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四十八节 演习(二) 第2836章 演习(二) 仿佛是在印证席亚洲的判断,响彻海滩的枪声里隐约传出冲锋号尖利的啸音。白方组成了三支纵队,发出一阵奇特的呐喊,在硝烟的掩护下,越过依然不断开火的散兵线,挺着刺刀径直冲杀过去。接下来的场面令山顶上的旁观者们印象深了:红方的几个中队之间相隔茂密的白茅草丛,眼看着白方的纵队杀到近前,自草丛间喷出两大股白烟,火光隐约可见。声响不算大,却盖过了红方的排枪射击。“莫非是有地雷?”麦瑞宝瞪大了眼睛,爆炸似乎惊住了白方中路纵队,突击的步伐有所减慢。然而这不过是片刻之间的犹豫,转瞬间三支纵队便冲入红方的横队中,双方搅在一起形成一场混乱的格斗。 “发信号结束演习,”吕泽扬对身边的传令兵说,“让裁判组统计结果,不过要我看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干扰白方纵队冲击的武器这会已从草丛里抬了出来,两尊木炮,材料是本地的黄杞木,外边缠了几股铁丝权当加强箍。麦瑞宝围着它们转了转:没有炮架,木炮就简单地用块石头垫在地上,炮身上还裹着些没清理干净的干茅草。红方成功地将它藏匿在白茅丛里,可以想见实战中装满霰弹,能对敌人造成相当可怖的伤亡。 “一锤子买卖的玩意,”席亚洲拿起他须臾不离身的马鞭敲打着木炮身管,把底部的裂纹指给大家看:“就算不炸膛,也不会有第二次装填的机会。只要敌军意志够坚定,硬扛得住一轮炮击,那就玩完了。”他点评完转身问道,“谁想出来的?” 话音一落,一个年轻的国民军官便立在面前:“儋州国民军守备大队大队长,联防办公室主任朱四,向首长报到。” “朱四……想起来了,你在梧州打过仗。” 麦瑞宝忙着拍摄王主席与白方大队长的谈话,只顾得上朝这边瞥上一眼,那位朱四大队长军礼敬得有如仪仗队员,整个人从脸庞到身板都紧绷着,大颗的汗珠从红色的帽檐下贴着面颊滚落。大约是天太热了,他想。国民军配发的凉帽不能和元老们戴的木髓帽相比,它是用廉价的椰壳纤维压制而成再涂上桐油漆的便宜货,虽能防雨水可不怎么透气。 麦瑞宝没听清朱四的回应,只听到席首长还在发问:“这么说,你是从广东的剿匪战斗当中受到启发,模仿了这种木头炮?” “报告首长,吕首长经常教导我们说:要善于学习。狡猾的敌人会学习我们,我们也要善于发现敌人的长处。”朱四的声音起先挺难分辨,渐渐变得越来越响,仿佛提到首长的尊姓便为自己增添了力量,“这种木炮成本很低,便于群众就地取材制造,操作也简便,很适合装备乡村民兵抵御土匪和海盗,所以向刘市长建议在各村推广。” 席首长挥起马鞭——尽管澳宋的各种书刊上随时可见席大将军跃马扬鞭的英姿,现实中却基本没人见过席首长骑马——指着弃置地上的木炮,以及稀稀拉拉返回来的民兵:“所以你就把它们拉到演习场上来了,还有各村的民兵?” “报告首长,刘市长指示我们,一定要搞好国民军和各村民兵的联训工作,要立足于已有的条件,抓住一切机会切实提高军事训练水平,锻炼出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 席首长似乎挺满意朱四的说辞,收起马鞭,回了一个军礼示意他可以离开。传令兵跑来跑去地通知公务马车赶过来接人,这一会儿王主席凑到了吕首长身边:“我说泽扬同志,你这个国民军司令有点偏心呐。我方才去视察了白方,那一水的拔刀队,别说红方加了点耍竹枪的民兵,就是朱大队长的正经国民军,二对一怕是都扛不住。” “……我能有啥办法?”吕泽扬替王主席打开车门,随即自己也一步跨入红旗马车,与主席坐在同排沙发椅上,“我这个国民军司令本质上就是个光杆。到了地方上兵怎么调怎么用全是地方行政长官说了算。那我除了当个训练总监还能干啥?说到抓训练么,新兵集训那会儿伏波军就把好苗子挑走了,海军和海兵队还要来薅一波,挑剩下歪瓜裂枣专门砸我这里。大屿山的整训基地我去过。好嘛,活脱脱就是大宋厢军,说是兵,其实就是在收容难民!您看怎么可能比得上拔刀队这帮职业鬼子,哪怕是周围送来的阮朝那些军户子弟,要我说……” “泽扬同志,我理解你要专门设立外籍兵团的想法。”王主席拦住了吕泽扬的后续的说辞:“但是你要注意,元老院里有不少人的民族主义倾向非常明显,对组建独立的纯外籍雇佣军会有很多看法。至少在目前,外籍部队留在国民军系统里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既然我们有白马队、拔刀队,增加安南轻步兵或者其他什么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当然你现在作为国民军司令,只是要求在国民军里选拔优秀单位,搞快反大队,提高装备水平——比如你对我提到过的给部分大队增设队属炮兵,配备山地榴,这样在元老院里的反对声就会小得多,我也一定支持……” 王洛宾从车窗里向站台上打量了一眼:送行人群中有吕泽扬,还有刘易晓的行政秘书刘别克,就是不见刘市长本人,大概还宿醉未醒吧。昨晚的饯别宴,刘易晓热情得有点过头,拼命向各位元老殷勤劝酒,最后反而自己不胜酒力,喝得不省人事。其实谁看不出他的意思呢?无非不愿给儋州化工这么个大国企当保姆,想调回中央另谋高就。年轻人,真是图森破,还是需要锻炼啊。 王洛宾想起齐楚秦提出的要求,实话说,建造油轮这件事属于远水的范畴,不过倒是可以列入“可行性研究”的范畴。他依稀记得原油的运输相对是安全的,只是木结构船只肯定是不行的,肯定得是铁壳船。还要解决一系列的防火问题…… 汽笛鸣响,考察团的专列“阿美利加”号缓缓开出儋州站。不比来时,回程中归化民随行人员,包括那两名有趣的记者都安排到了其他车厢。乘务员送来茶水点心,在两端守望的警卫员关好了车厢门。王洛宾放下窗帘遮住暮春时节已经有些酷热的日光,对满车厢的元老们说:“同志们,谈谈你们的想法吧。” “梧州事件以后,元老院曾有过决议,三到五年内不开展大型军事行动,好好深耕经营,休养生息。但是现在看来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朱由检要吹这阵风也由不得我们,不过能吹多远,能吹多久,更由不得他。不管他想调动哪些兵力南征,军队集结势必伴随着半年以上的征饷,调集兵员、粮草,选择将领,讨论出击方略等等拖沓和磨蹭,再加上老朱此人性格上既专横又怯懦,中间发生任何一些意外都可能造成他的整个计划推倒重来,甚至彻底放弃。我们要获得胜利并不难,难在于如何将军事上的胜利在政治上最大化。”席亚洲边说边打开牛皮图囊,从里边翻出一大幅地图,用图架支起来挂到车厢一端,这节奢华舒适的元老专列车厢便有了些许司令部的味道。 “当然,目前正是朱由检春风得意的时候。左良玉宣称阵斩张献忠我们知道是吹牛逼,但八大王的干儿子们或死或被俘,西营主力尽墨确凿属实。至于李闯王么,最新的情报是他在礼县马坞被左光先追上,部众溃散,大部分被俘,唯独他本人生死下落不明――我们知道他还活着。刘国能、李万庆、罗汝才还有马进忠等等各部流寇相继投降受抚。所以别说崇祯,眼下大明的军头们各个喜笑颜开,光左良玉收编流贼人马就膨胀到了两万多,能不能打两说,起码壮个胆是足够用了。” “左良玉如今屯兵鄂北,”席亚洲拿马鞭代替指示棒在地图上郧县、襄阳四周划了一圈,“作为他名义上对手的革左五营现下势单力孤,翻不起什么水花来。崇祯如果下定决心讨髡,左部必然是南下的主力之一。” “熊文灿,名义上的两广总督,目前算是半个广西巡抚。”马鞭敲到了柳州:“虽离我们最近,不过也是威胁最小的一方。” “这话怎么讲?”打断席亚洲的是姜野元老,他从机械厂借调到儋化工作,这回顺便搭乘这班专列回临高度假,“没记错的话现下华南军攻占的广西地界只有梧州、平乐、桂林三府。嗯对,南宁也拿下了,再加上浔州府。算下来老熊可少说占着半个广西呢。” “我多讲一句,拿下南宁靠的是海兵队的奇袭,”老狄放下茶杯:“这次战斗是我指挥的。” 第四十九节 方略 第2837章 方略 席亚洲并不理会老狄的打岔,“没错,但明朝治下梧州、平乐、桂林三府就是广西流官最多的区域,也是相对安定的地方。而剩给熊文灿的桂西桂北充斥着瑶民俍人、各地土司。当然,历史上广西的俍人一直是大明在西南的重要兵源之一。但是要想动员土司狼兵,就得有钱。崇祯给他区区二万两银子能招到几个?去年临蓝矿工起义,调他的标营去协防永州,前脚刚走后脚柳州就爆发瑶乱,柳州府治所在的马平县给烧成一片白地。眼下广西的明辖区可谓四方走水八面升烟,残余的明军大多又是卫所兵,勉强只能守卫据点,老熊哪怕是想赶着瑶民俍人往我们这里跑搞驱虎吞狼都办不到——手上没野战部队,驱不动!还要他亲自带兵讨髡?不如直接赐根绳子叫老熊上吊得了。” “至于傅宗龙,崇祯叫他练兵练到现在,号称新练火器营十营,实际不超过三千人,大部分还是收编的矿徒,连鸟铳都没配齐――他现在还看不上鸟铳,要买南洋式。矿徒只要发军饷,战斗力是可以的。问题是他的军饷就从来没发足过。去年张普薇的密密教起事,把傅宗龙这点人马全牵制在江西。相比之下倒是偏沅巡抚陈睿谟更值得我们重视些,毕竟他手下有一万五千人马,除了收编的矿徒就是原有的卫所兵改编而成,战斗力不强。但必须注意偏沅巡抚辖区包括了施州卫、永顺宣慰司、保靖州宣卫司等土司地区,这一带的永顺、保靖、容美三大土司如果被充分动员,能提供的兵力在三千到一万左右。这些土司兵最擅长攀山崖钻林子,即便正面作战难以抗衡伏波军,然而一旦通过山地渗透到我们的控制区四处流窜也能造成很大的破坏。” “都说到土司了,秦良玉呢?”发问的是考察团里唯一的海军元老李迪:“还真想会会她手下那些女兵。” “秦良玉统带的可没有女兵。你就别瞎想了。” “朱由检肯定忘不掉那些最能打的川东土司。不过川东的石柱、酉阳、秀山三部,尤其是石柱土司,也就是你惦记的秦良玉部,跟屡次入川的李闯、西营交战不少也颇有损失。近二十年石柱的丁壮为大明出征,几乎家家都有死伤。秦良玉再忠于大明也不能把自家子弟都败光。估计此次南下,川东土司出兵大约会有三四千人,如果与湖广土司联合,的确是个不小的威胁。” “难怪国民军需要招募越南猴子,以毒攻毒啊。还有其他人马呢?” “福建的郑家。朱由检这两年来对郑家大加笼络,又是给郑森加官进爵,许他们移镇宁波,主持海贸;又是召郑鸿逵陛见。这回剿髡难道能让他们干看着么?不错,郑家的基础财政收入和军力早就在元老院的的封锁下萎缩得不成样子了,不过再怎么样,陆上几营兵力,海上几十条船还是能拿得出来。而且据马尼拉站报告,郑鸿逵一直同黑尔有所勾连,假如他从黑尔那里能弄点什么新鲜玩意来,届时让我们开开眼,也未必不可能。” 李迪努了努嘴,欲言又止,听着席亚洲继续说下去:“当然,明廷真正的主力北方边军,尤其蓟镇、关宁和宣大军南下的可能性比较低,毕竟清兵比髡贼离北京近得多。但是西北边军是个变数,假如李闯大败属实,崇祯极有可能调遣孙传庭甚至洪承畴率秦军参与剿髡。还有京营系统的勇卫营。这两支部队恐怕就是崇祯手里的王炸。总之假如倾其所能,崇祯大概能调动七万明军对元老院进行会剿。我们的看法是进攻的明军主力在三四万人左右。” 马鞭再次移动到地图上的南方:“总参推演了明军的几个进军方案。其实敌军的选择并不多。最大的可能是从永州进军,以夺取桂林府为第一目的,待夺取桂林府后,由桂林出发逐步压缩澳宋在广西的势力。同时单独派遣偏师由道县过江永、钟山县走荫渚岭袭扰贺州方向,或者从郴州出发走阳山关方向到达连州地区,再顺北江而下袭扰广州。而从湖南临武走武江到韶关方向的路线由于武江水流湍急,因此可能性不大。从湘赣方向分兵,更有可能是从赣州走梅关古道向韶关方向进攻。与此同时,朝廷还会调动郑氏武装渗透潮汕地区,或者从海上发起袭扰,牵制我方军力。” “如果明军主力不以直接夺取桂林为目标,也有可能分别从永州和郴州出发,以夺取贺州和连州为主要目的。这一方案的两条主要行军道路较为狭窄崎岖,不适合大军行动,然而一旦夺取贺州、连州,就西北可以威胁桂林,东南顺江而下能威胁广州。我们也可以判断明军一旦跨过南岭,势必分兵向各个方向流窜进攻,逼迫我方到处救火顾此失彼。” “第三种可能是明军全军通过梅关古道向韶关进攻,这个方向有完善的驿道系统,行军相对便利,一旦拿下韶关,还有水运补给之利。是南下两广的正攻法。不过相应的我军防守难度也小,总参认为明军倾尽全力从该方向进攻的概率不大。” “也就是讲明军要么以桂林为中心奇正相合进攻,要么兵分多路分散渗透到元老院的地盘上搞破坏。”王主席总结道,“总参有没有应对的预案。” “最成熟,同时也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A方案,”席亚洲的马鞭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我军西起桂林东到韶关摆开一字长蛇阵。具体就是伏波军前出至兴安-灌阳-道县-宁远-郴州-汝城一线,大约相当于旧时空G76国道这一线建立防御阵地,迎击明军进攻。国民军在二线坚守各城镇要点,对抗可能渗透防线的小股敌人。由于战线太长,兵力有限,防御兵力会被摊得比较薄。” 车厢里传出一声嗤笑:“这什么猪之战术。” “没错,我们在推演的时候就认为这套方案过于万全,过于万全的缺点就会消极呆板,很容易被敌人寻找到弱点渗透突破,对后方造成破坏。当然,在战略层次上这影响不了什么,明军没有累积战术胜利达成战略性突破的能力。只是我们会赢得不太好看。” “B方案以攻代守,具体是以两个混成旅从桂林方面,一个混成旅从连州方面北上湖南,向郴州—衡阳—长沙一线攻击。通过威胁湖南要地吸引明军主力来援,计划在衡阳或长沙城下展开决战,一举消灭敌军大部分有生力量。该方案可以在湘南地区为元老院造成一片较大的缓冲区,同时使得明军在重大损失后几年内无法在此南下。” “这个B方案,听起来好像是把刚才明军从永州、郴州出发南下进攻的路线给倒转过来。”姜野咀嚼着菠萝蜜,一边说道:“对于明军而言道路狭窄补给困难的问题,对伏波军也一样存在吧?从地图上看,这一线上也没有什么水路可以利用。” “是的,而且如果伏波军要前出到衡阳—长沙一线,补给线会拉得很长,给明军或者当地的地方武装提供不少机会。我个人不太推崇这个计划。”席亚洲的马鞭从长沙开始向回缩:“C方案就是其缩减版,以驻广西的一个混成旅为主力,自桂林北上攻占永州,同时肇庆的一个步兵营前出贺州防御,一个营前出连州配合该营营监视各交通要道。或者由两个营由连州出发前出包围郴州。说到底也是吸引明军来解围或者重夺永州,郴州,主动进入我军的预设战场而歼灭之。当然,也需要海军配合打击福建的郑家势力。” “但是,万一明军不按我们的套路来呢?比如陈睿谟急于收复永州或者郴州,但他指挥不动左良玉。假设左良玉对救援永州、郴州没有兴趣,而是想办法化整为零到我们的地盘上来打秋风兼搞破坏,到那时怎么办?” “明白你的意思。攻敌必救,关键在这个‘必’字上。下面谈谈我个人最中意的D方案,”马鞭摆到了海上,沿着海岸线划了半个圈,最后定在长江口:“这个方案又可以称之为南直隶攻略。以伏波军一个混成旅为主,加强炮兵和侦察、后勤单位;同时抽调海兵远征队,以及国民军中的外籍部队组成特遣队。海军派出特遣舰队,行动计划如下:以确认明廷决心南下为T日,” “T+1日:发布动员令和作战命令; T+5日:海兵远征队与特遣舰队在高雄集结待命; T+2周:特遣队主力完成集合和登陆作战准备,在香港和高雄集结待命; T+10—15日:海兵远征队攻占舟山建立前进基地; T+25日:特遣队主力登陆舟山集结休整; T+1月:特遣队进入长江,登陆吴淞口;” 第五十节 方略(二) 第2838章 方略(二) “登陆后以攻占松江府、苏州府为第一目标;以特遣舰队配合地面部队攻占镇江、扬州、淮安,夺取漕粮和切断漕运为第二目标;以围困、攻击留都南京为第三目标。同时海军在福建、浙江沿海展开佯动,牵制郑家的同时也避免浙江明军向南直隶调动。整个作战视天气和海况调整,力求在中秋前达成作战目标,结束作战行动。” “是否考虑拿下南京?”王洛宾问道。 “目标上不做这一规划。”席亚洲说,“拿下南京对明廷来说震动来太了。咱们的目的是以战迫和,还是得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拿下苏松常太就足够让大明震动了……” “我有一点疑问,”同样是返回临高休假的林默天医生开口了:“横竖都要动用海军,为什么不直接北上炮击天津,或者登陆直逼北京,给崇祯来点直接的震撼。没记错的话,我们在济州和龙口都有港口可以补给。” “天津不是什么登陆的好地方,”等不到席亚洲开口老狄就接上了话:“大沽口那鬼地方到处是烂泥滩,一脚陷下去拔都拔不出来。” “说的对。另外当前的天津还没旧时空的五百分之一大,从海河入海口到作为漕运中心的天津卫城得上溯六七十公里,海河水浅又多弯曲。万一明军得到啥高人指点找个河道弯曲部安置上红夷炮,还指不定谁炮击谁呢。别忘了大清对洋人的最大击沉战果就是在大沽口取得的。” “这种偷袭阴亏,两广作战里海军也没少吃。”李迪难得附和了一句。 “还有,即便在天津成功登陆向北京进发,明廷必然会最精锐的边军,像蓟镇军、关宁军甚至宣大军来围剿我军。而南直隶的明朝驻军自嘉靖倭乱以后已有百年未经战火,战斗力衰朽得一塌糊涂,哪个柿子更软更好捏一望可知。当然,伏波军并不畏惧任何一支明军,打进南直九成九崇祯也会调北方边军南下。然则江南密布的水网再加上我们的海军优势,在南直反而有利于打出歼灭战,而不仅仅是正面击溃。” 这个方案的好处不言自明,首先是跳出了被动防御,以攻代守,掌握得了战略上的主动权。其次是相对花费较少。其他方案都涉及到庞大的动员和设防,基本上两广驻军都要投入防御作战,还要调入一部分援军,D方案需要动员的部队就少得多。 “我也比较倾向于这个D方案。”王洛宾表明了态度:“要把战争打出去,把战火烧到明廷的心腹之地。我们不仅要掐住漕运这条明国的命脉,还要让崇祯看到我们想掐多久就能掐多久,想掐几次就能掐几次,而且还能在这里歼灭掉他的野战军团,才能戳破朱由检对战争的幻想。至于北京城里那些反对议和的清流士大夫,等京通仓里的粮食耗光,没得饭吃他们还有力气清谈下去?” “进军南直隶,不仅把崇祯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使之无法再祸害两广,并且几百万石漕粮落入我们手中,会极大地缓解后勤压力。更重要的是政治上的影响,明朝最富有的江南士绅第一次直面元老院的力量。如果我们能打赢,而且赢得漂亮,他们就会彻底跳上元老院的船。所以我只有一个问题:一个步兵旅,加上海兵队、外籍治安军,总共七八千,不到一万的兵力,南直的明军再垃圾也有个几万人头,原计划南下两广的几万明军肯定也会被派来救援南直,能不能赢得漂亮?” “能不能赢得漂亮,光问陆军是不行的,海军可是有不少问题。”李迪的语气起先还挺平静,渐渐越说越激动起来:“从霸王行动到两广攻略,海军没有增添任何一艘可供海上作战的大型舰艇。到目前为止唯一接受的新船是艘给煤舰,还是沾了为大波公司批量建造运煤船的光。500吨以上的蒸汽战斗舰船仅有八艘。这些船目前陆续进入大修期,一条船至少需要3~6个月的大修。现在我们不得不依赖海警的船只封锁郑家的海上走私――这就很被动了。如果方案真得能通过,指望海军仅有的几条有远航能力的战斗舰艇扫荡舟山,进军长江,支援陆军,同时还要维持南起下龙湾,北到济州岛的封锁、巡航和佯攻岸轰一大堆任务。诸位,你们这是要让海军上天呐。”他抓起茶杯咕咚了好几口,“对了,还有那位远在三亚的周次长,周皇上,满脑子都是他的湄公河殖民地,开口闭口就是海军什么时候为他南下清剿海盗。那么舰呢?炮呢?熟练的军官水兵呢?倒是给我变出来呀?” “造大舰,目前怕是来不及了,”面对李迪放了一通炮,王主席回应得很平静,把“没钱”这个关键性问题避而不谈,只说时间问题,“海警不久前获批建造八艘机帆巡逻艇,这个建造进度得加快。封锁巡航、反海盗之类的任务,尽可能让海警接过去,把舰队解放出来。另外我记得立春号去年年底就入坞开始改建了吧,这个也得尽快完成。困难大家都有,总要想办法克服,新船暂时没有,新炮可以安排上。要打仗了,财经省大概会安排补充预算――只是今年老程缩减赤字的计划大概又要泡汤了。” “他年年说赤字太高,要缩减,不然会闹危机。屁个危机,市场繁荣的很……” “话不能这么说。”王洛宾对目前的财政状况心知肚明。市场繁荣不假,从居民消费数字看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但这是以财政的放水为代价的。海量的固定资产投资和巨额的军费、行政费用使得这几年财政赤字与日俱增。 虽然靠所谓的“银本位”的刚性兑换糊弄尚能保证社会对货币的信心。但是市场是糊弄不了的,按照财税局的秘密统计,物价指数节节攀升上升。企划院为了维持住货币稳定,已经开始向市场低价投放粮食和布匹,以维持住CPI指数,避免居民生活成本进一步高企。 虽说适度通货膨胀有益于经济,但是这个“适度”到底以何为界,目前实业界和金融界争论不休。程栋已经多次在内部会议上说,如果不能尽快大幅度缩减赤字,请元老院另请高明,他干不来这个财金相了。 “我们的财政的确是不太健康。他担心也是正常的。”王洛宾说,“只是现在没得选,打不打仗不是我们说了希望和平就能解决的。” “打一仗,能换得三五年的和平就好了……”林默天说。 “乐观一点看,或许能有十年和平。”王洛宾说,“当然这个问题我们说了不算,主要看大明朝廷内部的争论。” “你就别卖关子了,把内幕消息给透露一点?” “好家伙,你们真是不读书不看报啊。”王洛宾笑了,“都是每周要闻里的……” “那玩意懒得看。” “好吧,综合起来就是大明朝廷内部渐渐有形成髡务派和攘髡两派的可能……当然,目前只是可能。” “擦,这不复刻大清了吗?” “我觉得这倒是很正常的反应。毕竟这些年下来,我们的‘奇技淫巧’威力,朝野上下看到的人也不少了。而且我们和大清不一样,19世纪的中国人几乎没有机会去欧洲,但是大明的百姓缙绅却可以相对方便的往来海南、广东,他们很容易比较出优劣来。如果说有识之士没有想法,那也侮辱人的智商了。” “大明内忧外患,有改变的动力,大概很快就会搞髡务运动了吧,这倒是我们潜移默化改造社会的好机会。” “不好说呀。”王洛宾摇头,“明末的朝局和清末大不相同,感觉较之清末要更为复杂一些。崇祯和慈禧不是一路人,八旗亲贵和大明宗室也不相同……有些事不能以常理来推断。清末洋务运动只能作为某种参考,并不能做依据。何况我们已经脱离了原有的历史轨迹,很多事情变得不可预知。比如这崇祯十七年的满清入关,按照这样的情形演变下去,他们怕是入不了关。” “孙元化在朝鲜大捷,满清免不了要瞻前顾后。” “是的。东江又是一个变数……” “入不了关岂不是更好?元老院就这么不想让大明亡在我们手里吗?” “我们这一代人,大概率是不在意。”王洛宾略有些沉重的摇了摇头,“以后就不好说喽。与其给后人徒增话柄,不如我们现在做得周全一些。” 列车又一次拉响汽笛,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快到临高了,”王洛宾挑起窗帘扫了眼,又转回头来:“本次出行,包括我们今天这场非正式的会议,我很有收获。时不我待,希望大家都去盘点下手中的工作。各位,战争迫在眉睫,我们不仅要赢,而且一定要赢的漂亮,嗯,赢得快速!” 第五十一节 魏爱文和王涛 魏爱文从何鸣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王涛已经在休息间和魏爱文的女勤务兵热火朝天的聊了一个多小时了。 看到魏爱文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女勤务兵赶紧做出伏案工作的模样。 “行了,行了,你也别装了,去拿两瓶格瓦斯来,要冰的!” “我不用了,格瓦斯都喝了好几瓶了。” 魏爱文没理会他,直接一屁股坐在王涛对面的大靠背椅上,从桌上的雪茄盒里抽出一支雪茄给自己点上。 女勤务兵端来了冰镇格瓦斯,魏爱文很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离开,一口气灌了两瓶感觉还是压不住心底的火。 “小受!” “啥?!”王涛没听明白这是个啥新鲜名词。 “没什么!” 在魏爱文看来,何鸣是个合格的司令员,指挥作战也好,军事训练和参谋作业也好,都没什么好挑剔的,至少在他看来没什么好挑剔的。却是一个不合格的国防部长,当然现在叫做武装力量相这个狗屁名字。在元老院、政务院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任人蹂躏样。 “马千瞩的好孩子。”这是流传在酱油众里面的一个称呼,说的是马千瞩在计委、总参和政务院几年中,提拔和重用的干部,大多是很有“大局观”的干部,很少为了部门利益公开吵架,换句话说,这些干部在酱油众眼里那就是唯马首是瞻,算是马派。一般情况下,魏爱文也就把这些段子当作段子听,但是这次他可是有点坐不住了。他从酒桌上了解到了,最近丁丁活动的非常猖獗,到处推销的他的什么战略。民生、医疗和教育等几个口都在屁颠屁颠的卖身求荣,等到丁丁的魔爪伸到军队里来了,大陆文化渗透战略就算是把各个部门对北方的工作都给囊括进去。更让魏爱文痛心疾首的是,何鸣对此事的态度是“从大局出发,给大力支持”。何鸣这么说没问题,但他布置给魏爱文的工作就是这么做,就让魏爱文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无语了。 “我现在是腹背受敌啊。”魏爱文起身关上了门,就开始给王涛倒苦水,“咱们以前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相互帮忙的事情也多,但是这次丁丁真是捞过界了啊!”。这两人在最早的忆苦思甜宣传中,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两人的关系已经超出了部门利益的范围。 “哦,有这回事?我咋不知道。”王涛颇为惊讶的说道,他说是文艺宣传口的骨干之一,丁丁鼓捣的大陆文化渗透战略,他也是重要参与者和制定者之一。以王涛的所知,真没有什么插手军队内部的宣传计划,所以他还真是挺奇怪魏爱文会这么说,难道丁丁还有什么瞒着没说的小秘密? “我是真拿你当亲哥,你可别拿我当表弟。”魏爱文干脆坐到了王涛旁边,很亲热的搂着王涛的脖子,雪茄烟差点直接戳到他脸上了,“你们丁总确实没有直接在军队内部进行宣传,但是他搞得检疫营宣传点,又是赤脚医生培训的,这不是都在军营内部挖墙脚?!” 看着魏爱文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痛斥着丁丁的暴行,倒是王涛疑惑了,这事怎么就戳到了魏爱文的G点?《南海风雷》和《考验》在部队演了几年,也没见魏爱文有什么意见。 “你掰扯啥,什么时候检疫营地归你们军队管了?” “检疫营地里除了难民之外,什么人最多?” 王涛愣了一下:“部队?”他忽然明白了,海南本身不论,单就“海外部署”而言,检疫营地大多是靠部队管理的。自然工作人员里也以军人最多了。 “那又怎么了?” 魏爱文大约也是看懂了王涛的懵懂,继续挥舞着雪茄说,“关键不在于形式,而是内容,你们下一个新剧是《松树堡的故事》,你看这是不是诚心给我找麻烦,北方战事稍微一松,部队的思想工作立刻就有松懈的迹象,你知道这个月我批了多少退伍申请?”魏爱文连珠炮式的诉苦,却看到王涛的表情越来越尴尬,想了想问道,“你不知道《松树堡的故事》吧?最早的军营爱情剧,女人,家庭,好嘛!等演完了我这边退伍申请又得多出一大摞……这不是找事吗?” 王涛明白了,想想这个还真不算什么大事,丁丁根本就没有要插手军内政宣的意思。内容选材上可能是有点麻烦,但是这个麻烦可不是换个题材就能解决的。女人问题,是绕不过去的刚需,回避不了的矛盾。越回避越容易出事,士兵不是傻子,本能和生理上的需求更不是靠几句话一台戏就能糊弄过去的。 “这算个什么事。你要觉得不合适,我们适当调整下题材就是了。另外,部队在外驻军打仗,也得给他们一点轻松舒缓的内容,弓弦绷得太紧是会断的。” 王涛说着把茶杯放到茶几上,从兜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珐琅小盒,打开挑出一点放在鼻端嗅了嗅,问道:“你刚才说内忧外患,应该不只是这个事吧。” 魏爱文喝了口茶,犹豫了一下,看得出另一个麻烦要比丁丁棘手。魏爱文喝完茶,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好,其实门本来就是关着的,门外是魏爱文的女勤务兵,也不存在被偷听的风险,这么做只是表达了这件事的棘手程度。魏爱文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封信给了王涛,“先不要外传。” 王涛接过信,带着疑惑和好奇打开,读了几句就笑出了声:“这文化程度不错啊,写的真不错,就差一句元老院也不是神仙皇帝了。” “这篇《考验的观后感》是十人团系统交上来的。”魏爱文说,“难为他们抄录的这么全。” 王涛笑了笑,问道:“紧张了?” “未雨绸缪的担心。”魏爱文一笑,“要说事情本身没什么。是人就会思考。这没什么不大了的。我们又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的。演出的那些剧本,本身也是基于现实的嘛。” “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原本人也就是这么感想一下,你一紧张,反倒提醒他这里头大有文章。”魏爱文说,“当然我得写个备忘录给杜女王,请她‘多加注意’。当然了,她听不听我管不了,其他的事情就留给政务院的大佬们去头疼吧。” 眼看着饭点到了,魏爱文关照女勤务兵送来两份午餐,两人就在办公室里吃了午饭。魏爱文的眉头这算是舒展开了一点,又给王涛讲了讲刚才去找何鸣的过程。 王涛拿了瓶格瓦斯和魏爱文碰了一下,笑骂了一句“你说老何不懂政治,我看你这个政治处也是,该改名了。” 魏爱文一愣,这总参政治处虽然只是一个“处”,实际权力却远远超过了“处”。全伏波军的军人政治工作都是他的管辖范围。关键是还是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别人要是给他开这玩笑,他非翻脸不可。不过王涛例外――毕竟是当初开基创业的“伙伴”,虽说后来他去了文宣口,这情分可是结结实实的。 王涛顿了顿,给魏爱文分析了一下“斗争形势”。丁丁的计划在战略出发点上没错,所以军方不可能反对,所以就只能“大力支持”。魏爱文虽然也认同,但是出于维护自己势力范围的角度,希望把“大力支持”执行成“关我屁事”。 但是,要是何鸣也来这么一出,那就纯属给自己添堵,没什么实际收益,还给宣传口留下了坏印象。 “……也许你什么都不说就去这么干了,何鸣也不会说什么,但是真的拿出来说,他再不摆明一个态度出来。那就大大的不妥了。”王涛说着又给自己挑了一指甲闻药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魏爱文点了根圣船,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扇出了一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自我批评的部分咽了回去,“这么说消极防御是不行的,不如主动进攻做出点功绩来。” “是这个意思。”王涛凑了上来,“你看当年咱们搞这个忆苦思甜的时候,杜女王有没有在搞宣传,当然有啊,还比咱们开始的更早,但是咱们搞得贴近现实,没有口号,没有理论,士兵愿意参与。就没杜女王什么事了,杜女王不是还得感谢我们支持是不是。” “嗦迪思嗫。”魏爱文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小胡子,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 “要我说,你这脚步可是有点慢了,部队眼下都开始大规模的回防整编了,这两年的仗打下来,思想上的问题肯定是一大堆的。” 思路一旦被打开,魏爱文立刻就换了一个人一样,一口气说了好几个项目,王涛也帮着参谋,两人一直聊到了晚饭时间,魏爱文的笔记本上已经记了满满的好几页。魏爱文豪气的一挥手,“紫明楼?我请客。”王涛按下了魏爱文的手嘿嘿一笑,“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五十二节 魏爱文和王涛(二) 魏爱文从何鸣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王涛已经在休息间和魏爱文的女勤务兵热火朝天的聊了一个多小时了。 看到魏爱文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女勤务兵赶紧做出伏案工作的模样。 “行了,行了,你也别装了,去拿两瓶格瓦斯来,要冰的!” “我不用了,格瓦斯都喝了好几瓶了。” 魏爱文没理会他,直接一屁股坐在王涛对面的大靠背椅上,从桌上的雪茄盒里抽出一支雪茄给自己点上。 女勤务兵端来了冰镇格瓦斯,魏爱文很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离开,一口气灌了两瓶感觉还是压不住心底的火。 “小受!” “啥?!”王涛没听明白这是个啥新鲜名词。 “没什么!” 在魏爱文看来,何鸣是个合格的司令员,指挥作战也好,军事训练和参谋作业也好,都没什么好挑剔的,至少在他看来没什么好挑剔的。却是一个不合格的国防部长,当然现在叫做武装力量相这个狗屁名字。在元老院、政务院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任人蹂躏样。 “马千瞩的好孩子。”这是流传在酱油众里面的一个称呼,说的是马千瞩在计委、总参和政务院几年中,提拔和重用的干部,大多是很有“大局观”的干部,很少为了部门利益公开吵架,换句话说,这些干部在酱油众眼里那就是唯马首是瞻,算是马派。一般情况下,魏爱文也就把这些段子当作段子听,但是这次他可是有点坐不住了。他从酒桌上了解到了,最近丁丁活动的非常猖獗,到处推销的他的什么战略。民生、医疗和教育等几个口都在屁颠屁颠的卖身求荣,等到丁丁的魔爪伸到军队里来了,大陆文化渗透战略就算是把各个部门对北方的工作都给囊括进去。更让魏爱文痛心疾首的是,何鸣对此事的态度是“从大局出发,给大力支持”。何鸣这么说没问题,但他布置给魏爱文的工作就是这么做,就让魏爱文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无语了。 “我现在是腹背受敌啊。”魏爱文起身关上了门,就开始给王涛倒苦水,“咱们以前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相互帮忙的事情也多,但是这次丁丁真是捞过界了啊!”。这两人在最早的忆苦思甜宣传中,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两人的关系已经超出了部门利益的范围。 “哦,有这回事?我咋不知道。”王涛颇为惊讶的说道,他说是文艺宣传口的骨干之一,丁丁鼓捣的大陆文化渗透战略,他也是重要参与者和制定者之一。以王涛的所知,真没有什么插手军队内部的宣传计划,所以他还真是挺奇怪魏爱文会这么说,难道丁丁还有什么瞒着没说的小秘密? “我是真拿你当亲哥,你可别拿我当表弟。”魏爱文干脆坐到了王涛旁边,很亲热的搂着王涛的脖子,雪茄烟差点直接戳到他脸上了,“你们丁总确实没有直接在军队内部进行宣传,但是他搞得检疫营宣传点,又是赤脚医生培训的,这不是都在军营内部挖墙脚?!” 看着魏爱文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痛斥着丁丁的暴行,倒是王涛疑惑了,这事怎么就戳到了魏爱文的G点?《南海风雷》和《考验》在部队演了几年,也没见魏爱文有什么意见。 “你掰扯啥,什么时候检疫营地归你们军队管了?” “检疫营地里除了难民之外,什么人最多?” 王涛愣了一下:“部队?”他忽然明白了,海南本身不论,单就“海外部署”而言,检疫营地大多是靠部队管理的。自然工作人员里也以军人最多了。 “那又怎么了?” 魏爱文大约也是看懂了王涛的懵懂,继续挥舞着雪茄说,“关键不在于形式,而是内容,你们下一个新剧是《松树堡的故事》,你看这是不是诚心给我找麻烦,北方战事稍微一松,部队的思想工作立刻就有松懈的迹象,你知道这个月我批了多少退伍申请?”魏爱文连珠炮式的诉苦,却看到王涛的表情越来越尴尬,想了想问道,“你不知道《松树堡的故事》吧?最早的军营爱情剧,女人,家庭,好嘛!等演完了我这边退伍申请又得多出一大摞……这不是找事吗?” 王涛明白了,想想这个还真不算什么大事,丁丁根本就没有要插手军内政宣的意思。内容选材上可能是有点麻烦,但是这个麻烦可不是换个题材就能解决的。女人问题,是绕不过去的刚需,回避不了的矛盾。越回避越容易出事,士兵不是傻子,本能和生理上的需求更不是靠几句话一台戏就能糊弄过去的。 “这算个什么事。你要觉得不合适,我们适当调整下题材就是了。另外,部队在外驻军打仗,也得给他们一点轻松舒缓的内容,弓弦绷得太紧是会断的。” 王涛说着把茶杯放到茶几上,从兜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珐琅小盒,打开挑出一点放在鼻端嗅了嗅,问道:“你刚才说内忧外患,应该不只是这个事吧。” 魏爱文喝了口茶,犹豫了一下,看得出另一个麻烦要比丁丁棘手。魏爱文喝完茶,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好,其实门本来就是关着的,门外是魏爱文的女勤务兵,也不存在被偷听的风险,这么做只是表达了这件事的棘手程度。魏爱文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封信给了王涛,“先不要外传。” 王涛接过信,带着疑惑和好奇打开,读了几句就笑出了声:“这文化程度不错啊,写的真不错,就差一句元老院也不是神仙皇帝了。” “这篇《考验的观后感》是十人团系统交上来的。”魏爱文说,“难为他们抄录的这么全。” 王涛笑了笑,问道:“紧张了?” “未雨绸缪的担心。”魏爱文一笑,“要说事情本身没什么。是人就会思考。这没什么不大了的。我们又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的。演出的那些剧本,本身也是基于现实的嘛。” “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原本人也就是这么感想一下,你一紧张,反倒提醒他这里头大有文章。”魏爱文说,“当然我得写个备忘录给杜女王,请她‘多加注意’。当然了,她听不听我管不了,其他的事情就留给政务院的大佬们去头疼吧。” 眼看着饭点到了,魏爱文关照女勤务兵送来两份午餐,两人就在办公室里吃了午饭。魏爱文的眉头这算是舒展开了一点,又给王涛讲了讲刚才去找何鸣的过程。 王涛拿了瓶格瓦斯和魏爱文碰了一下,笑骂了一句“你说老何不懂政治,我看你这个政治处也是,该改名了。” 魏爱文一愣,这总参政治处虽然只是一个“处”,实际权力却远远超过了“处”。全伏波军的军人政治工作都是他的管辖范围。关键是还是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别人要是给他开这玩笑,他非翻脸不可。不过王涛例外――毕竟是当初开基创业的“伙伴”,虽说后来他去了文宣口,这情分可是结结实实的。 王涛顿了顿,给魏爱文分析了一下“斗争形势”。丁丁的计划在战略出发点上没错,所以军方不可能反对,所以就只能“大力支持”。魏爱文虽然也认同,但是出于维护自己势力范围的角度,希望把“大力支持”执行成“关我屁事”。 但是,要是何鸣也来这么一出,那就纯属给自己添堵,没什么实际收益,还给宣传口留下了坏印象。 “……也许你什么都不说就去这么干了,何鸣也不会说什么,但是真的拿出来说,他再不摆明一个态度出来。那就大大的不妥了。”王涛说着又给自己挑了一指甲闻药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魏爱文点了根圣船,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扇出了一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自我批评的部分咽了回去,“这么说消极防御是不行的,不如主动进攻做出点功绩来。” “是这个意思。”王涛凑了上来,“你看当年咱们搞这个忆苦思甜的时候,杜女王有没有在搞宣传,当然有啊,还比咱们开始的更早,但是咱们搞得贴近现实,没有口号,没有理论,士兵愿意参与。就没杜女王什么事了,杜女王不是还得感谢我们支持是不是。” “嗦迪思嗫。”魏爱文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小胡子,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 “要我说,你这脚步可是有点慢了,部队眼下都开始大规模的回防整编了,这两年的仗打下来,思想上的问题肯定是一大堆的。” 思路一旦被打开,魏爱文立刻就换了一个人一样,一口气说了好几个项目,王涛也帮着参谋,两人一直聊到了晚饭时间,魏爱文的笔记本上已经记了满满的好几页。魏爱文豪气的一挥手,“紫明楼?我请客。”王涛按下了魏爱文的手嘿嘿一笑,“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五十三节 丁丁和方非 他提出了基本的要求:人选可以是可以是英雄本人,也可以是英雄的战友。硬杠子是典型人物至少获得过一枚一优勋章或者一枚一勇加若干其他勋章;参加宣讲人员必须是新话讲的好而且能言善道。典型人物的出身要兼顾各个社会阶层和相关人群:本地土著、新移民、老移民、北方移民、江浙移民、福建广东移民……另外,给本地黎苗应征和自愿入伍人员、日朝籍的国民军士兵也要有专门的名额。总之一碗水要端平,不能体现出某个人群特别受青睐或者特别善战的形象。 筛选后将相关事迹转发到宣传口撰写宣传稿件。魏爱文原本打算在政治处列编若干专门的笔杆子,但是元老院对军队的机关编制把控的非常紧,尤其是“非军事岗位“。基本都是走外包路线。 好在文宣口的合作时间已经很长了,对他这个“甲方”的需求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能“深刻领会”。当然,每次撰写此类稿件他都要或者亲自撰写或者审阅相关的“写作纲要”,确保“乙方”不出偏差。 魏爱文一口气布置完任务,又问起《风起连阳》评书本的审核工作。《风起连阳》是以连州、连山、阳山地区的剿匪镇暴为背景的,由连阳地区的主任黄超撰写的一部小说。 虽然是小说,但是里面的事迹八成都是真人真实,加上黄主任的一支生花妙笔,写得有血有肉,一出版就获得了极大的好评。成了文宣口下一步重点改编宣传的对象。其中“夜袭大莨圩”这一章节,正在被木偶剧团改编为为重要剧目。 因为涉及到军事题材,魏爱文对此也十分的重视。和王涛说了,由他主笔,将其改编为长篇评话。不过其中涉及到大量军队内容,所以照规矩要给政治处审核一下。 作品是黄超写得,少不了要美化下主人公。魏爱文颇为腹诽。但是书人家写得,这点小权力也是应该的。只是里头有关筚达和阵焕的情节,他觉得还要进一步深化下两人之间的感情线。毕竟按照现在的写法也未免太平淡了。 怎么加强呢?魏爱文并不是一个文化人,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全是当年念书的时候看的各种网络小说里的情节――他又不爱看女频小说,这方面的积累实在太少了。 “俺们元老里就没一个小说家么?”魏爱文想着,决定还是让王涛去想办法,反正他有改编经验。 他连着写了几点改编评书的修改意见,又把自己忙了一晚上写的几个军事宣传方面的意见“备忘录”修改了下。实话说,总参政治处的归化民军官算是伏波军中文化程度很高的群体了,但是他照样放心不下。 他把备忘录丢给了外头的女勤务兵,这才关上了办公室门,打算在行军床上补个回笼觉。等到躺在床上,魏爱文却又睡不着了。不由自主的琢磨起报告会的事情。 报告会是魏爱文眼下的最要紧的项目。这个任务说起来很大,实际却是所有项目里基础最扎实的,战前他就布置了“随军采访”工作。魏爱文曾经想过办军报军刊,但是元老院不批,连军事刊物也都是归在文宣口之下。所以也谈不上有自己的记者。他只能请宣传处选一批记者作为“随军记者”,又让各连的文书挂上“新闻通讯员”的角色,文笔好不好另说,能把相关的故事纪录下来就行。 现在“随军记者”们大多已经回来,“通讯员”们也随着部队回来了不少。加上从前通过军邮系统发回的报道,在里头仔细的翻翻,很容易挑选出一些不错的素材,再进行一些补充采访就可以选出第一批代表人物来。 他想起小时候曾经被学校组织去听“老山战斗英雄报告会”,他最爱听的是反倒不是战斗过程,而是猫耳洞里的生活……突然间他一个机灵的爬了起来,在笔记本上写下“每个宣传稿都要我来审查”的几个字,提醒自己等归化民军官的方案交上来,一定要把这个最新的指示传达下去。 丁丁看着笔记本里的曲里拐弯的甘特图,一朝权在手的快感已经被潮水般涌来的工作给淹没了,都说权力和地位是最好的春药,但是吃再多的药,天天一夜七次狼也受不了啊。 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着大陆文化攻略的项目计划,整个项目因为头绪太多被细分为七个子项目计划,已经安排了有时间计划的任务已经两千多项,其中不少任务还互相关联,存在归并协调的必要。丁丁也是觉得脑袋不够用,才把笔记本从高山岭领了回来,还找IT口的元老帮忙装了一个Project。 “……山东地区民间医生培训班初步选定在屺坶岛,培训医生将由山东支队的卫生所提供,请求指挥部协调学员组织,并进行必要的净化和扫盲准备,开课时间请指挥部根据准备工作进展进行协调……” “……机械总厂计划派出面粉成套设备展团,前往杭州进行现场展演,请求指挥部协调当地客商,运输船,以及协杭州站提供安保……” 女秘书一口气念了十多条“请示”,丁丁眼睛盯着屏幕,却一个字都没有打,实际上也没有听,脑袋里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这帮马鹿把我当什么了?明明是可以自己去协调的事情,都要跑到我这里来”。 “亲爱的,还要继续吗?其他也都差不多吧,都是要求协调资源的。”正在办公室里准备和他谈工作的潘潘翻了一下报告,“我认为你需要一个帮助你处理这件事的助手,这些工作也不是加加班就能做好的,不如今天早点回家。” 如果丁丁没有看着屏幕发呆,他应该可以看到潘潘的眼神。这几年虽说夫妻两人在理念上有较大的分歧,但是工作内容做了调整之后两人的关系反倒是缓和下来了。总得来说丁丁安心办他的两刊一报,负责宣传;潘潘管剩下的部分――主要是媒体出版业。 潘潘这几年把媒体出版业做得有声有色,虽然她比较讨厌真理办公室的修改,不过考虑到目前还需要掩饰他们的时空穿越者的真实身份,也还能接受这种审核。 事业做得大了,潘潘的初心多少就变了,出版业巨头的屁股和普通记者的屁股显然坐不到同一张椅子上。她对丁丁这位“宣传部长”的看法也就没那么尖锐了。 心态的转变,自然也会影响到情感上。所以最近几年二人之间也算是“琴瑟调和”。最近丁丁沉迷于“文化攻略”,难免忽视了老婆。 就在丁丁还没有领会老婆精神的时候,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方非拿着一盒文件推开门,看到潘潘不由得愣了一下,敏锐的意识到自己来得“不合时宜”。只得挤了个笑容打过招呼,潘潘找了个借口丢下两人先行撤退,方非目送出门,心想丁丁十之八九又得去阳台过夜了。 “老方,你要是来找我协调其他部门,那就先别说了,我的头已经够大了。”丁丁瘫倒在椅背上,显得从未有过的疲劳。说着,丁丁把屏幕转向方非,指了指小森林一般的甘特图。方非知道,丁丁管自己叫老方,就是他真的心情不好,需要一个老朋友来帮他分忧解难,否则丁丁会叫他“方处长”或者“方总”。 方非听了半小时丁丁的诉苦大会,一半是丁丁自己多不容易,一半是各部门的要求多么无耻。拿过丁丁面前的文件,方非也大概体会到了丁丁的苦恼,大约就像是儿子让你帮他解答一个数学作业题,你以为会是鸡兔同笼,结果他拿出来的是傅里叶变换。 就在方非看文件的时候,丁丁出去洗了个脸清醒了一下,又让秘书倒了两杯冰咖啡回来,放在了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边喝边继续向方非发表感慨。在丁丁看来,有些请示根本就是来砸场子的,就像是在旧时空看到过的很多刺头下级一样,把一些不该向上汇报的难题请示上去,说的好听是寻求帮助,说的难听点就是给上级难堪。要是不了解情况不懂技术的管理层,替他做决定就是给自己挖坑事情办砸了得背锅,什么都不做就成了下级拖延的借口。这种时候大喝一声“要你何用”才是正解。只是丁丁不是在主场作战既不敢也不能。 “济州岛到底归哪个部门管?” “什么?”正在丁丁唾沫星子乱飞的时候,方非却问了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一时间没搞明白方非的问题。 “我说济州岛和高雄这三个地方,不算驻军的话,地方行政主管到底归谁管?”方非推开了文件和笔记本也坐到了沙发上来,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说,“冯宗泽和魏八尺这两个外派大员,你说他们应该向谁汇报?” 第五十四节 丁丁和方非(二) 他提出了基本的要求:人选可以是可以是英雄本人,也可以是英雄的战友。硬杠子是典型人物至少获得过一枚一优勋章或者一枚一勇加若干其他勋章;参加宣讲人员必须是新话讲的好而且能言善道。典型人物的出身要兼顾各个社会阶层和相关人群:本地土著、新移民、老移民、北方移民、江浙移民、福建广东移民……另外,给本地黎苗应征和自愿入伍人员、日朝籍的国民军士兵也要有专门的名额。总之一碗水要端平,不能体现出某个人群特别受青睐或者特别善战的形象。 筛选后将相关事迹转发到宣传口撰写宣传稿件。魏爱文原本打算在政治处列编若干专门的笔杆子,但是元老院对军队的机关编制把控的非常紧,尤其是“非军事岗位“。基本都是走外包路线。 好在文宣口的合作时间已经很长了,对他这个“甲方”的需求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能“深刻领会”。当然,每次撰写此类稿件他都要或者亲自撰写或者审阅相关的“写作纲要”,确保“乙方”不出偏差。 魏爱文一口气布置完任务,又问起《风起连阳》评书本的审核工作。《风起连阳》是以连州、连山、阳山地区的剿匪镇暴为背景的,由连阳地区的主任黄超撰写的一部小说。 虽然是小说,但是里面的事迹八成都是真人真实,加上黄主任的一支生花妙笔,写得有血有肉,一出版就获得了极大的好评。成了文宣口下一步重点改编宣传的对象。其中“夜袭大莨圩”这一章节,正在被木偶剧团改编为为重要剧目。 因为涉及到军事题材,魏爱文对此也十分的重视。和王涛说了,由他主笔,将其改编为长篇评话。不过其中涉及到大量军队内容,所以照规矩要给政治处审核一下。 作品是黄超写得,少不了要美化下主人公。魏爱文颇为腹诽。但是书人家写得,这点小权力也是应该的。只是里头有关筚达和阵焕的情节,他觉得还要进一步深化下两人之间的感情线。毕竟按照现在的写法也未免太平淡了。 怎么加强呢?魏爱文并不是一个文化人,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全是当年念书的时候看的各种网络小说里的情节――他又不爱看女频小说,这方面的积累实在太少了。 “俺们元老里就没一个小说家么?”魏爱文想着,决定还是让王涛去想办法,反正他有改编经验。 他连着写了几点改编评书的修改意见,又把自己忙了一晚上写的几个军事宣传方面的意见“备忘录”修改了下。实话说,总参政治处的归化民军官算是伏波军中文化程度很高的群体了,但是他照样放心不下。 他把备忘录丢给了外头的女勤务兵,这才关上了办公室门,打算在行军床上补个回笼觉。等到躺在床上,魏爱文却又睡不着了。不由自主的琢磨起报告会的事情。 报告会是魏爱文眼下的最要紧的项目。这个任务说起来很大,实际却是所有项目里基础最扎实的,战前他就布置了“随军采访”工作。魏爱文曾经想过办军报军刊,但是元老院不批,连军事刊物也都是归在文宣口之下。所以也谈不上有自己的记者。他只能请宣传处选一批记者作为“随军记者”,又让各连的文书挂上“新闻通讯员”的角色,文笔好不好另说,能把相关的故事纪录下来就行。 现在“随军记者”们大多已经回来,“通讯员”们也随着部队回来了不少。加上从前通过军邮系统发回的报道,在里头仔细的翻翻,很容易挑选出一些不错的素材,再进行一些补充采访就可以选出第一批代表人物来。 他想起小时候曾经被学校组织去听“老山战斗英雄报告会”,他最爱听的是反倒不是战斗过程,而是猫耳洞里的生活……突然间他一个机灵的爬了起来,在笔记本上写下“每个宣传稿都要我来审查”的几个字,提醒自己等归化民军官的方案交上来,一定要把这个最新的指示传达下去。 丁丁看着笔记本里的曲里拐弯的甘特图,一朝权在手的快感已经被潮水般涌来的工作给淹没了,都说权力和地位是最好的春药,但是吃再多的药,天天一夜七次狼也受不了啊。 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着大陆文化攻略的项目计划,整个项目因为头绪太多被细分为七个子项目计划,已经安排了有时间计划的任务已经两千多项,其中不少任务还互相关联,存在归并协调的必要。丁丁也是觉得脑袋不够用,才把笔记本从高山岭领了回来,还找IT口的元老帮忙装了一个Project。 “……山东地区民间医生培训班初步选定在屺坶岛,培训医生将由山东支队的卫生所提供,请求指挥部协调学员组织,并进行必要的净化和扫盲准备,开课时间请指挥部根据准备工作进展进行协调……” “……机械总厂计划派出面粉成套设备展团,前往杭州进行现场展演,请求指挥部协调当地客商,运输船,以及协杭州站提供安保……” 女秘书一口气念了十多条“请示”,丁丁眼睛盯着屏幕,却一个字都没有打,实际上也没有听,脑袋里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这帮马鹿把我当什么了?明明是可以自己去协调的事情,都要跑到我这里来”。 “亲爱的,还要继续吗?其他也都差不多吧,都是要求协调资源的。”正在办公室里准备和他谈工作的潘潘翻了一下报告,“我认为你需要一个帮助你处理这件事的助手,这些工作也不是加加班就能做好的,不如今天早点回家。” 如果丁丁没有看着屏幕发呆,他应该可以看到潘潘的眼神。这几年虽说夫妻两人在理念上有较大的分歧,但是工作内容做了调整之后两人的关系反倒是缓和下来了。总得来说丁丁安心办他的两刊一报,负责宣传;潘潘管剩下的部分――主要是媒体出版业。 潘潘这几年把媒体出版业做得有声有色,虽然她比较讨厌真理办公室的修改,不过考虑到目前还需要掩饰他们的时空穿越者的真实身份,也还能接受这种审核。 事业做得大了,潘潘的初心多少就变了,出版业巨头的屁股和普通记者的屁股显然坐不到同一张椅子上。她对丁丁这位“宣传部长”的看法也就没那么尖锐了。 心态的转变,自然也会影响到情感上。所以最近几年二人之间也算是“琴瑟调和”。最近丁丁沉迷于“文化攻略”,难免忽视了老婆。 就在丁丁还没有领会老婆精神的时候,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方非拿着一盒文件推开门,看到潘潘不由得愣了一下,敏锐的意识到自己来得“不合时宜”。只得挤了个笑容打过招呼,潘潘找了个借口丢下两人先行撤退,方非目送出门,心想丁丁十之八九又得去阳台过夜了。 “老方,你要是来找我协调其他部门,那就先别说了,我的头已经够大了。”丁丁瘫倒在椅背上,显得从未有过的疲劳。说着,丁丁把屏幕转向方非,指了指小森林一般的甘特图。方非知道,丁丁管自己叫老方,就是他真的心情不好,需要一个老朋友来帮他分忧解难,否则丁丁会叫他“方处长”或者“方总”。 方非听了半小时丁丁的诉苦大会,一半是丁丁自己多不容易,一半是各部门的要求多么无耻。拿过丁丁面前的文件,方非也大概体会到了丁丁的苦恼,大约就像是儿子让你帮他解答一个数学作业题,你以为会是鸡兔同笼,结果他拿出来的是傅里叶变换。 就在方非看文件的时候,丁丁出去洗了个脸清醒了一下,又让秘书倒了两杯冰咖啡回来,放在了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边喝边继续向方非发表感慨。在丁丁看来,有些请示根本就是来砸场子的,就像是在旧时空看到过的很多刺头下级一样,把一些不该向上汇报的难题请示上去,说的好听是寻求帮助,说的难听点就是给上级难堪。要是不了解情况不懂技术的管理层,替他做决定就是给自己挖坑事情办砸了得背锅,什么都不做就成了下级拖延的借口。这种时候大喝一声“要你何用”才是正解。只是丁丁不是在主场作战既不敢也不能。 “济州岛到底归哪个部门管?” “什么?”正在丁丁唾沫星子乱飞的时候,方非却问了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一时间没搞明白方非的问题。 “我说济州岛和高雄这三个地方,不算驻军的话,地方行政主管到底归谁管?”方非推开了文件和笔记本也坐到了沙发上来,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说,“冯宗泽和魏八尺这两个外派大员,你说他们应该向谁汇报?” 第五十五节 锱铢必较 “当然,这个大陆文化攻略的组织协调也很重要,我看要不让文……文区长来吧,我看也有不少元老推荐他,而且他本身就负责广东大区,有一半的事情本来就要落在他头上。”王洛宾想起了远在两广的亲密战友,据小道消息,他现在可是没怎么干正经事,给他点这种介于务实和务虚之间的工作,想必他也是乐意的。让王洛宾有点意外的是,他的这个提议在大佬们中引起了一片沉默,并没有人附和他的提议。 钱水廷咳嗽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又清了下嗓子才接话:“海南大区里面的济州岛和高雄,都是文化攻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我表个态:海南大区内的工作,我会安排一个专人来负责协调,他们宣传口干这个有点难度,又要搞文艺现代化又要搞组织协调,太难为宣传口的元老了。我想文大区也会这样想这么做,我毫不怀疑。不过呢,两个大区来做全面的组织工作都不太合适,这不光是个跨区的事情,还有跨部门呢,最好还是在政务院来找个人负责。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洛宾原本对这事就不太感兴趣,钱水廷出来推卸更是求之不得,当下朝他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如果要说组织协调工作,企划院和所有相关单位都有业务联系,那么要么辛苦一下阿德?”说着,王洛宾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邬德。 邬德连忙摆了摆手,“去年机构改革,把几个部委下面的企业都分到企划院了。这些国企的技术升级问题已经非常多了,实在忙不过来。而且,我就是个老海军,从来也没有搞过文化方面的事情,还是不要外行领导内行了。” 去主持这项工作对未来的进步好处多多,邬德当然明白。但是文宣圈子里头弯弯绕的东西太多,因此邬德和文宣口的人打交道时总是相当的谨慎。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次丁丁抛出一个极具诱惑力,充满了好处的橄榄枝,总让邬德觉得这里面有点什么阴谋。 国务卿这个位置他当然喜欢,但是他是个慎重的人。马千瞩的国务卿再干几年总要交卸的,到时候这个位置他就是最有力的候选人,没必要再给自己加上一笔浓墨重彩。 王洛宾听到这个推辞有点郁闷,“相”里面要说能力对口的其实也没有几个,原本邬德他觉得也挺合适的。眼见着大家都不愿意接这个工作,难不成非要自己来做?还是硬塞回给丁丁让他自力更生?其实还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马千瞩,但王洛宾还真不想让督公来管这件事,因为他管的实在是太宽了。 正在踌躇之际,忽然耳畔听到一声:“如果实在没有人,还是我来吧”。王洛宾抬头一看,正是马千瞩,果然坏事一想就来。 虽说不是太乐意,但是王洛宾也想不出其他的人选。 “那真是太好了”,王洛宾言不由衷的发出一个赞叹,然后带着和蔼的笑容关切地问,“督公你现在手上的工作已经很多了,忙得过来吗?” 马千瞩报以同样和蔼的微笑:“这么重要的工作,总得有人做不是。”说着习惯性的摸了摸额头,众人顿时感觉反光更强了一点。 “我这里也算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再说这个职务主要还是协调各部门,算是务虚吧。增加不了多少工作量。我这个国务卿本来就是给各部门做协调服务的,也算是专业对口。” 王洛宾被马千瞩的这一番话讲得无话可说,从专业分工的角度他倒是的确是对口,从职能分配角度算是帮所有人擦了屁股,完全合情合理。除非这会王洛宾亲自下水,来一句督公你实在太辛苦了还是我来吧,否则还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拒绝。 “那就辛苦督公了。”王洛宾最终还是不得不输给了自己的懒惰。 对何方回来说,元老俱乐部算是个新的娱乐场所。虽说他每年也都有一两个月在临高,但是总习惯性的去南海咖啡和紫明楼,对这个眼皮底下的“俱乐部”不怎么感兴趣。 “好地方啊!”何方回第二十次对着方非感叹,“还是临高好啊,三亚那边破的就剩下海了,还TM有鲨鱼。”说着恶狠狠的把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 “好个屁!”方非很不理解元老们泰迪似的行为,明明各个都有了好几个生活秘书,却还要出来盯着女服务生的制服裙子乐不思蜀,“你在三亚也算是个土皇帝,随便潜规则几个不比这强。” “你这就叫不了解基层群众的痛苦了。”说道这件事上,何方回可就不困了,“三亚有多少女人你知道吗?除了我自己带过去的生活秘书,就没几个能看的女人。农场里倒是不少女工,晒得那叫一个黑,说是卢旺达过来的我都信,也就胡五妹那种海盗能下得去手。情调啊,气质啊,大哥,你这是脱离群众了!” “那你回来去紫明楼啊!跑到这里霍霍服务生干啥?” “紫明楼太商业化了,腻味了!”何方回说着摸了摸自己精光锃亮的大脑袋,“没啥意思!”说着又拉了服务铃的绳。 “再来一个桶!”他对着进来的服务生指着面前的潘趣酒玻璃樽。 “少喝点吧。”方非劝了他几句,肚子里一阵翻腾,,忙起身去上厕所。 俱乐部的厕所也算是元老院各机构中头一份的豪华,加上24小时不断的保洁,其清洁舒适水准能和旧时空的写字楼比肩。里头蹲便器和坐便器悉备,以符合不同元老的偏好。 丁丁选了最里头的一个单间,舒舒服服的坐下来清理了一番肠子,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原来是有元老喝多了,被几个元老搀扶到卫生间里呕吐。 一番翻江倒海之后,又是洗刷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酸臭的气味,想来是吐得一塌糊涂。方非暗暗腹诽,正想冲水之后出去,忽然嗅到了雪茄的气味,嘈杂的声音中出现了邬德和丁丁的名字,把方非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主要元老们的声线他大致都能分辨,这几个不熟悉,显然不是重要岗位上的。 从他们那戏谑的话语和荤素不忌的言辞当中,他大概知道这几位也是来俱乐部寻开心的,既然提到了丁丁,他倒是想听一听普通元老们的看法。因此他屏气凝神的倾听着 “……王主席还有2年多就该下了,谁TM还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揽事,你说他要不是主席这个位子上了,那个事还好干吗?不好干!既然这样还不如别干,容易耽误事……” “我看文总,不,文区长原本是会接的,只不过他在广东没办法协调不是……” “不会不会,老文现在是避嫌呢。” “反正文总已经被一脚踢到大陆上去了。” “阿德为啥不接这事?听说他本来挺有兴趣的,按说民政和经济这块他已经干了好几年,军事他是老本行根本就不用干,再加点资历,下一届国务卿,再下一届的议长什么的,还是很有希望的……” “为啥?你自己都说了,他的资历面面俱到。什么都有了。国务卿迟早是他的,何必再和丁丁混一起?” “那不更要通过文宣来刷刷好感吗?” “他已经用不着那点好感度了。” “要说钱水廷接这事对他也有好处啊,他干吗也是一脸便秘似的往外推?” “出了海南大区,他就管不了事了。济州岛他都搞不定,还没钟博士说话管用呢。” “香蕉没有一个好东西……” “别这么说……不是香蕉就一定是好东西了?……哈哈哈……” 正在方非哭笑不得,心想这伙酱油元老果然没什么好话。忽然他的耳朵里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丁丁不是有好几个小弟吗?方什么来着……芳草菲菲?哦,方非!还有安全套牌子……是叫冈本?这种纯粹耗人力的工作给个自己干不行吗?他丁丁垂拱而治不就行了,非要让出去这算是什么意思?” “这都没看出来?他不让出来点功劳给领导,他那么狗屁攻略能通过?” “我擦,我怎么没想到这里面都TM还有利益交换?” “非也,这点功劳大佬们还真不见得能瞧上。主要是他指挥不动啊。” 这些也算不上什么新鲜的见识。但是此刻的方非听着,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滋味。除了丁丁和他们这些人之外,其实没有人关心文化渗透攻略。每个人都是在盘算这个方案对相关人员带来的收益和影响,锱铢必较的计算着由此带给某个人的得失。 听到这里,一时间他心气顿失。待到外面人群散去,他才离开洗手间,来到俱乐部的小花园里,给自己点了根烟,看着吐出的烟圈在路灯的火光中缓缓上升然后消失。 第五十六节 相亲 第2844章 相亲 "原来是你啊……"带著窥破小秘密的疑问,谭双喜尷尬和桌子对面的杨招娣打了个招呼,一个多月前在东门市街头的谈话,两人还都记忆犹新。 "我也没想到,四婶没跟我说。"杨招娣的头几乎都要埋到了桌子下面,两只手局促不安的扯著自己的辫子,话语中充满了窘迫。 带著说不出口的秘密,去见一个未来也许会成为丈夫的男人,偏巧这人掌握著这个秘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女孩子感到羞耻。 谭双喜打量著对方,杨招娣今天刻意的打扮过,没有穿那件靛蓝色的工作服,而是一件有著白色碎花的蓝色连衣裙。这种宋款女装,现在已经在临高流行开了。但是杨招娣高挑的身材却是本地女人不常有的,显得有别样韵味。谭双喜没有见过的那种深蓝,衬托出她较本地女孩子更加白皙的脸庞,浓密的黑髮梳成了一条大辫子,辫子上繫著的红头绳,隨著杨招娣的动作摇摆著,吸引著谭双喜的目光不由得跟隨。 那个叫做四婶的介绍人,笑著说道:"既然你们两个人认识,我就不需要多嘴介绍了,你们先聊著。"说著隨口扯了个理由离开了座位。 现在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这间大眾茶馆几乎没有人。为了打破尷尬的气氛,谭双喜拿起茶壶给杨招娣倒了一杯茶,解释说:"我今天刚休假,本来是要回家的,结果被营部关怀来相亲,就说了个不是本地人,我真不知道是你。" 没有了外人,杨招娣的脸色好了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还是不敢迎著谭双喜的目光,低著头看著手里的茶杯说:"钢铁厂要分一部分人去佛山了,包括俺娘,她想让我在她离开之前相个婆家,最好能成亲,这样她就放心了。" "你娘也是为你好,那你没跟她说小李哥?"谭双喜想著既然这里没有外人,乾脆把话都说清楚了比较乾脆,省的不清不楚的以后浪费更多时间。 "俺跟娘说了,她不同意,说是小李哥受了伤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干重活,而且他就一个人在这边没有亲人,嫁过去立刻就要伺候个残废人。"杨招娣说著眼眶渐渐的红了,"然后我就不答应相亲,她就打我,说我忤逆……"说著话一颗泪珠从眼眶里掉了下来,打湿了她衣服的前襟。谭双喜的心好像是平静的水面落下了雨滴,泛起了异样的涟漪。 "元老院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任何人包括父母不得干涉。"谭双喜义正词严的说著,忽然意识到他的声音太大了,赶紧压低了声音,"这事你放心,元老院能给你做主。" 听到这话,杨招娣却是更加的委屈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掉落。略有些哽咽道:"元老院?元老院哪里管得了这些小事!我娘打我,牌甲也就来劝几句,要我听话,说她是为我好。" "这个,这个……"谭双喜有些狼狈,一想也是元老个个日理万机,哪能管到这么这么小的事! 看到杨招娣梨花带雨的模样,茶馆的伙计还不时往这里张望,谭双喜坐不住了,右手向后去系在挎包上的毛巾,结果什么都没有摸到,今天他穿的是便装,平时习惯的隨身物品全都不在。正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竹夹子带著一块带著热气的雪白毛巾递到了谭双喜的面前,抬头一看茶馆伙计正看著他,心想这伙计还真有眼力见的!他赶紧道了谢,拿过毛巾递了过去。 杨招娣拿著毛巾擦了擦眼睛,盖住脸平静了一下心情,终於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带著泪容的微笑。谭双喜感到自己被一颗米尼弹打中,一时间呼吸有点困难。 "要不我帮你和你娘说?再不然,你和小李哥是恋爱关係,你写信到总参政治处去申诉,部队肯定会管的。再说元老院的政策本来就是恋爱自由,婚姻自由,谁也不能违背,你喜欢谁就是谁,你娘也没有权力干涉。"谭双喜小心翼翼得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杨招娣苦笑了一下,苦涩和委屈掛在了眼角:"现在不关俺娘的事了。前几天小李哥的战友来信了,说他在医院和一个护士好上了。这顿打我是白挨了。" 这出乎意料的转折,让谭双喜也吃了一惊,心里泛起了同情,还有一点窃喜,目光隨著杨招娣眼泪从脸颊坠落到胸前,打湿了了一片衣裳,也让谭双喜的心情多了一些躁动。 "让你看笑话了。"杨招娣一边擦著眼泪一边苦笑著说,"娘说不看到我有男人就不让我回家,我就在农场住宿舍不回家,她又跑到农场来教训俺,还把农场的四婶给说服了,天天介绍相亲,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实在是不想这么早嫁人。"说著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谭双喜原本有些跃跃欲试,想表达"我也可以"的心情顿时蔫了下去。看她刚才还为了小李哥的哭的那么伤心,一下子就转到了现在不想结婚上了――女人心海底针呀。 "我现在在考乙种文凭,还读了夜校的財务班。"杨招娣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著谭双喜,今天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我觉得我可以考上。真的,自从我到了农场工作又上了夜校,我才知道世界还有很多比结婚嫁人更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农场里要种新的作物,就会拿些土去实验室化验,然后实验室告诉我们该加什么肥料,有时候还要加石灰进去,但是种什么都丰收,你说怪不怪……还有土地还分酸的还是硷的,我偷偷尝了一下没觉得有酸味,被吴首长知道了笑得不行……"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里闪动出了一种亮光。 "有了乙种文凭,如果再加上一个財会证,找工作的话很容易了。我听农场的文书说,有这个,隨便去哪个厂子或者大商铺找个帐房工作都不难。收入可比现在强得多了。还不累人。俺娘做的財务帐本我看过,比財会班上学的还要简单些。" 她愈说愈兴奋:"要是留在农场,管事的说有了这个证就能去財务处或者管理处了。不用天天下地了。就"干部"啦。如果愿意外调到其他县份的农场,还能很快就升级呢!" 她说的时候两眼放光,满是憧憬。离开了感情的话题,杨招娣开始话多了起来,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农场和夜校里面趣闻,就像头一次出远门的孩子。谭双喜看著她兴奋的表情,替她高兴了起来,生活不只有小李哥,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双喜哥你考了什么文凭?一定是甲种吧?" "我?我连乙种文凭都没考上呢!"谭双喜无可奈何的摇头,"这次休假我就想努努力,把文凭给考出来,这样就能当候补军官了。" "什么叫候补军官?"杨招娣好奇地问道。 "就是一旦军官职务有了空缺,你就可以补上去当军官了。" "哎呀,那就不就正儿八经是官了。"杨招娣很是开心,"我们一起努力吧。" 谭双喜嘿嘿地笑了,他很喜欢杨招娣的天真模样。喝了一口茶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这才想到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当下问了一声: "快中午了,我们就在这里吃点什么填填肚子吧。" "嗯。" 谭双喜当下叫了两碗餛飩,杨招娣才想起来今天一直是自己在说话,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话题拋给了谭双喜:"双喜哥,你也是家里安排的相亲吗?" "我是政治处安排的。"谭双喜说,"营部的文书给我送信才知道这事的。" "队伍上还挺关心人的。" "是啊。"谭双喜迟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想很快就结婚。" "哦?为什么啊。"杨招娣顿时来了兴趣。 "唉,"谭双喜嘆了口气,把自己回来之后这段时间送阵亡通知书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先讲了胡帷德和谭浩南妻子……最后是李安泽的姐姐。 说著话,伙计把两碗餛飩端了上来。这东西也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传统"小吃。 "我吃不了这么多。"杨招娣说著把自己碗里的餛飩用勺子舀出几个放到谭双喜的碗里。 这是很亲昵的举动了,谭双喜的心又是一动,但是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些,心又沉了下去。 他往碗里放了一勺辣椒,这是他在部队里养成的新习惯,感觉这样吃什么都更香。犹豫了一下,想著该怎么表达才能让杨招娣明白他的意思,不至於有误会。 "当兵毕竟是要去打仗的,伏波军再百战百胜也还是有伤亡的。老百姓欢迎我们凯旋的时候,运输船在马裊卸下一船一船的伤员。再别说那些回不来的,都变成了阵亡通知书。一上战场,刀枪无烟。任你是何等人物,再大的英雄,被子弹炮弹打中也要到鬼门关上走一遭――多半还回不来了。" 第五十七节 约定 “不说这个了。”看到杨招娣的表情变得阴郁起来,谭双喜赶紧把头转到一侧去,假装去看平静的河面,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把杨招娣的形象从心里赶了出去,再多看几眼,也许他就要改变自己的决定了。 “等什么时候北方光复了,或者不需要我再上战场了,我再回家相亲,过个安稳的日子。不过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点什么,也许回去晒盐都没人要了吧。”谭双喜说着,突然笑了出来,但仍旧没有转回头。 两个人在沉默中各自注视着窗外平静的河面,黄昏已经开始降临,文澜河泛起了点点金光。不知道是谁先噗呲的笑了出来,然后两人默契的相互露出一个笑脸,今天的相亲无疑是失败的,但这种感觉却是两人从未体验过的美好。 从茶馆出来,虽然相亲已经结束,但是 “双喜哥,”走下河岸远远已经看得到东门市公共马车站了,还是杨招娣打破了沉默,“既然你不想结婚我也不想嫁人,就这样回家肯定还会被安排其他人相亲,要不我们都告诉家里人,我们两个在……”最后几个字,杨招娣有点说不出口,声音已经小的像只蚊子。 这个意思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谭双喜当然瞬间就明白了,只是一下子也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该说什么好呢?相好,好上了……在有限的家庭教育里面,他听到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伏波军的教育里面,尽管也有婚姻自由这样的社会改革内容,但这些课在他们听来和念经一样,并没有什么感触 “谈恋爱?……好。”谭双喜终于从脑海里面找到了一个新词,直觉告诉他这个词代表的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种超越合适过日子层次的描述。 “就是这个意思吧,这样俺娘就不会逼我了。”杨招娣低着头嗯嗯的答应了一下,两手摆弄着自己衣襟,听到了谭双喜肯定的回答,这才抬起头开心的笑了起来,侧对着谭双喜的脸庞上,一个小小的酒窝浮现出来。 “招娣……杨招娣……”马路对面一个穿着格子布外套的女人朝着两人招手。 “梅姐姐……”杨招娣兴奋的也招了招手,然后向谭双喜解释,“这是财税班的梅姐姐,她可是班里的大美人哦”,说着别有深意的向谭双喜眨了眨眼睛。杨招娣显然是很想和这个梅姐姐一起走走,然而谭双喜并没有去认识一下这位梅姐姐的兴趣,于是就此话别。再见的客套话说完,杨招娣还是迟疑的补了一句,“有空的时候你来农场找俺吧,我带你去看农场的试验田,保证你没见过。”说完,笑嘻嘻的跑过马路,和梅姐姐两人热络的挽着手臂,向着东门市方向走了。 落日正在坠入远方的天际线,文澜河如同一条金色的带子,萦绕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晚霞穿透了树叶,照在谭双喜的脸上,让他感到温暖和平静。世界从未如此美丽,命运从未如此的变化无常,在元老院造就的新世界里,谭双喜和杨招娣不再沿着他们一眼就能望到未来的轨迹生老病死,他们畅想着广袤无垠的世界和无限可能的机遇,而命运也终于向他们露出了微笑。 谭双喜回到家,好好的睡了一觉。这几天他一直在奔波。临高本身并不大,他却跑了一个遍。眼下他迫切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松弛下神经。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看到阳光照在雪白的石灰墙上,他顿时慌了神:这么晚了! 多年来的军旅生涯已经让他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虽说是休假在家,也对大白天睡觉这种事颇有罪恶感。 起身穿上衣服,床下母亲给他预备了一双软木底的藤编凉鞋――这也是最近几年的新鲜玩意,不过农家很少穿。毕竟这软木鞋底不耐磨损,干农活一天就废了。 看来,家里人是把他当成客人来待啊。谭双喜摇着头走到堂屋,桌子上用竹笼罩着早饭,里头是一碗干米粉和拌米粉吃的熟酱。 谭双喜一笑,果然是拿自己当客人待了。他拿了漱口缸和毛巾,走到院子里,从水缸里舀起水来,盥洗起来。虽说刷牙是元老院的“新生活运动”推广的重要内容,但是在农村地区,有这种习惯的人依旧不多,再者牙刷牙粉也是一笔开销。所以受影响的主要是军人、职工和有孩子在读书且较为富裕的家庭。 洗漱完毕,谭双喜端着大碗,用筷子搅动着米粉,把酱搅匀。虽是个大晴天,阳光普照,院子里却是凉风习习,十分的舒适。 他在院中的桌上摆下碗筷,从洗菜的大木盆里挑出一根水灵灵黄瓜,甩干水,一口黄瓜一口米粉的吃了起来。 篱笆上南瓜的花开得正旺,白色的菜粉蝶上下飞舞着。篱笆外头的道路上静悄悄的,大家都去干活了。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悠闲懒散。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他家的房子是前不久刚刚翻建过的,设计图纸用得是“新农村规划”中的样板房。大致是三间正房,左右厢房,前后各有院落的设计。即便于居住,也利于搞庭院经济。 爹娘显然没在庭院里花太多心思,除了种了几垄菜地自己吃菜和后院养了几头猪之外,就没什么“项目”了。爹妈和兄弟三个人伺候一百多亩地,也的确够忙得了。 他家距离马袅不远,按照元老院的行政区划属于“马袅镇”,却不是“灶户”,没有“荡田”也没有盐槽。好在他家里还有几亩田地。每年入秋旱季盐场旺季的时候去打零工,春天雨季来临前回家伺候田地。除了苟大户谋夺盐场的那几年之外,日子倒也勉强过得。 澳洲人来了之后,清理了田亩赋税,谭家每年的税赋虽说没少,但是杂七杂八的“规费”却被一扫而空,负担轻了不少。谭双喜去当兵之后,又享受了不少优待。他父亲和兄弟把家业整顿的井井有条,也不再去盐场打零工了,这种苦活现在都是大陆上来的新移民在做。 他家没有把田地承包给天地会,而是陆陆续续的买进了本村其他人家的一些田地――全靠了谭双喜寄回来的军饷和战时津贴,爹娘把这些汇款一点一滴的收集起来,伺机收买别家的田地。 不管在哪个时空,农村人手里最缺的就是现金,变卖土地的时候往往卖不出高价,谭家二老靠着谭双喜汇回来的钱,手头宽裕;加上这几年因为去城里“做工”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都把手里的土地廉价发卖,搬进城镇去住。谭家的就这么陆陆续续的累积了一百多亩地。 谭家老夫妻刚过五十,还算是壮年,还能出力,谭双喜的兄弟谭双庆也是十七八的小伙。为了种地又贷款买了两头西门塔尔牛。按照农村的标准,算是“家业兴旺”。新盖的房子,储下的木料,都预示着家里打算着办喜事。自然,这喜事的主角就是他了。 要说谭双喜不想娶媳妇,那是胡说八道。谭双喜是个正常的男人,二十四五岁的精壮汉子,又在全是男人的军队里,哪有不想女人的。正所谓当兵三年,老母猪都是双眼皮的。谭双喜可不止当了三年兵。 “黄票”固然可以获得的一时发泄,但是年岁渐长,总觉得身边缺少了些什么。在部队里,生活紧张有序,这种空虚感很容易被填满。回来这几天,午夜梦回的时候,寂寞空虚却像是一双有力的大手,不断的揉搓着他的内心。 “也许,是该成个家了。” 谭双喜陷入了某种矛盾之中,一方面他不愿意在上战场的时候后方多一份牵挂,也不想万一自己阵亡或者伤残拖累人家的好女子;可另一方面,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休假回家的时候有人候着…… 想到这里,杨招娣的一颦一笑似乎又在他眼前浮动起来。他忽然意识到昨天自己的胡乱承诺意味着什么,不觉暗暗懊悔。这小妮子,鬼精鬼精的! 虽说明白这个约定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但是杨招娣的笑靥如花却又让他反感不起来。 算了,事已至此,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谭双喜放下碗筷,吞下最后一口黄瓜。想着要给家里做些事。 院子里扫得干干净净,菜地也浇过水了。连他带回来的衣服被装,娘也洗得干干净净,晾晒了出来。后院的猪和鸡也都喂过了。谭双喜走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可干的活计。 父母的勤勉,谭双喜是从小就看在眼睛里的,但是这种勤勉过去并没有给家里带来多大的好处,无非是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罢了。与现在相比,真是“换了日月天地阔”。 既然家里无事可做,不如到村里头转转。看看老人们还在不在,儿时的伙伴又怎么样了。 第五十八节 村中漫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节 发小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节 黄伯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说说笑笑,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把百多米的渠道都拾掇好了。 “你的活计还没忘。”也许是和谭双喜的聊天让他的心情舒展了不少,菜旺的神情也舒展开了。 “说到底,咱还是个农民。”谭双喜坐在田埂上,看着刚刚修正好的渠道,太阳照在身体上,热烘烘的,并不难受。他能感受到汗水在自己的皮肤上流淌。劳动带来的疲倦和满足让他精神愉悦。 “双喜,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放牛的日子吗?”菜旺问道 谭双喜笑了,“当然记得,那时候我们总是偷偷跑到河边游泳,陈老爹看到了跺着脚骂人,” 两人都笑了起来,那些童年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候牛还是陈老爹的。”菜旺感慨地说,“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家也能栓头大水牛,我天天去放也不厌。” 谭双喜点了点头,“是啊,那时候我们的梦想都很简单,就是希望能有一头自己的牛。” 菜旺笑了:“你的梦想可不是有自己的牛。那时候你说:什么时候能到琼州府去看一看逛一逛就心满意足了。” 谭双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会真是天真,一个琼州府就觉得和天上差不多了。连广州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个省城。” “你现在连广州都去过了。以后,也许会到京城,到更远的地方”菜旺认真地说,“也算是实现了梦想。” 谭双喜看着他,心里有些沉重。他知道菜旺没多大的理想,无非是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如果地和牛再多一些,能盖上体面的大房子更好。这样的要求,在元老院治下原也不难……真是天意弄人! 眼见着日近正午,谭双喜告别了菜旺,回到了家里。父母留在地里没回来,双庆却回来了,正在往篮子里装午饭,预备着送到地头上。 谭双喜出去当兵的时候,双庆还是个少年。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青年了。只是相比之同村的年轻人,他依旧显得很瘦小。 他看了看饭篮里的菜肴,摇头道:“没荤的!” 谭双庆笑了道:“肉多贵,如今不是农忙出大力的时候,饭放开量吃饱就是了。不用那多油水。” “好歹也煮几个鸡蛋。人体需要蛋白质……” “爹说鸡蛋要留着换钱,舍不得吃。” “一个鸡蛋能换几文钱,总不见得想从鸡屁股里把你的彩礼钱给抠出来吧。”谭双喜笑道,“你说说呗,姑娘家要多少彩礼?” 说到终身大事,谭双庆有些忸怩:“六十块钱。家里一时半会凑不出,还没正式下定。” 听到“六十块”这个数字谭双喜不由得一激灵,心想这也有行情价? “是哪里的姑娘?” “是盐场三村的。”谭双庆说,“初小学历。能写会算,地里的活也能干。” 谭双喜又是一激灵,差点漏出一句:“不会还想升学吧。”他怕扫了兄弟的兴,只装得若无其事问道:“她叫什么名字?盐场那边我有不少战友,兴许还是熟人家的孩子。” 谭双庆有些诧异,道:“是侯家的姑娘,小名百花。” “侯百花。”谭双喜默默地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记在心里,他打算明天去盐场,以找战友玩为名暗中打听打听。 他转移话题道: “咱们这里没人收鸡蛋的,娘还专门拿到马袅去卖?” 因为元老院大力推广乡村养鸡,所以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几只鸡,蛋类成为市场上最常见的廉价蛋白质来源,只是农村消费有限,大多还是要到城镇去销售。 “不用去马袅。”谭双庆说,“陈老爹家如今当了代理,专门在村里收鸡蛋鸭蛋。” “代理,他替元老院收购吗?” “不是元老院,是外地来的一个商人。听说买了元老院的一个什么‘专利’,开了一家蛋厂,专门加工鸡蛋。鸡蛋收购进来厂子里一加工,就能放很多日子,可以装船运到很远的地方去贩卖了。听说还准备给部队供货呢。” 这种话在十多年前只会被谭双喜当作天方夜谭,现在却引不起他半点惊讶了。毕竟元老院无所不能的印象早在他脑海中扎根了。 “陈老爹还真会赚钱!” “他呀伤精明哦!”谭双庆收拾好饭篮和水罐走了。谭双喜刚转回来准备吃午饭,忽然外头有人喊:“双喜兄弟!双喜兄弟!” 他赶紧出门看,却是同村的黄伯。黄伯年纪不大,人却已经十分老相。在村里,他算是最穷的一批人了。过去他家没有地长期租种别人的田地,后来天地会集中开垦荒地,垦出的土地以长期低息贷款的方式贷低价卖给他家三十亩,才算有了自己的地。 地虽有了,但是黄伯家的日子却没好多少。从“饥寒交迫”到了“勉强温饱”。厄运似乎始终在他家头上环绕。先是天地会贷给他们的牛死了;没过两年,几乎倾家荡产给儿子娶的媳妇也得病死了。接下来,去年黄婶也没了。全村二百多户人家,哪怕光着屁股来的难民只要安定下来过了一两年日子都过得比他家强。 见到他,谭双喜心里就开始叹气了。大陆出征前他回家探亲,黄伯为了给儿媳妇看病来借钱,原本爹不愿意借,是谭双喜觉得自家好歹是军属,应该在村里作个表率,说动父亲借了六块钱。结果前几日回来爹偶然间提起,说这几年他一文钱都没还过――自然,他家的境况也没太大的改善。 看他的模样,气色倒还过得去,只是眼神躲闪。显然不是来还钱的。 不是来还钱的,自然不会是叙旧的。因为穷,又欠债,村里人几乎和他家没什么往来。他这登门拜访,不用说又是来借钱的。 但是谭双喜时时刻刻记得部队的教诲,“军民一家”,自己也不能拉下脸来赶他走。只能微笑道:“黄伯!食饭了没?没得话屋里一起吃……”说罢就要请他入内。 黄伯却摆了摆手,低声道:“不碍事,我就在这里站着说话就是了。”言罢他又张望了下四周,似乎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说似得。 “什么事?” “我想打听一件事,”黄伯说,“你是部队上的,又当了官,肯定知道的比别人多。” “我不是什么官,”谭双喜赶紧自谦,“您就说吧,但凡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村里今年秋季征兵了。我儿也报名了……” 谭双喜诧异道:“大罗?他不是独生子么?不用去应征。” “不当兵,在家里也没出路。”黄伯脸色苦涩,“征兵的人说,愿意去的话就算自愿入伍,可以多给十块安家费。” “哎呀,你这是何苦!”谭双喜语无伦次起来,他刚想说现在是在打仗,入伍之后十有八九要去前线补充队伍,万一伤残战死了怎么办?但是一想这话说出来未免有“动摇民心”之嫌,自己正准备考申请候补军官,这个时候可不能说错了话。 想了想他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这个,你家里如今可就只有祖孙三个了,大罗去当兵,您家的地怎么办,孙子怎么办?” “地,我不种了。”黄伯低下了头,“家里这个情形,再种也还不起天地会的欠账了……”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问道,“我现在就是问你个事……” “您说,您说。” “这趟征兵,陈老爹家的小小子也在入伍名单上。前几日他来和我商量,说愿意和大罗换……” “换?”谭双喜诧异道,“换什么?” 原来像他儿子这样自愿服役的,可以选择驻较为安定地区的国民军部队服役。这批国民军是补充到台湾服役,安全系数比较高。但是相应的安家费只有伏波军的一半。即使加上自愿入伍的补贴也只有二十二块。 而这次的伏波军入伍新兵据说是补到三亚的第二营。这个营一直在三亚充当预备队的角色。 现在陈老爹找他谈,如果他们愿意调换入伍名额的话,愿意给他一百块钱。 “……我就想问问,三亚的那个营,会被派去大陆上打仗吗?” 谭双喜心里五味杂陈,想着在大雅村酒宴上的一幕,又想着张来才说的话,心里堵得慌。 “二营的情况,我不了解。也不知道会不会去大陆上打仗。”他颇为勉强说,“只能说任何部队都有调到前线去的可能。” 这个答案显然没有让黄伯满意,但是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低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委决不下。 谭双喜忍不住劝道:“真要去当兵,也宁可去当国民军。” 黄伯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去当国民军,安家费贷款都还不清。” 天地会买地贷款明年就要到期了,七年连本带息九十三块多,这笔钱他自然拿不出来。 “收了便收了,你和大罗去给农场当农工也不会短少衣食。何必冒这个风险呢。再不济,现在南洋公司招移民下南洋。去了就给地,还给安家费……”谭双喜已经顾不得“慎重”了,极力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