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特工王》 第1章 奇异少年 1927年,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秉承“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漏网一人”的原则,反革命势力大肆抓捕共产党人,一时间,人头落地,血流成河,监狱里也人满为患。 这是一座临时监狱,位于江湾机场附近,监狱共分为五个监区,一二三监区关押普通犯人,四五监区关押的皆是重犯,不是共党的头头就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当然,也有屡教不改的惯犯。 此时,在三监区的一个监号里,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不停地往碗里掷着骰子,他面带笑容稚嫩的脸上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漫不经心,这表情很容易让人认为他就是个贪玩的少年。他身边围了几个人,个个兴奋的像打了鸡血。 人群外边三步远,一个胡子苍苍的老者一脸的无奈表情,就像被心爱的孙子打搅了睡眠一样。但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了,大叫道“你个小兔崽子,消停会吧,老子烦都烦死了。”说完一转身,面壁而卧,嘴里嘟囔道“老子倒了八辈子霉了,能遇到你个煞星,小小年纪竟然成了精,他娘的,世道真的变了,老鹰玩不过麻雀了,唉,丢人啊。” 掷骰子的少年笑了,阴谋得逞后的笑容。他闭上眼,嘴里喊了句三、六、九,随即掷出了手中的骰子,骰子在碗里滴溜溜转了好些圈,随后显示的点子赫然就是九点,一个三点,一个六点。围观的人齐声叫好,他们试过很多次,没有一个能掷准,掷出去的骰子没有一次能跟喊出来的点数一样。此时,他们看着少年的表情已经不单单是惊奇了,甚至包含了太多复杂的内容,有羡慕,有惊奇,有无奈,也有气愤。有的人暗地里伸出自己的手看了又看,五根指头似乎没多少差别,那少年的手只不过更细长更白嫩而已,有人暗暗骂娘,也不知骂的谁。 少年闭上眼睛又随手一掷,嘴里轻喝“四、五子滴溜溜又转了一会,停下来果然是四五九点。 老者看都不看就知道是九点,否则他也不配在赌场里混那么久了,令他吃惊的是这熊孩子才跟他练了一个半月,水平已经远超于他。他娘的,老子可是玩了半辈子多。老者有些愤愤,但是他很快又眉开眼笑了,到时候出去带着他的话,他妈的,那还不得吃遍上海滩? “还有玩的么?小点也行,有个花头总比白玩强,来来来。”少年捏着骰子,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没一个人理他,听到他的话都讪讪散了,嘴里还都发出啧啧的声响。也难怪,凡是好赌的人都跟少年赌过,结果就是输光了所有,没有一个人能赢了他,有一个人甚至输掉了身上的唯一的袍子。凡是好赌的人无不相信运气,可是每赌必输,而且输给一个毛孩蛋子,这让他们很怀疑人生,继而怀疑自己的赌技。既然赢不了,铁定了输,而且输光了所有,没有一分的本钱,就是赌瘾再大又如何,被虐的滋味可不好受,是以,没人触那个霉头。 少年大人似得叹了口气说“高处不胜寒呐,算了,没人玩我自己玩。” 老者冲对面的一个瘦高汉子挤挤眼,又冲少年努努嘴,一脸的幸灾乐祸。 瘦高汉子似乎不买账,苦笑着说“你老贼王不是自诩赌术上海滩一流么,咋地,也玩不过?这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也别笑话我们,半斤八两,乌鸦可别说猪黑,别不承认,不然你来,你能赢他我拜你为师。” 老贼王尴尬地笑了,摆摆手说“我老了,老眼昏花,看不清牌了。” 瘦高汉子嗤了一下,显然不赞同老贼王的说辞。 少年似乎乐此不疲,一个上午都在掷骰子,一个骰子掷,两个骰子掷,从两点到十二点,说几掷几,分毫不差。几近到了饭点,少年似乎有些累了,甩了甩手,说“没劲。” 这个牢房住了八个人,每个人都对老贼王恭恭敬敬,可是此时又多了一个恭敬的对象,那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他们实在弄不明白,眼前这个刚满十多岁的男孩子咋就他娘的那么聪明,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们有的都没听过。这些不说了,最令人称奇的是这家伙学习的能力,简直就是神童,就说掷骰子推牌九吧,没有一个人能赢了他,老者也不行。许多人纳闷,满打满算十多岁的孩子,就是从出生开始练,练到如今也就十多年,十多年竟然萌赢了老贼王,不是神童是什么?问题是人家才练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去掉睡觉时间,他娘的才二十多天,二十多天就能把骰子牌九玩得这么溜,你说他娘的不是神童是什么。 他在监狱里是个特例,除了不能出那道铁门外,他随便溜达,想去哪个房间去哪个房间。犯人都纳闷,这么小的孩子咋进来了?犯罪肯定不可能,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大人犯事了。按理,大人犯事也不应该把小孩子抓进来,又不是大清朝,兴株连九族,如今民国了……说是民国了,其实都知道,时逢乱世,人如飘萍,命如草芥,有些事根本无道理可讲。乱世为什么叫乱世?凡事无章可循,命运无可琢磨,头晚上还可能花天酒地,第二日说不定项上人头落地,国共两党昨日还称兄道弟,今日不也是翻脸无情,命运充满变数,众人猜不透,不过都喜欢眼前这个男孩。枯燥的监狱生活,能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在眼前走动,也算是一种福利,毕竟人的心中还有一种温情,这孩子会让他们回忆起一些美好的东西或者时光。 掷骰子推牌九赢不了毛孩子,这让江湖上人称贼王的老者挂不住面子。可以这么说,活了诺大把年纪,他最拿手的其一是偷,其二就是赌。如今赌技败在了一个毛孩子手下,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江湖上流传的那样威名赫赫罕有败绩。 老贼王不服输,赌不过毛孩子,那就跟他比手艺。贼王最拿手的就是开锁,无论什么样的锁没有能难住他的,就连最新式的保险柜也难不住他。他决定教授这个毛孩子开锁的技巧,看他是不是也像学习赌技一样有种天生的聪慧加持。 晚饭过后,老贼王笑眯眯地靠近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道“我教你点别的本事吧?” 少年看看老贼王,摇摇头说“不稀罕你那下三滥的本事。” 老贼王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他吹胡子瞪眼地扫了四周捂嘴偷笑的众人道“你小子不识好歹啊,这兵荒马乱的,学了都是吃饭的家伙,多少人想磕头拜师我都没教的。” 少年一句不乐意让老贼王闭了嘴。 有钱难买不乐意,人家不愿意学,你还真没招。 老贼王哼了一声走开了,可没等放屁的工夫又回来了,他说“你是不是觉得学不会才不学的?” 少年哼了一声说“激将法,没用,不学。” 老贼王盘腿坐到了少年对面,伸出两只手晃了晃说“别小看这两根手指头,可是吃不尽喝不尽,黄河北长江南,津浦线上任我玩。” 少年一撇嘴说“不就是个贼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我只佩服岳武穆文天祥那样的,你这样的我还真看不上。” 老贼王吆喝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说“牛,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志向,不简单,问题是俗语说艺不压身啊,一技在手吃喝不愁。” 少年叹口气,无奈地说“我让你说的动心了,要么试试?” 老贼王面色一喜,从衣领里抽出一截钢丝,他晃了晃说“别小看这骨节钢丝,这世上绝大多数的锁都能开,你不要拿那种眼神看我,老子只是嫌外边太乱,太血腥,才到这里躲躲的,不信,我开你看。”说着,老贼王一个翻身就窜到了门前,也没见他怎么动作,那锁咔嚓一声就开了。 众人的惊呼声中,老贼王洋洋自得地走回来问少年“咋样?没骗你吧。” 少年点点头说“这雕虫小技,不难。” 老贼王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屑,不过很快又笑了,开始给少年讲解起开锁的技巧和手法等等,那样子真的像是乡下严谨的私塾先生。 少年的学习态度让老贼王很吃惊,那是一种沉浸其中不管不顾的认真,一直到人都睡了,少年还在黑暗中练习,开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快得令老贼王吃惊不已,连呼乖乖,他记得清楚的,大徒弟学了两个月才达到眼前这少年的水平,而这家伙半个晚上竟然如此熟练了。 三天的工夫,男孩子就能凭一根铁丝熟练的开锁了,手法跟老贼王如出一辙,快的不能再快。老贼王大吃一惊之后骂骂咧咧“他娘的,了不得了,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变的呀,咋学啥都快,真他妈的成精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他娘的哪该发贱教你啊,我手痒我在墙上蹭,我也不该教你,四两孩子出半斤鬼,想当年老子可是练了三年才出师,罢了罢了,老子也该金盆洗手了。” 少年笑了,问老贼王“你玩过华容道么?” 老贼王一愣“什么华容道?老子只知道茅山老道!” 少年嘴一撇“这个都没玩过,土老帽。” 老贼王刚要发火,想了想忍住了,他知道在这少年面前占不到一点便宜,索性就闭嘴了,不过闭嘴之前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老子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都多,玩的东西比你见过的都多。” 少年没生气,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师父,你还有啥绝活?” 老贼王一愣,随即警惕道“我不是你师父,你小子一笑准没好事,滚,离我远点。” 老贼王不能不担心,这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几十年练就的两手绝活被眼前这个十多岁的男孩子全部学去了,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少年的学习本领太强,强得超出他的认知,他手下的徒子徒孙不计其数,可是没有一个练就了自己本事的十之八九,最厉害的勉强也就有他七成的功力,可眼前这个毛孩蛋子,他娘的竟然超越了自己,这怎能不令他大骇。不过骇然之余,他还是有些惊喜,甭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有个传人了,虽然没有师徒的名份。 少年攀过来,那样子真的像一个懂事的孙子,他笑嘻嘻地说“别凶么,你教我也不是白教的,咱爷俩毕竟有缘,等你岁数大了我孝敬你。” 老贼王躲开少年“别、别、别,你他娘的净给我灌迷魂汤,等你孝敬我,我他娘的早埋土里了。再说了,你凭啥孝敬我?咱俩没关系呀。” 少年神色一正说“咋没关系呢,你就是我师父呀!” 老贼王摆摆手“你可拉倒吧,我可不是你师父,愿赌服输,我是打赌输给你才教的你,不算师徒,再说我也不敢认你这个徒弟,他奶奶的,小小年纪净给我设套,我有时就想,你他娘的是什么变的呀,诸葛亮还是孙猴子?唉,我认栽,你离我远点,我清净一下。” 少年大人似的叹口气“你说你老人家咋小肚鸡肠呢,我不愿意学你的那些下三滥什么赌术什么开锁术吧,是不是你硬要我学的,说什么就当解闷,还说什么艺不压身,你说说,我求过你么?” 老贼王一瞪眼,随即又闭上了,少年说的确实不假,他当时就是无聊,这才叫住路过的少年。少年确实不想学,而且小大人一样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胸怀天下,救黎民于水火,而不是学那些鸡鸣狗盗之徒的雕虫小技。少年的一句话当时差点气歪老贼王的鼻子,可是,又不得不对少年刮目相看,这个年纪说出如此大人的话,大人想必也不简单。 少年看老贼王不说话,他又往前凑了凑,笑嘻嘻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你毕竟教过我,老古语,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你这个师傅我是记着了。” 老贼王摆摆手“你可拉倒吧,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我徒弟,咱俩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小子不坑我就算烧高香了,还孝敬我,你要是能喊我一句老头我就知足了,至于师父,那还是免了吧。” 少年又嘻嘻一笑“你这就不好玩了,好好好,不说师徒,咱俩是难友吧,一个牢房待着,不是难友说不过去吧!” 老贼王翻了翻眼皮,没吱声,他已领教过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家伙的本领,遇到这么个小鬼头,打不得骂不得,弄不好还被耍,还是少惹为妙。 少年看老贼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口气说“您老人家咋跟我一个小孩一般见识,不就是打赌输了么,有啥,大丈夫能屈能伸么,我是看你闷的慌才过来陪你的,你以为我没事?我读着书呢,累了转一转。” 老贼王突然心中一动,他反过来往少年跟前凑了凑,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共……” 底下的话他没说,少年肯定懂。可是少年的表现又超乎他的意料,少年一脸懵懂的样子他问“共什么?” 老贼王一急,压低声音说“共产党啊。” 少年笑了,左右看看“别提了,我跟我爸刚下火车就被带到这里来了,我哪知道什么共产党啊。” 老贼王指着少年说“那你爸一定是,不然为什么抓你们!” 少年嘴一撅说“我哪知道啊,我爸说来上海会朋友的,哪想到刚下火车就被抓到这里来了,真是冤枉死了。” 老贼王说“那你爸呢?在哪个监区?” 少年说“就在这个监区,在最那头呢。” 老贼王说“他不急?都关了一个多月了。” 少年说“咋不急呢,都瘦了好多。” 老贼王同情地叹口气“也是,搁谁都会瘦,你爸怎么说?总不能在这呆一辈子吧,就是真的是那个,要么杀头要么判刑,这么关着算什么!” 少年又四下里看看说“我爸说了,快出去了,他朋友在外边活动呢。” 老贼王喔了一声,他不相信这么聪明的孩子的老爹会是一般人。这样想着,老贼王不由地再次打量起面前这个少年来,白净的脸上一双如黑漆点过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从面目推断,这孩子的父母肯定也是相貌非凡,男的帅气女的漂亮,至于本事,想必也是了不得,因为这孩子竟然会说日本话,而且说得溜极了。 老贼王突然有些悲伤,想想自己漂泊一生,虽然也曾吃过喝过看过玩过,可竟连一个亲人都没有,这让他平生出一股悲凉之感。老贼王长长叹了口气。 少年问道“咋了?有心事?我爸说了,男人不要叹气,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头掉了碗大的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老贼王摇摇头,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正所谓烦恼上心头,别人未必知。 少年也摇摇头,一副随便你的表情,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第2章 受人之托 老贼王确实遇到难题了,他一时解决不了,不得已才躲进了监狱。他认为,躲在这里不光能躲开外边的腥风血雨,更能躲开那些糟心事。任他的徒子徒孙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老贼王躲到了这里。当然了,他要想出去随时可以,五根金条的威力可是大得很。 老贼王没成为老贼王之前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在他看来,那才真的叫逍遥。从北平到南京,从广州到西安,中国的大城市都偷了个遍,到最后他才落脚这十里洋场的大上海。老贼王是在一次被打后才萌生招收徒弟的。有了徒弟,徒弟又有了徒弟,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他也有了几百号的徒子徒孙,老贼王当然也成了名副其实的贼王。有了人马,老贼王的心事也来了,最初那些年倒还好,偷来的钱财都交到他手里,然后再由他按劳分配。因为他的公正,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可是最近两年,随着他的隐退,接替他的大徒弟和二徒弟有了纷争,盯着他这把交椅暗自较劲,还为此大打出手,分成势不两立的两派。大徒弟二徒弟都好,本领也不相上下,论贡献二徒弟甚至比大徒弟强一点,带出来的人更是比大徒弟多,这让老贼王很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纵横江湖几十年的老贼王犯愁了,于是,思考多日之后,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老贼王为突然生发的念头高兴,大徒弟二徒弟不是争么,我谁也不支持,谁也不反对,我老了,要清净清净,干脆把这个难题留给眼前这个小鬼头,让他当贼头。想至此,老贼王笑了,那个开心那个舒展啊。他知道若是把这事说给面前这个叫小安的孩子听,估计能吓他个半死,可是,眼前这个小鬼头实在对他的路子,还真别说,有了这个念头后,老贼王越看小安越好看。 老贼王把自己的打算说于了小安,没想到小安一撇嘴,头摇的像货郎鼓“我爷爷说过,揍死不做贼,做贼多难听,不干,我还小,我还要上学读书呢!” 老贼王有些尴尬地笑了,小安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想想也很正常,至此,老贼王敢肯定的说,这个小安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就凭着说话就能听出来,可是小安越拒绝他越觉得那位子非小安不可。 小安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走了,我要看书去了。” 老贼王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老贼王摇头的原因不是小安不行,而是他对自己的选择没底,虽然小安近乎神童,这是他五十多年人生中见过的绝无仅有的聪明少年,可是再聪明,毕竟还是个孩子,能力是有,各方面也符合他的愿景,可是他唯一担心的是能不能震倒业已成精的两个徒弟。要知道,那可是水深没过黄浦江的上海滩。 老贼王游移不定。 老贼王真想出去,问一问两个徒弟,可是思忖良久,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就是因为两个徒弟带来的烦恼,烦不胜烦,才躲到这里图个清静的,再回去征询他们,无异于自找烦恼,自打耳光。翻来覆去想了半夜,随后老贼王才在自我安慰中睡去,日子还早呢,明日再说。 老贼王三天没有见到小安,这让他坐立不安,同监房的几个打听过,也说没见到,老贼王迫不得已,贿赂了看守两块大洋,这才知道小安哪也没去,就在屋里读书呢。老贼王有些懵,更觉得小安不是一般的孩子,到这时,老贼王不单想见小安了,他更想见识一下小安的父亲,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养育出了这么一个不同寻常的孩子。 老贼王没有料到下午的时候小安来了。老贼王开心的不得了,招呼小安过来,他有太多的话想跟小安说。 小安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没等老贼王开口他就说“老头,我最多81步就能走出,来,你试试。” 老贼王被小安手中的东西吸引了,听小安一说,他的手不禁痒了,他拿过来就问“这什么玩意?” 小安说“华容道。” 老贼王“华容道?华容道是什么玩意?” 小安说“就是玩意,我来告诉你怎么玩。” 老贼王有些好奇,活了这么大岁数,吃喝嫖赌抽,都玩过,可就没玩过眼前这玩意,扑克不是,象棋不是,有趣,玩就玩,我就不信玩不了。老贼王的童心上来了,他自认为在玩上他就没输过,在认识小安之前。输给小安,他也不认为那是输,只认为年纪大了,手眼没年轻时快了,要是年轻三十岁,他还真的不服。 同监舍的几个人围了上来,个个都瞪着大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小安教授玩的法子。有的人越看越有味道,有的则看得兴趣索然,根本看不懂,看懂的就跟着老贼王一步步比划着,神色中透着欢快。 老贼王两天两夜几乎没合眼,任他绞尽脑汁用尽计谋,这个被称为华容道的游戏他最少也得88步才能走出。同监房的那几个,最好的也要10步是老贼王的极限,相比103步,88步可以是碾压所有人。可是,小安只需要81步。老贼王不信,就让小安走给他看,结果真是81步。老贼王仰天长叹,然后往后一躺,心里头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老贼王把小安拉到跟前,指着华容道说“这几天你就玩它了?” 小安点点头又摇摇头。 老贼王心服口服地说道“我是服了,我再怎么走也只能走出88步,多一步都不行,这样看老喽,不中用了。” 小安笑笑安慰道“已经不简单了,好多人走不到90步之内呢。” 老贼王羞赧地摆摆手“不服气不行,玩不过就是玩不过。” 小安笑笑,没再言语。 老贼王讨好的一笑,问“你是怎么走的?教教我。” 小安摆摆手“教谈不上,一起玩才是真的。” 老贼王不由地感慨,眼前这孩子真的没法说,长得好家教好,还知道给人留面子,他老贼王活了这么大岁数,除了徒子徒孙,还真的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更别说高看一眼了。 小安看老贼王出神的样子说“我也在想,是不是不用81步就能走出来,可我玩了两天还是不行,我爸也说了,他最少也得81步,也不知道发明这玩意的人多少步能走出来。” 老贼王摇摇头“我是不行了,还是恁爷俩厉害,不服不行啊。” 小安微微一笑,说“你也厉害,比那些人都厉害。” 老贼王一撇嘴说“你可别给我灌迷魂汤,我可不吃你那一套,不行就是不行,这没什么可说的。” 小安说“我回去再试试,看能不能再少几步,不过我爸说了,81步就是底了,不能再少了。” 老贼王喟然长叹道“我年轻时觉得我的脑壳最好用,学什么都快,这岁数大了,虽说没以前灵光,可也不算太差,88步我就觉得到底了,81步还想再少,厉害,你们去研究吧,我是不管了。哎呦,脑瓜子嗡嗡的。” 小安笑了,轻轻挥了一下手“那我走啦。” 老贼王突然想起他的想法,他说了句等下,就抹下手上的戒指,然后伸到小安的面前说“认得么?” 小安说“认得,戒指么,以前我家使唤的丫环都戴。” 这是一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戒指,说金不金说银不银的,要说区别也只是比寻常戒指粗一点,上面一个铜钱的造型。 “你家使唤的丫环?”老贼王问。 小安点点头说“确切地说是我爷爷家,我小时候清楚的记得,那些丫环,老妈子都戴耳环戒指什么的,不过都是金子的多,银子的都少,你这个是什么的?铜的?我看不像金子啊。” 老贼王嘿嘿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稍顷说道“可叫你说对了,确实不是金子的,不过也不是铜的,至于到底是什么材质,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我就一直戴着,没想那么多。哎,我忘了问你了,你说你爷爷家那么多下人,这么说你爷爷挺有钱喽。” 小安说“当然,不过到底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家的地很多很多。” 老贼王说“那你爷爷肯定是大财东。” 小安无所谓的说道“差不多吧,不过我爸好像不喜欢我爷爷拥有那么多财产,说他只知道剥削。” 老贼王笑了,感觉很有趣,哪有儿子嫌老子财产多的,老子的财产归根结底还是儿子的,儿子嫌老子的财产多,那不等于嫌自己财产多么?老贼王感觉好笑之余又觉得看不懂,哪有人嫌自己财产多的,除非傻子,可看小安的聪明劲,他爹肯定不是傻子,不是傻子能干出傻子的事,这事你说谁能看懂。 小安也许觉得说多了,随即停住了话头。 “你爷爷的财产从哪来的?”老贼王问,“总不是大水淌来的吧。” 小安说道“我爷爷当过进士,钱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反正都是正路来的,不过都怕他,只有我爸不怕。” 老贼王笑笑问“呦,进士老爷呢,怪不得,你怕不怕你爷爷?” 小安说“我又怕又不怕,我家里我爷爷最疼我,我不好好读书的时候他会罚我,不过一般情况下没罚过。” 老贼王说“就你这聪明劲,才怪。” 小安嘻嘻笑了“等我们出去就能见到爷爷了,我想他了。” 老贼王一惊“你们什么时候出去?” 小安说“不好说,不过我爸说快了。” 老贼王噢了一声,把戒指放到小安手里“拿着。” 小安摇摇头“不要,我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老贼王有些急“我是别人么?你不是说过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么?” 小安叹了口气“我是说过,可你的东西我真的不能要,我爸说,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你要是有什么话要捎带,我帮你就是了,这个戒指就免了,再说啦我手指头那么细,没法戴,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老贼王没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他认定了眼前这个人小鬼大的少年肯定不是简单人物,也许只有他能摆平他认定的烦心事。老贼王想了又想说“咱爷俩好歹也算认识一场,就当个见面礼吧,拿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安还是摇头“谢了,您老还是留着吧,再说了,我们还要回南京,以后见着见不着都不好说。” 老贼王那个气啊,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思忖了一下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帮我拿着,等你出去了帮我办件事,事先声明,不是白帮忙,给你好处费。” 小安想了想说“好吧,好处不好处的无所谓,我就帮你一次吧,谁叫咱俩有缘呢!” 老贼王让小安拿着戒指去虞洽卿路一家叫大顺楼的饭店找一个叫二拐的人,把这封信交给他就行。 “就这么简单?”小安问,说着接过信和戒指装到了怀里。 老贼王偷偷笑了,阴谋得逞后的笑,但是,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这么小,让你办大事也不放心呀,再说我能有什么大事让你办,说实话,我还有些不放心呢!” 小安拍拍胸脯说“你放心,我一定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好。” 老贼王把信和戒指交给小安没一会,小安就和爸爸过来了。 老贼王见到了小安爸爸,老贼王能想到的一个词就是相貌堂堂。面对眼前这个这个英气勃发的教书先生一样的年轻人,老贼王不由地有些自惭形秽,他由此知道,对方于他就是一个高山仰止的存在,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小安的爸爸一拱手“犬子自幼顽劣,叨扰老先生了。” 老贼王慌忙回礼“哪里,哪里,令郎真的是人中龙凤,厉害,厉害。” 小安的爸爸一笑“过奖。” 老贼王轻声道“凭阁下的本事,从这里出去不是难事吧?咋没想着逃出去,还要外边的朋友活动。” 小安爸爸说道“我们爷俩是被误会了,既然是误会,我就要光明正大的出去,从这出去倒不是难事,问题罪名也就坐实了,你说我来上海走亲访友,人没见到不说,还背个共产党的名声,那样的话多划不来,我是光明正大的进来,也要光明正大的出去。” 老贼王点点头“原来如此。” 小安爸爸道“老先生太抬爱犬子了,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办。” 老贼王摆摆手“你这儿子可不简单,我敢说,前途不可限量,交给他我放心。” 小安爸爸拱拱手“多谢信任。” 第3章 忠人之事 小安来辞行,老贼王有些不舍,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他已经喜欢上这个少年,那是一种近似舐犊情深的情感,就像老爷爷爱孙子,在他心里,已经把小安当成自己的传人了。 “他们愿意放你们出去了?”虽然已经证实,老贼王还是忍不住问,潜意识还是不希望小安出去,或者是多待一些时间,陪陪他。 小安道“是他爸爸的几个朋友保释的我们,本来么,我爸爸就是来走亲访友的,哼,这帮人,眼瞎。” 老贼王却眉开眼笑道“眼要是不瞎,咱爷俩咋认识,要说我还得感谢他们呢。” 小安呸了一下,上前就揪住老贼王的胡子“你感谢他们是你的事,白白的让我们蹲了几十天大牢,我都想掐死他们。” “呦呦呦,快松手。“老贼王忍不住叫道“我好不容易留的,你给我揪光了咋办,好了,算我说错了,我认错好吧,松手。” 小安松了手,笑嘻嘻地说“照你这样说,我也得感谢他们,不然的话我拿学会了这个。”说着,小安比划了一下偷的手势,又比划了一下推牌九的手势。 这句话似乎戳到老贼王的痛处了,他满脸痛苦地挥着手道“他奶奶的,你可别提了,我老贼王攒了这么多年压箱底的手艺都被你学去了,唉,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孬,唉,随它去吧,最气人的是还是我求着你学的,他奶奶的,这到哪里讲理去。” 小安攀上去,嬉皮笑脸的说道“你也别觉得亏,我可是要帮你办事的,你以为我愿意,老贼王教出的徒弟还不都是贼,我爷爷教育我,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为国为民,万万不可做那些鸡鸣狗盗之事,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跟一帮贼混在一起,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老贼王为之一怔,随即问道“你爷爷是干什么的?我以为和我一样呢,都是老头子了。” 小安一脸崇拜的表情道“虽然都是老头子,但我爷爷最疼我了,我爷爷干什么,他干的多了,写字,读书,也和家里长工一起干活,不过现在岁数大了,不干了,反正别人都叫他进士老爷。” 老贼王咂了一下嘴道“我说呢,原来是进士的孙子,不简单啊,那你爹呢干什么?” 小安道“我爸爸干什么我不知道,回国前在日本留学,回国后做大事,他不说,我们也不问。” 老贼王感慨道“老子英雄儿好汉,你们一家不简单啊。” 小安笑着说“一般一般。” 老贼王道“那你妈妈呢?” 小安说“我妈妈在老家,带我弟弟妹妹呢。“ 老贼王叹了口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稍顷又叹了一口气道“你别忘了我托付你的事情。” 小安说道“你放心,不就是带封信么,肯定办成。” 出了监狱,小安把老贼王托付事情的事又说了一遍,爸爸听了很严肃的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走,咱们先把那件事办了。”又对接他们的老陈说“有人托小安捎样东西,先把那事办了吧。” 老陈点点头“那是。” 汽车载着小安父子俩去了虞洽卿路,路上老陈很感慨的说“老李你爷俩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也多亏你什么都没说,否则我们怎么努力都没用。” 小安爸爸感慨的说“他们没有找到我一丝破绽,我不承认他们也没招,再说,我把我的社会关系也说了,所以他们得掂量掂量。” 车子到了虞洽卿路,他们找到了大顺楼,这是一幢很气派的饭店,一块黑漆匾额上烫金的大顺楼三个字很有气势,门口两个迎宾的伙计微微弓着腰招呼进店的食客,语气谦恭而又热情。 小安让车子停在了一边,三个大人就等在车里,他们的原则就是能不抛头露面就尽量不抛头露面,其时,街上的气氛依然紧张,警笛时不时的响起。 看到小安一个人,俩伙计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他们不相信一个毛蛋孩子会自己来下馆子。小安很不喜欢伙计的样子,看不起人似的,于是就对伙计说“我找人,找二拐。” 俩伙计大吃一惊,二拐可是他们的老板,暗地里也是他们的贼头,这饭店更是他们的贼窝,可是没有人敢喊二拐,除了他师傅,他们这些小徒弟喊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小安说“怎么?这里没有叫二拐的?”说着,又抬头看了大顺楼的牌匾一眼“没错呀,就是大顺楼,这条街上有几家大顺楼?” 俩伙计看看小安,其中一个问“找他什么事?” 小安说“我不给你俩说,见到二拐我自会对他说,我就问你俩,到底有没有叫二拐的人,别磨磨唧唧的,我还有事。” 小安小大人的样子让俩伙计有些犹豫,可是一个年龄大一些的说“那是我们老板,走,我带你去。说”完对另一个伙计交代了句就带头往里走,路上还交代小安,要跟着他叫老板,而不能叫二拐,叫了他会生气,会打人。 小安翻了翻白眼,很不屑的说“他是你的老板又不是我的老板。” 伙计无奈地说“随你吧,我可不管了,挨揍你可别怨我。” 伙计把小安领到二楼一个紧闭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说“老板,有人找你。” 一声等着,稍顷,门开了,一个瘦高个瓦刀脸的男人出现在门里。伙计又叫声老板,一指小安说“就是他找你。” 瓦刀脸看着小安,一脸问询的样子。 小安一点都不喜欢眼前这个瓦刀脸,但是他还是礼貌的问道“你就是二拐?” 瓦刀脸面色一寒,停了一下说“小子,你胆子不小,敢叫我外号的人不多,行,你算一个,你咋知道我的外号的?” 小安平静的说“老头告诉我的,他让我给你捎样东西。”说着,小安从怀里掏出信递给二拐。 二拐狐疑的接过信,当即看了起来,看完后一脸的激动,问“小安,还有一样东西呢?” 小安一愣,随即想起那枚戒指,于是就赶紧掏了出来,递给二拐,然后说“好了,东西都给你了,我走了。”说完也不理会二拐,就匆匆下了楼。 大厅里,一个伙计拽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吵吵着,小安听了两句明白了,老人吃了碗面忘了带钱,说回来让家人送来,伙计不愿意,拉拉扯扯不让老人走。小安看不过,就停下了脚步,对伙计说“不就是一碗面么,松手。” 伙计语气不悦地说道“哪来的毛孩子,多管闲事。” 小安说道“我就看不惯你这样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让你松手就松手,我替他付,几钿?” 伙计松开老人,嘴里嘟囔道“早这样说不就完了么。” 小安刚要掏钱,二拐出现在楼梯口,他对伙计说“这位小朋友的钱不用付了。” 小安对二拐拱拱手说“你这个老板比伙计强多了。”说完对老人说“老爷爷,走吧。” 二拐对小安说“小友留步。” 小安说“我还有事,回头再聊。”说完就跑了出去。 老陈看着小安跑过来,问小安爸爸“小安有十三岁了吧?” 小安爸爸点点头“十三岁两个月。” 老陈说“这段时间跟着你受苦了。” 小安爸爸一笑“受苦谈不上,这家伙不占便宜就不错了,人小鬼大,有时候我拿他都没有办法,你看,在监狱里还有人托他办事。” 老陈哈哈一笑“虎父无犬子啊。” 小陈爸爸苦笑道“学习的事耽误了,可在里面没学好,跟一个老头学会了赌博,还学会了撬锁。” 老陈起初愕然的表情,随即一拍大腿笑着说道“这叫正打歪着啊,你可得看好了,别小小年纪学坏了。” 小安的到来终止了俩人的谈话,小安爸爸问“事情办完了?” 小安轻快的说“小事一桩,走。” 小安爸爸对老陈说道“说出来你都不信,这小子在监狱里竟然赢了好多钱。” 老陈回过头笑呵呵地看着小安说“行啊,小子,干脆跟我干得了。” 小安爸爸也笑了“我看行,历练历练是个好苗子,我进去后,那帮人想从他嘴里套话,一句没套出来。” 老陈呵了一声“你这样一说我更动心了,咱们的队伍后继有人啊。” 车子在一处绿树掩映的大宅子前停了下来,老陈交代一番后就走了,从爸爸跟他叫柯叔叔的谈话中知道,那是爸爸日本留学时的同学。柯叔叔有一个跟小安差不多大的女儿,似乎很喜欢小安,打过招呼以后就带小安去花园里玩,由此小安知道了这个叫晚晴的女孩子。 花园里,一个正在打拳的白胡子老爷爷吸引了小安的目光,晚晴告诉小安,那是他爷爷,还颇为神秘的告诉小安,她爷爷江湖外号双钩大侠。 小安来了兴致,问晚晴“我能不能跟她爷爷学个一招半式?” 晚晴沉吟了一下说“那就看缘分了,爷爷轻易不收徒弟。” 小安笑嘻嘻地说“他肯定愿意招我。” 晚晴哼了一声“想的美。” 小安神情笃定地走向白胡子老爷爷,然后在他身边不远处站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也许受到了小安的影响,白胡子老爷爷停下了,看到小安,他走了过来,颇为激动地说“是你!” 小安点点头,笑了,正是在大顺楼遇到的白胡子爷爷。 双钩大侠和蔼的问“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晚晴走上前,告诉了爷爷。 双钩大侠对着小安一施礼“昨天出去访友,路过大顺楼,饿了,就去吃碗面,结果没带钱,多谢,多谢。” 爷爷的一番动作让晚晴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她真的没明白爷爷在说什么。 小安有些不好意思,慌忙给双钩大侠回礼。 双钩大侠看着小安,看了一会点点头说“你小子练过,根基不错,谁教的?” 小安实话实说“家里护院的头头教的,去日本后,又跟着爸爸的日本朋友学了空手道和忍术,不过都是皮毛而已。” 小安的话让晚晴的爷爷很高兴,认为他是个诚实的孩子,他问小安“愿不愿意跟我再学两招?” 小安点头答应,并恭恭敬敬叫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说着跪下就磕头。 双钩大侠开心坏了,他说“我已经好多年不收徒弟了,也罢,你就算我的关门弟子吧!” 谁知晚晴听了不高兴,撅起了小嘴说“爷爷你不能收他为徒,他叫你师父,我叫你爷爷,比他低了一辈呢。” 双钩大侠听了哈哈大笑,捋着胡须笑说“一点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你说咋办?” 这时小安的爸爸和晚晴的爸爸走了过来,晚晴爸爸笑着说道“晚晴呀,干脆你也拜爷爷为师算了,你俩不就平辈了嘛,你也不吃亏,他也不占便宜。” 晚晴摇摇头说“那不行,我是爷爷的徒弟,爸爸是爷爷的儿子,那我和爸爸岂不是一个辈分了。” 晚晴的话惹得三个大人笑了起来,小孩子的话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又哭笑不得。晚晴爸爸摆摆手“我是文的,你们是武的,不搭界,各叫各的。” 小安爸爸对着双钩大侠拱拱手,不好意思的说“让您见笑啦,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太调皮了,还望老爷子海涵, 也请老爷子多多调教,在下感激不。” 双钩大侠呵呵一笑说“这孩子和我有缘,昨天帮我解了围,我看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调教谈不上,教他个一招半式还是可以。” 小安爸爸对小安说“还不快谢谢爷爷。” 双钩大侠说“还是叫师父吧,名正言顺。” 小安笑嘻嘻地说“在家里跟晚晴一样,叫爷爷,在外面叫师父,可以吧?” 双钩大侠哈哈大笑“还有这种叫法?” 小安爸爸歉意的说“别听小安瞎说,自古以来没有这样叫的,师父就是师父,爷爷就是爷爷,哪能乱叫呢!” 晚晴的爸爸插话道“就叫师父吧。”说着又对小安说“你要好好的练功,长大了杀敌报国。” 没有举行拜师礼,小安就成了双钩大侠的徒弟,整整一天,小安就在师傅的指导下练习,师傅休息了他也在练,为此惹得晚晴不高兴,直到小安答应她去花园捉蝴蝶,才换来她一个笑脸。 晚晴的爸爸是个医生,忙了一天,凑齐了一箱子的药品,交给小安爸爸时再三叮嘱,务必把他保管好。小安爸爸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对方放心,然后带着小安回临时住处。 第4章 显露功夫 小安和爸爸刚出柯家没多久,在街口被几个人拦住了,为首的一个客气的对小安父子,主要是对小安爸爸说“我们老板请这位小友去一趟。” 小安爸爸看了看小安“没空。 小安爸爸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一群陌生人当着你的面要请你年幼的孩子去一趟,当爹的本能的反应就是回绝,谁知道这帮人是什么货色,干啥的。 几个人一愣,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为首的那个看了看小安父子,然后脸一沉,说道“别为难兄弟,我们也不容易。” 小安爸爸还是一句“没空。” 那个为首的似乎动了气,他手一挥“绑也要给我绑回去,老板有令,无论如何都得弄回去,否则打断,啊……” 那人话音未落,鼻子上就挨了一拳,那一拳打得他就像吃了一大口芥末,就觉得鼻子一冲,立马上了脑子,他啊啊了几声,然后大叫道“给我弄回去。” 几个人扑向小安父子,可是没等他们近身,也都挨了相同的一拳,然后也都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脸上的一拳是小安爸爸打的,肚子一拳是小安打的。 “我最讨厌人威胁我。”小安爸爸道。 “我也是。”小安跟着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请人不是这么个请法。”小安爸爸说道,然后扬手招呼黄包车。 那几个人哎呦哎呦叫唤起来,眼看着小安父子俩上了黄包车也不敢再追上去,毕竟挨揍的滋味不好受。其实他们更多的是惊恐,没料到这爷俩竟是功夫高手,远不是他们几个能对付得了的,若是不怕死的追上去,先不说追上追不上的,就是胆气已经怯了。 黄包车夫显然被吓着了,他战战兢兢地停下车子,先看了看小安父子俩,又看看地上躺着的哎呦叫唤的几个人,颤声问道“去,去哪里?” 坐在黄包车上,小安突然想起,这伙人可能是二拐的手下,是不是二拐的手下先不论,不过也该打,谁让他们说话不客气呢。 “这是伙什么人?”小安爸爸问道。 ”怎么说呢,老贼王的徒子徒孙吧。”小安回答爸爸。 “我告诉你,离他们远点,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小安爸爸告诫道。 “放心爸爸,我知道的。”小安说道。 小安爸爸笑道“我放心,只是觉得你还小,人心险恶,有时候不得不防,再说,你爷爷经常教导我们,李家的人要做就做利国利民的人,那些鼠辈宵小,你爷爷半个眼角都瞧不上的。” “你放心爸爸,他们还奈何不了我的,我也不会跟他们在一起,我跟着你做大事。”小安自信地说道。 “这我倒是放心,好了,不说了,总之,你要记住,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小安爸爸谆谆教导道。“他们叫你能是什么事,你知道吗?” 小安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也猜得差不多,无非是争位子呗,老贼王让我捎一封信,又捎了一个戒指,估计是戒指的事,老贼王要给我,我没要。” 小安爸爸拍了拍小安道“你没要就对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爸爸并不歧视他们,也不是说所有的贼都是坏人,像大唐朝 的侠盗空空儿,水泊梁山的鼓上骚时迁,他们也在民间留下好口碑,但是,多数来说还是被人不齿的多,你能拒绝,爸爸很欣慰,说明小安知道好歹。” 小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回到住处没多久,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接他们的司机,告诉说外边有人找小安。小安父子俩互相看了一眼,小安爸爸说“我去看看,你在屋里待着。” 小安点点头。 没一会小安爸爸回来了,面带笑容说“小安,你下去一趟。” 站在门口的是二拐,身后站着几个人,看到小安,二拐微微弓腰,一抱拳说“那帮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小友跟我走一趟,有要事相求。” 小安扭头就往回走,不想被二拐拉住了,他陪着笑说“就一会的工夫,完事后把你送回来。”并对站在门里的小安爸爸说“这位先生,您放心,我肯定完好无缺的把你家少公子送回来,您要是不放心,跟着去也行,我是大顺楼的掌柜,离这也不远。” 小安爸爸看向小安,然后沉吟了一下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安,你就去吧,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去吧,快去快回。”说着又对二拐说道“我家小孩子不太懂事,你要担待一些,不过不能勉强他,别看他年龄小,脾气大着呢。” 二拐微微躬身行礼道“请先生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完事后保证把你家公子送回来。” 小安坐上了二拐的车,他搞不明白,明明老头交代的事情办完了,这帮人还黏着他干什么?不就是一个破戒指么,难道还会争来争去的? 到了大顺楼,上了二楼房间,小安看到一屋子的人,不过他一点都不害怕,在二拐的引领下坐到了一把坐北朝南的太师椅上。小安有模有样的接过伙计上过来的茶喝了几口,然后说“啥事?说。” 二拐坐下后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师父捎信来了,大家伙也都看了,老二,你说咋办?” 坐在西面的一个长脸汉子皱着眉头说“师父他老人家糊涂了么?咱兄弟俩哪个不够格?哪个不是劳苦功高的,让这么一个毛孩子当家,我不服。” 长脸汉子话音刚落,他身后十几个汉子也都高喊不服。 二拐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等聒噪声下去了,他才慢慢说道‘先别说服不服,师父的信你也看了,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信在,戒指也在,师父的话不能不听吧。“ 小安算是明白了,感情老贼王让他当他们的头头,他们不服气,小安想,你们不服,我还不愿意呢,这样想着,小安大声说道“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和我屁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再说啦,谁愿意当贼啊,我就是一个送信的,信送到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好了,我走了。”说着,小安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二拐一使眼色,小安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那两个人就像两扇门,把小安挡在了椅子上。小安也不说话,没见他怎么动作,人刺溜一下就窜过去了。人窜过去了,那两个拦他的人才哎呦一声倒下去,小安的声音已在门外“就凭你们还想拦住我,哼。”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都愣住了,停了一下,二拐才惊叹道“乖乖,高手呀,厉害啊。” 做贼的身手都还不错,能跑是基本功,能不能打倒在其次,能跑,会跑才是除了偷之外的必备条件,在座的若论能跑,大概都差不多,可是小安展露的功夫却是他们望尘莫及的,他们的所谓的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是被抓之后脱身的技能而已,完全无法跟小安相比,在座的自忖没有一个能在两个精壮汉子的夹击下逃离,而且没见怎么出手就伤了二人,这功夫可不是寻常人,人家不愿意当贼就理所当然了。 二拐急忙跑出去,对着已经到了大门口的小安叫道“小兄弟,请留步。” 小安停住了脚步,想一想就这么走了似乎有些不妥,同时在心里打定主意,就是老贼王来了他也不能答应当他们的头,他要跟着爸爸,跟着陈叔叔干更有意义的事情。 跑下楼的二拐对着小安作揖说“误会,误会,你等兄弟们把话说完再走不迟。” 小安哼了一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有事。” 二拐尴尬一笑“兄弟们不是看你年龄太小了么,不相信啊,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帮人可是在江湖上混的老油子。” 小安哼了一声,作势欲走。 看小安的架势,二拐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作势欲打自己嘴巴的样子说“瞧我这张嘴,该打,该打。” 小安说“要不是老贼王的面子,我才不愿意掺和你们的破事呢,你说说,当个贼头还这不服气那不服气,说实话我半个眼角都瞧不上!” 重新回到座位上,二拐把老贼王的信拿给小安看,看过信小安就明白了,原来是老贼王把位置让给了小安,小安把信随手扔到了桌子上,对着众人说“拿两把锁来。” 有人不明白小安的意思,但还是拿了两把锁来,都是放着亮光的新锁,这也是他们练习撬锁的用具,做贼么,基本功要扎实,不然捣鼓半天撬不开一把锁,那还干甚,不被人家逮住打死才怪。是以,贼没有笨人,笨人也做不了贼。 小安漫不经心的说“不服气是吧?来,比一比谁开的快。” 众人看了看,没有人主动出来应战,其实心里都琢磨开了,跟一个小毛孩子比试,赢了也不光彩,输了更丢人,是以没有人上前。没有人上前的原因还因为自忖都比不过各自的头头,那就没必要站出来现眼。 二拐看着众人皱了皱眉头,然后对那个长脸的汉子说“老二,你不试试?” 长脸汉子噌一下站了起来“试试就试试,我不信一个毛蛋孩子能有多厉害,”说着又问小安“怎么个比试法?” 小安拿出一截铁丝说“比谁开的快,开的快的赢。” 长脸汉子笑了,这正是他最拿手的绝活,比大师兄二拐还强那么一点,别的他不敢吹嘘,在偌大的上海滩,除了师父,还真没有人开锁比他再快的人。 在众人的见证下,在二拐的一声开始下,就见小安把铁丝捅进锁眼,没等众人眨眼的功夫,啪一声,锁开了。 众人一声喝彩,喝彩声甫落,长脸汉子才把锁打开。 小安赢了,赢得长脸汉子心服口服,也赢得那些人心服口服,在座的,自忖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了长脸汉子,既然长脸汉子都输了,他们更是比不了。 小安扫视了众人一眼说“有牌九么,赌一赌。” 冒着危险偷来的钱财,不上赌场怪对不起自己,于是在座的没有一个不会玩牌九骰子的,而且有几个自诩为高手的,听了小安的话都跃跃欲试。二拐看着小安笑了,他自认为在座的人自己的赌术肯定第一,就是师傅在,也是不相上下,有输有赢,小安说赌一赌,正中他的下怀,二师弟比试开锁技术输了,那他比试赌术赢了,老大的位子无疑是自己的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安连赢了二拐三把,二拐不服气,提议由自己坐庄,结果又连输了三把。前三把有运气成分,后三把让他无话可说,至此他才明白,他和二师弟无论如何都不会赢了眼前这个少年。 小安看看众人,笑了,问二拐“我能走了吧?”” 二拐有些为难的表情,顿了顿说“你是老大,你说的算。 小安摆摆手“我才不是什么老大呢,我也不愿意当你们的老大,别嫌我说的难听,你们就是一群贼么,不过盗亦有道,我希望你们做贼也要做梁山一百单八将里的鼓上骚石迁那样的义盗,千万不要做下三滥的事,好了,我走了。” 送小安到门口的时候,二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让小安留步,然后快速上楼拿了东西回来。他手里捧着那枚戒指,恭敬的说“这是师傅传给你的,理应归你。” 小安知道戒指的分量,他接过来看了看说“我说过了,我不会当你们的老大,但是既然和你们有缘,假如有什么事,我倒愿意帮忙,这戒指你先拿着,一年为限,下一年由他掌管一年,等老头子出来再交给他。” 看二拐还要开口,小安摆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像个长者似的谆谆教导“世道不太平,你们要小心。”说完一拱手就上了黄包车。 看着小安远去的背影,二拐苦笑着说“我真是服了,那么小的毛孩子,竟然成了精了。” 叫龙三的长脸汉子点点头“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小子,前途不可估量,反正我是服气了。” 第5章 不打不识 小安爸爸临时去了外地,临走前把小安托付给了柯大夫,为此,乐得双钩大侠合不上嘴,他六个徒弟中,就数小安最聪慧,有些招数根本不需要教二遍,小安就能完全领会,而且还能融会贯通别的招数。短短的几天时间,小安比有的师哥练了两年还要厉害。看着小安认真的样子,双钩大侠忍不住笑了,这样下去,十天工夫足够把他的功夫全部学到手,这样资质的练武奇才,他是第一次遇到。 这一日,小安正在院子里站桩,柯大夫急匆匆进来了,他满脸焦急的对父亲说“爹,出事儿了。” 双沟大侠说“别急,别急,慢慢说。” 柯大夫说“我托人买的药让老王带回来,谁知道路上被偷走了,这批药很贵重,组织也急等着用,你的徒弟多,看能不能帮忙找回来。” 柯大侠爽快的说“这没问题,你把怎么丢的,在哪里丢的说说,我让豪山帮着找,他的人头多,人多力量大,别愁,药么,偷到也没用,又不好吃。” 小安听到柯大夫的话急忙跳下桩来,他问“柯叔叔,你确定是被人偷走啦?” 柯大夫点点头“老王在车上打了一个盹,醒来时箱子就不见了,肯定被偷了,怎么,你有路子能找回来?” 小安点点头“我试一试吧。” 柯大夫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小安,他知道小安的功夫厉害,但是偌大的上海滩,各色人等,没头没尾的真不好找,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多个人多份力量,也多份希望。 小安出了柯家,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大顺楼,既然柯大夫肯定是被偷的,小安就敢肯定,偷的人一定是老贼王的徒子徒孙,也就是二拐的人,既然是二拐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找他二拐准没错。 大顺楼宾客盈门,生意火爆,跑堂伙计看到小安,客气地点头招呼,小安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二楼,推开了二拐的房门。 二拐正悠然自得地喝着茶,看到小安一惊,随即欣喜地说道“小安先生,哪股风把您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上茶。” 小安大模大样的坐下了,茶上来后,他端起茶杯嘘了一口说“二拐,我说你的人太没眼力劲儿了,连我的东西都偷。” 二拐不解地看着小安说“瞧您说的,谁敢偷你呀,那不是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么,我也给那些人说过,遇到您躲远点,更不能对你下手,遇到不识相的还得帮你照看点,不能,肯定不是我的人,对了,你丢什么了,我让人去问问。” 于是小安就把老王被偷一事说给了二拐。 二拐听了一拍大腿说“这帮小崽子真没眼力劲儿,你等一等,我下去问一问有没有这回事,有的的话我让人赶紧把东西给你送回去,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小安说“这事很急,晚饭前一定给我送到,否则有你好看。” 二拐陪着笑说“一定,一定,您放心,只要是我的人我保证给你送到,不是我的人,只要是道上混的,我也给你要回来,可以吧?” 为了表示歉意,二拐挽留小安吃了饭再走,小安想了想答应了,与其回去等,还不如在这里等,拿了走人反倒比回去干等强。二拐派人去叫龙三作陪,正说着话就听一阵吵闹声传了进来,二拐眉头一皱对外边的伙计说“老四你下去看看。” 没有一会儿楼梯咚咚的响起来,然后老四急赤白脸的进来了,他喘息着说“老大,有人闹事。” 二怪一愣“有人闹事?!他妈的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走,下去看看。”说完对小安歉意的一笑说“小安先生稍安毋躁,我去去就来。”然后和老四一起出去了。 小安站到窗前,花格的窗户外边是一片竹林,竹子青青的叶子伸到窗前,随着微风袭来,一股别样的清香钻进鼻孔,小安忍不住深嗅了一口,然后听到老四说到青帮两个字。 二拐随着老四下了楼,四个帮派分子抱着双臂站着,个个鼻孔朝天。看着四个人不可一世的样子,二拐有些生气,可是秉着和气生财的理念,他双手一抱拳“众位兄弟里面请,小店新来了一个鲁菜大厨,九转大肠做得蛮好,请各位品尝品尝。” 小头目说“弟兄们刚吃过,吃饭就免了,你把这个月的份子钱交了就行。” 二拐一愣“不是前天刚交过吗?怎么又要交?” 小头目啐了一口,不耐烦地说“份子钱是份子钱,这是阿拉老大过寿的份子钱,和那不搭嘎,怎么交一点钱就这么费劲?是不是不想混了?” 二拐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一句就是不想混了,回过头来正是小安。二拐心头一喜,他要看看小安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几个青帮分子看着小安乐了,小头目笑着对二拐说“这是哪来的毛孩子?是不是欠管教,不行的话,我替你管教管教。” 小头目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小头目捂着脸气急败坏地骂“他妈的你敢打我的脸,弟兄们,给我打。” 头头发话,三个小喽啰凶神恶煞一般扑向小安,本就猖狂惯了的他们容不得一点反抗,不然的话他们的日子不好过,是以,他们的心中没有一点怜悯,那架势恨不得把小安撕碎了吃了。 小安出手了,但是谁都没有看到小安怎么出的手,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挨了一拳,拳头很重,打得他们捂着脸蹲下了,刚蹲一下,每人身上又挨了一脚,四个人被踹的滚做一团,哀嚎一片。四个大人打不过一个孩子,那脸面就丢大了,爬起来的小头目指着小安色厉内荏地说“小赤佬,你给我等着。”说完就灰溜溜地跑走了。 小头目跑了,跟着的三个手下也跑了。 二拐看着逃走的四个人开心之余,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大麻烦来了,可是他也不怵,这等事情大不了花一笔钱了结,倒是小安的功夫让他大吃一惊,这么小的年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当初幸亏没有得罪他,否则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经验丰富的他从小安的一身本领可以推算出来,他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来历说不准大得吓人。 小安气定神闲地问道“没给你惹麻烦吧?” 二拐苦笑一下说“惹都惹了,怕也怕不了,走,吃饭去。” 小安和二拐坐下没多久,跑堂的伙计急慌慌上来通报,刚才逃走的那个人带了人过来了,声言要找小安报仇。 小安轻蔑的一笑说“吃个饭也不安生,走,会会他们去。”说完放下筷子就走了出去。 大门口,那个挨打的小头目指着走出来的小安对一个面色铁青的中年人说“师傅,就是他打的我。” 小安看到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倒背着手站着,看到小安,他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说“刘顺,就是他打了你呀?” 那个叫刘顺的小头目,点点头说“是。” 中年汉子哼了一声“有你这样的徒弟真丢人,连一个毛孩子都打不过,我是经常交代你吧,让你好好练好好练,你不听,哎,连个孩子都打不过,丢人啊。”说着连连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安说“你就是他师父?你看看你教的啥徒弟,我都替你害臊,功夫不咋地,架势可不小,我替你教训教训,省得出去丢你的人。” 中年人被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有些恼羞成怒的说“我的徒弟我来管,用不着别人插手,我倒要试试小友的功夫,这样吧,我让你一只手,省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小安一抱拳“多有得罪。”说着右手握拳向中年汉子的左身打去。 中年汉子答应让小安一只手,是以左手倒背在身后,而那正是他的防守弱点所在。中年汉子咦了一声,未等小安的拳头及身,便一个侧身,同时挥出了右掌切向小安的脖颈,这一招经验老道毒辣,若是被他打到,小安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可是谁没想到,小安头一缩,一个躬身到了他的背后,然后一个左肘击中了中年汉子后背,中年汉子吃不住力,被撞出去三步远。中年汉子脸一红,一个急转身,右手变掌为拳击向小安的面门。就见小安一塌身子,同时一偏,右肩膀就撞上了中年汉子的肚子。 中年汉子忍着痛退了两步,大声说“双钩大侠是你什么人?” 小安愣了一下,才想起双钩大侠就是晚晴的爷爷,自己新认的师傅。小安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问他“你是他什么人?” 中年汉子毕恭毕敬的说“那是家师。” 小安笑了,对中年汉子施了一礼“师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中年汉子一愣,随即面露喜色,他双手抱拳回了一礼,爽快的说道“我排行老五,姓陈,名叫豪山,你叫我五师哥好了。”随即招呼刘顺过来“还不快快拜见师叔。” 刘顺很不情愿的样子,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毛蛋孩子跟师叔对上号,当着几个小兄弟的面也不想叫师叔。 陈豪看到刘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抬手就给了刘顺一个窝脖“咋的,师父的话不顶用了?叫你叫师叔你就叫师叔,这还能有假?” 刘顺一缩脖子,说不敢,然后跟小安行了一礼,又叫了声“师叔。” 小安很大声的应了一声,然后说道“你这个师叔也不能白叫,见面礼总要给一个。”说着看向二拐“你去给我师侄封一个红包来,要大包。” 刘顺简直哭笑不得,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毛孩蛋子喊师侄,喊就喊了,问题还装模作样的要给红包,真的把他当小辈看待了。想至此,刘顺就觉得腻歪,可是再腻歪也不敢造次,就连师父,赫赫有名的陈三拳都没占到便宜,更别说自家三脚猫的功夫了。 陈豪山的想法却不一样,自从知晓眼前这个毛蛋孩子竟然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后,他惊喜的是师弟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的厉害,功夫的修为比他练了几十年的不差,假以时日,修为不可估量,超越师父也不是不可能,传出去他只会更有脸面。 二拐真的拿来一个大红包,他恭恭敬敬的交到小安的手上,然后站到一边,表面平静的他心里却乐开了花,一方面他要看看青帮的刘顺如何应对小安闹的这一出,另一方面他也为自己没有得罪小安暗自庆幸,江湖赫赫有名的陈三拳都占不了便宜,更不要说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了。至此,二拐暗暗的佩服起师傅来,据说双钩大侠已经多年不收徒弟了,为了小安竟然也破例了。 小安拿着红包大模大样的说“师侄,拿着,初次见面,这是师叔的一点心意。” 刘顺哭笑不得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犹豫间,头上挨了一下,耳边听到师父说“师叔给你的就拿着,装什么装?告诉你吧,年龄再小也是你师叔,辈分在那摆着呢!” 刘顺唯唯诺诺,接过红包前的腻歪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欢喜,因为他掂出了红包的分量,想必少不了。当初之所以从一个码头工人加入青帮,眼馋的就是那份实惠,如今平白无故得了个大红包,先前的腻歪很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毕竟是混江湖的,识得好歹,得了一个大红包的刘顺谄媚的说道“谢谢师叔。” 陈豪山哈哈大笑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这下好啦,不打不相识,择日不如撞日,我请师弟喝杯酒,嘿嘿,对了,师弟年龄还小不能喝酒,那就喝杯茶吧,也算师兄给你陪个不是。” 小安谦虚的说道“师兄客气了。” 第6章 又收师侄 正说着话,来了两个警察,一个面皮白净的警察看到陈豪山立马就凑过来,陪着笑脸说“师父,你咋在这?” 陈豪山把脸一转,不悦道“袁生,我可不是你师父,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当一个警察的师父,这个师父也就免了吧。” 叫袁生的警察依旧陪着笑脸说“我就想做一个正义的警察,还请师傅多多指教。” 小安扯了一下师兄,轻声问“师兄咋回事?这家伙态度不错呀,你咋就不愿意认他为徒呢?” 陈豪山面露难色轻声说道“我最看不惯警察了,简直就是土匪。” 小安由此知道师兄陈豪有可能吃过警察的亏或者和警察有过节,不过,在小安看来,能有一个当警察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后很有可能用得上。他想起来父亲和眼镜陈叔叔说过的话,干我们这行的就得认识三教九流的朋友,说不准哪一天就用得上。于是小安就拍拍师兄的肩膀说“看他态度这么好,你就认了他呗,多一个徒弟多一条路。” 陈豪山似乎很在意小安的意见,他思忖了片刻说“既然师弟说了,我就答应了。” 袁生看到貌似小孩子的一句话,师傅就答应了,他闹不清小安的来头,但是内心的感激无以言明,他赶紧当街跪下了,喊了声师父,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陈豪作势欲扶袁生,嘴里却说“这是你小师叔。” 袁生吃惊之余还是不忘跟小安磕了一个头,小安笑嘻嘻地扶起袁生,对二拐说“再准备一个红包。” 二拐又气又乐,心里对小安却是服气的很,这么小的年龄,行事却是大人的风格,说话办事滴水不漏,还他娘的会笼络人心,想想自己年近四十,真的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搭了两个红包二拐不心疼,短短的时间认识了青帮的人,认识了有名的拳师,认识了管这片的警察,想一想都他妈的开心,这可都是小安的功劳。 拜了师父,又平白无故得了一个大红包,小警察袁生开心不得了,非得做东,宴请师父和师叔。 小安说“你请就免了,再怎么说,第一次认识你叫了我师叔,师叔在,哪能让你这个师侄请客呢,当然由我这个师叔请客,你说是不是师兄?” 看着小大人一样的小师弟,陈豪山无可奈何的笑了,心里想,这个小师弟真的成精了,聪明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人情世故,还拿捏得那么透,比他这个老江湖还强上许多。 席间,小安大人一般教导袁生和刘顺,一定要保持一个武者的本真,不恃强凌弱,欺压百姓,更不要给师门丢脸,否则他这个师叔可饶不了他们。俩人连连点头称是,刘顺因为见识过小师叔的厉害,心里那是一百个服气。可是袁生就有些打嘀咕,虽说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师叔说话蛮有分量,可是有分量在哪里他却不清楚,那么小的毛孩子,肯定是师父师兄疼爱他,才令刘顺,他这个师兄跟着尊敬。 小安做主,摆了一桌酒席宴请师兄和他徒弟几个人。二拐为此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实在想不透小小年纪的小安竟有如此的心计,如此下来,大顺楼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每月一次的份子钱肯定也免了。哪怕不免,肯定也会特殊照顾,更不用担心有人找麻烦了。 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为了巴结小安,二拐豪气的说“以后只要你们来,我请客.” 小安听了摆摆手说“你以为你是大财主啊,免单就算了,叫我说打个八折就可以了,要是都免单,你这个饭店离关门也不远了。” 众人知道,这都是小安的面子,其实打八折已经蛮有面子了。 陈豪山几个人一起看着小安,心中的想法却出奇的一致,从二拐的言行中可以看出来小安在他心中的分量,可是他们纳闷的是为什么小小的年纪小安竟有如此大的能耐能让一个饭店老板唯唯诺诺,陈豪更是对这个小师弟的来头产生了兴趣,他知道单凭师傅的威望不足以让小安产生这么大的威慑力,那只能说明他的背景深不可测,或者他的来头很大,大到大顺楼的老板忌惮。 小安回到了柯家花园,晚晴看到他嘴撅得老高,不高兴的说“侬到啥地方了,一天也看不到人,我爷爷刚才还问呢。” 小安笑笑岔开了话题,他说“我今天有事,我师傅在吗?” 毕竟是小孩子,晚晴一听问到爷爷,她一指二楼亮灯的一间屋子说“在那,我带你上去。” 说着拉住小安的手。小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也没有挣脱,任她拉着上了楼。 “爷爷,你的宝贝徒弟回来啦。”晚晴推开门,欢快地对爷爷说。 柯大侠转过身,温和的给小安招招手,又对晚晴说“去,给小安倒杯水。” 晚晴欢快的去了,没一会端了两杯茶过来,一杯给了爷爷,一杯给了小安。 小安把遇到师兄陈豪山并和他过了两招说给了师父听,柯大侠听了哈哈大笑,对小安说“以你现在的功夫肯定打不过你师兄,他可能是让着你,也可能是看你年龄小大意了。” 小安点点头说“我也觉得师兄让我了,否则真的丢师傅你的脸了。” 柯大侠哈哈大笑,指着小安欲言又止,然后在椅子扶手拍了拍说“再过个一年半载就不好说了。” 师徒俩这么说的话,门房进来通报说“老爷,您的徒弟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柯大侠说“让他们进来吧。” 没一会儿呼啦啦进来一群人, 走在前头的正是五师兄陈豪山,其余的小安一个都不认识。 几个人跟师父行过礼,落座之后,柯大侠看着满屋子的徒弟笑了,笑过以后说“好好好,你们都来了,省得我挨个叫你们过来啦,来来来,认识一下你们的小师弟。” 陈豪山一副自得的表情,好像在说,咋样,信了吧。 小安不亢不卑,双手抱拳“见过众位师兄。” 小安的几个师兄也都回了礼,不过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想了一下明白了,原因是小安的年龄太小,就是年纪最轻的五师弟,也比师父新收的小师弟大上两轮不止。同时,他们都很奇怪,许多年前就已经不收徒弟的师父咋又破了戒。 柯大侠让陈豪山把小安挨个介绍给了几个师兄认识,末了不无感慨地说“时逢乱世,你们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今天你们师兄弟第一次见面,为师也没什么要说的,只希望你们不要内讧,各人干好自己的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同时,也希望你们师兄弟互相帮衬,特别是你们这个小师弟,不要看他年龄小轻视他,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几个师兄弟加起来未必有他的成就大。” 有人哼了一声,虽说声音很小,但是都能听出里面的不屑。柯大侠笑着说“看来有人不服气啊,谁哼的?站出来。” 柯大侠话音刚落,四徒弟唐正虎站了出来,他大声说道“听五师弟说小师弟很厉害,怕不是师父教的吧,我想跟小师弟切磋一下,还请师父恩准。” 柯大侠点点头“点到为止,万万不可伤了和气。” 小安也没客气,双手一抱拳,说了句“师兄后欺身而上,一招双风灌耳击向四师兄的太阳穴。唐正虎没有料到小师弟使出如此毒辣的招数,他双手封紧门户,只待小安攻到跟前,利用自己高大的优势绞住小安的双手,那样的话他就赢了,他不相信比他矮一头的小安能逃出他的铁箍一样的双臂。 围观的人笑了,小师弟这招看着毒辣,其实缺点也在那摆着,面对高出他一头的四师兄,小安这一险招就真的变成险招了,自己的险招,而不是对方的险招。 柯大侠没有笑,他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小安的一个虚招,矮四师兄一头的小安不会把自己的劣势扩大,来这么一招没有把握的险招,这肯定不是聪明的小安的真实招数。 拳到半路,小安突然改变了招数,那招数变得自然流畅,就像他原本就是打算这么出招一样,就见他前扑的姿势变成前弓,像要祭拜的样子,抱住四师兄的双腿使劲一拉,头用力一顶,然后唐正虎就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了。 站在爷爷身边的晚晴拍手叫好“小安哥,你真厉害。” 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待众人明白过来,唐正虎已经老脸赤红躺在地上了,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根本不相信十多岁的小师弟能把他掀翻在地,尤其令他郁闷的是根本没防住这一招,假如,假如小安是敌人,这一招足以致命。一念至此,唐正虎的汗就下来了,同时心里不得不服气的很,这招数老到,而且攻其不备,颇有杀伤力。 柯大侠捋着胡子笑了,他突然想起一个故人,江湖人称苗南拳的苗长庚。苗长庚赖以成名的就是这招扳倒井。这招扳倒井要快,更要猛,缺点是自己的后背门户大开,所以要快,要猛,更重要的是胆子要大,不是谁都有胆量敢把自己的后背亮在对方眼前的,尤其是高手对决中。只凭这一招,柯大侠就判定,小安的功夫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了。 唐正虎倒也是条汉子,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然后双手一抱拳“小师弟赢了,我心服口服。” 小安一抱拳“师兄,承让。” 在座的除了柯大侠和陈豪山,其余的几个师兄都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小小年纪的小师弟,竟然只用一招就把四师弟摔了个四脚朝天,假若是敌我双方,四师弟肯定会吃大亏,高手对决,有时候就在一招之间分胜负,特别是决定生死的对决,四师弟有可能受伤甚或丢掉性命。 众人知道,如果真的打下去,小安未必是四师弟的对手,可是小安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在座的几位师兄就没有人再小看他了,扪心自问,谁都没有把握能躲过小安的这一招。 一阵掌声响起,众位师兄纷纷祝贺师傅又收了一个好徒弟。柯大侠捋着胡须一脸的自得,晚晴稚嫩的脸上也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就在众人比划着怎么破解小安的那招时,陈豪山的徒弟刘顺急慌慌的闯了进来。陈豪山喝斥刘顺“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稳当的?慌慌张张像啥样子。” 刘顺上气不接下气地“师父不好了,有人踢馆。” 开武馆授徒,有人踢馆也是正常,但是大家都是混江湖的,一般的总要给些面子,轻易的没有人踢馆了,毕竟上海滩这么大,各门各派开馆的总能吃上饭,除非不懂事的愣头青。 刘顺看到一屋子的人,这才发觉自己是有些冒失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把日本人上门踢馆的事说了,众人听了无不义愤填膺,脾气暴躁的唐正虎已经按捺不住,誓言非得教训一下日本人不可,关公门前耍大刀,外孙子找上姥娘家的门了。 见多识广的柯大侠交代了几个徒弟一番,最后决定由陈豪山应对踢馆一事,毕竟人家找上门的是他开的武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让小安跟着去助阵,而没有让脾气暴躁的唐正虎跟着。唐正虎似乎很不服气,可师父一句话打消了他去助阵的念头。柯大侠让唐正虎就留下了,因为他已经想好了怎么破解小安的那招了。 小安跟着师兄陈豪山赶到武馆,就见大门口站了三个日本浪人,个个不可一世的样子。 刘顺指着三个日本人说“师傅,就是他要踢馆的。” 陈豪山哼了一声走上前去。 为首的一个日本浪人知道来了正主,不屑地环抱着肩膀说“你就是陈豪山?我叫谷口春治,我要打败你。” 陈豪山轻蔑地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头走在了前头。 这时袁生带着两个警察赶了过来,他喝退了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安排跟随的警察把住门,自己则跟着进了武馆大堂。 在大堂里站定,陈豪山正要说话,不想却被小安阻止了,小安指着谷口春治说“就凭你还想踢馆,来,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谷口春治愣了一下,看着小安笑了“豪山武馆难道没人了?竟然让一个小孩子来应战?哈哈哈,真是笑掉大牙了。” 小安面色平静的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我早就想会会你们的空手道了,看看是你们的空手道厉害,还是我们的中华武术厉害。” 小安说的是日本话,在场的人全都愣了,包括三个日本人,谁都没有想到小安的日本话说得这么流利。 谷口春志以为小安是日本人,改成了日本话问小安“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这时小安用的中国话,他说“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来,出招吧。” 刘顺对师父陈豪山嘀咕道“师父,我这小师叔什么来历?这小鬼子的话说的咋这么溜咧?” 陈豪山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有空问问你师爷去,是的,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 袁生随和道“别看小师叔年龄小,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面对比自己小了一半的小孩子,谷口春治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比试,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对方明明就是小孩子,而他一个成年人,就是胜了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同来的井上一郎跟谷口春治耳语了一阵,就见谷口春治凝重的脸色变得欢喜起来,他点点头说了一句吆西,然后对小安说“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等我打败了你这个,再把你师父干倒。” 感情谷口春治把小安当成了陈豪山的徒弟了。小安也不解释,双手一抱拳说“请。” 谷口春治双掌摆在胸前,运足力气,正要出招,就见一团黑影向他冲了过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肚子一疼,双腿一紧,然后人就腾空摔了出去。武者本能的反应就是就地一个翻滚,可是没等他起身,后背已经被膝盖顶住了,同时脖子被一双有力的手掌切了一下。那一下虽然不很疼,但是已经足够,假如对方再用力或者对方拿着刀那一下足够致命。 只一招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毫无脸面。谷口春治不得不服。可是,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谷口春治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同来的两个人目瞪口呆,在他们三人当中功夫最强的谷口春治竟然没来及出招就被一个小孩子撂倒在地,一个小孩子就这么厉害,大人的功夫更是深不可测。于是,三个人狼狈地离开了豪山武馆,不过离开前,谷口春治倒也不失一个武者的风度,他恭敬地跟小安鞠了一躬,心悦诚服地说“败在阁下手里我心服口服,一年后再会。” 小安颇有气势的说“好,我等着。” 看着日本浪人狼狈逃窜的身影,原本看不上小师叔的刘顺和袁生此时崇拜的看着小安,这么小的年龄,一招就干倒了上门踢馆的日本浪人,作为师出同门的小字辈,虽然年龄比小师叔大许多,但他们全都心悦诚服的承认小师叔的厉害了。 “小师叔,你太厉害了,教教我吧。”刘顺和袁生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俩人都笑了,陈豪山和小安也笑了。陈豪山心情大悦,他对小安说“师弟,你就教教他们吧,对了,这招叫啥?” 小安一笑“这招没名字,不过我自己给他起了个叫猛牛下山。” 众人笑了,想一想,可不是么,扳住两条腿,用头一顶,不摔倒才怪。不过这招看似简单,但使起来却不简单,而且风险极大,因为使用的时候整个背部空门大开,只消一拳或者一掌就能打趴下,一般人还真的没那个胆量。 陈豪山把小安拉到一边,问“师弟,你这招跟谁学的,我没记得师傅教过这招。” 小安笑了,实话实说“跟我爷爷家里的护院学的,都叫他苗师傅,不过我没拜师。” 陈豪山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随即问道“你那师傅叫苗什么?” 小安说“咱师父猜出来了,说江湖人称苗南拳。” 陈豪山啊了一声,说“是苗南拳啊,师父经常提起他,说他是八卦掌的嫡传弟子,怪不得呢,我知道你为啥这么厉害了,你从多大开始练的?” 小安想了想说“大概三岁吧,我记不太清了,跟着苗师父练了六年,九岁那年跟着我爸去了日本,又跟着他的朋友学了一点空手道和忍术。” 陈豪山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我明白了。 第7章 劫匪来信 小安把信又看了一遍,说“柯叔叔,钱的事还得您费心,我先替我爸谢谢你。” 柯大夫拍了拍小安的肩头说“咱爷俩你就不要客气了,救你爸要紧,还好时间来得及。” 柯大侠看看儿子,又看看小安“那这事我就不插手了,人只要平安,钱不钱的无所谓,有人就有财。” 小安说“师父您忙您的,有柯叔叔和我呐,您放心,两天后我爸肯定回来陪您下棋。” 柯大侠捻着胡须笑说“我就喜欢你这口气,有气魄,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这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有你这话你爸肯定平安归来,好,到时候我给他摆酒席压压惊。” 小安行了一礼“我替爸爸谢过师父。” 柯大侠摆摆手道“咱爷俩就不要客气了,显外,我是说这世道咋越来越差了,这淀山湖离上海才多远啊,咋就湖匪盛行呢,政府呢。” 柯大夫忿忿地说道“政府,政府忙着剿灭我们共产党人呢,那个蒋光头才不管这些呢,独裁者都是一个样子。” 柯大侠道“政府的事先不说,你尽快把赎金准备好,有什么困难说一声。” 两天后的中午,小安和柯大夫就出了城。依着柯大侠的意思,多带几个人过去,不过被儿子柯大夫拒绝了,他说“绑匪一般的就是勒索点钱财,只要按时赎人,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去多了人反倒不好,又不是去打仗,敌暗我明,人多也没用。” 小安知道爸爸的本事,凭几个湖匪肯定奈何不了他,爸爸被绑,只能说明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或者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前后一合计,小安就放心了,至于到了那里怎么办,只能是见机行事,走一步是一步。 过了青浦,到了淀山湖边,天色已经向晚了,柯大夫看着夕阳下波光潋滟的湖面自言自语道“是这个地啊,怎么没人呢!” 湖面平静,几只海鸥飞过,苍茫的湖面没有一个人一条船。 小安对着湖面大声喊道“有人嘛?” 湖面一片平静,没有一丝回声。 过了一会,小安突然叫道“柯叔叔,你看。” 柯大夫顺着小安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芦苇荡里晃晃悠悠划出来一条船。慢慢地,船近了,一个渔夫模样的人高喊道“城里来的么?” 柯大夫回道“正是。“ ”钱带来了么?“渔夫问道。 ”感情遇到正主了,带了 ,人呢?” “人在湖里了,别急。” 小安急切地说道“能不急么,我爸爸怎样了,我要见我爸爸。” 渔夫不紧不慢的说道“他们好着呢,放心,没拿到赎金之前,给他们好吃好喝伺候着呢。” 只一句话小安就明白了,果真跟以前的猜测不差,湖匪说他们,就能肯定不是爸爸一个人,肯定还有别人,大面局是爸爸为了那个人才落到湖匪手中的,或者是他故意留下来的,为的是那个人。 “好吃好喝伺候?才怪,湖匪还能有什么好吃的,又好吃的还干湖匪?”柯大夫奚落道。 渔夫笑着说“有生意就吃好的,大鱼大肉有的是。” “走吧,快点,我要见到人。”柯大夫说道。 渔夫回道“去,我就是来接你们的。” 柯大夫面色一松,对小安说道“我说呢,肯定有比我们还急的,行行有道啊。” 渔夫把船摇到岸边,等俩人上了船,这才问道“钱呢?” 柯大夫拍拍脚下的箱子说“在里面。” 船行了大概半个多时辰,进了一条小河汊,又行了没多远,小船靠了岸。 跟着渔夫上了岸,走过一段绿树掩映的小路,他们到了一处荒废的宅院前,宅院规模不小,不知道是哪个地主或者财主的宅院,只不过因为什么遗弃了,刚好成了湖匪的巢穴。 “人呢?”柯大夫问。 “在里面。”渔夫回答,说着带头走在了前面。 小安跟在柯大夫身后,眼睛却四处逡巡着,这处宅院阔大幽深,穿过二层院落才到了正厅。正厅门口两个扛着大刀的匪徒一左一右站着,看到渔夫一行,眉开眼笑的说“晚上有酒喝了。” 匪首大三虎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也许为了壮大声威,左右各站了两个持刀的匪徒。只不过那匪徒实在上不了台面,一个斜眼,一个罗圈腿,虽然是来赎人的,柯大夫和小安还是忍不住想笑。 匪首大三虎看着柯大夫和小安说“嗯,还算准时。” 柯大夫问“人呢?” 匪首大三虎喊了一声把人带过来,就听一声是,接着从东门进来了两个人,他们抬着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这把柯大夫吓了一跳。小安倒是波澜不惊,他已经看出来躺在担架上的不是爸爸。担架后边又是一个匪徒,小安的爸爸被绑着押了上来。 柯大夫看到小安爸爸笑了,对匪首大三虎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匪首大三虎大声说“那当然。”然后示意一个匪徒上来拿钱。 柯大夫伸手阻止了匪徒更近一步,他说“先把人松绑。” 匪首大三虎笑着说“你他娘的事倒不少,也罢,松绑。” 匪徒给小安爸爸松了绑,那边拿了钱就放了人,小安爸爸活动着胳膊轻声对柯大夫说“老王受伤了,我们必须带他走。” 柯大夫点点头,轻声问道“重么?” 小安爸爸点点头,严肃地说道“不轻,不然的话我早就回上海了。” 一听说要带走受伤的人,匪首大三虎不干了,他说“五百块大洋可没有他,想带走另外拿钱,也是五百大洋。” 柯大夫气愤不已“这不是趁火打劫么,就不怕坏了名声?” 匪徒们都笑了,他们干的就是打劫的买卖,能多搞钱,他们才不在乎名声呢,都干土匪了,名声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小安爸爸说“不能再耽误了,老王的伤再拖下去就会要了命。” 柯大夫点点头,低声说“要么来硬的,抢。” 小安爸爸摇摇头“老王要是不受伤还可一试,问题是老王受伤了,不好办,不是顾虑老王,我自己早就脱身了,谅他们还困不住我。” 匪首大三虎不满地说道“你们瞎嘀咕啥呢,给个痛快话,惹急了老子,一枪给崩了。” 小安爸爸对柯大夫耳语说“要么把小安留下来当人质,我们再去筹钱赎人。” 柯大夫吃了一惊,思忖了一下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知他们答应不。” 小安爸爸严肃的说“这个人我必须带走,再耽误下去会要了他的命,把我儿子留下当人质,明天我会拿钱赎人,怎么样?” 匪首大三虎看了看小安,眉开眼笑的说“就这么定了。”在他心里,这是一笔及其划算的买卖,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肯定比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值钱,最初他还担心小安爸爸他们丢下不管呢,留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一分钱捞不着还晦气,如今对方愿意拿小孩抵押,这正是他们乐享其成的,是以,匪首大三虎交代手下务必把伤者送到岸上。 小安爸爸说“我和我儿子说句话不多吧?” 匪首依旧眉开眼笑“你说,你说。” 小安爸爸拍拍小安的肩膀说“儿子,你安心在这待着,我明天就来赎你。” 小安点点头“你放心,爸爸。”说着抱了爸爸一下,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爸爸,你不用赎我,你放心,我有办法逃掉。” 小安爸爸笑了“我信。” 小安松开爸爸,又抱了柯大夫一下,低声说“柯叔叔,你们不要管我,天不早了,快回吧。” 两个匪徒帮忙抬着受伤的老王出了门,小安故意装作可怜的样子冲爸爸喊道“爸爸,你明天可要来啊。” 小安爸爸高声回应“放心,儿子,爸爸一定来。” 第8章 赢遍湖匪 也许觉得小安年龄小,也许根本不怕小安逃掉,匪首大三虎没有让人给小安上绑,而是随意地把他关进了旁边的屋里。关之前恐吓小安“小崽子,你给我老实呆着,否则把你丢湖里喂王八。” 小安装作害怕的样子点点头,但心里已经骂开了,把我丢湖里喂王八,只怕你没那个能耐吧,惹小爷不高兴了,还不知道谁到湖里喂王八呢,要不是顾虑我爸他们,小爷早就灭了你们这帮乌合之众了,老虎不发威,你以为那是病猫,我现在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等我爸王叔叔安全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也许怕吓坏了小安,匪首大三虎又安慰道“别怕,只要你老子明天拿钱来,我就放你回去,该上学上学,该逛窑子逛窑子。"也许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大三虎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瞧我这张嘴,忘了你还小,不过也不小,能用了。” 小安撇撇嘴,要哭的样子,心里却道怕你个头,不用你放,我自会走,要你的人送我。其实从进到匪窝的那一刻起,面对着这一群乌合之众,小安就有把握救出爸爸,而不用花一块大洋。 大三虎有些求饶的意思道“我最看不得小孩哭,好啦好啦,老子不说便是。” 小安心想,这人还不算穷凶极恶,暂且饶他一命。 大三虎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念之差捡回了一条命,其实小安已经打算等待爸爸他们安全了,就彻底灭了这帮湖匪,以免祸害周围的百姓。 做了一笔大买卖,匪首大三虎很开心,他让人去买酒买肉,晚上要好好庆贺一下,何况手里还有个人质,还能换来五百大洋,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没有人跟钱有仇,尤其是意外之财,花得那才叫开心,才叫洒脱,才叫不心疼。当湖匪么,图的就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个字爽。 在稻草铺地的偏房屋里,小安美美的睡了一觉,藏在衣服里的手枪让他无比的自信,之所以没有动手,他顾虑的就是爸爸他们,假如没有受伤的老王拖累,爸爸肯定不会被湖匪绑了票,如今带着老王肯定走不快也走不远,小安要保证爸爸他们安全了他才能动手。自从懂事后,小安就一直记得爷爷的叮嘱,那就是男子汉大丈夫,遇事不要怕,胆小的男人成不了大事。 天黑了,上灯了,菜饭也上来了,小安闻到菜饭的香,顿时,他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然后他就听到匪首大三虎的声音“给肉票送碗饭,别饿着他,他娘的值五百大洋呢,上酒。” 有人给小安送来一碗饭,上边盖着几片肉,小安不管不顾吃起来,吃饱了好有劲收拾他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厅里开始有人吆喝耍钱,于是就有人拿来牌九,一边喝着酒一边玩了起来。 一碗米饭进了肚子,小安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一个舒服的哈欠,然后摄手摄脚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小安数了数,湖匪一共十五个,除了匪首有一把枪外,其余的都是大刀梭镖, 小安知道,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制服了匪首,其余的不足为患。 听到小安喊尿尿,一个匪徒不耐烦的叫道“毛蛋孩子就是事多。”说完骂骂咧咧过来给小安开门。 小安装作尿急的样子缩着身子,但是眼睛却望向那帮赌博 的湖匪。 匪徒推了小安一下,呵斥道“看什么看,小逼崽子,你懂个屁。” 小安没跟匪徒一般见识,若是放在以前,小安早就把对方放倒了,别说推了,根本就不给他出手的机会。。这样想着,小安的嘴角就浮上一抹笑意。 出了门,匪徒往旁边一指道“就这里,快点,就你事多,耽误老子赢钱。” 小安一边撒尿一边打量四周,他确信外边没有别的湖匪,所有的湖匪都聚在屋里喝酒赌博了,小安顿时改变了主意,强攻不如智取,上兵伐谋,这才是最佳的用兵之道,能智取就不强攻,只要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岂不可惜,小安决定利用自己的赌术跟他们玩一玩,赢回赎金再说。 “尿完了?尿完了就给我屋里待着去。”也许是小安耽误了他赌博,湖匪很不高兴,也许是输了钱,总之,那人耷拉着眼皮,一副债主的嘴脸,口气更是差得很,似乎是小安的原因让他输了钱。 小安说“输啦?输多少?” 那人抬腿就要给小安一脚,小安一侧身子躲开了。对方咦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相信“关你屁事,毛蛋孩子。老子爱输,爽。” 小安一本正经的说“我能帮你赢回来,信不?” 那人看了看小安“就你?拉倒吧,毛都没长呢,你认得牌吧,你要是能认全了我就吃了他。” 小安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掂了掂道“这两块大洋押你手里,我输了就不要了,咋样?” 匪徒来了兴致,他掂了掂大洋道“说定了。” 小安点点头。 匪徒拍了拍小安的肩膀道“没想到你这小孩蛮识数么,我可告诉你,输了这两块大洋就是我的了,可不许哭。” 小安点点头道“放心,肯定不会输,输了也不哭。” 众匪徒看到小安都愣了,醒悟过来后就骂那个匪徒“胡老三你他妈的喝多了,让一个毛孩子替你。”“胡老三你脑子灌屎了,让小孩子替你。”“胡老三你个狗日的,你是不是糊涂了,没钱了你给老子说一声。”众人一顿臭骂,聒噪声像蛤蟆窝里捣了一棍。 叫胡老三的匪徒说“这家伙非得要替我赌,我倒要看看他的牌技,他娘的不会是糊弄我吧,你们也别急,输了我给钱行吧,我胡老三说话算话。” 有人嚷道”这样还差不多,不赖账就行,我最烦输,输个现钱,赢,赢个账,没意思,直接现大洋,多爽。” 匪首大三虎乐了“这小崽子,有趣,来来来,让他来,他娘的,老子活了几十年还第一次见,让让,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崽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众匪徒也乐了,让小安坐到了胡老三的位置上,他们也好奇,眼前这个十多岁的人质的赌技,当然最好是狗屁不通,否则怎么能赢胡老三的钱,他们想当然的以为小安替胡老三,输赢都是胡老三的。 小安老赌棍一样往那一坐,气势顿时不像一个肉票了,只见他随即摸起了骰子,扫了众人一眼说“赌博有赌博的规矩,点子大的赢,不许耍赖。” 众匪徒笑了,匪首大三虎点着小安说“你他娘的还跟我们讲规矩呢,赌博场的规矩老子都懂,不是吹牛逼,你他娘的还在你爹的腿肚子里转悠的时候老子就赌遍了四乡八集,还来跟我们讲规矩,放心,老子虽然是匪,但赌博场的规矩还是知道的,来来来,都来押喽。” 小安笑笑,拿起色子哈了一口气,他的动作引来一阵笑声,想想也蛮有意思,一个肉票反倒跟绑票的玩起了牌九,而且是一个毛蛋孩子。 小安随手掷出骰子,骰子滴溜溜转了一会停下了,众人看去,点数四五九。九自手,小安先拿了牌。依次亮了牌,三个人最大的点数八点,跟着押了八点偏门的两个都眼巴巴的看着小安,希望他掀开的点数是鳖十。庄家鳖十才能赢钱,现场只有胡老三巴望小安的点子大,因为小安赢了就是他赢了。 小安慢慢地掀开一张牌,四点,有人念叨六,六,六,好几个人一起念叨,四六鳖十,死输,只有胡老三不停念叨五五五。小安掀开牌,正是五点。四五相加九点,通赢。 胡老三眉开眼笑,一把把钱扒拉到自己跟前,他没有理由不开心,分得的大洋已经被自己输的差不多了,再输就得借钱了,而他知道,想在这个匪窝里借钱比吃屎都难,别人问自己借钱的时候不借,你问别人借,别人也不会借给你,同样的道理。 第二局开始,小安照旧往色子上哈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撒了出去。围观的都跟着一起叫,有的叫六点,有的叫七点,也有叫八点的,就是没有叫五叫九的,因为无论是五还是九,都是庄家小安抓牌,而他们想当然的认为,庄家抓的牌肯定好,肯定大,肯定压过偏门。殊不知,在小安这里,无论多大点子,无论谁先拿牌,凭他的技术稳赢,十赌九诈,多数人却不知道,或者说看不到诈在哪里,如何诈,所以以为自己洗的牌,自己掷的点数,输了也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完全没往诈上想。 色子转了好些圈终于停了,还是他娘的九点,有人叫骂,骂色子不长眼,小安对于那些叫骂充耳不闻,自顾自拿牌,玩牌有时候比的就是定力,心一旦乱了,牌也会跟着乱,乱的结果就是输,好多人不明白这点。 有人迫不及待亮出牌九,有人捻着牌九慢慢看,无一例外都希望自己的点子大,结果事与愿违,小安起了对子,依旧通吃。 连着赢了三局,有人不干了,也暗自嫉妒胡老三,在众人的提议下,匪首大三虎坐庄,不过他们硬拉着小安,独自算作一门,赢了算自个的,输了就在赎金上加。 赢了钱的胡老三眉开眼笑,跟在小安后边带偏门,此时的他已经深信不疑,眼前这个少年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因为从他掷色子就能看出,他是要几掷几,从不落空,单是这水平在场的就无人可比,只是令胡老三纳闷的是,这少年什么来路,年纪小小竟然是个赌场高手,难不成家里开赌场的? 小安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庄家对面,他颇有气势的说“要来就来大的,小的没意思,敢不?” 有人犹豫不定,大的又是多大,匪首大三虎却大喝一声“好,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过瘾。” 小安道“一局五十大洋,小的没意思,不压渴,瞎磨手,还不如睡觉呢。” 众湖匪一片惊呼声,一局五十大洋,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眼前这个肉票却狮子大开口,一局就五十大洋,他奶奶的,这哪是赌博啊,这简直就是骂人。 大三虎吃惊地看着小安,然后大拇指一晃道“厉害,服了你了,五十就五十,还有敢的么?” 看周围无人应答,大三虎骂道“你们他娘的不嫌丢人,被一个毛蛋孩子吓住了,五十咋了,不就是赌么,既然是赌,就有输有赢,谁敢保证回回赢,又不是神仙,来,玩就玩。” 一个显然好赌的湖匪苦着脸说道“我的娘啊,五十现大洋,你们谁有,反正我没有,五十我不玩,玩不起,十块还差不多,玩玩得了,还当真。” 大三虎一脚踢过去“你他娘的郑根弟就是个属狗逼的,只能进不能出,你的钱不花留着生小的的?以前我还觉得你是个人物,这样看也就那样,五十都不敢玩,你说你还能干嘛,明天你去看门去。” 叫郑根弟的湖匪牙一咬,恨恨地说道“来就来,谁怕谁。” 大三虎问一个叫任老炮的“任老炮,你呢,敢不敢?” 叫任老炮的也是一咬牙道“郑根弟敢我就敢。” 大三虎笑道“这还差不多。” 一个时辰不到,小安面前的大洋堆成了小山,而几个湖匪的面前则空空如也。几人似乎急眼了,个个咬牙切齿的咒骂着,也难怪,大点大输,小点小输,其中一个骂道“他妈的,真的邪门了。” 有人怀疑小安出老千,可是谁都没看出来,赌博场上的规矩,愿赌服输,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小安看着眼前这堆大洋笑了,五百块的赎金不光全部赢了回来,还略有赚头。 有人气急败坏,有人垂头丧气,匪首大三虎倒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看了众人一眼,突然说“你他娘的还是肉票呢!” 众匪徒这才回味过来,这话的意思赢了也是白赢,还得都吐回来,不然怎么叫肉票。 小安面不改色气不喘,他看着大洋笑了,然后问匪首“什么意思?” 匪首也笑了“你的人是我们的,钱当然也是。” “是么?” 小安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手拿起一块大洋放在嘴边吹了一下,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荡漾开来,小安把大洋一抛,众人的眼光随着大洋看去,半空中的大洋却被小安抓到了手里藏到了身后,等他伸出手来,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把手枪。 第9章 收服湖匪 众人都看呆了,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把枪却顶上了匪首大三虎的脑门。 小安说“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赌博场的规矩是认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输了耍赖可不行。” 匪首大三虎一脸的迷茫,做梦一般的表情。也是,这场景变换太快,刚才还是一派和谐的赌博场景,立马换了打打杀杀,舞枪弄炮,换得有些快,好多人适应不过来,包括大三虎。大三虎之所以迷茫,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少年手中的牌会变成杀人的手枪。手枪的威力他是知道的,一头猪都能当场撂倒,别说一个比猪轻不少的人了。 小安用枪点了一下大三虎的脑门说“信不信我一枪下去你这脑袋就炸开花。” 大三虎醒悟了过来,汗珠瞬间就冒了出来,一粒粒,像珍珠,晶莹剔透,他抹了一把汗,点点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信。” 小安说“你还是不信。”说着手一挥,啪一枪,然后枪口又对准了匪首的额头,动作快的简直匪夷所思。枪口又对准了大三虎的额头,油灯碎片掉落地上的声音才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众匪徒吓了一跳,然后就觉得眼前一暗,原来是东墙上照亮的灯被打灭了一盏。这枪法又快又准,匪首大三虎自愧不如,他的头上汗像下了雨,哗哗地。 小安捏着色子,把它放到了靠墙的供桌上,然后慢慢走到大门口,对着众湖匪说“都闪开。” 众湖匪明白了,感情眼前这个曾经的肉票少年这是要展示他的枪法了。 小安确实要展示他的枪法,刚才一枪没能让这些湖匪彻底臣服,毕竟那一枪有人认为有巧合的成分。既然不服气,那就让他们服气,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枪法。 小安看众人闪开一条道,笑了笑说“看好了。”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枪响,众人往供桌上看去,哪里还有色子的影子。不用说,那粒堪比子弹大小的骰子被打飞了,飞得不知所踪。 众湖匪目瞪口呆地看着供桌,这手枪法,简直神了,因为七八步的距离,有人连看都看不清,甭说打啦。 小安说“还要不要赎金了?” 众人默不作声,齐齐看向大三虎。 大三虎擦了一把汗道“你们看我干什么。” 胡老三已经自觉不自觉地认为跟这个少年肉票关系不一般了,正因为如此,他的胆子大了许多,他对大三虎说道“大当家的,你是大当家的,你说要还是不要。” 大三虎几乎要哭了,这帮鸟人真的是无知还是故意的,枪都顶到脑门了,稍微不对脑袋就开花了,要,要你娘的腿,坚决不能要,心里这样骂着,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赎金?什么赎金?” 大三虎装迷糊了。 大三虎装迷糊,有人必须得衬托,于是有人喊“赎金,什么赎金,都是朋友么,老四,老四,赶紧炒菜喝酒,跟小英雄干一杯。” “对对对,早该如此。“大三虎忙不迭地说道,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小安说“酒就算了,再说我也不喝酒,你明天一早给我备条船,我急着有事。” 匪首大三虎点点头。 小安说“别想着怎么对付我,要不是念你们都是被逼无奈做了这行,你们早就死光了。”说着,小安捏住一块大洋,没见他怎么使劲,大洋就被对折了。 众匪徒被小安的这一手惊呆了,他们看天神一般的眼光看着小安,就凭这枪法和这手硬功夫,他们深信不疑小安的话。 小安把匪首大三虎腰上的枪收了,掂了掂说“这枪你也用不上,我要了。” 匪首大三虎无可奈何的看着小安,可怜巴巴的说“你把我吃饭的家伙收去了,我咋吃饭了?” 小安一瞪眼“还跟我讲价?” 匪首大三虎摆摆手“不敢,不敢,我只是说说。” 小安让人把他赢的钱收了,帮他收钱的两个人一边收钱一边嘀咕,似乎很心疼。也是,费劲吧啦的绑了票,分的赎金又被肉票赢回去了,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玩笑,传出去还不被笑话死。最最丢人的是被一个孩子赢了,这么一帮大人竟然玩不了一个孩子,所以,每个湖匪的脸上都是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 小安睡了大三虎的房间,把门一关,往床上一躺,那个美气就不用说了。 小安睡了,大三虎却睡不着,他想了又想,怎么都没弄明白咋被一个孩子给收拾了,而且收拾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自打落草为寇后也做了不少买卖,大小不论,总之都是成功了,可这次却怪异的很,明明是成了,可眼前的事实明摆着被人家摆了,摆得毫无道理可言,真是王八进了锅灶里,憋气带窝火。 睡不着的大三虎起来了,他一起来,众湖匪也都起来了,感情他们都没睡着,也是,遇到这样的事能睡着才怪,看到大三虎,都围过来,围过来都不说话,因为他们郁闷的无话可说,想起来就像做梦,很不真实,有人甚至偷偷咬过自己的手指,确定不是梦。不是梦,却像梦,这就有说头了,可是这说头又从何说起呢,没法说。正因为没法说,才觉得憋气。 大三虎看看众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问道”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众人不解,齐齐看着大三虎,然后等待他说出下文。 大三虎说“咱是不是就不该绑那个受伤的家伙?我总觉得这事是从那起的,胡老三,你说说,你他娘的哪该多事啊。” 胡老三颇为冤屈地说道“你让我寻找肉票,我看那人带着枪,又受伤了,寻常人能有枪?你说干一票,这不干了么,还赚了五百大洋,咱们可都分了,都有份。” 有人说“我可不要,我退。” 大三虎笑了,然后骂道“退你妈的逼,拿都拿了还退,我问你,你还剩几个子?” 胡老三咂咂嘴道“这样看咱戳到马蜂窝了。” 大三虎深有同感地说道“我看也是,这少年的老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长相咱先不说,你看那言谈举止,一般人看到咱吓得哆嗦,你看人家,非但一点不害怕,还跟咱聊家常,他说的我都没听过, 像听天书,什么阶级,什么工农,咱生下来不就是出力的命么,但凡有点本事也不会走这一步啊。” 有人附和道“那人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你看他儿子呗,一个人把咱治得服服帖帖,那老子能差?” 大三虎点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别抱怨了,睡吧,睡醒一觉就好了。”说罢,大三虎拍拍腚走了。 大三虎睡不着,众胡匪也睡不着,这是他们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当中未曾遇到过的事,真的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论脑壳,论武功,论计谋,都是碾压一切的存在,至此,有个别明白的人才知道他们所谓的肉票,其实是他们自己,人家只是不屑于为难他们罢了。他们所谓的刀枪,在人家的眼里只不过是玩具一般。 思来想去了半夜,大三虎决定跟着这个肉票拜师学艺,活了三十多,自诩为是个人物的他这才知道自己的浅薄,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自己以及一帮兄弟,早就成了人家的枪下之鬼了。小安那一枪,根本没有瞄准,只是随手那么一挥就灭了一盏油灯,那利落那准头,就是练上三年五年也未必能达到。至于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术,更是令他震惊和神往,他娘的,就是凭那一手也足够吃香的喝辣的,那还要干这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营生干啥。 大三虎打定主意,把手下的人召集到一起,被召集的人都狐疑地看着大三虎,以为他要合伙对付那个少年。许多人已经被小安的赌技和枪法折服,打心眼里并不赞同对付小安,因为他们知道,纵使他们全部加起来,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可是,事与愿违,等到大三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竟然没有一个反对的。大三虎满意地点点头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睡觉吧。” 大三虎的铺被小安占了,大三虎只好占了另外一个人的铺,那个人似乎很欢喜,去和别人挤到一起睡了。 天刚蒙蒙亮,小安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他有些气恼,突然想起来身处何处,他又笑了,这帮湖匪,就是一点规矩都不讲,丝毫不顾虑他还处在贪睡的年纪。 小安推开门,结果令他大吃一惊,他看到门口跪了十几个人,大三虎排在前头。这下轮到小安愣了,这种情况是他未曾预料的。他想到过,这帮野惯的湖匪不一定那么听话,也许会弄出一些动静,也许会半夜里鼓噪起来对付自己,可眼前的场景却是大不相同,简直就是反转,巨大的反转。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大三虎带头,后边十几个湖匪也跟着齐声喊道,然后学着大三虎的样子恭敬地磕了一个响头,那面孔虔诚的像是他们面前就是观音菩萨。 小安哭笑不得,随即计上心头,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慢腾腾的走到大三虎跟前问“你们这是干啥?” 大三虎说“我们商量好了,拜你为师,你就收下我们吧。” 众湖匪齐声道“你就收下我们吧。” 小安拉过椅子坐下,老气横秋的沉吟着,稍顷片刻,他说“你们拜我为师,想学啥?武功还是赌术?赌术我可不教你们,那是歪门邪道。” 有人啊了一声,显然是想学赌术。也有人说学武术,学了就不受欺负了。 小安说“你们知道我的师父是谁不?” 众人摇头。 小安说“我师父江湖人称双钩大侠。” 大三虎“啊”了一声,随即对众人说道“我听说过双钩大侠的大名,那可是打败江南无敌手。” 小安笑了“我还有一个师父,不过没拜师,江湖人称苗南拳。” 大三虎又啊了一声,不过没有说话。 众人不解,连忙催促大三虎,一个说“大当家的,你咋不说话了?” 大三虎哀叹一声说“这位爷更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当年在皇宫当过侍卫总教头,侍卫懂不懂,就是带刀侍卫,保护皇上的,侍卫总教头,你想想,一般人能当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瞬间也就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个看似十多岁的孩子的厉害,感情人家的师父哪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根本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打家劫舍的湖匪望尘莫及的。 小安顺“都起来吧。” 大三虎带头说“是,师父。” 身后众湖匪也都齐声跟着说“是,师父。” 小安哭笑不得,但还是无奈的挥挥手,这样的称呼他还真的不习惯,尤其是面对这一大帮比自己大许多岁的大男人。小安想了想说“想当我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再说我也不想收徒弟,这样吧,你们要是真的想拜我为师,那你们都得听我的。” 大三虎道“师父吩咐。” 众湖匪齐声道“师父吩咐。” 小安摆摆手,想了想说“我知道你们都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实话实说,这是一条不归路,也是绝路,现在世道不好,你们还能混口饭吃,一旦政府腾出手,最先灭掉的肯定是你们,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既然你们非得拜我为师,做师父的总会要为你们的将来考虑,这样,你们容我想想办法,我带你们走条正路,但我声明,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要老老实实的,千万不要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大三虎讨好的说“你放心师父,我们听你的,都听你的。” 小安说“快则三五天,慢则十来天,我一定给你们找个出路。” 众人齐声叫好。 小安说“一旦让我知道你们干坏事,我定饶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