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荆州少主》 第1章 逆天改命 大汉初平二年,四月,襄阳城。 正是万物吐绿,草长莺飞的季节。 城外,刘琦正率领四名部曲,策马飞驰在官道上,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 如今襄阳城已经被孙坚攻击许久,城池岌岌可危。 只要他能像史料所记载那样,在岘山小道设伏,就能斩首孙坚,成为解救襄阳城的首席功臣。 这也是他穿越以来,第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 …… 此时的刘琦,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懦弱公子。 他身体里,已经换成一个也叫刘琦的全新的灵魂。 他在后世里,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创下百亿身家。 同时他还精通各种运动,格斗射箭,击剑马术等都已经达到专业水平。 熟悉他的人,都称他为满级人类。 没想到这次骑马时却出了意外,从马背上摔落下来,竟然穿越了,成为荆州牧刘表的嫡长子刘琦! 也就是曹操所谓‘刘景升生儿若豚犬’中的豚犬儿。 刘琦对后汉三国这段历史也非常精通。 他是刘表嫡长子,母亲出自颍川陈氏。 因为从小长相酷似父亲,所以深得父亲宠爱。 本来他身份尊贵,母亲出自名门望族,应该是刘氏家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奈何他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娶了继母蔡氏,并生下弟弟刘琮。 从那之后,势力庞大的蔡氏宗族,都站在刘琮一边,排挤他这个嫡长子。 甚至蔡夫人和弟弟蔡瑁联手,不停的在他父亲面前污蔑、迫害。 逼迫他的父亲废长立幼,立刘琮为家业继承人。 最终他被迫远走江夏。 刘琮继位后,面对气势汹汹的曹军不战而降。 荆州基业落入曹贼手中。 …… 只不过,如今这具身体里,已经换成一个后世满级人类的灵魂。 他绝不会让这段历史重演。 面对蔡氏宗族的打压,他决不能像历史上的本主那样,逆来顺受,被迫远走。 他要直面反抗,贴脸开大,向荆州之主的位置发起冲击。 毕竟现在的荆襄人才济济,隐藏大佬遍地都是。 只要能虚心求教,得到那些隐藏大佬的帮助,甭说压服蔡氏宗族。 就算匡扶汉室,平定天下,也未必只是个梦想。 当然,那些宏图大志还太遥远。 眼前摆在面前有个小支线,可以刷刷经验。 如今大汉天子与满朝公卿被董卓劫持在长安,关东诸侯碎成一地,逐渐形成以袁术袁绍兄弟为首的两大势力集团。 襄阳城面对袁术部将孙坚的攻击,已经连战连败,岌岌可危。 所以先干掉孙坚,把解襄阳之围的大功抢到手再说。 毕竟孙家父子固然勇猛,但都有孤身犯险的毛病。 历史上的孙坚,就是孤身追入岘山,结果送了人头,被几个无名小卒给射死了。 刘琦的射箭的水平不错,已经达到专业队的水平,他正好可以去打伏击。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催马,向战场而去。 …… 不多时,刘琦带人来到襄阳城外三十里,荆州军主将黄祖的大营。 通报之后,进入中军大帐,见到了黄祖。 “大公子来此何事?” 黄祖年约四旬,跪坐在书案后面,愁眉不展的擦拭着手中长枪。 他出身江夏名门望族,安陆黄氏。 与南阳黄忠、零陵黄盖、沔南黄承彦、阆中黄权都属于远房同宗。 他们共同尊奉二十四孝中“扇枕温衾”的安陆黄香为先祖。 如今,黄祖被刘表任命为江夏太守。 孙坚来犯,他被委任为抗敌主将。 奈何孙坚实在太厉害,江东猛虎绝非浪得虚名,不止武力出众,而且手下军将战力极强。 他与孙坚军在汉水北面打了一仗,败了,逃回南岸。 在襄阳城下又打了一仗,又败了,逃进襄阳城。 结果在刘表的严令下,出城收拢残兵,继续与孙坚交战。 他感觉,这次自己凶多吉少了。 这时候,刘琦这个懦弱的大公子还来督战,实际上就是捣乱,令他很是不爽。 他皱着眉头道“大战在即,兵凶战危,黄某可无法保证公子安危,公子还是赶紧请回吧。” 刘琦大喇喇的坐在旁边的毡垫上,淡淡的道“我有破敌之良策,难道黄太守不想听听?” 黄祖听了刘琦的话,满脸都带着不屑之色。 刘琦这个大公子,生性懦弱,而且在荆州毫无根基,虽然尊称其为大公子,实际上啥都不是。 黄祖鄙夷的说道“从未听说过,大公子还懂军事。 你可知道,孙坚是何人? 他汜水关前斩华雄、败吕布, 雒阳城外击溃董卓,号称江东猛虎。 你说有破他之策,莫不是在说笑吧?” 第2章 襄阳大战 刘琦见黄祖是被孙坚杀破胆了,淡然笑道“若论个人勇武以及用兵方略,孙坚的确无人能及。 但他却有一个致命弱点,那便是狂妄自大,太轻信个人武力。 黄太守若与之交战,可使用诈败之策,佯装退入岘山小道。 他必然会率军追赶。 到时我带人在小道设伏,定可一战毙敌。” 黄祖冷笑了一下,傲然道“黄某带兵多年,征战无数。 跟孙坚交战,还用得着诈败? 想赢也赢不了。” 刘琦微微发怔,你屡战屡败,还神气个啥? 随即黄祖又轻蔑的道“大公子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那孙坚也算身经百战之将,必然谨慎无比。 他就算追赶,也定会带有大量骑兵, 大公子就带来这几个人,设伏有什么用?” 刘琦见黄祖不信,也无法做过多解释。 反正事实就是,孙坚真的单枪匹马,追入岘山小道。 结果被一箭爆头。 刘琦站起身,轻舒一口气道“黄太守只需记得,若再与孙坚战败,逃往岘山小道即可。” 说完便走了出去。 黄祖看着刘琦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嘲讽道“竖子,想当然耳。 若到时孙坚成百上千骑兵杀过去,看你如何应对。” 话音未落,传令兵突然跑进来禀报道“禀太守,孙坚在外面搦战。” 黄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出战!” …… 疆场之上,黄沙漫天。 两方军马对阵。 悠扬的号角声,猛烈的擂鼓声,雄壮的喊杀声,混杂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孙坚军马并不多,只有七千人左右。 而黄祖麾下的军队,经过接连战败,此时已经仅剩三千多人。 而且盔歪甲斜,松松垮垮,队列都站不整齐。 看到这情形,孙坚端坐在白马上,手持长枪一指,冷笑道“黄祖,让你接连逃命两次,这次休想再逃走。” 黄祖咬着牙,挺着脖颈道“到时候是谁逃,还说不准呢。” “嘴硬!” 孙坚嘴角微微翘了翘,脚后跟猛磕马腹。 白马箭一般冲到敌将前方,挺枪便刺。 黄祖赶忙横枪迎战。 两员战将你来我往,战在一处。 同时孙坚手下黄盖程普韩当三将,立即策马冲锋,率领本部军马向黄祖军冲了过去。 两方军队也混战在一起。 黄祖军本来人数就少,再加上两连败之后,士气低落,自然不是孙坚军的对手。 不过坚持了半炷香的时间,便已经开始纷纷溃逃。 这时候乱军之中,黄祖在孙坚凌厉的攻势之下,也已经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他环顾四周,身边护卫亲兵已经越来越少,而敌军却越围越多。 他心里叫苦不迭。 完了,完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刘表,做什么江夏太守。 老老实实在安陆做豪强不香么? 却偏要趟这趟浑水。 如今太守宝座屁股还没坐热,脑袋就先要搬家了。 果真是屁股决定脑袋。 不行,不能这么傻乎乎的送命,逃命要紧! 他打定主意,一拨马,便朝着敌军空隙冲出去逃命。 “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孙坚大吼着,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程普怕主公有危险,带领十几个骑兵紧随其后保护。 孙坚轻慢的道“擒杀小小黄祖,我一人足矣,用不着他人帮忙。 尔等留下来,把黄祖麾下军马尽数歼灭。” 黄祖带来的都是江夏军,凝聚力比较强。 孙坚已经接连击溃黄祖两次,但黄祖每次都能把逃走的败军集结起来,继续作战。 所以这次孙坚下定决心,全部歼灭,坚决不能让江夏军再逃回去。 程普知道孙坚高傲的脾气,也就不再坚持保护,而是率军回去打歼灭战。 …… 黄祖看着孙坚带领一众骑兵,在后面追赶。 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恨不能肋生双翅,飞着逃回江夏。 果然不出所料,孙坚兵强马壮,就算追赶,也会率领大量骑兵。 这下老命休矣! 可是他一转眼,发现那一众骑兵都回去了,只剩孙坚单人独骑在后面追。 他脑海中猛然想起,方才刘琦跟他说的话。 让他将孙坚引往岘山小道,刘琦会带人在那里伏击。 他突然之间,就像黑夜里看到一盏指路明灯。 竟然被大公子猜对了! 这孙坚果然狂妄自大,轻信个人勇武,居然真的单人就追了过来。 刘大公子如此洞悉人心,当真令人佩服。 他心中大喜过望,当即拍马,向岘山小道仓皇而逃。 孙坚胯下的青骢马是一匹宝马良驹,距离黄祖越来越近。 可是在进入岘山小道的密林中之后,青骢马突然放慢了脚步。 无论孙坚怎样猛磕马腹,青骢马也不再向前。 孙坚左右看了看,两侧山高林密,郁郁葱葱,深不见人。 埋伏个千八百人,不在话下。 他犹豫了一下,便想返回。 此时,埋伏在林中的刘琦看到孙坚竟然要撤,不由心生疑惑。 这怎么跟历史上记载的不一样? 要是让孙坚逃回去,历史就要往不利于荆州的方向发展了。 要是孙坚不死,荆州早晚都会被他拿下。 刘琦情急之下,吩咐手下几个部曲道“你们出去,吸引他注意力!” 他那几员部曲倒是很听话,当即挥舞着兵器,冲到了路边。 而刘琦则手持硬弓,在密林中穿行,极速向孙坚靠了过去。 幸亏他精通攀岩技术,在陡峭的山势之中,行进很快。 孙坚看到密林中果然有埋伏,心中暗自冷笑,拍了拍青骢马的脖颈,表示赞许。 虽然看到仅仅有三五个部曲打扮的青年,并没有大量伏兵,但他心中已经起疑,决不能再向前了。 前方必定有猫腻。 正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支冷箭从旁边射了过来,直奔他的哽嗓咽喉。 他猝不及防,赶忙用尽全身的力气躲闪。 箭尖擦着他脖颈的皮飞过,划出一道血痕。 “混账!竟敢暗算于我!” 孙坚气的暴跳如雷,拔马就要往回撤。 可是,“嗖”又是一支羽箭,这次射向了青骢马的马腿。 青骢马无法躲闪,被结结实实的射中前腿,马儿疼的嘶吼一声,前蹄腾空,把马背上孙坚给掀了下来。 刘琦看准时机,趁孙坚还没落地的时候,第三支箭射了过来。 孙坚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支箭,直直扎中他的脖颈。 第3章 岘山小道 刘琦手持宝剑,全神戒备,慢慢走了过去。 唯恐那江东猛虎会猛的跳起来,向他攻击。 可是他走到近前就发现,那支羽箭穿透孙坚的气管。 地下鲜血已经流淌了一大滩,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这才放心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江东猛虎孙文台。 这时候,黄祖策马赶了回来。 他不可思议的弯腰,看到地下孙坚的尸体,再以异样的眼神看向刘琦,惊奇道“大公子,您真把孙坚这头猛虎给射死了?” 刘琦扬了扬手中的硬弓,笑了笑道“还有谁?” “您神了啊!” 黄祖顿时瞪大眼睛,一把抱住刘琦,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您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一鸣惊人。 这孙坚,当初连华雄吕布董卓都败在他手下,没想到竟然死于大公子之手。 大公子运筹帷幄,算无遗策,黄某佩服,佩服之至。” 刘琦快被黄祖摇散了,苦笑道“黄太守,你轻些。 我还没受伤,都让你摇受伤了。” 黄祖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放开刘琦,然后倒退两步,正了正盔甲,对着刘琦抱拳,深施一礼,诚恳的道“大公子,黄某为方才所言,向您道歉。 望您顾念黄某是个粗人,莫要介怀。 方才若非大公子出手相救,黄某早已丧生于孙坚枪下。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日后公子但凡有所差遣,黄某一族上下,必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着黄祖发出的铮铮誓言,刘琦心里美滋滋的。 这黄祖虽然是安陆黄氏旁支,但毕竟是本土豪族的一部分。 况且他还是江夏郡太守。 有他的支持,在将来的夺嫡中,一定能起到很大的助力。 毕竟荆襄豪族也并非铁板一块。 世人皆知,荆州有庞、马、习、杨、黄、蔡、蒯、桓八大本土豪族。 目前荆州,以蔡瑁为首的蔡氏,再加上蒯良蒯越兄弟,两家大权独揽。 其余六家,对政局插不上手,心里未必满意。 其中就有黄祖背后的安陆黄氏。 刘琦也双手抱拳,冲着黄祖深鞠了一躬道“黄太守不必客气。 如今孙坚已死,黄太守何不立即携其尸首,回归阵前。 主将身亡,其麾下军马必乱。 这解襄阳之围的大功,便记在黄太守功劳簿上。” 黄祖好奇道“大公子不愿领此大功?” 刘琦笑了笑道“既然太守尊称我为大公子,我领什么功? 我只是对孙坚这把刀,这匹马很感兴趣,把这两样给我留下就行。” 黄祖点点头,会意的笑道“那倒说的也是,将来整个荆州都是大公子的。 多谢了! 这刀和马,您尽管留下。 等我杀退敌军,再去向刘使君详禀此事。” 黄祖又客气的拱了拱手,抓起孙坚的尸首,解下他的刀,递给刘琦,然后向战场飞奔而去。 …… 刘琦看了看这把宝刀。 刀鞘用古朴的兽皮做成,尾部是用黄铜制成,筑有精美的云纹,并且刻了一个“孙”字。 刀身长三尺有余,刀面看起来黑乎乎的,但是刀刃锋利无比。 刘琦掂量了掂量,有点重,并不趁手。 再说,这个年代的文人士子,以佩剑为风雅。 带刀的,一般都是耿耿武夫。 所以这把宝刀,刘琦用不上,将来只能送人。 接着他又看了看那匹青骢马。 腿上虽然中了一箭,但好在没伤到筋骨,养养伤就好了。 可惜就是,这匹宝马通人性,见到前主人身死,眼眶中直流泪,发出阵阵哀鸣。 看来一时半会儿也驯化不了。 收拾完这些掉落,刘琦便带着随从回襄阳城。 他叫开城门,放下吊桥,刚刚穿过门洞,就见从城墙上下来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 为首一人中等身材,胖墩墩的,留着小胡子,正是蔡氏当今家主,南郡太守蔡瑁。 “伯瑜公子,你为何从城外回来?” 蔡瑁站在城楼的台阶上,左手仗剑,右手捏着胡须,冷声问道。 为了突出刘琮,他从来不称呼刘琦为大公子,而是称呼其表字“伯瑜”。 蔡瑁神色冷峻的道“你何时出的城? 如今襄阳城危,你莫不是偷偷潜逃了吧?” 刘琦见蔡瑁张口就给自己扣罪名,鼻孔微微哼了一声,不屑的道“你这是欲加之罪。 我既然已经潜逃,为何自己回来?” 蔡瑁凛然道“谁知道你耍什么把戏。 只不过主公命我巡城,严查动摇军心之人。 你身为主公之子,却私自逃出城外,不加以严惩,难以服众。 来人,给我拿下,关押起来,听候发落!” 蔡瑁姐弟,平常都在抓刘琦的小辫子,然后报告给刘表。 就算刘琦没做错,他们姐弟都要编出许多错事。 更何况如今让蔡瑁抓到了现行。 蔡瑁一声令下,他身后一队盔甲鲜明的军兵,“呼啦啦”立即将刘琦围了起来。 蔡瑁的官职是南郡太守,这襄阳城也属于南郡。 所以城内所有军兵,都听从蔡瑁号令。 刘琦没想到蔡瑁竟敢抓自己,他刚要反击,突然从远处飞驰而来一队军马。 为首一员将领,不过二十岁出头,身长八尺,胯下大宛马,手中亮银枪,盔甲鲜明,威风凛凛。 那正是刘琦的族兄刘磐,目前镇守长沙郡。 他身边有一员年过五旬的战将,胯下枣红马,手持一把颜色如血的宝刀,身上背着一把红漆硬弓,正是刘磐手下第一大将黄忠。 刘磐比刘琦年龄略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相交莫逆。 后来又一起来了荆州,自然也受到了蔡氏一族的排挤。 只不过蔡氏拿刘磐没办法。 这刘磐勇猛过人,武力出众,再加上有黄忠做辅助,所以受刘表委派,镇守长沙郡的攸县。 此番襄阳受到孙坚攻击,刘表命他率军回来帮助守城。 刘磐手中端着长枪,说话间就飞驰到近前,坐在马上凛然道“我看谁敢谁敢动我弟!” 他带来的军马,迅速把蔡瑁的军马包围,大家厉声呵斥道“不许动,放下武器!” 蔡瑁的军马也不甘示弱,明晃晃的长矛对准刘磐军马,也在大声呵斥“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两支军马,一支为了保护刘琦,一支为了捉拿刘琦,在这城门内对峙了起来。 第4章 兄弟齐心 蔡瑁看到这情形,气的火冒三丈,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对着刘磐怒道“此乃南郡,我乃南郡太守,你要做甚?” 刘磐端坐在马上,轻蔑的哼了一声道“我管你南郡还是北郡太守,动我弟就不行!” “你……反了,”蔡瑁恶狠狠的道“别以为你是主公侄儿,就可以胡作非为。 在襄阳城,还轮不到你说话。 来人,给我拿下!” 他说着,右手挥了挥。 从城头冲下来数百精锐甲士,瞬间又把刘磐带来的军兵包围了。 在襄阳,毕竟是蔡瑁的主场。 他的兵,要远多于外地前来的刘磐。 可是刘磐却不慌不忙,冷冷的笑了笑,大声道“黄忠何在?” “末将在!” 黄忠左手捋着花白的胡须,右手把手中赤血宝刀横了过来。 刘磐道“动我兄弟者,格杀勿论!” “遵命!”黄忠一扯马缰绳。 他胯下枣红马长嘶一声,翘起前蹄,把前面几个襄阳士兵吓退。 黄忠趁机来到刘琦跟前,同时对着蔡瑁怒目而视。 此刻,他距离台阶上的蔡瑁,也不过十步左右。 蔡瑁听说过黄忠。 据说不止勇冠三军,而且手中宝弓例不虚发。 这么近的距离,都不够黄忠一个冲锋的。 他被黄忠气势所慑,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却忘记自己站在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黄忠看对方的怂样,轻蔑的笑而不语。 一众襄阳军见主将这副样子,也不由有些气馁。 刘磐见状,哈哈大笑,冲着刘琦道“阿琦,走,回府。” 他们还保留着孩童时的称呼。 刘琦跨上马,跟兄长刘磐并辔而行,大摇大摆的离开襄阳军的包围。 襄阳军没有得到命令,谁也不敢阻拦。 蔡瑁攥了攥拳头,恨恨的道“反了,这刘磐无法无天,我定要告知主公此事。” …… 刘琦跟刘磐兄弟二人,在襄阳街头信马由缰,缓步而行。 刘琦感激道“兄长,刚才多亏了你解围。” “你我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求学,一起来荆襄,说这些就见外了?” 刘磐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随即愤愤的道“你呀,就是太软弱了。 要是换了我,蔡瑁要敢对我张狂,我当场拧下他的脑袋。 你身为刘氏嫡长子,怎还能受他的气?” 刘琦很喜欢这这位火爆脾气的兄长,他装作无奈的叹口气道“那蔡瑁毕竟帮父亲平定荆襄,功劳甚大。 而且他是我继母的弟弟,也算是我舅舅,你让我怎么办?” 刘磐瞪眼道“他算什么舅舅? 他是个长辈不假,但他只会向着阿琮,不会向着你。 反正我今天把话撂这里,待叔父百年之后,我刘磐只认你阿琦做荆州之主。 要是换了别人,我必闹他个天翻地覆。” “兄长,慎言,”刘琦谨慎的看了看周围道“这襄阳城,毕竟是蔡氏大本营,耳目众多。” 刘磐左右看了看,不介意的道“这话我不说,别人也清楚。 若叔父在,我为荆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叔父不在,我只认你一人。 其他,管什么蔡氏蒯氏,统统让他们滚蛋。” 刘琦见刘磐丝毫不知收敛,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有这样手握重兵,能力出众的兄长支持,也算是一大幸事。 毕竟未来刘磐数次率军进犯江东,杀的江东鼠辈丢盔弃甲,无人可挡。 最后孙权迫于无奈,只好派出手下第一大将太史慈,方才抵挡住了刘磐的攻势。 刘磐的军事能力,可见一斑。 当然,刘磐也并非有勇无谋,他沉吟片刻,对刘琦道“我看你总在襄阳待着,处处受蔡氏掣肘,就像是笼中之鸟。 还不如跟叔父说说,让你去章陵郡做太守。 章陵郡下辖七八个县,你到时至少可招募两万军马。 将来叔父百年之后,若你能顺利坐上荆州之主之位,那便罢了。 要是阿琮那小子敢生事,到时我从南方出兵,直取江陵,接管水师。 你从北方出兵,拿下新野樊城。 然后你我南北夹攻,襄阳便能一战而定。 到时管他姓蔡的姓蒯的,要是不听话,统统给他灭族。” “兄长高见,”刘琦看了看大街上目瞪口呆的百姓,无奈的道“但这样的话,您能不能别在大街上提? 这襄阳城中,十个人有五个人跟蔡氏蒯氏有关。 你这般公开嚷嚷,要把他们灭族,真的好么?” 刘磐看了看左右呆愣的百姓,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像是有些不妥。” …… 蔡瑁在城门内受了刘磐的气,赶忙急匆匆跑去找姐夫刘表告状。 其实蔡瑁也并非演义里所写那样不堪。 他是荆州八大豪族之一,蔡氏的家主。 他的姑母嫁给了太尉张温,所以他小时候在洛阳,跟曹操就是关系不错的玩伴。 这也就是后来,他投降曹操如此丝滑的原因之一。 不说这些外部关系,他作为豪族家主,本人也是荆襄地区,妥妥的实权人物。 当初刘表单人匹马入宜城,正是依托蔡氏、蒯氏、庞氏三个家族的支持,方才平定荆襄地区,建立起有效统治。 蔡瑁来到刘表的书房,见刘表正坐在书案后面批阅公文。 他径直坐在旁边毡垫上,自己倒了一碗凉水,一饮而尽。 刘表年近五旬身长八尺,形容伟岸,器宇不凡,斜眼看着蔡瑁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德珪,谁惹你生气了?” “还能有谁?刘磐呗,”蔡瑁恼怒道“他简直无法无天,竟然公然带兵与我在城门对峙。 莫说我是南郡太守,我还是他的长辈, 有他这么做的么?” 刘表波澜不惊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蔡瑁赶忙来到刘表跟前。 其实他跟刘磐怎样生气,那还在其次。 他主要的目的,是能够诋毁刘琦。 只要能把刘琦拿下,让外甥刘琮坐上荆州之主,将来荆州就是他的天下。 蔡瑁凑上前去道“方才我去巡城,发现伯瑜竟然怯敌,欲偷偷逃出城去,我刚要阻拦问责,谁想刘磐便率军冲过来,公然把伯瑜带走了。 如今孙坚攻城甚急,城内人心惶惶。 若都如伯瑜这般怯阵出逃,这襄阳城不就完了?” “什么?”刘表脸色微微一变。 他偷偷安排长子以督战为名,逃离襄阳,难道被蔡瑁抓了个现行? 第5章 真英雄也 刘表急问道“现在伯瑜在哪里?” 蔡瑁道“已经回到府邸,我已派人监视,听候主公发落。” “嗯,知道了,”刘表叹了口气。 他本意不想再提这件事,但抬头看看跃跃欲试的蔡瑁,似乎他不惩罚儿子,蔡瑁就不善罢甘休。 他的心里不禁暗自恼怒。 他这个荆州之主,其实过的很艰难。 几年前,他仅凭一份朝廷的任命,一人一马来到南郡的宜城。 可当时的荆襄地区宗贼横行,毫无法度可言。 他只好借助蔡氏蒯氏庞氏这三大家族的势力,将宗贼平定,从而坐稳了荆州。 可由此也带来一个严重的后果,那就是荆州的军政大权,几乎全都把控在蔡氏蒯氏宗亲手里。 他这个荆州之主近乎被架空。 所以他无比希望,他刘氏宗亲也能支棱起来,分一分蔡氏蒯氏手中的权力。 可他的子侄也着实不争气,只有一个刘磐,还算可用之才。 而最应该为他分担的嫡长子刘琦,却因性格原因,不止毫无建树,不堪大用,反而被蔡氏蒯氏排挤的,快要生存不下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也算看出来了,儿子根本就不是雄踞一方、争权逐利的料,硬赶鸭子上架,对儿子反而不好。 正赶上如今襄阳城危,所以他想着趁机把儿子送回老家,去当一个乡间小地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奈何这长子实在无用,逃走都逃不了,竟然还被蔡瑁给抓了。 刘表看着蔡瑁,放下手中的公文,沉声问道“你还有何事?” 蔡瑁突然抱拳,义正辞严道“管子曰‘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当初使君严令,大战之前,擅自外逃者,斩立决,这就是荆州之法度。 若公子率先违抗,如何以此惩戒他人? 如今孙坚攻城甚急,黄祖屡战屡败,襄阳城岌岌可危。 若他人都效仿公子那般出逃,我等该如何阻止?” 刘表哼了一声,冷声道“依你之见,该怎么处置伯瑜? 斩立决么? 他可是我刘表的嫡长子。” 正在这时,突然有传令兵从外面扯着嗓子高喊“报……” 听到这个声音,刘表和蔡瑁心里都咯噔一下子。 近来每次听到这样的战报,都是军队惨败的消息。 孙坚那头猛虎实在厉害,已经杀的荆州人人自危。 刘表硬着头皮招了招手道“进来!” 传令兵冲进房内,躬身抱拳道“禀使君,孙坚战死,黄太守大捷,敌军已退!” “什么?” 刘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自语道“孙坚死了? 他真的死了?” 刘表激动的搓着手,来回在房中踱着步子道“黄祖,不枉我倾心相托。 竟能让孙坚伏诛,真天佑我荆襄也。” 蔡瑁也有些激动的道“太好了,黄祖真英雄也。 杀死孙坚,不止解我荆襄之围,还挫伤袁术一臂膀。 待来日,我等可奖率三军,一举拿下南阳。” 刘表看了看墙上挂的舆图,心里无限畅想。 南阳虽然是一个郡,但却是光武皇帝龙兴之地,号称天下第一郡,有三十七个县,两百多万人口,堪比一个州,繁华富庶无比。 可是如今却被骄奢淫逸的袁术占据,刘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孙坚被杀,他可以想象一下了,搓着手指,兴奋的道“黄祖诛杀孙坚,此乃泼天大功,我定要重赏于他。” 这时候,蔡瑁在旁边感觉有些不对。 刚才正说到兴头上,讨论如何处罚刘琦,被这消息给打断了。 他插言道“黄祖立功,自当受赏。 待他班师之时,不如让伯瑜出城迎接,并当众为他牵马坠蹬。 一来对伯瑜施以惩戒, 二来对黄祖显示恩宠。” 刘琦堂堂荆州大公子,当众为黄祖一个武将牵马坠蹬,算是极大的贬低侮辱。 刘表瞪了蔡瑁一眼,却也想不出更稳妥的办法,为儿子开脱,只好勉强接受。 反正儿子也不是这块料,都准备让他回祖地了。 给一郡太守牵一次马,也不算太丢人。 …… 刘琦回到他在襄阳的家。 府邸并不大,装饰的也朴实无华,有十几个年老的下人伺候,连个婢女都没有。 刘琦有些失望,穿越到古代,谁不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 可他府里,却都是一帮老妈子,连个能看的都没有。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只要手中真正掌握了权势,金钱美女自然要多少有多少。 这时,仆人刘福给他端上来茶水。 他喝一口,当即喷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茶水,竟然还有葱姜花椒味道。 放上鸡蛋就可以泡茶叶蛋了。 刘福紧张的躬身道“公子,可是老仆煮的茶不好喝?” 刘琦勉强咧了咧嘴道“算了,下去吧。” 让刘福退去,他盘腿坐在一张羊毛毡上,低头思索。 如何才能站稳脚跟,争权夺势? 那自然需要众多文武贤才辅佐。 刚才看到刘磐手下的黄忠,威风凛凛,气势逼人,很令人心动。 但刘磐是他的铁杆盟友,不能撬兄长的墙角。 好在荆州现在人才济济,隐藏的大佬不少。 只需要招募几个在野的文臣武将就够了。 文臣方面,能想到的除了诸葛亮庞统之外,还有客居荆州的荀攸。 武将方面,能想到的第一个,就是甘宁。 甘宁是益州巴郡临江人,少年时在地方上为非作歹,组成渠师,抢夺船只财物,因崇尚奢华,将丝锦挂于帆上,人称锦帆贼。 青年时甘宁停止抢劫,熟读诸子,在刘焉时期曾任蜀郡郡丞。 后来刘焉病故,甘宁与继任者刘璋发生冲突,起兵反叛,兵败之后逃出蜀地,来到荆州投奔刘表。 可刘表贵为帝室之胄,又是当世顶级名士,大名鼎鼎的八俊之一,自然看不起甘宁这等做过贼的郡吏,所以未曾重用,安排甘宁带领手下八百兄弟,回到祖地南阳郡筑阳县闲居。 刘表看不起甘宁,但刘琦却不存在这个问题。 甘宁那可是将来江东的一流猛将,只要能招募过来,那就是一大臂膀。 他打定主意,待城池解封之后,就去筑阳。 这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刘琦好奇的走了出来。 第6章 谁给谁牵马 刘琦站在厅堂的滴水檐前,有老仆人躬身施礼道“公子,门口有个流民妇人,带着一个孩童,快要饿死了。 我们赶她,却赶不走。” “我去看看,”刘琦好奇,迈步来到大门口。 只见门口果然蜷缩着一个年轻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虽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已经看不出脸上的底色。 但从五官的轮廓也可以判断,这是个面目姣好的女子。 她怀里搂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看上去很瘦弱,闭着眼睛,已经饿的奄奄一息。 那妇人扯着府中一个下人的衣摆,跪在地下苦苦哀求道“您行行好,求求您赏口饭吃,救救奴家孩儿吧。 我们不是流民,我们是来寻亲的。” 那下人冷漠的扯走自己的衣摆,不耐烦的道“滚滚滚,哪个流民都是这般说辞? 现在兵荒马乱,每天都有流民饿死,我们府里又不是善堂,管不了那么多人。” 那妇人锲而不舍的抱住那下人的腿道“求您行行好,只要给口吃的,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什么都能做,求您救救我孩儿。” 那下人刚要抬脚,把妇人踢开,刘琦出声喝止道“住手!” 一众下人见到刘琦,连忙低下头,恭恭敬敬的道“大公子!” 刘琦蹲下身,看了看那孩童,虽然身量很足,但是细胳膊细腿,瘦的皮包骨头,像是非洲难民一样。 刘琦赶紧抱起幼童,吩咐道“赶紧熬粥,请郎中过来。” “诺!” 下人们见刘琦要收留这对母子,自然无话可说。 那妇人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刘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旁边有人提醒道“你走大运了,这是我们的大公子,他肯收留你们,你儿子有救了。” 那夫人缓过神来,连忙跪在地下,给刘琦磕头道“谢谢大公子救我儿,奴家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公子恩情。” “赶紧进来!” 刘琦抱着那小男童进到府邸,安排进一间空客房。 下人们把粥熬上。 不多时,郎中请到了,给那男童把把脉,确定只是饿的,本身没有什么恶疾。 粥熬好后,妇人先给儿子喂下小半碗,小男童沉沉的睡去。 然后她自己又吃了一碗,看着床榻上的儿子,心中默默念叨“甘宁吾夫,幸蒙刘公子收留,我母子终于找到落脚之地。 不管你如今是否还在人世,妾身定将你这骨血养大成人,保留甘氏血脉。” 这时,府中有人给她找来女仆的衣服换上,并且洗了脸,梳了头。 刘琦再见到她时,已经是一个清清爽爽,有中上之姿的少妇。 “多谢公子收留,”妇人屈膝行了个礼,小声道“奴家姓苗,益州蜀郡人士,携子阿桂,来荆州寻亲不遇,幸蒙公子搭救。 奴家愿为奴为婢,伺候公子,以报答公子厚恩。 只恳请公子,能赏我母子一日两餐便可。” 刘琦看了看对面那苗夫人道“听夫人出口不凡,想必也是出身官宦之家。” 苗夫人道“奴家夫君曾做过郡吏,故而奴家识得几个字。” 刘琦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在府中住下来吧。” …… 第二天,刘琦刚刚起床,苗氏便主动端来洗脸水,伺候他洗脸漱口。 刘琦道“你只是来府中寄住,并不算奴仆,这些事交给他人来做就行。” 苗氏道“奴家心甘情愿做这些。” “阿桂醒了么?”刘琦问道。 “承蒙公子关心,已经醒了,”苗氏感激异常道“待会儿奴家,便让他来给公子磕头谢恩。” “不用不用,”刘琦赶忙推辞。 他刚刚洗漱完毕,就听外面有人高声喊道“伯瑜公子何在?” 刘琦来到厅堂,就见那里站着一个吏员,应当是南郡太守府麾下的门下佐吏。 那佐吏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黄太守班师,刘使君令伯瑜公子出城外迎接,并为黄太守牵马坠蹬,以惩昨日脱逃之戒。” 刘琦冷笑了一下,淡然道“我父亲身边难道没有吏员? 要让你一个太守府的吏员传令?” 他一听就知道,这是蔡瑁在捣鬼。 不过也好,看看到时候谁尴尬。 他径直出了府门,只见襄阳满城张灯结彩,百姓兴高采烈。 毕竟围城这么多天,如今终于解封了,危机解除,百姓们都很高兴。 刘琦来到城门口,只见他的父亲刘表,已经亲自带领文武来到城外,只等立下大功的黄祖凯旋归来。 同时还有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分列两旁,不下万人。 蔡瑁站在刘表旁边,戏谑的看了一眼刘琦,阴阳怪气的笑道“伯瑜公子,使君已经下令,让你去为黄太守牵马坠蹬,你还不快去?” 旁边他的一众亲信发出一阵轻笑。 只不过大家看刘表板着脸,顿时又把笑给咽了回去。 刘表无奈的看了看这个令人失望的嫡长子,深深的叹一口气。 儿子小的时候,因为长相跟他酷似,又是嫡长子,所以深的他的宠爱。 可是长大之后,却越来越无用,不免让人颇为失望。 “去吧,”刘表摆了摆手。 刘琦施了一礼,然后大摇大摆的向前走了百十步。 看着他的背影,蔡瑁心里发出一阵冷笑。 身为荆州大公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一个武夫牵马,这下颜面荡然无存,成为一生之污点。 看他将来还有什么脸面,跟刘琮争夺世子之位? 对面黄祖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而来。 之前他提着孙坚的尸首,往阵前一扔,孙坚军当即军心涣散。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敌军击败。 如今他成了拯救襄阳的大功臣,当然有傲气的理由。 可是他突然看见,欢迎的人群还很远,只有刘琦一个人步行走了过来。 他好奇的笑道“大公子,您来作甚?” 刘琦眨了眨眼睛道“我来给你这个大功臣,牵马坠蹬。” “大公子开什么玩笑?” 黄祖跳下马来,哈哈大笑道“您才是此战首席功臣。 要不是您三箭射死孙坚,我恐怕老命都要丢在岘山了。 您给我牵马,这不是折煞我么? 我给您牵马坠蹬才是。” 他不由分说,把刘琦抱在马上,然后他亲自牵着马,缓缓向襄阳城迎接的人群走去。 第7章 大公子才是真正的第一功臣 黄祖的举动,把在场所有人都弄懵了。 不止老百姓目瞪口呆,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连远处迎接的一众官员,也开始满脸错愕。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让伯瑜公子去牵马,他怎么坐上了马背,反而让黄太守牵马。” “我没看错吧,黄太守那性如烈火之人,竟然老老实实给伯瑜公子牵马?” …… 一众官员低声议论。 蔡瑁更是气的胸口快要炸开。 他远远指着刘琦,对刘表道“使君,伯瑜他这样做,不妥当吧? 黄继先乃解襄阳之围,首功之将, 却当众为伯瑜牵马,成何体统?” 刘表此时也已经满头雾水,他吩咐道“派人前去,赶紧让伯瑜下来。” 可是有人前去传令,黄祖却不予理会。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牵着马,缓缓来到刘表以及荆州众文武跟前。 蔡瑁赶紧厉声呵斥道“伯瑜,你疯了么? 让你去为黄太守牵马, 如今为何却让黄太守为你牵马?” 刘琦没有说话,黄祖大声凛然道“大公子,当得如此礼遇。” 在场众人全都听得有些发懵。 这黄祖是脑袋不好用了吧? 本来给他准备的迎接礼仪,他却对一个废物公子如此推崇。 “继先,你这是何意啊?”刘表满头雾水的问。 黄祖看刘表的表情,拱手道“使君须知,之前岘山一战,正是大公子阵前设谋,并亲自埋伏于岘山小道,三箭射死孙坚,黄某才能击败敌军。 所以此战若论首功,非大公子莫属,黄某不敢贪此天功。” 听了他这一番话,在场众人像是滚油里浇入一瓢凉水,瞬间沸腾了。 “什么?孙坚是大公子射死的,我怎么听着像是玩笑话。” “黄太守像是开玩笑的人么?再说有这大功劳,他能往外推?” “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文弱的大公子,能诛杀江东猛虎啊。” “你没听说过,是岘山设伏,然后用箭射死的么?” …… 此时刘表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的问黄祖道“继先所言当真? 那孙坚,真的是我儿所杀?” “那还有假?”黄祖道“而且这诱敌深入之策,也是大公子所谋划。 若非大公子出手,此番黄某甭说取胜,恐怕连老命都要丢在岘山。 所以公子于黄某有救命之恩。 黄某为大公子牵一次马,又有何妨? 我荆州有此文武全才之贤公子,实乃荆州之幸,使君之幸。” 听到黄祖的话,刘表诧异的看着马背上的儿子道“我儿立下如此大功,为何不立即前来报知为父?” 刘琦淡淡的道“您是我的父亲,我是您的儿子。 儿子为父亲做事,乃是天经地义,我为何要报功?” 刘表听了这几句话,感觉特别顺耳。 是啊,父子之间,发生的任何事都是家事。 要是报功,就生分了。 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此前一直懦弱的儿子,却突然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诛杀孙坚,解荆州之围,这是何等大功? 关键是儿子还如此淡定,昨天回来,啥都不说。 一直到今天黄祖说出来,才真相大白。 蔡瑁昨天还一直督促,要对儿子进行惩戒。 谁承想,儿子刘琦才是首功之人。 他满意的点点头道“伯瑜虽为我儿,但有功也该赏赐。 就封我儿为五官中郎将,参赞军务。” “多谢父亲!”刘琦赶忙下马道谢。 五官中郎将是比二千石的武职,有了这个职衔,就能名正言顺的带兵了。 他斜看了一眼旁边的蔡瑁。 此时蔡瑁的脸色,跟烂茄子扔在地下,踩了两脚那么难看。 他之前极力撺掇刘表惩罚刘琦,谁想到刘琦竟然立下首功。 又有谁能想到,孙坚接连击败华雄、吕布、董卓,竟然死在刘琦一个文弱废物手上? 眼见刘琦因功受封,他心里虽然酸溜溜的,但却也无法阻止,只能无奈的看着。 欢迎仪式在尴尬中收场。 进到城内,刘表举行庆功宴。 这场合黄祖成了主角,接受诸文武前来敬酒道贺。 而刘琦虽然算作首功,但在场大部分都是蔡瑁的人,所以很受冷落,没人敢来给他敬酒。 毕竟谁都明白,这时候给他敬酒,就是打蔡瑁的脸。 其实刘琦也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瞅个机会尿遁回府了。 回到府中,就看见一个小男童,正在洒水和泥,捏了一个粗糙的泥人。 那正是刘琦昨天救的那个小童。 小孩子身无大碍,吃饱了之后,马上就活蹦乱跳了。 “你叫阿桂是么?” 刘琦蹲下身,逗那小童玩儿。 那小童看了刘琦一眼,点点头道“我叫阿桂,你叫公子么?” 刘琦笑着道“他们都这么叫我。” 那小童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下,给刘琦磕了个头道“我阿母让我给你磕头,感谢你救了我们。” “你的感谢,我收到了,快起来吧,”刘琦把阿桂拽了起来,好奇的道“你这是捏的什么呀?” 阿桂指着那泥人道“这是我阿父,我们从蜀地走了好远的路,来荆州就是找他的,可是没找见。” “你阿父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着你找,”刘琦问道。 阿桂歪头想了想道“我阿父叫王喜,蜀郡人士。” 刘琦道“行,我记下了,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帮你打听。” “阿桂,”这时那苗氏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训斥儿子道“你跟公子说什么了?” 阿桂道“我跟公子说,我阿父叫王喜。” 苗氏呼一口气,对刘琦恭恭敬敬的道“小孩子不懂事,让公子见笑了。” “没有,小阿桂挺乖的,”刘琦摸了摸阿桂的头,然后迈步走远。 阿桂抱住母亲的小腿,紧张的道“阿母,我说错话了么?” 苗氏蹲下身,温柔的抱了抱儿子,欣慰的小声笑道“阿桂没说错话。 外人若问起,阿桂就说父亲叫王喜,蜀郡人。 但是,阿桂在心里一定要记得,你的真名,叫甘瑰。 你的父亲叫甘宁,字兴霸,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 “阿瑰记下了,”甘瑰乖巧的点点头。 第8章 筑阳访贤 刘琦回到厅堂,便命人吩咐,把缴获的古锭刀拿过来。 下人们取过来之后,刘琦用湿布仔细擦了一遍。 要想在荆州立住脚跟,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 相对于文官,还是武将更为迫切一些。 此时在荆襄地区,还在野的武将,首屈一指就是甘宁。 而且据记载,甘宁手下还有八百人马,正好可以收为己用。 所以孙坚这把古锭刀,就是送给甘宁最好的见面礼。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选了个黄道吉日,他带领随从,备上厚礼,向筑阳而去。 筑阳县虽然属于南阳郡,但南阳有三十七个县,跟一个州差不多大。 筑阳正处在南阳郡与章陵郡交界的位置,所以并不属于袁术管辖,而是归于章陵郡。 刘琦带领随从,进入筑阳县后,便通过打听,来到一处叫做甘家坳的村落。 甘宁的祖籍便是这里。 如今既然被刘表看不起,他也看不上刘表只修文治,不修武备,所以一拍即散。 甘宁带领八百兄弟回到这祖地,算是处于隐居状态,然后看清时势,另寻明主。 刘琦找到了村里的里正,说明来意。 那老里正拄着拐棍,带他们来到一座茅草房道“那就是您要找的甘宁住所。 他带来的那帮人,都散住在旁边草庐之中。” 刘琦仔细看了看那栋茅草房,只有三间,用篱笆围成一个院落,用竹子扎成一个门楼,显得非常简陋。 刘琦心中感到好笑。 这甘宁当年张狂的时候,能以锦缎做船帆。 如今落魄了,却住在这普通农家院之中。 那草屋旁边,扎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草棚,如众星拱月一般,围着那座草屋。 刘琦来到竹竿扎的门楼前面,突然有十几个手持长矛的青壮窜出来,挡在刘琦面前警惕道“什么人?” 旁边有侍从道“此乃五官中郎将,荆州牧刘使君大公子是也。” 刘琦笑了笑道“我是专程前来拜见兴霸兄的。” 其实也不怪刘表看不起甘宁,此人少年做贼,成年之后进入仕途。 他做过最大的官职,仅仅是个秩六百石的郡丞。 这样的履历,刘表身为荆州之主,看得起才怪。 刘琦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所以只能尊称为兄。 那青壮听刘琦竟然是荆州牧大公子,又看到刘琦带了不少礼物,态度顿时缓和了许多,淡淡的说道“您稍等。” 那人进去通禀,不多时出来道“我家主公请您进去。” 刘琦带来的随从不由皱了皱眉头,表示不悦。 刘琦身为荆州大公子,五官中郎将,无论哪个身份,都比甘宁高许多。 如今亲自来访,甘宁不说赶紧迎出来,还大喇喇的在里面等着,态度何其傲慢? 众人刚要准备为刘琦鸣不平,刘琦赶紧出言制止。 站在甘宁的角度猜想一下,对方一定是猜到了他的来意。 所以考验一下他,能不能做到礼贤下士。 刘琦嘴角微微翘了翘,招手道“随我把礼物抬进去!” 他说着,大踏步走进了茅草院内。 一个身高七尺的青年,从茅草屋内迎了出来,表情平静的拱了拱手道“甘宁见过大公子。” “兴霸兄有礼,”刘琦也客气的拱了拱手。 甘宁听到刘琦这样的称呼,不由微微一愣。 他当初去投靠刘表,刘表对他可是非常傲慢。 当然,刘表也有傲慢的本钱。 鲁恭王之后,帝室之胄,当世顶级名士“八俊之一”,荆州刺史。 这些显赫的名头,拿出来任何一个,都能让人尊敬万分。 更何况集于刘表一人身上。 甘宁没想到,刘琦身为刘表的大公子,能够这么客气,亲自带着礼物前来,还称他为兄。 当然,甘宁也意识到,这刘大公子前来,一定是想征辟自己为其效力的。 如今荆州军政大权都掌握在蔡氏宗族手中。 若是依附到刘琦麾下,那便是跟整个蔡氏宗族为敌。 所以甘宁很是谨慎。 他波澜不惊的道“请大公子里面奉茶。” 刘琦进到茅草屋内,只见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桌一榻,跪坐的垫子是粗布柳絮做的,已经开裂了。 东边桌案上摆了一大一小两个牌位。 大的写着“亡妻甘门吴氏之灵位。” 小的写着“亡子甘瑰之灵位。” 刘琦收起笑容,正色道“原来尊夫人与公子皆已往生,节哀!” 甘宁看了一眼,叹口气哀叹道“已经一年多了,都葬身在蜀地。 可怜我连尸骨都寻不到,更无法将其下葬。” 刘琦好奇道“难道他们过世时,兴霸兄不在身边?” 甘宁看着窗外,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当年我在蜀地,也认识过一位刘大公子,他是益州牧刘公之子刘瑁。 他与我有知遇之恩,不止劝我读书,还将我提拔为郡吏。 可是后来,刘公第四子璋突然来到蜀地。 恰逢刘公仙逝,那刘璋使用阴谋诡计,巧取豪夺,迫害兄长,夺得世子之位,强据益州……” 刘琦听了这番话,肚子里流过一丝苦涩。 看来老刘家的剧本都是一个人写的。 益州发生的事,跟他荆州即将要发生的,简直一模一样。 当年刘焉入益州,跟的是刘瑁,其余儿子都在朝廷做官。 可是后来朝廷发现刘焉有割据之意,于是派其四子刘璋入蜀劝说, 刘璋也并非那么暗弱,采用各种手段,除掉了兄长刘瑁,成功坐上益州之主的位置,所以才有了甘宁的造反。 甘宁继续说道“刘公子对我有知遇之恩,眼见他枉遭横祸,我不能坐视不理,于是起兵诛杀刘璋,为公子报仇。 奈何兵力悬殊,我们失败了。 当时我妻儿皆在蜀郡,我想去保护她们逃出益州。 可是等我带领残部赶回时,宅邸已经被刘璋军包围。 彼时我若率军强行前去解救,所率部众一个都活不了。 所以我痛定思痛,抛妻弃子,带领残部杀出益州,终于来到了荆州。” “这么说,你也没看见夫人和公子丧生?”刘琦道。 甘宁眼眶已经泛红道“那刘璋心狠手辣,连其亲生兄长都不能放过,岂能放过我这反叛之人的家小?” 第9章 甘宁赌约 刘琦没想到甘宁还参与了益州刘氏兄弟间的夺嫡。 “兴霸兄,”刘琦叹口气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还是要往前看。 男子汉大丈夫,只要建功立业,何患无妻? 难道你就准备一直在这荒村野寨,终老此生么? 不如随我返回襄阳,共同干一番大事业。” 甘宁红着眼,抬头看了看刘琦道“当年,刘瑁公子也是这般跟我说的。 结果我妻我儿都因此丧生。 难道您想让我再参与荆州夺嫡? 我上次丧失了妻儿,这次还能丧失什么?” “也不是说兄弟阋墙,便非要流血。”刘琦道“要是双方实力悬殊,强势一方,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甘宁摇了摇头,心想,现在刘琮得到蔡氏宗族全力支持,他才是强势一方吧? 上位是早晚得事。 而大公子刘琦,性情暗弱,能力平平,所剩的优势,只剩下一个嫡长子的身份。 所以让甘宁这个已经经历过一次夺嫡失败的人,去重新选择一个毫无机会的公子,这不是主动撞南墙么? 他当然不愿意。 刘琦见甘宁沉默不说话,就知道还没有得到对方信服,转移话题道“兴霸兄,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 他说着从礼物堆里拿出一个长条盒,打开之后,里面正是古锭刀。 “这把刀,是孙坚的,”刘琦拿起宝刀,抽出来,又插回去,递给甘宁道“现在送给你了。” 甘宁吃了一惊道“这是江东孙文台的刀?” 他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刀身非常古朴,并没有花里胡哨之处。 刀身看起来也不明亮,尾端镌刻着一个“孙”字。 他随手砍在桌角上,未费多大的力,桌角已经被砍掉一块。 “好刀,”甘宁赞叹一声,还刀入鞘,有些爱不释手。 作为一个武将,喜爱兵器良马,比喜爱美女更多。 甘宁知道,要是接受了刘琦的礼物,那就要为其效忠。 可是把这把刀还回去,他又有些舍不得。 他好奇的问道“孙文台的刀,怎么会在公子手里?” 刘琦淡淡的道“我杀了他,他的刀和马,当然都是我的。” “公子杀了孙坚?” 甘宁大吃一惊,瞪眼看着刘琦,满脸写着不相信。 刘琦笑了笑道“我用诱敌之策,亲手射杀了他。” 甘宁听到是射杀,当即觉得合理了一点。 可刘琦这样一个风评暗弱的公子,能够杀死江东猛虎,听着也有些令人不敢相信。 “没想到公子竟然如此勇武,”甘宁犹豫了一下道“今日公子前来,在下心知肚明。 这样吧,甘某跟公子打个赌。” 他拔出古锭刀,狡黠的翘了翘嘴角道“只要公子能在甘某手下,站立一炷香时间不倒,甘某愿随公子回襄阳。 若是不能,公子便请回吧。” 刘琦笑道“兴霸兄打的好算盘,你是当世虎将,却要跟我比击剑?” “怎么,公子不敢?”甘宁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刘琦沉吟了一下,说道“改用木剑吧,怕失手伤到人,有失和气。” “倒也无妨,在下会注意分寸,绝不会伤到大公子,”甘宁淡然说道。 别的不敢说,让他跟刘琦这位世家公子比武,他可以说手拿把攥。 用这种方法,既能不伤和气的让刘琦走,还能留下古锭刀,可谓一举两得。 “既然这样,一言为定,”刘琦道“不过我说的是,我怕伤到兴霸兄,不是怕兄伤到我。” 甘宁冷笑了一下道“大公子这话,可是有些大。” “试试看吧,”刘琦说着,迈步来到了院里。 甘宁从怀中掏出一个晒干的小泥人,放到甘瑰的灵位前,含泪笑了笑道“阿瑰,看阿父怎样赢这一仗。” 这个小泥人,是当年儿子甘瑰给他捏的。 现在成了儿子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当初他选择了保全兄弟,而放弃救援妻儿,他心里充满着愧疚。 觉得妻儿当年,是受他牵连而死。 每当思念亡妻亡子时,他便把这个小泥人拿出来看看,以寄托哀思。 谁能想到,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杀人不眨眼的汉子,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抱着一个泥人痛哭流涕。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的眼泪都能把泥人融化。 如今要跟人动手,他得先把泥人拿出来,免的不小心撞碎了。 甘宁把古锭刀放在桌案上,又从武器架上拿了一把黑铁剑出门。 古锭刀是把利器,跟刘琦对战有些胜之不武。 他只需要让刘琦死心回去就行,并不想伤到对方。 两人站在院里,各自拔剑而立。 甘宁手下的八百军兵全都围了过来,趴在篱笆墙边看热闹。 刘琦带来的部曲却紧张了起来。 有人劝解道“大公子,您这是作甚? 您要有什么闪失,小人回去如何跟主公交代?” 对面的甘宁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伤到你们家公子。” 刘琦也摆了个击剑的动作道“放心吧,我也会手下留情的。” 他作为一个满级人类,击剑高手,曾数次参加击剑比赛并获得大奖,反应能力与进攻意识都是顶级的。 若是比试马上作战,甘宁打他十个都没问题。 可是在步下一对一对决,他的优势便能显现出来。 围观众人看到刘琦的姿势怪异,侧着身,平端着剑,脚下碎步随时向前向后。 他们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甘宁也忍不住笑着问道“大公子这是跟谁学的剑术? 这招式……咳咳……不甚雅观。” 要知道,剑乃百兵之君,自天子至于百官,无不佩剑。 而且剑不止是兵器,同时又是一件礼器,是君子修身养性的工具,跟君子佩玉差不多。 与之配套的剑术,就像舞蹈一样,也尽量潇洒文雅。 可是看刘琦现在的姿势,着实看不出文雅之处。 甘宁道“公子还是先回去拜个名师吧。” 他话音未落,刘琦的剑尖已经闪电般抵在了他的胸口。 “兴霸兄,你输了,”刘琦淡淡的道。 第10章 为大公子培养羽翼 甘宁没有想到,刘琦出剑会如此之快,毫无花哨动作,一剑直奔他胸前。 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剑尖已经停在了距离他衣襟半寸处。 可想而知,刘琦要是想痛下杀手,这会儿他已经被扎个透心凉了。 不管刘琦姿势如何难看,但出手是真的迅猛。 甘宁神色黯然,气馁道“我输了。” 刘琦的随从在呆愣了片刻之后,轰然叫好。 “大公子,好剑术!” “一招制敌,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佩服佩服。” “让咱们保护大公子,我看是大公子保护咱们吧。” 另一面,甘宁的手下却全都不服气。 “这是偷袭,根本不做数。” “还没准备好就出招,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重新来比!” 终究是甘宁的手下人数多些,声浪顿时压过了刘琦的随从。 刘琦环顾四周,对甘宁道“既然大家都不服气,那刚才一局不作数,我们重新比过。” 其实甘宁心里也不服气。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大意了,觉得刘琦不过是一个文弱公子,所习练的也只是宴会上的舞剑而已。 没想到刘琦一出手就把他制住了。 “好,”甘宁点了点头,凝神应对,再也不敢轻敌大意。 双方端着剑,慢慢向前靠近。 待到了仅剩两步距离的时候,甘宁突然一个跨步,抖剑便刺。 可是刘琦突然一斜上身,躲过那一剑。 与此同时,他的剑尖已经又一次抵在了甘宁胸口。 这下甘宁傻眼了。 这次他全神贯注的比试,却依然被一招制住。 这就不是运气问题,而是刘琦真的具备一招制敌的本事。 他呆若木鸡,无话可说。 此时边上那一众看热闹的还不服气,高声喊道“只是一时失察,遭了算计。” “还是不算,继续来过。” 刘琦撤回长剑,对甘宁道“要不……再来?” 甘宁的好胜心被激发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使劲晃了晃脑袋,后撤两步大声道“再来!” 刘琦端着长剑。 几个呼吸之后,剑尖又指在了甘宁的胸前,微微笑道“再来?” 甘宁长叹一口气,后撤两步,抱拳拱手道“大公子剑术惊人,甘某佩服。 甘某愿赌服输,愿随公子去襄阳。 只不过我这些弟兄们闲散惯了,受不得约束,若同去恐生出许多事端。 还是让他们暂时住在这里吧。” 甘宁仅仅是因为输了赌约,所以迫不得已,才跟刘琦走。 并非他真的想要效忠于刘琦,所以手下军兵没必要带着。 只要他去到襄阳,为刘琦立上一两次功,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来。 刘琦知道甘宁的心思,也不出言挑明。 接下来,甘宁跟手下八百兄弟做出诸般安排,然后逐一告别。 这八百人,从蜀地跟着他反刘璋,一直跟着来荆州,可谓忠心耿耿。 是他的倚仗,也是他的兄弟。 最后,他来到厅堂,看了看亡妻和亡子的灵位。 想了想终究舍不得放下,喃喃自语道“夫人,阿瑰,在蜀郡我抛弃过你们一次,我这次再也不会把你们抛下。 咱们搬个家,马上就回来。” 他说着用包裹,小心的把灵位包起来,捆在胸前贴心的位置。 随即,几人踏上回襄阳的行程。 …… 襄阳城南二里,在诸山环绕之中,有一座依山傍水、绿树成荫、环境幽雅的庞大建筑群。 那正是刘表所兴建,当今天下最高官学,学业堂。 大儒宋忠,名士司马徽等,都在此地教学。 在这里求学的学生有庞统、诸葛亮、徐庶、石广元、孟公威、刘廙、傅巽、尹默、潘俊等一大票未来响当当的人物。 在这所有的师生之中,若论名气最大,最德高望重的,莫过于大儒宋忠。 宋忠是南阳人,字仲子,乃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儒,深得刘表敬重。 此时,学业堂一间静室里,收拾的一尘不染。 燃起的香烟袅袅升起,氤氲了整个房间。 年近五旬的刘表,和年近七旬的宋忠,相对而坐,悠然手谈。 “宋夫子,”刘表落下一子,首先开口道“我有二子,不知夫子觉得,我该立谁为世子?” 宋忠看着棋盘,无动于衷道“此乃使君家事,应由使君自己定夺,不该问他人。” 刘表道“这是我家事,也是州事,关乎荆州数百万百姓安危,夫子但讲无妨。” 宋忠捋着胡须,沉吟了一下道“废长立幼,自古乃取乱之道也。 大公子品行端正,出身高贵,又没什么错处。 无论从何处看,使君都应立大公子为世子。” 这个时代,若品评一个人,首先就看其门第出身。 若是兄弟之间对比,那就比母亲家族门第。 刘琦之母颍川陈氏,那是以颍川郡为郡望的巨姓望族,世代传袭,名重两汉。 而反观刘琮之母襄阳蔡氏,仅仅是盘踞在襄阳的一个土地主家族。 蔡氏祖上最大的成就,就是蔡瑁的姑母,嫁给前太尉张温。 两个家族有云泥之别,根本就没法比。 刘表点点头,叹息道“我亦知此事。 其实长子伯瑜,无论长相、脾性,都与我相像,我也十分钟爱于他。 可现在毕竟是在荆州,内忧外困,危机四伏,强敌环伺。 他身边又无人帮衬。 我怕他无法应付当今险恶环境。” “大公子有没有人帮衬,还不是看使君?” 宋忠落下一子道“当年高祖皇帝,也有废长立幼之心,可后来为何没有立成? 那是因为高祖皇帝发现,连商山四皓这等山野隐士,都支持太子刘盈。 人心所向,所以高祖皇帝才放弃废立念头。” 刘表微微一怔,犹豫道“可是……让伯瑜去争权逐利,似乎有些赶鸭子上架了。 若不然,夫子就收我儿为徒,做我儿的夏黄公吧?” 夏黄公是商山四皓之首,与绮里季,东园公,甪里先生并称。 这也就是刘表前来学业堂的本意,寻找属于儿子的“商山四皓”。 宋忠、司马徽,就代表了荆襄士子之心。 宋忠听了刘表的话,不由嘴角抽了抽。 这个时代收徒,那是要跟老师休戚与共的。 宋忠听闻过,大公子刘琦读书很一般。 收了这么个笨徒弟,不会把自己的名声给砸了? 他淡然道“要不,先让琦公子到学业堂,让老夫看看再说?” 刘表不悦道“夫子还要考验一下我儿? 我儿从小便聪明,近来我更感觉他大变样了。” 宋忠道“先让他来,老夫考校一下吧。” 第11章 襄阳纸贵 刘琦带领甘宁回到襄阳城。 他们骑马进了城门之后,甘宁犹豫一下,问道“请问公子,要将甘某安置在何处?” 刘琦不假思索道“我府邸虽然不甚宽敞,但客房还是有几间的,兴霸兄暂时住在我府即可。 待明日我再想办法,为兄台安排府邸。” 甘宁道“还是不用麻烦了,大公子安排甘某住馆驿即可。” 他虽然跟着刘琦回来,但内心并没有要接受征辟之意,所以也没必要住在刘琦府上。 他只需要为刘琦立一两次大功,便有理由告辞了。 住馆驿来去自由,反而更方便。 刘琦知道对方的心思,也不强求,于是带甘宁来到馆驿,为甘宁安排了房间,然后回府。 甘宁进到房间之后,把妻儿的牌位拿出来,恭恭敬敬的摆到桌案上,心里默默念叨“夫人,阿瑰,咱们暂且住在这里,想来很快就能回家。 我……我真的很想你们…… 当年,我把你们抛下不管,是我该死。 今生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们……” 他一边念叨着,两行热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想起过往,掏出怀里儿子捏的那个小泥人,心里对妻儿满满都是愧疚之情。 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心里才会好受些。 缅怀了一下妻儿,甘宁收拾一下,准备去刘琦府外值夜。 他既然想要为刘琦立功,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暗中保护。 当今的荆州,想要让刘琦死的人一定很多。 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派出刺客。 只要能挡住刺客,对刘琦便是救命之恩。 到时候也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襄阳了。 …… 刘琦回到府邸,进到庭院,看到阿桂正在用树枝在地下写字。 “你这是写的什么呀?” 刘琦好奇的凑上前去,阿桂歪歪扭扭的在地下写着“子曰时而习学之……” 刘琦好笑道“用树枝能写出什么好字? 你到书房里来,用蔡侯纸习练。” 这时阿桂的母亲赶忙走过来,屈膝道“公子,让阿桂用树枝练就行。 蔡侯纸太贵重了,不是我们这身份的人该用的。” 刘琦笑了笑道“那堆蔡侯纸扔在书房也没用,给阿桂练字,也算物尽其用。 你去忙吧,我来教他就行。” 苗氏感激的又行了个大礼道“多谢公子。 妾身一定好好劳作,以酬谢公子大恩大德。 阿桂,快给公子磕头感谢。” “谢谢公子,”阿桂跪在地下磕了个头,稚声稚气的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刘琦被他的表情给逗笑了,问道“谁教你这么说的?” 阿桂正色道“以前听父亲说过,别人教阿桂学问,阿桂就要叫人师父。” 刘琦点了点头道“嗯,受人一字即为师。 既然这样,我就索性收下你这个徒弟。 走,咱们去练字。” 苗氏见公子如此宠爱儿子,她也很高兴。 刘琦带着阿桂来到书房道“练字需要从临摹开始,只可惜,我这里没有启蒙字帖。 那我就给你现写一份吧。” 写毛笔字是他这具身体的本能,虽然比不过什么书法大家,但给一个幼童启蒙,足够了。 他想了想,抬笔在一张蔡侯纸上写下“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篇《洛神赋》是他最喜欢的一篇古文,已经临摹过许多遍,所以抬手就来。 很快就写了半篇赋。 阿桂看的一愣一愣的,问道“师父,你这是写的什么呀,我怎么都不认识?” 刘琦道“你先一个字一个字的临摹,等能够完整临摹完这上半篇,我再教你下半篇。” “是,师父,”阿桂乖巧的坐在书案后面,捏着毛笔,一笔一画的临摹洛神赋。 他在纸上用毛笔写字,跟用树枝在地上写,感觉完全不同。 所以写的歪歪扭扭,不成字样。 好在他比较刻苦,一遍一遍的写,不多时,就照着临摹了好几遍,蔡侯纸也用了好几张。 这个时代,蔡侯纸是非常贵重之物。 即使用过的,多半也会被纸店回收回去,打成纸浆,继续做纸。 …… 襄阳城,洪兴纸店。 一个中年掌柜好奇的拿起一张回收来的废纸。 那上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小孩子写的。 用这么珍贵的纸,让小孩子练字,还真是不多见。 陈掌柜拿起纸张,张口念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嘶……好文章啊……” 就算陈掌柜只是粗通文墨,但看到这篇文章,也不由的吸一口凉气。 这么华丽的文章,他竟然从没听说过。 “来人,”他想了想,吩咐店里的伙计,“马上把这篇文章总给少君,让他宣扬出去。” 如今的荆襄地区,在刘表的治理下文风鼎盛。 有大量逃难而来的文人士子聚集于此。 那些文士平常闲来无事,便聚在一起,谈论文章,纵论天下大势。 几日之后。 那半篇《洛神赋》的文章,迅速在荆襄士子圈流传开来。 大家不止顶礼膜拜,而且争相抄写、传颂。 以至于洪兴纸店的纸张,都越来越贵了。 只是大家却不清楚,这么一篇文采斐然的文章,到底是出自谁之手。 有猜测是大儒蔡邕巨的。 有猜测是宋忠写的。 …… 这一切,刘琦却毫不知情。 半夜。 星光暗淡。 刘府高墙之上,突然冒出三个黑衣蒙面人。 他们趴在墙头,向庭院里看了良久。 有人冷笑道“这院子里连个值夜的都没有,取刘琦首级,岂不是轻而易举?” 旁边有人道“赶紧动手,赶紧回去领赏,丽春院的春花,还等着我去大战三百回合呢?” “你疯了吧你?”对面黑衣人,扇了一巴掌道“刘琦毕竟是荆州牧刘表之嫡子,我们杀了他,还能在襄阳待下去等死? 带着钱远走高飞才是正途。” 那个挨了一巴掌的黑衣人,摸着脑袋不屑的道“大哥,这院里防卫如此松懈,据说还都是老弱病残,连个能打的都没有。 咱们即使杀了人离开,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要是远走高飞,反而暴露了行踪。” 那个首领模样的黑衣人听了,微微沉吟道“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不管怎么说,赶紧干活吧。” 他们说着,轻手轻脚的上了墙头。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后面有人道“喂,你们几个,给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