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在我这里》
3. 第 3 章
中原中也坐回教室,面对不熟悉的环境,他带着几分拘谨和警惕打量周围。
他不是唯一被剩下来的,教室里还有三个人。
等喇叭里的音乐从钢琴曲变成类似军号的节奏后,有一个人拿着水杯离开了教室,另外两个人则是凑在一块聊天。
中也不明白为什么。
他们看起来很习惯外放的军号,证明是在每天接受军事化训练,但任何一个人身上都看不出半点军人的作风,每个人都显得疲惫懒散……
对了,还很奇怪。
华国一直是个强大而神秘的国家,传言都说有层结界将他们与外部隔绝开来,只有事先得到官方许可的人才能穿过迷雾、抵达这里。
中也无从辨认这传言是真是假,不过他们来时的航班的确经过了一段起雾的区域。
也因为这个国度的神秘性,他们事前没能收集到太多资料,入境、转学等一切资料都是中规中矩经过官方程序办理的。
BOSS在本土花钱找人疏通了程序,让他们伪装成求学的高中生。
说起来,从选定入学的县、……这里好像是叫省,的时候,那个为他们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就有点怪怪的。
她再三确认两个人的目的地,发现的确是她想的那个省份之后就不吭声了。
中也想问点这环境相关的事情,那个工作人员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最后憋出来一句:
“这很难评,我祝你成功吧。”
……
这什么意思???
只上过中文五天速成课的中也很茫然,本能让他感觉到有点不妙,但左看右看这个省份都看不出问题啊?
人口大省,经济繁荣。
留学生少到几乎没有,而有些学校还要满足一个叫国际化的指标,所以入学名额很好拿。
就是周围的一切都有点怪怪的。
就比如本班班主任,他只在校长办公室跟老师打了个招呼,班主任就再没看过他一眼,而是追着校长不断重复同一句话:
“他成绩不算我们班平均分吧?”
“他成绩不算我们班平均分吧?”
“他成绩不算我们班平均分吧?校长你看着我你说句话啊!”
尽管来横滨之前,中也的朋友们在所送的「礼物」中说他是上过学的,但中也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
就算他有,中也想,他八成也不知道这个「平均分」究竟是什么含义。
不光他不懂,港口mafia事前所准备的专业团队也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现象。由于情报不足,只能进行机械分析,因地制宜进行意译之类的就爱莫能助了。
加上他们入境时还登记了异能力,入境许可证上说他们只能在「适当情况下」使用能力。
这个「适当情况」又是个什么情况?
这地方的人好像都喜欢用一些暧昧不清的词。
中也觉得玄之又玄,明明入境了,但还是像置身于来时所经的那一片迷雾中,叫人摸不清头脑。
他低头思索着,没留意喇叭里的军号什么时候结束了。
刚刚还空荡荡的教学楼瞬间就被人流充满,中也所在的教室也有近三分之二的人都回来了。
但很诡异的一点是,没一个人走后门。
这里的教室有前后两门,都在同一侧。
杜争玄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门,后面是一排柜子,中也就坐在了她旁边。
明明早上他来的时候还有人走后门,怎么这会儿就没人走了?
中也想观察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一抬头发现全班几乎所有人都在悄悄看他,见他要看过来,这些人又一个个欲盖弥彰地迅速收回了目光。
中也心里皱眉皱得更厉害了。
别说专业素养了,这些人连一点正常人的城府都没有,比擂钵街十来岁的小孩都要单纯。
他正想不明白,耳麦里就传来了后勤支援的声音,可能是想弥补第一节课时的沉默,这次那头翻译得很殷勤,说:
“中原大人,很多人都在议论您的外表。包括五官、外貌、身材……等一系列,很多人称您是大哥、校园之草。”
中也:“……”
尽管除了自己之外没人听见,但他还是觉得有点丢人。
耳麦里的声音还没有结束,又进一步翻译了教室外的情况:
“任务目标正在与您一墙之隔的走廊外,任务目标正称赞自己的同伴很有能力,请她来您的面前脱裤、子……呃、”
那头的翻译人员说到结尾,八成也发现了这段翻译有大问题,支支吾吾了几声,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这不是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吗?!
碍于还在外面,中也没有直接开口说什么,只用食指敲了三下耳麦。
这是之前约定好的暗号,意为「停止场外支援」。
别帮忙了你们这群家伙。
……
杜争玄是在走廊上脱的校服裤子。
附中规定跑操的时候要穿全套校服,但是高中生都是青春期,多少会在意点外表。校服外套还好,麻袋似的裤子就过于不符合审美了,很多人都是跑操前套在裤子外面,跑操一结束就脱下来。
杜争玄也是这样。
尽管她坐在一个像马六○海峡一样重要的战略要地上,但每天当着无数人来往的面穿脱裤子从没有一丝羞愧,非常自然。
直到中原同学转来,她从套上裤子的那一刻就开始想要去哪里脱。
尽管整个高中部都对穿脱校服裤子习以为常,但想想要在中原同学的面前做如此粗鄙的举动,杜争玄觉得很不妥。
“「粗鄙」?”龙婉满头问号:“你别太有文化了,原来不都是坐座位上脱的?别怂,上啊,单纵就是干。”
杜争玄说:“你不怂,有本事你去中原跟前脱。”
“那我还是没这本事的。”龙婉说。
俩人最后在后门的走廊那里扶着墙把校服裤子脱了。
杜争玄进了教室,把脱下来的校服跟羽绒服放进自己的柜子里,把放在窗台上的书整理好,又拿着水杯去打了一趟水。
这么多七七八八的琐事干完,该死的大课间竟然还有不到十分钟。
“……”她尽量自然地戳了戳前座脊背笔挺的龙婉,问:“去厕所吗?”
龙婉今天格外地跟她没灵犀,一脸诧异地问:“啊?还去?不是跑完操刚去过吗?”
杜争玄没话说了,她干笑两声:“哈哈,我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问题,她每说一句,中原同学桌上放着的大哥大就很尽责地响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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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被当场拆穿,她不知道对方听没听出来,总之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座位上。
平时一眨眼就过去的大课间,今天天杀的度秒如年。杜争玄在座位上坐立难安地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磕磕巴巴地对中也说:
“不好意思啊,我早上有点困,没睡醒。”
对方等机器翻译完,对她笑了一下,说:“没、关系。”
杜争玄又有点觉得自己像恋爱了。
她缓了缓,放慢语速聊了点其他话题,终于还是没忍住,问:“来我们这里留学,你是怎么想的呢?”
未免也太不走寻常路了。
“……”
可能是刚才聊了一会儿,现在两个人稍微熟悉起来,没那么强烈的距离感。杜争玄看到中原中也脸上划过一丝犹豫的神色,然后很板正又不知所谓地说:
“……为了、你……”
杜争玄:“……?”
不是。
啊?
杜争玄当场愣在原地。
她抱有一丝侥幸,想了很多诸如语言隔阂、文化差异之类的理由,但说一千道一万,那个黑色大哥大里面出来的还是她在很多情感动漫里听过的、字正腔圆的五个音节:
“君のため。”
杜争玄:“……”
怎么说呢,她确实希望能跟coser老师建立密切关系,但不是这种关系……这属实是有点太突然了……
她看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正有点要颜控发作看呆之际,脑海里突然因为特定环境而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
等等,他这眼睛颜色不合规吧?
咚咚——
这个毛骨悚然的想法刚浮上心头,杜争玄身后恰巧响起敲门声。她回头,发现本班班长正表情复杂地站在后面。
班长把她跟中原中也打量了几个来回后,才对着中原中也简短地说:
“年级主任找你,让你去他楼上办公室一趟。”
“……好、”
中原中也点点头,表情镇定地起身走了。
班长又看了杜争玄一眼,也走了,
“什么情况啊,”这俩人刚离开,龙婉就一脸八卦地回头:“你跟校草哥之前就认识?刚刚那是说的什么话,我都有点磕你们倆了。”
杜争玄很知道怎么治她这种八卦病,当场把手往前一伸,干脆道:“行,他回来我就说要跟他早恋。愿意贡献出你福地传二刷的电影票让我俩培养一下感情吗?”
“……这不太好吧,”龙婉马上义正词严:“高中生怎么能早恋呢?在家刷刷手机得了,性价比多高。”
杜争玄怪无语地看着她。
龙婉知道她不是认真的,哈哈一笑,又问:“不过说真的,你这周末真不和我一起去看吗?里面那个演吸血鬼的男演员可帅了。这片子本来就排片少,好多影院都不放了,票特别不好买。”
“那你多看两遍,帮忙把我的那份也看了。”
杜争玄跟龙婉虽然大部分时间挺聊的来,实际两人爱好细分下去是属于不同圈子的。只是在主流文化面前,亚文化爱好者就自动抱团了。
杜争玄不怎么追真人,龙婉也知道。
她们的话题很快拐到别的地方去了,只是中原中也被年级主任叫走之后就没回来。
4. 第 4 章
中原中也坐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
这地方跟他以往印象中的办公室截然不同,虽然是单人办公室,但面积很小,除了一套桌椅外,就只有一台饮水机和书柜,柜子里摆着几个像是奖杯一样的东西。
奖杯底座上都刻了字,中也看了一会儿,没看懂。
办公桌上到处堆着有半人高的卷子和各种试题,不过最吸引中也的,还是那个地球仪。
他没怎么见过这东西,去横滨的学校考察时那里也没有。
教导主任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很和蔼可亲地说:“中原同学,你是对地理感兴趣吗?”
事前调查的资料显示,高一年级的教导主任是地理老师,还是一个叫「地理教研组」的组织成员。
中原中也没系统学过高中地理,摸不清对方说这话的意图是什么。
短暂地思考后,他谨慎地点了点头。
面前的中年男人一下笑开了,很慈爱地说:“你别紧张,对地理感兴趣是件好事啊。你刚转过来,很多地方可能不是那么适应,有什么事情就及时跟学校说,我和其他老师都会尽可能地帮助你。”
“……、”中也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见了好几个老师,但他还是不太习惯这种说话的口吻。
在横滨组织里的时候,他的地位已经升得很高,有望升上只在BOSS之下的干部之位。周围几乎没人会用这种长辈一样的口吻对他讲话。
硬要说的话,这些老师对他的态度倒是跟红叶大姐有点像,但也不那么一样。
中也心里有点复杂,面前的老师没意识到,还在谆谆善诱:
“……不知道你基础怎么样,但高中知识只要你用心学,就一定能学到东西的。咱们就比如你刚才看的地球仪啊,研究一下就很有意思。”
教导主任把地球仪转了一点,说:“你看,同样都是白种人,这个环地中海区域的人呢,发色就多为褐色、黑色,因为他们不缺乏光照。而居住在较高纬度的白种人,发色就以较冷的金色为主……哎,对了,中原同学,”
教导主任说到这里,终于显露出真实意图。他话锋很自然地一转:
“你这个头发是染的什么颜色啊,我看着还挺好看的。还有这个眼睛,是戴的那个叫「美瞳」的东西吧?”
“……”中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拐到了自己身上,他诚实又困惑地说:“不,这是天生的。”
这个回答一出口,中也就看到对面老师的表情变了。
非得描述一下的话,就是进入了战斗状态。
……
杜争玄的新同桌被叫走之后,一上午都没回来。
下午下了第一节课,龙婉宣布最新消息:
“教导主任把校草哥叫去摘美瞳顺便把头发染回来,校草哥坚持说自己头发眼睛是天生的,被打发去医院开证明了。”
杜争玄:“……”
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
龙婉把她的沉默解读成了另一种意思,凑过来问:“你怎么看,他这能是天生的吗?”
杜争玄沉吟片刻:“还真不好说。”
“这么复杂?”龙婉狐疑地看她一眼,起身把她的书柜门关上:“不过中原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了。我听说他去附属医院开证明,人家因为什么特殊人士基因问题?反正不给开,让他回去找生源地的医院开。”
“「特殊人士基因」?”杜争玄心里一动:“……什么意思?”
龙婉摇头:“不知道,我也没听特别清楚。”
龙婉一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还是杜争玄头一回在吃瓜上听到她说不知道。
直觉让杜争玄心里有了点猜测,她心静不下来,赶快拿了张印的字帖出来写衡○体英文作文。
她很机械地給李华写本学期第一百封信,脑子里的思绪又飘回了今年过年的时候。
学校腊月二十七放假、到正月初六开始补课前这十来天里,杜争玄还见缝插针地生了场病。
她发高烧,父母又都在外地回不来,最后年是一个人在家过的。
她爸当时在外地八成是也病了,打电话关心她让她多喝太子奶。杜争玄烧得迷迷糊糊听岔了,当场说对,是得好好祭拜我太奶。
别再给她提前带走了。
于是除夕当晚,留在城里过年的杜争玄以惊人的毅力拉出来供桌和香炉,没供果就把家里好东西全都搜罗搜罗放桌上了,其中包括但不限于:
她爸留着走亲戚的好烟好酒,她妈的各种彩妆护肤品,杜争玄自己的三个游戏机、珍藏卡带和高价收的自推谷子,最后连姐姐上次落家里的几个奶油胶手机壳也供上了。
有什么供什么,主打一个特别真诚。
结果除夕那天晚上,她真在梦里看见她太奶了。
太奶摸着她的头夸她孝顺,说她供的东西正好都是需要的,这么多年没见过她这样真诚的好孩子了。
遂把打牌赢来的书送给杜争玄,说有了这本书,写什么是什么,杜争玄就是新时代的神笔马良。
杜争玄是个务实的人,这种务实体现在方方面面。
就比如说,杜争玄相信左眼跳财,而右眼跳是大脑操控的眼轮匝肌和眼面神经发生的间断性的不自主的阵挛性抽搐。
这种指导思想落实到这件事上,就是祖宗辞不敢辞,拿到书先写个一夜暴富试试。
她真写了。
在搞明白怎么在脑海里召唤出这「书」之后,年初一杜争玄就在书上写了一夜暴富。
经过了兴奋紧张忐忑的等待,那本看上去就大有来头的白纸书刷刷刷弹出了一大串字:
【请详细论证主人公于何时何地、采用何种手段、在哪个行业完成「一夜暴富」的目标。要求字迹清晰、内容详实,具有现实可操作性,逻辑能自圆其说即可,字数不少于三万】
……
……夺少?
对于还在写不少于八百字高考作文的杜争玄来说,三万字就是近四十篇作文,作文纸都能在面前垒半打了。
还要「内容详实」、「具有现实可操作性」,她杜争玄要有这种金点子还用得着在纸上许愿吗?
不过杜争玄也没马上放弃,要是真能一夜暴富,别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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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字,三十万她都能改编一下《比尔盖茨全传》抄过来。
她主要担心这东西会像网盘下载大文件,吭哧吭哧等老半天,好不容易进度99%了,然后啪一下变红色文件报错。
如果她放着寒假作业不写,费尽心血改编并手抄完三万字「我是如何成为富豪的」、结果最后无事发生,她真的会崩溃。
于是杜争玄一步步缩小目标尝试,从含混不清的「一夜暴富」,变成「彩票中五千万」、「彩票中五百万」、……她一直试到一百块,发现毫无理由地中一百还是可以的,但不能短期内连着中。
按照那本书的说法是,连着中彩票【发展逻辑不符合现实】。
都现实了要什么逻辑,简单粗暴一个字,中就完了啊!
但无论杜争玄怎么对着「书」背诵【女子接连4次赢得彩票大奖】、【男子两年连中2亿】等新闻,那本书都无动于衷。
她最后只发现了一种能稳定不劳而获的方式,就是出门捡到一块钱。而且次数还不能多,七天捡四块顶天了,再多就是【逻辑不现实】警告。
杜争玄颇有一种捧着金碗要饭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她笨点,拿着这东西顶多每周搞四块钱。但凡换个聪明人拿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烦恼,说不定世界大战都打起来了。
现在她拿,她既不搞大事情,也不暗箱操作打乱规则。世界还是那个努力才有收获的世界,只是多了个每周能喝杯免费的蜜雪冰○柠檬水的杜争玄。
她得到了柠檬水,世界得到了和平,其他人得到了清净。
LOVE AND PEACE.
一切都非常完美。
她逻辑自洽了,但在见到新邻居的时候还是有点心虚。
因为动漫里不都那么演的吗:先是得到不可思议的力量,紧接着就有各路人马为了各自的目的出现在周围。
尤其新邻居还有「转校生」这个几乎预示着故事开始的标签身份。
杜争玄是很提着一口气的,直到中原中也因为头发不合格被停课。
啊,附中还是那个附中,没有一丝丝的改变。
她放心了。
虽然以后再也看不见中原的那张帅脸会有点、……好吧是非常,非常遗憾。
中原中也引起的风波很快就消失了,杜争玄的生活再次回归日常,
她按部就班上学,结果第二周早读课间又被人用熟悉的手法晃醒了。
杜争玄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又是一张好看的少年面容,只是头发变成了蓬乱的黑色。
对方睁着眼睛,目光是一种克制的好奇。
杜争玄打了个哈欠,还是不太清醒,含含糊糊地问:“中原?”
“違うよ、私は太宰治。”黑发的美少年说:“中也と比べると、私にはまだ遺伝的な利点がありますね(和中也比起来,我还是有点遗传基因优势的嘛)。”
杜争玄没太听懂他在说什么,她愣愣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说:
“你头发自然卷的证明开来了没?”
黑发美少年一下就不笑了。
5.第 5 章
太宰治跟中原中也是同乡,但两人给人留下的印象截然不同。
相处了没两天,她就开始怀念起待了不到一上午的中原中也。
新来的太宰同学深不可测。
首先,他知道在大衣里贴满暖宝宝来同时维持风度和温度;其次,他用了不知道什么招数,让校方接受了他不合规的头发跟刘海。
很显然,教导主任接受得不情不愿。
他连着一周大课间都去看了高一级部跑操,每次都拿着大喇叭喊:
“什么发型是学生该留的发型?什么发型是溜大街的人会留的发型?”
“你是学生的时候你把自己打扮成成年人,等你年纪大了又要把自己打扮成学生,你的整个人生都是错位的!!”
高二高三纷纷侧目,杜争玄很无语。
她想,你这一大串人家听不听得懂还另说。就算能听懂,他人不在这里也听不见啊。
太宰治同学,不知道发挥了什么样的聪明才智,开到了一学期不用跑操的假条。
龙婉都很为他这种操作震惊,说他这搁甄○传里高低是个贵妃。
杜争玄:“……所以你要叫人家贵妃哥?”
“不,”龙婉摇头,坚定地说:“错位哥。”
杜争玄:“……”
她有时候觉得学校是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假期里还挺正常的同学,回学校过不两三天就一个个变成精神病了。
跑完操她回教室,太宰同学很悠然地在座位上坐着读东西,看到杜争玄回来,眼都没朝她那边瞥一下。
说实话,这种状态是最让杜争玄觉得自在的了。
本来她一个人坐最后一排没同桌,就是因为她心理素质有点差,属于那种做题做一半会被别人翻页声攻击到的高敏感人群。
这也是她选走读的原因。
要是好几个人住宿舍,临睡觉前听见人家在那里挑灯夜读翻书,她晚上真的会失眠。
干脆走读,眼不见为净。
不过中原中也跟太宰治来了,倒是没对她上自习产生什么影响。
杜争玄紧张的本质是对竞争的焦虑,然而这俩人,她对两位外国友人的中文水平还是有个浅显认知的。
她甚至送了本《新○字典》給太宰治。
太宰身上有种冷淡的气质,不管是外热内冷还是外冷内冷,反正是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
杜争玄也不往上凑,知道对方翻页也不是在做题她就很放心,两个人一周来相安无事。
就是她仍然有点放不下离开的coser老师。
趁着大课间,杜争玄犹豫再三,还是往旁边凑了凑,问:
“那个,太宰同学,你知道中原同学还回来吗?”
太宰治应该也带了翻译器,不过他没选择像中原中也那样外放,而是时时刻刻都扣在耳朵上的。
他听到杜争玄的问题,朝她这边看了眼,一串流利的英语听力脱口而出,
杜争玄愿意善意地相信他放慢了语速,因为她差不多都听懂了,剩下几个不懂的词结合上下文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
据太宰所说,他跟中原中也除了是同乡之外,两个人还是同一个留学机构送出来的。
所以太宰治听说了一点,说中原中也回去开证明开得并不顺利。
“他的哥哥,最近去找他了,”说这话时,太宰治脸上的神情跟平时很不一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知道中也多久能认出对方来,但总之,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这还能认不出来吗?”杜争玄听到这里有点疑惑:“怎么,他们兄弟俩是从出生起就没见过面吗?”
那这家庭关系略复杂啊。
太宰治笑了,说:“或许吧,谁知道呢。”
“……”
杜争玄沉默了,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问出来背后复杂的家庭关系。
前边坐着的龙婉眼睛都亮了。
事实证明,人在吃瓜上永远是竭尽全力的。就比如平时听力拿不了几分的龙婉,硬生生突破了语言屏障。
杜争玄戳戳她后背:“这事可不能到处说啊。”
龙婉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放心。”
平时除了爱开开玩笑,龙婉人倒是一直都挺好的。杜争玄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太宰治话都讲出去了,她又不能叫人家再吞回肚子里。
只是杜争玄心里一直在想这事。
晚上她下了自习回家,洗漱完看了眼手机,结果发现前几天在绿泡泡上发出的好友申请通过了。
新加上的好友是中原中也。
他可能是没太搞懂家里的Wi-Fi设置,他还没离开前的某天、杜争玄就发现他把Wi-Fi名弄成电话号码了。
杜争玄一直没机会提醒,后来发现对方出门都快一周了,每天还是能刷出这个Wi-Fi来,她意识到中原中也出门没关电闸。
杜争玄觉得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加上对方说下这个情况比较好。
她打了个腹稿,一次性说明了情况。
两边有一个小时的时差,中原那边应该都快十二点了。杜争玄以为收到回复怎么得明天,或者对方干脆已经卸载这个应用,那看见她消息时更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没想到信息刚发出,对面很快就蹦出来条「谢谢」。
杜争玄愣了下。
看这回复速度,对方是正好在线。
那原本设想的「你看到我留言回复、我看到你留言回复」,双方互相客套一个回合的套路就不太行了,怎么着得都得跟对方聊两句。
杜争玄默默在浏览器打开了翻译页面。
*
中原中也回国两天后,仍然没完全适应。
他觉得自己可能多少有点毛病,去华国的时觉得别扭,从华国回来了还觉得不太适应。
当他回到横滨,下飞机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时还一切正常,但当他听到枪//声第一反应居然是放鞭炮时,中也就发现糟了。
这也不能全怪他,他搬过去那天好像是华国的某个节日刚结束,听见的鞭炮声简直比他在横滨一年听到的都多。
好不容易适应了那边的环境,好家伙,鞭炮又变回真//枪了。
中也面无表情地处理了袭击者,下属打扫战场时,他站在夜风中还有几分恍惚。
他是谁?
他在哪儿?
像他这种人为什么得开什么医学证明来说明自己未烫发染发?
……
该死、
横滨不太平,交派給中原中也的任务有些跟太宰治不同,得他亲自到场才能处理,积攒了不少。
他回去后就马不停蹄开始加班,一直到夜里,总部有人传话来说BOSS要见他,中也丢掉夹在指间没抽的烟,坐车离开了现场。
见到BOSS,简单把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经手的任务做了简单总结,把在华国那边的情况也说了。
港口mafia的现任首领是森鸥外,叫他不用担心,需要的医学证明都已经开好了,等他把这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直接回去就可以。
在还没当上首领前,森鸥外是个黑医。中也还是比较相信他的专业素养的。
但中也把那几份医学证明来回看了几遍,还是又放回桌上,说:
“既然太宰已经去了,没必要让我再回去了吧。”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在这种接近目标套取情报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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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上,太宰治的确比他强一点。
而且因为两人的异能力属于不同种类,横滨的一些任务离开中也就很难处理。
为了一个任务跨国投入这么多人力,确实有些太奢侈了。
听他这么说,森鸥外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错了,中也君。如果仅仅是需要玩弄计谋的事,或许太宰君一个就足够了。但是,那个国家的孩子只是没有经历,并非愚蠢。相反,他们在判断一个人的本质时或许要比你我更敏锐。”
他说到这里,目光幽深起来:“只有太宰君,是不够的。”
“……”
中也没留心森鸥外在说什么,他的目光全被对方那双紫色的眼睛吸引了。
他莫名其妙地想:BOSS这眼睛颜色,它是天生的吗?
“……是天生的,中也君。”
听见森鸥外的回答,中也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心里想的事说出口了。
他多少有点尴尬,掩饰性地开口:“……我只是在想,爱丽丝是金发碧眼,在本土还挺少见、呃、……您知道有个人叫孟德尔吗,他是一个种豌豆的……”
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中也如此那般地讲了一大通,比较完美地复现了他在教导主任办公室被念叨两节课的内容,对方听见想必会很欣慰。
最后首领都沉默了。
森鸥外说:“中也君,这样吧。我知道你听说魏尔伦的事情压力比较大,你休息两天再去那边,时间别赶得太紧。”
一提到魏尔伦这个名字,中也骤然收住了话口。
他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我明白了。”
在回住处的车上,他收到了杜争玄发来的消息,提醒他家里总电源没关。
信息是日语,应该还是机翻的。
能读懂,但不那么通顺,而且说的还是家里电闸没关这种事。
坐在车窗紧闭的后座,中也把那条信息看完,莫名地有点放松,他略一斟酌,回复了条「谢谢」。
对面开始显示【正在输入中……】,五分钟过去,还是【正在输入中……】。
这回中也是真没忍住有点想笑了,他都有点能想象得出杜争玄在手机那头打字的紧张。
最后还是他又发了一条,对方才结束了大概是输入又删除的行为,随便聊了两句。
中也一开始没打算说太多,然而在把周围的公司同事上司都稍稍加工一下之后,他好像发现了一点这样聊天的乐趣。
杜争玄不知道港口mafia和首领森鸥外,中也讲到了,她会回「那这个老板确实」,末了跟一句「你们那边就从没人对他的紫色眼睛有过疑问吗」。
她应该是准备要睡觉了,考虑到之前在学校时她那副困得不行的样子,中也有点疑惑她怎么现在才睡,试探性地问:
【1983▇▇1797:是今天有事吗?】
【D:这是我正常作息,马上就睡啦】
【D:其实我没想到你会回复我,以为这个点你也休息了】
【1983▇▇1797:刚回来事情有点多,几个朋友也是刚刚才被老板叫走。】
【D:这个点?几个人一起吗?】
【D:让我想起那个“明日校场领饷不必着甲”*,不知道你听过没】
*
杜争玄发出最后一条,本来是突然想到了想开个玩笑顺便传播下华国文化。
没想到她把解释发过去,对方杳无音讯直接断联了。
一直等到第二天晚自习结束,她才又收到一条「谢谢」。
杜争玄:“……”
这是研读了一天吗?
这都敢来留学,她是很佩服这种勇气的。
6.第 6 章
在前往华国之前,中也就听过魏尔伦的名字。
为了夺取某个实验成果,魏尔伦与其搭档在九年前秘密潜入横滨。但在东西窃取到手后,他们内部产生分歧,最终魏尔伦被搭档杀死。
而那名杀了魏尔伦的搭档,也在一年前被中也与太宰联手除掉。
世上已不存在魏尔伦这个人了。
因此在飞机上收到警告信时,中也以为只是捏造出来的谎言。
那是封发信人不明的电子邮件,声称魏尔伦正试图追杀他,让中也马上停止出国、接受贴身保护。
先不说内容的真实性,看到这封邮件时,中也已经在华国落地,根本不可能为一条捏造出来的情报掉头。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他入境时被盘问的时间远超太宰治,还被问了「近期有没有去欧洲旅游」之类的问题。
魏尔伦是从欧洲来的,但中也确实没去过那里。
他压下心中的疑问,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最终成功入境。
“别有负担,”临离开前,给他办手续的那位工作人员对他说:“只要你是真心来求学的,那在这里就很安全,你只要专心学习,其他的都不用担心。”
隐约有点话里有话的意思,但当时的中也完全没察觉到。
他松了口气,真心实意地说了谢谢。
工作人员看了看他,态度缓和不少,但眼里还是有几分欲言又止:
“不过,你真要到那地方上高中吗?”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勇于挑战自己是很好,但有些挑战确实是没必要的……你能懂我意思吧?”
中也:“……”
说实话,没懂。
以上都是他第一次入境发生的事。
入学成功后他就上了不到三节课,人稀里糊涂又回横滨来了。
彼时他早把那点小插曲忘了。
跟BOSS汇报完,车上和杜争玄闲聊的同时,他也跟港口mafia的几个朋友发了消息。
横滨几乎没人用这种型号的手机跟即时聊天软件,那几个朋友完全可以说是为了联系他才买的新手机。
朋友们回复说正被首领召见,正在赶去面见的路上。
当时中也就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深夜一次性召见这么多人,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但他刚才与首领见面时,却没看出任何迹象。
疑问刚浮上心头,他就收到了杜争玄的回复,不好的预感猛然而生。
他之后跳车赶往现场,险之又险地避免了惨剧发生。
魏尔伦被称为暗杀王,曾犯下多起看似不可能的案件。与他对上,中也实在不占什么优势。
双方陷入某种僵持。
尽管中也拿到了证明材料,但被这件事拖着无法动身。
直到班主任接二连三发消息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上课,说证明没开好也行,最重要的是人快点回去。
因为马上要月考了,非常需要他回去考几分。
这条消息是发到港口mafia后,由森鸥外转交的。
当时森鸥外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惊奇,好像没料到中原中也在那边竟然如此受重视。
他试探性地问中也在那边适应得怎么样,是否能跟上教学进度,说班主任对他和太宰治的评价非常高:
“那位教师在信件里称呼你和太宰君为「卧龙凤雏」,完全没想到能同时拥有你们两位学生。”
中也嘴上谦虚了一下,挂掉电话后上网查了查,发现卧龙凤雏是对才华横溢之人的赞美。
他不太明白,自己就上了两节课也没怎么表现,怎么会被这么夸张地称赞?
要说是太宰那家伙挣了不少印象分……那家伙有这么厉害?
中也满腹疑惑地上了回去的飞机。
一方面是回去考试,另一面这也是BOSS权衡利弊后希望他做出的选择。
他与魏尔伦之间的平静状态不会保持太久,对方迟早会找到破绽袭击。与其等待那个战斗的机会,倒不如先离开这里。
不经正规手续,想踏上华国的土地几乎是不可能的,魏尔伦无法满足这个条件。
就算退一万步讲,他真的有办法追过去。
在双方异能都受到管控的情况下,也不可能造成太大危害。
不,更大的可能还是他无法追过去。
然后利用这段争取来的时间,思考对策,找到能有效击败魏尔伦的方法。
带着这些复杂的考虑,中原中也回去考试了。
唯独忘了复习……也可能是预习。
*
临近月考,杜争玄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学。
她的感觉是摸底考刚结束,月考就来了。
明明开学考完后刚痛定思痛,下了决心要刻苦学习、努力拼搏,怎么还没来得及认真就又要考了?
她承认,她想过直接在「书」上写知识都进脑子一类的话……虽然是有点不光彩,但读书人的事那能叫偷吗?
但很遗憾,那本「书」这回连【与现实逻辑不符】都没弹出来,直接exe未响应了。
杜争玄这回真有点急了,她感觉被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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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暗下决心从现在就开始构思,早晚在这本书上写它一篇情节跌宕起伏、逻辑还无懈可击的现实童话,一雪前耻。
她在爱情和悬疑两个主题中间纠结了很久,最终打开了网站刷了自推的30秒心动挑战。
报仇雪恨的事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她仍然没想好怎么动笔,反而是缺席很久的中原中也回来了。
杜争玄在教室见到他时真的挺惊讶的:
“怎么回来了啊中原,过几天正好要考试了……”我要是你就等考完再回来。
中原中也点头:“我是回来、参加考试的。”
“……”
哥你别太老实了。
杜争玄沉默之余也很震惊,
她还上小学的时候班上同学就知道借着查体或者领新书的机会在外面一直晃荡到下课再回来。
她心里对新同学的朴实程度有了新认识,现在真有点信他头发眼睛全是天生的了。
不过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开口问相关的问题,对方就已经开始上手把太宰同学的东西从她旁边搬走到过道旁边另一张空桌子上。
……他是不是跟太宰同学关系不好啊?怎么看搬书的动作像有什么私人恩怨。
杜争玄目瞪口呆看着中也三两下就把东西搬了大半。
上次她睡着了没看见,这回亲眼目睹才觉得,中原中也虽然身高挺不占优,但好像力气挺大。
太宰桌上那摞垒得高高的新书,在他手里像没重量一样。
杜争玄看他快把太宰治的桌面一键清空了,赶快上去拦:“停停停……stop、止まれ,呃,rest of these books are 君のもの、听得懂吗哥,剩下的书都是你的了别搬了!”
因为翻译延迟,中也又往太宰桌上拿了几本才停下动作。
即便如此,他还是看着桌子上剩下的一大摞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些、全部,我的?”
杜争玄从他话里莫名听出了怀疑人生的意思。
“……啊,这些不是都考的,”她后知后觉理解了中原中也的意思,从桌上那摞里抽了音乐、美术和计算机几本书出来:
“这几本都用不到,高一月考只考九门……我不太清楚你体育要不要补测,而且体育老师最近辞职了……中原?中原同学(なかはらさん)?你在听吗中原同学?”
中原中也沉默着。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朴素的疑问:
什么叫「只」考九门?世界上到底哪来这么多要考的?
7.第 7 章
看中原中也站在原地不动,杜争玄好心帮忙把书重新分了分。
她从太宰治桌上又拿回来几本,重分了两个人的书,然后又把属于中原的那堆归成了差不多高的两份。
“月考要考的大约就是这九门,基本考的都是第一本,写了「2」或者是「二」的都不用看、”杜争玄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
“汉字的一二三四你认识吗?”
她说话的时候那个大哥大还在同步翻译,无论是「123」还是「一二三」译出来的读音都是一模一样的。
中原中也顿了顿,点头:“…我、明白。”
和太宰明显不同的一点是,比起翻译机起来,中原更倾向于自己开口。
只要是他会说的词,就算讲的磕磕绊绊的也要自己说。
“那就好,”杜争玄觉得他有点可爱,没忍住笑了笑,马上又控制好表情,说:“有些科目提前把以后的书也发了,虽然这回用不着,但是收好别丢了。”
杜争玄又从必考科目的那一摞里抽出两三本来。
属于「考试范围」的书堆变矮了一点,但仍然很高。
中原中也还是沉默,杜争玄有点摸不清他的态度,心想总不能觉得考试科目太多吧?
不应该吧?
她特地上网查过,知道哪怕是霓虹那边高考虽然是按照志愿学校的要求准备,但最多也能考到十科的。
杜争玄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唯独没想过中原中也从来没上过学。这甚至是他人生中参加的第一场书面考试。
一下考九门。
两天考完。
“……两天(ふつか)?”
说到这的时候,中原终于有了反应,看起来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こんないっぱい(这么多)、ふつかてどうやって(两天要怎么)……”
因为要通过翻译器,杜争玄的反应也慢半拍。
她就跟电视台现场连线的记者一样,盯着中原那张她特别喜欢的脸多看了几秒,才理解他的意思并解释:
“还好吧,白天考四门,然后第一天晚上多考一门就能两天考完了。”
中原中也面露疑惑:“夜晚、也、上学……?”
他刚说了一点、声音就突然停住了,神情紧绷着看向杜争玄身后。
杜争玄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或者说,她甚至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种表情。
一种极度不友好、表达不欢迎的表情。
她条件反射向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中原的视线,同时朝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
进来的人是太宰治,对方仍然潇洒地穿着他那身黑色大衣,不过跟刚来时相比,起码袖子好好穿进去了。
他手上拿着附中校服的上衣,只要碰上教导主任或者是查纪律的,就边走边装作要把校服穿在身上的样子迷惑视线,等一走出敌方探测范围就立马把校服拿回手上。
这就是太宰治同学奇装异服穿行在校园里的秘诀,杜争玄亲目睹过他优雅流畅的操作。
至于外套大衣的袖子,除了教导主任怒斥「你看看谁这么穿?只有外头小流氓才这么穿!」之外,可能还有贴了暖宝宝的大衣太沉的缘故。
总之,太宰同学的形象跟刚来时几乎没什么差别。
跟可爱又老实(滤镜)的中原同学相比,稍稍有那么一点的冷淡和拒人于千里之外。
太宰同样也看见了中原中也,他像是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似的露出笑容:
“啊呀,这不是中也吗?你能这么快回来真是▇▇▇▇”
他们之间交谈用的是日语,杜争玄从动漫里锻炼出的听力只支持她听懂开头一点。
大约他们交谈的不是很愉快,随着对话的进行,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得有些愤怒,甚至冲上前去要抓太宰治的领子。
……你们俩要干什么,这可是文明纪律规范月啊!
杜争玄眼睛都瞪大了,赶快上前一步插在了两个人中间。
“那个、嗯,就是……”她插进去的方位是背对着中原中也的,只看见太宰治那张冷秀漂亮的少年面孔。
在对方的冷淡下,她吞吞吐吐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一件事正好要说:
“…太宰同学,能把你那本字典借給中原用一下吗?”
听说太宰跟中原中也是同乡,杜争玄送了太宰治一本基础字典。那本是她新买的,本来的打算送给中原的,没想到他会因为头发问题被强制停课……
不对啊?
杜争玄到这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既然两个人是同乡、太宰又有能应付教导主任的办法,要是关系好的话不早把办法面授机宜了,还能眼睁睁看着中原被停课?
她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在听完她的请求后,太宰治对她笑笑,然后移开目光,对着中原中也说:
“いいや(不要)。”
字正腔圆,连杜争玄这个华国人都听懂了。
而且他是用日语说的,针对中原中也的意图很明显。
果然,中原中也愤怒的表情更明显了:“きさま(你这家伙)……!”
杜争玄:“……”
这句她太熟了,一般主人公大喊这三个音节的时候都是挥舞着拳头冲上去的。
这俩人要是真打起来,她只会被误伤。
杜争玄余光瞥了眼班里,从最后一排能看到全班人的反应。
她本来想着会不会有人能劝架,结果发现全班基本都是看戏的状态。
那姿势、那表情,就差来点瓜子磕了。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两个人的长相气质都太非日常了……说起来,他们两个会嗑瓜子吗?
杜争玄的脑回路诡异地跑偏了一下。
不,应该也不算跑偏,只能算高压力下的精神自我缓解,就跟考场上一个劲儿回忆起歌词一样的原理。
要是他们两个打起来了,说不定真有人愿意拿出躲过层层检查的手机来拍照。
不过这种事最终没有发生,因为教导主任来了。
“整栋楼就你们班最吵,我从楼道口就听见了。大课间都过去二十分钟了,还没休息够?下节课上什么,不知道提前拿出书来预习一下,就在这里一个劲说话,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这段话杜争玄都会背了。
她没敢再分多余的眼神給两个人,夹着尾巴坐回座位上,随手抽出一本书随便翻开一页就做认真阅读状,尽管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哪一科。
估计其他人也是同样的反应,不到半分钟时间,教室里就骤然安静了。
这时候杜争玄才发现,整层楼真的都超安静,看来教导主任在来她们班之前已经挨个班都看过了。
简直跟恐怖故事一样……也的确跟恐怖故事没什么两样哈。
杜争玄暗自腹诽。
对峙中的两个人没再说话,主要是矛盾的挑起者太宰治偃旗息鼓了。杜争玄的余光看见他两步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看书。
抛开他刚转来的那段时间不谈,临近月考这段他确实挺刻苦的,刚开始的两天疯狂翻书,杜争玄送的字典都快被他翻烂了。
但这样一来,只有中原中也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他并非出于个人意愿地直面了教导主任,并后退了两步。
杜争玄就是知道,她听见对方皮鞋的鞋后跟响了。
教导主任的态度反而温和很多。
他把中原招手叫了出去,杜争玄听见他说已经收到中原提供的医学证明了,让他别有什么心里负担,稍微整改一下发型,好好准备第一次月考就是了。
比跑操在大喇叭里喊话时温和了不是一点半点,可能对比产生美吧。
教导主任「亲切慰问」完,还看了杜争玄一眼。
杜争玄觉得怪莫名其妙的,头都不敢抬,一个劲儿背生产力和生产关系。
中原中也状态也差不多,回到座位上有大半天不敢轻举妄动,就跟回到了刚转来那天早晨的状态一样。
剩下两节课,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到中午下课铃响,杜争玄终于松口气。
她提前好几分钟就开始收拾东西了,这会儿铃一打正好起站起来把椅子推进去。
她坐在靠后门的位置,好处是进出方便,弊端就是一到下课就人来人往有点麻烦。尤其是放学期间,收拾晚了坐那里很尴尬。
不过自从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转过来以后,就没什么人走后门了……
本着邻里友爱的情怀,杜争玄没急着走,简单问了下中原的午饭打算怎么吃。
“你回家还是去食堂?要是去食堂的话要不要找个人跟你一起?”
杜争玄最近中午回家,想叫住龙婉跟他一起走,却发现那个女人已经冷酷无情地撤了。
不,不只是她,就在中原的黑色大哥大把两句话翻译出来的功夫,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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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乌拉乌拉走一大片了。
杜争玄心说一声完了,现在再下楼肯定会被堵楼梯上,想把车子推出来起码花十分钟开外了。
犹豫就会败北。
她干脆改变策略坐回座位上,想着用五分钟背几个英语单词再走。
她去拿记单词的小本本,中原在这期间听完了翻译,磕磕绊绊地问她:
“你、回家……?”
杜争玄点头:“嗯,我回去,一緒に帰るwith me ……you want(你想跟我一起回去)?”
“……”中原好像是笑了下,说:“嗯、…帰る。”
中原说这个日语单词时,音调明显跟杜争玄不一样。他念的时候又拉长音节读得格外慢,杜争玄领会了他的意思,模仿他的声调跟读了一遍。
这一过程进行完,连隔着过道的太宰同学位置都空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堵半路上了。
杜争玄说:“this time人多,我们等会儿走。”
中原中也理解地点点头,他的指尖在课桌上摩挲了两下,再开口时换回了流利的日语:“之前你帮助我的事、谢谢。”
杜争玄反应了下才意识到他说的哪件事:“电闸吗?没事,我就是连着好几天刷到你家Wi-Fi,想着顺便跟你说一声,不用这么客气的。”
“不只是这个,”中原中也说:“还有之后的那个提醒,谢谢。无论如何,帮了我很大忙。”
“……”
杜争玄看着中原,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她的心跳微微快了点,不知道是不是肾上腺素,仍然一派坦诚地从书包里翻出卷子来:
“你说那个校场领饷吗?那个是开学考的文言文,就这个。”
她把一张红笔改过的三折叠卷子摊开,指了指文言文题的模块。
文章里有两行加下划线的黑体字,写着【己末防海兵以要挟双粮鼓噪蓟镇督抚道臣擒其乱者正法余党尽驱南还】*。
中原中也盯着看了一会儿,问:“……这是什么?”
“文言文断句题,让你加标点。这种题型月考还考……”杜争玄看了看中原的脸色,很善解人意地话头一转,说:“没事,反正都是选择题,蒙一个也有四分之一的正确率。”
“……”中原中也点头,但神色仍然很凝重。
杜争玄大概有点猜测。
虽然说是留学生初来乍到、考不好也没关系。但大家都是青春期的少年,多少有点自尊心,到时候成绩单一贴……
再说了,中原明显跟太宰治的关系不好,竞争对手天天挑灯夜战,字典都翻破了,自己刚一回来就要考试,心里能不着急吗。
杜争玄中午回家想了又想,吃完饭把自己小学用的《新○字典》翻出来,打算下午送给中原应应急。
她本来是买了本新的想送给中原中也的,但快递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停课回家了,她就转赠给了太宰治。
现在再等快递有点来不及了,将就用吧,希望对方别嫌弃。
杜争玄下午把字典送给了中原,起码在硬件物资层面把中原跟他的死对头老乡拉到了同一水准。
中原中也接受了,丝毫不介意这本工具书有人用过,挺好奇地翻了翻。
不过杜争玄没来得及教他怎么用。
临近月考,下午四节课都有严重拖堂现象,她本来想等晚自习再跟他说使用方法的,结果她就去吃了个晚饭回来,中原中也的座位就空了,一直到晚自习开始都不见人影。
自习到一半,班主任来班里看了一眼又出去了。
杜争玄能感觉到,班主任的目光是落在中原座位上的。
怎么回事?
她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龙婉就从前面递过来一个小纸条。
杜争玄打开一看,上面写:
【太幽默了,下午的时候校草哥以为放学了就美美回家,这会儿班主任出去估计是打电话喊他回来上自习,笑得】
杜争玄:“……”
她真服了。
杜争玄把纸条来回看了两遍,转头看了眼过道旁边的太宰治,心想,哥你是嘴真严啊,一个地方来的愣是半句没跟他说,怎么憋住的?
……哦不对,没憋住。
杜争玄看着太宰治微微颤动的肩膀。
笑没憋住。
杜争玄这时候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身边坐的一个两个都是人才。
8.第 8 章
中也赶回学校的时候有点狼狈。
他原本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从没听说过哪个学校夜里还会上课。
他之前考察时就知道,几乎每个学校都有类似「校园七大恐怖传说」的东西,而其中有不少背景都是忘拿了什么东西,不得已在天黑后回到学校。
然后在漆黑空旷的教学楼里,什么音乐教室的钢琴啊、保健室的人体骨骼啊就会发生什么毛骨悚然的变化。
其实对那通所谓「班主任的电话」,他也有猜想。
想着是不是就像恐怖故事里那样,事后向本人询问时会得到「我没有打给你啊」、这种回答的灵异电话。
要真是这种吓人的把戏,到时候就用重力把它们统统碾碎好了。
他无师自通地想,这应该就算使用异能力的「适当情况」吧。
有点懂了。
怀揣着语言进步的淡淡喜悦,中也返回了夜间的学校。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灯火通明的教学楼。
每一间教室的灯都晃晃地亮着,建筑物从外面看像被无数白色格子撑到极致的方块,连夜色的黑暗都驱散了不少。
“……”
有短暂的片刻,中也愣住了。
他没见过这样灯光齐亮的场景。
以他过往的生活经验,夜里的灯光除了意味着光明之外,还有危险。黑夜中的光芒会吸引敌人,不要说积累浅薄的组织「羊」,就算是有根基的港口黑手党,那五栋大楼所安装的玻璃也不会将室内灯光原原本本呈现出来。
中也凝视着明亮的教学楼,有瞬间以为这是幻觉。
也难怪他会这样想,因为教学楼虽然到处都亮着灯,但太安静了,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就好像里面空无一人的鬼景似的。
如果杜争玄知道他的这个想法,会压低声音悄悄告诉他:
「因为这是文明纪律规范月。」
这种奇观没持续太久,随着下课铃声响彻整个校园,眼前的教学楼仿佛一瞬之间活过来似的,几秒钟不到就骤然喧哗起来。
开始有学生陆续从一楼出来。
中也怀着一种奇妙的感觉与那些学生擦肩而过,走到班级所在的楼层。
这感觉也很新奇。
有那么多间教室亮着灯,每间教室里有那么多座位,但他知道有一个位置是属于他的。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回到班级门口为止。
太宰治和杜争玄都在。
“中也、……噗、”太宰治刚跟他对视了一眼,笑就再也憋不住了,转头趴在桌上,肩膀不住地抖,想也知道笑成什么样了。
杜争玄则很沉默,她只瞥了眼太宰治,注意力马上又回到了中原中也的身上。
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都不太像个十六岁的高中生。
中也总觉得她这表情有点熟,然后想起来他跟太宰搭档出任务、负责统计战斗损耗的后勤部主任每回见到他就是这种表情。
是活人,但看着总觉得他很想死。
到这时,中也终于确信自己丢了个大人,也很确定太宰治是故意的。
因为明明下午放学的时候,出于同僚情谊,他还友善地问了问太宰要不要一(同)起(步)回(情)去(报)。
那时候太宰摆摆手,说自己还要再留一会儿,等回去再碰头。
虽然双方关系不好,但合作出任务时他还是比较靠谱的。于是中也没多想,就这样离开了。
……当时怎么就没怀疑一下呢?
中也飞快地自我反省了一下,但就算他有百分之十粗心大意的错,那太宰治怎么也得占百分之九十吧?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太宰治,突然听到有人咳嗽了一声。
“……”杜争玄把他的椅子拉开了,声音又轻又快地说:“中原さん、座って(中原同学,坐下)。”
她的语气有点紧张,让中也觉得有点异常。
他微皱起眉开始打量教室,然后在讲台上看到了微笑看着他的班主任。
到这时中也才发觉,明明现在是下课时间、外面已经很喧哗了,这间教室却非常安静,仿佛墙壁隔出的异空间一样。
“座って。”
杜争玄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中也什么也没说,乖乖坐下了。
班主任用了半个课间又强调了下纪律,然后提了嘴让大家互帮互助,倒是没对中原中也翘了一节自习的事说什么(也可能是知道说了也没用)。
班主任走了以后,眼看离打上课铃不到一分钟了,杜争玄不管其他事,先拍了拍中原,很严肃地对他说:
“一会儿打了铃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要抬头看……、?”
话说完杜争玄才觉得不太妥,这怎么听怎么像规则怪谈,搞得待会儿好像要发生什么恐怖事件一样。
再经过那个黑色大哥大二手加工,还不知道中原听到的是什么东西。
但杜争玄确实也没有时间解释了。
她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了。从始至终没离开班门口的班主任一跨步,又站回了教室里,班里瞬间就安静了。
从嘈杂到死寂,一个高中班一天能经历十几次这种无缝切换。
杜争玄倒是挺习惯,她从小到大都在上学,就是有点担心中原中也。
因为现在是文明纪律规范月。
简单七个字,足够让所有高中生闻风丧胆。
概括地说,这是个重点整治纪律规范的限时活动,旨在提高学生自律规范意识、营造良好校风。
具体地说,这意味着整天查校服合不合规、垃圾桶里不许扔垃圾、严惩迟到早退上课吃零食……等等手段。
而这一回,新增了一项「零抬头」。
这个词的应用场景主要在晚自习。
不知道哪位教育人才创造性地认为,学生在上晚自习时如果足够专心,那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抬头看。
一节自习下来全班没人抬一次头,就叫零抬头。
杜争玄觉得这观点问题不大。
但为了查这个零抬头,专门找人隔一会儿趴教室门口看一下、还故意搞出点声音来看有没有人抬头,她觉得就很搞笑了。
是个正常人都会忍不住看看怎么回事好吧。
这规定有点反人类,但众所周知,学生的自适应能力很强,尤其是高中生。
除了一开始难以克制好奇外,大家慢慢都适应了。
毕竟来来回回检查的就那几个老师,多看一眼脸上也不会长出花来。
而且老师也不是因为喜欢找茬才夜里不回家、在学校cos走廊幽灵挨个教室扒着门看的。
——听说参加这活动也不会加工资补贴。
总的来说,这是个让所有人都不好过的活动。
但校长一贯如此,热度一阵一阵的,大家都等着过几天他把这茬忘了就好了。
新转来的太宰治同学不理解,但还是尊重并适应了,尽管他适应的有点艰难。
当时杜争玄就发现了,太宰治稍微有点反应过度。
他虽然伪装得很好,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是很难完全把人骗过去的。
杜争玄略有猜测,不过想想新闻里报道的外国人民水深火热,她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能是原来住的地方不是很太平吧。
然而她没想到,中原中也的反应比太宰治还要强。
年级主任的头还没凑到玻璃上,他直接站起来了啊!
这一下全班人全抬头了,抬头率从0飙升到100,而且每个人都两下张望,不知道是看中原还是看年级主任铁青的脸好,大家都忙坏了。
杜争玄:“……”
年级主任没说什么,他再三看了中原的位置,然后臭着脸走了。
龙婉很同情地转过头来,说:“完了,校草哥被阎总记名了。”
杜争玄:“……干嘛跟我说?”
龙婉:“那我跟他说他也听不懂啊。”
杜争玄:“……”
总感觉她承受了太多。
年级主任先遣,纪律委员后至。
第二节自习结束,下课铃刚响几秒,纪律委员就来了。
她传达了年级主任强调的纪律精神,说鉴于是初犯,只象征性扣了0.01分,让中原以后注意,抓紧时间适应学校环境、珍惜宝贵时光,争分夺秒学习之类的话。
都是杜争玄很熟悉的内容。
然而,她在说完这些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又对着中原中也一伸手:
“你还带手机了是吧?上学不让带,阎总说先收到他那里去,等你下了晚自习再去找他拿。”
“……”听着翻译器里传出来的声音,中原中也的目光可疑地飘忽了一下,然后他说:
“我没、带,手机。”
这个借口通常是管用的,一般来说只要藏得够好,不被找到,纪检部再怀疑也没办法。
而且如果不是老师到场,一般学生之间互相检查的话,都是能放过就放过了。
比起这个,杜争玄更好奇的是,中原到校也就一节课的时间,她作为同桌都没看见他拿出手机来,别人是怎么知道他带了手机的?
纪律委员马上就解答了她这个疑惑。
“校草同学,发生这种事呢大家都不想的,”纪律委员说:“但这回我是真没办法,阎总他直接搜到了,你狡辩都没得辩的。”
杜争玄:“…… ?”
“是不是这个?”
前座龙婉掏出来手机给她看,看着蓝牙搜索界面上「中原中也的IPHONE」,杜争玄沉默了。
不是她说,这未免有点太不背人了。
“谢谢配合,下次记得给你手机改个名。”
纪律委员拿着中原中也的手机走了。
然后又上了两节自习,又有三个老师来检查抬头情况。这么挨到十点下晚自习的时候,杜争玄觉得中原可能有点想回家了。
不是说小区那个租来的家,是指海对面那个。
她犹豫犹豫,还是叫住他,说:“那个、明天早上六点半到校,这你知道吧?”
中原中也停住了,他回头看杜争玄:
“……?”
尽管一句话没说,杜争玄还是读懂了他的意思,她点头说:
“是,我知道现在已经十点了,但是明天就是六点半到校,是「到校」、……算了,明天你跟我一起走吧,方便吗?”
翻译器叽里咕噜把她的话翻译完,杜争玄看着中原点了点头,她松了口气:
“那明天六点十五门口见,千万别迟到,迟到我不等的。”
中原很认真地又点了点头,说:“好、…我明白。”
杜争玄觉得这挺神奇,明明是同一个人,但磕磕绊绊说中文跟说母语时、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她离开教室走了段路,想了想又折回来,对中原说:
“中原さん、君のhaircut、服の中隠れて、not cut 也ok(你的发型不用剪,藏在衣服里也可以)。”
她边说着,边用自己并不存在的长发示范了怎么把小辫子藏到衣服领子里。
其实这么干的时候,杜争玄心里有挺强的负罪感。
她觉得自己挺没出息,因为贪图人家美色表现得太殷勤了。
其实换了别人,就算两人住对门,她顶多保证早上起床的时候去叫一下门,绝不会说两个人一起约着走的。
人等人效率太低,有这时间她多睡会不是好的吗。
但在美色面前,她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这也没办法,有这么帅气的同桌换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她这么干无可厚非……对吧?
杜争玄一边这么想,一边心虚地用余光悄悄看周围,就怕龙婉出来打假,说「上回咱俩一起去打水怎么没见你这么乐于助人呢」。
谢天谢地,龙婉早走了。
杜争玄放心了一点。
*
答应了杜争玄的邀请,中也安心了不少,但同时心里涌上一股负罪感。
原本他来这里的目的就不单纯,是为了谋取杜争玄身上的「某样东西」,搬到她家对面、转到她的班上…都是为了达成这项任务的手段。
然而杜争玄不但热情地帮他融入环境,在横滨时还帮了他那么大的忙。
理论上来说,她对中也的身份和异能力应该一无所知,所做的那些事大概率只是出于单纯的善意。
这让中也感到了一丝内疚。
他很早就感觉到,这地方的同龄人都单纯得不可思议。
跟太宰比不过是正常的,那家伙的心眼多得举世罕见。但这里的学生,跟他以往见过的同龄人都不一样。
就像在白纸上涂抹上灰痕一样,他感到愧疚。
这种心情很隐秘地在他心里慢慢生长,他有点出神,以至于没听到杜争玄叫他的名字。
“聞こえてる(能听见吗)?”
少女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中也回了神,开口要道歉,对方却先摇了摇头,把刚才的事又重复了一遍。
她还是那样中日英夹杂着说的,因为说的很慢不流畅,有点像小孩子那样的可爱,内容却很正经。
她问:“月考的九科,你有没有哪科擅长的?”
中也有点不明所以:“这个有什么影响?”
对方愣愣地看了他几秒,像是没想到他能问出这样的话,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
“影响大了啊!要是有哪科你能考个第一,或者干脆出息一点,直接考个年级第一,别说上学带手机了,你就是上课玩手机,老师都能装作没看见。”
中也回来的匆忙,他的那群翻译团队都没带回来,至今仍然留在横滨破解杜争玄的那份神秘语文试卷。
而机器翻译显然不太通人性,他听了半天机械音,迷茫地问:“什么「出于兴趣(出息)」?”
“是「出息」,就是考第一,to be number one,understand?”
她解释了一会儿,最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说:“没关系,听不懂也没事,长这么帅我会溺爱……”
她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又快,大概是以为中也的那个翻译器不会收录进去。
实际上那款实时翻译器尽管内置的翻译软体不怎么样,本身的硬件质量非常过硬,捕捉的话语范围超乎寻常地广。
中也听懂了。
就算是他也知道,要是对这句话作出反应、会让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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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陷入尴尬之中。
但是他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就算是他也知道,要是对这句话作出反应会让场面陷入尴尬。
所以他假装没听懂这么露骨的话,但是耳根悄悄烧起来了,还好杜争玄走在前面没看到。
不经意的真情流露总比当面强调可信得多。
两人互相道别回家后,中也回家后略微休整,又想起了他那位突然窜出来的哥哥。
对,那个被称为「暗杀王」、并着手打算杀掉他朋友的魏尔伦,自称是他的哥哥,说外人都无法理解他们所面临的孤独blabla……
换平常中也可能会听听,弄不好还会反驳。
但那会儿他刚回横滨不久,后遗症还在,他有点晕字。尤其是这种意味不明还长篇大论的输出,他听了就烦。
结果一点没听进去,完全没搞懂那个「魏尔伦」究竟在说什么。
中也只记得,他在对方长篇大论完后冷笑了一声,说:
“首先,只看头发和眼睛颜色,我们是亲兄弟的概率就很低。你知道隐性基因和显性基因吗?你知道孟德尔吗,他是一个种豌豆的……”
——停!
在记起一些令人烦躁的论调前,中也主动停止了回忆。
他收拾了下心情,先联系了还在横滨的那些朋友。遭到魏尔伦袭击后,他们都有所准备,基本上全部进入了保命模式。
魏尔伦尽管强大,但几个人分散开来各自保命还是有胜算的。
更何况魏尔伦的目的并不是要杀人。
按魏尔伦自己的话说,那些人都想利用中也,而他只是「将束缚着你的绳索一根一根地斩断」、「给你自由」、「这是兄弟之爱」。
这不有病吗。
中也觉得这人完全沟通不了。
现在他从横滨离开,有海关的限制,魏尔伦一时半会儿追不到这来,其他可能受波及的人也都有了准备。
听说魏尔伦几天前就从横滨销声匿迹了。
他愿意就此放弃当然最好,但估计不太可能……
中也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先给手机换了个新的名字,然后又联网处理了一些横滨那边的事务,一直到凌晨才休息。
他还记得第二天6:15集合的事,但不以为意。
这时间虽然早点,但他还是能起来的,以后找时间再休息吧。
第二天,杜争玄6:10来敲了一次他的房门,6:15和他一起出发。
这回中也完完整整上了早上的两节早读加四节正课,早读全结束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隐约有点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趴在桌上。
他原本有点担心打哈欠被太宰看到、会又被揪着嘲笑一番。
然而余光扫过去,中也惊讶地发现那个太宰竟然也闭着眼睛在闭目养神。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心想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魔力。
连着上了两天课以后,他懂了,这只是生物为了生存主动适应环境的举动而已。
任谁每天重复6:30到校、22点离校的作息表,时间长了都会变得极度渴求睡眠,就算那个人是太宰治。
说真的,现在中也真有点说不准回横滨直面魏尔伦、跟留在这里继续上学哪个更痛苦了。
就算是机器人也得关机充电啊。
而且……今天不是星期六吗?为什么早上六点杜争玄还来敲他的门啊?
甚至提前了10分钟。
“我知道你很困,但是你先别困。”他一开门杜争玄就语速飞快地说:“昨天忘跟你提前说了不好意思,总之你现在赶快换衣服洗漱,今天也得去学校。”
本打算补个觉的中也如遭雷击,半天吐出三个音节:
“土曜日(周六)……?”
“周六怎么了,周六也上学。”杜争玄这时候格外冷酷无情:“你赶快收拾,十五分钟后出发。”
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里,中也眼睁睁看着她梳完头又单手戴上了手表。
在闭着眼的状态下。
眼看她又要闭着眼走回家里,担心她撞到门,中也出去顺手帮忙扶了一下,杜争玄全程无知无觉,没说谢谢就把门关上了。
她好像根本没睡醒。
十五分钟后,杜争玄准时卡着点来敲门,中也赶着时间勉强收拾好,天还没亮就又坐到教室里了。
这个班的班主任早早站在讲台上,注视着每一个走进教室的人。
杜争玄坐下抽出一本书,翻开就开始读,中也猜她连自己念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抽出本书来看,是英语。
经过几天的研究,中也发现这是他看懂部分最多的科目。之后依次是物理、化学之类汉字少的,而语文政治之类就完全处于看天书的状态,翻完书认出最多的字是「的」。
他没出声念,中途不经意往旁边看了眼,发现太宰桌上放着的也是英语。
太宰治给他对上目光,又看看他手里的书,停顿两秒假笑了下。
那个笑容的意思是……「你终于发现了」。
中也低头把英语书来回翻了两遍,崭新的书,一点笔记也没有,中间当然也没夹带什么秘密小纸条之类的东西。
发现什么了?书?
中也拎着书脊朝桌面上抖了两下,什么也没有。
杜争玄对他奇怪的举动毫无反应,倒是被讲台上的老师看了一眼。
中也马上把书再摊开。
周六只上半天的课,上完中午就能放学回家了。
放学的时候杜争玄基本睡醒了,临走前又特地跟中原说明天下午就又得返校了,让他千万别忘了来。
中原中也完全不懂为什么要这样拼着放一天,杜争玄说为了每天都学习,保持学习状态。
中也:“……”
见他沉默,杜争玄安慰:“没关系,等下周月考完就放清明节的假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提起几天前的那个话题:“要是你英语好的话,尽量能考个第一。其他科目考高点也都挺有用的。”
中也又不是真来参加高考的,开口拒绝:
“谢谢,不过我就不……”
话到一半,他猛然想起太宰治早上的举动。
难道太宰那家伙就是……
杜争玄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不用吗?我觉得应该还挺有用的啊。”
她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听说太宰就是什么成绩特别好,所以教导主任才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近大家都说太宰是学校从国外挖来的尖子生……我没别的意思,但你跟他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吗?”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中也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全懂了,全明白了!
考试成绩好就能不用剪头发,能带手机。
太宰那家伙的中文水平跟他也就是半斤八两,两个人的优势科目基本重叠,所以太宰每天就偷偷地学英语学生物,故意不告诉他,就是为了在月考里打败他!
中也就说,怎么只有他被停课要求开医学证明,太宰治就不用。这下终于真相大白了。
离月考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中也暗下决心,打算跟太宰比一下考试名次。
9.第 9 章
中也定下目标,决定从今天开始努力,马上回头去拿课本。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生涩地问杜争玄:“你、放假,做什么?”
杜争玄流畅地答:“买点吃的回家,睡一觉起来玩手机。再重复一遍这个流程,然后明天下午回来上课。”
中也:“你、不出门?”
杜争玄:“应该不出。”
中也松了口气。
他没忘自己最根本的任务。但想在恶补功课之余看住杜争玄显然不现实,对方要是只在家,危险系数就降低很多。
杜争玄错误理解了他的反应,补充道:“你要有不会的可以敲门问我。”
虽说很多答案网上都有,但中原显然不属于能熟练上网搜答案的那类人。
“…… ”中也把头转向一边,避开了直视她的眼睛:“谢谢、你。”
杜争玄说:“嗯、不谢谢。”
对方听出来她在模仿,马上又把头转回来,瞪大了眼睛看她,好像有点不可置信。
杜争玄没忍住逗完他,又道歉说:“对不起。”
“……”中也的目光又飘忽不定起来,这回他沉默了一会儿,只简单「嗯」了一声。
杜争玄忍不住又弯了弯眼睛。
好爱面子,脸皮好薄。可爱,喜欢。
两人分别,杜争玄像往常一样买饭回家,吃完就一觉睡到晚上。
七点多的时候中也来敲过一次门,想跟她借上次考试的卷子。
杜争玄没带回来,就只简单跟他讲了讲可能考的题型,等明天返校再把卷子给他。
杜争玄把中也带来的书都放在桌上。
“时间有限,其实我建议放弃一些科目。文科难速成,把精力放在本来就有基础的学科上效果会更好。”
中也是同样的想法。
比起那些字多的,去主攻一下英语和物理对他来说显然性价比更高。
本身因为异能的关系,中也对物理这科的一些知识就较为熟悉,学习起来难度没那么大,反而因为体系化而让他有精简和眼前一亮的感觉。
太宰看的更多的好像也是生物。
听说在现任首领上位前,太宰就老是跟首领混在一起。首领以前的职业又是医生,中也猜他对这方面大概也有什么基础?
杜争玄给出的备考建议高效而实用。
中也起初是抱着「看看她是否真的在家」的想法敲了门,没想到后来真的跟她讨论了近半小时的备考策略。
反应过这件事来,他又有点觉得不好意思。
原本他就很少从事情报收集的工作,几乎没这种刻意接近谁的经验。
而且骗一个单纯善良的好人、跟欺骗其他组织那些人渣的感觉截然不同。
中也在心里又跟杜争玄道了歉,收起课本要离开时,像是不经意地问:“只、有你、在家吗?”
……
好吧,根本没办法装作不经意。
以他现在的中文水平,就算说个「谢谢」听上去都刻意得要死!
中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就跟撒谎被当场拆穿了一样。
杜争玄愣了两秒,抿了下嘴像是在克制笑容,开口说:“Yes, 私の両亲(りょうしん),仕事(しごと)のため……(我的父母为了工作,还没回来)。”
她说自己不熟悉的语言时一样磕磕绊绊,瞬间冲淡了刚才的尴尬氛围。
这样的善意让他更羞愧了。
他不知道,杜争玄想的是,家人们,免费学二外了。
中也没再开口说什么,低着头嗯了一声。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书上,想着赶快收拾完走人。
在这地方每多待一分钟,他都感觉受到良心的煎熬。
“对了中原,你是第一次来吧,”杜争玄偏偏在这时突然提议:“不然我带你参观一下?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中也:“……”
在沉默的十几秒钟里,中也身为正常人的良心、和「赶快完成任务不用每天六点起床」的欲/望进行了激烈斗争,最终后者占了上风。
早起一天可以,两天可以。
但要是像这样连着早起三年内,他真不知道到时回横滨的是他还是一具干尸。
中也说:“好。”
说完感觉自己人生的卑鄙程度又创新高,目光再次飘忽地移开了。
杜争玄带他简单在屋里参观了一下。
两边户型完全一样,就是位置相反。房间里确实没多少东西。
主卧是杜争玄父母的,除了衣柜和床,梳妆台上空空荡荡,床上甚至罩着防尘罩。
跟他在横滨的住处很像。
中也在心里评价。
杜争玄的房间东西就要多不少了。除了同样的床和衣柜,她房间里最多的东西就是书。
书,卷子,书,书。
人一进门感觉就要被纸淹没了。
这场景让中也想起学校里面也是同样的场景,每个人课桌上垒着书,桌子里放着书,后面柜子里猜猜放了什么东西?
对,还是书。
这地方的学生收纳书,感觉就跟横滨的人换着法儿保养自己的随身佩枪一样。
有直接用书挡立在课桌上的,有买那种挂在桌子旁边的布制收纳袋的,还有人直接买了箱子装了书放在课桌下面,
中也来到这地方没几天,觉得自己get了不少文件收纳小技巧。现在甚至对回去后要怎么改造自己的办公室略有想法。
杜争玄地上放的都是学校的书,她还有个小书架,书架上排着的书明显鲜艳不少,边上还搁了几个小人摆件。
他送的那个八音盒也在,上面套了个塑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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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到他的目光,杜争玄上去一把将塑料袋扯下来,解释:“我怕落灰,没别的意思哈。”
除此之外,杜争玄房间里也没什么了。
中也参观完一遍,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临分别时他犹豫了下,还是没邀请杜争玄也去他的房间坐坐。
他屋里倒不是很乱,只是因为受限于地点,生活工作都混在一起了,很担心杜争玄看出什么问题来。
她会看出来吗?
中也心里犹豫这件事,杜争玄把他送出家门后他还在想,最终决定还是解释一下。
没想到他刚转头,就看见杜争玄从地上捡起一块钱。
中也:“……?”
杜争玄:“这是我这周……啊不,是我这回捡的。”
话一出口杜争玄就觉得不好。
这说的什么话,搁这搁这呢?
但每周四块钱是随机刷新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哪里捡到,不然那还叫捡吗?
她犹豫了下,觉得要是现在对着中原说「咱俩平分一人五毛」显得太违法乱纪了,有损个人形象。于是改口:
“这是我刚才丢的。”
中原:“可是、刚才、还没有。”
杜争玄:“……”
可恶,你去别人家串门习惯先看看人家门口地上吗?这是什么外国习惯?
两个人四目相对地沉默,最终,中原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
“……你,经常,捡钱。”
杜争玄:“……嗯,我运气好。”
她也没办法啊!
一共就四块钱还搞分期付款她有什么办法?有本事怎么不换成一毛一毛的钢镚给她呢?
中原点头,有点干巴巴地说:“哦,真好。”
杜争玄:“不真好……不是,我的意思是,再见。”
两个人分开了。
杜争玄尴尬得回家关上门就把空气打了一顿,然后闭上眼把「书」叫出来了。
她在上面写【中原中也下周捡到4块钱】,决定給H市打造一个遍地是黄金的虚假设定。
「书」给她弹出提示:【本周额度已用完】。
杜争玄算了一下今天是周六,于是修改设置:【将周日设定为每周第一天】。
「书」沉默了,看起来就像死机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书」说:【检测到该设定与实际所处时区不一致,无法修改。】
杜争玄想了想,大笔一挥:
【 I can speak English. 】
「书」:【……设定修改成功。】
第二天下午,中原上课迟到了。原因是他在路上捡到一块钱,为了上交耽误了时间。
杜争玄:“……”
都是她把中原給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