明州怕他突然发疯又给自己一掌,便将身子沉下去,只露出那双清澈漂亮的双眸,吐着泡泡道:“我不穿那脏衣服,你说我是泥鳅。” 得,竟还想着这句话。 宗枭的怒火好似被浇熄了,他将自己意见黑金色的长袍扔到岸边,语气不善道:“赶紧起来!” 明州不敢再耽搁,连滚带爬从水里起来。 他身上有不少宗枭留下的痕迹,磨出的红痕,撮咬破皮的牙印,甚至身上的气息都沾染了蛟龙之气,由内而外散发着。 任谁瞧了,都能一眼发现他俩之间的关系。 宗枭又骂明州娇气了。 从水里起来,穿上衣服,明州嘴里就一直哼哼唧唧喊疼,一会儿是腿疼,一会儿是脚疼,一会儿又说心口疼。 宗枭没这么多闲工夫陪他耗,动作粗鲁的推了他一把,明州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宗枭也没想到他这般弱不经风,幸而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胳膊又将他给拽了回来。 这下好了,简直戳中了明州的泪点。 那珍珠贱卖一般往下掉。 宗枭打在他胸口上的一掌伤了明州的心脉。 他一哭,便又会引发剧烈的咳嗽,潺潺弱弱似乎随时要昏迷的架势。 宗枭没办法,最后大概是觉得太吵太烦,便直接将明州打横抱回了魔宫,扔到偏殿不再搭理。 半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 明州十五日没见过宗枭的面了,他猜测宗枭是忙着修炼养伤调息。 得空的日子,明州也没放弃向鲛族求救。 他想绘制一份魔宫的地图,结果却不知这魔宫有法阵,七日便会改变,好几次自己把自己绕晕绕渴才肯作罢。 除此以外,明州还写了许多信,甚至妄想用攒下来的小珍珠收买魔宫里的婢女侍卫,让他们帮自己。 吓都吓死魔了。 不当值的时候,三三两两的魔凑在一起说着。 “在魔尊眼皮底下贿赂,这样的情趣我是不懂。” 宗枭怎会不知明州这些小手段,他懒得管,也没心思管,只是下了令不让明州出魔宫,其他地方随他折腾也翻不了什么波浪。 明州做的无用功太多,久而久之自己也放弃了。 让他费解的是,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为何自己每每调息都攒不了灵力,太过执着用力,心口就如放在烈火上烤一般疼,而后便要咳上好一阵才能缓过劲。 到这时,明州才反应过来,定是宗枭这卑鄙小人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叫自己灵力溃散,还不是这疼,便是那疼。 正巧被安排来伺候自己饮食起居的兔子精送来了晚膳,明州如今身体同凡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一日不吃,身体便会更加虚弱。 他插着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最后忿忿道:“宗枭人呢?”  第8章 囚于魔宫 无人搭理明州,问了亦是白费口舌。 被囚禁于魔宫的这些日子过得格外漫长。 宗枭不在,便无人能带他去上次的冷泉。 而这魔宫哪怕占据了魔界最好的地利,也难逃血腥浑浊之气,明州所住的院子里连棵树都种不活。 他是鲛人,离不开水,每日只能屈居于沐浴的木桶中,整日要喝七八壶水,也觉不够畅快淋漓。 宗枭不见踪影,明州在魔宫里乱窜,同别的魔说话,都像受了命令般不搭理他这条鱼。 好不容易有个肯搭理自己的鬼医常郗,嘴比什么都严,三言两语里竟是血腥,一会儿想让明州放点血给他,一会儿想让明州把鳞片剥下来给他,甚至还特别认真地问明州,“宗枭要是以后杀了你,能不能临死前跟他说,你的遗志是把尸体送给我?” “你太失礼了!”明州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跑了。 当真吓死鱼了。 明州独自在偌大的魔宫里瞎晃悠,感到累了就往回走,倒是跑得勤快,也不如当初那般总找不到路回来。 他也不傻,这些日子也琢磨出了身体不对劲。 灵力一点儿也攒不起来,仅仅是维持人身,在沐浴时化出大尾巴便已是极限,偶尔走急了些还会胸腔似火烧般,控制不住呛咳。 每每这时,明州便会停下,也顾不上嫌脏,只能席地而坐揉一揉胸口,待到这熬人的灼烧感退去后,方能起身。 他只当是魔界的环境实在养不好鱼,留在这早晚都得死,想法子回南海依然是头等要事。 在宗枭与他近一个月不见时,明州也失了乱窜的心思。 他以为宗枭将自己遗忘了,这是好事,便想法子窝在房里不出来,从前听过的学过的那点修炼法全用上了,也不见灵力恢复。 无奈之下,明州只能去找鬼医常郗。 他受伤时留有点儿迷糊的印象,就是常郗帮自己看的伤。 这迟迟不好,明州别无它法,除了常郗,也没其他会医术的人。 常郗这次倒挺奇怪,没有嘴上故意逗明州,反倒让他坐下,帮他探了探灵脉后,面色依然古怪。 “你近来还有何反应?就胸口疼跟咳吗?” 明州点了点头有些紧张。 常郗的屋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蛇虫鼠蚁都有,他怕得要命,甚至有些后悔来找他。 常郗说:“你这只能好好休养。” 总不能直接告诉明州你这是伤了心脉,甚至有可能命不久矣。 当真是白来了,明州颇为丧气,倒是走的时候塞了一个天青色的瓷瓶给明州,让他胸腔灼热到喘不上气时服用一粒。 “这个我吃过。”明州看着里面的小药丸。 常郗:“?!” “宗枭上次给我吃过一次。” 常郗:“” 瞧对方面色突变,明州并不懂,小心翼翼道:“那我走了?” 常郗突然反悔,拦住他不让走,极快的速度抓住明州的胳膊,不给点好处吗? 他甚至没看清常郗的动作,只见银光从眼前闪过,手腕处便被割了一条口子。 鲜血流出时,明州疼得想要抽回手,常郗却紧抓着不放,放了明州半个茶杯的血才松开。 他说:“宗枭说鲛人血无用,可我天生喜欢自己去证实,所以抱歉了,这血就当是诊金了。” 明州捂住自己的手腕踉跄地逃走,常郗瞧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好笑,喃喃自语道:“好得很啊,说什么鱼质,说什么双修养伤,都是骗鬼的,这么难得的药都舍得给。” 明州从常郗那回来后格外沮丧,手腕的伤口倒是没流血了,但痛得他忍不住掉眼泪,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能包扎的东西,最后只能将白色里衣的下摆撕成方巾裹住。 人受了委屈,会想念家。 鱼也一样,明州趴在窗台上,瞧着浑浊浸了血一般的天空,想念距自己不知有多远的南海。 翌日,明州无精打采,手腕依旧在疼,他坐在光秃秃的小院里发呆,蔫头蔫脑,昏昏欲睡之际,门外却出现一个身影。 抬眼望去,长得那叫一个狰狞,露出恐怖的獠牙,快有两个明州那么高。 明州见过这个魔,第一次被宗枭抓回魔宫的时候,这魔长得像狼又像虎,当时看明州的眼神格外凶狠,也是他提议让宗枭杀了自己。 “鲛人,过来。”他站在院门外喊。 傻鱼才过去,明州摇头,甚至准备往屋里跑。 结果那魔急忙道:“跑什么!有人让我传话给你!” 明州当然不信,可站外面的魔又说了一句,“是你们云笈长老叫我给你的!” 听见长老的名字,明州停下脚步,回头见那人手里拿了一串幽蓝的珊瑚珍珠手串。 明明现在还未天黑,那珊瑚却也微微亮着光。 是南海,独鲛人族的水域里才有的。 明州信了,跑去他面前拿过手串端详。 无论是珍珠还是珊瑚,都是南海鲛族的东西,明州鼻头一酸,更加想哭了。 他咬了咬舌尖,将酸楚压住,问道:“长老让你传什么话?” 对方塞过来一封信,“你们长老给你的。” 明州顾不得其他,当着此魔的面便打开了信件,上面的字迹明州没见过,口吻是云笈的口吻。 【吾族明州,见信安好,魔尊宗枭欺人太甚,屡屡进犯仙族威胁鲛族,扰生灵涂炭,天道难容。尔在魔界,小心谨慎之际,望探情报回之仙族,助一臂之力,铲除宗枭——长老云笈。】 明州皱着眉头,磕磕绊绊看完信,不禁感叹,“不愧是云笈长老,写得信文绉绉的。” 狼魔有些紧张,忙不迭问他看完没。 明州点了点头,对方就将信抢过去一口吞嚼。 好生粗鲁,明州不着痕迹躲开他的口水。 “你们长老让我问,你在魔宫这么久,可曾发现什么?” 明州摇了摇头,对方骂他废物,面上愈发狰狞。 明州有些害怕,在逼迫下努力回想后道:“他、他好像受伤了,肩膀处有一道未好的疤”  第9章 折磨 宗枭有伤的事,除了明州这枕边鱼,没再有谁知道。 “你说魔尊受伤了?”那狼魔声音带着些激动,面上的表情也狰狞得骇人,连声音都不自觉提高。 他突然凑上前,将明州吓了一跳,说话都磕绊了,“是、是啊” “当真?!” 明州不知道他为何这般严肃,只是慌张地点了点头。 那狼魔笑了笑,拍了拍明州的肩膀,心情颇好道:“行了,回去吧。” 明州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手腕上被常郗割的伤口还在疼,他们鲛人一族,受伤以后都恢复得很慢,痛感似乎也比其他族类更觉得疼。 手腕上的伤,以及胸腔时而的隐隐作痛,日日待在寸草不生的魔宫里,没有新鲜的水源,苟延残喘度日,还要承受宗枭偶尔的残暴掠夺。 明州本来心如死灰,心情一日比一日痛苦,今天好不容易收到族人的消息,哪怕传递消息的是自己恐惧的魔,他依然抑制不住涌上头的委屈。 明州回过头,一身洁白,宛如最纯洁的白山茶花,引得狼魔看得有些痴了。 明州很认真地问:“云笈长老可曾告诉你,我还要留在魔界多久,何时才能让我回南海。” 他只说着心中念头,全然没注意到狼魔的眼神变得有多肮脏下流。 “我不想再留在这了。” 清清脆脆的声音,落下之际仿佛将魔界的浑浊之气都扫干净了。 狼魔色欲熏心,更加坚定了心中的计划,他语气怪异地凑上前,似乎想将明州揽入怀里,幸好明州一直防备着他,在此人上前时便赶忙后退两步,只被对方抓住了一点衣摆。 狼魔没碰到明州,却觉得抓住对方的衣摆也足够心潮澎湃。 “你要做甚?”明州看着他还放在半空中的手,急忙又后退了两步。 狼魔笑了笑,“无事,安慰你罢了。” 他望了望明州身后的寝殿,意味不明道:“不想留在这儿,没关系,过不了多久,我接你出去。” 明州以为他这话是云笈跟族长还有云笠长老们的意思,听后很是开心,没什么心眼道:“那好,我等着你。” 他回到寝殿,不如之前那般消沉,盼着能早些离开魔界。 然而这样的期盼日子才过去两天,便被回来的宗枭打破。 宗枭回来的时候,明州无所事事,午饭后正在休息,宗枭闯进来的动静不小,险些将门都给劈坏。 明州被惊醒,带着睡意的意识还未彻底清明,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花眼了。 但进来的确实是宗枭。 “你”明州刚开口,便被掐住了脖颈。 宗枭周身萦绕着黑气,周遭还有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危险跟惊恐将明州吓得不轻。 他更宗枭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暴戾的模样。 他想挣扎,但脆弱的脖颈被对方掐在掌心里。 宗枭只需用一点点力,明州的脖子便会被他掐断。 仿佛凡人落水快要溺亡般,明州感觉自己喘不上气,喉咙像是被宗枭周身的黑气给堵住,窒息的闷感让他苍白的脸颊逐渐变得涨红。 回不去南海了 明州感觉眼前发白,恍恍惚惚地在想自己是否今天要命丧于此时,宗枭才像扔掉死物一般狠狠将明州扔到一边。 撞在床柱上的力道并不小,心脉受损的明州现在经不起一点儿伤害,哪怕没掺任何灵力,只是后背的撞击,也让他发出了剧烈的呛咳,口中似乎都尝到了血腥味。 宗枭伫立在床边,神色依旧冷的吓人,明州眼前有些迷糊,只看那黑气似乎更加凶猛,仿佛要将自己吞噬一般。 明州还在咳,宗枭却突然抓住他的小腿,往自己面前拖。 明州想问他为何如此发火,却张口只有咳,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咳咳——” 宗枭抓他的力道很大,像是要将明州的腿给掰断一般。 明州吓得眼眶都红了,他的挣扎宗枭全然不放在眼里。 他听见宗枭宛如厉鬼般的森寒,“我真是小瞧你了” 明州来不及思索,宗枭下一步的动作更加让他挣扎。 宗枭力道很大,撕碎了明州身上的衣衫,用力地扯开他的腿。 明州不甘屈辱,自然不肯,想努力闭拢双腿,却又听见宗枭的寒声警告,“你敢动的话,我斩了你的尾巴,不信你就试试。” 斩尾 不如说直接想取鲛人的命。 明州还在咳,口中的血腥味更重了,溢出的鲜红,宗枭视而不见。 毫无任何防备的贯穿。 明州无法挣动。 宗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更凶,发了狠要将明州往死里弄,根本不想让他活。 心口处的灼烧感,以及身体仿佛劈成两半的撕裂感,汹涌的疼痛如倾倒的大山般。 寝殿中弥漫着血腥味,鲛人的痛呼声让宗枭觉得厌烦至极,床幔如同有灵般堵在了明州嘴里。 酷刑一般的行房。 明州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他连咳都咳不出了,手腕本来止住血,还未好的伤口也再次裂开。 刺眼的红沾在了床榻上,一块又一块的血迹,仿佛修罗场。 明州昏迷不醒,宗枭的怒火只刚刚平息了一点。 失了要这条鲛人死的念头,只是不打算这么轻而易举将他犯的错翻篇。 背叛是宗枭的大忌,明州今天没死,都要感念上苍让他身为一条鲛人,身子让宗枭感到契合跟满意。 宗枭并不肯就这样放过他,明州已然没有任何力气,宗枭却给他输送了一些灵力,又从常郗给的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掐住明州的脖颈,强迫他服下。 药是好药,宗枭的浑厚的灵力也让明州有了一点精神。 他蜷缩着身子落泪,化作珍珠的眼泪沾着他流下的血。 宗枭依然暴怒,直接抓住明州的胳膊,将他从床榻上扯落下。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明州声音发着颤。 宗枭不语,带他到了魔宫的正殿中,那地上一团血肉模糊,皮肉被剥离,但明州还是看出来了,那一团无生气的血肉,正是那狼魔的。 第10章 昏迷 明州活了三百多岁,长这么大见过的血腥场面,都没有到魔界所见得多。 那狼魔被皮肉分离,血流了一大滩,头被生生割了下来,眼珠子狰狞地外凸,那嘴张得很大,似乎在最后阶段还在发着惨叫,痛苦挣扎。 殿里还有其他魔也在,各个长得奇形怪状满身戾气,宗枭相貌英俊的不像个魔,跟他们一比更是天壤之比。 但在这大殿之上,明州只觉得宗枭便是最恐怖的存在。 明州刚经历了近乎是残暴的情事,近乎昏迷的状态下,被宗枭强制性抓来这,光着脚,衣衫也凌乱着,身上留下的欢好痕迹,也暴露无遗。 过度缺水让明州眼泪都掉不出来,他未曾见过这样的场景,服过药后,胸腔倒是没多疼,反倒是因为惊吓跟被这血肉模糊给吓得干呕。 宗枭冷眸看着明州难受的模样,似乎还嫌不够解气。 他按住明州的后劲,连拖带拉将他带向狼魔的尸体处。 明州吓得嘶吼,“不要——” 他越是挣动,宗枭钳制的力道就越大,还厉声道:“现在知道怕了?!” 明州拼命摇头,“不,放开我——” 宗枭铁了心要给他长记性,明州那点力气还不足宗枭一个手指,他被按倒在那团血肉旁边,狼魔腥臭恶心的血就这样浸染在明州的衣服上,脚上湿腻的触感。 拼命想要起身,却被宗枭抓住不让。 明州从未这般害怕过。 他突然不想回南海了,立马死去也好,总之这般折磨的日子,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忍耐。 仅剩的那点修为,明州打算用来自尽,宗枭察觉了他的不对劲,在明州想要爆掉灵脉时,宗枭却将他抓起,掌心凝结的黑气窜入明州的身体里,竟将他的灵脉与灵力打上枷锁。 宗枭深邃的双眸森冷,明州像一条被毒蛇缠绕不得动弹的小鱼。 宗枭威胁他道:“如果你敢死,明天你们南海鲛族便会被我屠尽。” 明州脸颊上沾着污血,干呕过后便又是剧烈的呛咳,他摇摇欲坠,若不是宗枭将他抓住,早已再次摔在那血泊之中。 “我,恨你”从前明州不懂何为恨,南海的日子总是过得愉快而温馨,族人们齐心,最难过的事情也不过因为修行时偷懒,被长老跟族长嘴上苛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罢了。 过往的岁月里,他未曾像现在这般,想要何人死。 这话听在宗枭耳朵里,倒是不痛不痒,反倒觉得有些可笑,“恨我又如何?就凭你,又能做什么?” 明州气急攻心,最后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大殿里无人敢喘气,宗枭的手段有多残暴,刚刚他们都见过了。 站在一旁的常郗眼瞧着这鲛人同宗枭的剑拔弩张,眼瞧着他被逼至此。 幸好宗枭没打算真要明州的命,见人吐血昏迷后,寒声道:“傻站在那看戏?还不过来给他瞧瞧!” 常郗:“”人晕了,知道当好人了。 明州被放置在宗枭平日里坐的主位上,这位置除了魔尊没人敢觊觎,连带着常郗也是头一次走到这来。 长椅是黑金暗纹,倒是极宽,明州这样的体型,足够他平躺着。 常郗在给明州治伤时,一旁的宗枭冷冷开口,“他手腕的伤是你做的。” 如此肯定的语调,常郗失算了,他没想到明州灵力溃散,竟连腕上的伤口都不能治好。 传闻鲛人族善医药,果真传闻不可信。 常郗与宗枭相识数千年,不敢厚着脸说是知己,却也不似其他下属,常郗倒是第一次这般心虚,“尊上” “我说过了,他的血不能治伤。”宗枭面无表情,不等常郗解释,他又道:“没有下次。” “是。”常郗松了口气,“多谢尊上。” 许是这次又惊吓又折磨,明州昏迷了整整七日才醒。 他迟迟不醒来,宗枭也愈发没耐性,常郗也焦头烂额。 明州瘦得有些夸张,胳膊都细了一圈,手臂白得透明,大抵是在梦中都感到害怕,昏睡中都感到危险跟不安稳,蜷缩着身子。 因为缺水,嘴唇甚至都干裂出血。 宗枭伤未愈而遭人算计,身上的戾气很重,常郗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敢在他面前懈怠。 他提议让宗枭带明州去泡泡水,这样对他的恢复有好处。 宗枭情绪很不稳定,每日瞧着明州这要死不活的样,更添怒意。 常郗提议要不要给他重新找个床伴,宗枭又不要,就逼迫他赶紧将明州治好,说自己现在就对他有兴趣。 常郗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他畜生不如,只能暗自为明州感到惋惜。 但宗枭面上虽不语,但也听了常郗的话,将明州带去冷泉里。 明州身上的伤在宗枭的灵力以及常郗的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留有一些痕迹,只能慢慢褪散。 他被宗枭圈着怀里抱入冷泉,除了滴滴答答的水声,便只有明州那微乎其微的呼吸。 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倒是比醒着的时候更加惹人怜爱,就是总爱蜷缩着身子,似乎这样才会感到安全舒适。 宗枭并不喜欢,将人手脚全掰开,非得贴自己身上才肯作罢。 泡了三日的冷泉,明州才悠然转醒。 入目便是宗枭那张脸,吓得他险些再次晕,情绪波动太大,恐惧涌上心头,便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又引发剧烈地咳嗽。 宗枭蹙着眉,按在他瘦弱的肩膀上,语气极差道:“醒来就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然而明州的反应并不似作假,他极力往躲开,险些摔下床。 幸而宗枭眼疾手快将他圈住,明州不知感恩,反倒推搡着他,惊叫道:“咳咳——” “走开——” 宗枭怕他又晕,一只手便将他两只乱动的手腕抓住,“别动!!!” 大掌举起时,明州恐惧地闭上眼,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迎来,倒是胸腔似涌入一汪清泉,浇熄了熬人的灼烧感。 明州逐渐冷静,只是望着他的双眸依旧溢满了胆怯。  第11章 欺辱 小鱼变成哑巴鱼了。 宗枭发现了,明州已经多日未曾开口与他说过话,也不似从前一般爱在魔宫里晃,连冷泉也不想去了,日日垂头丧气,寝殿的门都不肯出。 他瘦得厉害,身子也不太好,已然不能像从前一样不吃不喝也不觉多饿。 常郗说他现在跟如同蝼蚁一般脆弱得凡人没多大区别,需要进食,需要休养。 简直麻烦。 不仅如此,宗枭发现,只要自己一靠近他,这条小鱼就会发抖,只要自己出现在屋里,他眼里便是恐惧跟防备。 这让宗枭十分不悦。 这鱼实在不知好歹。 前些日子,与仙族齐心的鸟族内政不稳,新登位的首领以为搭上了仙族这艘大船,竟派人屡屡骚扰魔界,斩杀的魔还将首级悬挂在交界处示众。 宗枭收到消息都乐了,还以为是什么聪明好鸟,结果玩的都是魔族剩下的东西,简直失望。 宗枭身为魔尊,倒也没什么维护魔族威严的念头,但那新首领明晃晃来打宗枭的脸,这便让宗枭不能忍。 宗枭心比天高目无一切,只身一人便敢闯进那鸟族领地。 那魔气将鸟族搅得天翻地覆,交战之地血流成河,那新首领刚开始还兴奋着,以为宗枭是前来送死,直到鸟族战士倒下太多,他才真正开始慌。 宗枭矜贵缓慢地踏入殿中,狂妄张扬,却又俊逸非常,那化成利爪的手上随着他的步伐滴着鸟族的血。 宗枭掐住鸟族首领的脖子,在捏断之间,极其狂妄道:“你以为跟了仙族就有用?我在这不紧不慢待了这么久,仙族有派人过来吗?” “你以为收买了我底下的魔种就能里应外合?” 宗枭笑容邪魅,“你未免太小瞧我了些。” 血腥跟杀戮似乎更激起宗枭心中的愉悦之情,他将鸟族首领的尸身悬挂于鸟族圣地,走时对着一帮弱小没有反抗的妇孺孩童道:“等仙族的人来了,同他们说解决这个草包首领,不用谢我了。” 宗枭一人便将鸟族重创,而那狼魔非但没有趁乱逃跑,反而趁着宗枭修炼时故意偷袭。 他带着目的,专挑宗枭受伤未愈的地方,猝不及防的攻势,险些让宗枭失了心智,一身修为功亏一篑。 宗枭这般聪明,原以为这狼魔不过是跟鸟族仙族勾结,未曾想还有这等“惊喜” 他怎会不知是有人故意将消息递给这狼魔,否则怎会从头到尾专挑宗枭受伤之处。 解决了狼魔,还嫌不够,将明州吓到昏迷不醒,还将割下来的狼头遣人送去死去的鸟族首领外嫁联姻的女儿夫家。 宗枭心中的怨恨滋生暴涨,更知道自己受伤未好之事,除了这条蠢鱼,还能有谁说予那狼魔。 宗枭虽气愤,但怒意也只是撒在了鸟族跟狼魔身上,倒是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要取了明州的命,钳制他时连利爪都未显露,那手掐住明州的脖子,最后连皮都没破,就留了几根指印。 可偏偏这条小鱼似乎认知不清,全然不懂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忌讳,自己能让他还活着,不痛哭流涕跪下来感谢都罢了,竟还一连几日都不开口,沉着张脸故意给宗枭看。 宗枭念着常郗的叮嘱,怕自己真控制不住一掌将他劈死,极其忍耐,便也不得明州一次两句软言软语,反倒一见到自己就吓得像只小刺猬。 宗枭当然不乐意,明州也是这样,他越是暴躁。 明州瞧见他就躲,魔族本就性情恶劣,宗枭更是如此,他就非得一把攥住明州的脚踝,残忍地将人从床榻的角落里拖过来。 “你躲什么?!” 他的手一碰到明州细腻的脚踝,那些血腥的场景便又浮现在了明州的眼前。 “不!放、放开我!!咳咳——” 他一激动,便又引发未好的伤,心脉受损不是小事。 宗枭受不了他这要死要活的样,威胁的话没少说,烦起来的时候死死盯住明州,厉声警告道:“你再哭,掉一滴眼泪,我杀你一个族人。” 哪是那么好控制的,明州只能捂住自己的嘴,但眼泪还是咋掉,宗枭将他圈在怀里,听他痛苦又难过的呜咽声,一言不发,倒是抬手用指腹将他眼角的泪给擦干。 “行了。” 他不懂安抚,撑破天也只能丢下一句算不得和善的,“莫要再哭。” 威胁的话没少说,对其他魔都立竿见影,明州听了只会吓得更狠,咳得更凶。 宗枭没有说到做到,就是把明州扣在怀里不松手, 明州的精神不太好,吃进去的东西很少,饮水的量也比前些日子少了一倍,他一日要睡上大半天,醒来以后也只会在房里发呆。 常郗倒还是挺尽责,每日给明州都端来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总之很难闻的汤药。 魔界的东西,在明州眼里就没有好的。 他借口说太烫,到底是宗枭的人,常郗不会一直守着等他喝完,他走后,明州便把药都倒在了窗外。 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但其实第一次宗枭就发现了。 他对气味敏感,那药味明州闻不见,但却逃不过宗枭。 小鱼见着自己就想躲,宗枭发现第一次时也没轻举妄动,但明州连续三日都倒了药,宗枭再也不能忍。 黑着脸吩咐,让去叫常郗重新送一碗药过来,并且就站在明州面前,逼迫他喝。 明州不愿意,那碗里还冒着热气,“我不喝,好烫。” 这借口很是耳熟,宗枭不信,就掐着他硬灌,最后药流到脖子上,将明州胸前都烫红了一大块。 这下更是收不住哄不好了。 旁边站着的常郗无奈摇头,本是好意想帮明州把衣服脱下来瞧瞧,结果宗枭却像个恶霸一般,愣是在明州的挣扎中将衣裳都撕碎了。 明州胸前一直有他之前那一掌留下的痕迹,本来就没好全,现在还又烫到了,更是闹得凶。 宗枭活了几千年,实在难以想象自己会被一条三百多岁,一捏就会死的脆弱小鱼给弄得毫无办法。 第12章 云笈 上华天—— 有一座同其他殿宇很不相同的白色大殿,楼阁高耸,秀丽中又透着威严,殿内的陈设无一不是奢贵珍宝。 大殿的四周,种了许多海棠树,听闻是极其难得的种子,受仙气之养分,常年也不凋谢。 除了草植,更有清泉如溪流般围绕着殿宇而建,分成数个大小不一的池子,有的里面养着锦鲤小鱼,什么颜色的都有,好看极了,还都胖墩墩的。 而连接着的拱桥,也都是极有考究,充满着诗情画意。 那池水明净清冽,院里有放着软垫的摇篮,有棋盘,有做工精巧的木桌,那桌上的仙果与茶点就未曾断过。 一花一草,一砖一瓦,一木一叶。皆能瞧出建造之人的用心与维护。 云笈坐在较大的一个池子边,他没穿着那日在寿宴上的华服,只穿着一件白色勾金祥龙纹的薄衫。 他太过瘦弱,薄衫穿在身上空落落的,遮不住一些未消的红痕。 院内无人,他化出大尾巴在池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水,逗弄那池中的锦鲤玩。 衣袖被池水沾湿,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拿着一个烟青色的酒瓶,看看圆滚滚的小鱼,时而又抬起酒壶喝上两口。 风吹起时,海棠花的花瓣飘落在池中。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云笈并未回头,却也知道是谁。 “今日怎么想着出来玩水了?”烛青带着笑问。 云笈并未理他,除了风声,便是他尾巴搅着池逗鱼的潺潺水声。 未得回应,烛青的笑容并未消失,他走到池边蹲下,顺手将云笈手中的酒瓶抽走。 “医仙说过,你不宜饮酒。”烛青的声调很温柔,没有一丝埋怨,带着爱意与缱绻。 烛青是龙,云笈池中的小鱼们总是瞧见他就怕,从他蹲下身时便都跑去石头下躲着了。 云笈没了兴致,瞧着归于平静的莲池,忽而回答烛青的第一个问题,“是很久没有玩水了” 他酒量并不好,身体也不好,从很早前烛青就管着他喝酒的次数,今日不知何人给了云笈,让他又喝了起来,竟也无人来通报,想来这殿内伺候的人也该换了。 烛青刚想问他是否醉了,云笈却看着泡在池中的尾巴,喃喃道:“我的尾巴,原来这么难看啊。” 云笈的尾巴蓝紫色相间的,非常漂亮的颜色,可惜那池水中的尾巴上有许多处重伤愈合后留下的伤疤,鳞片长不出来,好几处都是光秃秃,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是丑陋。 鲛人的尾巴如同凡人最看重的脸蛋,如同鸟族最看重的翅膀,如同仙族最看重的修为。 鲛人离不开水,但云笈的尾巴一直是他的心病,每次瞧见都会伤心许久,他极其能忍,鲜少会如今日一般化出鱼尾,只每次这样都会与烛青陷入冷战。 烛青心中如同扎进根刺,他安抚神情落寞的云笈,手搭在他瘦弱的肩膀,轻声哄道:“一直都在派人寻药,总会治好的。” 云笈看着池中的尾巴,极其难过地又说了一句,“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的尾巴就不会这样了” “云笈!!!”烛青唤他名字的语气加重了些。 帝君威严,真龙之怒。 在云笈这里却是不怕的,他平静地抬眸看向烛青,后者却是微微一愣,瞬间软下声道:“没有凶你,但你清楚这样的话我不喜欢听。” 烛青道:“我知你为我受了许多苦,那些都过去了,我会一直待你很好,尾巴也会治好的,你听话,别难过了。” 云笈听见他的话并未有什么反应,烛青边弯腰想要将他抱起,边说:“该换人伺候你了,明明之前叮嘱过不能让你饮酒。” 云笈推开他伸向自己的手,声音冰冷的质问道:“这跟伺候的人有什么关系?这跟饮酒又有什么关系?” 烛青不喜云笈此时对自己的态度,微微蹙了蹙眉,“云笈,你醉了。” 他再次执着地伸手,将云笈从水里抱了起来,湿漉漉的尾巴将他的华服沾湿,烛青并不在意,就这样将他抱回殿中,亲自去拿干净的衣服,想给云笈换上。 云笈坐在床边,伤痕累累的大尾巴垂落在地上。 云笈看着烛青的背影,轻声开口道:“你前日说,让孩儿回来陪我,如今已过去两日了。” 龙族一脉似乎受了诅咒般,几万年以来人丁单薄,难有子嗣。 而云笈却在几百年前,为烛青生下了一条小金龙。 小龙不似他们小鱼,从云笈有孕起,日子就极其难熬,吃了许多苦,极其脆弱的小龙,云笈费劲心力才得以让他成功降生。 然而只度过了很短暂的时光,烛青便将孩子送走了。 他说云笈身子不好,需要静养,而照顾小龙太过麻烦,且他是帝君烛青的孩儿,自当比其他任何仙族都要更加努力修炼才对。 才刚会喊“爹爹”的小龙被烛青送走,与云笈相见的次数也很少,每三月才回来一次,一次不过陪云笈两个时辰,吃一顿饭,说一会儿话。 云笈心中一直存有心结,小龙刚被送走时他同烛青迎来了最僵持的相处,后来因为总之云笈低头了,倒是也为此极少同烛青亲密。 前日烛青非要留下,并且为了让云笈听话,告诉他等孩子过两日修炼出关后,便接回来陪他住一段时日。 显而易见,烛青食言了。 他沉默不语,云笈大抵是失望太多次,竟心中只短暂的遗憾了刹那,便又恢复到了清冷少语的模样。 烛青见他沉了的脸色,哄道:“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这次不会骗你。” 云笈自然失落,却不想与他在这上面争辩。 烛青还有事未处理,陪云笈待了一会儿后便要离去。 云笈望着窗外纷落的海棠花,叫住正要离去的烛青,“我抽屉里的珊瑚珍珠串不见了,你可曾见到?” 烛青脚步一顿,回头过来,云笈望着他认真道:“那珊瑚是我从南海带来的,你该知道对我是何等重要。”  第13章 养鱼 鸟族遭到重创后,似乎也给其他族类一个警醒,之前纷纷叫嚣着要除掉魔族斩杀魔头宗枭,如今倒是噤若寒蝉。 日子突然变得缓慢,宗枭每日都待在魔宫里,除去每日修炼,便其他时候都要明州陪伴左右。 估摸着是善心大发,想着再折腾下去,这小鱼真会没命。 那日被强逼着喝药后,明州更加恐惧宗枭,眼神都不愿与之对视。 宗枭是魔,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就好似他因为狼魔的背叛,震怒后不管不顾,只身便敢去鸟族,除了老弱妇孺,凡是敢冲上来阻挡的,无一不是死于宗枭的利爪之下。 他不会顾虑此去是否会中圈套,是否能功成身退。 他被怒意蒙蔽心智,其他纷纷无暇思考。 魔便是如此,万事随心。 如他与明州之间,亦是如此。小鱼越是躲着他,宗枭就越是要将他抓怀里来锢着不放。 越是恐惧,越是要面对加以克服。 宗枭能有如今的修为,从来不信天命,只信自己。 若是怕了,便看到不怕。 小鱼也该如此。 他把明州圈在怀里不放,明州呜咽出声,那胳膊细成那样了,还推搡着宗枭,眼眶很快就红了,仿佛不受控制般,又低咳了起来。 宗枭固执地将他放在腿上,手落在明州的腰上,那腰肢又薄又细,宗枭一只手便能整个圈住。 明州又在咳了,宗枭大手向上,抚住他的背脊,“你怎么还在咳?又背着我偷偷将药给倒了?” 明州没功夫回答他的话,只是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 宗枭也自言自语道:“那也不可能。” 上次强行灌药不成,反倒将明州胸口给烫红了一小块,而后又哭又咳,险些喘不上气又晕。 那之后,宗枭倒是听了常郗的话,也不给他灌药,就是端来后就同明州处在一室。 魔尊身上自带的威压与气魄,让明州哪哪都不自在,盯着那碗黑乎乎散着苦气的药表情哀愁。 最后不得不喝。 那药是常郗配的,日日这般半强迫的喝下来,明州精神好了不少。 就是那药实在太苦,明州喝后总要难受好一会儿,口中全是苦味,喝再多水似乎都冲淡不了。 常郗上次取了明州的鲛人血,也没想到那腕上的伤口竟迟迟不好,又见宗枭这般欺负小鱼,心中生出一丝怜悯。 一日送完药后,拿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小罐子塞给明州,“花族酿的花蜜,你喝药后可以吃一点。” 常郗说:“实属我糊涂了,忘记你身上的伤没好,竟连条小口都不能自愈。” 那花蜜被封存罐中,明州不过刚撕开个小口,那香蜜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甜而不腻。 明州到底只是条三百多岁的小鱼,嘴会馋一些。 常郗与他道歉的态度不像作假,这些日子又一直照顾明州的身体,他便收下了赔礼,原谅了常郗。 有了花蜜,明州也没那么抗拒喝药了,倒是发现自从明州收了常郗一罐子花蜜,便这些日子给常郗好脸色后,宗枭如鲠在喉,说不出的不悦。 宗枭对明州的欲念也为此加重。 天理可鉴,一块白生生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鱼肉摆面前,哪会不让人心动的。 更何况宗枭是从蛇修炼成的蛟龙。 当晚般抓着明州不放。 小鱼又吓得发抖要哭,挣动的好凶,身上的力气全往宗枭身上招呼。 偏偏宗枭这蛟龙皮实在太厚,宗枭没多疼,倒是明州手都打红了。 如雪般的手,如同飘了一阵红梅雨,宗枭没那么好的耐性,刚要将人压住,就听明州一边掉小珍珠,一边颤着声喊疼。 怎就疼了?宗枭不懂,自己什么都没干呢。 这小鱼实在难养,也实在娇气,碰不得,打不得。 月光洒落,床榻上的明州没有束发,那乌丝散落,勾缠在宗枭是手上。 宗枭将他圈在怀中,撑着身子,虚虚压着明州。 小鱼不停摇着头,“不好疼,好疼放过我” 他陷入魔怔一般,不停重复这句话,宗枭眉心皱着,扣着明州的手叫他别动。 兴致全没了。 宗枭抓着他的手,强制性将明州揽入怀里,“再哭你就别睡了。” 他抓着明州的手腕,细腻光滑实在不愿放开。 鲛人的吸引力竟这般大,早知道以前就去南海抓几条回来。 宗枭的身上有着侵略性十足的冷香,明州个子矮他许多,又瘦,被他圈在怀里就如同被按在一堵墙里。 他并不相信宗枭的话,依旧戒心很重,他估摸着是哭累了,眼皮也睁不开,迷糊之间好像不觉得冷了,倒是感到温暖的热流慢慢包裹住自己身体。 不是让鲛人不适应的烫,是潺潺的,温温的水流,恰好能抚平明州的恐慌与不安。 明州最后窝在宗枭怀里睡着了,嘴唇微张,呼吸浅浅。 刚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转眼就这般没防备躺自己怀里睡着了。 就着月光,宗枭望着他的睡颜,长睫上还有点湿润。 宗枭面无表情揩去,贴着明州后背的手上也收了灵力。 这鱼太难饲养了。 宗枭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睡不肯给睡,反而还隔几日便要自己用修为给他调息灵脉。 啧,好生麻烦。 明州这一觉睡了好久,醒来已是翌日傍晚。 他脑袋昏沉,坐起身后还陷在迷茫中。 昨夜,好像被宗枭圈着 明州光着脚起身,踩在地上却发现不似从前那般冰冷硌脚,低头一瞧,竟不知何时,寝殿内铺的地上都铺上了一层白色绒毛的毯子。 睡太久了,明州有些渴,带着疑惑去倒水喝。 平日里的水总带着一股子说不出口的奇怪味道,今日这水却格外清甜,明州一口气便将一壶水都给喝光了。 难得在魔界能瞧见这般美的晚霞,明州推开门出去,却愣在了原地。 原本光秃秃的院子不知怎么过了一夜,便有了一个极其大的池子,地上还生出了花草,那池子周围还种了几棵冒芽的树。  第14章 驯服 明州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他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疼的,不是在做梦。 落日倾洒于小院里,暖黄照在水面上,似乎将魔界的森寒都扫去不少。 明州迟迟未能回神,倒是不知何时来的宗枭突然从背后出声,“看傻了?” 明州闻声抬眸,有些恍惚,“你这是” “去了趟鸟族,发现殿里确实比较冷清,就改了改。”宗枭只字不提,魔界环境恶劣,哪怕是的位置最好的魔宫,依旧没有灵气,寸草难生。 而现在明州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宗枭从其他族类抢来的灵息灵脉,这才让移植过来的草木得以存活。 明州有些傻眼,他呆滞地看着他。 明州这小鱼实在生的漂亮,他刚刚睡醒,长发未束,发丝微微凌乱,随意散落,时而被风吹起一缕,他身上穿着的衣裳很薄很松散,是归宗枭所有。光着的小脚莹润得如同珍珠般,细腻又白嫩,藏在衣衫下,又时而调皮般露出头。 小鱼傻愣愣的模样倒是比躲着自己,害怕自己的模样好看太多。 宗枭心情颇为不错,提道:“要不要下去游一游?” 那池修建得非常大,四周用石头砌得圆滑又好看,别说容纳明州这一条鲛人,哪怕再来十条八条,也不觉拥挤。 那池水也格外清澈,处处都对明州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直到明州用大尾巴拨弄水时,他都没能明白,宗枭此举究竟为何。 小鱼扑腾着水玩,宗枭倚在屋檐下的圆柱上,竟看得有些出神。 他若是能一直闭嘴就好了,偏偏宗枭见他心情不错,便不禁会想这一切都是自己赏给这小鱼的,于是煞风景道:“跟着我还嫌不够?投于那狼魔,他能这般待你?” 故意的提点让明州又想起那日狼魔死去的场景,脸色微微变了变,背过身不愿再看宗枭一眼。 这条鱼气性真是不小,如今竟几句话都不肯听了。 明州背对着他往远处游去,却听身后传来水声。 宗枭竟也下来了。 明州顿时变得紧张,不知想到些什么,竟连水都不肯泡了,他要起身时被宗枭狠狠抓住胳膊不放,“躲什么?” 宗枭本就喜怒无常,他自问待明州已经够好了,这小鱼还是这般爱躲自己。 刚刚还称得上温馨和睦的场面,顿时就像被泼上墨渍的画,全毁了。 宗枭攥着明州的手腕将他拖下水不放。 他自问没使多大力,可明州却觉得手要断掉般的痛,他太过害怕,鱼尾也下意识拍打在了宗枭的身上。 那尾巴尖就抽在宗枭的脖颈与脸颊上,清清脆脆,并不小声。 “啪——” 天地仿佛静止了。 明州满带恐惧地看着他,宗枭当真生气了,竟直接化成利爪,将明州的尾巴抓住。 他没刺破明州的鱼尾,只光这禁锢的力道也不容小觑。 尾巴最是敏感,哪怕只是被抓住,明州也觉得好疼。 甩来甩去也不能挣脱,害怕让他不自觉带上了哭腔,“你放开我的尾巴” 声音小小的,模样极其可怜。 这般弱小的一条蠢鱼,却总是学不乖。 宗枭压抑着怒意,没松开他,倒是恶声恶气道:“我够给你脸了,是你太不识抬举。” “你怎么就学不乖?再动的话,我当真要斩断你的尾巴了。” “不、不要”明州大气不敢出一个,尾巴被勒得好疼。 宗枭见他的痛苦不似作假,想着别待会儿又开始咳血,于是他问道:“知错了吗?” 尾巴被对方抓在手里,这如同捏住了明州的命脉所在。 他只能泪眼婆娑地点头,“知,知错了。” 宗枭心里得到想要的结果,是满意的,却还不肯松手,又问道:“错哪了?” 这简直让明州抓狂,说知错也不过是因为害怕。 从刚才到现在,他压根儿就没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了这魔头不悦。 他回答不出,身子抖得厉害,想起常郗前两日同自己偷偷闲聊时的场景。 常郗送药来时宗枭在主殿听来报的消息,常郗便趁此安慰闷闷不乐的明州。 “我知他性子不好,你多多理解,他好歹是大魔,又不是温驯的猫儿,下次若是再闹起来,你就服个软,能少遭不少罪。” 明州当时并未搭理常郗的话,更没想到他说得下次竟来得这般快。 尾巴断了,就真不能回南海了。 明州想家,便只能颤声讨饶,“尊上尾巴真的疼” 他唤宗枭尊上,这让宗枭颇为吃惊,便松开他,利爪也化为手,不轻不重捏着明州的下巴,玩味十足道:“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宗枭说:“乖乖当个卖力的脔宠,我自会待你好,你们鲛族,我亦不会动。” 明州没听进去,他只想赶紧离宗枭远些。 可宗枭心情大好,抓住明州的手腕,摸了摸他的脉搏,将明州按在了池边。 砌池边上的石头都是上好的,经过仔细打磨的。 明州被按在石头上,除了觉得有些硌,并不觉得疼。 昨夜宗枭喂了明州不少灵力,又让他睡了这么久,精神也足,自是要选择完成昨夜未完成之事。 他按住明州,在小鱼还未挣扎前便警告道:“刚刚才说的,又忘了?” 明州也知,宗枭留自己在魔界,逃不过要经历这档子事。 可每次明州都疼的快要死掉,如同炼狱一般。 宗枭见他整个身子都绷紧了,发着抖,却不敢吭声,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 他抚上明州的脖颈,竟破天荒说了一句安抚的话,“你只要乖,就不会叫你疼。” 凡间富裕的官商有的喜鸟喜鹰,他们家中便养着一种名唤“训鹰者”的人。 驯鹰要熬鹰,不予吃食与水,将孤傲的鹰熬到极限,磨灭了性子后,再施以水与食物,鹰便就此磨灭了天空霸主的性子,成了玩物,成了笼中鸟。 宗枭与明州,宗枭便是那驯鹰人。 他囚禁明州,熬他性子,又施以恩惠般说着:“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让你疼。” 第15章 疼爱 好生慈悲,好生讽刺。 明州已然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遭,宗枭那孽物充满着威胁抵在自己身后,他心如死灰,却不想露天席地被宗枭羞辱,于是低声开口,“尊上,别在这,不想在这” 宗枭是蛟龙,修成蛟龙前,是蛇。 蛇类,性本淫,发情的时候可不管是在沟渠还是枝头,交尾缠绕,只顾欢愉。 宗枭虽不如这般荒唐,可到底骨子里还留有蛇的本性,他只想尽快纾解爽快。 明州的提议,他只觉得是对方想拖延的谎话托词。 宗枭一巴掌拍在明州的腰上,那小截细腰立马就红了,明州倒是没哭没叫,只在想为何常郗所提的办法,只管用一次。 宗枭力气大,三两下便将明州身上的衣衫给撕碎了。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明州对他的这个习惯仍是不解,宗枭为何这般爱糟蹋东西。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为何物。 宗枭摸着明州一处鱼鳍,“像上次那般打开。” 那日的荒唐,明州至今难忘,他很害怕,犹犹豫豫磨磨蹭蹭让宗枭很没耐性,有些凶的催促道:“快些。” 【略字部分请关注微博一碗辣粥】 恍然一瞥,却发现明州尾巴上的鳞片在池边的石头上剐蹭落下了几片。 宗枭瞬间愣住,动作也停了下来,脑海只有一个念头。 ——这条鱼只怕待会儿又要哭了。 宗枭摩挲着明州那落了几片鳞的尾巴,而后手掌微微凝聚一团黑气,刹那间,明州的尾巴就变成了白嫩细长的腿。 那落了几片鳞的肌肤,也仿佛被擦破了一点皮般,似要渗血。 宗枭将他的身子掰正,明州的腿无力垂在水中。 面对面的姿势,宗枭将他眼中的情绪一览而尽。 明州咬着唇,没发出一点儿声,宗枭见他快把嘴都咬破皮了,便伸手撬开他的贝齿,分开唇舌。 “别咬了。” 他又说:“再咬等会儿又出血。” 明州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宗枭停下动作的,明州也逐渐适应,胀痛有所缓解,倒也不哭了。 松散的里衣慵懒地坠落,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宗枭瞧得眼热,抬手摸了摸,明州以为他要掐自己,忍不住一躲,身子不由自主夹了夹。 宗枭闷哼出声,居高临下瞪着明州的模样实在吓人。 那肌肤微凉细滑,手感极佳,宗枭俯身,仿佛惩罚般咬上明州的锁骨。 没用多大力,皮都没破,就留下个口水印。 明州却呜咽着喊道:“尊上,别” 娇娇气气,弱弱小小,声音透着浓浓的委屈,若是被听墙角的偷听去,还当是宗枭性情恶劣到,上了床榻还死命折腾。 常郗开的药这些日子明州都在喝,但情绪过于激动后,仍会止不住低咳。 “咳咳” 他刚掩嘴低咳了两声,宗枭竟托住他的后背,将人整个抱了起来。 这姿势让明州受不住尖叫,宗枭轻抚着他的后颈,声调比刚才都轻柔许多,“怕什么了?说了不会让你疼。” “太疼了” 明州无力地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喘气。 倒是极其亲密的姿势,宗枭心情颇为不错,反问了一句,“只有这个?” 【略】 这小鱼太笨,全然不懂这软软绵绵的话,只会加重宗枭的欲念。 他脸红扑扑的,不知是黄昏的红光映照,还是因为逐渐觉出味儿的快活。 宗枭不禁揶揄道:“你这反应我瞧着不像是疼。” 确实不太疼了,但究竟是何滋味,明州也说不上来,心底好像希望宗枭停下,又想要他再继续。 这太奇怪了,明州有些被吓着。 宗枭却不懂小鱼心里的弯弯绕绕,再也不愿同他废话。 【略】 明州想躲,宗枭却扣着他的腰,不让他乱动。 长腿在水中乱蹬,仰着脖颈如同一条将要溺亡的鱼,张着嘴大口喘息。 【略】 “不、不要!!!”明州突然清醒一般,开始剧烈挣扎,“放开我!!!” “啊——” 宗枭嫌他太吵,扣着他的后颈压向自己,最后用唇封住了明州的痛呼。 【略】 明州趴在他怀里,瘫软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迟迟未能缓过劲来。 宗枭吃饱餍足,性子也不似平常那般冷漠,竟生出一点事后的温情缠磨,他搂着明州,见他时不时又在咳,倒是第一次生出懊悔之情。 当初那一掌果真太重了些,伤了灵脉跟心脉后,身子越发差劲。 但细细想来,也怪这小鱼自己太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一条三百多岁的小鲛人,也敢朝着自己动手,确实自不量力,愚蠢至极。 明州连咳嗽声都微弱不已,宗枭不肯松开自己,他害怕,却又没有力气挣扎。 心口也不太舒服,那熟悉的灼烧感似乎又来了。 宗枭察觉到他的不适,轻声喊道:“小鱼?” 明州依旧趴在他的肩头,时不时呛咳一两声。 宗枭微微蹙眉,就着这姿势将他面对面从水里抱了起来,快步回到屋里,还算温柔地将明州放在榻上,便转身去拿药瓶。 明州服下药脸色还是很难看,宗枭又渡了一点灵力给他,小脸这才逐渐恢复血色。 “好些了吗?”宗枭问他。 明州没回答,只蜷缩了身子,背过身不愿与他说话,肚子怪异的感觉让明州惶恐不安。 他满腔委屈无法诉说,只能暗自难过罢了,倒是刚才消耗太多体力,明州很快便睡着了。 宗枭就没见过这么别扭的鱼,站在床边瞧了他一会儿,发现这小鱼竟又这般心大的睡着了。 他不知自己微微勾了勾唇。 待到月上枝头,明州饿醒,宗枭竟坐在桌前,见他醒来便道:“过来用膳。” 明州腿还有些软,晃晃悠悠下床,刚坐下便被宗枭抓住手。 明州很警惕,拼命想收回手,宗枭却握住他的手腕不放。 等对方彻底松开时,明州发现自己腕上带了一个玉镯,那镯子里飘着红丝。 他抬头疑惑地看向宗枭,对方只淡淡道:“送你的。”  第16章 伤病 等对方彻底松开时,明州发现自己腕上戴了一个玉镯,那镯子里飘着红丝。 他抬头疑惑地看向宗枭,对方只淡淡道:“送你的。” 他的东西,自然不是什么好物,明州并不想要。 他一言不发,低头想要摘下这红玉镯,宗枭也不阻止,见他做无用功,自讨苦吃将手腕都给挣红后,才嗤笑开口:“你摘不下来的。” 明州抬头,虽生气却不敢使性子,“这是什么?” 这小鱼真不知好歹,宗枭见他如此防备,嘴上也没什么好话,“锁你灵力,防止你逃的。” 他故意危言耸听,“你若是敢逃,出了魔界这镯子便能废了你的手。” 明州脸色大变,再好的脾性此时也忍不了了,他抬手狠狠将镯子砸向桌面。 明明是个玉镯,竟奋力砸了好几下都纹丝不动,倒是将自己的手腕都给撞红。 他们鲛人都怕疼,天生就娇气,此时被宗枭的话给唬住,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回南海,再也不能与族人们相见 宗枭就眼睁睁瞧他红着双眸恨意十足瞪着自己,那眼泪扑簌簌从下颌往下坠,落在地上便化成小珍珠,噼里啪啦滚在地上。 宗枭不想见他这要死要活的样,便道:“别这副样子,给谁摆脸色呢?” 他抬手,胡乱又粗糙地将明州的眼泪抹去,“你若是乖乖听话,都像昨日般将我伺候好,以后放你回去的时候便给你摘了。” 鲛人太容易轻信他人,哪怕是给明州带来不少疼痛的魔尊宗枭,此刻说的话明州却还是存了些信任。 他哽咽着逼问宗枭,“你发誓,绝不骗我。” 宗枭简直被他逗乐,他迟迟未发誓,明州便更加生气,“我就知你又骗我!你们魔没一个好的!” 宗枭饶有趣味,盯着他白如藕节的手腕,这玉镯带在这小鱼身上确实还挺合适。 宗枭见他又要闹,不免觉得有些烦,敷衍道:“行,我发誓,这镯子不会有阻挡你回南海的那天。” 明州满意了,情绪倒是去得也快。 宗枭觉得自己近来脾气是愈发好了,竟没一掌劈死这小鱼,反倒还让人给他准备了精细的食物,连喝的水,都是抢来的灵脉泉眼涌出的。 他不屑于告诉明州,反正是上了自己床的鱼,也算是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多耗费些心血也罢了。 · 魔界的寒冬格外冷。 突如其来的寒意与暴雪,叫明州难以适应。 南海的冬日也有太阳,未曾这般冷过。 明州的身子依旧不见好,他凝聚不了灵力,总觉得日子过去这么久,胸口上的伤早就好了,定是宗枭给的这破镯子的缘故。 红玉镯摘不下来,明州想了许多办法都摘不下,也弄不坏。 随着天气严寒,他也无心思再管。 明州又病了一场,那日跟宗枭正赌气,突然便弯腰捂嘴咳了起来,再抬头时,手上竟有血。 宗枭当时也变了脸色,抓住他的手探了探他的脉搏。 明州的体温有些不寻常,他伸手碰了碰明州的额头,竟是发烧了。 请了常郗过来,明州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快死了。 “我这是怎么了” 宗枭依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沉着一张脸道:“你快成一条烤鱼了。” 鲛人最怕火,最怕烫。 宗枭这么一说,本就病中的明州对他的怨恨又多了一些。 常郗为明州诊了脉,往常的嘱咐总是当着明州的面说,例如按时喝药,不可动气等等 今日却一脸凝重,对着宗枭说了一句极其让鱼惶恐的话。 “你同我出去说罢。” 明州:“???!!!” 究竟是何话,竟还要背着我说。 究竟是何话,不能给我这条鱼听的。 明州一改刚才的态度,抓住宗枭的衣摆不肯放。 宗枭正要离去,被他一拽只能回头。 明州依旧瘦瘦小小的一只,这些日子宗枭并未折腾他,吃食与药都盯着他服用,可身子依旧瘦弱。 明州怕冷,厚厚的被褥盖在他身上,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那双眼眸清澈,又带着不安地看向宗枭。 “别闹。”宗枭推开他的手,便与常郗一同出去。 他们前脚刚出去,明州后脚便从床上爬起,光着脚踩在白色绒毯上,靠在门上想要偷听。 结果声音被隔绝,这太不寻常,明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宗枭这魔实在狡诈,竟在门上施了法,防着明州偷听。 到底是什么话,要背着鱼说。 屋外大雪纷飞,常郗也不拐弯抹角,“魔界的环境不适合他。” 宗枭挑了挑眉,一言不发。 常郗摸不准他在想什么,只能继续道:“他受损的心脉虽能用药物温养着,但终究不是治疗良策。” “所以你的意思是?”宗枭语气平静,但身上的威压却不小。 常郗冷汗都掉下来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话已说了一半,如同泼出去的水,哪能再收回来。 “依我之言,还是把他送回南海,等鲛族” “常郗。”宗枭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语气比这纷飞的大雪还要冷,“我同你说过,少掺和我与他的事。” “这不是掺和。”常郗难得与他呛声,“你让我为他治伤,我学艺不精,我没办法治,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对策,你这是逼我。” 他同宗枭认识了几千年,不敢妄自菲薄高攀魔尊,却也不与寻常魔物与宗枭的关系。 千年相处,倒是第一次惹得常郗这般失态。 他说出这番话,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同宗枭这不知情爱,没有感情的魔争辩什么呢。 常郗看向屋内,又道:“我知有一味药或许有效,但药引难求,这些日子我不在魔界,你” 常郗不好说太直白,只能含蓄道:“别太折腾他。” 宗枭没有回答,只是推门而入,就见那傻鱼光脚站地上,如同偷腥被抓住的猫般。 “我、我” 宗枭难得没对他发火,目光落在他的脚上,“回去躺着。”  第17章 不许下床 宗枭的态度十分反常,让明州愈发惶恐。 他躺回床上,见进屋后光盯着自己不语的宗枭,心底的不安到达了顶峰。 这瞬间,明州几乎将所有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 罢了,大不了三百年后又是一条好鱼。 他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常,但实在有些控制不住,“我是不是,要死了。。。。。” 宗枭见他都快哭出声了,“哪那么容易死。” 他对明州说:“你要是死了,我只能再去南海抓一条鲛人了。” 宗枭这魔头祸害了自己还不够,居然还想祸害其他鲛人,果然是大魔头,卑鄙至极。 自己已经被糟蹋了,断不能让宗枭再迫害自己别的族人。 “你休想!”明州气鼓鼓道。 宗枭微微挑眉,心情渐好,看明州的眼神也变得难以言喻。 这小鱼是醋了吧,一听自己要去找别的鱼,着急地坐直了身。 “好好躺着。”宗枭又对着他道,明州宛如霜打了的茄子,闷闷不乐,嫌冷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宗枭顿了顿,开口询问:“冷?” “嗯”明州老实作答,“你们魔界的天也太奇怪了些。” “环境恶劣才会优胜劣汰,没听过魔界都是弱肉强食这句话?” 明州缩在被子里,用气音道:“听过。” 魔族与其他族类不同,他没有修炼法则,踩着其他魔的尸体往上爬,那是常有的事,有的魔在灵智未彻底开化时,以及部分魔,甚至会将自己产下的蛋或者后代蚕食,以增进自己的修为。 从前长老说起这些时,明州都捂住耳朵怕得要命。 他胆子一向很小,连太深的海域都不会去。 谁能想到,天道如此,越是怕什么,便越要让你经历什么。 宗枭十分不屑道:“魔族是被天道所弃的一族,我们不信天命,只相信自己。” 明州没有接话,这道理对他来说有些遥远。 他只是一条南海的小鲛人,修炼不太好,运气还极差,碰上宗枭这个大魔头。 常郗又煎了一服药来,闻着这味儿竟比之前喝的还要苦。 常郗送的花蜜,明州已经吃完了,这黑乎乎的一碗药端上来他便皱眉头。 宗枭的脸虽然俊朗,却不怒自威,总有一种摄入的压迫感。 明州又开始磨磨蹭蹭,他又不擅长撒谎,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两个花招。 一会儿说烫,一会儿说苦,就迟迟不肯面对。 花族的蜜哪那么容易得,常郗倒是揣了几颗蜜饯来,明州瞧见后,笑容明媚灿烂。 “常郗,你对我真好。” 并未有什么其他意思,明州在南海时,同族人们的相处就是如此。 但这话听在宗枭耳朵里却格外刺耳,竟直接抬手挡住。 “就这样喝。” 明州:“??!!”他难以置信看着宗枭。 常郗见他拉着一张脸,摸不准宗枭的意思,却也不敢同他硬碰硬。 明州立马抗议,“为何不让我拿。” “说了,就这样喝,也不会死。” 明州觉得全天下没有比宗枭更坏的魔了,他气急道:“凭什么?!” 宗枭刚刚的好心情如同夏季突如其来的暴雨,毫无征兆,摸不到一点儿头绪。 他更是没有耐性,直接催促明州:“赶紧喝药。” 宗枭威胁他,“又要我亲自来‘喂’你?” 喂?上次灌药险些将明州烫伤,那不好受的滋味如今明州也没忘。 他心不甘情不愿接过常郗端来的药,犹犹豫豫,可怜兮兮。 “很苦。”他仰着头,看着冷漠的宗枭,最后又挣扎了一下。 宗枭却一点儿情面不给,不近鱼情道:“喝。” 明州喝了,那苦味像是顺着他的身体的灵脉,传遍了每个部位,口中的苦味久久未散,吞咽口水都仿佛在喝药一般。 常郗本来想安慰明州几句,结果刚张了张口,便对上了宗枭森寒的目光。 他生生将话又咽了回去,最后逃一般地离开寝殿。 明州见窗外飘雪,看得有些愣神,“南海鲜少下雪,我长这么大就见过一次。” 他说着从前,宗枭也没出声打断,“那雪落在地上也只有薄薄的一层,落在海面上,便与水混在一起了。” 宗枭看着兴致不高,却意料之外回答了明州的话,“魔族没有四季,只有极寒与酷热。” “我可以出去看看雪吗?”明州也不知道为何要征求他的意见,不免感叹自己果真被宗枭驯服了。 “你不是怕冷,瞎折腾什么?老老实实给我躺着。”宗枭很凶,知道明州怕什么,便道:“你要是精神还足,咱们就继续方才睡前的事,正好一次还未能让我尽兴” 他像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光是眼神就能让明州打消念头。 “那、那便还是不要麻烦了”明州拉过被子将头都蒙住。 他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就算是下床也没离开这寝殿。 明州在想,自己大概是真命不久矣。 宗枭化龙的天劫即将到来,他的伤还未痊愈,需要修炼,并不能日日都关注着这条小鱼。 他回到后山冷泉修炼,晚归时,撞见了不听话,跑出屋的蠢鱼。 冰天雪地,明州竟还化形用尾巴在池子里划水。 底下的魔见池子空荡,送来了几条最寻常不过的鲤鱼。 明州稀罕地跟什么似的,此时不娇气地喊冷了,坐在池边用尾巴逗鱼,手中拿着鱼食,时而高兴了又洒下几粒。 那海棠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这般冷的时候竟也未冻死,枝头的海棠开得正好,枝丫上的花瓣经不住积雪时,花瓣才会簌簌落下。 落在雪地里,落在池水中,甚至还有几片落在了明州的肩上。 明州无知无觉,全然没发现宗枭站在身后。 这般美如画的场景,被宗枭不懂风情得打破。 “说了让你别出来,非要同我对着干。” 明州吓得一激灵,尾巴连忙收回,却不小心扫飞一团雪,精准无误地拍在了宗枭的脸上。 明州心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第18章 不知心意 宗枭抬手将脸上的雪擦净,明州觉得他的脸比这雪还要冷上几分。 他害怕宗枭气急后又是一掌给自己劈过来,便小声且着急地解释,“我、我并非有意。” “你何时来的,我不知,太紧张了才不小心” 宗枭也不说话,倒是让气氛更加紧张。 吓都吓死鱼了,明州心跳的厉害,“尊、尊上” 可怜他太慌,脑海中一片空白,好话竟想不出一句。 宗枭快步走来,直接抓住明州的衣襟,将他连躲带拽强力抓回房里。 要挨打了! 明州只有这一个念头,被砸到床上时,只有屁股不小心撞在床沿上有些疼,其他的倒是还没什么。 宗枭黑沉着一张脸,大声喊道:“赤屠!!!” 赤屠是照顾明州起居的小魔,是只兔精,宗枭说了不许他同明州说话,他时常送了东西便逃得飞快。 兔子精耳朵灵敏,宗枭不过这么一喊,便慌里慌张蹦跶进来,“尊上!” “看着他,别让他跑出去,不然扒了你的皮。” 明州:“” 赤屠:“属下遵命。” 宗枭这魔尊当的好生威风,手底下的魔一个赛一个的怕他,这不刚应下便逃了。 明州不太乐意,“你这是何意,怎连院子都不让我出,你这是囚禁我。” 宗枭不语,望着他的眼神仿佛在挑衅,那张肆意的脸上似乎无声在说:“又不是第一次囚禁,大惊小怪做什么。” 明州不甘示弱,连寝殿的门都不让出,何日才能摆脱宗枭回到南海? 他气急,什么讨好,什么尊上,是一个字也顾不上了,连名带姓道:“宗枭!你这般拘着我,同栓根链子有何区别?” 宗枭挑眉,沉吟片刻,抓住明州的胳膊往床上带。 “你说得有理,确实没区别,那就拴一根吧。” 明州吓得瞪大了眼,似乎以为他真的说到做到,挣扎的手脚并用,不断往宗枭身上招呼。 那红玉镯就这样打在宗枭身上,宗枭攥住明州带着镯子的手腕,指腹碰了碰那玉镯,里面飘着的红丝就像有了生命般动了动。 气急的明州自然没瞧见,宗枭轻而易举制住他的动作,幽幽道:“真不识货。” 见这小鱼一副天塌了的模样,宗枭竟难得有耐心同他解释,“魔界苦寒,过几日只会更加冷,常郗说的话我瞧着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明州被他攥着手,被迫冷静下来。 宗枭说:“你身子没恢复,需要静养,外面太冷,冻狠了只怕你小命不保。” 宗枭这魔,欺负明州太多,撒过得谎也太多。 明州显然不信。 除了偶尔咳上一咳,胸口的灼烧感都好上许多。 他在南海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今日觉着身子爽利,便心血来潮出去玩了玩雪,喂了喂鱼,太过开心,这才玩的有些热罢了。 何至于宗枭说得如此夸张。 宗枭似乎忘了自己是鲛人,哪有鲛人不泡水的。 也罢,同这魔头说这么多干甚。 明州躺在床榻上,背对着他,将自己团成一团。 宗枭望着他的后背,瞧着那消瘦的肩胛骨,表情有些凝重。 他化龙天劫不知何时降临,之前修炼时受的伤也还未痊愈,仙族与其他族更是虎视眈眈,想方设法将探子渗透进魔界。 重重事物,宗枭并未有太多功夫看着这条麻烦的小鱼。 养鱼很麻烦,倒是心一狠能不养,但宗枭却下不了这决定。 一边嫌烦,一边又让底下的魔看着不让他乱跑,还让常郗好好照顾他。 明州并不知,他心脉受损并未好转反而在天气严寒后,更重了些。 他之所以察觉不到,是靠着常郗那极其难得的药引子制成的药丸拖着。 宗枭留宿时,明州也常在睡梦中突然发热,宛如陷入梦魇中,醒不过,却痛呼着,啜泣着。 他畏寒,醒着的时候性子别扭,又防备着宗枭,总是躲得远远的。 而睡着的时候就格外乖,格外惹人怜爱,感到冷了,便无意识往宗枭怀里钻,脑袋拱啊拱,找到个舒服的姿势能睡到许久。 宗枭几千年的魔,入眠与进食对他来说都可有可无,最初的时候他皱着眉头将明州给推开。 这条胆小的鱼,睡着后却转了性,宗枭推了好几次都没用。 他睡得深沉,却睡得不够好,推开他贴过来时还哼哼唧唧的,不知在咕哝呓语什么。 宗枭无奈,只能任由他抱,如今竟也习以为常了。 月上枝头时,大雪纷飞时。 魔界低弱的下等魔,饿死的、被猎杀的、被冻死的、数不胜数。 而明州住的寝殿里,燃烧着九州大地中,品质最佳的炭火,屋子里热意很足,宗枭会搂着他合上眼养神,他一条由蛇修炼成的蛟龙,身子并不热,抱着并不暖,却还要为着这小鱼提供热源,这脸色苍白的小鱼,甚至能将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有时明州在睡梦中低咳出声,宗枭还会将手贴在他后背上,用灵力温养他的灵脉。 魔界的环境不利于明州这条鲛人生存。 这句话常郗提过两次,如此麻烦,既然又不打算杀了明州,不如将他放回南海。 可宗枭就是固执,常郗不敢再提。 倒是看着宗枭那态度,心中琢磨出了一句话。 魔尊莫不是千年铁树开花了,真动了心,才将人留着不肯放。 而这些事,宗枭不屑于提起,明州什么都不知,醒来后却对他防备的紧。 宗枭是魔,他压根儿不懂何为情爱。 他学不来仙族的慈眉善目,做不到人的风花雪月。 他的认知中,留着明州,不吃全鱼宴,还好吃好喝供着他,便是给明州最大的殊荣了。 这样的相处,只会让明州越发想要离开魔界,越发觉得宗枭心怀不轨。 他老想着逃,在屋子里老实了没两天,便又溜出去了。 这次留了心眼,甚至逃出了魔宫,快出了魔族边界时,手上的镯子却在发烫,回过神时,宗枭已经挡在了自己面前。  第19章 被锁地牢 明州这次之所以能跑这么远,全亏了魔界近日的恶劣严寒。 天寒地冻,寸草不生。 许多魔藏了起来,游荡在外的不多,明州又带着宗枭给的红玉镯,身上的灵脉在这些日子也得了宗枭不少修为温养,倒也沾上了宗枭的气息,旁的魔嗅到魔尊的气息,逃得飞快,生怕撞见。 明州傻乎乎的不知,还当自己运气好,这才顺利逃出。 可惜空亏一溃,被宗枭抓了个正着。 宗枭不止一人前来,他带着常郗,还有伺候明州的兔子精,以及另外两个明州见过,却叫不出名的魔。 宗枭今日穿着一身金黑色的铠甲,风尘仆仆赶来,原本束好的发丝都带有一丝凌乱。 明州吓得要命,心想被抓回去也要死,手上的红玉镯还在发烫,令明州恍惚想起之前宗枭说的,踏出魔界,这镯子便会要自己的命。 已在边界,岸对面便出魔界。 明州将手背在身后,凝结出一道蓝光,趁着几人没注意打在雪地里。 “彭——” 被撞击飞起的雪仿佛化作一道雪墙,宗枭抬臂一挡,明州已经化出鱼尾“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这蠢鱼”宗枭双眸中燃着愤怒的火焰,“真是能耐了。” 钻入骨髓的冷,让他无暇顾及,这想着能跑多远便多远,但明州跳入水中,还未游出几长,从底下便伸出黑色的,如同触手般的水草,缠绕在他尾巴上,重重地将他往下拖拽。 明州鱼尾挣扎却无用,被拖拽之中他低头一瞧,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慢慢浮现一朵巨型食人花的大口。 明州想要凝结灵力打断缠着自己鱼尾的水草,结果刚才在岸上对着宗枭他们那一击,仿佛用尽了所有修为。 灵脉枯竭般,甚至太用力时,胸腔也如火烧般。 这灼烧感,明明已经多日不曾有过,如今怎么又钻出来了。 想不到自己竟要以这样的方法死去,明州抬手闭上眼,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他没瞧见腕上的红玉镯,里面飘着的红丝如同沸腾的水一般,游动得极快,就像随时都做好了破裂的准备。 最后关头,那食人花却遭到粉碎,明州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他虚虚睁开眼,只瞧见宗枭正怒火正盛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 他拖着明州上岸,刚刚还同他一起等的常郗他们,已经都消失不见了。 宗枭力道很大,将冻得发抖的明州扔在地上。 岸边尖锐的石头划伤了明州的大尾巴,疼得明州眼前一黑,险些要晕过去。 他似乎也没想从这活着离开,死也要当一条死得有尊严的鲛人。 他又想要凝结灵力,胸腔的灼烧感却让他喉咙一阵腥甜。 宗枭掐住他的手腕,像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般。 “还想来?”宗枭一直隐瞒明州心脉灵脉受损之事,也顾念着两人在床榻上的雨露之情,在寒夜里用修为帮他温养着受损的灵脉。 明州刚才打出的一击,压根儿就不是他自己凝出的灵力,而是宗枭这些日子残留在他身子里的。 这小鱼养不熟,又蠢又不知好歹。 竟拿自己传给他的灵力来对付自己。 宗枭冷厉道:“你还真是不自量力,你真以为我不敢宰了你?” 横竖大不了就是一死,明州也不怕,宗枭瞪他,明州也不甘示弱倔强地瞪回去。 本就是剑拔弩张的场面,明州还不知道对他道歉服软。 明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拖回的魔宫,划伤的尾巴还在流血,鳞片也刮掉了。 明州又冷又疼,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哭,可又实在忍不住,生生被逼急了掉了几滴眼泪。 宗枭气急败坏吼他,“你还有脸哭?!谁让你跑的?!” 寝殿内放了好几个炭盆,里面的炭火正烧得正旺,外面寒冷的天能将魔的命都夺走,而明州住的小院里,却温暖如春。 宗枭为他如此让步,明州竟还不知感恩。 明州带着哭腔也大声吼回去,“为什么不能跑?!我本来就不是住这儿的” 他越说越委屈,“我家在南海,我是鲛人,我又不是跟你一样的魔头,我为什么要住在魔界,我一点儿也不想待在这!!!” 常郗见他们在屋子里吵得正凶,端着药踌躇着不敢进去。 以前也没发现,这小鱼气性竟如此大。 明州心想大不了就是一死,便偏要跟宗枭硬碰硬,手便能接触到的瓷瓶与藏品,全一股脑拿着往宗枭那砸。 噼里啪啦好一阵响。 门外的常郗生怕明州真被宗枭给打死,端着的药碗都顾不上了,扔了就推开门大喊,“别动手!别动手!他身子不好,真打伤了就” 后面的话,常郗没能说出口,便一个写字的翡翠砚台砸在门框上,碎了一地,也让常郗无语凝噎。 书上不是说,鲛人性情温和吗? 这 明州砸了不少东西,宗枭轻而易举躲过,连衣摆都没碰到一下。 明州气急了也砸累了,又忍不住弯腰咳了起来。 宗枭看他腿上还流血的伤口,只一个闪身,便到了明州的身前,轻而易举制住了明州。 他闹够了又在哭,宗枭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鱼。 递了个眼神给常郗,对方几步上前,倒出一颗药丸塞在了明州嘴里。 宗枭并非因此消气,刚刚任由明州发泄,也不过是想看看,明州被自己逼到极点后,会做出什么事。 常郗给明州喂了一粒药丸,极其珍贵的药引子制成的,想想他都肉疼。 但效果自当是一流,刚服下便有所缓解。 “幸好无事,好生休养一些日子,自然就” 宗枭打断他的话,嗤笑道:“好生休养?” 常郗顿了顿,明州手还放在胸口上,依旧一脸痛苦,口中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宗枭冷漠地看着还在痛苦的明州,淡淡道:“我瞧着他是好日子过腻了,既然嫌这住着不舒服,那就送地牢里去。” 第20章 他身子扛不住 明州不知道何为地牢,南海的鲛人岛上没这东西,但从宗枭口中说出的,总归不是什么好的。 常郗则是替明州感到紧张,有些难以相信宗枭的决定。 他咽了咽口水,对着宗枭,也不委婉,“他会死的。” 魔界苦寒,明州身体不好,已是耗费许多精力,想了许多法子才稳定情况。 关得牢里去,岂不是铁了心想熬死这小鱼。 常郗说出结果,宗枭却未曾开口接话,倒是沉着一张脸看着明州不说话。 常郗突然就明白了,这哪是真想将人关进地牢里,这明显就是想听明州对他服个软。 宗枭如今的脾气,倒真叫人捉摸不透。 常郗就站在明州身旁,便抬手拉了拉明州的衣袖,让他别跟宗枭置气,何至于给自己找罪受。 偏偏这两人气性就这么大,杠上以后一个赛一个的倔脾气。 他本意是希望明州说两句好话,也让宗枭下了这台阶,谁承想明州不仅不愿意搭个台阶,甚至还蹬鼻子上脸,朝着宗枭不服弱道:“我才不怕!!!” 左右待在这魔界,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死了早些投胎,若是天道眷顾,说不定还能再回南海。 宗枭确实如常郗所猜,他并不想真将明州关起来,可不代表他能容忍明州这赤裸裸的挑衅。 “行。”他阴鸷地盯着明州,且直接抓住明州的胳膊,将他往外面拖。 偌大的魔宫,明州就这样被他生拉硬拽,七拐八拐。 雪下得很大,脚踩在雪地里,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胳膊也像要被对方扯断了一般。 宗枭几乎失去理智,明州铁了心跟他倔,性子这么软弱的他,此时竟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哪怕将下唇咬破,也没发出一个痛呼。 最后下到地下时,潮湿阴冷的寒意简直往骨头缝里钻。 暗处不知道还关了些什么,发出嘶吼的声响,还有锁链碰撞的声音,明州心里有些怕了,但也没向宗枭开口讨饶。 他最后被推入最深的一间囚室。 他被扔在地上,脚疼得眼前一黑,他被扔在地上的锁链绊倒。 在极暗的环境中,宗枭站在他面前,沉默不语,像是在等待什么。 明州痛得险些晕过去,待他缓过劲来,宗枭居高临下开口道:“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知错。” 话落,宗枭转身离去。 外面的嘶吼声还未结束,那凄惨的叫声,听得明州心颤。 囚室内传来血腥气,似乎是从那团比自己手腕还粗的锁链中传来的。 明州挪了挪身子,离那锁链远了些,心里庆幸地想:“宗枭当真气糊涂了,锁链都没给自己套上。” 天实在太冷了,雪下个不停。 明州缩成一团,连眉毛与长睫都冻上了冰霜,脚上流血的疤更加疼了,心口处又如同被烙铁烧一般。 唯有不同的是。 漆黑一片之中,戴在明州手腕上的红玉镯散发着幽光,镯子竟也微微发烫,竟是明州身上唯一提供热源的物什。 前些日子宗枭将这镯子硬扣在明州手上时,明州嫌弃不已,又是强摘又是敲摔,都未能让这镯子被摘下,被破裂分毫。 如今地步,明州意识昏昏沉沉,竟只能抱紧这红玉镯。 珍珠滚落在湿冷的地上,明州蜷缩成一团,心灰意冷地想,自己恐怕真要死在这了,真不能再回南海了。 另一边的宗枭,将明州关进地牢后,又风风火火冲回了明州住的小院。 常郗还未离去,他眼瞧着宗枭极步冲进小院,愤而将种在池边的海棠树连根拔起。 常郗:“” 他本以为是宗枭盛怒未消,直到看见宗枭额间若隐若现的印记后,不管不顾冲上去阻止宗枭。 “尊上!!!” 宗枭狠狠一瞥,似乎起了杀念。 常郗惊诧到一愣,宗枭拔了那开得正盛的海棠树,花瓣抖落了一地。 常郗顾不得心疼从花族那好不容易搞来的海棠树,对着宗枭道:“你怎会入魔至此” “你化龙的天劫快来了,这会提前招来天劫。” 宗枭捂着头,眉头紧紧皱着,神色似乎也极其痛苦。 常郗只能助他调息,而后发现宗枭之前修炼时受的伤不仅没有好,似乎还有恶化的形式。 顾不得其他了。 宗枭就是再不屑,再厌恶喝药,常郗这次也不会再听他的了。 他不是魔,做不到宗枭他们这些魔头般的冷血无情。 鬼医,好歹也占了个医字,然医者仁心,更何况若非宗枭,也没有常郗这几千年来的安生日子。 常郗以极快的速度熬了一碗宗枭喝的汤药,摆他面前时,宗枭只是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出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宗枭最后也没喝那碗药,只是通过调息,方才额间突然浮现出的印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常郗本来还劝他将药也一并喝了,宗枭却嫌烦,直接将碗都砸了。 常郗无语凝噎,内心的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停都停不下来。 最后他见着已然恢复平静面容的宗枭,小心翼翼试探道:“外面雪下得太大,小鱼他扛不住的。” 本意是想劝劝宗枭,结果却适得其反,宗枭叫了几个伺候的魔进来,指着屋内几个炭盆,“都拿出去扔了。” 常郗:“” 魔尊的吩咐,不敢不听。 那炭盆端走后,寝殿里的温度很快便降了下来。 这小院是当初将明州抓回来时随意安排的一处,并非宗枭自己常居住的殿宇。 而这些日子,宗枭却时常留宿于此,倒是自己住的大殿,鲜少回去。 宗枭坐了片刻,起身离开,常郗跟在他身后。 因实在担心明州的身体熬不住这苦寒,若是真出了事,只怕这好不容易开花的铁树要毁,于是常郗鼓足勇气,对着宗枭的背影大喊道:“刚刚熬的药还热着,倒掉也是可惜,我送地牢里去了。” 宗枭快步走着,不曾回头,不曾停顿,仿佛没听见常郗的话。 常郗看见他这态度,忍不住咂舌,“真别扭。”  第21章 不懂情爱 常郗来到地牢里时,明州已经冻得快要晕厥,就连常郗喂他喝药时,都不像平时一般抗拒嫌苦。 那药入喉,让明州意识恢复了一点清明,他看着常郗,心如死灰道:“你还救我做什么?反正我也活不了。” 宗枭总说明州是蠢鱼,还真是这么个意思,鲛人果真固执又极其容易相信别人。 常郗看着他手上散发着幽光的红镯,恨铁不成钢道:“什么活不了,你要真活不了,我还能出现在这吗?” 他拿了一条厚褥子给明州盖在身上,又运功为明州调息灵脉。 明州眉上的霜逐渐消散,但身体依旧难受,弱声道:“常郗你对我真好” 明州发自内心感谢他,又道:“你能不能帮我,放我回南海吧,我长老还有族人们一定会谢谢你的,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们南海有,一定会” “打住打住!!!”常郗险些吓得走火入魔。 等帮明州顺了顺灵脉后,常郗才道:“你可别害我。” 明州瘪了瘪嘴,眼瞧着双眸里又在打转着泪水。 常郗叹了口气,“说句真心话,魔尊对你很好了,你瞧瞧你住的小院子,你知道寸草不生的魔族能长出一片绿地,让树开出花,需要耗费多少灵力吗?” “你知道你每日喝的药,那药引子有多难的?有多珍贵吗?” “铺在你屋里的地毯都是万里挑一,那日日烧着的炭火,也非凡品。” 常郗跟宗枭相识多年,虽是手下,却也是半个朋友,难得见宗枭这不懂情爱的老铁树开花,常郗势必为了保驾护航到底。 这些事,宗枭从不屑于跟明州说,如今常郗一一举例,倒让明州愣住了。 常郗见他神色动容,又继续道:“你真以为全凭你运气好,凭你胆子大,所以才能逃出魔界,那全是多亏了” 常郗看了看他手上的镯子,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明州被训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揪住了最后一句话里的重点。 “你说我出了魔界?”明州问他。 常郗没多想,应道:“是啊,出了魔界,还跳入那食人江中,若非魔尊及时赶到,你这鲛人小命不保。” 明州沉默了,他垂着脑袋,望着自己手上的镯子,不禁想起宗枭当时把镯子强戴在自己手上时的场景。 宗枭当时说: “锁你灵力,防止你逃的。” “你若是敢逃,出了魔界这镯子便能废了你的手。” 常郗没理由骗自己,但若真如他所说,自己已经出了魔界领地,宗枭的话,便是骗自己的 明州藏住心思,又问了常郗一句,“真出了魔界?” 常郗不解明州为何这般执着于此问题,“是啊,你怎么总问?” 明州含糊道:“就是随口一问。” 他又抬起手,心中已有的答案,却还是想问一问常郗,“方才被关进来时,我冷得紧,差点以为要死了,这镯子却散发着热,身子便不算太难受。” “这镯子是宗枭给我的,有此反应,是不是多亏了这镯子?” 明州已在想宗枭说什么镯子锁灵力,镯子禁锢自己的话为假了,便故意问出试探常郗。 常郗不懂宗枭跟明州之间的小情趣,并不知宗枭做了好,还不说。 他冲着明州点了点头,“是,这镯子是绝无仅有的好物,关键是能护你周全。” 明州心中瞬间变得复杂,如同海上突如其来的海啸般,搅碎了风平浪静。 他环抱着膝盖,缩着身子不说话。 常郗也不好多待,见他情况好些了,便起身离开。 刚踏出地牢大门没走两步,就见本来伺候明州的兔子精,以非常不“做作”,非常“真挚”的眼神,假装在常郗面前摔了一跤,非常“不小心”将端着的东西摔落在地上。 常郗:“” 赤屠耳朵包扎着,趴在雪地里,朝着常郗笑,“鬼医大人。” 常郗看着地上硕大的夜明珠,便什么都懂了,该配合的戏,还是得走一走流程,哪怕他俩都心如明镜。 “你这是?” 赤屠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装作无意道:“尊上说这颗夜明珠大的难看,让我找地方扔了,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魔,哪懂怎么处理这宝贝。” 他朝着常郗鞠了鞠躬,“鬼医大人您见多识广,就帮小的拿去吧。” 常郗:“”死宗枭,嘴巴硬。 赤屠冲他眨了眨眼睛。 常郗忍了忍,装模作样问道:“是否扔何处,尊上都不会怪罪?” 赤屠用力点了点头,望着常郗的眼神别提多热切。 一切尽在不言中。 常郗将夜明珠拿起,“也罢,这忙我帮你了,去同尊上交差吧。” 赤屠说了句多谢,常郗折返地牢时,又对着赤屠说了一句,“回去转告魔尊,雪下得太大,让他早些消气。” “是。” 明州在地牢里,哪怕有常郗送来的夜明珠与被褥,依旧冷得厉害。 之前他一直以为没有灵力,是宗枭送的镯子所影响,如今瞧着,并非这原因。 他运功调息,却灵力枯竭,多多尝试几番后,胸口便涌起灼烧感,止不住地呛咳,疼得冷汗都出来。 他想了许多,最后猜测,是刚来魔界同宗枭打斗时,劈在自己心口上的一掌 世人皆说鲛人族擅医,然明州他们这些几百岁的小鲛人,还未正式学,平日里长老只管他们修炼与习字明事理。 明州如今灵力衰竭,心中自然难过,却也不到绝境,他知道,只要自己回了南海,长老们跟族长,总有方法让自己康复。 想到这里,便又控制不住想起了宗枭。 细细想来,这些日子宗枭除了在床榻上心狠些,若从吃穿用度上,倒从未苛待过明州。 甚至如常郗话中表达的意思,宗枭其实对自己很好,只是他总冷着一张脸,口中说出的话也不中听罢了。 明州望着将整个地牢照得亮堂的夜明珠,心情复杂。 第22章 暗自动心 明州在地牢里就待了两日。 常郗说得不假,他的身子熬不住魔界的严寒,哪怕在温暖如春的小院里住着,也得耗费精力的养着,更别提地牢湿寒。 常郗送药的时候发现明州裹在被子里,叫了他好几声都未曾醒来。 伸手一探,烫得吓人。 “明州?!”常郗喊了他好几声,迟迟未等到回应。 他冲出去,对着看守地牢的魔兵道:“去告诉尊上,他不能再待在这了。” 从将明州关进地牢开始,宗枭便开始闭关,他的伤变本加厉,每次修炼时稍不注意心魔便钻了出来,产生幻觉,引宗枭丧失理智。 通报的人不敢惊扰魔尊,常郗顾不得太多,只能先将明州带出地牢。 竟是连汤药都喂不进去了,渡了些灵力给明州,本想让他稍作清醒,结果却适得其反,明州只是剧烈咳嗽,生生呕了血出来。 常郗难得如此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大声喊着明州,“你必须得把药喝了。” 他脸色苍白,不见丝毫血色,身子单薄,仿佛随时都会一口气提不上来,从此闭上眼再也不能醒来。 派人去请宗枭,却没人敢去。 这是被魔尊下令关入地牢的鲛人,鬼医的话,不敢让他们违抗宗枭的命令。 犹犹豫豫无魔兵敢去,常郗气急,却无能为力,只能让伺候明州的兔子精守在床边,严肃告诉对方,“倘若他手上的镯子碎了,立马派人过来禀告。” 赤屠有些发懵,点了点头。 常郗恐他未听进去,抓住赤屠的长耳朵厉声道:“倘若你不听,这鲛人要是死了,这屋子里的都要陪葬。”、 赤屠:“是、是!” 常郗去了后山的冷泉,将在里面修炼的宗枭从混沌中的宗枭唤醒。 宗枭对他的闯入十分不满,蹙眉冷声道:“常郗,你是真不明白尊卑有别这四个字吗?” 常郗没工夫跟他废话太多,急忙道:“明州恐怕不行了。” 宗枭脸色未变,只是眉头微不可察皱得更深了些。 “他行不行与我何干,你扰我修行,自取”剩下的领罚二字还没说出口,常郗已经大声道:“你别装模作样了,我将他从地牢里带回来了,药一口都喝不进去,咳了好大一摊血。” 宗枭脸色微变,提步已向外走去。 雪还在下,袭来的寒风如同利刃。 刚踏入明州的小院,便听见嘈杂的声音。 似乎是内室里的明州又在咳血,手底下的魔不知所措,七嘴八舌在讨论。 “尊上!!!” 宗枭踏入门起,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与苦药味。 明州的塌前围了好几个魔,明州侧躺在床上,带着红玉镯的手腕虚虚倒在床边,那镯子里的红丝愈发鲜艳。 宗枭脸色又沉了几分,“常郗留下,其他都出去。” 宗枭又瞧见还看着的大门与窗户,又着人将窗户给关严实。 屋子里太冷了,把人都赶出去时,常郗又拉住赤屠,让他烧几个炭盆进来。 安静下来后,宗枭坐到床榻前,明州意识不清,衣衫上都沾上了血迹。 气若游丝,时而嘴唇动动,不知想说什么。 宗枭微微俯身,只轻轻一只手臂便将他抱了起来,明州倚靠在他怀里,因着这动作,又咳了点血,沾在唇边。 短短两日不见,明州好像又瘦了很多,下巴又尖了几分,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 身子很凉,宗枭握住他的手,如握一块冰般,没什么区别。 常郗又端了一碗药,他表情很是迷茫,“我、我喂了他好几次,都喂不进去。” 宗枭接过来,想要自己亲自喂,但明州却抿着唇,愣是喂不进去,宗枭捏着他的下颌,想要强灌些,结果衣裳打湿都没喂进去,反倒是将迷迷糊糊的明州给闹睁开了眼。 看见宗枭的脸,后者比他还要紧张。 平常明州见了宗枭,如同老鼠见了猫,这次倒是不同,他没那么害怕,也没像平常那般挣扎着往后躲。 他只是用失去光的双眸望着宗枭,苍白的脸色尽显颓然。 宗枭搂着他没松,用灵力暖着他的身子,语气依旧冷漠,“醒了就自己把药喝了。” 明州没动,宗枭见他未曾拒绝,便也不勉强,亲自将药端到明州的唇边,结果却引来明州的咳嗽。 药太苦了,光是闻着那味,明州都有些受不了。 “明州!”宗枭微怒,“别这个时候耍性子,你难道真想死不成?” 明州与他对视,眼里蓄着泪,朦朦胧胧泛着水雾。 身子难受,使他变得极其脆弱敏感,宗枭不过语气冷了一些,竟还委屈地要哭了。 宗枭:“”突然手足无措,药碗递给常郗就开始胡乱地给明州擦眼泪。 “你、你哭什么?!叫你吃药,又不是害你。” 胆怯可怜的小鱼被他抱在怀里,一向暴戾无常的宗枭竟表现得有些憨。 倘若不是明州此时危在旦夕,常郗一定要学着人间听戏般,端上一碟瓜子,摆上一杯清茶,好好看。 明州细声细气地哭,没几下又要咳几声,咳了又要继续哭。 宗枭不知道他究竟如何,心里也不自觉开始着急,他抬手放在明州的胸口处,为他输送灵力,另一只手放在他背上,将他抱在怀里。 “你到底要如何?说都不会说了?” 明州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些,他哽咽开口,“好冷好黑,不想再去哪了” 宗枭心里似乎被什么尖锐之物扎了一下,但面上不显,故作轻松道:“不想去就不去,把药喝了,老老实实听话,不会将你再关起来。” 两人前几日还剑拔弩张,一个赛一个的不饶人,如今倒是一个比一个肯服软。 精彩,真是精彩。 常郗叹了口气,递过汤药,明州还是很难喝进去。 宗枭似乎等的不耐烦了,说了句:“有这么苦?”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又扣住明州的脖颈,不让他乱动,嘴对嘴将药尽数喂他喝下。  第23章 撒娇 明州被他强喂了药后,捂着嘴不要他抱了。 倒是没吐出来,宗枭假装没瞧见他惊恐的眼神,对着常郗道:“送炭盆的呢?动作怎么这么慢?” 明州:“” 他两只手捂着嘴,是防备,更是摸不着头脑的害羞。 怎么刚才还一副受不了药味,喝多少吐多少,现如今被宗枭这魔头嘴对嘴喂了后,竟就不吐了。 这、这算什么事 他并不知,根本不是因为宗枭的那个吻,而是从宗枭进屋子将自己抱起后,直到喂药前,都不曾停过输送的灵力。 明州不愿面对,以为自己是条浪荡的,不检点的鱼了。 幸好宗枭跟常郗都不怎么在意,宗枭平日里话就不多,刚跟明州闹了好几日的别扭,此时便更加少言寡语,甚至连眼神都尽量不去看明州。 常郗见他喝进了些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倒出平日里明州要吃的药丸。 乌漆嘛黑的一颗,刚拿过来明州就开始干呕。 他竟下意识拉了拉宗枭的衣摆,“我、我不想吃这个” 并非依赖宗枭,而是这屋子里除了递药的常郗,就剩下一个宗枭了。 此等行为,落在宗枭眼里,那便是赤裸裸地撒娇了。 这小鱼被自己关了两日地牢,怎出来后还转了性了。 常郗有些焦急,语气也不太好道:“别耍脾气,这是你说不想吃就能不吃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现在” 宗枭打断他的话,蹙着眉头道:“你凶他做什么?” 常郗:“?!” 他都快被气笑了,对这小鱼最凶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宗枭这个大魔头吗? 宗枭将药丸接过来,轻而易举分成了两半,又转头去问明州,“这样呢?” 哄小孩子的把戏,常郗很是不屑。 没承想明州竟眨巴眨巴眼,呆呆地点了点头。 行,合着自己才是罪人,宗枭这才花了几分心思,竟成了个大好人了。 一粒药丸分成两小半,明州还是苦拉着一张脸,难受又纠结,迟迟不肯咽下去。 宗枭竟也耐住性子,慢慢等明州磨蹭。 常郗伫立在一旁,好几次想要开口催促明州,趁着此时有点精神,早点儿把药吃了,再喝点熬的粥,补充体力,结果都没发出声,便接触到宗枭那冰冷的视线。 那眼神宛如射来利剑,将常郗堵得哑口无言,生生将催促的话,全咽回肚子里。 如他所料,明州的身体实在太差,哪怕承了宗枭那么多灵力,也没精神多久,粥都没喝,就已经虚弱地躺着意识不清了。 宗枭没走,一直坐在明州的床榻前,时不时便要伸手摸了摸明州的额头,看看他的体温有没有降下来。 常郗脚不沾地这么久,想回去给明州配新药,也想顺便偷个懒,独留宗枭在这儿心疼。 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刚道明意图要离开,宗枭却喊着他。 “等等——” 常郗回过头,只见宗枭用下巴示意院子的方向,“那棵海棠树,派人重新栽上吧。” 常郗乐了,宗枭的表情极其不自然,与他平日里的冷血无情乍然相反。 “免得这小鱼身体好些,见那树没了,又开始闹腾,实在烦人。” 常郗忍住想要咂舌的冲动,没趁此机会揶揄他,只是走的时候含糊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海棠树有埋在院底的灵脉温养,本就未死去,栽好不出半日,那海棠花又盛开了。 明州这次睡了足足十二个时辰才悠然转醒。 期间他又喝了一次药,是宗枭亲自喂的,一向暴虐狂妄的宗枭,竟耐下性子,周到地在明州睡着期间,怕这小鱼会口渴,还喂了他两次水。 怎么个喂法? 自当是嘴对嘴。 也就是明州昏睡着不知,便宜被这大魔头占了不少去。 之后醒来,宗枭也没离开。 两人默契的不提前两日地牢的事。 往日里宗枭说话总爱故意戏谑明州,非得说些气鱼的话,时常将明州惹哭惹怒才肯收手。 明州也总爱跟他呛声,有时还不自量力扑过去对着宗枭又抓又咬,最后没少被宗枭拖回床上一顿教育,落得个屁股又疼又肿的下场。 今日宗枭跟明州之间气氛怪异,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宗枭没有平日里那么讨嫌,明州也比平日里性子更加乖顺。 地牢度日如年的二日,让明州本来就差的身子雪上加霜。 本来就瘦弱,灵脉受损,又伤了心肺,往日里情绪激动便会止不住地呛咳。 现在哪怕宗枭没惹他,睡着都会咳醒,一脸痛苦,仿佛喘不上气般。 宗枭都住在他屋里,明州表现出痛苦,他便身子比脑子反应更快,已经伸手将明州揽入怀里,一手贴在他胸口处为他度灵力,一手轻抚着明州的后背,仿佛帮他顺气。 待到缓解后,明州也乖乖软软躺在他怀里不动,被宗枭的气息包裹,感受他炽热的体温为自己扫去寒冷。 这个时候的宗枭,也就是常郗没见过,否则他一定会在宗枭面前不停大声念叨:“你这棵老铁树速速放弃抵抗,你已经动心了,你坠入爱河了。” 可惜常郗见不到宗枭这般温柔的一面。 就连迷糊等等的明州,也会在想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宗枭会搂着明州,会轻声询问:“还有哪难受?” 明州手捂着心口处,声音弱弱的,“火烧一般,很疼” 宗枭知他为何如此,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明州头搁在宗枭宽厚的肩窝处,几乎贴着宗枭的耳朵,他小声嗫嚅,“我想出去泡泡水,我可能泡一会儿水,便好了。” 若是被灼烧烫伤,泡水自然是有用,但明州是伤了灵脉心肺,并非表面能瞧见的伤,泡水不会有任何效果。 外面的雪还在下,此时带出去,只怕不妥。 宗枭刚要开口拒绝,明州却蹭了蹭脑袋,那微凉的嘴唇便贴到了宗枭的耳朵上,宛如落下一个轻吻。 “尊上,我躺了好几日了,想出去走走。” “好不好啊?”  第24章 短暂甜蜜 宗枭刚要开口拒绝,明州却蹭了蹭脑袋,那微凉的嘴唇便贴到了宗枭的耳朵上,宛如落下一个轻吻。 “尊上,我躺了好几日了,想出去走走。” “好不好啊?” 宗枭不答应,义正词严道:“不行,昨夜不是还冷得直往我怀里钻,醒了就好了伤疤开始作了?” 换平日里,明州自当是不高兴,而后便不接话了。 但这几日的相处,发觉宗枭并非自己想象中那么坏。 不知出于何等心理,明州不仅不怕他,甚至都没从他怀里起来,依旧软绵绵的声调,好声好气道:“可是我想去。” “尊上,你就让我去吧,只一会儿也行。” “我想泡一泡,想洗一洗我身上这股子药味。” 明州没有撒谎,他真觉得这些天的药,把自己命都喝苦了,将自己都快腌制入味了。 宗枭不语,只表情略微凝重。 此时的明州还未摸清宗枭的性子,还未明白与宗枭的相处之道。 在后几百年,明州无奈地看着哭哭啼啼跑来朝自己告状的小鱼崽时,会耐心同他说:“你父亲吃软不吃硬,你多冲他撒撒娇,他便什么都依你。” 而此时—— 宗枭被他缠磨得没办法,只能将明州面对面抱在怀里,与他一同入了池中。 雪压在海棠花的枝上,扛不住压得海棠花扑簌簌落在雪地里,竟形成美如画卷的场景。 明州被宗枭抱在怀里,宛如抱了个火炉般,哪还会觉得冷。 对此,明州也感到费解。 宗枭是蛟龙,是由冷血的蛇族修炼渡劫后化作的蛟龙。 他应当保留特性,浑身冰凉才对,怎会每次抱着自己时,都让明州觉得温暖。 大尾巴都没力气化不出了,还是宗枭帮的忙。 明州尾巴拨弄着水,整个后背都贴着宗枭,竟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池水冰冷。 倒是又在地牢又在屋子里待了许多日,接触到活水与外界,心情跟精神都好了不少。 他无意识地举动,那臀部却一直蹭在宗枭的大腿处。 若是旁人,宗枭定会觉得是有心勾引,但换作怀里这条蠢鱼,那便真是因为他太蠢了。 宗枭被他蹭得起火,而明州身子羸弱,根本不便承欢。 宗枭一开始在忍,最后皱着的眉头越来越深,他终于伸手扣住明州的细腰,语气比这落雪还冷上两分。 “别乱动!!!” 明州被吼得一愣,尾巴不动了,哪哪儿都不动了。 两人贴在一起,他轻而易举便感受到了宗枭越来越精神的物什。 明州有些害怕,语气都急了,“我、我还未好” “我、我还是好疼” 半真半假的话,用来提醒宗枭。 明州倍感无力,开始后悔让宗枭抱自己出来的决定。怎每次到了水里,宗枭就会发情,他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啊?怎每次都爱在这露天席地的地方想那档子事。 到底未禽兽至此,宗枭没动明州,两人就这样纷纷略显僵硬地跑了一炷香的时辰,明州便被宗枭抱回屋里擦干身上的水,又将他塞进被褥里。 这般精细地养了三个月,明州的身子好了许多。 他同宗枭,没有之前那般水火不容。 并非宗枭性子变好,相反,明州不知为何,还察觉他这些日子极其喜怒无常,没少无缘无故冲着明州发火,屋子里的东西都被宗枭毁了不少。 唯一的好,是宗枭发怒归发怒,却从未对明州动过手,好几次将明州吓哭后,又瞬间回神般,粗声粗气让明州过来,抱着明州,宛如给豢养的小宠物顺毛般,“没伤着吧?” 时而温柔,时而暴戾。 明州私底下将这事告诉常郗。 “他到底怎么了?要不你给他把个脉瞧一瞧吧,开点药给他吃,别病忌讳医啊。” 小鱼自是不懂,而常郗却一清二楚。 宗枭的天劫似乎将比他预料中还要快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他修炼出了岔子,生出心魔,难以稳固,好几次修炼时落入混沌环境中,与幻境中的心魔强斗,反倒伤了自己。 在这节骨眼上,仙族那些伪君子也不老实,结合其他族类妄想再来一次仙魔大战,从而彻底将魔族铲除。 令宗枭意外的是,鲛人族的族长竟客客气气亲自写了帖子,想约宗枭见个面,他将诉求说得极其简单,也极其诱人。 【将我族小辈送回,便不与仙族结盟】 宗枭手底下的魔都纷纷提议让宗枭将明州还回去,并欣喜道:“失了鲛人族的帮扶,我倒要瞧瞧毁的是他仙族小人,还是我魔族!!!” “尊上!此等机会!不可失啊!” 宗枭好歹是魔尊,掌握着整个魔族的命脉,他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身为强者,倒要想叫烛青明白,这世间的龙,并非只有他。 发生的这些事,明州什么都不知。 宗枭不让他出小院,派了不少人守在外面,连带常郗平日里无事也会过来,也就是明州这条小傻鱼,以为常郗是怕自己养伤无聊,这才来作陪,全然没往监视二字上想。 宗枭回来后,常郗才会离开。 宗枭在明州面前掩藏得极好,有时明州提出想出小院走走,并再三向宗枭说明,自己只是在魔宫里走走,宗枭都不答应。 被明州缠烦了,宗枭便会恶声恶气质问他,“是不是我让你太闲让你精力太旺盛了?” 而后,便是被宗枭拖上床,折腾到气若游丝,险些晕过去时,宗枭才肯放过他。 每每这般,明州便不敢提了,还会因为精神差,而老老实实好几日。 天气逐渐转热后,宗枭便喜欢拉着明州一起在院里的池中戏水,玩到最后,自然是将明州压在池边掠夺。 明州当时没哭,事后却哭得惊天动地,接连三日不曾跟宗枭说过一句话。 宗枭本就够烦了,还得分出一部分精力哄他,因此语气也不太好,骂骂咧咧道:“不就是把你池子里养的鱼弄死了吗?赔你就是了,至于一直给我甩脸色吗?”  第25章 我不爱他,我恨他 那鱼明州养的认真,宗枭不在的时候,他无聊了甚至会弯腰同小鱼们说话。 常郗说,小院底下埋有灵脉,或许千百年后,池中养的小鱼说不准会生出灵智。 明州可期待了,日日喂鱼时都格外认真。 现如今,被宗枭弄死了,他伤心不已,话都不愿同宗枭多说两句。 一池未开灵智的畜生,竟让明州这般在意,宗枭卑劣的想,死了倒正好。 可惜明州几日不愿同自己说话,在床上折腾他时,明州也不叫唤,仿佛泄愤一般,莹润白嫩的小脚泄愤一般往宗枭的脸上招呼。 堂堂魔尊,竟被条小鲛人踹脸,这让宗枭的面子往哪搁?! 宗枭抓住他脚踝便咬,明州疼的大叫,屈辱大过痛意,竟将明州又惹哭了。 床榻之上落泪,只会徒增宗枭的施虐跟情欲。 宗枭近来心魔作祟,性子也比从前更加急躁,一不留神没控制好力,那脆弱的腔内就会出血。 回过神来,明州已经疼的蜷缩成一团,动也不曾动一下,连哽咽声都听不见了。 这让明州心底更加有气,翌日不仅不同宗枭说话,就连一个好脸色也不肯给。 哪怕是心高气傲,肆意妄为的宗枭,也知道自己该哄一哄这小鱼。 他放不下身段,只干巴巴对着明州说:“多吃些东西,你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明州垂着头,吭也不吭一声。 没见过比宗枭这样讨嫌的魔了,昨夜将自己折腾到今日天明,还未睡上几个时辰,便把自己拉起来吃饭吃药。 明州困倦,精神不济,全然分不出心思跟他说话。 宗枭等不到他的回应,竟瞬间被激怒,仿佛失了理智一般,等回过神来,一桌子的菜肴竟被他砸了个稀碎。 至于明州 幸而未受伤,却像是被吓狠了般,远远站着,面色愈发苍白。 “过来。”宗枭气息不稳,感觉神经作痛,黑沉着一张脸,挺恐怖。 明州不敢,宗枭见他犹犹豫豫,失了耐心,抬手便挥出一团黑气,直接将明州拖入他怀里。 明州吓得动也不敢动一下,宗枭刚才的模样完全颠覆了他平日里对宗枭的了解。 喜怒无常四个字显然已经不能用来形容他了,方才的宗枭,仿佛失了心智一般,没有任何征兆便发怒。 宗枭看着怀里已经吓傻了的小鱼,“你” 他不知如何开口,只有些急躁地摸了摸明州的脉搏,检查他身上没有伤,才稍稍放下心。 明州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又惹怒宗枭。 “我让赤屠再送一桌子进来。” 好好的一个用膳,便这样不欢而散。 明州昨夜被折腾的有些狠,伤了身子后,傍晚时分又开始发起了低热,眼前像是被蒙上一层雾般,瞧东西都有些迷糊。 常郗每日都要来瞧瞧明州,并且给他送药,见这小鱼情况不对,急忙施针。 鲛人族最怕尖锐之物,常郗那银针拿出来时,明州就像逃,结果被对方堵着不放。 昨日来这小鱼还好好的,怎过了一夜精神就差成这样? 常郗问他:“你怎么了?像丢了魂。” 明州摇头,岔开话题道:“别用针” “怎么说个话都要哭了般,宗枭那混账又欺负你了?” 他故意用轻松好笑的语气逗明州开心,小鱼果真被他这句“混账”吸引了注意力,只可惜他身子依旧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你这般说你们魔尊,就不怕吗?” “他又没在。”常郗笑着道:“咱俩说他坏话就成,当着他的面,自然不说。” 常郗本想等明州放松警惕后为他施针,结果这小鱼一点儿也不憨傻,说话可以,扎针不行。 他啧了一声,“你这样好的慢。” “好得慢也不要用针。”明州往后躲,细声细气道:“不然我就告诉宗枭,你骂他混账。” “好你条不知好歹的小鱼,现在还学会找靠山了,我这是为你好!” 常郗见他依旧不愿意,只能故意唬他,“待会儿给你熬最苦的药。” 明州这才露出今日第一个浅笑,“你不会的。” 他在魔界除了能同常郗说话,其他被安排来伺候自己的魔兵,一个赛一个的沉默。 “宗枭他,近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明州小心翼翼问。 从前在南海,云笠长老跟族长总是在收到天界来信时心情不悦,会接连好几日在教导他们这些小鲛人时,不如往常那般有耐心。 明州猜想宗枭也是如此。 常郗听后挑了挑眉,“你这是” 他突然凑近明州,眼神带着道不明的意味,直叫明州难为情。 “我、我如何?” 常郗大笑道:“你关心他,是不是爱上他了?” 明州刚开始还未听清,反应过来后,急得脸颊都红了,“你!你瞎说什么啊?!” 三百多岁的小鲛人,哪怕在南海,在族群里,谈爱都早了些,更何况宗枭这般折辱自己,就是爱院子里那棵海棠树,也不可能爱宗枭。 “他性子这么差,又是囚禁我,又是强迫我,还打伤我,威胁我,我怎么可能会爱他?” 明州急忙解释,在常郗眼里却觉得他是被戳破心思的娇羞。 常郗却面不改色,认真道:“这有何不可能?书上都曾说过,情爱并非只有两情相悦才会有。” “亡族的俘虏,被抓走后,在主人极端的虐待下,甚至会爱上施暴的主人。” 常郗见明州听得瞪大了眼,唯恐自己说错话惹他多想。 明州喃喃重复了他的话,“爱上施暴的主人?” 常郗轻轻点头,明州却一下变得警惕,慌张大吼道:“不可能!我绝不可能!我还要回南海!我一日都不想在这多待。” “我更不可能喜欢宗枭,我” “每次被迫同他亲热,我都觉得恶心至极!” “如若不是宗枭,我才不会像现在这般!我恨他!” 明州一下变得激动,而此时的房门被推开,宗枭手里拎着两罐花族供奉的花蜜,阴鸷地看着明州。  第26章 宗枭的关心 宗枭手里拎着两罐花族供奉的花蜜,阴鸷地看着明州。 别说明州被他给吓到了,就是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常郗,此时也在心颤。 几个时辰前—— 宗枭因失手没控制住心魔,将好好的一桌子菜肴给掀了,明州吓得脸都白了。 宗枭一个魔,竟生出点愧疚之情。 明州养的鱼被自己不小心弄死,还惹得人连连几日都不高兴。昨晚在床上,又光顾着自己舒爽,将明州欺负得哭了又哭。 他堂堂魔尊,除了愧疚,还感到心虚跟头疼。 要是这小鱼一直揪住这点不放,岂不是要摆上许久的脸色。 麻烦死了。 宗枭想了想,让魔兵去找漂亮鱼苗,送给明州养。 又想起前些日子,常郗送了明州一小罐子花蜜,明州当个宝贝,每日喝了药都可怜巴巴舀那么一小勺,抿在嘴里舍不得咽。 当时宗枭不曾在意,如今想来,讨这小鱼欢心也未尝不可。 花族的花蜜,放眼整个九州大地也是不可多得的,更何况,在魔族这花草难以生存的贫瘠之地,更显珍贵。 宗枭出了魔界,直奔花族领地。 花族草木这等,最是脆弱,灵力低微又难以修炼,整个种族都性子和顺。 然天下万物,自有一套属于他的生存之法。 花族全族上下,除了安居乐业,实在修不出个什么东西。 一个种族,若不强大,那便只有挨欺负的份。 宗枭想着,明州的身体,只怕要喝许久的药,他既喜欢这花蜜,自然不能将花族给弄死弄残。 他本想悄无声息潜入花族,随便抓个小花小草,当一次土匪,劫两罐花蜜便罢了。 不曾想如此不凑巧,竟碰上了鸟族,还能看一出花鸟大戏。 鸟族上次被宗枭斩了首领,又死了许多战士,如此重创下,也还能来花族兴风作浪,作威作福。 宗枭摇头,可见这花族是真弱。 宗枭在暗处看了会儿戏。 原来是鸟族被宗枭掀翻天后,因人手不足,竟大摇大摆抓了花族的小花小草们,逼迫他们成为自己族类的奴隶。 今日来,竟是还嫌不够,居然步步紧逼,直接找上花族的族长,让对方备上一千名花族送去鸟族。 那花族长老,年龄很大了,气得手都在发抖,瞧着随时都能气升天的架势。 “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那鸟族充满挑衅,“是又如何?如今还能耐下性子同你好好说道,你若不听,休怪无情。” “我瞧着你们这地也还不错,收为我鸟族领地,也未尝不可。” 那族长竟是站也站不住了,瘫坐在位置上,旁边的一众小花小草们,也瑟瑟发抖,险些要哭。 宗枭自是知道,鸟族这是被逼急眼了。 仙魔大战一触即发,鲛人一族派了人来,有心不愿再站在仙族那方,衷心于仙族的鸟族,又在前些日子差点被宗枭弄灭族。 并非只有仙族会安插眼线,宗枭也派人从上华天得了消息。帝君烛青暗潮涌动,让不少族类已经开始行动,待一声令下时,便是要剿灭魔族之时。 鸟族向来巴结仙族,如今正是需要立功表现时,却遭到宗枭搅和,因此不得不将主意往其他族类上打。 最是好欺的,除了天性被鸟族克制的花族,又哪还有软柿子供这要死不活的鸟族挑。 这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宗枭见那鸟族为首的死鸟,叽叽喳喳个不停,实在心烦。 他今日来,为的是要拿两罐花蜜回去哄鱼。 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要赶不上明州吃药的时辰了。 宗枭不搞背后偷袭这招,他只缓缓从暗处走出,语气淡淡说了句:“又遇见我,你们真是不巧。” 花族的还未反应过来,鸟族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宗枭吓得魂飞了。 “魔尊宗枭!!!” “你、你怎么会在这?!” 什么叫鸟兽四散,就是宗枭刚走出来说了句话,鸟族的便已经开始逃了。 动作那叫一个快,影都跑没了。 花族们反应较慢,等鸟族都消失不见时,才有胆小的小花小草开始尖叫,开始躲,四处乱窜,好生狼狈。 花族的族长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哀怨道:“是天道,是天道要亡我族啊” 他一副准备赴死的样,让宗枭看不下去,冷声开口道:“我不是来灭你们族的。” 仙族都瞧不上花族,宗枭自然也是瞧不上的。 花族的族长眼神里有了点光,问宗枭,“那你是” “花蜜。”宗枭简而意赅,“我来是找你要花蜜。” 花族族长盯着宗枭,沉默不语,但眼睛肉眼可见地瞪大。 宗枭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他耐性不足,已经在想自己不该跟他们废话,直接抢还省事些。 结果那长老却犹犹豫豫,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句,“你说花蜜?” 宗枭已经皱着眉头了,“给不给?” “给!当然给!马上给!” 傻子才不给。 这可是杀人如麻,暴戾无常的魔尊宗枭,本以为这大魔头今日来是要灭了花族,但他变相赶走了鸟族,还只是要花蜜,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 花族什么都能少,但花蜜自然是不少的。 “快!快给魔尊挑最好的花蜜送来!”刚刚还一脸灰败的族长老头子,现在说话都中气十足。 小花们不敢让魔尊久等,万一他等不耐烦了,突然发狂怎么办。 极快的速度挑了几罐最好的花蜜来,宗枭担心明州吃太多不肯好好吃饭,便只拿了两罐。 他走时,花族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盼着这大魔头赶紧走。 宗枭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时,花族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族长鼓起勇气道:“魔尊还有何吩咐?” “若我帮你们解决鸟族这个后患,今后可愿意每月送上一罐上好的花蜜来魔界?” 花族众人傻在原地。 花族族长险些喜极而泣,这同天上掉馅饼有何区别,有何区别啊!!! “愿意!我族定当挑最好的花蜜,每月按时送至魔界,多谢魔尊,多谢魔尊照拂。” 冠冕堂皇的话,宗枭懒得听。 他拎着花蜜走了,心说不该谢自己,该谢那贪甜怕苦的小鱼。  第27章 羞辱 为了哄这小鱼,宗枭特意跑了一趟花族,做出与自己性子截然相反的行为,就为了这小鱼开心。 结果呢? 竟是得到了明州一句恶心至极。 宗枭此时脸黑得吓人,他眼神看着明州,话却是对着常郗说的,“出去。” 宗枭的声音很冷,此等威压之下,常郗也不敢多待,只是走时,仍然壮着胆子说了句,“他身体还没养好。” 常郗是在提醒宗枭,别又只顾着自己撒气,将明州再弄伤,后悔就来不及了。 明州脸色苍白,已经被吓到脚无意识往后退。 此等细小的动作,却如点燃火药的引线般,宗枭走上前,将拎着的两罐花蜜重重放在桌子上。 那沉闷的响声,诉说着宗枭此刻的内心有多不悦。 明州骑虎难下,方才的话叫宗枭听了个彻底,倘若现在撒谎圆话也太过虚伪了些,更何况 明州也说不出这般违心的话。 屋子里一点儿声都没有,窗外呼啸过的冷风声,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宗枭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一声,他磨了磨牙,笑容阴狠,“觉得我恶心?” 他语气并不重,可这句话却如同扼住了明州的喉咙。 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听见宗枭戏谑重复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每次同我亲热时,都恨我?!” 明州听完他这句话,止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甚至不敢跟宗枭对视。 “问你话!”宗枭突然提高声。 他冷冷盯着明州,那眼神似乎要将明州给生吞活剥了。 “我、我”明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鲛人族不擅长说谎,宗枭这些日子也摸清了明州的性子。 事已至此,明州连句哄自己的好听话都不肯说,这只能证明,明州的心里确是如此想。 好,简直好的很。 宗枭三两步上前,直接抓过明州的衣襟狠狠一拽,明州猝不及防被绊倒在地,膝盖重重跪在地上。 “咚”的一声,光听声音就知道磕得不轻。 明州疼的他眼前发黑,甚至未等他缓过劲,宗枭已经大力掐住他的下巴。 居高临下的姿态,身影笼罩在明州面前,宛如一座充满危险,难以攀登的大山,也像不见底的深渊,似乎要将明州给吞噬。 “我这般对你,还恨我,还觉得我恶心,行,等会儿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真的恨跟恶心。” 明州下巴险些要被他卸掉,疼得眼冒金星,只听见宗枭阴沉道:“你知不知道被带回魔界的俘虏,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明州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话,宗枭也不想听他的回答。 他自言自语道:“罢了,你待会儿便知道了。” “我这些日子,对你太好了,说到底,你就是条养不熟的鱼。” 明州跪在地上,眼瞧着宗枭松了衣带,像是不再愿意掩盖自己真实的一面,不再顾虑明州的所感所想。 他语气冷淡,“你们鲛族派了人来,想同魔界求和。” 宗枭见他瞳孔放大,更加残忍道:“是你那心心念念,梦中都妄图来救你的云笠长老,他还带了另外两个小鲛人,听说还是你族中好友。” 到底是一同相处了这么久,明州听出了宗枭话里的危险,他开始挣扎,宗枭却将食指放在唇边,幽幽道:“嘘——” “别激动,我现在心情很不好,那几个鲛人还留在魔界,如今是生是死,全看你待会儿的表现了。” 他摩挲着明州的嘴唇,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先舔吧。” 明州还没明白他此话究竟什么意思,直到宗枭因他呆傻迟钝而等的不耐烦后,自己褪去了衣裳。 【略字部分请关注微博一碗辣粥】 昨夜流的泪使得眼睛现在都肿着未消,才过去不过半日,竟又叫宗枭气哭。 “我不要” 明州往后躲,并当着他的面干呕,我没做过,又情绪波动太大,才感到恶心与反胃。 而这一幕落在宗枭眼里,那便更是火上浇油,雪上添霜。 “行!!!”宗枭又道:“你不肯也行,那我就塞他们的嘴里。” 他们是谁? 不必道明,明州也瞬间明白了。 他见宗枭已经低头整理衣服,大有要往外走的架势时,赶忙抓住宗枭的衣摆。 明州还跪坐在地上,边哭边摇头,慌张道:“我、我肯,你不要去!!我肯,我肯得” 方才的干呕来势汹汹,让他又控制不住开始咳嗽。 他情绪波动太大时,便止不住开始咳。 倘若换做今晨昨夜,宗枭恐怕会将他抱过来,先替他探一探灵脉,揉一揉心口,亦或者是渡一些灵气给他。 而此时,宗枭正在气头上,铁了心要给明州教训,他微微勾了勾唇,饶有兴致坐回床榻上,脸上不见丝毫情欲,只有赤裸裸的羞辱。 “那就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爬过来,照我刚才说的做,我没耐心陪你耗。” 明州只能依他所言,膝盖刚才撞在地上就在疼,但明州顾不上,他狼狈地,屈辱的,向着宗枭爬去,“可是我,我不会” 【略】 那太可怕了。 明州很慌,也很害怕,他只能求饶,希望宗枭能够消气,别这样欺辱自己。 他哭得可怜,眼皮都红了,“尊上,我错了,你别生气,我、我真的不会” 他说得太很急,又止不住咳了起来。 这要放在平时,只要他对宗枭服个软,又委屈巴巴说自己疼,掉几颗小珍珠,宗枭会顾忌他身体不好,倒是苛责的话都不会说几句。 但此刻,宗枭被心魔纠缠,又被明州无意说出的真话刺激。 宗枭甚至甚至动了念头,想要杀了明州。 他竭力控制住,才没有伸手掐断他的脖颈。 宗枭懒得跟他废话,按住明州的头,厉声道:“张嘴!!!” 【略】 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同仙族那帮伪君子有什么区别。 他就是条养不熟的狗 既然养不熟,那还需自己费什么心思。 宗枭甚至没让明州上床,直接将他按在地上,撕碎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