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白月光,他选择杀了我》
1. 01
渡劫飞升的那一日,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亲手毁了我的飞升。
整个魔界都知道我是冥王最宠爱女人,没有之一。
为了能够早日与冥王在一起,这千年来我努力修炼,吃了不少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只为渡劫飞升成为真正的神仙。
他跟我说过,我只是一介精灵,若能成仙,那群长老定然不会再反对我嫁与他,若此时他就娶了我,必然会遭到众位长老将军的不服与各种刁难。
我想想也是,堂堂魔界冥王,娶一个无名的精灵为妃,着实欠妥。
于是我便勤加修炼法术,等来第一次渡劫之日,因我修炼不精,唤化法障抵挡劫雷时,最后一道劫雷将我的法障彻底击碎,直劈向我,好在被冥王及时出手截下了,但那劫雷实在过于强大,冥王的出手并没有让我幸免,那余雷将我真身的其中一片花瓣劈得稀碎,第一次渡劫就此失败告终。
第二次渡劫已是在三千年后了,冥王殿十五那日是我的第二次渡劫之日,前面的八道劫雷,我有惊无险地接住了,可就差那最后一道劫雷,是他亲手将我凝聚的法障击裂,使得劫雷将我真身的花瓣击碎,又告诉我,他要取我的一瓣元神。
我本是一朵长在玄洲的花,机缘下救了受伤昏迷的冥王一命,他醒来后问我想要什么愿望以作报答,我说我想成为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一朵花。
数日后他伤口复原,将我带回了魔界——冥王殿,我才知道他原来是冥王。
在他源源不断提供的灵丹妙药帮助下,我很快就成为了冥王殿里第三个最厉害的人,第二个是他的贴身下属。
早前在玄洲听过许多散仙讲过天上人间的各种情爱故事,在与冥王相处的几千年里,我这朵含苞欲放的花早已为他绮丽绽放,那一颗砰砰直跳的心在几千年的岁月中无法自拔爱上了这个高傲且唯独待我温柔的男人。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他将我视若珍宝,毁我飞升竟然是为了夺取我的一瓣元神。
那日的冥王殿沉陷着死寂与怒愤。
我捂着受伤发痛的胸口红着眼怒视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我飞升!你明知渡劫稍有偏差,就会魂飞魄散,形神俱灭,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
他的眼神并未闪躲,那双凤眸是我这几千年来从未见过的冷冽如霜,如同幽暗寒潭视着我冷道:“我是答应过你让你成为玄洲最厉害的一朵花,于玄洲那些花草精灵相比,你如今早已是最厉害的第一朵花了,若没有我,怕是你苦苦修炼万年都不能飞升。”
“所以呢?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为什么要毁我飞升!”我浑身颤抖咬着牙,极力掩饰自己的哭腔。
“本王需要你的一瓣元神,救一个人。”他冷冷看着我开口续道,“今日你元气大伤,回去好好调养,三日后本王会命人前去取一瓣元神。”
在场的侍卫侍女也没想到,冥王竟然会把捧在自己手心的颜姑娘渡劫给毁了,还要夺取她的一瓣元神去救人。
语毕,他无情转身离开。
原来,他毁我飞升夺我一瓣元神,是为了救一个人。
此时的我早已泪眼朦胧,仍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他所作所为。
可是,救谁呢?
是谁值得他这么做,不惜毁了我的飞升也要将我一瓣元神夺去。
我们相识了六千年,从我救他那时起到如今的点点滴滴,那些柔情蜜意,月夜花朝的日子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六千年的朝夕相处换来的却是他为了别人夺取我的一瓣元神。
他绝情冰冷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响彻在我耳边,我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不争气夺眶而出,瞬间泪流满面,我止不住那般刺痛的难受,抱蹲哭了起来。
一旁的数名侍女见我头一次哭得跟泪人似的,又不知怎么安慰,只得手足无措站在一旁。
可没一会,我感觉脑袋昏沉,眼前一黑,意识全无倒了下去。
醒来时早已第二日,侍女坐在床边要给我喂药,我淡漠扭头过去:“我不喝。”
“颜卿姑娘,你就喝了吧,这是昨日冥王差人送来的万年灵参,你昨日受了如此大伤,应当好好补一补,否则身子哪能好得起来?”侍女忧心劝道。
一听到冥王二字,我心下既冷且怒,转头就将侍女端着的汤药洒翻在地。
“姑娘你——”侍女惊呼,“这可是万年的灵参啊!”
“呵,万年的灵参又如何?”我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讽笑。
“姑娘,你身子未好,这是要去哪?”侍女见我起身穿鞋不明问道。
“冥王殿。”
我压下心头愤恨踏入殿门,冰冷朝着台上的男人望去:“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了救谁,让你不顾我魂飞魄散的凶险都要毁我飞升?”
他负手于后,转过身来,一双冷眸不似我从前认识他那般柔和深切,他冷漠望着我,“这不是你该打听的。”
听到此话的我,深吸了口气,将呼之欲出的恼怒压了下去,冷静望着他:“你毁我飞升,就不怕我魂飞魄散?”
“你不会魂飞魄散。”他面无表情淡道。
如此肯定,那必然是他早就预谋好的吧?
想起昨日的那些话,他从不会在我面前自称本王,可昨日离去最后的那一番话,我从心底感到眼前的男人是如此的陌生。
我在心底自嘲一番,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心口处感到一阵刺痛。
“我们相识了六千年,六千年前我才刚修炼满千年化为人形,我救了你,你将我带回魔界,在此我伴了你六千年。”
“这六千年里你视我如珍宝,我待你真心竭诚,你告诉我,待我成仙后便娶我为妃,我答应了,可为什么你偏要毁了我飞升,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是因为你不想娶我了吗?”
颤抖哽咽说完,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啪嗒一声声落在地上,每一声都是我心碎的声音。
“是什么人值得你毁掉我们六千年的感情,你不想娶我可以直说,为什么偏要待我渡劫毁了我!”我模糊朝着台上的男人嘶吼起来。
他明知我是一朵只有四片花瓣的花,每一瓣都凝聚着我的部分元神,第一次渡劫已经毁掉一片了,第二次又是如此,我唯独仅剩最后两片花瓣,他还要夺走我一片花瓣,如此和让我去死又有何分别?
台上的男人沉默抿唇看着我,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
“呵!”我含泪嗤笑一声,心下悲痛嘲笑自己愚蠢,六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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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你不是想要我的一瓣元神吗?”
“我偏不给你!”我噙着泪视着他冷笑道,眸里只剩下一片阴冷,左手亮出一把匕首,当即刺入心脏。
男人瞳孔微缩,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的手腕震开,手里的匕首随之飞了出去。
“你竟敢求死?”一阵风掠过,眼前出现一只大手钳制着我下颚,将我提至半空。
他杀意漫身,眼中沉怒且阴鸷盯着我,那眼神如冰冷的利刃般一刀一刀将我的心剜去。
“本王告诉你,你不想给也得给,想死?没这么容易!”他眯起危险的凤眸狠戾道,随即点了我的穴道,见我几欲断气,他冷然放手,猛地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来人,送颜姑娘回房好生照顾!”
殿门外进来两个侍女,见状也不敢多言,二人一边搭把手将我不能动弹的身体扶着回了房。
很快就到了第三日,他带着冥医前来便要取我的一瓣元神。
“颜姑娘,你忍忍,过程可能会稍微有些疼痛。”冥医将银针缓缓扎入我的头部,一阵又一阵如蚂蚁咬噬的刺痛感逐渐变得麻木毫无痛觉。
“属下要开始了,颜姑娘,得罪了。”冥医对我拱手说完,从怀中拿出三枚不同寻常的冰针,我欲要挣扎,可身体早已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望着越来越近的冥医,触碰着我的头部,将冰针一针一针扎入我的脑袋里。
“啊啊————”我痛不欲生惨叫了起来,眼泪夺出。
一朵花的幻影顿时浮现在我的身体上空。
那便是我的真身,如今只剩下两片岌岌可危的花瓣绽开着。
“夙—风——你会后悔的——”我咬紧牙关对他一字一句恨道。
夙风便是冥王的真名,从未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讳,只有我。
“啊————”脑中传来的痛楚折磨让我恨不得现在一刀杀了自己,可我如今就连求死都不能。
夙风当即掐诀,炽焰包裹着我真身的一片花瓣,缓缓将其拔出。
“啊啊啊——————”又是一道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宫殿。
好痛啊!!!
眼前与枕下早已湿了一片,我狰狞得双眼厉红,脑中只剩下无尽的痛觉。
我使尽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含着无尽怒恨狞瞪着他,毁我飞升,夺我元神,这张脸,我死都会记得!
随着惨叫的停止,花瓣也被完好地拔了出来。
夙风望着自己掌心浮着的花瓣,透着莹莹灵光,他将花瓣收起,“好生照顾颜姑娘。”丢下一句话便挥袖绝然离去。
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前,地处虽偏,可此处种满了鸢尾和奇异仙草,殿前台阶毫无一丝灰尘,明显是每日都有仆人打扫过。
“参见冥王。”门口的两名黑影卫见到主子恭敬道。
夙风摆了摆手,踏入殿内,走至床前,床上躺着一名面无血色的女子,女子墨发如瀑半掩着她那姣好的容貌,但此刻昏迷着一直未曾醒来。
夙风上前握住她的芊芊玉手,望着她沉睡的容颜。
“六千年了,整整六千年了!月姬,我终于找到了四色花。”夙风语气有些激动道。
2. 02
“六千年前你为我挡住了澹渊的一剑,元神尽灭,我将你残留的元神留在了北斗紫神珠中,紫神珠的神力能够蕴养你的元神,可若要修复你的元神,恐怕也得等上十几万年。”
“太久了,这漫长的岁月,若是没有你,我该怎么挺过去。”他深切道。
“得知神籍记载四色花拥有修补元神的能力,我便前往玄洲只为找到四色花替你修补元神,没想到玄洲有白泽镇守,我与他对战不慎受伤,不过他也被我的九幽冥火击中,我昏迷了几日,被一个女子所救。”
“我醒来时问她想要什么,她说她想成为玄洲最厉害的一朵花,之后我带她回了冥王殿,提供给她无数神丹圣药,待她三千年后的第一次渡劫飞升,我本打算让她渡劫成仙后回她该回的地方去,可那日我才发现她的真身竟是我一直要寻的四色花。”
“为了将她留在冥王殿,我对她更是上心,几万年来存于灵稀宝殿的所有绝品灵丹我都赏赐给了她,只为了能够让她早日修炼到成仙之境,她的元神愈是坚固,对你元神的修补愈有成效。”
“月姬,你会怪我吗?会怪我为了留住她说要娶她为妃吗?”
“但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知道的,月姬,我们相识了一万年,我还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忘川树下,我曾许诺,我心唯你一人,非你不娶。”
“你应该也很想我吧,你睡了六千年,我一个人独自熬过了这六千年的每个日夜。”
“不过,你很快就能醒来了……以后的日子,我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他握紧了月姬的手,俯身上前在她额前留下轻轻的一吻。
夙风伸出手,一朵萦绕着灵光的花瓣浮现于掌心之上。
随即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上开始运诀。
霎时殿外天地变色,雷云滚滚笼罩在整个冥族地界上空。
“噼啪——”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的沉寂。
夙风将花瓣的神力引入月姬的残缺元神中,修复过程中虽有些麻烦,但眼前是他心爱的女子,哪怕是耗尽他的修为,他也要将月姬救回来!
四面八方的闪电不断轰鸣作响,整个冥殿被震耳欲聋的雷鸣电闪狂啸包围着。
约莫两个时辰后,他收回了手,脸色有些苍白。
听见门外的嘈杂声音,他皱起眉,走出去。
殿外颜卿的贴身侍女若珠被黑影卫拦在了门口,见冥王出来,如见救命稻草般急切哭腔:“冥王,不好了!颜姑娘,颜姑娘她——”
“她怎么?”冥王冷淡问道。
“颜姑娘她魂飞魄散了!”若珠顿时忍不住哭了出来,颜姑娘生平待他们这些侍婢友善,若非冥王决意要取她的一瓣元神也不会……
“绝不可能!”冥王眼中闪过震惊,转瞬即逝。
“本王就取了她一瓣元神,她明明还剩最后一瓣元神,怎么可能会魂飞魄散?”冥王拂袖冷冽道。
“若珠若有说谎,便遭天打五雷轰,冥王你就去看看吧……”若珠在雨中跪了下来,分不清是雨还是泪顺着脸颊落下。
夙风见她一身狼狈,心下的不好预感更是上升了几分,长袖一挥,整个人消失在雨中。
他火燎走入宫殿中,见一旁的侍女全跪在地上。
“颜卿呢?”
无人回应。
他踏步至床前,床上空无一人。
“冥、冥王,颜卿姑娘,死了……”冥医跪在地上惶恐答道。
夙风身体一怔,心下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瞥见床上仅残留的一枚玉坠,他上前将玉坠拿起。
这枚玉坠,是他说要娶她为妃时送给她并帮她戴上的。
……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既然她已去,这宫殿里的所有东西都换了吧,卿梦殿改成绮月殿。离痕——”
“属下在。”旁侧的贴身侍卫离痕上前恭道。
“绮月殿重新换一批人过来。”
“遵命。”离痕恭道。
一众跪地的侍女仆人难以置信他们此刻听到的话,冥王明明很疼爱颜卿姑娘,娶颜卿姑娘为妃之事,冥族上下都传遍了。但没想到,斯人已去,这么快就物是人非了。
随后夙风冷淡地离开了绮月殿。
我感到头有些生疼,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后不由得疑惑,我不是死了吗?
夙风夺我元神那日,拔的那一片花瓣却是我的主瓣,几乎所有的灵力都贮存在那一片花瓣中,仅剩的灵力根本不足以维持我的性命。
我记得自己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掀开被褥时看到自己一双染着精致蔻丹的玉嫩葱指。
不对!这不是我的手!
“月姬公主,您醒了,真是太好了。”一个清灵的声音响起。
我顺势望去,一名身着冥界侍婢服饰的少女上前给我行了跪拜之礼。
月姬?那不是妖族的公主吗?!
我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着,身上的流云轻纱是我从未穿过的,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我连忙起身,瞧见角落的落地铜镜,至前一看。
一身如瀑的微卷墨发落在身前,眉月细长,翦水秋眸,翘鼻丹唇,肤如凝脂,整张脸用惊艳绝俗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副容貌却是书上记载月姬公主的模样。
这不是我的身体!
我心下掀起惊涛骇浪,因为书上记载妖族的月姬公主早已死去了四千年,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月姬公主这副身体里?!
“我,我睡了多久?”一道沙哑却又好听的声音开口,我问道。
“公主,您睡了六千年。三日前冥王前来为您补好了元神,冥王守了您三天三夜,方才冥医劝他去休息,这才一会,您就苏醒过来了,此等喜事,方才小容已去通禀冥王了。”侍女掩不住喜意答道。
我如五雷轰顶僵硬在原地,冥王夺我元神,竟然是为了救死去六千年的月姬!还为这死去的躯壳守了三天三夜。
可,我们也认识了六千年啊……我对他的好竟然还不如一个死去千年的公主。
所以,他不想娶我,是因为月姬吗?
我浑身哆嗦着,夙风夺我一瓣元神的场景宛然在目,与此心处传来一阵抽搐疼痛,好似要撕裂般,很是痛苦。
想到自己所受的种种痛楚与委屈,竟是他为了复活月姬,不惜毁了我两瓣元神。
此时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眼眶,潸然下至,我抬眸视着眼前镜子里的“我”,脚步踉跄往后退,顿时无力跌坐在地上。
我这么喜欢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股无力感在心头蔓延,我抽了抽鼻子,转眼间却难受得痛哭出声来。
侍女还以为我是喜极而泣,未上前宽慰,直至一阵脚步声的到来。
“月姬!”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语气里是我不曾听过的急切。
人未到声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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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泪眼婆娑抬起头,玄衣入目,还是那身熟悉的赤金云纹。
他蹲下身来,见我一脸泪眸,双手正要触摸我的脸,被我避如蛇蝎躲过。
他的手僵在空中,他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微微一笑:“怎么了?睡了六千年,连你的夫君都不认得了?”
我瞳孔猛缩,身体一怔,心处此时抽搐得厉害。
“夫…君?”我沙哑道,眼里闪着泪花,猛然落下,心里只觉得讽刺。
他见我唤了他一声,脸上是不曾见过的喜悦,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下一秒将我拥入怀里。
而他此刻身上散发着一股月麟香与沉香交织的气味,如今让我觉得甚是厌恶又惶恐。
我浑身颤抖着,恨意使我咬紧了牙。
眼前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如同恶魔夺走了我的元神,将我的花瓣残忍拔下,转身心甘情愿给了另一个女人。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他眼中的温柔真诚与我这六千年跟他相处的岁月里截然不同。
与我一起的那些日子,他温柔真诚的一面只怕都是伪装的吧?
他将我横抱置床上,“如今你刚醒来,身子还未恢复好,地上那么冰凉,万一受了寒气,会让我心疼的。”
“你可还记得六千年前,你在冥王殿前亲手栽下的那颗三珠树?如今早已繁枝茂叶了,等你身子恢复好了,带你去看看。”夙风替我盖上被褥,将侍女端来的灵药喂我喝下。
我瞧他递过来的药匙,沉默抿唇。
“乖,张嘴喝药,这样你身体才能好得快。”他轻声细语瞧着我道。
我扯了扯唇,那药匙递入我嘴中,灵药入口,苦味一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
药很苦,我的心里如同这药一般。
“禀冥王,绮月殿已经收拾好了。”进来的是离痕,他恭声道。
夙风一个眼神示意,离痕当即拱手作揖告退。
他转过头来便对我温声道:“绮月殿是为你准备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让人按你之前在妖族的居处打造的,待会我们便搬过去。”
我一言不发望着他,他感到我的目光有些不同,勾唇揶揄道:“怎么,是六千年不见,想念为夫了?”
他伸过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眼里的宠溺更是让我觉得刺痛。
既然如此爱她,那先前对我的誓言又算什么?
我在他心里又算什么?
他见我眼眶再次泛红,眸如冰刃让他感到异常,恍若错觉。
他眸中转瞬而逝的诧异被我瞧入了眼底,伸手轻抚着我的脸庞:“怎么又要哭鼻子了?再哭可就不美了。”
我将他的手挪开,随即夺过他手中的灵药瓷碗,一喝而下。
“药我喝完了,我想静一静,你出去吧。”我冷漠道。
他愣了下神,下一秒淡淡一笑:“那你先好好休息,晚些我再来看你。”
直至他离开了宫殿,我才从床上起身。
“月姬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冥王说了您的身子还未好,可莫要染上风寒了。”侍女上前急忙道。
“本公主要去哪,难道还要向你禀报不成?”
我一个冷眼睨去,她连忙低头伏在地上哆嗦道:“奴不是这个意思,冥王如此爱护公主,奴也是担心公主万一出了什么事,奴如何向冥王交代。”
听到此话,我闭眼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情绪,踏出了殿门。
眼前的一幕令我僵在原地。
3. 03
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眼前一片紫蓝色的花海,荧虫闪烁。
一望无际的鸢尾花海中间簇拥着一条两丈宽的石子路,直至花海尽头。
我记得在我宫殿里也种有不少的鸢尾花,但没有这里的多。
“冥王知道月姬公主您喜欢鸢尾花,特意在此种下了鸢尾,只为公主您醒来时能看到这一片花海,这些都还是冥王亲手种的呢。”身后传来小侍女的声音。
原来如此,这些鸢尾花都是为她而种的……想到我宫殿里那两片的鸢尾花,我原先想命人拔了重新种别的花,却被冥王止住,他令人在殿门前开扩了一片土地,让我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我知道他喜欢月兰花,于是种下了一片月兰,但那些月兰都是我亲手种的,他也不曾为我种下过任何一株花。
我感觉此刻被人羞辱了一般,袖下紧握成拳,提歩快速走了出去。
“公主您慢点——”身后的侍女喊道,转头对守着殿门的侍卫忙道:“快去禀报冥王。”
我欲要施法逃离这个令我感到恶心的地方,却发现法力压根施展不出来。
我只好沿着这条石子路的尽头极力奔去,一盏茶的功夫,我逃出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守在宫殿地界门口的侍卫见着我,眼中惊讶,无不纷纷下跪,异口同声恭敬道:“参见月姬公主!”
我转身冷漠扫了他们一眼,望向面前高高挂起的木匾——念月殿。
果然,心念不忘的还是他的月姬。
我在魔界生活了六千年,此处我却从未踏足过,我曾问过冥王,为什么这里我不能进去?
冥王却笑着摸着我的头道:“乖,那里很危险,以后不要再提了。”
我信以为真,此后再也未曾提起过。
却不曾想,原来是将他的月姬藏在了此处,所以才不让我踏足。
我回到了原先我居住的宫殿,发现殿门口却不似我从前那般的熟悉,门前种着的月兰花不知何时全部换成了鸢尾花,孤立又娇艳地开着,在我眼中显得尤为刺眼。
殿门口站着两个面生的侍卫,就连进进出出的侍仆,他们陌生的面孔没有一张是我见过的。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宫殿,可记忆里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道路和宫殿,眼前真真切切就是我所居住过的宫殿。
我抬头一看,宫殿门匾并非卿梦殿,而是鎏金凤舞刻着的三个大字——绮月殿,一切都好像置身梦中。
我想起了冥王说的那番话:“绮月殿是为你准备的……”犹如晴天霹雳响彻在我脑海,我顿时感觉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直到我瞧见了从殿里走出来的若珠,我站在门口脱口喊道:“若珠!”
若珠顿时抬起头,她的双眸红肿,脸上疲态,眼中带着迷惑探究的眼神望向我,朝着我走来。
我本想告诉她,我就是颜卿,可又想到万一被别人所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道:“这里不是卿梦殿吗?”
“三日前冥王将此处改成了绮月殿,你是?”若珠上下打量着我。
我见她手里端着一盘全是我生前穿戴过的首饰,那枚丹红的玉坠在一整堆首饰里尤为显眼。
那是曾经冥王说要娶我为妃时送我的。
我颤巍抬起手,伸向那枚玉坠。
“就连这枚玉坠……他也不要么?”我的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手心的玉坠里,滚烫且炽热。
我没想到冥王竟然如此无情,我神形俱灭当日,就将我的宫殿改成了绮月殿,我曾经亲手为他种下的月兰花也被悉数毁去,换上了月姬喜欢的鸢尾花。
也是,他既然如此爱着月姬,又怎么会顾及我的感受呢?
抬眸只见若珠奇怪又诧异盯着我瞧,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伸手抹去了眼泪哑道:“我是颜卿姑娘的好朋友,若你不嫌弃,以后便跟着我吧,这些颜卿生前戴过的首饰,你这是要拿去哪?”
“你是颜姑娘的朋友?”她收起打量的眼神,续道:“这些都是要拿去销毁的,冥王说既然颜姑娘已经不在了,就没有必要留下了。”
“可惜了,这些都是当初冥王命人打造独一无二的首饰赠予颜姑娘的。”若珠叹息道。
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被抽离,正要开口,被若珠扯了扯衣角悄声道:“冥王来了。”
说罢,若珠端着盘子垂头跪下,而我转身,便瞧见了那张俊美却令我厌恶的容颜。
他衣袂随风扬起,大步流星朝着我走来,眼里满是关切:“你一个人怎么会到此处?”
转眼看到地上跪着的若珠,他皱了皱眉冷道:“这些东西怎么还不拿去销毁,你是听不懂本王的命令?”
“冥王息怒,若珠现在就去——”若珠欲要端盘起身。
“慢着——”我止道。
“我瞧这丫头甚是机灵,不如让她到我身边侍候我吧。”我对上他的双眸淡道。
他显得有些意外,却仍是启唇柔道:“好。”
下一秒他瞥向地上的若珠淡道:“以后这就是你的主子,也是本王的王妃,见她如见本王。好好侍候,若出了什么差池,你知道后果的。”
若珠抬起头难以置信望向我,那眼神带着三分的不解,三分震惊,与四分的愤怒。
“是。”她在震惊中垂下眸恭道。
若珠恐怕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我自称是颜卿姑娘的好朋友,转眼却变成了冥王的王妃。
“走,我带你进去看看。”说罢,夙风牵起我的手往绮月殿里走去。
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若非我还有记忆,或许我都不会认得这里曾经是我居住过的宫殿。
不知何时主殿门前多了一棵开满灼灼桃花的桃树,满目飘落的花瓣,娇漫灿烂。
两旁空地早已全部被开垦种上了鸢尾花,只留下一条通往主殿的路。
“喜欢吗?这里没有念月殿宽敞,我已经让侍从在后花园开扩了,到时候这里会建得跟念月殿一样。”他侧目对我道,眼中含情,如桃花灼灼。
我心下刺痛,别过眼去,抿唇不语。
“还有你之前喜欢的吃食,喜欢穿的裙衫,喜欢有水玉珠的首饰,我都交代了你的侍女,不用担心不习惯。”
六千年,他对我都没有这么透彻,却对月姬的喜好了如指掌。
我极力扯出一个淡笑淡道:“难为你了,不知方才若珠端出去的那盘首饰是谁的?又为何要销毁?”
此刻他牵着我的手,我明显感到他身躯僵硬了一下。
“一个侍女从宝库里偷的,脏了,就销毁了。”他启唇答道。
“是什么样的侍女,竟能从侍卫眼皮子底下溜进宝库偷东西?”我反问道。
“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侍女罢了。”他搪塞道,转过头来仍是灼灼看着我。
原来他撒谎都可以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措不及防被他一把横抱起,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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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在他怀里挣扎,却被他深邃的幽眸低头视着我道:“别动,待会你就知道了。”
他将我抱入了主殿,迈步至更衣架前。
他将我放了下来,我抬眸一眼便看到了眼前高挂着的一袭赤金的嫁衣。
“这是为你准备的。月姬,你还记得忘川树下,我曾对你的许诺吗?”他含笑对我道。
“这身嫁衣很早就想看你穿上了,若非当初澹渊的那一剑,或许我们现在早已是夫妻,生育儿女了。”
他伸手摸着我的脸庞深切看着我沙哑道:“我多希望如今与你快点成婚,我等了六千年了,月姬。”
他的脸逐渐在我眼前放大,在他的唇即将抵达我的唇那一刻,我抗拒地别过脸去。
很久很久以前,我期待过这样的场景,我期待过他的吻落下来的那一刻,我该会是有多么的欣喜激动,但这种场景从未发生过。
如今发生了,那个女孩却不是我,是他的白月光,是他心心念念六千年的白月光。
月姬的出现让他欲罢不能,令我讽刺得想笑。
什么期待,什么欣喜,不过都是他在玩弄我罢了,如今我只觉得厌恶又怨憎。
“走了这么久,我累了,你回去吧。”我淡漠道。
闻言他睁开了眼,见我不愿意,他脸上划过一丝落寞,只得抿唇嗯了一声,驻留了几秒,便转身踱步离开。
我心下松了口气,整个人却无力跌坐在地,脸上早已崩不住落泪。
他的落寞我看到了,或许是六千年来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强者,从未见过他落寞的时候,刚才竟令我心生不忍,甚至会为此疼惜他柔弱的一面。
可他是夺走了我元神的冥王啊!倘若真的柔弱,也不会为了他的白月光杀了我,六千年的感情在他眼里都算不上什么,我该说他冷血还是说他痴情。
我抬起泪眸望着那华丽的嫁衣,有股想上去撕烂它的冲动。
月姬才苏醒三日,便要着急成亲,而他说要娶我为妃给我的条件是让我修炼成仙,我大概猜到,他如此极力培养我修炼成仙的原因是为了培养出我强大的元神,以便救治月姬吧。
毕竟月姬乃是妖族的公主,若普通人的元神可以救治月姬,也不至于她沉睡了六千年都没醒来。
所以一开始,将我带回冥族从头彻尾就是一场阴谋。
我不自觉握紧了拳,咬牙切齿将这一切委屈与怨恨咽了下去。
这六千年里的种种快速在脑中闪逝而过,心中对冥王最后那一丝旧情与此荡然无存。
我收起眼泪和情绪走出主殿,发现若珠正跪在门前。
见我出了来,她伏跪冷漠道:“若珠恳请月姬公主收回成命,若珠身份卑微,不配侍候月姬公主,恳请月姬公主将我随便打发到其他宫殿,若珠在此感激不尽。”
我脚下顿时无力,连忙扶住门边。
我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一切,可为了逃出冥族,我只能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深呼了一口气,开口道:“你是颜卿生前最为信任的侍女,只有你照顾本公主,本公主才会安然无恙。”
听到此话,她诧异抬起头望着我。
“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何你主子一死,冥王便让我当了王妃么?你就不想知道你主子死去的真相么?”
“颜卿待你如此好,你就不想为她报仇么?”
她身躯一怔,不可思议望着我。
4. 04
“公主就不怕,我为了报仇,杀了你么?”若珠望着我眸色一沉,冷道。
闻言,我破颜一笑,缓缓伸手从头上取下一支发簪递到她跟前:“你想杀我,可以。若是哪一天你找到了真相,你要替你主子报仇,就用这簪子,往这刺——”
边说着,我将领口衣襟处扯了一下,指着我的脖颈示道。
她皱了皱眉,手上握着的簪子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见她木然看着自己手里的簪子,便知晓,她这是愿意留在我身边了。
“去吧,去给我煮一壶松山新叶。”我轻悠道。
她掌心里的簪子颤了颤,半晌将簪子收入袖子站起身来与我行礼恭道:“是,月姬公主。”
我见她离去,心下如释重负,总有一天,若珠会明白今日我的所作所为的。
翌日,冥王并没有来找我,只是派人给我送来了不少的首饰和各种各样的裙式。
我看着眼前的侍女们端着一盘盘流云轻纱所制的衣裙,并未多言。
为首的侍女上前对我行礼恭道:“月姬公主,这些是冥王要求送过来的,奴是冥王安排过来照顾您的侍婢,奴名叫怒茵。”
我淡淡嗯了一声,道:“这些都收起来吧。”
身旁的若珠即刻上前将侍女们手上的东西端走,但侍女们仍驻在原地不动,我平静睨向怒茵,未等我开口,怒茵再次对我恭道:“公主,这些人也是冥王安排过来照顾您的,奴管着她们,您想安排她们做什么都行。”
“你去安排吧。”我侧眸对若珠道,她便领着这群侍女出了去。
怒茵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见状,我皱眉道:“你怎么还不出去?”
“禀公主,冥王担心您身边只有一个侍女,照顾不全,便让怒茵一齐来照顾您。”她温顺答道。
我面上平静,心下却想着,这是冥王对我起疑了还是真心安排别人来照顾我?
“冥王明日会在钦宁殿为公主您设宴,宴贴已经送至妖王与各大长老手上了。”怒茵道。
我心下微微一惊,抬眸看向怒茵,怒茵一脸诚然,我倒是没瞧出来什么,心想,或许是冥王真心安排的人过来照顾罢了,倘若他起疑,明日的宴会必然不会提前告知我。
可明日要见妖族的人,我该怎么做,才不会令人起疑?
第三日,怒茵与若珠早早为我换上了新衣,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略施粉黛,艳而不俗的自己,一瞬间也能明白为什么冥王会如此喜欢月姬。
书上记载万年前惊艳三界的两大美人,一是天界的玄机仙子,二是妖族的月姬公主。
一个超尘脱俗,一个娇柔妩媚。
一个掌管天机却因动情被罚入轮回,一个为了心上人挡了一剑身消玉陨。
若非我魂魄附身在月姬身上,我都不会知晓月姬的心上人竟会是冥王。
怒茵将水玉珠的头饰戴在我前额,捯饬一番后,我便带着两名侍女前往钦宁殿。
赶到钦宁殿时,两侧早已坐满了人,一侧是冥族的长老,另一侧是妖族的长老等人。
“月姬公主到。”殿内的一名侍卫高喊道。
洪亮的声音盖过了这热闹谈笑的筵宴,大家似乎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顿住了手中的酒盏,目光纷纷投向我,眼里震惊的,诧异的,好奇的,还有无动于衷的。
高座上的冥王抬眸望向我,眼中绽放的惊艳,与一瞬的失神。
我迈步走至殿中,对着高座上的两个人施了施礼:“拜见冥王,拜见妖王。”
我平静抬起眸望向高座上的妖王,这是月姬的亲爹百里靖,传闻中百里靖是位骁勇善战的王,当初与天界之人争夺般象之地时,一个人杀了数万天兵。
百里靖眼前一瞬光亮,他急切激动走下来,至我跟前时,双眼泛红,他颤抖伸出手轻拍了拍我的肩,热泪盈眶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我心下一噔,看着眼前的妖王却不知该如何应付他。
乍然想到了我筹谋的计划,我决不允许出一丝差错。
思及此,心里一横,于是我面露浅笑道:“孩儿不苦。”
妖王自疚道:“若非当初你执意要跟爹去荒烛山,也不会……都是爹的错。”
我正要宽慰,另一个清丽的声音传来:“二姐如今醒来,真是可喜可贺。”
我转头望去,一个妙龄少女朝着我走来,女子的容貌似我三四分。
“怎么,二姐这眼神,难不成,认不得你三妹了?”少女含笑眉眼在我身上流转,打趣道。
我当然不认得,但表面还是佯装应道:“三妹还是这样未变过。”
只见少女凑到我跟前,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细声道:“二姐,六千年了,当初你说我练不成枯魄妖莲,如今我可是练成了哦!”
她笑眼望我,那眼神却如同嗜血的罗刹般,眼底藏着一股挑衅。
我平静望着她,一言不语。
直到冥王下来牵起我的手一同走上了高座,他对众人正声道:“今日为月姬设宴,六千年了,本王终于等到月姬醒过来。”
他转过头来深切看着我道:“今日,本王敬月姬一杯,感谢月姬当初的舍身之情。”
说罢他举起杯盏,对着我一饮而下。
“恭贺月姬公主回归!”
“恭贺月姬公主回归!”
“恭贺月姬公主回归!!”
台下众长老异口同声喊道,翕然举起杯盏一饮而尽。
“那我也敬冥王一杯,感谢冥王为了我,不惜受伤也要寻四色花为我修补元神才得以令我苏醒。”我嫣然一笑道。
此言一出,冥王身体一僵,眉心一蹙,眼中惊异看向我。
“怎么了?”我装傻充愣关心道。
冥王立即反应过来,撇开眼道:“没什么。”
我拉起他的手,走向王座,侍女端来了一盘盘的瓜果点心,还有佳肴菜食。
我顺手拿起了一块糕点,放入嘴里细嚼,冥王坐在一旁自顾自喝着酒。
直至一会,我感到不对劲,脖子感觉有些异痒,便想着挠一下,没曾想越挠越痒。
我的目光望向刚才吃的那盘栗子糕,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
我担心冥王察觉我的反常,便放下了手,忍住没挠,可忍着又奇痒难耐无比。
哪料冥王转头给我夹菜,一下就看出了我脖颈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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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样,他眼神有些奇怪,二话不说拉开我的衣袖,只见往日雪白的玉手如今红疹一片。
“为什么忍着不说?”他蹙着眉沉道,我正想答话,他突然长手揽住我的肩,径直将我横抱起,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钦宁殿。
回到了绮月殿后,他安排了冥医前来给我诊脉,冥医见我这症状,没有上手把脉,径直从怀中掏出了瓷瓶倒了两粒药丸给我,说道:“公主方才吃了什么,恐怕是对那食物有敏,吃下这药丸就无碍了。”
我伸手接过那药丸,囫囵吞枣似的直接吞了下去。
冥王生怕我噎着,轻拍了拍我的后背,见我吃下了药丸,便让我躺着好好休息,直至我昏睡过去前,他仍守在我的床边。
醒来时早已不见他的踪影,而我身上的红疹不知何时早已消褪了。
“若珠呢?”我见一旁只有怒茵守着,唯独没见到若珠便问道。
“回公主,若珠去后殿打扫了,待会便回来,公主若是有事,可以吩咐怒茵。”她道。
我起来正要穿鞋,猛然发觉了不对劲,在怒茵没来绮月殿前,后殿早已打扫过了,这才几日,若珠怎么可能又去后殿打扫。
我视着怒茵淡道:“怒茵,你去过拔舌地狱吗?”
“未曾。”她应道。
“那你想去吗?所在拔舌地狱的人,都是生前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之人,小鬼会掰开他们的嘴巴,用铁钳硬生生将他们的舌头拔下……”未待我说完,“扑通”一声,怒茵已经跪在了地上。
“不知怒茵所犯何事,公主要将怒茵送去拔舌地狱。”她伏着身子急切道。
她如此聪明,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好一个不知所犯何事,本公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答错了,你这舌头就别要了。”我淡道。
“若珠去了哪?”
只见她抬起头,眼底的惊讶一闪而逝,面露难色坦然道:“若珠被冥王召去了,冥王让怒茵管好自己嘴巴,故而……怒茵不是有意要欺瞒公主的。”
我深呼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绝不能冲动。
冥王平白无故将若珠召去,还让怒茵瞒着我,这其中必然有事要发生。
我心绪不宁离开了绮月殿,走向通往冥王殿的那条石路,哪知到了冥王殿,守殿的侍卫告诉我,冥王不在。
于是我只好找去了他的寝殿,没想到情急之下,路上撞到了冥医。
“公主,如此匆忙是要去哪?”冥医见我匆匆忙忙的模样问道。
“冥王可在寝殿?”我见冥医从寝殿的方向归来便心急问道。
“不在,我方才去寝殿给他送了些灵丹,公主您应该去冥王殿。”冥医诚然恭道。
“他不在冥王殿。”
“那可能……呃,老夫方才看到离痕带着一队侍卫往那个方向去了……”他转身指了指身后远处的大山道。
未等冥医说完,我火急火燎往冥医指的方向奔去,离痕从来不会离开冥王的身边,离痕在哪,冥王就在哪。
冥王将若珠召去,还带入了偏僻的后山……
脑中突然涌现的念头令我瞳孔微缩,心下一咯噔。
他不会是想将若珠……
5. 05
如今没了法术,跑到后山时,我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救人要紧,我忍着脚上的疼痛不停往前走着。
直至我在一片延绵的巨岩后看到了远处的数名黑影卫,站在其中的离痕手起刀落,跪地的侍女脖子鲜血溅出,顷刻间倒在了血泊上。
我胸前一窒,眼跳心惊咬着牙跑了过去。
“住手!”
黑影卫们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来一瞧是我。
“参见月姬公主。”
黑影卫们当即拱手恭道。
我见冥王就站在为首黑影卫的身侧,他见到我眼中些许惊讶,上前柔道:“你怎么来了?”
我没有应他,眸光瞥向一旁的深坑,里面摆着死去的数名侍女。
旁边这群还活着却被蒙住了双眼的侍女们,她们害怕得浑身发颤。
“月姬公主,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情急之下,一个侍女霍地跪了下来,继而其他侍女也跟着纷纷下跪。
但唯有一人却坚定站着,视死若生。
“放了她们。”我回眸视着冥王出声道。
“这群侍女以下犯上,做错了事,自然要受罚,不可放。”他瞬间敛起了微笑,望向前方坚执道。
我知晓夙风的秉性,定是因我在钦宁殿说的那番话。
“她们做错了什么事,非要了结了她们的性命?再者,若珠是我的侍女,你一声不吭将我的侍女带走,还要杀了她,为什么?”我视着冥王冷沉道。
“此事你不要管,待会我会安排新的侍女给你。”他回眸对我微微一笑,牵起我的手温声道。
“继续。”下一秒他对离痕淡道。
两名黑影卫将下一个侍女押了上来,离痕手中的剑扬起。
我立马挣脱了冥王的手,冲至那个侍女面前,展臂护着她高声喊道:“要杀就杀了我!”
离痕的剑离我一厘之差,刹那间被冥王一道法术弹开,如我所料。
冥王恐惧又愠怒上前抓住我的手腕,“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他双眸猩红对我怒视道。
“疼,你弄疼我了!”我痛吟一声,他发觉自己用力过猛,当即将我松开。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恐惧的眼神,好似下一秒我就要消失了一样。
与我在一起时,却未曾见过他如此害怕失去的眼神。
“要么放了她们,要么杀了我。”我仍是这一句望着他的双眸重复道。
“该死的,你——”他抑制住恼怒,深吸了口气,平缓了情绪道:“放了她们。”
随即黑影卫将侍女的绳索解开后便跟着离痕离开,冥王将我抱起,转身瞬息间,回到了绮月殿。
他快步将我抱入殿内,放置床上。
我欲要起来,他却按住了我的双肩,将我一掼,欺身压了上来。
“我再告诉你一遍,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咬牙切齿对我怒道。
我心下只觉讽笑。
“好,我答应你,前提是你不杀她们。”我面上望着他平静淡道。
他深吸了口气,似乎是气得不轻,无法忍住这股怒气,就连说话声音都大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在乎那些侍女?所有人的性命都比不上你一个人重要。你到底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他疾言厉色瞪着我怒道。
六千年前我被他初次带回了冥殿,他教我法术,教我运诀。当我为了提升修炼不惜闯入焱火洞,与焱火兽一战受伤时,他前来怜慰几句,又命冥医给我查看哪里受了伤,替我医治。
与如今这一幕相比,或许当初他只是可怜同情我罢了。
情话虽动听,却俨如无形之中的断肠毒药,一步一步将我毙命。
双肩让他抓得有些生疼,我推开他的胸膛淡道:“你若真的在乎我,就不会背着我将我的侍女带走,你若是因钦宁殿前我说的那番话便要杀了我的侍女,大可不必,你还想瞒着我多久?”
我抬眸凝着他,他神情一僵,稍纵即逝恢复了神色,半晌才低哑开口解释:“我并非故意瞒着你,只是怕你介怀……”
“介怀?你想让我介怀什么?是介怀你将别人的元神拿来替我修补元神,还是介怀你当初答应了那女子说要娶她为妃?”我讽道。
他没有听出我语气里的讽刺,竟以为我似乎真的生气了。
他脸上一怔,将我放开,举起手指恳切道:“我可以向封灵狱海起誓,夙风从始至终爱的只有月姬一人。”
封灵狱海是魔界的危险海域,那里葬着天界与魔界交战死去的士兵灵魂。
传闻魔界上古麒莫战神以封灵狱海向莴女起誓,最后违了誓约,一日大雨巨雷,封灵狱海的幽潮肆虐翻滚,将麒莫战神的岐金岛给淹灭了。
我的心感觉瞬间被人撕裂般,传来一阵刺痛。
明明不爱了,为什么还是会如此疼痛。
月姬的真心是真心,他视宝般小心护着;我的真心却被他无情丢掉,卑不足道,卑到了尘埃里。
我心下难受万分,难以置信这六千年二人朝夕相处的感情全然是假的。
“你……你真的从未爱过那女子么?”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轻声问道,哪怕有一丝丝情分也好。
“从未,那女子只是我寻来为你修补元神的而已。”他神情坚毅望着我道。
狭长的凤眸如渊隐晦,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如一汪死水,毫无波澜。
我心里的那根心弦此刻彻底崩裂。
他大手抚上了我的脸庞,情意深长地道:“月姬,不如我们三日后便成婚吧。”
“这一日,我等了六千年,我不想再等了。此次,我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了。”
说罢,他俯身在我额间轻轻留下一吻,深情凝望着我。
我脑中顿时空白,心下早已波涛汹涌,虽然知道这一日迟早会来,但没想到来得如此快,令我有些措不及防,难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面露微笑艰难地应了一句:“好。”
……
冥王离开后,若珠进了来,径直走到我跟前跪了下来。
她的面色有些古怪,未等我问,她便开口:“若珠有一事,想单独问下月姬公主。”
我瞥了眼怒茵,她明白地退了下去。
“起来说,何事?”
“若珠想知道,公主明明早已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不告诉我,又令我留在你的身边,为什么?”若珠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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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头问道。
“因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我。”我淡道。
“可我会杀了你,我的主子颜卿因为救你,被冥王拔去了一瓣元神,才令她神形俱灭。原本冥王要娶的人是我的主子颜姑娘,但因为你的出现,夺走了她的一切。她明明可以好好的,却因为你,魂飞魄散。”她抬起眸望着我沉道。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然后呢?想杀了我?那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了。”我淡道。
“你明知道我想杀了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她质问道,那双杏眸视着我,仿佛想要将我看穿。
我不语,平静起身走至桌案前,端起那一杯松山新叶,轻缓吹去茶面冒着的热气。
“昨日当我发现公主因吃了栗子糕起了红疹,公主你可知,那栗子糕上加了什么?”她问道。
“桂花蜜。”见我不应,她答道。
我顿了顿,吹了一口热气,随即抿下一口茶。
“你与颜姑娘一样,对桂花有敏,又一如喜爱喝松山新叶。”她道。
“你想说什么?”我扫了她一眼道。
“公主可知,我被冥王抓去时,冥王问了我什么?”
她止住了话语,见我仍是不语,续道:“冥王问我,颜卿之事,是否是我将其告知于你。”
“如此说来,公主先前并不知道此事,那么公主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呢?早在颜姑娘走后,冥王下令,颜卿这二字成为了禁秘,若有人提起则杀无赦。”她一字一句视着我道。
“当日公主前来绮月殿找到我时,唯独挑起了那枚玉坠,说了一些莫名虚有的话,我那时还觉得奇怪,那枚玉坠,是冥王送给颜姑娘的情物,颜姑娘视若珍宝,戴着从未离身过。”
“且公主那时告诉我,你是颜姑娘的好朋友,可我从未在颜姑娘那里听说过关于你之事,你却还知晓我的名字。这绮月殿里的每一处,每一个角落,你甚至如同早已熟悉习惯一样,就连喊我去煮茶时的语气,与颜姑娘的语气如出一辙。所以公主你——”
“啪啦”的一声,我手中的茶杯不慎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我极力掩住心下的慌乱,指尖在衣袖中不断微颤着,怒道:“够了!给我出去!”
只听见“噗通”一声,若珠叩首在地,闷声道:“不管怎样,若珠还是感谢公主从后山将我救了回来。若珠原想着颜姑娘既已去,一切物是人非,若珠死了便死了,但如今若珠想通了,还请公主原谅若珠先前对你的不敬。”
“出去!”我背过身去,再次漠然道。
若珠再次行了周全礼数后便起身离开了主殿。
我脚下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般,连忙扶住桌案,坐落椅上,心下不停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若珠或许知道了,或许会怪我为什么瞒着她。
我并不想将若珠牵扯进来,若到时我的计划失败了,也不会牵连到若珠。
而我早已默默筹谋好了一切,但没料到今日冥王便开口定了成亲日子,冥王如今早已并非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他,二人往日的情分早已湮灭了,我又何须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心慈手软。
想到此处,我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一切只须等待三日后的那场成亲典礼。
6. 06
第二日,侍女们在绮月殿的每一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笼,整个冥界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挂灯结彩,准备冥王与月姬公主大婚的喜事。
三日很快便过去,这三日里冥王并未来找过我。
大婚之日,怒茵与若珠为我穿上了华丽的云锦嫁衣,嫁衣上赤金勾勒着彼岸花盛开的模样。怒茵说,这是冥王请了妖族最为出名的衣娘所制,八个衣娘绣了整整一个月才完成的嫁衣,上面镶了数以千计的小玉琉珠,殊姿珠幻,流光夺目。
绮罗殿来了很多妖族的侍女,我端坐着,任凭她们梳理着我的长发,心不在焉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说的话。
或许是妖族的习俗罢,她们并未给我梳挽成髻,而是用垂珠发链交织着我这一身的微卷如瀑的墨发,最后给我戴上了那顶金辉熠熠的凤冠。
魔界冥族冥王与妖族的月姬公主大婚,各方前来恭贺。
大殿外放着漫空绚丽的烟花,璀璨了整个冥族天际。
绚烂烟花,也不过终究一刹那。
大殿内
“吉时已到,恭请冥王,月姬公主。”
只听见司仪长老高声喊道。
我端持着手中的绛色却扇于前,与身旁着赤金云肩婚服的冥王并齐走向台中。
两侧落座的人比前几日冥王为我设宴时还要多。
“恭贺冥王,贺喜冥王——”各族的长老将军纷纷起身拱手恭贺。
“今日本王大婚,因魔帝尚在闭关未能前来,只能劳请妖王一人替我们做个见证。”冥王对主座上的妖王道。
“那开始吧!”妖王点点头应道。
“一拜天地!”司仪长老喊道。
我转身与妖王对着大殿门口,双双跪拜天地。
“冥王!”
“冥王!!”
“冥王!”
台下众人情绪激昂,雀跃齐呼。
“二拜妖王!”
妖王于主座,我与冥王转身朝他平礼恭拜。
“妖王!”
“妖王!!”
“妖王!”
众人昂扬喊道。
“夫妻对拜!”
冥王转身面对着我,神色温和,齐齐对拜。
“礼成——”随着司仪长老的声音落地,我被一群侍女簇拥着请入了冥王殿。
侍女离去,只剩烛影摇曳与我一人坐在红纱幔帐的床榻上。
我见无人后,将却扇放下,从袖中掏出了一包无色无味的药粉,将其混入了酒壶中,随即晃荡了两下放回原处。
约莫等了两个时辰,冥王才珊珊来迟,他入殿见到我的那一刻,顿了顿脚步。
“等久了吧。”他眸光闪烁朝我走来。
我起身对他微微一笑,待他走近我的跟前时,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
如此更好,我心念道。
当即轻牵起他的手,一同坐到桌案前。
二话不说将交杯盏斟满,一杯递给了他,轻道:“喝了这杯交杯酒,日后,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我挽过他的手,毫不犹豫喝下了交杯酒,他随即也跟着喝了下去。
“良宵不可废,夫君。”我望着他轻声淡淡勾起唇道。
他当下将我抱置床上,幔帐落下,我与他对视坐着。
他眼色迷离缓缓贴近我的耳边,鼻息间的热气洒在了我的耳廓上,吻正要落间,我疾快抽出了匕首,往他胸前一刺。
脖子上突然的窒息令我感到身体麻木,手上的匕首也随之脱落。
我神色惊骇,他不是喝了交杯酒了吗?!为什么还有力气?
“颜卿,你竟敢骗本王。”他冷眸微眯,眼含杀意视着我沉道。
竟然被看出来了。
“要杀……那你就杀了我,反正……我在你心上人的身体里……我死了……她也得死。”我被掐得脸涨青紫,咬着牙缝挤出一句话威胁道。
他见状,既恨且怒将我重重一扔,甩在榻上。
我双肘撑着,脸色煞白咳嗽了几下,侧目望着他冷笑:“没想到堂堂冥王也会有这一天,夙风,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怎么,下不去手了?”
“你!”他怒目似要喷火了般,双拳紧握却又拿我束手无策的样子令我心下倍感畅快。
我勾唇一笑:“既然你下不去手——”
“那让我来帮你一把!”
话未落地,我拔下发簪猛地刺向心处。
他瞳孔骤然一缩,大手一把上前狠狠攥住我的手腕阴狠喝道:“你若是敢伤害月姬的身体,我就让你的侍女一起陪葬!”
我手腕蓦然一僵,错愕望向他。
他知道我生前最为受用的侍女便是若珠,竟然拿她来要挟我。
趁我大脑一片空白之际,他夺过我手里的发簪,森然视着我冰冷道:“若是还想让你的侍女活着,那就别耍花样。”
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冲心头,我意识到若珠可能被冥王的人……
“你把若珠怎么了!”我惶急得胸口剧烈起伏,疯狂向冥王扑去,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
“没怎么,不过让她受了点小罚而已。”他见我几近崩溃的模样,冰冷续道:“若你还想见到你的侍女,那就听本王的话。你若乖乖听话,本王指不定哪天高兴令人重塑你的肉身,如若不然……”他眸色一沉,危险道:“本王既然可以让你死第一次,就能让你死第二次。”
随即冰冷绝情甩开我的手,起身离开了冥王殿。
我茫然无措跌坐在床上,那一瞬的绝望涌上心头压得我有些窒息。
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眸……
新婚翌日,冥王取消了原先为月姬设的验血立妃仪式,不过大家仍是改口称我为冥妃。
我为了保住若珠,听了冥王的话,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除非他让我退下,我才能退下。
冥王安排了别的侍女来照顾我,见到怒茵那一刻我才明白,怒茵不仅是冥王安插在我身边的人,而且怒茵的身份竟然是原先月姬的贴身侍女,恐怕若珠被抓一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如今我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孤立无援。我又被冥王要挟,我该怎么办才能救出若珠,才能让自己逃脱这个牢笼。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了?”
夜晚回到冥王殿后,我佯装不以为意问怒茵道。
冥王并未将我存在月姬身体里之事透露出去,所以在外人面前,都以为我是真正的月姬,表面与冥王相亲相爱,实则是我受制于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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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第一日见到你的时候。”怒茵面无表情淡道。
她或许知道我在探她的话,然而还是告诉了我。
“为什么?”
“感觉。”她抬眸望了我一眼淡续道:“碧海,虽看水静无痕实则内藏深险。你与我家公主性子不同,你的性子过于谨慎冷淡。”
“且公主从不喝松山新叶,对桂花无敏,她与你对待冥王的方式截然不同。”
我面色笑了笑,原来如此。
这半个月里,我趁着空隙之际,各种借口逃离了怒茵的视线。
大牢,地牢,水牢,荒殿,十八层地狱,后山,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若珠被关押之处。若她被关在冥宫里,那就一定能找得到,可我找遍了每个地方,都无法找到她,冥王还能将她关在哪里?
一日,我借口要泡温池,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淡道:“别想着去找若珠,你找不到的。”
闻言,我心下燃起了一簇希翼的火苗,她既然说我找不到,那想来是藏在了一个我意料不到的地方,我在脑中仔细回想还有哪座荒殿没有找过的,但想来想去,硬是想不出来还有哪儿没找过的。
冥王派人告知我,魔帝出关在即,令我好好准备,过几日前往魔宫赴宴朝贺。
几日后,我便换上了怒茵准备的水云长裙,梳妆一番后,与冥王一同乘坐赤猊兽车前往魔城,身后带着数十名黑影卫。
魔城的景色,风土人情与冥族的迥然不同,且这里的百姓子民比冥族还要多,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周遭都是货郎的吆喝声,货摊上那些奇形怪状十分新奇的小玩意儿,都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物。
我在车里探头贪恋地瞧着这一切新鲜的事物,直至赤猊兽车驭进了魔宫的大门,周围的喧嚣在耳边逐渐消逝。
魔殿内
我与冥王盘坐在桌案前,旁边的桌案坐着妖王与月唯,月唯便是我那三妹,妖妃早逝,妖王虽纳了侍妾,但规矩侍妾不能带上台面,便只带了月唯前来。
其他落座的长老将军都有带自己的家眷前来,冥王趁着众长老将军言来言去之际与我道:“待会本王做什么,你就跟着本王。”
我没有应他,只顾细细吃着手中的糕点。
下车前,冥王遗落一块令牌,被我悄然捡下。若没弄错的话,那枚令牌应是开启锁元洞的钥匙,若珠会不会被关押在那呢?
“恭迎魔帝出关!”
“恭迎魔帝出关!!”
“恭迎魔帝出关!!”
见众人起身恭迎道,我也跟着起身。
抬眸一望,帝座上走来一位金纹玄衣、身长七尺的男人。
男人欣长挺拔的身姿如芝兰玉树,剑眉下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此刻冷峻睥睨着众人,那一身尤为引目的暗红长发,令他更显邪魅傲狂,却与阴柔不相干。
“免礼。”他冰冷道,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寻常的目光,他目光如钩犀利地扫向我,我慌张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恭贺魔帝今日出关,为表贺喜,老夫带来了一份礼物。”妖王起身走至中间拱手道,随即拍了拍手,月唯随之走到中间,将宝盒拿了出来打开。
一道流光如虹霞,惊艳了众人的眼。
7. 07
“此乃火灵珠,相传上古女娲将混沌五灵珠遗落人间,每一颗神珠都蕴含着巨大的神力,想着魔帝又是修习火系法术,特此献给魔帝。”妖王诚然道。
众人哗然,火灵珠可是个难得的宝贝,里面又有着女娲留下来的神力,没想到妖王竟然舍得将其献给魔帝以作贺礼。
“没想到百里靖居然还有这等宝贝。”冥王勾唇轻声道。
“妖王,你这侍女长得倒是挺俏啊!”对面桌案一将军开口道。
妖王循声看去,见是魔界的祁将军笑道:“这可不是侍女,是老夫的最小女儿,名月唯。”
“是在下唐突了。”那将军窘着脸拱手作揖道。
眼前的月唯今日着一身桃色水罗长裙,娇媚灵动;微卷的墨发交织着流光珠链,长发于胸前,露出了那贴合雪白背部的白镂缕纹,纯欲且魅人。
只见她侧眸对那将军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帝座上的魔帝,美眸流转。
“还有一事,老夫小女想在魔宫逗留几日,看看魔城的风土人情,还望魔帝成全。”妖王恭道。
“允了。”座上的魔帝启唇冷道。
“谢魔帝。”妖王与月唯拱手退下,回了原位。
冥王扫了我一眼,起身走向中间,淡道:“我也有一份礼物献予魔帝。”
我见状,将盒子捧上,起身至他身旁。
冥王打开宝盒,里面露出一个塔状之物。
“此乃幻渊塔,入此塔之人,便如石子入渊,无法找到出口,幻渊塔一旦转动,阵法幻变不息,会将人永困于此塔内。”冥王淡道。
“这……竟然是上古降蒙尊者的宝器!”
“妖王冥王出手果真大方,如此宝物三界难得。”
众人交口称赞道。
冥王将宝盒递上给魔帝的侍卫后,拱手作揖恭道:“祝魔帝早日突破至臻大关,修得圆满之境。”
见我愣怔站着不动,冥王手肘碰了碰我,我回过神来当即跟着作揖,但众人眼神此时似乎有些不满。
坐回原位后,冥王冷讽道:“你是没长嘴?”
“夙风,你别太过分了。”我来火道。
他轻哼一笑道,“我过分?哪怕你的侍女挫骨扬灰也不足以令我泄愤。”
我瞳孔猛地一震,满脸惊骇扭头望着他:“你说什么?”
我心下掀起惊涛骇浪,又惊又怕,手里的葡萄因此掉在了案上。
“本王说,哪怕你的侍女挫骨扬灰也不足以平息本王的怒火,怎样?”他冷眸瞥向我,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淡笑道。
“你到底将若珠怎么了?!”我压下心头骇浪,目光锐利视着他质问道。
“各位——”
一道清脆的女音打破了气氛,我瞥向大门,只见殿门口出现一名黑衣束发的女子,女子容貌秀美,上挑的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
她走进来恭道:“女眷的宴会已经备好了,各位女眷烦请跟着我来。”
于是在场女眷纷纷起身离座,走向女子。
我见状,心下由来一阵躁闷失落,自知留下来不妥,只能暂时放弃问若珠的事,暗自咬了咬牙起身,跟着女子一同离开了大殿。
女子将我们安排到了另一处大殿,我坐落于中间,两侧身旁不知是谁家的女眷,她们有说有笑聊着,我沉默不言,心下却莫名感到一阵难受,当即起身离开了此处。
偌大的魔宫犹如迷宫般,我左拐右拐走了许久,明明是按照进来时的记忆走的,却发觉怎么也走不出去。
冥王的那番话,多半若珠十有八九已经丧命了。
想起若珠那日认出我来的一番话,最终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胸前疼得我呼吸不过来。
当初想着不将若珠牵扯进来,以为她就能安然无恙,没想到若珠最终还是因我被牵连。
从我来冥族的第一日起,便一直是若珠陪在我身边,陪了我六千年。
我脚步趄趔走着,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令我泪意更为汹涌,浑身被抽走力气般,我止步蹲下抱着自己无声无息崩溃哭了起来。
若珠死了,还剩下我自己。
我在冥族唯一信得过的人都没有了。
我在玄洲修炼千年,原先有很多花草精灵的朋友,被冥王带回冥族后,从此与他们断了联系,若是没有若珠的鼓励,当初的我或许修炼不到成仙的门槛。
若珠知道我爱慕冥王,每每都会故意制造契机让我与冥王相处。她还会带我去人间茶楼看说书,去货摊买戏本子,只为让我了解情爱,如何与冥王表白心迹。
见我受伤时,她会心疼得不得了,会哭,会替我上药包扎伤口;见我为了冥王出征,日思夜想睡不着时,她会给我讲冥王先前征战的事迹,会故意逗我开心,令我安心睡着;知道我害怕打雷,每次打雷时都会陪着我一起躲在被子里陪我说话分散害怕。
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她。
所以那日怒茵才会说:“别想着去找若珠,你找不到的。”
原来是这样。
我止不住泪流满面,对若珠的死感到无力的难过,同时对冥王的憎恨更甚了几分。
……
“该死!这邪体早不发作晚不发作,若是被他们看穿,必然会有人生出异心。”一个陌生且熟悉的声音咬牙冷怒道。
“那,属下将尨奇喊来,待会发作时,我等二人替魔帝压制,若压制不住,那便按以往的方式。”另一个声音道。
“速去!”
只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侍卫从里面走了出来,见我蹲在地上,属实惊愕。
“魔,魔帝,有人!”侍卫惊道。
我抬起未干的泪眸,吸了吸鼻子,望向那个侍卫,只见他的身后走出来那一头暗红长发的魔帝。
“速去。”魔帝扫了我一眼,再一次对侍卫冷道。
侍卫就此一溜烟跑了。
我起身正要离开,却见他隔空伸手一抓。
我猛地感到喉咙一紧,空气中仿佛有只无形的巨手掐住了我的脖颈,令我透不过气来。
我心下恐慌,这是什么法术?!我竟然浑身上下动弹不了!
且身体竟不受控悬地而起朝着魔帝飞去。
他掐住了我脖颈,冷冷看着我阴寒道:“说,你听到了什么?”
我被掐得快要断气,眼前有些眩晕,根本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不说,那就去忘川河里替本座保守秘密吧!”他阴森冷笑道。
忘川河里埋葬的都是魔界孤魂野鬼的怨灵,他这是想要杀了我!
我当即使劲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拍打他,哪知他根本不松手,反而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就在我以为要死在他手上时,他手上遽然松开。
月满云散,裸月当空。
我面色发白,干咳几下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只见他捂着自己的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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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惊慌,我瞧他此时不同寻常,就连暗红的头发这时居然逐渐有了一丝光泽。
吓得我后退数步,慌乱之际不小心踩住了自己的裙角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我失色惊呼一声,情急之下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双眸害怕紧闭上。
“扑通”一声,后脑勺传来的疼痛让我感到脑中一晕,与此前额又被眼前的人撞了上来,我痛呼出声,不料唇瓣却被一股凉凉软软的触感给堵住了。
我睁开了眼,二人四目相视,他眼中恢复了清醒,既惊又怒推开了我。
我慌张连忙伸手擦拭了几遍嘴巴,呸呸呸将口水吐了出去。
他见状,正要用法术将我灭口,却发现他的法术使不出来了。
“该死的女人,你对我做了什么!”他一只大手钳住我的脖子沉怒道,那双摄人心魄的凤眼此刻充满了杀气。
“若我死了,幻语蝶会将我最后传达的记忆传递出去……你杀了我……你的秘密……三界也会人尽皆知。“我使劲全身的力气挤出一句话威胁道。
幻语蝶乃是三界之中最为厉害的传递之术,想必他应该有听过,但实则我根本不会召唤幻语蝶之术。
“你!”他森冷怒目视着我,见我快要断气,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万年来,胆敢威胁本座的,你是第一人。”他眯起危险的凤眸阴寒道。
我尴尬一笑,正想解释些什么,大门被打开,两名侍卫闯了进来,见此幕,二人怔愣在原地。
“魔帝,你——”暗紫束衣的侍卫错愕指着他道。
魔帝看了看自己,瞬间想到了什么,望向窗外那一轮悬空的皎皎圆月。
自己竟然没有变身,万年来第一次他的邪体竟然没有跑出来!魔帝心下讶异。
“焱玉大人。”门外此时匆匆跑来一个魔兵禀道。
暗紫束衣的侍卫转身,“何事?”
“冥王说自己的夫人不见了,说是找魔帝,恳请魔帝让人搜一下魔宫。”魔兵禀道。
我听到此话,身体一震。
不行,绝对不能让冥王将我带回去,若珠已经没了,若我再回去,便只能永远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笼里了。
焱玉与另一名黑衣侍卫看向我,这二人,方才都在大殿上碰过面的,都知道我是冥王身旁坐着的人。
我心下一横,当即跪在魔帝的面前恳求道:“月姬恳请魔帝,不要告知冥王我在此处。”
魔帝瞥向我风凉拒绝道:“本座凭什么要帮你?”
我愕然,想想也是,他凭什么要帮我?哪怕他不帮我,我也绝不能跟着冥王回去。
我心下焦急,脑中飞转着。
想到方才一幕,一个冲动的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望向他一脸恳切,急忙答道:“魔帝若帮我,我便助魔帝恢复你的法力。”
闻言,身边的两个侍卫不淡定了,魔帝竟然失去了法力?
这说出去谁会信?
门外传来数人杂乱的脚步声。
“搜这间,你们几个,去那边的大殿搜。”魔将催促的声音。
我心下又慌又急,若是待会冥王径直带人过来,那我……
“魔帝在哪?还望祁将军能带本王前去。”
低沉温润的声音传入我脑子里,我心下一咯噔,他来了!
我艰难咽了咽口水,迫切看向魔帝,魔帝仅仅扫了我一眼便望向门口,并不搭理我。
8. 08
就在冥王快要到门口时,我恐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拜见魔帝,我的夫人不见了,不知她是否是在魔宫走丢了,故而喊了祁将军帮忙找一下。”冥王恭谨道。
魔帝将我藏于一个法器里,我听得到外面的声音,但看不到。
“拜见冥王,参见魔帝。”另一个声音铿锵有力道,似乎是祁将军的声音。
“魔宫都搜寻过了,没有找到冥妃。”祁将军道。
冥王愣了愣,垂下眼眸道:“那我就不打扰魔帝了,就此告退。”
随后听见众人脚步离去的声音。
魔帝将我放了出来,收起那葫芦森冷威胁道:“你最好恢复本座的法力,如若不然,别想离开魔宫。”
这么说,他本就不打算放我走的,那怎么我刚才一脸恳求他,他还一副不搭理拒绝的样子?!
可恶!
至此,我成功留在了魔宫,得知冥王带人打道回府了后,我悬着的心终于安心落了下来,到时我再找机会离开魔宫便是了。
魔帝将我囚禁在一个房间里,门口有侍卫把守着,但对于我来说,能逃出冥界其他都无所谓。
魔帝的法力消失,令我想到了白日的那一幕。
最先他与侍卫的对话,再到我的举动,他的举动……
脑中的记忆清晰梳理下来,我发觉魔帝似乎有着某种体疾,邪体发作正是他的体疾,他不想被人所知,那证明了此事兹大,又担心有人会生异心,想来是邪体发作会令他无法收服他人。
无法收服他人,那说明了他的法力要么会减弱要么会消失?
侍卫所说的话,证明了魔帝的体疾很早就出现过了,侍卫曾给他压制,但并非每次都能成功压制邪体。
如此看来,这体疾还是蛮严重的。
他隔空掐住我的脖子时,那时还能使出法力。
直到他放开了我,捂着自己的头,却被我拉住……
我一瞬悟了,瞳孔猛然震惊,莫不是亲的那一下令他法力消失了?
如此荒唐之事怎么可能?!
那有没有可能是邪体发作导致他的法术消失了?又或是,因为他掐了我的脖子?
我心下揣测着各种可能,只想尽快找出魔帝法力消失的原因。
令我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冥王居然又来找魔帝了。
彼时我被焱玉带到魔帝面前,旁边站着黑衣侍卫与昨日出现在大殿门口的英气女子。
魔帝坐在帝座上,长发半束,毫无遮掩露出了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抬眸瞥向我时,勾人心魄的凤眸如寒霜冰冷。
“本座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若你不能恢复本座的法力——”
“本座就杀了你。”他锐利狠辣视着我冷道。
我正要问清楚他的体疾时,殿门外此时传来冥王的声音。
“我要见魔帝,通报一下。”
守着殿门的侍卫走了进来恭禀道:“魔帝,冥王来了。”
我见状,心下一慌,不能让冥王知道我在这。
我眼中恳切望向魔帝,魔帝睨了我一眼,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了下去。
见他无动于衷,我慌急看了看四周,见到一扇白玉屏风,连忙躲至屏风后面。
焱玉与那名黑衣女子有些不明地扫了我一眼,或许都在奇怪,冥王又不会吃人,为什么身为冥妃的我会如此害怕冥王?
“拜见魔帝,今日前来,是想恳请魔帝关闭城门一日,派人搜寻下魔城。”
冥王说完,抬头望向魔帝,见魔帝右肘撑着脑袋,一副冥想之状,不为所动。
“魔帝可能不知,月姬有心梗,无法治愈,为了不连累我,想一个人离开魔界,可我担心她的心梗万一发作,无人照顾她,故此两次前来叨扰魔帝。”冥王诚然道。
我躲在屏风后听着这番话,只觉得令人讽刺想笑。
魔帝仍是眯着眼,撑着脑袋并未回应。
见此状,冥王无可如何,正想告退,嗅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一丝香味。
他蹙眉抬起凤眸,狐疑地扫向殿内。
瞧见不远处的落地屏风后,微眯起危险的凤眸。
眨眼间,冥王出现在我眼前,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掐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焱玉与黑衣女子见此幕,转头看向座上的魔帝等待示意,哪知魔帝仍然冷漠闭着双眸。
“以后不许再背着我逃跑了,知道吗?”他温声淡道,面无表情,但双眸锐利,暗藏威胁。
这番话,让我想起了先前在卿梦殿他拔去我的那瓣元神,令我形神俱灭。
我悲望淌下了眼泪,受到刺激的我,胸口剧烈起伏着,心中不甘且恨地死死盯着他。
而后想到什么,我朝着座上那人瞥去哀求的眼神。
他此时终于睁开了眸,眉眼间冷漠地望着我。
冥王点了我的穴道,令我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他将我抱起,越过魔帝面前,对魔帝恭敬颔首,随即抱着我离开。
“慢着——”幽冷的声音传来。
冥王止住了脚步,转身望向魔帝。
“放下。”他启唇冷道。
冥王不明,抱着我不惧对上了魔帝冰冷的双眸。
“本座不想再说第二遍。”魔帝凤眸凝上了寒霜道。
冥王最终还是将我放了下来,黑衣女子隔空伸掌一挥,一阵风力打在我的身前,将我身上穴道尽数解除。
“魔帝不要信他的话!我并非真正的月姬!”我连忙跪至魔帝跟前解释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齐刷刷看向我。
尤其是冥王,眸色阴寒望着我。
“我的魂魄附身在月姬的身体里,他为了救死去六千年的月姬,将我的元神拔出只为复活月姬。我以为我死了,没想到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月姬的身体里。求求魔帝别将我送回冥族,我做什么都可以!”说完我对着魔帝急忙叩头。
魔帝听完,冷眸睨向冥王。
“禀魔帝,我——”冥王正想说话,被魔帝打断。
“她说的是否属实?”魔帝瞥着他冷冽道。
冥王沉默了几秒,回答道:“是。”
“既然如此,她留下来,月姬的身体到时本座自会命人还你。”
冥王抿唇,但碍于魔帝的威压下也只能答应,随后眼含深意扫了我一眼便告退离开。
看着他离去,我心里松了口气。
魔帝冷眸瞥向我讽道:“让你替本座恢复法力,你自己的烂摊子倒是不少。”
“若是魔帝替我重塑肉身,到时我也能安心帮魔帝找出法力消失的原因,恢复魔帝的法力不是?”
只见魔帝冷哼一声,命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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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换了一身装扮,黑衣女子还给了我一张面具,戴上后,便如同易容换了张脸。
妖族月姬公主的美名三界皆知,我若被人认出来,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
为了留在魔宫不被别人诟病,我只能扮成魔帝的侍女留下,黑衣女子将关押我的房间换成了与侍女们同住。
焱玉侍卫说,若我恢复了魔帝的法力,他便会放我离开。
可我心下想,我都撞破了魔帝的秘密,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我离开呢?怕是在唬我的罢了。
便是即日起,我恢复了我的名字颜卿,虽然仍顶着月姬的容貌,存在月姬的身体里,但我相信,超脱三界无所不能的魔帝定然能给我找到重塑肉身的办法,未来可期,日后我终于能摆脱这一切了。
但作为一个侍女,我要跟着她们去打扫魔殿,打扫书阁,原本我还以为不过如此,直至两日后我被调到了魔帝的身边,他让我煮茶端茶,擦桌擦地,浇花灌木,给鱼儿喂食,甚至吃饭时,还要让我将他想吃的菜食轮番端至他的面前。
“魔帝不是从不喜欢吃饭时有旁人吗?”我端着菜见他夹了一口问道。
“下一盘,就那盘吧。”他眼神示意离得有些远的一盘宫保野兔淡道。
我烦闷过去将宫保野兔端到他的面前:“凤与跟我说,你吃饭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安静吃,为什么一直为难我给你端菜?”
凤与便是那名黑衣女子,她是魔帝身边的得力女将。
“你什么时候给本座恢复法力,就什么时候不用干这些活了。”他瞥了眼我淡道。
果然,他是故意的。
温池殿
温池处,他转身见我还跟着他,皱眉冷道:“出去。”
我见他眸里冰冷,想来还是先离开为妙。
出来守在殿门口,焱玉将魔帝的衣衫拿了过来,见到我在,随手给了我让我拿进去给魔帝。
于是,我又进去了。
只听见池中水哗的一声,他从池子里走了出来。
我连忙挡住了眼睛喊道:“焱玉让我给你的衣服。”
他伸出修长滴水未干的手将衣衫拿过,冰冷的手却碰到了我,我如触电流般将手猛然缩了回去。
结果衣衫掉入了温池里。
“你!”他有些冷怒看着我。
我伸开手指缝看到他那张欲要发火的俊脸,连忙道:“魔帝息怒,我这就离开。”
于是便连忙退出了温池殿。
片刻后,他从里面出了来,没好气甩了我一眼离去。
深夜就寝时,他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卷册。
我感到十分疲困,很想打扰他,我是不是能告退了。
他从卷册里抬眸冷淡瞥了我一眼后视线回归卷册,我就知道,他不想让我好过。
“四更了,魔帝,你看我……”我凑过头去面上微笑道。
“困了?”他头也不抬问道。
“嗯嗯嗯。”我点点头应道。
“去洗把脸,回来给本座泡壶茶。”他道。
“……好”T-T。
当我将茶煮好后,端去一杯放至他的桌案上。
他似乎不知疲倦,头也不抬看着卷册,明亮的烛光下映着他无可挑剔的侧脸。
我回到茶案旁坐着,望着他看书的模样,眼睛逐渐犯困阖上……
9. 09
我站在悬崖上,身后是无尽的深渊,眼前一名女子戴着斗篷黑衣,令我看不清她的脸。
“这具身体不属于你,你该还给我了……”她轻声幽幽道。
说罢,女子伸手一推,我不受控制往后倒去,坠下了深渊。
我吓得惊醒过来,额上满是冷汗,抬头一看,殿内空无一人,魔帝不知道何时离开了寝殿。
“禀月唯公主,魔帝不在。”守殿的侍卫声音传来。
“本公主只是过来帮魔帝拿个东西。”月唯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月唯来这里干什么?
“你是谁?为何会在魔帝的寝殿里?”月唯走了进来,见到我坐在茶案前打量我质问道。
见势,我起身行礼恭道:“奴是魔帝的贴身侍女,月唯公主万安。”
“贴身侍女?本公主万年来可从未听闻过魔帝还有贴身侍女,你鬼鬼祟祟在此处,哼,莫不是趁魔帝不在来此偷东西,刚好被本公主发现了,编造借口想以此蒙混过关?”
月唯轻蔑一笑,眼中精光一闪对我继而道:“敢骗本公主,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轻轻抬手一扬,一道法力幻成的捆绳之术将我捆绑了起来。
“……”我哪里鬼鬼祟祟了?
“奴名叫颜卿,奴真的是魔帝的贴身侍女,公主若不信可以去问魔帝,私自扣罚魔帝的人,公主不怕魔帝动怒吗?”我道。
“你这名字,恐怕也是编造的吧,一个骗子说的话,又如何可信?”月唯睨了一眼我,示意身旁的侍女。
侍女将我押着走出了寝殿,不知道要将我押去哪里。
我心下焦急,得想个办法逃,不然恐怕我的命得交代在她手上了。
迎面迎来迈步流星的魔帝,身后跟着他的贴身侍卫焱玉与尨奇。
月唯见到他连忙行礼柔道:“拜见魔帝。”
魔帝止住了步伐,见到她眉头一皱冷道:“你怎么会在这?”
月唯不慌不忙道:“今日唯儿来给您送个东西,没想到发现您的寝殿竟然进了贼,我便让侍女将她拿下了,正要押去给您处置,此人还谎称是您的贴身侍女。”说罢,月唯转头得意瞥了我一眼。
“魔帝,您看要怎么处置?”月唯面上带笑,美眸流盼望着魔帝问道。
魔帝睨向我,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烦闷冷道:“她的确是本座的贴身侍女。”
这一瞬,月唯脸上的微笑一僵,连忙掩饰尴尬,柔道:“儿时我未曾见过魔帝身边有贴身侍女照顾,魔帝当时还告诉我不喜陌生女子的接近,唯儿还以为……魔帝还是当初小时候的那个无黯……怪我,怎么又提及儿时那会了……”
她一脸懊疚,侧眸示意她的侍女。
“魔帝身边有个贴身侍女照顾总归是好的,唯儿就是担心万一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侍女表面上忠心服侍魔帝,背地里却行一些不为人知之事……唯儿也是担心,所以才误会了。”她对着魔帝施了施礼歉道。
表面担心,实则是在暗地里指画我手脚不干净罢了。
侍女将我身上的捆绳与嘴上的法术解开,我赶紧躲到了魔帝的身后。
魔帝仅冷冷扫了她一眼,“若无事,以后莫要再来此处。”
语毕,朝着寝殿而去。
我跟在魔帝身后,回头看了身后月唯一眼,她眸中不甘望着魔帝离去的背影。
我以为月唯至此不会再来魔帝的寝殿了,没想到过了一日,月唯的侍女识听就找上了我。
“我们公主说了,你要是把这个盒子送到魔帝的面前,这串绯琉明珠手链就是你的了。”
我看着那串晶莹流光的手链,倒也并非是我贪图这手链,若我拒绝,日后月唯定然会想着为难我,本就身处异境,还要看魔帝的脸色行事,若是再来一个月唯,想必我会头疼不已,于是我收下了这条手链,也收下了那个精巧的盒子。
趁着魔帝还未回寝殿,我将盒子摆在了他的桌案前。
直至魔帝回来,一眼便瞅到了桌案上的那个盒子。
他皱起眉扫了我一眼冷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面上干笑回禀道:“这是月唯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他瞥向桌上的盒子,绝然一挥,伴随着哐当一声,盒子滚落在了地上。
眸都未抬,径直落坐在椅上拿起了卷册翻看。
趁他看书之际,我小心翼翼上前将那盒子拾起。
这厮可真无情,月唯送的情物看都不看一下,难怪活了几万年都没有妻室。我心下诽言道。
三日后,我先后将识听给我的盒子全部都放到桌案旁边的大匣盒里,匣盒里已经堆满了月唯送的情物,可魔帝未曾正眼瞧过,更别说拆开了。
直至第四日,魔帝忍不了了。
“你再把这些垃圾收来,本座就将你跟这堆垃圾丢出去!”他眸色森寒看着我冷道。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面上依旧干笑道:“我、我这就收走。”
于是我将那箱堆得满满的情物,全部交给了焱玉。
之后识听再来找我,我便告诉她,以后莫要再让我送东西了,魔帝生气了。
结果次日识听又来了,但此次并没有让我送情物,只是跟我一番打听魔帝的行踪,魔帝每日都在干些什么。
这可就难倒我了,魔帝并不会让我时刻跟在他身边,比如有时魔帝出去了,去了哪,他只带上了尨奇与焱玉,并未带上我。
“这事你不该问我,我只是魔帝身边的一个侍女,说好听点叫贴身侍女,魔帝出门去哪干什么,未曾带上过我,你应该去问尨奇与焱玉大人。”我诚然道。
“那……魔帝每日大概什么时候出去的?又是何时归来?”识听问道。
“一般……是日昳时出去,日入时便会回来。”我回想起这几日答道。
之后的几日里,识听再也没来找过我,大概是月唯带着她去找了魔帝,借机与魔帝相处罢了。
可我那日见魔帝怒气匆匆归来,瞧见我时狠戾地掐住我的脖颈阴冷怒道:“本座的行踪你竟敢拿与旁人说,是本座对你过于仁慈了是吗?”
我挣扎着脸色涨红,快要白眼翻过去时,他冷然放开了手,喝道:“焱玉,带她去水牢,让她清醒清醒!”
我便被焱玉带了下去。
水牢则是将犯了事的人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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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中的牢笼里,泡上一日,便会使人浑身冰冷且刺骨疼痛,一般人,熬不过十日。
焱玉将我锁在水牢里后,有些不忍别过眼去道:“颜卿姑娘,有些不该做的事,别做,魔帝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语毕,他转身离开了水牢。
只剩我一人待在这暗无天日,冰冷刺骨的水牢里。
虽然知道魔帝此时并不会杀了我,可我心下依旧感到一股莫名的心酸,明明好不容易从冥族逃了出来,摆脱了冥王的掌控,没想到误入了另一个牢笼里。
谁让我好巧不巧偷听到了魔帝的秘密,又令他失去了法力……
我脑中一幕一闪而过,顿时一惊!
等等!!他方才掐了我的脖子没事!!
我顿然一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定然是邪体发作令他的法力消失了!
若是他的邪体再次发作,想必说不定,兴许,应该可以恢复他的法力?
想到此处,我兴奋了起来,可看到周围一切渊水晦暗,幽寂森冷时,我乍然叹息,现如今我被关在水牢里,又如何出得去将此事告知魔帝?
还不如保留些力气,等焱玉下次过来时,再告诉他吧。
可我等啊等,等到了冷水渗入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原本温暖的身体逐渐褪去了温度,只剩下一片寒意入骨。
等到过了一日,焱玉还是没有来。
我冷得咬着牙在水中不停哆嗦,寒意入骨使我颇为难受,直至我感到脑袋越来越沉。
我不知我是何时晕过去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床榻上。
我知道我这是被放了出来,可起身时,身体感到有些麻木无力。
我缓慢起身,轻微活动了下筋骨,身体这才好了一些。
“你醒了。”焱玉此时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我无事问候道。
“我不是被关在水牢里吗?怎么魔帝改变想法将我放出来了?”我问道。
“魔帝罚你关在水牢里反省两日,没想到我第二日过去时,发现你昏过去了,魔帝令我将你带出来,喂了圣莲丹,才使你恢复醒来。”他诚然道,将手中的药碗放下续道:“药在这,趁热喝了吧。”
圣莲丹此等万年难得的好东西,他竟然舍得让我给吃了?!我心下讶异,想来是魔帝定是怕我死了,无人能替他恢复法力,才将这等宝贝给了我。
我眸光望向那碗黑乎乎的东西,不太想喝。
鉴于焱玉眼光灼灼盯着我,似乎我不喝便会一直盯着我,我只好勉为其难将那碗药拿起,一鼓作气喝了下去。
焱玉这才放心离去。
这魔帝倒也是真的奇怪,若是他不将我关去水牢,又何需浪费这圣莲丹呢?
我找去了魔帝的寝殿,本想告知他法力消失的缘由,哪知魔帝不在,我只好在寝殿等着他回来,无聊之际,顺手翻了翻他桌案上的卷册,发现魔帝原来这几日都在找寻自己法力消失的原因,三界卷册上都是记载着上古法术,巫术秘咒之类的用处,却没有记载有什么法术是能够令别人的法力消失的。
我心下不禁感慨,纵然是三界无人能敌的魔帝,竟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10. 10
他既然如此担心法力无法恢复,倘若到了十五日期限后应当不会真的要杀了我吧?
我掐指一算,有些愁眉。
竟然还剩下四日了……
这魔帝性情古怪,早前我看到书上记述着魔帝杀戮成嗜,心狠手辣。
这人连月唯给的情物都不看一下,如此冰冷无情,万一到时真的会杀了我那该怎么办呢?
我皱了皱眉,正思虑间,魔帝走了进来,见我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时正要开口,我连忙抢先道:“我找到你法力消失的原因了!”
他蹙眉望着我启唇冷道:“是何缘故?”
“魔帝你想想,我们那日,你掐了我的脖子,而后,魔帝你的法力使不出来了,可你的邪体也并没有发作,据此,莫不是邪体发作不成的缘故,故而令魔帝你的法力消失了?”我一脸诚然推断道。
他凤眸如渊看着我,见我一脸诚然,敛下眸光沉思了片刻。
“那要如何做?”他抬眸问道。
“这简单,只要魔帝的邪体再次成功发作便可。”我笃定道。
魔帝心下半信半疑,但想来想去,除了此计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办法了。
“你最好没有骗本座,若本座发现没有恢复法力,本座就杀了你。”魔帝凤眸深沉睨着我阴冷道,随后将尨奇与焱玉召了过来。
“魔帝,你要催发邪体?!万不可!”尨奇急忙劝道。
“魔帝这般做,定有魔帝的用意,属下愿为魔帝护法,保护魔帝!”焱玉拱手铿锵有力道。
“你怎么不劝着魔帝!上次就因邪体发作,魔帝差点——”尨奇恼责道。
“少安毋躁,你就放心吧,上次是因为我们没在魔帝的身边。”焱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本座需要将邪体逼出来,才能让本座恢复法力。”魔帝冷冷扫了二人一眼续道:“邪体若出,你们必须要守好本座,不能让本座出现在妖冥二族之人的面前。”
“属下明白!”焱玉锵然恭道。
见状,尨奇只好跟着应道:“属下遵命。”
我倒是有些不解,这般心狠手辣无情之人,身边竟然还有两个如此忠心护主的侍卫。
魔帝当即命尨奇与焱玉搬来了不少酒,我们本一同守着魔帝,然而魔帝觉得有丝别扭,便令我们坐了下来,陪同饮酒。
让我没想到的是魔帝酒量竟如此海厚,从日昼喝到了夜幕,焱玉与尨奇都喝出了胡话,魔帝还从容地端着酒盏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只不过他此时默不作声。
“我说,在五千多年前,我记得当时有个……有个栖俄殿的侍女,给我送了一封情笺,你却给我烧了!还说什么……好兄弟,就要一起独身。如今我,我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你小子,也别想……别想娶媳妇!”尨奇一脸醉醺微红,结巴指责道。
“这,这你就不懂了,兄弟这是为了你好,女人,嗝……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焱玉迟钝拍了拍他的肩,打了个嗝回道。
“……”我迷迷糊糊听着他二人胡扯,手中的酒盏缓慢递到嘴边一饮而下。心里在想,这魔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醉?
“魔帝,魔帝怎么不说话,魔帝你再不醉,我俩……我俩就要不行了。”焱玉醉眼看向魔帝迷糊道。
魔帝抬眸瞥了他们一眼,闷声继续饮着酒。
片刻后,二人接连倒在了桌上。
我喝得不多,因而只是感到面色许些发烫,脑袋发晕罢。
魔帝手中的酒盏顿了顿,微微扭头瞥了他们一眼,登时凤眸一闭,哐当倒在了桌上。
我迟缓伸手过去拍了拍他,“喂,喂?”
见他不应,我又摇了摇他,“喂!醒醒!”我迷糊拉扯道。
魔帝仍趴着一动不动,定然是醉倒了。
此刻我心满意地露出了浅笑,这厮终于醉了。
我神色迷离扫了眼桌上和地上散落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加起来得有几十坛,这魔帝酒量如海,饶是焱玉二人都喝不过他。
白日里与焱玉尨奇一同去搬酒坛子时,他们告诉我,魔帝除了会在月圆之日邪体发作,酒醉后亦会发作,难怪魔帝会让我们搬来这么多酒坛子。
我摇摇晃晃起身,拉起魔帝的手,想要将他背到床榻上。
可这魔帝也太重了,身体落在背上的那一刻,如同身上落下了千斤石,不费吹灰之力刹那将我成功压倒在地。
我捂着发昏头痛的前额,骂骂咧咧想要起身,然而身后的魔帝过于沉重,我只好匍匐向前爬行,才从魔帝身下挣脱了出来。
“要不,你就凑合睡这一晚吧,太重了,我搬不动……”我瞧着他嘟咕迷糊道。
“你竟敢让本座睡了一晚地板?!”魔帝那张饱含愠怒的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吓得我打了个激灵,脑中瞬间清醒了一半。
万一明日他醒来看到他睡了一晚地板,不得扒了我的皮。
虽然花朵没有皮,万一他又将我关去水牢里。
我扫向趴在地上的魔帝一眼,心下叹息,随即起身上前拽起他的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厮拖到了床上。
“要不是我,你就得睡一晚地板……”我眯着醉眼瞥向他囔囔道。
暗红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哪怕是闭着眸,他的眉宇间无形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狂傲之气,仿佛下一秒睁眼,你会看到他那双森寒的凤眸,冰冷却又摄人心魂,稍一不留神便会让人沦陷进去。
“长得倒是不赖,可惜偏偏长了张嘴巴……”我嘟哝道,下一秒歪着头靠在榻边,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脸上传来一股毛茸茸的酥痒,令我忍不住迷糊睁开了眼,伸手挠了挠。
“啊!!”我吓得瞳孔惊缩,失声大叫。
眼前距我几厘之处的面孔瞬间起身俯视着我:“醒了?”
“魔帝!”我连忙跪下恭道。
“起来吧,告诉我,你是谁?”他轻佻的语气淡淡传来。
我抬眸一望,眼前的魔帝与昨日二人判然不同。
不对!应该是与往日的魔帝都不一样了。
现眼前的魔帝着一身描金红衣,长发不似往常高冠束起,而是绑着一根红缎,额前几缕红发垂下,一双含情的凤眸,配上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显得既轻佻又妖孽。
往日魔帝只会穿一身金纹玄衣,或是祥云苍衣,长发也没如今红得耀眼。
这打扮,这眼神,这语气,应当是邪体发作成功了。
“回魔帝,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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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贴身侍女。”我恭道。
“哦?我的侍女?倒有点意思。”他眼梢一挑,勾魂摄魄的凤眸上下将我打量一番,对我勾起唇角,此时我的心下砰砰直跳。
“这焱玉挑人也是,竟然挑了个这么丑的侍女给我。”他指尖勾着下巴琢磨自语道。
?
竟然说我丑???
士可忍花不可忍!!
“你别以为你长的好看就了不起!”我愤然道。
“你这小小的侍女还挺有脾气的,既然你是我的贴身侍女,那我去哪,你就得跟着去哪咯?”他突然凑近我,眼中熠熠生光视着我道。
“你要干嘛?”我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带你去玩啊!”他一把拽起我的手,我见状,朝着仍倒在桌上的二人急忙叫道:“焱玉!尨——”
他当即一把捂住我的嘴巴,使得我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与此拖拽着我,离开了寝殿。
此时距离人间不过百里处飞来一个巨大的葫芦。
我坐在葫芦身上,魔帝双手后撑,荡着脚,一脸舒意姿态,眺望着底下的一片山川河流,青山连绵。
“你要带我去哪?”我不安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扭过头来,对我勾唇淡道。
很快不久,他带着我出现在人间人来客往的青楼前。
门口站着不少艳丽妖媚的女子,对着街上来往的男子抛媚眼娇滴滴地喊道:“快来玩呀大爷~~”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 ̄||)
“不然呢?”他正要进去,见我站在身后不动,道:“还愣着干嘛,进来啊!”
我并不想来这种烟粉之地,正想离开,便被他推搡着进了这京城所谓最大的青楼——惜春楼。
“哟,这位公子好面生呀,京城里未曾听闻过还有如公子这般特殊之人,莫不是第一次来惜春楼?”眼前迎来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扫量着魔帝那头引人注目的赤发娇媚道。
女子手执一把团扇,身上着隐约可见的紫色轻纱,腰肢若柳,走起步来风情万种。
“怎么公子来咱们这种地方,还带个姑娘家来呢?”女子扫了我一眼,眼波流转望着魔帝嗔道。
“这是我的侍女。”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丢给了女子道:“这没你的事了。”
女子见到金锭后笑得合不拢嘴,盈盈给魔帝施了一礼,立马扭着腰肢越过我们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他带着我上了二楼,倚在一处红栏前,只见楼下池台中央被众人一层又一层地围住,池台四方壮士击鼓,数名舞姬轻移莲步,乍起罗袖,曼舞如风,时而柔软时而坚韧,台下众男子纷纷拍手叫好。
“这有何好看的?”我问道。
“自然是看惯了魔宫里那些表演,寻些新鲜的。”魔帝说罢,落座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斟起了酒,眼眸瞥向池台之中,悠然小酌。
我有些无语,原来魔帝的邪体发作便是变成另一个人,眼前的魔帝不论从眼神语气,举止打扮全然与昔日的魔帝不同。
关键这魔帝竟然还喜欢来青楼,看青楼女子跳舞。
我瞧他勾着唇望着楼下一幕,他不会是有什么……癖好吧?
11. 11
正遐思之际,迎面走来一个步履踉跄的男子,身后跟着四五个侍仆。
男子着一身富贵锦衣,走到与我一丈之处脚步停了下来,一双透着贪欲的贼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
“哟,这小娘子不错!可以做本少爷的五房了。”男子面色微醺邪笑道。
我不屑扫了他们一眼,若此时有法力,这群人早就被我打得落荒而逃了。
“这位公子,你这丫鬟,本少爷要了!出个价钱,本少……嗝将她买下!”男子指了指我,语无伦次朝着魔帝嚷道。
魔帝抿了一口茶,接着缓缓伸出修长的三根手指。
我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这厮难道要将我卖了?!
“三百贯铜钱?!不过就是一个丫鬟——”男子正想咒骂,却见魔帝摇了摇头。
“三十贯?”男子心动问道。
“不——”魔帝轻启薄唇道。
“是三万两黄金。”他侧过头一本正经望着男子露出一抹不失礼的微笑道。
男子听着这话着实吃惊一番,随即破口骂嚷道:“什么丫鬟要三万两黄金,你竟敢戏弄本少!”
魔帝又是微微一笑道:“你买不起,当然觉得这三万两黄金贵了。”
男子只觉自己受到了讽辱,破口怒骂:“你说谁买不起?竟然敢嘲讽本少,就让你见识一下本少的拳头!”
说罢,男子轮起袖子就要上前痛殴魔帝。
为了以免祸殃池鱼,我决定后退几步。
却见魔帝一副气定神闲之态,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茶杯,缓淡吹了吹茶面上的热气。
男子的拳头正要落下,一股无形的结界瞬间将其震出了两丈之外。
“嘭——”男子以不及掩耳之势倒在了地上,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酒醒了一大半,以为方才是错觉,更是怒火中烧喝道:“都给我上!把这小子打残了丢出去!”
话音一落,身旁的几个侍仆挥起拳头冲上前去,然而无一例外皆被结界震了出去。
男子看着这一幕只觉瞠目结舌,手都未触及眼前的赤发男人,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了出来。
他一脸惊慌失措,慌忙后退喊道:“有,有鬼!快跑啊!!”
言毕,一人丢下了这群侍仆连滚带爬跑了。
我摇了摇头,真是个没用的怂包,竟然丢下自己的侍仆跑了。
与此,池台的歌舞之声戛然而止,台下传来众人的拍掌呼喝。
只见从众多舞姬中走出一名戴着面纱的舞姬,她一双盈盈秋水的翦眸,着一身月白轻纱,透出了隐隐可见的曼妙身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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髻高挽,雪白的玉臂与赤足上挂着银铃镯子,走起路来,轻纱翩动,银铃摇曳生声。
“今日呢,我们的花魁——青铃姑娘想挑选一位中意的男子,可与青铃姑娘共度一夜春宵。”老鸨站出来满脸笑容道。
台下群情激昂,这青铃姑娘,可是惜春楼的第一招牌,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没想到今日青铃姑娘竟然要挑选男子与之共度春宵,当真是无不令人心动神驰。
我听闻此话,扫向台下众人那迫不及待且跃跃欲试的勃然之色,嗤之以鼻。
这世俗间的男子都是这样,呵!又俗又愚不可及。
“但是呢,青铃姑娘有个小小的要求,即是答对姑娘所出的三道题,才能共度良宵。”
只需答对三道题便可与青铃姑娘一夜……众人一脸求欲若渴的样子望着台上的青铃姑娘。
“三道?就算来三十道,我都能答!”人群里一名男子叫喊道。
“三道会不会太简单了?若是不止有一人通过呢?”
“看来青铃姑娘,定然是属于我的了!”
“……”
人群七嘈八杂之声,老鸨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你们可莫要小瞧了这三道题,若是不止有一人通过,那便让青铃姑娘来挑选其中一位心意之人。”
12. 12
“既然如此,那快点开始吧!”台下有人催道。
青铃走至池台前,扫了一眼底下众男子,清亮道:“奴家出上联,只要诸位公子答对下联便算过关。请听上联: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
台下窃窃细语,却无一人回答。
“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人群中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答道。
我循声望去,那是一个着深衣的男子,头发束冠,仪表非凡。
青铃点点头以微笑道:“还有谁可对此下联?”
台下顿时戛然无声,有些人蹙眉沉思,有些人一脸犯难之状,原以为三道题罢了,却是意料之外的难解。
“秀秀明明处处山山水水。”
声似玉石,略微低沉又让人心醉,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能令在场所有人听见。
我茫然吃惊看向魔帝,只见他微微勾唇,从容自得地喝着茶。
嘶……难不成他想与青铃共度春宵?
我就说,他定然是有什么癖好!!
青铃扭头望向我们,见到魔帝一身赤发红衣有些惊讶,随即露以微笑道:“这位公子,倒是有趣。”
她未曾想到,竟然还有人能用她的回文作为下联,这位公子倒是有点新意。
“还有人可要回答?若无人回答,那就只有这两位公子可入轮下一道题了。”青铃道。
台下无人吱声,不少公子气馁惘然离去。
“请听第二题,上联为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请两位公子对下联。”
此次,那位深衣男子锁起眉头,并未作答。
“鸾九声,凤九声,九九八十一声,声声鸾凤和鸣。”魔帝淡道。
我瞥向池台中的青铃,见她此时含情眉眼望着魔帝,声如环佩又道:“最后一题,上联为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魔帝未曾转眸望她一眼,抿下一口茶不徐不疾回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我有些惊奇,便凑近他旁边小声问道:“你怎么会懂得这些?”
他抬眸一脸戏谑看着我道:“我可是活了三万多年,不至于被这点‘难’题难倒。”
他故意加重了难字,我倒是听出来了,他这是在嘲笑我愚笨。
我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想再搭理他。
“那么,今夜能与我们貌美如花的青铃姑娘共度春宵之人,便是这位红发公子了!”老鸨笑眯眯宣道。
台下众人失望散去。
老鸨将我们带入天字一号房内,稍等了片刻,青铃款步而来。
她脸上的面纱早已卸去,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楚楚动人且带着些许娇羞的容貌。
“让公子久等了。”她眼含秋波,微微一笑,盈盈施礼柔道。
“无妨。”
魔帝坐在茶案前,视着她续道:“闻听青铃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在下想听姑娘弹奏一曲玉蝴蝶,不知可否?”
“自然是可以的。”青铃姑娘含羞应道。
当即轻移莲步至琴案前,落座椅上,随后葱白般的玉手搭落于七弦琴之上,轻拨按挑,琴声入耳,低沉清寂。
我守在魔帝身后琢磨着,若是魔帝回来,发现自己与凡间女子……
也不对,万一这红衣魔帝早就干过这等风流之事,只是魔帝不曾知晓呢?
我心下纠结着……到底要不要阻止他?
魔帝发作前只说了别让他出现在妖冥二族之人的面前,可没说不能出现在人间……
此时我抬眸一瞧,这青铃姑娘拨弹琴弦间,还不忘抬眸对着魔帝眉来眼去。
我知晓魔帝长得……也确实还行,可没想到这青铃姑娘一眼便沦陷于他了。
戏本上说得好,越是好看的男人说的话越不可信。比如冥王,再比如,魔帝。
随着曲终,青铃姑娘起身盈盈一礼,若有似无扫了我一眼羞涩道:“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
“无妨,视之不见便可。”魔帝瞥了我一眼,了然勾唇道。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青铃娇软的身子立即贴了上来,微红的脸庞娇滴滴道:“公子,待会可要轻点……”
……
我现在是退出去还是阻止他们俩?
我心下焦急看着青铃的樱唇逐渐贴近魔帝的脸庞,有股紧张不安在心中蔓延。
我心下一横,正要打断二人的亲热。
“嘭——”的一声,登时大门被猛地踹开。
尨奇与焱玉一脸急状冲了进来,迅势袭至魔帝身后,他骤不及防就被焱玉一掌从后背劈晕了过去。
与此,尨奇也劈晕了青铃,还顺势将青铃的记忆消去。
只见焱玉松了一口气幸然道:“还好来得及时,不然魔帝的清白就要被这女子玷污了……”
?
魔帝活了三万多年,竟然还是清白之身?!
我心下震惊了一番,然而焱玉看向我责问道:“为何你不阻止魔帝?”
我:“……”
我也想阻止,我一个女子,尚无法力在身,我怎么阻止?
“不怪颜卿姑娘,保护魔帝本就是我俩份内之事,我俩喝酒误事,差点就毁了魔帝的清白。”尨奇懊悔道。
“别说这凡间的女子,哪怕是那妖族的三公主来,也配不上魔帝。”尨奇嫌弃道。
随后二人搀扶着魔帝回了魔界,我紧跟其后。
可没想到,还未进魔宫,路上便遇到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之人。
“怎么回事?”冥王踏风而来,快步至尨奇面前,望着晕过去的魔帝皱了皱眉问道。
“魔帝…魔帝喝醉了,就不劳烦冥王了,我等送魔帝回去醒一醒酒。”尨奇搪塞堆笑道,随即二人带着魔帝越过冥王匆匆往魔宫赶去。
“颜卿。”我正要拔歩跟随他们离开,却被身后的冥王叫住。
我转过身来,面无表情望着他:“冥王可有事?”
他眸色危险,淡道:“别以为有魔帝撑腰,本王就不敢拿你怎样。”
“若你敢伤害月姬的身体,本王就带人荡平玄洲,你的那些同伴,都得给月姬陪葬。”
我压下心头突如其来的愤怒,笑了笑讽刺道:“你果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语毕,我转身拔歩离去。
曾经我与冥王说过,若我飞升成仙,便回玄洲当个逍遥散仙,之后没多久,他便与我表明心迹,说要娶我为妃,让我留在冥族。
他知道我一心想回到玄洲,也知道若珠是我的最亲之人。
六千年前他被镇守玄洲的白泽将军打伤时,是我亲手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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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没想到他如今竟然拿玄洲来要挟我,真是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我越想越窝火,如何都压不下这满腔的憎恨。
颜卿啊颜卿,这就是你喜欢了六千年的男人。如此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之人,当初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他死在玄洲。
我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回到了魔帝的寝殿中,尨奇焱玉二人要去巡逻,便将魔帝交予了我,不到三个时辰,魔帝一睁眼便醒了。
“这该死的焱玉……”魔帝低骂道,伸手揉了揉脖颈。
“你是魔帝还是红衣魔帝?”我试探问道。
魔帝闻言,一脸怪异瞧着我道:“你莫不是糊涂了?魔帝除了我还有谁?”
原来他并不知道他是魔帝的另一个人格。
“是我糊涂了……”我干笑道。
只见他起身穿鞋,正要出去,被我双手拦住。
“你要干嘛去?”我盯着他问道。
难不成他还想去人间与那人间的青铃再续春宵?
定然是!!
“我去哪里,还要向你这个小侍女禀报?”他瞥了眼我不悦道。
“若魔帝不肯说,那我也只好拦着魔帝了。”我皮笑肉不笑道。
“你当真不让我出去?”魔帝微眯起凤眸淡道。
“不让。”再让他出去,下次尨奇焱玉可就没这么幸运能及时赶到了。
他执拗上前,我连忙双手推着他回去,哪知我力气不够,反而是他径直将我轻易推出了门外。
我见状,急忙抱住他的一条大腿赖在地上,狠道:“你不许去人间!再去,我就——”
“你就如何?”他居高临下睥睨抱腿的我问道。
“我就——”我正要找借口来威慑他,然而此时长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魔帝!”月唯迎面走来,面色急忧之状,仍不忘记施礼后道:“唯儿听说您受伤昏迷,甚是担心,便忤逆了之前您对唯儿说的话……魔帝,魔帝可是哪里受了伤?严不严重?”月唯上下将他探看了一遍,然后便看到我以粗俗不雅姿态抱着魔帝的大腿。
“你!你这侍女,竟敢对魔帝无礼!来人!”月唯顿时愠怒道。
“公主。”识听上前恭道。
“将这侍女给我拖出去,罚以水刑!”月唯怒令道。
“慢着,这魔宫何时轮到你说了算?”魔帝瞥视着她淡道。
“唯儿不敢,唯儿只是……只是看这侍女对您不敬,一时过于生气才……”月唯霎时慌了神解释道。
“这是我的侍女,与你无关。”魔帝淡道。
我抬眸看向月唯,见她垂着眸,察觉到我的目光,便瞪了我一眼。
我连忙低下眸去,装作没有看见。
“魔帝,唯儿错了,唯儿一听到您受伤便着急赶来,还望看在唯儿对魔帝一份真心实意上原谅唯儿这一回。”月唯佯装委屈道。
魔帝皱了皱眉,并未应她的话,直直从她的身边越过。
月唯没想到,魔帝就这么不理不睬地离开,心下登时愠恼。
拐角长廊时,我抱着魔帝的腿,心下一狠,一口尖利的牙齿咬了下去。
“啊——”魔帝吃痛叫了一声。
“你这该死的,给我放开,放开!!!”魔帝恼火痛嚷道。
13. 13
“除非你不去人间!”我松口威胁道,说完又咬住了他的腿。
“你!”他倒吸了口凉气,握紧了拳头隐忍着,额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我答应你!你给我松口!!”他咬牙切齿狰狞道。
听到此话,我顿时松开了口,起身便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月唯。
她面色阴沉,嫉恨的目光凝视着我,我有些心怯别过头去,然而魔帝瞪了我一眼便离开了,我连忙跟在他的身后,生怕月唯那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这颜卿真是不知分寸,魔帝她也竟敢咬!”识听一脸不平愤然道。
月唯不作声,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却紧紧攥住。
玄霜殿内,玄金镂雕屏风后面坐着几名奏乐师,几名舞姬在中央旋转起舞,纱裙飘逸,轻曼妙姿,裸露的玉足上一双银镯叮当作响,箜篌交织着悠扬婉转的箫声,忽高忽低,轻柔飘渺。
魔帝慵懒地侧躺在榻上,手肘撑着脑袋,摄人心弦的凤眸半睁欣赏着台下蹁跹舞动的姬女,脸上露出愉意之色。
我心下思虑着,自红衣魔帝醒来到如今,都没见他使过法力,离十五日期限还剩下三日……
我低眸瞥了他一眼,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舞姬,台下一名戴着红面纱的舞姬莲步轻盈,黑衫随着身姿飘舞,她蹁跹至魔帝跟前,眼中妩媚,细长的葱白指尖挑起了魔帝的下巴。
我一个伸手拍了过去,瞪眼怒道:“你这舞姬想干什么!跳个舞竟还敢对魔帝上下其手?魔帝也是你能碰的?!”
吓得舞姬连忙缩了手回去,唯唯诺诺垂下眸来,回到了台下。
“多管闲事。”魔帝斜睨了我一眼,扯了扯嘴角道。
我敷衍微笑恭道:“是是是,是奴多管闲事,奴下次不会再犯了。”
哼,若不是担心会被魔帝责罚,我才不想管你!
只听见他扭过头来,扫了我一眼,语气慵懒地说道:“你,上去给我跳一曲。”
我愣了愣,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问道:“我?”
“不然呢?”他挑着眉道,眼底尽显不怀好意。
“我不会。”我摊开双手坦诚无奈道。
“只要你跳,我便满足你一个愿望。”他邪魅勾了勾唇望着我道。
我脑中飞快思索,顿时生出了个念头,但听他轻佻的口吻,我不确定又问了一遍:“真的?”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吊梢眼噙着一丝玩味道。
若是跳一曲,便能换来我想要的答案,何尝不可?
于是我麻利地跟着舞姬前去换上了她们的烟罗裙衫,回到玄霜殿时,魔帝不知何时端坐了起来,那双凤眸此刻勾人心弦般地望着我,嘴角玩味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心下有丝紧张,耳根不知为何突然发烫了起来。
我活了七千年还未曾给别人跳过舞,哪怕是冥王也不曾,只因冥王从不喜欢这样的场景,故此我便没有学。
“魔帝,奴献丑了。”我恭道。
少顷,弦音响起,我连忙左顾右视端详着她们起舞的姿势,有模有样跟着抬起了细腕,捻指一动,云手一挥。
她们轻缓转身,仰面压腰,身似柳若无骨,手似葇荑翩翩挥动。
伴着乐音,舞姬们的云手舒摆,裙裾飘舞,宛若袅娜绽开的芙蕖,明艳且娇美。
见舞姬以右足为轴,娇姿一转,玉臂纤动,我跟着旋转了起来,哪知忽然脚下一个绊子,我重心不稳往前折去,吓得瞳孔惊慌一缩。
“啊!”我痛呼出声,面上曲扭,此时只觉膝下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座上的魔帝顿然一望,当即令舞姬乐师退了下去。
“让你跳个舞,竟然也能摔。”魔帝摇头叹息道。
我缓缓抬起膝盖,只见上面划破了一片血色的大口子,我不停地用嘴吹气,试图以此缓解伤口的痛楚,可鲜血仿佛也被疼得涌了出来。
“我去喊魔医来——”
魔帝见状正要离去,被我一把拉住了衣袖。
“魔帝可以用法力替我疗伤!”我忙道。
“这点伤,想必魔帝随手一挥,我便痊愈了,又何须大费周章找魔医?”我心下苦叫连连,面上喊住离开的他点拨道。
他身形一僵,转过身来,眼神澄澈视着我,顿了顿,敛下眸色道:“我的灵脉早在玄火洞时被天后抽去了……”
我顿时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望着他,试图想从他眼中探个真切。
灵脉乃是修炼之人的根本,若没有灵脉,便无法修习法术,一生都不会拥有法力。
可那日魔帝真真切切隔空掐了我的脖子,这会又怎说没有灵脉了呢?
况且,玄火洞在哪?天后乃是仙界的帝母,又为何会抽他的灵脉?
“那,我们那日去人间……?”我迷惑看向他艰难问道。
“你说宝葫芦吗?我虽然没了法力,但是法宝多不胜数,这点还难不倒我,宝葫芦不但能载酒,还可作为御器飞行。”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
此时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我面上尽量扯出一个笑容道:“不劳烦魔帝了,这点小伤无碍,我自己去找魔医就行。”
魔帝皱了皱眉望着我,我正要起身,他二话不说上前将我横抱起。
一股不知名的幽香顿时扑面而来。
我心下一咯噔,正要挣扎下来,却被他止声道:“别动!”
“魔帝,我,我自己可以……”我干笑道。
“你都受伤了,逞什么能?”他瞥了我一眼道。
他抱着我出了玄霜殿,拐了几个长廊后回到了寝殿,彼时我不知这一幕却被远处的月唯看见了。
魔医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端来于我,我喝下后便神奇地发现,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了。
“可有好点?”
我瞧他一脸关切,正要应话,脑中转念应道:“许是方才被吓到了,这会有些不太舒服……”
我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佯装一副头疼不适的样子。
“没想到你胆子如此小。”他嗤笑一声,续道:“既然如此,那你好好休息。”
语毕他长衫曳地离去,魔医跟其离开。
见无人后,我心下松了口气。
此时另一道难关不得不令我苦思了起来,待到真正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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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回来若是发现法力尚未恢复,指不定会杀了我……还剩下三日,若此时我逃了,想必到时他也不知我逃去了哪……
法力恢复不了则死,逃了被抓回来也是死,横竖都是死,逃吧!反正,这法力我是恢复不了了。
于是我决然起身,见殿门外只守着两个侍卫,我若无其事般走了出去。
“公主,那不是魔帝的侍女颜卿吗?她鬼鬼祟祟的,是想要做什么?”识听指了指远处那抹身影道。
月唯转头瞥去,见远处的身影脚步鬼祟,左右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又或是……
“走,跟上去。”月唯瞥了识听一眼,便跟寻着我的踪迹。
那时我并不知行踪被这俩人发现了,全然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魔宫。
“公主,我怎么看她好像是想要离开魔宫?”识听道。
“哼,这次你可就没这么走运了。”月唯冷笑一声,当即手指一捻,一道黑色灵力从她指尖溢出。
浓郁的妖力幻成了一张幻象之景,登时魔宫的道路全然变了。
我走了许久,发现怎么走仍旧在长廊拐弯,这魔宫的出口我记得没有这么远。
真是奇了怪了。
脚上有些累的我,想着要不回去算了,明日再离开也不迟。可转念一想,既然都出来了,索性直接离开,万一拖到明日生了变数,好不容易魔帝不在我身边,此等机会不逃,更待何时?
我咬了咬牙,脚步加快往前走去,半晌,我终于看到了魔宫的大门,但此时,大门竟然无人把守!
果真是天不绝人之路,这是老天亦在助我也。
我心下一喜,当即跑了过去推开大门。
与此仿佛有一股力量将我往外扯去,眨眼间,我转头一看,哪里还有魔宫的大门,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长满青苔幽草的石门。
我转过头来望向眼前,当即僵在原地。
幽森的洞中,一头两眼幽绿的怪物躲在暗处盯着我。
这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会来到此处?!
我不是出了魔宫大门了吗?!!
我身子一抖,不安咽了咽口水,脚步轻悄往后退去。
退至石门,见泛着绿光的怪物并没有上前,我小心翼翼伸手在石门上摸了摸,然而什么也没有摸到。
“锵锵——”【注1】黑暗的洞里突然传来一声厮长的鸣叫。
忽地一股阴风袭来,洞中的怪物如风一般飞掠了出来。
“锵锵——”又是一声刺耳的鸣叫,一个黑影朝我疾来。
我睁大了惊恐的双眸,见它袭向我,慌忙跃身躲至一旁,此时我才看清了它的面目。
似凤鸟之状,全身泛着幽冥之火,显得十分诡异阴森。
书上我只见过仙界的五彩凤鸟,眼前的鸟一身幽青的羽毛,三根鸟尾同鸟冠亦是幽冥之色,可在书上我不曾见过此等品色的鸟,可又长得与凤鸟并无二致。
它见我躲闪开来,又朝着我扑腾而来,张开鸟喙便喷出了一团烈焰的冥火。
我神色惊慌一躲,那冥火顷刻间烧灼了我的胳膊,霎时令我面目扭曲,痛得倒在了地上痛苦哀嚎。
14. 14
如今法力全无,肉躯凡体,又如何斗得过这只鸟?
我心中七上八下,顾不得多虑,见鸟又朝我飞了过来,当即忍着痛觉起身,不要命似的朝着洞里狂奔去。
此时的温池殿内
魔帝裸露着健壮的上身,手肘倚在温池边,一副恣意,手中的杯盏香酒顺着薄唇入喉,他迷离的眼眸轻垂,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片刻见他突然嘴角勾起,醉眼朦胧道:“倒是想念起天界那武曲和破门星君了呢……”
喃喃说罢,仿佛昔日的熙和场景在眼前一闪而过,他醉眼轻蔑,勾唇一笑,衔觞对着明月高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他仰头,手上的酒盏一饮而下,清酒顺着唇角如潺淌下了喉结,湿了胸膛,一身如瀑的赤发散落在水中,幽魅至极。
他半阖半睁着眼,良久渐渐阖上那双迷离的凤眸,赤红的头发因此消褪去了耀眼的光泽……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迷糊缓缓睁开了凤眸,看清眼前一片氤氲池水后,他眼中顿然清明,猛地坐直了身子。
魔帝低头目光掠过自己赤\裸的上身,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抬起湿漉的节骨分明的手来,一掌挥去,然而并无异动。
“焱玉!”他眼色一沉,冷道。
焱玉霎时凭空出现在温池边,手中还拿着魔帝的红衣衫。
“在!魔帝你的衣衫——”焱玉恭首将手里的衣衫递上。
魔帝并未转头,径直伸手一拿,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的是红衣。
他烦躁地将红衣一把扔到池中,咬牙沉怒道:“本座要的不是这件!”
焱玉抬眸对上了他那双寒芒四射的凤眸,才幡然醒悟恭道:“明白!属下这就去给你拿玄衣来!”
说罢焱玉转身快步离开。
“慢着,那女人呢?”魔帝瞥向他冷问道。
“回禀魔帝,自昨日颜卿姑娘离开你的寝殿后,就不知去哪了。”焱玉回身恭谨应道。
“那还不快给本座去找!”魔帝阴郁怒喝道。
焱玉见他此时大发雷霆,忙不迭地拱手告退离开。
焱玉前脚一走,温池殿内登时一阵轰隆巨响,地面剧震,仅是一瞬,地面又归为平静,可震耳的雷鸣巨响未曾停止。
与此,空气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团魔气显现,尨奇化身落在魔帝身前一丈之处。
“参见魔帝,湮罗洞异象,附近的山脉坍塌了。”尨奇作揖禀道。
闻言,魔帝深吸了口气,止住了心下的烦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个该死的女人,若非他法力皆失,他真恨不得立马杀了她!
断魂林崖中,两道急促的脚步声从铁索桥上走了过去,铁索桥对面正是湮罗洞。
湮罗洞上方的劫雷不知何时停了,空中的雷云也逐渐消散而去。
尨奇随着魔帝来到洞前。
“魔帝——”尨奇连忙伸手拦住他劝阻道:“还是让属下先进去探查一番,万一那不死冥凤挣脱了锁链,伤到魔帝——”
“无碍,本座有鸣佩护身。”他说着,将手掌放入机关,轻轻一按,沉重的石门向两侧打开。
他抬步走了进去,只见洞内漆黑一片,尨奇当即将火折子掏了出来,点燃墙上的烛盏,洞内顷刻间被照得通明光亮了起来。
“魔帝,这——”尨奇面色骤惊道。
锁链未断,可不死冥凤却消失了!
魔帝蹙眉,向四周望去。
六千年前,不死冥凤之主——嫱于战死荒烛山,冥凤就此失常,不管是敌是友,它皆会攻击,而后被魔帝收服关在这湮罗洞里,一关就是六千年。
如今冥凤竟挣脱了锁链,若是让它逃出,唯恐祸乱魔界。
魔帝朝着洞内深处走去,烛火隐约照出了角落暗处的人影。
他瞳孔一颤,眼中的愕然闪逝而过。
“这不是颜卿姑娘吗,怎么会在这?”尨奇吃惊道。
只见她衣衫破损,浑身血迹,魔帝上前将她扶起,双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尚存一丝气息,他心中此时竟莫名松了口气。
寝殿内,魔医将汤药喂予我,彼时我还未曾醒来,只觉得腹中一股无名之火在燃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她何时能醒?”魔帝问道。
“禀魔帝,短则一两日,长则四五日。”魔医应道。
“魔帝,圣莲丹已拿来。”焱玉垂首恭道,将丹盒双手奉上。
魔帝瞥了奄奄一息的我,转头看向焱玉令道:“你去喂她服下。”
于是焱玉上前,再一次喂我服下了圣莲丹,然而服下圣莲丹没多久,我便觉体内如同大火焚烧一般,令我浑身煎熬难受。
“救……救我……”痛苦之际,意识模糊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尨奇焱玉二人茫然一同看向魔帝。
魔帝微眯起凤眸,目光敏锐在我身上扫过,瞬间眼色猛地一沉,他大步上前,大手钳开我的嘴巴,另一只手迅势点了我的穴道。
顿时我感到体内翻江倒海,一股作呕的不适感涌上了心头,我难以忍受,张嘴便吐了出来。
“呕——”
污秽之物全哕在了魔帝的玄衣之上,方才魔医喂的灵药与那枚圣莲丹全然呕吐了出来。
“等你醒来……本座定然将你千刀万剐!”魔帝身躯一僵,脸色骤变阴沉,咬牙狠道。
我浑然不知,一吐为快后便舒心地昏睡了过去。
直至五日后,我才昏昏沉沉地撑开眼皮醒了过来。
“快去禀报魔帝,颜姑娘醒了!”
我抬起眼皮子一瞧,眼前站着两名侍女,一番交代后,另一名小侍女小跑离开了寝殿。
我还以为自己要命丧在那只鸟手上了,没想到竟然被人救了出来。
果真是天不亡我也!
正暗自庆幸间,无意一扫,我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这是魔帝的寝殿,是以,我被魔帝救回来了?!
魔帝既没有法力,又如何将我救出来的?难不成他恢复了法力?
我心下一咯噔,若是他恢复了法力,按照如今的期限……
“今日是何日?”我问道。
“今日乃木曜日,如今是巳时未过。”侍女答道。
我面色一僵,正满十五日。
方才那名小侍女还去禀报魔帝……如此盯紧我,莫不是魔帝的邪体消失了?
“魔帝今日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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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颜色衣衫?”我又问道。
“回禀姑娘,魔帝今日穿的玄衣,两个时辰前,他还来探望过你。”
完了。
我无力跌坐在榻边,绞尽脑汁苦思着,心下垂死挣扎,若我此时离开魔宫,还来得及吗?
焚天殿内,众长老立候于台下,而台上的帝座此时坐着魔帝一人,焱玉守在一旁。
小侍女小跑至焚天殿门前,见到焱玉将军,盈盈施礼后疾言一番。
随后焱玉入殿,将小侍女方才的一番话附耳低言传于魔帝。
我知晓此时的魔帝应当还在焚天殿议事,故而假意出去走动,实则趁机逃离魔宫。
正当我以为无人注意,能溜之大吉时,长廊的尽头出现了一抹欣长的身影。
我瞳孔一震,惊悸转身急忙加快了步伐,但求身后的人没看到我……
“站住。”
闻听一声止喝,我脚步顿了顿,又疾速往前走去,就当作自己没听见。
“本座让你站住。”魔帝眼色一沉,冷道。
我心下一横,咬着牙忍着害怕继续往前走。
“你若再敢往前走一步,本座就剁了你的腿去喂赤猊兽!”魔帝森冷道。
我顿时立在了原地,双腿害怕得直打颤,脑中已经浮现之后我被他一手拧断了脖子的画面,我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双脚仿佛不听我使唤,始终迈不出去。
他真的不会要杀了我吧,我欲哭无泪。
我转过身来,厚颜强笑道:“刚才,奴没有听见……魔帝大人有大量,不会与奴计较吧?”
我露出自认十分迷人的微笑,只求他能饶了我。
霎时,体内不知被何物烧灼了一下,疼得我咬牙难忍地蹲下了身子去。
魔帝见我变脸奇快,又瞧我此刻面色煞白,蹙额痛苦之状,当即上前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他眼色狐疑瞥了我一眼,吩咐身后的焱玉去找魔医,随后将我横抱起,快步回了寝殿。
“姑娘这体内,似是有股外来的力量……”魔医抬眼望着魔帝小心翼翼地道。
“不过属下已将她的这股力量暂时压了下去。”魔医续道。
魔帝睨了他一眼,道:“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魔医将扎于我身上的银针尽数收去,随即拱手告退离开。
而后魔帝离开了寝殿一会,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碗灵药,瞥了脸色苍白的我一眼,将那灵药递到我面前冷道:“喝了它。”
我愁眉苦脸望着眼前的这碗灵药,猜想这该不会是毒药吧……
“魔帝,奴的手也疼……要不,你先去忙,待会奴好点了自己会喝的。”我扯出笑容硬生道。
他烦闷地抬眸扫了我一眼,伸手拿起药匙搅了搅碗中的汤药,一口黑乎乎的汤药勺起,递到我的唇前。
“张嘴。”他沉道。
能让魔帝亲自喂我喝药,应当不是毒药吧?
可转念一想,万一他想亲手送我上路呢?T_T
我见他目光如钩盯着我,只好艰难张开了嘴。
他将汤药喂入我口中,见我并未咽下去,一声冷厉道:“咽下去。”
我强颜一笑,如吞鱼刺般地难咽了下去。
15. 15
“你倒也是命大,冥凤的焰火竟没将你烧成湮粉。”他睨了我一眼道,紧接着又将勺好的汤药再一次递到我嘴边,我低头一瞥,目光下的汤药呈绀青之色。
“别看了,本座没给你下毒。”他冷冷讽道。
我心虚得垂下眸光,张嘴喝下了他喂的药。
“那是冥凤?”我抬起目光看向他好奇问道。
“你这小妖活了多久?竟连不死冥凤也不知?”魔帝掠了我一眼道。
“奴不像魔帝活了三万多年,奴满打满算也才活了七千三百余年,按照人间的寿限,奴这般也才二十年岁,正值桃李年华,而魔帝就不一样了,魔帝恐怕这时早已化为一抔尘土了。”我低头小声不满道,只是后面越说声音越没了底气。
“呵,嘴巴倒是伶牙俐齿,也不知是谁在冥王面前就成了缩头乌龟。”魔帝冷笑一声嘲讽道。
提到冥王二字,我神色一滞,想起了那日他威胁我要荡平玄洲的那番话。
我抬眸望了他一眼,见他双目炯炯视着我,我别过眼去不想与他争辩。
他又怎么会明白,我所遭受的一切皆是拜冥王所赐呢?
“既然你并不知晓不死冥凤,那又如何闯进湮罗洞的?”他眼中闪着危险的眸光凝着我问道。
“别告诉本座你是误打误撞闯进去的,湮罗洞在栖霞峰之上,峰下有魔兵驻守,无本座的手印,你又是如何进去的?”他眯起锐眼靠近我眼前,字字咄人,一股寒气逼人令我感到后背发凉。
“奴……出宫有点事,我出去之时记得走的是出宫的路,走了很久,看到魔宫的大门无人值守,就出去了……可打开门之后,魔宫的门变成了石门,我也不知为何就出现在湮罗洞里了。”我心跳加快,眼神闪烁吞吐道。
“你可知敢骗本座是何下场吗?”他凝着我冷森森道,面上丝毫不信。
“奴不敢骗魔帝。”我一脸真挚连忙道。
“尨奇!”
“属下在!”尨奇上前应道。
“去将那日值守的人喊来!”他瞥了我一眼起身冰冷道。
“遵命!”尨奇铿锵道。
说罢二人一前一后凛然离开了魔宫,直至二人身影的消失,我心下松了口气。
看到一旁的焱玉仍傻愣站着,我抬眸望向他迷惑问道:“你怎么不跟上去?”
“魔帝命我照看好姑娘……你好好休息,身体若有不适便喊我。”他欲言又止,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转头离开了殿内。
这是怎么了?今日的焱玉怎么这么奇怪?
不过话说回来,幸巧的是魔帝并未提起十五日期限之事,既然他喂我的不是毒药,那想来我应当对他还有用处,现下必不会轻易杀了我,可我又无法恢复他的法力,如今我于他而言,还有何利用价值?
焚天殿内
“三日前,是你四人值守玄铁门?”魔帝睥睨着底下五人冰冷问道。
“禀魔帝,是我四人值守的。”底下魔兵回禀恭道。
“可本座怎么听说……玄铁门无人把守,尔等竟敢擅离职守?”魔帝眯着眸子望着几人冷若冰霜道。
“魔帝,我可以作证,四人未曾擅离职守!”将领站出来恭道。
“当真如此?”
“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臣等为魔界效力万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擅离职守过。”将领声势铿锵道。
魔帝扫了将领一眼,真切之状不似撒谎,正沉思之际,焱玉凭空出现落在魔帝面前,急忙恭道:“魔帝,颜姑娘出事了!”
底下五人见魔帝脚步急匆离去,心下泛起诧异,这颜姑娘是何人?竟能让魔帝闻言便置之不顾匆忙离去。
幽长深廊,三人步履如风。
“她如何了?”魔帝快步往寝殿方向走去。
“禀魔帝,属下为她探过脉,恐是不死冥凤入了颜姑娘的体内,颜姑娘的躯体无法承受冥凤的力量,故而时冷时热,时间一久,恐怕……”焱玉欲言又止道。
“会如何?”魔帝这时才转头瞥了他一眼问道。
“……会爆体而亡。”焱玉答道。
魔帝闻言陡然停下了脚步,跟在身后的焱玉猛然撞了上来。
“魔帝恕罪!”焱玉尴尬后退两步连忙道。
魔帝眉心皱了皱,心思全然放在了焱玉方才说的话上。
如今颜卿呆在妖族月姬的这副躯体里,月姬的生死与他无关,他只在乎这女人能不能恢复他的法力,她若是死了,谁来恢复他的法力?
思及此,他当即快步赶回了寝殿。
不知魔帝喂的是何药,我躺在床榻上没多久,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的我仿佛置身行走在一片雪山之中,寒风刮在我的脸上,肆意地蹿入我的体内,无处躲藏的寒冷使我透骨冰凉,冻得我身体不停发抖,直至我抬头看到面前的一道索桥,索桥对面是一座山峰巨门,我咬着牙踏着雪摇晃走了过去,推开了巨门,一瞬间眼前的景象竟变成了火山之中。
“好热……水……”我热汗直冒,含糊不清道。
“魔帝,现下该怎么办?”焱玉瞥了意识不清的我一眼问道。
“将宝葫芦和虚夜丹拿来。”魔帝命道。
片刻,焱玉将虚夜丹盒从坤宝殿带出来交给了魔帝,魔帝打开丹盒,将其中一枚虚夜丹按入我口中。
“本座带她去趟仙界,尔等二人不必跟随。”魔帝道。
焱玉与尨奇二人一惊,“魔帝,这是……回仙界?”焱玉惊异问道。
“焱玉誓死护卫魔帝!恳请魔帝带属下一同前去!”
“尨奇誓死护卫魔帝!恳请魔帝带属下一同前去!”
二人当即异口同声凛然恭道。
“本座带她去取样东西,你们跟着本座作甚?”魔帝冷冷瞥了他们一眼道,旋即将床上昏迷的我横抱起离开了大殿。
宝葫芦上,魔帝一身暗红长发,肆意飘逸,眼中毫无波澜望着面前一片丹霞彩云,衣袂随风猎猎作响。
我清楚听到耳边刮来的呼呼风声,体内的炽热之感逐渐消散而去。
我模糊睁开了眼皮子,一睁一阖又一睁,逐渐望清了眼前的景象。
重霄……霞云……我怎么会在天上??!
我吓得猛然惊起,瞳孔惊慌看向周遭,瞧到不远处身姿挺拔而立的魔帝。
“你要带我去哪?”我心下不安问道。
他听到了声音,却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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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来,沉默片刻才启唇冷道:“仙界。”
“去仙界做什么?”我忐忑咽了咽口水追问道。
仙界之人一向最痛恨魔界了,他该不会是想将我丢在仙界,而后自己跑了,留我一人被仙界的天兵天将抓住,继而让仙界之人折磨我吧?
“到了便知。”他语气中不掺杂一丝感情冷冰冰道。
少顷,穿过了九重天的七彩云霄,一座宏伟的玉楼金殿坐落于流霞明光之中,影影绰绰,眼前彩云似海浪翻滚,浩渺辉熠,亦真亦幻。
我望着眼前的云景惶惶不安,云景虽美,但这并非欣赏美景的时候,万一被天兵逮到,我二人又无法力在身,那岂不是任人捉拿了?
“我们……不如回去吧,万一被天兵看到了,你我二人又无法力在身,我死了不要紧,可魔帝万尊之躯……”我故作一脸担忧之状道。
“少废话,跟紧本座。”他不耐烦睨了我一眼冷道。
“……”我当即屈从把嘴闭上。
天宫门口左右守着数十名天兵,只见魔帝神色不改大步进去,我霎时惊异,豁然开悟,他们定然是瞧不见魔帝的,不然魔界来人,必会被抓起来,我便连忙随着脚步跟了上去。
“他们怎么看不见我们?”我问道。
魔帝走在前头,行步如风,并未搭理我的话。
见此,我收声只得安安静静跟随在他身后,走了很久,路上见到几名仙娥,她们不是在打扫某处宫殿便是端着奇异的果盘不知要去往哪座宫殿。
“到了。”他冷道。
我脚步顿时没刹住,一脚踩在了他的玄靴后面。
“魔帝、魔帝恕罪!”我后退慌乱连忙道。
他转过身来脸色阴沉盯着我,咬牙挤出几个字道:“本座忍你很久了!”
听此话,我连忙垂首惶恐道:“不知奴做了何事让魔帝如此不快,若魔帝见奴糟了心,奴这便离开。”
现在若不找机会逃,待会万一被仙娥或是天兵发现了,他不想保命我还想,于是我坚决转身离开。
“站住,本座让你走了吗?”他沉冷道。
“给本座回来!”
我收回了即将迈出的步伐,心下叹息,揪着衣角转过身来。
“进来。”他扫了我一眼没好气道。
我只好不情不愿跟着他踏入了一处宫殿,可眼前令我不禁一愣。
主殿门前生长着一株火红巨树,葳蕤生光,红叶成荫,结花竟是夜紫色的,瓣雨飘摇而落,如飘飘仙子舞,曼丽极美。
“这是……什么树,好漂亮。”我眼中露出惊艳,不由叹道,完全将方才的不情愿抛之脑后。
“无妄海的不夜树。”他冷道。
“魔帝果然见识广!”我夸许道。
“……”
“这呢?这是什么品相的菡萏?”我迈步到一方池岸边,瞧着云池里长着一朵一白一灰的双色菡萏问道。
“无相菡萏。”他冷道。
“那这朵白渐蓝的菡萏呢?”我扭头兴致问道。
“冰魄菡萏。”他冷道。
“那这朵呢?”我问道。
“……不许再问了。”他不耐烦瞥了我一眼冷道。
16. 16
我垂下眸,努了努嘴。
不问就不问,凶巴巴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比我多活了三万年,我心下腹诽道。
他走到池岸边,半蹲下身子,凤眸探究望着云池里,似乎是在找什么。
“你下去,将无相菡萏的藕身挖出来,藕身必须完好无损,若断了本座就把你埋在这池里作养料喂菡萏。”他如剑锐利的凤眸扫向我冷道。
“……哦。”我无奈应了一声,只得遵从他的话脱下鞋,旋即伸足踩入云池里。
云池的水并不深,刚好到我的腰间。
池水很暖,仿佛有一股暖意流过我的四肢百骸。
我循着池间的无相菡萏缓步迈去,水面云烟袅袅,氤氲弥漫,令我看不清这池底。
走到了无相菡萏的面前,我顿时深吸了口气,随后一头扎入水里,睁着眼顺着无相菡萏的茎根往下寻找。
直至看见底下那数节银白生光的藕身,我心下不以为意,不就摘个藕身而已,这有何难?
我缓缓伸手过去,将那藕身从泥底小心翼翼拔了出来。
与此突然心脏之处一紧,我如触电般放开了拔了一半的藕身。
为什么会如此?
我眉心紧蹙,只觉身体里此刻忽冷忽热,四肢百骸如触电般竟有些使不上力气。
我咬了咬牙,微微动弹了手指,见自己还能控制住身体,我又缓缓试探抬起手臂。
随后伸手朝着落在泥底的藕身去捡,指尖触及藕身那一刻,我正要拾起,一股磅礴的灵力从指尖灌入体内。
我痛苦蹙紧眉头,感到眼前有些眩目。
“你好了没有?”耳边听见池上传来魔帝不耐烦催促的声音。
闻言,我咬紧牙关,不顾体内的疼痛将藕身紧紧握在手里,将剩下那一半的藕身逐渐拔出。
“哗啦”水珠飞溅,我浑身湿透冒出了水面,举起手中的银白藕身丢给了他道:“不一条藕身而已,这有何难。”
他出手接住,见此我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地,可眼前忽然一黑,我意识全无倒了下去。
“颜卿!”
最后听到的声音便是魔帝喊了我的名字。
他将昏迷的我从水中捞起,又给我探了探脉。
魔帝眉头一皱,此时才顿然醒悟,我体内因有冥凤的力量,冥凤的力量本就令我的躯体不足以承受,与此又接触了这蕴含万年灵气的池水,再次激起了体内这股狂躁不安的力量。
他将我的纱袖掀开,只见手腕上一道道显而易见错综交织的墨青脉纹。
冥凤的力量在体内四处狂蹿,只怕我不醒过来,这股无法控制的力量便会令我爆体而亡。
见此,魔帝连忙摇了摇我的双肩沉声道:“醒醒,不许睡!”
我恍惚间听到了他的声音,仅是一瞬,意识又黯了下去。
“你若不醒来,本座就将你丢进这池里喂菡萏!”他威胁沉道。
我睫毛微微触动了一下,却感到眼皮子沉重得无法让我醒来。
“快醒醒!”他喊道,又晃了晃我的肩膀。
“再睡下去,你就不怕本座将你送回给冥王?”他狠道。
我心脏之处悸动了起来,指尖猛地动弹了一下,我极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子,突然感到身体猛然落空被人抱起。
“本座现在就将你送回冥族!”他阴恻恻道。
我费尽力气睁开了眼皮子,只觉眼前有些恍惚,甚至感到身体的虚弱无力。
“我……我不想回去……”我有气无力弱道,声音小得仿佛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他见我睁开了眼皮子,眼中划过一丝希翼,连忙故作淡道:“只要你不睡,本座就答应你,不会把你送回去。”
我连忙努力睁开了眼眸,直至看清了他的下颚线。
“我……有点难受,为什么不让我休息会……”我有些呼吸不上来虚弱问道。
他并未回答我的话,反而转身将我抱入了殿内,把我放在一处殿柱倚靠着,又掀起我的纱袖查看手臂,手上方才的那些墨青色的脉纹已经渐渐消失了。
“这是什么?”我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的手腕上还未完全消褪的无数淡青色脉纹问道。
“这是冥凤的力量,它已经进入你的体内了。”魔帝头也不抬答道。
我心下诧异,竟然还有这种事?难怪这几日我总觉得忽冷忽热。
我正想继续追问,却见魔帝衣袂大摆快步出去,转眼将藕身捡了回来,打开了一旁的炉鼎,将藕身放了进去又将炉鼎盖上。
我迷惑瞧着他的奇怪举动,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几枚赤色的珠子,丢入了炉下生火的地方,紧接将一旁的烛火塞了进去,使得炉火点燃后又将烛座放回原位。
“魔帝这是在干什么?”我虚弱问道。
“给你炼制肉身。”魔帝背着身冷道。
?!
炼制肉身?!那我岂不是能恢复自己的真身了?终于不用呆在这副身体里了!我心下正喜间,突感胸口一紧,感到体内的力量又开始在肆虐乱蹿。
与此同时,一股腥甜不适之感从喉咙涌上,我眉头一皱。
“噗——”一道鲜血从口中喷出。
我眼前开始涣散了起来,就连意识也逐渐消失。
魔帝听到异响,转过身来一瞧,忙歩奔至我眼前。
“你如何了?”他皱着眉问道。
我自然是不适,可身体虚弱得我连话都无力说出口。
“看着本座,别睡。”他双手捧着我的脑袋,令我的双眼不得不正视着他的凤眸。
“不许睡,睡过去你就醒不来了。”魔帝的凤眸在我眼前放大,轻轻晃了晃我的脑袋冷峻道。
见我的眼神聚又散,他伸手尽量撑开我的眼皮子,沉道:“看着本座。”
我模糊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双醉人的凤眸,心想着,若是死了也好,反正还能带着月姬一起,冥王定然会很痛心吧?
我心一松,眼神逐渐涣散了下去。
“不许睡!本座不许你睡!”他怒得咬牙切齿道,似乎看出了我轻生的意图。
“冥王如此对你,难道你就不想报这血海深仇?如此懦弱,难怪冥王会拔了你的元神,听到没有!给本座醒来!”他怒厉道,双手摇了摇我的脑袋。
他的厉声在我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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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绕,让我逐渐涣散的意识努力一丝又一丝恢复了回来。
我眼前慢慢清晰了起来,却忍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那些曾经血淋淋的记忆此时一幕幕清晰在我脑中闪过。
我瞬间红了眼,撇着嘴看着他的怒眸,眼泪就此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是啊,为什么我会如此懦弱,是因为念着与冥王相处的那六千年的回忆,还是因为我被他毁去了两瓣元神,无法成仙,又寄身在这月姬的身体里,失去了法力。我连他的一招之力都无法抵挡,又谈何报仇?
想到此处,我的眼泪大朵大朵落了下来,顿时不可抑制汹涌地哭出了声。
魔帝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收回了手,别过脸去,淡道:“本座怕你睡了过去,才说了那些话。”
说完便立马后悔,自己何等身份,又何须向她解释?
“没事,魔帝说的对,我确实懦弱。”我低着头哽咽道。
“若我两瓣元神没有被他毁去,或许现在的我早已成仙,与他有一战之力。可如今我法力全无,他挥手间便能将我挫骨扬灰,又谈何报仇,魔帝恐怕是高看我了……”
“且你身为魔帝,冥王也是你的臣民,我杀了他,难道你不会愤怒吗?”我抬起泪眸,吸了吸鼻子看向他问道。
魔帝并未回答我的这句话,只道:“如今你体内有了冥凤的力量,想来实力也不会差太多,再修炼一番,未必不能达到和冥王一样的境界。”
“那要修炼多久?”我擦了擦眼泪问道。
“两三万年吧。”
?
??
两三万年???
那难怪魔帝的神情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我会杀了冥王,待我修炼两三万年,冥王又修炼了两三万年,我们中间依然差着这两三万年的修炼,所以终其究,我根本杀不了冥王。
想到此处,我又难受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不许哭。”他转头瞥过眼来沉道,又恢复了他那一贯冷冰冰的神情。
“既然我杀不了冥王,魔帝也不打算让我活着,那我现在死了跟日后死了有什么区别?”我抽泣沙哑道。
魔帝转过头来望着我,他眼底一丝诧异极快闪过,许是在想我怎么会知道,他并不会放我活着离开的打算。
“谁说本座会杀了你?”他打量着我冷道,“你若能恢复本座的法力,本座自是有办法让你守口如瓶。本座若是想杀你,早在你偷听本座秘密之时,你已经见不到这世间的太阳了。”
对,没有杀了我是因为他还需要我恢复他的法力,一旦他的法力恢复,第一要杀之人那便是我了。
他跟冥王皆是一路人,皆是心狠手辣踏着尸山血海之人。
我垂着眼眸不说话,他见此又拉着我起来,“你干什么?”我挣扎道。
“当然是为了让你保持清醒。”他睨了我一眼,手上随即召出了一卷物什。
“这是培元吐纳之术,你现在开始给本座修炼。”
说罢,他将一本仙录塞到我手里,我瞥了手中那仙录一眼,心下惊异。
“这不是……仙界的仙录?!你怎么会有?”
17. 17
“这不是……仙界的法录?!你怎么会有?”
仙魔根源不同,所修行的法术更是不一,哪怕魔界的人拿了仙录也没用,可魔帝手里怎么会有仙界的仙录呢?难不成是偷来的?
我一脸狐疑地看向他,他瞧我这幅神情,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本座乃魔帝,想要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你这小妖怎么这么聒噪,让你修炼就修炼,少废话!”
我只得闭上嘴,心下腹诽了一百遍,然而手上还是忍不住打开了仙录。
我虽法力全无,但这吐纳之术并非需要法力修行,当然,若是有法力加持,培元的效果会更好。
夜晚,更深露重,月明星稀。
我阖着眸调息吐纳,但因这修炼实在是无聊,身心乏倦,便不小心睡了过去。
忽地前额被人弹了一下,我瞬间又清醒了过来。
“不,许,睡。”他微眯着凤眸一字一顿厉道。
“……”
看着他那凌厉的眼神,我只好继续打起精神修炼,直至五更,我实是撑不住了,倒头睡在了地上。
这殿里的地板并不寒凉,反而还些许温热,我正迷糊睡着之际,却感到脑袋一阵晃动。
眼皮子被某个人的手拉开了缝隙。
“不许睡!”他板着脸阴沉道。
“……你就让我睡一会会,我真的……我真的好困……”我咕哝道,伸手挥掉眼前的障物,眼皮子正要继续闭上时,他二话不说抓起我的双肩咬牙切齿沉道,“不许睡!睡过去你就醒不来了!”
“你骗我……我才不信……”说罢,我又合上睡眼与周公下棋去了。
岂料这厮的还是不肯放过我,我感到身体忽然的腾空,猛然间我惊醒了过来,“你!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我挣扎道。
“你说我要干什么?”他危险的目光沉沉睨了我一眼,我察觉不妙,当即挣扎着想从他怀里下来,那双大手却紧紧禁锢住了我。
他大步往殿外走去,走到那一方莲池旁,我一时未反应过来,身体猝然下坠。
“噗通”一声,一股冰冷之意入骨,我当即回过神来。
“你个混蛋!!!”我拍着水面怒骂道。
“这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本座。”他抱手而立,俯视冷笑道,“这池水可让你清醒了?若是还没睡醒,那多泡一会。”
“你!!!!”我气不打一处来,怒到一时忘了该骂些什么。
罢了,我一朵花与这魔头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恶狠狠朝着他离去的身影瞪了他一眼,等到魔帝消失在殿门外,我起身气愤地把脸上的渍水抹去,拖着一身湿漉漉的身子回到了殿内。
见他不动声色站在天工炉旁,我气匆匆越过他身边,走到天工炉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本座为了你,踏入这令人厌恶之地,你若知好歹,便该懂得报恩二字。”
报恩???真是天大的笑话。
若不是你威胁我,我又怎会被迫留在魔宫,又怎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那我可谢谢魔帝为了我做了这些事情呢,若不是某个人拿性命要挟,又何来现今的报恩之言。”我阴阳怪气瞟了他一眼道。
心下早就将他骂了个八百遍。
“哼,强词夺理。”他冷哼一声,视着我讽道,“你怎么不说本座因你失去了法力,若不是你,本座又岂会连业火都使不出来。”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我也斗不过冥王,还不如一死了之……魔帝也省了麻烦,也不用踏入这令你嫌恶之地。”
“你!”他顿时气得脸色铁青,瞪着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那股想杀人的冲动,再睁眼时,眉宇间尽是冰冷,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眸此刻覆满了冰霜,全然没了方才的愤怒,“你以为本座不想杀了你?本座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这还不够,本座还要将你的尸首扔去忘川河里,喂那些孤魂野鬼,让它们将你的尸骨啃得一干二净!”
“那魔帝现在便可杀了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恐吓?谁怕谁!
语毕,我起身至他跟前,一把抓起他的手试图钳住我的脖颈,可他的手就是不听使唤一般。
“来啊,杀了我。”
魔帝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那是三界出了名的,不然也不至于当初在玄洲之时,散仙们一提及他便神色惶恐,如惊弓之鸟般含糊潦草结束了话题。
既然我杀不了冥王,报不了仇,帮了魔帝恢复法力无疑是帮了敌人,不论魔帝是否能恢复法力,但我最后的下场,只有死。
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死,不过是早晚罢了。
他额上青筋隐现,不耐烦扫了我一眼,闭了闭眼将呼之欲出的杀意努力压了下去。
“魔帝要是舍不得动手,我来帮你一把。”言毕,我转身朝着旁边的华天柱冲了上去。
忽觉身前一紧,只听得“嘶啦——”一声,我顿时感到背后清凉透风,低头一望,瞳孔地震。
“啊!!!”我吓得惊声尖叫起来,慌忙之际及时捂住胸前险些掉落的纱衣,转过身来羞怒地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
“无耻!!!”我破口大骂道。
他一瞬错愣,眸光微闪看着我。
与此,两个身影忽然凭空出现在我们跟前。
“参见主上。”
“参见主上。”
魔帝眼疾手快地将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迅势披在了我身上,神色有些不自然。
“主上,你要的东西属下找来了。”尨奇躬身抱拳道。
话毕,他伸手招来一个物件,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奇异图纹,似是一面镜子。
魔帝伸手接过,见尨奇面色古怪盯着他瞧,冷道,“怎么?”
“主上,主上你的脸……”尨奇颇有些为难指了指魔帝那左脸上五个若隐若现的手印道。
然而,魔帝沉默看了我一眼。
我脑子猛然重现方才的那一幕,顿时火上心头,便瞪着魔帝怒骂道,“无耻!”
随后气匆匆离开了大殿。
没想到凤与追了出来。
“颜姑娘留步!”她在身后喊道。
我听到是凤与的声音,转过身去。
她上前拱手道,“颜姑娘,失礼了。”
话音一落,她大手一挥,披在我身上的斗篷霎时到了她的手上。
她再次伸手一挥,掌心溢出一道灵力朝我席卷而来,如春晖般包裹着我整个身体,原本被魔帝扯落的纱衣已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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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恙穿在我身上。
“颜姑娘,还给你。”她双手递上魔帝的斗篷,微微笑道。
“谁稀罕他的东西啊,我才不要!”我愤然转身离去。
凤与见此,只好无奈收起那斗篷,回了殿内。
殿外的天色已然青白,绵绵薄雾笼盖着池里的各色莲花,如同给它们披上了一层白纱。
“听说了吗?今日紫鸯仙子派人给殿下送了封信笺,殿下当着大伙的面拆开还让她的仙侍带话回去,你猜殿下怎么说的?”
我正要溜出宫外,恰巧几名仙娥端着果子糕点路过。
“听说殿下当场便将信笺扔回给仙娥,说——”
仙娥清了清嗓子继而正声作样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紫鸯仙子,本君无心风月,望仙子就此为止,往后莫要再送信来了。”
“紫鸯仙子竟给殿下送情笺?!”另一名仙娥惊讶道。
“难怪紫鸯仙子这段时日总跑来晨明宫,原来是因为殿下。”
“紫鸯仙子生得如此好看,竟然被殿下回绝了?”仙娥有些疑惑道。
“我姐姐今日在场瞧见的,这还能有假?不过话说回来,以往见殿下与她走得近,还以为殿下心系于她。”
“哎,难道你们不知,紫鸯仙子先前为了练琴才特地去向殿下讨教的吗?照我说啊,这哪里是练琴,这分明是想找个由头接近殿下。”
“说到底这紫鸯仙子不过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
“嘘,你们莫要再说了……”仙娥望了望远处巡逻的天兵,扯了扯方才口不择言的小仙娥示意道。
我欲离开,转过身却不知身后何时站着两人。
为首仙子头戴金钗,簪星曳月,琼姿玉貌,尤其是那双秋水翦眸,将人望上一望,便觉这仙子实是楚楚动人。
旁侧的女子着红白束身长衫,看装扮应当是这为首仙子的仙侍。
“尔等不过一群法力低微的仙侍,竟也敢妄议上仙之事,是不怕受魂鞭之刑吗?”女子喝道,与此手中唤出一根赤魂鞭,穿云破雾地抽打在地上噼啪作响。
那几名仙娥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早已被吓得心神惶恐,连忙跪下求饶。
“紫鸯仙子恕罪,东青大人恕罪!”
“若饶了你们,我们华央宫的人日后岂不是任人笑话?”
东青眸色一沉厉声道,正要挥起赤魂鞭,却被紫鸯一手按了下来。
“罢了,饶过他们这回吧。”紫鸯仙子淡道。
“哼,今日若不是紫鸯仙子在,你们几个都得尝尝赤魂鞭的滋味。”
东青冷冷瞥了一眼她们继道,“若有下次,必然重罚!”
“多谢紫鸯仙子,多谢东青大人开恩!”
那几名仙娥感激涕零跪拜道,随后唯唯诺诺起身小声与一旁的仙娥低声催道,“快走快走。”
于是几人脚步迅速离开了。
我亦准备回去,却听到紫鸯仙子冷不丁传来一句疑惑:“仙界怎么会有月兰的气味?”
我抬起的脚步顿时僵在半空,当机立断,我抬着的脚往后退去,慢慢的,我退了几丈之远。
她们却继而朝着我的方向行来,我心下咯噔一声,顿然醒悟,魔帝这隐身术只能隐身却不能隐去气味,她们莫不是发现我了?
18. 18
一想到被仙界之人抓住的后果,我当即拔腿往那几个离去的小仙娥的方向奔去。
空气中月兰的气味淡淡消散而去,“这气味……怎么没有了?”东青嗅了嗅疑惑道,她皱了皱眉左右察探,丝毫寻不到任何痕迹。
“许是我闻错了吧,仙界多年来安宁无恙,天门重兵把守,魔界之人又怎可能出现在此处呢?”紫鸯仙子轻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过于谨惕了。
良久,我踏着祥云跟着小仙娥们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周围把守的天兵并不多,隐隐约约可见的结界,估摸此地应当是仙魔交界边缘之地。
转念一想,既是边缘之地,为何把守的天兵如此少?就不怕魔族突然来犯吗?
遐思之际,不知觉随着小仙娥们到了一处河畔。
“殿下。”
小仙娥们恭声道,随即将端来的佳肴果盘一一摆在一旁的四方桌上。
“退下吧。”
那人坐在岸边垂钓头也不回地道,旁侧还坐着一名黑衣男子。
小仙娥们拘了拘礼便都离开了。
我见这两位仙人正钓得乐不思蜀,心下一喜,奔到四方桌旁,将那清香扑鼻的糕点没入口中。
嗯……好吃!不亏是仙界,味道堪比魔宫厨子做的吃食。
见他们并未注意到我,我又迅势拿起第二块桃花糕往嘴里塞去。
哪知那人谈笑间目光不经意一瞥,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与此我还美滋滋地吃着,浑然不知晓他们早已发现了我。
“殿下——”一旁的禹阳君顺着自家殿下的目光看去,便看到桌上的吃食腾空而起,又乍然消失。
禹阳君以为是错觉,便揉了揉眼,定睛一看。
“莫动。”颢泽皱了皱眉,按住了欲要出手的禹阳君。
我听见了细碎声音,抬眸望向他们二人,只看到两位的目光齐刷刷地望着我。
……嗯……颇有些尴尬,我吃东西向来不喜欢旁人盯着看,虽说是他们瞧不见我。
我将手中剩下那一半的桃花糕缓慢地放回了原位,只见那黑衣束身仙侍一脸惊愕瞧着我。
他们这是……发现我了?!!!
我心下不妙,转身便要逃离此地。
眨眼之际眼前落下一道金光,一张巨大的缚魔网登时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愈是挣扎愈是困得越紧,心神慌乱间,一个虚影闪过,霎时一把利剑架在了我脖子上。
“大胆!何方小妖竟敢在此造次!”仙侍沉喝道。
我吓得双腿一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便将我抹了脖子去。
“你是魔界之人?”眼前一道清朗明亮的嗓音传来。
我抬头望去,那男子一袭月白描金束身仙袍,长身玉立,一双丹凤眼潋滟光华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我说不是你们会信吗?”我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我不过只是在玄洲修炼了七千年的一朵花罢了,玄洲乃仙界属地,想到这里我脑中突然打了个激灵。
照这么说……满打满算实则我亦是个仙界的花精?
“魔族之人果然阴险狡诈,明明你一身魔族的打扮,还死不承认!”身后的仙侍怒道。
那利剑又近了我几毫,我心惊胆战连忙叫道:“我真的不是魔界之人!”
“你既无法力,又非仙魔,如何上得了这仙界?是谁带你来的?”
男子皱着眉视着我问道。
“我……我……”正想着如何狡辩,小腹传来一阵绞痛,我冒着虚汗难以忍受蹲下身子去。
“别装了,你到底是何人派来的,又如何进的南天门?”仙侍剑指着我冷道。
我双目晕眩,耳边嗡鸣,根本听不清他们的话。
体内的力量猛蹿直冲五脏六腑,猛然间疼得我倒在地上痛苦蜷缩着。
“殿下,这——”禹阳君有些迟疑,只好询问殿下的意见。
男子面色淡然,上前抓起我的手腕探了探,乍然一副惊异神色看着我。
“你体内——”
“放开她。”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出现打断了他的话。
颢泽猛然一惊,抬头一看,那踏如流星而来的一袭黑影,魔气绕身,身后还跟着一抹熟悉的红衣。
“殿下,这这这这——”一旁的禹阳君看清来人,面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颢泽身躯僵在原地,双眸死死盯着远处来的人,那一抹玄衣恍然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那些早已被尘封的记忆不断涌现,无法遏止。
魔帝径直掠过他,走到我身旁,蹲下身来且颇为认真地问了一句,“痛吗?”
……有这么一瞬间,我觉得魔帝是失明的。
“痛,全身……都痛……”我咬着牙,泪眼汪汪看向戴着面具的他艰难道。
魔帝伸手把了把我的脉象,面色骤变,当即将我横抱起来疾疾离去。
留下风中一脸复杂的颢泽殿下与瞠目结舌的禹阳君。
“这……凤凤凤与将军三万年前不是被被……?”禹阳君惊得话都讲不利索。
颢泽看向离去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当下便令禹阳君随他前往九华宫,他想知道,面具之下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回到九华宫时,我早已痛楚难忍,魔帝见状,令凤与施法让我体内的冥凤之力消停下来,却不料此举引得我体内的冥凤之力更甚疯狂抵抗着外界的力量。
“噗——”疼得我霎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过吐出来之后舒服多了,倒是有些头昏眼花。
“颜卿,醒醒!”魔帝沉声道。
我听见他在喊我,可眼皮子好重,根本抬不起来。
“别睡,快醒醒!”情急之下魔帝抓着我的双肩晃道。
凤与见状,连忙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主上,属下这有一瓶清华露,或许对她有用。”凤与递上清华露道。
这清华露,乃是蓬莱仙岛朝露的精华所集,有清除体内浊气之功效,一般用于被瘴毒魔气等所伤之人。
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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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接过瓷瓶,捏着我的双颌,将露珠滴了几滴入我口中。
体内顷刻间好似一股清泉流过,流遍炙热灼烧的四肢百骸。
可缓过来没一会儿,胸口处愈发冰凉寒冷,蔓延全身,冷得我意识不清。
“冷,好冷……”我睁了睁眼弱道。
只看到一张模糊的脸,赤发玄衣,他伸过手来欲想再探脉,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冷……”
下一秒,我便感觉眉头上结了霜,手无力松开,意识如同跌进了冰冷深渊中。
魔帝看着我垂下的手愣怔了一下,眨眼间手上覆上了冰霜,他回过神来,摇晃着一身霜的我,“颜卿,醒醒!”
“主上,冥凤的力量过于强大,许是在体内察觉到外界的入侵,为了保护宿主从而冰封宿主。”
“颜姑娘或许只是沉睡过去了。”凤与道。
魔帝眸色一凝,冰冷的目光瞥向她,“当真?”
凤与面色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应他,冥凤乃上古奇兽,其力量可想而知,但到底是为了保护宿主还是为了侵蚀宿主不可得知。
一旁的尨奇应道,“主上,凤与说得没错。冥凤以冰霜之力封印他人,魂魄永世无法/轮/回,若强行打破冰霜,则身死魂灭。”
“万年前,冥族麒莫将军为救萤时公主,练就禁术进入冥凤的三千幻梦中将她唤醒,从而得以解封冰霜封印。”尨奇道。
“这你都知晓?”凤与讶异道。
“进入幻梦须引燃摄魂香,而这摄魂香嘛,只有我们蛟龙一族才有。当年他为了救萤时前来东海求我父亲,但被拒绝了,之后没多久,魔界传出他二人的大婚消息,我才得知麒莫必然是修炼了禁术才得以进入幻梦的。”
话毕,他伸手便召来了一柱紫香。
“主上,这就是摄魂香。”
魔帝接过香,蹙眉问道,“如何做?”
“待会属下把香引燃,施法让主上的神魂跟着摄魂香进入她的梦中。但不管结果如何,主上一定要在摄魂香燃尽之前离开她的梦境。”
“属下愿与主上一同前去!”凤与当即拱手道。
“不必,本座自有鸣佩护体,区区三千幻梦还奈何不了本座。”魔帝抬眸扫了她一眼淡淡道。
“可是主上的法力———”凤与目光隐有忧色,还未说完,尨奇从身上掏出一枚赤色的火丹道,“这枚火丹是属下前些日子凝炼的,如今刚好能派得上用场。”
那火丹上萦绕着丝丝灵气,凝练火丹须要消耗自身的法力,魔帝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瞧了一眼便将火丹收了下来。
他将我冰冻的身躯横放在地上,“事不宜迟,开始吧。”言毕,当即便盘腿而坐,双眼紧闭。
尨奇颔首,将摄魂香插入召来的香炉中,随即掐诀施法。
随着摄魂香被点燃,一缕神魂如同烟雾般从他身上升起,跟着摄魂香交织一起进入了幻梦之中。
……
三千幻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
19. 19
再睁眼时,身上的冰霜早已褪去,也不知自己昏了多久,只看到双眼紧闭的魔帝和尨奇,还有香炉里燃烬的紫香。
魔帝乍然一睁眼,目光深邃地凝着我,正当我疑惑他怎的比往日还白了些,见他紧锁眉头,一口鲜血难忍吐了出来。
“主上!”尨奇一睁眼便是看到此幕,急忙上前,正要给魔帝渡些灵力。
魔帝摆了摆手,若无其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无碍,不过区区幻象,还想偷袭本座。”
“既然你醒了,那就开始吧。”转眼对着我道。
我面上平静,心下却颇为惊异,堂堂三界无所不能的魔帝竟然也有受伤的时候,不过倒也是,他如今没了法力,受伤也是正常的。
转念一想,这难道不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倘若我反客为主,先发制人,那是不是有机会虎口逃生?
俗话说得好,做人要做补刀流。
因此这一刀,包补的。
魔帝将那一面奇异的镜子拿了出来,“此镜名为无量镜,有两面,一白一黑,黑镜可还魂。”
我大吃一惊,“无量镜不是只有一面吗?”三界奇珍书上确实只记载了一面无量镜,且是白镜,白镜可预见未来。
尨奇对此笑了一声,“黑镜不仅能还魂,还能见善恶,此镜容易引人入魔,不论神魔,非大能者必入心魔。当年仙界战神澹渊拿到双面无量镜,便不慎入了心魔,险些堕魔,后化险为夷,便要毁了双面镜,可若毁了,白镜也会一同毁去。后有神将其双面劈开,毁去黑镜,只留下了白镜。”
原来如此。
可黑镜不是被毁去了吗,怎么会完好无损在魔帝手里?
魔帝瞥了我一眼指着早已摆好的阵法道,“进去之后,运行一遍吐纳之术,换魂时会有些疼痛,切莫乱动,否则一切功亏一篑。”
我不以为意,直到尨奇施法,我盘腿坐于阵中,无量镜在我眼前发出奇异的光芒那一刻,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被剥离,痛不欲生。
我被无量镜照得面目扭曲,头痛欲裂,脑中只剩一个不断叫嚣的回响,好痛!!!
曾经那种感觉瞬间占据全身,冥王拔去我元神时的痛苦如今又经历了一遍。
神魂剥离一半时,整个九华宫响彻我凄厉的叫声。
殿外凤与正拦着颢泽殿下,忽闻惊心动魄的惨叫,二人眼皮子都跳了一下,不过凤与早已在殿内周围布下了结界,任何人都看不见九华宫里的人,且听不见这里的声音。
颢泽殿下伸手召来一个小琉璃瓶,并道:“里面是一枚九叶灵芝丹,可助她稳固元神,方才我探过她的脉,体内有一股冰寒之力,元神强大后可化其合一,便当是方才的赔礼吧。”
这九叶灵芝乃是灵芝中的极品,生长环境极为苛刻,且三万年才长成一棵,炼化则须七七四十九天。
怕凤与不肯收,才加了后面的这一句,他每一千年的生辰,他都去过魔城找他,带着自己精挑细选的生辰礼物,一想到他看到这些喜爱之物时的神情,他心中便有了些欣喜,可一直被拒之门外,凤与总说他在闭关,就这样,不见便是三万年。
这一次凤与倒是没有拒绝,伸手接过,颔首谢道:“多谢颢泽殿下。”
“殿下!”禹阳君忽然现身促急道,耳边传来一阵惨烈的叫声,他瞳孔一震,循声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何事?”
“紫鸯仙子带着东青来了,就在赶往九华宫的路上。”禹阳君如实恭道,见自家殿下神情如常,自己也不再过多探究。
颢泽殿下闻听皱了皱眉,禹阳君解释道:“方才二人在垂钓之处未寻到你,是仙娥告知的。”
“走。”颢泽瞥了他一眼,随即化作一道光飞出了九华宫,紧跟着禹阳君一同离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叫声戛然而止,尨奇额上微汗,仍镇定沉着地将抽出来的神魄安放于炼好的藕身之中,眨眼间,那藕身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再之后,已完全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样子。
心外无相,相由心生。
……
三日后
我缓缓睁开了眼,看清眼前熟悉的烟暝绮帐时,知晓自己这是回到魔殿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起身时头有些昏沉,正欲掀开锦被下床,被自己白净陌生的手怔住了,心下想起了那日换身时的情景,于是颇为认真地瞧了瞧自己的双手,竟真的成功换了身,魔帝果真是无所不能。
脑中忽然闪现过什么,我瞬间清醒,连忙伸出掌来,心中默念法诀,双眼一睁开,一道灵力浮在我掌心之上。
我的法力竟然恢复了!
我喜出望外,可乍然又想到魔帝那凶神恶煞之状,若恢复不了他的法力,迟早逃不过一死,我瞬间又蔫了下来。
端着清粥小菜进来的侍女见我醒来,当即便要喂我。我拒绝了她的好意,自己端过碗,没一会全给我吃完了,实在是太饿了,正想问第二碗时,眼前哪里还有侍女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那一身明晃晃的赤发玄衣。
“伸手。”他坐在旁边对我道。
我听话地把手伸了出去,他探了一下脉,面无表情道:“无碍。”
“那不死冥凤呢?”我问道,想到自己没由来地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有一名白发女子,她生得极美,神骨清冷,她就那样立于天地之间,抬手一挥,那刚出世的不死冥凤就被一掌拍落于地,砸出了个深坑,之后,她将冥凤收服成了她的坐骑,当她得知自己快身归混沌时,便将冥凤交给了嫱于,后来嫱于战死荒烛山,冥凤被魔帝收服,至此梦境消失。
由此我猜测梦境所发生的事情亦是冥凤所经历过的,可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些呢?真真是匪夷所思。
“不死冥凤已经融入你元神中了,你倒是走运,换魂时不死冥凤竟愿跟你的神魂融合。”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会做这些梦。
“本座允诺你的已经兑现了,你答应本座的事,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你若不能恢复本座的法力,那就别怪本座手下无情。”
他说完,冷冷扫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我眉头一皱,意识到如今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在半个月之内想办法杀了他。
可魔帝早已超脱了三界之外,神魂不死不灭,我又如何能够真正地杀了他呢?
我冥思苦想,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茶水入腹,一杯接着一杯,直至桌上的茶水见了底,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魔帝看我如今换了身,尚且未完全适应新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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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并未要求我跟在他的身边,于是趁着无人顾暇我之际,我幻化成一名小侍女的模样,偷偷溜出了魔宫去。
此次倒是顺利得很,也是依旧走的原先那条路子,可为何上次就一直走不出去呢?真的是奇了怪了。
我不再多想,正要去寻那地方,恍然才发现自己并不知永夜阁的具体位置在哪。
我怔在原地一时犯了难,这可怎么办?
魔宫中有文渊殿,那里藏着上古至今的秘卷书籍,但如今既出了来,便不可能再回去了。
“早知道先去文渊殿查一下那永夜阁在哪了。”我心下懊悔,心不在焉地走在人来人往的人群当中,听到一阵嘈杂的谩骂声,我顿时抬头望去。
“如此丑陋,竟还敢出门吓人。”
“这么臭,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
“你们看看她的脸,烂成什么样子了都,我要是她啊,我都不敢出门了。”
只见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我好奇扒开了人群挤了进去,下一秒一股诡异的恶臭味涌上了口鼻。
太臭了,那简直不是一般的臭,仿佛……仿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烂掉了一样。
我打量着眼前拄着藤杖的白发老人,她瘦骨如柴,脸上布满了沟壑,如同干枯的树皮一般,溃烂之处血肉发白裸露在空气之中,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
我悄悄使了个法术将她身上的气味与众人隔绝开来,随后上前对她温声道:“婆婆,我送你回家吧。”
她并未说话,只是缓慢抬起手来指了指魔城外的方向。
众人散去,我将她一路送出了魔城外,正要问老人的家在哪,只见她又指着一处杂草横生的小路方向,我便将她搀扶着走向那条小路,直至深处密林,人迹罕至。
我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转过头来正要问老人,却见她此刻双眼通黑,木讷转过头盯着我看,脸上霎时露出曲扭贪婪的神色,手中的藤杖掉落在地,她伸出爪牙快速向我袭来。
我下意识抬起一掌灵力打了出去,她只退后了几步很快便稳住了身形,下一秒纵身朝我扑袭而来。
我心中一惊,后退数步,趁着间隙双手捏了个法障挡在了眼前,挡住了她的魔爪。
“呵,看你修行也不低,吃了你必能让我法力大涨。”她阴森道。
见我双掌逐渐无力支撑,法障慢慢弱了下来,她步步紧逼,邪笑着道:“别做无谓挣扎了,快让我吃了你,你也好早日重新投胎。”
便是此刻,我眸光一凛,双掌微抬,一道磅礴的灵力澎湃涌出,她来不及躲闪,下一秒便被这股汹涌的灵力瞬间贯穿了身体,最终向后倒了下去。
我松了口气,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一个平常老妪竟有如此深厚的魔气,这很反常。
乍一看那老人的尸身发白,显然已死去多日了。
我抬手唤了道灵力朝她尸身上探了探,一团黑气骤然飞了出来,朝着远处逃离。
“想逃?”
我飞身追了上去,但那魔气实在狡诈得很,藏匿在层层云彩之中,追赶上时,只看到那团魔气往下飞去,在魔宫的方向消失不见了。
我俯瞰着远处的魔宫登时停下了脚步,心下猜疑,难不成魔宫内有人炼了禁术,炼魔吸食人的精气?
20. 20
可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恍惚之间,脑中浮现幻梦里那一袭被血染红的白衣,莫不是万年来,他伤势并未恢复所以才修炼禁术,靠取吸食人的精气来加快恢复?
想到他先前发作的邪体,若不是修炼走火入魔又怎会催生邪体?如此冷血无情之人,未必不会干这种丧心病狂之事。
我眉头一皱,决定进魔城打听永夜阁的消息,多番询问下,这才探到永夜阁就在无界城,随后便奔赴而去。
无界城乃魔族与妖族交界之地,那里不分种族,皆可通行买卖做交易,据说这城并不归魔界三族管辖,而是永夜阁的主人自设地界,自立为城。
至于这永夜阁背后之人是何来头,我也不知晓,只倒听闻这永夜阁的主人好似与上上上上一任的魔帝有些渊源。
日暮时分,我踏着彩云缓缓落在无界城地界之处,乍一看,这无界城并没有城墙,但入口两侧却守着四名黑衣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同样的墨色面具,见我走近他们时,黑衣人横剑一挡冷声道,“令牌。”
令牌?什么令牌??
我一头雾水,他扫了我一眼又冷道,“无界令牌,没有就拿两百魔珠换。”
两百魔珠,这么贵!!
我咬咬牙还是召出了一袋魔珠,下一秒他便直接夺了过去,还丢了个物什给我,我定睛一看,令牌上两个墨金大字“无界”。
“此令牌需滴血认主,人在则令牌在,人死则令牌消。”
闻言,我当即划破手指,挤了一滴血滴在了令牌上面,只见令牌发出了一道微光,转瞬又黯淡了下去。
“无界城的规矩,不许在城内打杀,违者,死!还有,戴上面具再进去。”说罢,他又丢来一张黑狸奴的面具。
戴上面具后,我前脚刚踏进入口,一瞬间像是触及了什么法阵,周身一道束缚的力量猛然向四周褪去了。
原来不是没有城墙,只不过这城墙是结界罢了。
我不慌不忙进了去,未几瞧见街上行人都戴着各色不一的面具。
货摊叫卖声,吃食吆喝声,杂艺表演声,人群起哄声,不绝于耳,热闹喧嚣充斥着每处角落。
我穿梭在人群之中,循着石阶往上走去,两侧的阁楼鳞次栉比,只有前方远处的一座阁楼高耸入云,想必永夜阁便是那里了,我心下想道,连忙走去。
直至永夜阁门前停了下来,我仰头望了一眼,阁楼顶端被层层彩云遮藏着,无法看清。
我深吸了口气,随后缓缓推开了那扇深色的玄木门,门内瞬时传来一阵诡异的冷风,仿佛将我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冻住了。
阁内寂静漆黑,前方的黑暗中隐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来者何人。”忽地响起一道声音,那声音低沉而沙哑,空灵且神秘。
“晚辈颜卿,求见永夜阁阁主。”我拱了拱手,敬道。
良久。
“进来吧。”
我不动声色地迈步而入,目光扫过四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明明那黑影就在不远之处,可我走了片刻依然没走到他跟前。
四周的黑暗褪去,眼前的景象与那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
我倒吸了口气,一股寒意从脚底灌上全身,脚步顿时凝固住了。
近前一条庞大如山,没有角足的黑龙,它的双目竟是一黑一紫的异瞳!
可从未听闻龙族哪位仙家的双目还是异瞳,书上也未曾见过没有角足的龙啊!难不成是我孤陋寡闻了?
见它眸中泛着令人心悸的冷光盯着我,我回过神来连忙道:“听闻阁主知晓三界秘密,可知晓有何法子能令神魂不灭之人消亡于世间?”
“倒是个有趣的问题,你一个小妖……”
什么妖,明明就是玄洲的花草精灵!!
我正要争辩,却见它神色惊异,目光一凝,仿佛要将我看透一般,“你是谁?”
我骤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头顶降下,有些喘不过气来。
“晚辈颜卿,来自玄洲……七千三百岁的花精。”
半晌,无人回应,身上那股威压却越来越紧,我心下焦急,该不会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吧?脑中饶是想遍了办法,却如何都无法挣脱这道威压,这黑龙怎么跟魔帝一样心狠手辣?
幽暗之中一道猩红的光芒落在我眼前,慢慢地凝成了一面落地长镜。
那面镜子却是一片空无的。
可此时我的左手不受控制地缓缓伸向了那面镜子,我伸出右手试图将左手拦住,却无法阻拦,“你要干什么?”我惊慌喊道。
就在指尖触及镜心那一瞬,镜子瞬间散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待白光消逝,镜子仍旧一片空白。
黑龙微微一愣,随后道:“想知道可以,你只需留下你的一滴血,并答应我一个要求,日后无论何时何地,我将向你索取。”
话音刚落,我周身便出现了一个法阵。
“这法阵乃立约阵,考虑好就将你的血滴一滴在阵眼中,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立在原地,有些迟疑,这法阵是立约阵没错,但它要我答应的要求,若日后让我杀人放火,祸害生灵那又当如何?
可若要得到杀死魔帝的办法,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不会让你做违背道义之事,不过是日后向你讨要一瓶你的血罢了,你若不信——”它顿了顿,立约阵上顿时多出了一道咒文,咒文上则写着它日后会向我讨要一瓶我的血,若毁约,则天雷摧身,身死道消。我这才放宽了心,不过它要我的血做什么?
不再多想,我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划,一滴鲜红的血珠悬浮于半空,朝着阵眼飞落而去。
阵眼开,阵法成。
“这是灭魂匕,可诛神灭魂,只要你能取下他的护心麟,将匕首刺入他心元处,便可使其魂飞魄散,永世消亡。”它继而有些意味深长地道,“但取护心麟并非易事,你须小心。”
至此,半空中飞来一把匕首,刀刃泛着幽暗的寒光,握柄处镶嵌着一块如血般鲜红的宝石,仿佛其中藏着无尽的杀意。
我伸手一挥,匕首被我收入了囊中,转身正要离开,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问问我要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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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吗?”
诛神灭魂,可我要杀的是魔帝,这灭魂匕真的有用吗?
“你问第一个问题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赶紧走吧。”它低哑沉道。
我心存疑虑,但见它闭眼消失在幻象之中,一切回归了黑暗寂静,不好再探究,还是先回到魔宫再计划行事吧。
夜阑沉寂,一道白光飞入了魔宫之中,见寝殿四下无人把守,我当即现了身,正喜滋滋推门进了去,便看到魔帝背对着我站在床榻前。
“去哪了?”他低声冷道。
我深吸了口气,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如何接近魔帝,让他卸下防备,才能顺利取到那护心麟。
见我未回应,他转过身来,抬眸扫视着我,那双勾人摄魄的眼眸如同利刃一般,仿佛要刺穿了我的伪装。
我对上他的双眸,微微一笑道,“奴去洒扫万宝殿了,这不是身子刚恢复,想着适应适应,锻炼身体。”
他收回目光,也未多问,“明日开始跟着本座,其他的你不需要管,你的任务只有帮本座恢复法力。”
“是。”我恭顺作揖道。
他走到门口,顿了顿,最后还是离开了。
次日清晨,寝殿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我迷糊之中坐了起来,欲要下床看看什么情况,便看到月唯匆匆闯了进来。
“你一个侍女也敢戏耍本公主。”她恼怒轻笑了一声,便不由分说朝我袭来一道魔气,我眼疾手快凝出了一团灵气与其相抵,那道魔气一息间尽数消解。
她阴冷望着我,抬手掐诀,瞬间幻出无数玄紫千罗的妖莲朝我飞来。
我见状不妙,连忙施法灵力运转,凝出一道法障将妖莲阻隔在外。
无数妖莲前仆后继地冲撞在法障上,霎时灵光四溅,四周的物什早已被摧残得千疮百孔了,但见月唯脸上仍是一副嚣张蔑视之状。
若是照此形势下去,这法障经不住这么多妖莲的冲击,而我必然会身疲力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我咬咬牙,手腕一翻,法随念动,将全部灵力贯于右掌,奋力拍出,磅礴的灵力风卷残云般奔月唯袭去。
她来不及收手,那股灵力有如凌冽强风狠狠拍中了她的胸膛,她连忙后退数步直至立稳。
妖莲消散,我收回了手,见她喷了一口鲜血,我面上无力扬了扬嘴角,然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掌耗费了太多灵力,我险些站不稳。
“月唯公主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出手,有失公主仪态。”
她见我面露微笑,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姐姐若是醒来,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随时恭候公主大驾光临。”我嗤笑轻慢道。
她冷哼一声,眸中透着对我的怨恨,拂袖转身离开了寝殿。
见四下无人,我虚弱无力得跪在了地上,双掌撑地。
口中一股腥甜涌上喉来,我强忍了下去,伸手擦了擦嘴边溢出的血迹。
“也难怪我如今如此脆弱,只剩一瓣的元神,连一个未修炼成仙的公主都打不过。”我自嘲地笑了笑,心中酸楚。
21. 21
我席地打坐,运功疗伤,许久,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此时才睁开了眼眸,收了功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焱玉,看到一地狼藉,又瞧我面色有些不对劲,问我发生了什么,我道是有只野猫进来捣乱。可桌椅不是被灵力劈碎便是少胳膊少腿的,焱玉见我不愿讲,也没有再多问,只道:“今日魔帝要去收服一只刚出世的灵兽,命你与尨奇跟随他左右。”
我面上一愣,“你不去吗?”
“我不便去。”他回道。
我并未多想,心下只想着这或许是个机会。
我与焱玉到了万宝殿前,半刻后见魔帝与尨奇从万宝殿里出来,魔帝脸上易了容,手上拿着宝葫芦。
“魔帝不拿些什么法器防身吗?”我问道。
话下意识脱口而出便后悔了,转念一想,他既毫无法力,又不寻一两件法器防身,若到时被灵兽重伤了,说不定,我也好趁机下手。
他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便丢出了宝葫芦,宝葫芦在空中变成了一艘飞船,我与尨奇一前一后上了去,便出发飞往崦嵫山。
崦嵫山距魔城四千八百里,到崦嵫山时,也不过才过了晌午的日头,我们落地时那灵兽还未现世,不过早有不少神仙在此守着了。
“竟然是夜无黯,难不成他也想来抢这灵兽?”
“崦嵫山乃仙界属地,他怎么敢来的?”
众神仙看到魔帝时神色各异,窃窃私语着,有几位仙家见到魔帝后便怯退离去,而有些仍是留了下来。
而那些留下来的神仙,时不时投来不安而又复杂的目光,有这么一位强敌在此不好得手,心中难免焦虑。
崦嵫山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反观魔帝一身玄衣,慵懒地靠在树下,双目深邃望着不远处悬浮在空中的灵蛋。
“崦嵫山乃仙界之地,尔等魔界之人竟然敢擅自闯入,饶你是魔帝,也须得上禀仙界,贸然闯入莫不是想开战?”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上前沉斥道。
“就是,三万年前仙魔两界所立的条约魔帝可是忘了?”另一位上仙上前附和道。
“依我看,这魔界之人定然是有什么阴谋,不如我们联合起来,先将这些人驱逐出崦嵫山再各凭本事拿下灵兽。”
顷刻间,众人纷纷出手,仙光交错,有如玉破瓦碎之势。
尨奇挡在身前,猛然出手,一道庞大的魔障当即将众人震开了几丈之外。
“我奉劝各位一句,少管闲事。”尨奇双目透着杀意沉道。
仙家们心下惊惶,面上却仍乔装镇定,就在此时,一阵地动山摇,众人险些站不住脚。
远处悬浮在空中的灵蛋突然发生剧烈的震动,表面裂开,无数强光透射,宛如晨曦破晓,直刺众人眼。见状,有些急躁的仙家们已然按捺不住,蜂拥而上,试图捕捉那即将出世的灵兽。
“主上,我们要动手吗?”尨奇低声询问道。
魔帝并未作答,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灵蛋,神态自若,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随着一声震天的吼叫,灵兽破壳而出,蓝焰乍现,冲天而起,瞬间将那些冲上去的神仙们四处震飞。
而灵兽的身躯在瞬间暴胀,原本小小的身躯化身庞然大物,口吐蓝焰,席卷而出,吞没了一切。
众仙惊慌失措,忙不迭施法护体,然而蓝焰蔓延之速极快,顷刻间将数人吞没在熊熊火海之中。
“这,这是凶兽,这是凶兽!!”火海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仙面上惊骇,纷纷倾尽全力抵挡这滔天火海。
灵兽不断吐着蓝焰,蓝色的火海颇有吞噬众人之势,纵然仙家们已尽全力,但仍旧势单力薄,众人合一的法障渐渐弱了下来,法障开始出现了裂纹。
就在法障快要碎裂之际,一道耀眼的仙光突然出现凝成法障,护住了众人,随即一袭靛蓝仙袍飘然降临。
“此为凶兽孰湖,若是魔帝想要,收服即归魔帝。”他声如惊雷,与此扬手运诀,施法将那滔天火海逐渐化小,直至消解。
“这是何人?”我问道。
“贪狼星君。”一旁沉默已久的魔帝开口回道。
“你认识?”我惊讶道。
他并未回应我的话,只对着那贪狼星君方向微微颔首,贪狼星君当即与众人道,“诸位,这凶兽凶狠残暴,请诸位速速离去。”
“凭什么魔界的人能留下来,此乃仙界属地——”
话未说完,那凶兽孰湖又朝着众人喷出了一团蓝焰,众人如惊弓之鸟纷纷施法逃散。
“若是诸位执意不离开,是生是死,听天由命。”贪狼星君冷冷道。
话音刚落,贪狼星君一挥手,便消失在了空中。
众仙面面相觑,还以为贪狼星君是来帮他们的,犹豫再三下,有几位散仙此时也撤离而去。
其余神仙见状,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纷纷撤离,唯有我与尨奇、魔帝三人留了下来。
那凶兽见还剩我们三人,便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魔帝抬手指尖一动,尨奇立马领命,飞身上前施法与那凶兽斗争了起来,但那凶兽的蓝焰实是凶猛,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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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虽身法灵活躲闪着,却一直被压制着无法出手,逐渐落了下风。
魔帝找准时机,将缚灵网丢了出去,那张网瞬间膨胀变大,试图将孰湖牢牢束缚在里面。
可孰湖乃凶兽,又怎会被这一张小小的缚灵网捆住?
一团蓝焰顷刻间将缚灵网烧出了个洞,挣脱而出。
魔帝见状,连忙道:“它的弱点在眼睛。”
尨奇会意,双掌凝聚所有的魔气,灵巧躲过孰湖的焰火直驱而上,正要给它的右眼致命一击时,孰湖突然侧身一闪,蓝焰骤然喷出,宛如狂风中的巨浪,直扑向他。
他来不及犹豫,双掌齐出,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四周迸开来,震天动地,四周一片震耳欲聋的轰响吞没了一切。
我连忙施法护体,将一旁的魔帝也一同护在法障之下。
反观尨奇,径直被这余威震飞了出去,撞在不远处的岩壁上,“主,主上……”还未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而后孰湖直逼我们而来,我见势不妙,当即施法抵挡袭来的蓝焰,但那蓝焰实在过于强大,几乎在瞬息之间便将我的法力吞噬,双掌传来的灼烧之感令我忍不住痛苦闷哼一声。
我咬紧牙关,凝聚所有的灵力与其相抗,但最终还是挡不住这股力量,被反震了出去,倒地吐血不止。
那凶兽见状,冲上前来朝着我又一次喷出焰火,死亡近在眼前,我瞳孔猛然一缩,心中一紧,看着那团蓝焰在眼前不断放大,瞬间被一道黑影压倒在了地上。
魔帝的面容近在咫尺,盯着我咬牙道:“蠢货!发什么愣!”
我瞬间反应过来,只见周围出现一道金光灿灿的法障将我们二人护了下来。
魔帝转过头,掏出了个法器将其抛出,顷刻间,法器在空中化作一面镜子,金光闪烁不断变大,镜面上六个孔洞发出耀眼的金光,令人目眩,镜盘在孰湖头顶不断旋转,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令那孰湖的身躯逐渐缩小,最终变回了原先的小体型。
趁此机会,魔帝起身再次从袖中掏出一个灵圈,灵圈在空中发出微弱的光芒,直朝孰湖飞去。
孰湖喷出一道蓝焰,然而体型的缩小,蓝焰威力也失去了方才的强盛,它见势不妙,迅速煽动翅膀,试图逃离,但随着灵圈逼近,它开始急得嗷嗷叫了起来。
灵圈触及孰湖时瞬间变大,直至套入了它的脖子。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还未能杀了魔帝,小命险些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侧头一看,魔帝轰然倒了下去。
22. 22
九重天
北斗宫
云影迷漫,霞光映霄。
门口大步流星走来一位靛蓝长袍的男子,他刚猛魁梧,面容俊毅,过了云河桥便直直往一旁休憩的凉亭走去,那凉亭之中一案一棋,两人对弈。
远处的北斗星台上还有两位星君正值班施法布星。
“贪狼怎的如此快便回来了?凶兽收服了?”禄存星君抬眸问道。
贪狼星君走到另一张桌案上,给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才回道,“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今日下去遇着谁了。”
“谁还能让你如此慌张?难不成路上遇到宁罗宫那位小仙子了?”武曲星君揶揄道。
“不是,你们怎么回事?”贪狼星君郁闷瞥了他们一眼继而道,“我遇到殿……三万年前那一位了。”
武曲星君执子顿了顿,转过头看向他,“他……出来了?”
“嗯……易了容,不过还是被我看出来了。”贪狼星君答道。
“他有没有说什么?”禄存星君问道,一旁的武曲星君若有所思地沉默。
“没说什么,不过像是奔着凶兽来的,三万年前两界立的条约,出世若为凶兽便归魔界抓捕,一直以来,凶兽出世都只会在魔界,不知为何此次竟在仙界之地现了世。”
若非太白真人来找他,“崦嵫山虽现虹光,但伴随火烧云异象反常,此次很有可能是凶兽现世……”他也不会知晓此事,便连忙赶往下界。
“他不是一直在闭关吗?怎么会为了个凶兽跑来仙界之地来了?”禄存星君疑惑道。
“这我就不知了,看样子,他的伤应当是恢复了。”贪狼星君又喝下一口茶道。
崦嵫山
“魔帝?”我上前试图叫唤道,只见他一动不动,双眼紧闭,苍白的脸上,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这好端端怎么突然晕倒了?
我伸出双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嗯……气息还在。
抬头环顾四周,小凶兽耷拉在地上挣扎嗷叫着,见尨奇也同样昏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下要找出他的护心麟藏在了哪里。
我吃力地将他拖到身后的岩壁靠着,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腰带,扯开他的衣襟,白皙健硕的上身顿时在我眼前一览无余。
瞬间脸上升温,眼神不敢再多停留一秒,我颇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男女有别我还是知晓的。
“不过这魔帝的身材倒也是秀色可餐……”我喃喃道,旋即愕然止住,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没出息。
虽说头一次见男人的躯体,倒也不至于如此下/流。
“咳……先声明,我不是占你便宜,我只是公事公办。”我红着脸义正词严地道。
我紧张吞了吞口水,下一秒眯起双眼,双手缓缓探进了他的衣襟里。
上摸下摸,左摸右摸。
“奇了怪了,怎么可能没找到……”我困惑思索道。
我往下摸了摸,手上猛然被另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摁住。
吓得我一个激灵,一下睁开了眼,见魔帝眯着危险的目光盯着我,“你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看魔帝晕了过去,给你看看伤到哪里了。”我越发心虚小声,讪讪地笑道。
连我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话。
“好啊,那你给本座好好看看。”他突然扬起一抹苍白的冷笑道。
按着我的手往下探去,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瞬间挣扎着抽出了手,连滚带爬退了数步。
我侧过脸去,脸色爆红,结巴紧张道:“我不看了!你,你把衣服穿,穿起来。”
他冷着越发苍白的脸凝着我,“本座若是能自己动手,还轮得到你对本座图谋不轨。”
想到方才那一幕,我心怦怦直跳,抬头气急败坏辩道:“我才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魔帝一手撑在地上,没好气地扫了我一眼冷道,“还不快扶本座起来。”
他将宝葫芦放了出来,我撇了撇嘴,还是过去将他搀扶上了飞船,随后施法将昏迷中的尨奇与那被捆着的小凶兽挪到了飞船上。
回到魔宫时,已然夜幕。
守在寝殿外的魔兵将一脸苍白的魔帝搀扶回了房,焱玉匆忙赶来,手上还提着个药盒子。
“你去看看尨奇。”魔帝淡道。
“主上你的伤——”焱玉一时迟疑,有些担忧道。
“无事,下去吧。”魔帝瞥了他一眼道。
“是。”焱玉拱手,随即将药盒子放在一旁,便退了出去。
我见魔帝既无大碍,正也要回房休息,然而却在离开时叫住了我。
“过来给本座上药。”他冷道。
我愕然,转过身来,指着自己,满脸的不确定:“我?”
“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吗?”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眼中透着不耐。
“魔帝,如今夜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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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怕是不——”我试图以理服人,却被他突然打断。
“你趁本座昏迷、轻薄本座的时候怎么不说?”他冷冷反问。
“……”我一时语塞,脸颊瞬间热了起来,脑中一片混乱,难道他并没有昏迷?
那我之前的一举一动岂不是……他都知晓?我心下一惊,回想起那一幕,我不由得心跳加速。
“这不是担心魔帝的身体……”我干笑道。
“我没给人上过药,怕是会弄疼了魔帝,不如我叫侍女过来——”我编了个借口连忙道。
“聒噪,本座命你给我上药。”他不悦瞥了我一眼冰冷道。
我犹豫了一下,心下暗自叹息,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坐在床榻旁侧。
魔帝此时转过身去,双腿盘坐,背对着我。
我伸手小心翼翼地褪去了他的上衣,宽阔厚实的背部赫然显现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痕,我神色一惊,脱口问道:“魔帝身上的法器不是挡住了吗?为何还被——”
“啰嗦!让你上药就上药,本座命你不许讲话。”他烦闷睁开了眼,咬牙冷道。
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魔帝不是传闻中冷血无情,杀人如麻之人么?为何还会替我挡下这一劫?
沉思间,手上的药膏不知不觉中涂抹完毕,我拿起一旁的白纱,绕到他正面,只见他闭着双眼,气息有规律地起伏着,面色好了一些,上了药应当是缓解了不少痛苦。
我双手环过他的胸膛,将白纱轻轻覆于他背后的伤口上,来回绕了一圈。见他岿然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脑袋也渐渐放松了下来。随后又将白纱环着他结实的胸膛缠绕了一遍又一遍,如此反复,就在环上最后一圈时,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低着眸凝着我。
我霎时脸上一红,连忙垂下眼眸,再次默默环着他的胸膛,缠上最后一圈纱布。
“你好像很紧张?”他冷不丁地问道。
“……”我身体一僵,脸上的温度骤然攀升,竟说不出话来。
“为何紧张?”他再次追问,低着眸视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故作淡定,装作听不见。然而,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息,令我感到窒息。
“本座现在允许你开口说话。”
“……”我手中的剪刀颤了颤,感到自己的心跳如雷鼓般局促。
“你的脸红了。”他一本正经地淡道,目光却不离我。
23. 23
“你的脸红了。”他一本正经地淡道,目光却不离我。
我正要反驳,抬起眸恰好与他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眸对上,时间仿佛凝固,只觉空气似乎都升了温,所有的话语顿时在喉中滞留,难以开口。
我一瞬又低下头来,双手无措,慌乱得像只被困在笼中的小鸟,在他胸膛前歪歪扭扭地打了个结。
只听见他疼得冷吸了口气,皱了皱眉看着我。
我顿时慌了神,连忙丢下剪刀,逃回了自己房中。
脸上的温热迟迟不散,我红着脸靠在墙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晃了晃脑袋,将心中那股悸动压了下去,定然是怪这厮皮相妖孽惑心,我才方寸大乱的。
我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竟被这色相所惑,不过,魔帝确实是三界之内我见过的长相最为妖孽的男子了。
不过三日,魔帝的伤便恢复如初。
早上在焚天殿议完事后,侍女连忙递上了一张请柬,上面赫然写着:恭贺良辰,今有佳期,冥王夙风,妖族二公主月姬……
他看了一眼便将这请柬扔给了我,“你醒来的那日,月姬也醒了。”
我看着这喜帖若有所思,问道:“魔帝到时去赴宴能将我带上吗?”
“为何?”他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顿了顿道,“我想去看看。”
实则是去寻一下若珠的下落,我手上还握着锁元洞的钥匙,无论如何,是生是死,我都要去查探清楚。
魔帝并未应我,带着焱玉与尨奇直奔湮罗洞而去,我紧随跟上。
湮罗洞内,昏暗的光影跳动在墙上,烛光微弱,却足够照亮洞内寂静的黑暗。
小凶兽孰湖趴在地上,缩成一团,身躯紧绷,灵圈将它的力量封锁在了体内。它身上淡蓝的鳞片在烛光下微微闪烁,如流动的碧水一般,双眼耷拉着,哪怕听到脚步声,也只是微微动了动尾巴,并没有抬头。
“本座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魔帝沉道。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与本座契约,要么死。”
孰湖依旧纹丝不动,仿佛他的话根本未曾传入它的耳中。这片刻的沉寂,洞中只剩下烛火微微跳动的声响。
站在一旁的尨奇忍不住挠了挠脑袋,小声嘀咕着:“主上,这小家伙……真的能听懂你说的话吗?”
焱玉上前微微蹲下身子,目光看着孰湖那疲惫的眼睛,温声道:“只要你愿意与主上契约,我们会提供给你无数的灵丹妙药,助你早日修炼化形,如何?”
孰湖依旧充耳不闻,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灵圈上的红光依然在它的脖子上闪烁,仿佛沉重的枷锁,令它抬不起头来。
焱玉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我站在魔帝身旁,望着这小凶兽,迈上前一步,道:“我帮你取下这灵圈,只要你答应与他契约,如何?”
出人意料的是,孰湖猛然抬头,银灰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亮光,它缓缓站了起来,眼神中透出一丝跃动的希望,对着我低声嗷叫了一声。
我微微侧头,望向魔帝,他静静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对尨奇下令道:“给它取下。”
尨奇上前施了个法,口中默念法咒。灵圈在魔气的驱使下逐渐变大,最后从孰湖的脖子上滑落下来,盘旋于空中,最终落入尨奇的掌心。
失去了束缚的孰湖瞬间焕发了活力,抖动着小小的翅膀飞了起来,绕着我的头顶上下盘旋。
我伸出手,它竟毫不犹豫地落在了我的掌心上,小巧的身子轻如羽毛,伸着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指,仿佛在表达它的感激。
我莞尔一笑,此时觉得这小家伙竟然可爱得出奇。
就在此时,尨奇再次施法,设下了契约阵。
地上的魔阵渐渐浮现出复杂的符文,阵中流动的魔气如同水波般微微颤动。
孰湖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异样,但它并未挣扎,反而安静地待在我的掌心中,似乎对这契约没有丝毫抗拒。
契约阵渐渐成形,四周的魔气开始汇聚。我本以为一切会顺利完成,但突然间,我感到掌心一阵剧痛,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声。低头一看,手上竟然破了一个小口,鲜血渗出。
孰湖急忙伸出舌头舔着我的伤口。
魔帝见状,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孰湖提了起来,眼神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刀锋,他毫不怜惜地将孰湖扔进了契约阵中,阵中魔光大盛,四周的符文开始闪烁起来,契约即将完成。
然而,当阵光渐渐消散时,孰湖头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印记。
魔帝抬起手掌,却未见任何印记显现,那小凶兽头上的印记又是谁的?
他的神色骤然凝重,目光转向了我。
我的手心微微发烫,低头一看,那里隐隐浮现出与孰湖头上一模一样的印记。
魔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戾气骤然升起,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声音冰冷至极:“本座方才就该将你杀了。”
身旁的尨奇与炎玉显然也被这异变惊住了,尨奇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它给自己和颜姑娘立了生死契!”
生死契!我心头一紧,原本该是孰湖与魔帝之间的契约,可如今,那契约竟被孰湖偷偷改成了我与它的生死契!那便意味着,我与它的性命已经绑在了一起,若孰湖身死,我亦难逃一劫。
魔帝冷冷扫了我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我一路追随着魔帝的脚步,脚下的石阶冷硬而无声,仿佛映照着此刻我心底的忐忑。
魔帝越走越快,将我与焱玉,尨奇三人甩在了身后。
“魔帝……是生气了吗?”我看着魔帝越走越远问道。
“颜姑娘有所不知,”焱玉轻声淡道,“魔帝的邪体,每隔千年便会暴动一次,而凶兽的灵丹,正是唯一能有效压制这股力量的药引。为了这个,魔界抓捕了无数的凶兽,契下主仆约后,从它们身上提取灵丹来暂时镇压魔帝体内的邪力。”
灵丹,乃所有灵兽毕生修炼的精华之所在,取灵丹,便意味着剥夺了它们的性命。
“那为何要契约?”我皱着眉头,心中疑虑更深。
“契约后,魔帝的法力会渡给这些凶兽,使其灵丹更为精纯。这样一来,灵丹不仅能够更有效地压制魔帝的邪体,还能延长其效果的持续时间。”
焱玉并没有将最后那一句话道完,那便是魔帝从不取走全部灵丹,他只取其一半,余下的再喂以天材地宝,让它们得以继续修炼。若它们顺从,修炼化形后,便可在魔界效力;反之,便被押送到墟渊,任其在那荒芜之地中消磨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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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我心头一震。
魔帝的邪体只是暂时失去法力,又并非威胁其性命,但为了压制它,竟要牺牲这么多灵兽的性命?
我想到了先前在魔城内遇到的那团魔气,连带着这背后的一切似乎串联成了一个完整的信息。
那些魔气,果真是魔帝炼制出来的。
就在我心思翻涌间,前方的魔帝已然走到了栖霞峰之外。
我深吸一口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快步上前,追着他的脚步叫道:“魔帝!”
魔帝的脚步一顿,他缓缓转过身来,冷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目光如寒霜般令人不寒而栗。
我心中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如今这凶兽孰湖已经和我契约生死,算是我的了。我可不可以……将它带走?”
他薄唇轻启,语气冷淡:“它的命如今与你相连,若它出事,你也难逃一死。”
“你认为自己有能力保住它?”魔帝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意。
“我会努力去保护好它的。”我咬了咬牙道,“至少在魔帝恢复法力之前,我不会死。”
“即便它是凶兽,但它从未主动伤害过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如今它的命便是我的命,还请魔帝让我将它带走。”
魔帝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要将我看穿。
他沉默片刻,随后冷冷一笑:“你倒是大胆。知道我为何没有杀它吗?”
我愣住,摇了摇头。
“孰湖的灵丹,是所有凶兽中最为特殊的一种,它不仅能够压制邪体,还可以净化本座体内的邪气,也许还能彻底治好本座。”
“孰湖三万年才出世一次,你以为,本座是无缘无故出关?”魔帝的声音中透着危险的寒意,“你若执意要带它走,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此前,我并不知晓魔帝的邪体离暴动不远了。
“我愿意承担。”我抬头直视着他,坚定道。
只见他略一冷笑,微微俯身,凑近我的耳边,声音冰冷如霜:“你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心中一凛,却依然没有退后。
魔帝站直身子,目光如刀般刺向我,最后冷哼一声,挥袖转身离去。
身后的焱玉与尨奇连忙跟上魔帝。
焚天殿内
黑色的魔焰在四周的火盆中无声燃烧,将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片冷冽的光影之中。
魔帝坐在帝座之上,抬手支着自己的下颚,闭眼假寐。
一旁的尨奇轻轻上前,拱手恭谨道:“魔帝,其实属下还有个办法,能压制魔帝的邪体暴动,说不定——还能彻底治好魔帝的邪体。”
此话一出,魔帝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懒散,却透着深不可测的威压。“说。”
“那日给颜姑娘换身时,属下看到了她的本体是四色花。”
魔帝淡淡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虽说这四色花每万年都会长出一朵,但颜姑娘的真身并非寻常的四色花。”他伸手一挥,一道魔光幻化出一本古老的秘卷,双手递到魔帝眼前,“魔帝请看,这是《万物亘古》中的记载,详细记述了四色花的特性。”
魔帝略微抬眸,手指轻轻一挥,卷轴自行展开,飘浮在空中,古卷上的字迹如光芒般闪耀。
24. 24
魔帝略微抬眸,手指轻轻一挥,卷轴自行展开,飘浮在空中,古卷上的字迹如光芒般闪耀。
“四色花的花瓣,每一种颜色皆蕴藏着特殊的力量。寻常的四色花,有治愈魂魄的功效,且能化解魔气。但若是能化人形的四色花……其力量更为非凡。它不仅能够驱散世间所有邪祟之气,还拥有修补元神,甚至让人起死回生的力量。”
魔帝的目光微微一凝,想起了那日他在三千幻梦之中看到的场景,略一沉思,低声喃喃道,“难怪月姬能醒过来。”
原来三千幻梦之中的景象不是假的。
“属下查阅了古卷,四瓣结体修炼成仙,可凝聚无上神力。颜姑娘身为四色花的化身,哪怕如今不足四瓣,她的元神也足以修补魔帝体内的邪气暴动,甚至……彻底根除。”
话音落下,大殿内一片死寂。
魔帝并未立刻回应,冷峻的脸庞上毫无波澜,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一般。过了片刻,他才淡淡开口,声音中透着冷漠:“你是说,取她的一瓣元神便能治好本座的邪体?”
“是的,就如月姬死而复生一样。”尨奇诚然答道。
一侧的焱玉虽不露声色,心下早已异动。
“不行,她只剩最后一瓣元神,她若死了,本座的法力如何恢复?”魔帝冷冷凝了他一眼驳斥道。
焱玉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尨奇一愣,随后又道:“那还有另一种办法。”
“说。”
“只要魔帝愿意与她共修,便可借她的力量来滋养魔帝的元神,压制邪体。”
焱玉落下的心突然又悬了起来。
魔帝冷眸微眯,瞥了他一眼。
与一个小花精共修,这放眼三界也是十分炸裂之事了。
尨奇收到眼神,只觉身后凉飕飕的,不敢再多言。
“退下吧。”魔帝挥了挥手,声音冷然。
尨奇躬身行礼,与一旁的焱玉齐齐退出了大殿。
第二日,焱玉前来,带着我去湮罗洞,还是将孰湖给了我。彼时孰湖蜷缩在一角,看到石门被打开,阳光透射在它的鳞片之上。
看到我时,忙不迭跑了过来,我半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它眼神虽有些疲惫,但似乎对我有几分亲昵,缓缓抬起头来,用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手心,发出轻微的嗷嗷声。
“如果没有孰湖的灵丹,魔帝的邪体暴动会如何?”我问道。
“这个……恕我不能告知颜姑娘,不过主上这三万年来一直在洞中修炼,哪怕邪体暴动我等也并不知晓。主上会有他的办法,颜姑娘不必担心。”
听焱玉这么一说,我心中顾虑便消散了不少,我将心思转向孰湖,心里暗暗想着将它安置在哪里才好。
这三日里没有见到魔帝,我以为魔帝还在恼怒契约之事。焱玉与尨奇倒也是悠闲得很,不是一起喝酒便是练剑。我时常看着他们刀光剑影,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有些枯燥,便带着我的小宠物孰湖在魔宫各处溜达,甚至溜达去了断魂林,在断魂林中起了一座小屋,环境清静,四周青翠欲滴。我在院内种下了不少摩罗果树,只因那日带着孰湖回寝殿时,它毫不犹豫将桌上摆着的摩罗果全吃了个干净。
第四日仍旧不见魔帝,我总觉得奇怪,便向焱玉打听。“魔帝闭关了,怕是离邪体暴动的日子不远了。”焱玉如是说道。
“那他要闭关多久?”
“以往都是半月有余,你怎么问起这个?”
我犹豫片刻,“我……这不是魔帝给的十五日期限快到了……”
焱玉听罢,神色复杂,叹息道:“颜姑娘,他不会伤害你的,魔帝向来说话算话。”
我并没有听进去,毕竟魔帝的心思深不可测。
“魔帝闭关的洞口在哪?”我问道。
“断魂林的崖渊。”焱玉淡淡看了我一眼继而道,“不要去找主上,主上不喜闭关时有人打扰。”
我点点头,面上答应。
趁着夜色无人之际,便独自飞身下了断魂林的崖渊中。
崖底一股阴冷气息,四周毒障弥漫,脚下陡石横生,我使了个法术,将自身与这些毒障隔绝开来,随即四处查看,寻找魔帝闭关洞口所在。
约莫两个时辰,我的双腿逐渐疲惫,双目竟有些晕眩,才意识到这毒障并非寻常毒障,心中焦急思忖着,眼下最要紧便是找到一处干净之地,运功祛毒。
我四处望去,走到一处险峻的岩壁前停下,顺着岩壁的小路走到幽暗深处,便见尽头两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长明灯?”我拖着缓慢的步伐向前走去,清晰看到那不灭的烛火如鬼魅般来回摇摆着。
“此处没有毒障,倒是可以祛毒了……”我喘着沉重的气息,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强撑着身体开始运功调息,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体内那为数不多的毒气逼了出来,整个人登时神清气爽。
想来那洞口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我快速思索着,又循着长明灯的尽头走去。
眼前豁然开朗,皎洁的圆月撒下清冷的光辉映着几丈之外的一处石洞,我正要靠近时,却被一层无形的结界阻挡住,无法再向前一步。
环顾四周,我的目光落在附近的岩石上,灵光一闪,我缓缓闭上双眼,心中默念法诀,调动体内的灵气,试图解开那结界。
随着灵力的不断汇聚,周身的空气流速变慢,我心中默念,双掌缓缓向结界触去。
然而,双掌的灵力在结界上仅仅留下了一道道涟漪,无法撼动。
我再度凝聚灵力,聚神贯注念着法诀,几息之间,周身的空气凝固了,便是这空当,我双掌轻轻一推,结界向四周散去,我立马进了去,一切又恢复成了原样。
可这洞口石门紧闭,我该如何进去呢?
我抬头望向那偌大的圆月,心中突然涌起一丝异样,我飞身而上,跃至洞顶,眼前的景象让我心下微微一惊。
洞顶有一处空缺,月光穿透而下,照亮了洞内的一小块天地。深吸一口气,我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银辉,透过光线,我隐约看到洞内的情形。
两侧的巨石柱上绑着粗重的铁链,连接在跪在地上的一抹玄衣身上。
纵然背对着我,但那一抹玄衣必然是魔帝无疑,可是为何要将自己双手锁着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正要凑近细看,手上却不慎按到了碎石,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瞬间打破了洞内的寂静。
那背影微微一震,随即传来一声冰冷的质问:“谁?”
他侧过头,虽并未转过身来,但那一声冰冷令我心中一慌,我连忙后仰,当即施了个法,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回到了断魂林崖上,我心跳如雷,幸好没被他发现。
回到寝殿,躺在床上的我辗转反侧,这魔帝的邪体暴动为何还要将自己锁起来?我心中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思虑间,在层层困意中渐渐睡去。
翌日带着孰湖在断魂林中摘着摩罗果,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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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吧?姐姐醒了,七日后马上就要与冥王成婚了。”她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道。
我并未回应,扫了她一眼,又继续摘着我的果子,孰湖坐在篮子里,一口一个,津津有味地嚼着。
“唉……想当初,某些人不过是人家的棋子,逢场作戏,她却还认真上了。”她越说越得意,似乎看到我脸上的不快,她就越高兴。
很可惜,如今的我对冥王早已没有了情分,更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只会是旧恨新仇。
我默不作声,她见我没有任何波澜,又是添上一把火。
“怎么?不说话了?可怜的棋子,如今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吗?”她微笑道。
我嗤声冷笑,瞥了一眼她冷道,“幼稚。”
她仍旧轻笑道,“这是喜帖,七日后在成婚大礼上,希望你还能如此猖狂。”
说着一张喜帖向我飘来,我接过回以一个微笑道:“放心,魔帝会带我去的,哪怕没有你这张喜帖。”
我笑着用灵力将刚到手的喜帖化为了湮粉撒在地上。
她微笑一僵,面色骤冷,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很快便过了七日,魔帝那日一早从洞中出了来。
我站在魔帝的寝殿门口,心下忐忑,见到魔帝缓缓走出,换上了新的金纹玄衣,一身冷傲幽魅,焱玉与尨奇紧随其后。
我鼓起勇气,伸手挡在了魔帝面前,正声说道:“我也要去!”
他挑了挑眉,目光如鹰般锐利,“你如今的身份,去了不怕难堪吗?”
一时间,我怔了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魔帝说得也是。
然而魔帝从怀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随手丢给了我,“戴上它,去换侍女的衣裳。”
我心中一喜,连忙跟着侍女去换了一身衣裳,是以,我便以魔帝的侍女身份前往冥城参加这次婚典。
冥城
冥城内如今的盛况超出了我的预料,城内到处张灯结彩,比我先前与冥王成婚时还要夸张上三分,街道上铺满了红毯,延至冥宫之中,还有路边开着不少的鸢尾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欢声笑语,琴曲悠扬,仿佛每一处都充满了众人的欢庆。
先前与冥王成婚时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我摇了摇头,试图将那段记忆消除。
“想起什么了?”魔帝瞥了我一眼问道。
“没什么。”我敛着眸道。
魔帝走走停停,我跟在身后思量着晚上行事时该如何避开众人到锁元洞那寻找若珠的下落。
片刻,只见魔帝转过身来,递给了我一个糖人,见我怔了半天,他启唇道,“给你的。”
我愣了愣,还是伸手接过,倒是觉得,如今的魔帝,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怎么还给我小糖人?
“咱们跟随主上这么多年,也没见主上给我们买过小糖人……”跟在身后的尨奇眼睛看向四处,轻飘飘道。
我舔了一口糖人,发现是酸的。
“我这有魔珠,我给你买。”焱玉拍了拍他的肩,哑然失笑道。
“那我也要一根小糖人。”尨奇假意瞟着天上四处道。
魔帝:“……”
我:“……”
随后,焱玉买下了两根糖人,我以为是一人一根,没想到他却把自己手中那一根糖人给了我。
我正要递回去给他,他笑了笑道:“我不爱吃甜的,颜姑娘吃吧。”
尨奇颇有些嫌弃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没眼地转过头去。
25. 25
夜幕渐深,华灯初上,冥宫内处处皆是一片喜庆和欢乐之景。大殿内的两旁座无虚席,就连平日里不常露面的少女家眷们也齐齐聚集,似乎都在期待着什么。
“魔帝到——”守在殿门前的长老一声高喊,声如洪钟,盖过了众人的笑语。
众人目光齐齐转向门口,神色骤然一惊,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来恭谨作揖。
“拜见魔帝——”
魔帝目光淡漠,大步踩着红毯往前走去,一身玄衣随风飘扬,尽显风华。
他撩起长袍,转身落座在主尊之位上,睥睨着众人冷道,“免礼。”
一声令下,众人相继落座,各自回归各自的谈笑中。
此时,候在一旁的侍女上前准备倒酒,我连忙接过,挥手示意她退下。
她微微一愣,随即拘了拘礼,退了下去。焱玉则将带来的贺礼顺道给了她,让她转交给于冥王。
不过片刻,便听见司仪长老高喊:“吉时到,恭请冥王,月姬公主!”
只见殿门口迎来三人,身着一袭赤红描金嫁衣的月姬手持却扇,冥王在左,妖王在右,二人面上难掩欢愉。
三人踩着红毯走上前来,妖王语重心长对着自家女儿嘱咐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座席上,只听得司仪长老又一声高喊,“一拜天地——”
二人朝着殿门齐齐跪拜。
“二拜魔帝——”
二人转过身,对着主尊之位上的魔帝跪拜。
“夫妻对拜——”
二人相互对视,莞尔一笑,双双低头对拜。
“接下来,二位还需在三生石上做个见证。”
一旁的侍女端上来一块如水滴状的青灰色石头,石面上刻满了繁复的古老符文,如流动的星河般变幻神秘。
我认得那便是三生石,魔界凡是成亲男女者,皆会从冥河桥处的三生石中取下一小块,待见证完毕后又将其归回本体。
“有请二位饮下合卺酒,祝福二位日后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侍女端着合卺酒递上,二人接过,交杯一饮而尽。
“礼成——”司仪长老再次高喊,月姬被侍女送回了房,而冥王则被几人簇拥着到一旁喝酒去了。
接下来,舞姬们缓缓入场,轻盈的纱衣如彩蝶般翩翩而至,曼妙的舞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我一边给魔帝倒酒,一边观察着周遭的动静,唯独漏了魔帝。
半个时辰后
“主上?”焱玉上前摇了摇他,见他毫无反应,纹丝不动地撑着脑袋阖着眼。
“恐怕是醉了,等我去拿醒酒茶来。”见他面上泛着淡淡红晕,我心中暗自窃喜,正好趁此机会去锁元洞查探一番。
见众人酒意渐浓,冥王仍被一群人簇拥着推杯换盏,我连忙溜出了殿外。
殿外把守的冥兵并不多,我到庖厨寻了两坛酒,一坛给了路上巡逻的冥兵,这另一坛嘛。
循着熟悉的小路而行,绕过值守的冥兵,片刻便找到了锁元洞附近。
两名值守的冥兵正坐在地上喝着酒,谈天说地。
我幻化成了冥族侍女的模样,端着酒坛子过去,微微一笑道:“冥王怕你们没酒喝,让我来看看,这还剩最后一坛了,就给你们吧。”
我扔下酒坛转身离去,实则躲在远处的暗石观察着他们。
酒坛打开的瞬间,浓烈的酒香弥漫而出,他们也不怀疑,又继续喝了起来,才喝了第二杯,便听到一声闷响,两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我心中窃喜,趁机直奔锁元洞,拿出令牌,放入开启的机关中,厚重的石门应声而开。
一阵阴风拂来,我只觉脸上一凉,洞内光亮通明,转眼望去,原来是洞壁的盏台上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我小心翼翼走入洞中,探寻四周,只见四处飞舞的魔气,还有巨笼之中被困着的一团团黑气,宛如无数幽灵在挣扎。
“这些黑气……似乎并非魔气……”我皱了皱眉,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往前走了走,迂回,还是没找到若珠的踪影。
倒是这些巨笼很多,里面无一例外困着这些黑气,这到底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只要毁了这些,想必他一定会气急败坏。”我暗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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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多犹豫,双手捏诀,运起灵力试图将巨笼破开,却没想到这巨笼倒坚固得很,几番尝试后依旧未果。
一盏茶后,终于破开了两个,此时的我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那黑气破洞而出,四处飞散,被巡逻的冥兵发觉了异常,便命人去通禀冥王。
冥王得知此事后,借口喝多了要回房,出了大殿则带着冥兵朝着锁元洞赶了过来。
而我早已料到,破开了第三个巨笼后便立即朝着后山的小路离去,但刚走出不远,便被他们追了上来。
我躲在山石的缝隙中,屏声息气不敢露出半分破绽。
待一行追兵走远后,我才出了来,急忙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然而刚落地,便与一队冥兵打了个照面。
我匆匆而逃,七拐八绕之中,快速望了望周遭,现下与凝云池最近,若我躲入池底,想必他们也发现不了我。
我脚步加快,马上到凝云池时却隐约看到有个身影坐在池中。
眼见背后的追兵逼近,我一咬牙,倾力往前飞奔而去,急忙跳入了烟雾缭绕的温池之中,迅速施法将装束变回原样,又摘去头上的首饰,从水面冒起,双手瞬间搂上了魔帝修长的脖颈,两眼一闭,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耳边与此一阵如雷鸣般的脚步声,直逼我而来。
赶来的追兵与冥王见状一愣,幽幽道了一句,“魔帝真是好雅兴。”
魔帝身躯一僵,怔愣看着我,随即双眼冰冷扫向冥王,冥王心中一震,拱了拱手,便带着追兵匆匆离去。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我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然而下一秒,一只苍劲有力的手猛然掐住了我的脖颈。
此时此刻那双凤眸中,赤红的血莲在他眼中逐渐盛开。
“无知小儿,竟敢冒犯本座。”
他的声音不似往常,如同深渊中的冰霜,刺骨而令人窒息。
我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低眸一看,一道灵力幻化的短剑插在心元之处,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整个温池。
我惨然一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快。
26. 26
我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低眸一看,一道灵力幻化的短剑插在心元之处,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整个温池。
我惨然一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快。
所以魔帝在仙界时说不想杀我是假的,焱玉说的他并不会伤害我也是假的,他不过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魔头罢了。
我渐渐失去意识,眼前一黑,倒在了血泊中。
魔帝似乎清醒了几分,彼时眼前晃过那抹触目惊心的惨笑,业火瞳就此消失,他神色一紧,见满池的鲜血,恍惚间似乎另一个人又占上了他的理智,他的双眸再次燃起了业火。
魔帝急忙闭眼摇了摇头,咬着牙欲将身体的主导权夺回来。
赶来的尨奇见状,手中端着的醒酒茶瞬间摔在地上,茶水四溅。他连忙上前施法,试图缓解魔帝身上的邪气暴动。
哪知魔帝双瞳一红,当即一掌魔气轰出,尨奇被震得重重撞上了一旁的磐石,痛苦地闷哼一声,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设法再次上前施法之际。
魔帝却瞬间又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他面露冷厉,咬牙狠道:“本座这就让你知道,谁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紧接着双手一挥,一道红莲业火直袭而出,直击自己身体,红莲在周身如血绽放无数,下一秒一大片鲜血狂喷而出,隐约浮现的业火瞳瞬间消失,魔帝无力跪倒在地,气息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昏阙过去。
尨奇连忙搀扶着他起来,而魔帝还极力强撑着理智,微微睁眼,嘶哑着道:“快送本座回去。”
尨奇迅速召出了宝葫芦,将昏迷的我与魔帝扶上飞船,飞速向断魂林崖赶去。
一路上,尨奇既担忧又着急,生怕魔帝支撑不住,又怕魔帝邪体此时暴动。
抵达崖渊时,尨奇将魔帝搀扶进洞,此时他早已神情恍惚,似乎下一秒便会再次失控。
尨奇施法将两旁的玄天锁链迅速锁住了他,不多片刻,他的业火瞳又瞬间显现,下一秒怒吼叫嚣着,“放本座出去!不然本座一个个将你们杀光!”
尨奇目色隐忧但还是退了出去,直至石门在身后关上,门后顷刻间传来无数的天雷。
“噼啪——”一声巨响,天雷不断相继而至,一道道狠狠地劈在魔帝身上,痛苦得他低声嘶吼着。
“主上怎么样了?”焱玉匆忙而至,担忧问道。
“在里面,冥王那边如何了?”尨奇问道。
“冥王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焱玉听得一声嘶吼,往里看了看,隔着石门却什么都看不到。
“先回去吧,颜姑娘受伤了。”尨奇道。
二人哪怕忧心魔帝的邪体也管不了这么多,回到飞船旁将我带回了寝殿。
焱玉拿来圣莲丹喂我服下,但伤势并未好转,被红莲业火所伤岂是轻易就能恢复的。次日二人来查看时,发现伤口竟开始有蔓延之势,便急忙请来了魔医,魔医一看,摇了摇头道:“这业火的伤若是放在上仙身上还得三五天才能恢复,可颜姑娘本身元神残损,修炼不及仙界之人,若没有魔帝亲自疗伤,恐怕……”他的话音未落,房内的气氛骤然凝重。
二人闻言,心中也已然明了,连忙谢过。魔医还是开了一些药,仅能延缓伤口恶化之势,但无法阻止伤口恶化蔓延。
“魔帝此次也不知何时才会出关,这……”尨奇面色为难了起来。
“你照顾好颜姑娘,魔帝那,我去守着。”焱玉凝重嘱咐道。
断魂林的崖渊处,崖渊不见天日,焱玉跪在石洞门前,洞内雷鸣电闪,夹杂着阵阵怒吼,四周幕色渐白又渐笼,循环往复,夜晚的崖渊十分阴寒,白日时温度渐升了一些,依旧寒凉一片。
眨眼尨奇在我身旁守了数日,见那伤口呈溃烂之势,且蔓延速度之快,心下暗暗焦急。
他将我身躯放起,盘腿坐于身后试图给我疗伤,但也无济于事。我虽是花精,修行成仙之道,那魔气渡入我体内,片刻便消散。
“若是焱玉在这替你疗伤,许会好一些,起码还能延缓个两三日。”尨奇无奈道,毕竟焱玉曾经也是仙界之人。
再往后几日,魔医给的药也失去了灵效,尨奇急忙将魔医拉来,替我施了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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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针只能保她四日,魔帝若不出手,老朽也无能为力……”魔医检查了一番,叹息道。
房内的空气顿时凝重,尨奇如鲠在喉,也不知道焱玉那边如何了。
夜晚渐深,崖渊内仍旧是雷鸣与怒吼的声响在回荡,焱玉的身影在一片森森阴寒中显得格外孤单。
幕色渐白,尨奇飞落崖渊,见焱玉跪在石洞前,迫切问道:“魔帝如何了?”
焱玉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魔医替颜姑娘施了针,只剩三日了,魔帝若到时还未出关,那——”尨奇顿了顿,不再多言,二人都心知肚明。
焱玉沙哑道:“你先回去吧,魔帝一定会出关的。”
尨奇沉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深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时间如同被禁锢在无尽的黑暗里,日月交替却不见光明。
连接两日,魔帝依旧癫狂之状。
最后一日,魔帝邪体仍旧未消失。
焱玉跪了十日,双腿早已麻木,但他无暇顾及这些,今日若是魔帝还不出关,颜姑娘真的就危在旦夕了。
如若眼睁睁看着,魔帝未必能恢复,但颜姑娘一定会死。
他忍不住缓缓起身,拖着麻木的双腿走到石门前,打开了机关,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发出低沉的轰隆响声。
只见魔帝上身赤/裸,双眼通红,面容扭曲,听到动静,狠厉的目光盯着来人,“等本座出去了,迟早杀了你们!”
“竟敢将本座锁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魔帝怒吼,声音在石洞中震耳欲聋。
“赶紧放了本座,本座还能饶你不死!”
焱玉置若罔闻,跪在他一丈之外,缓缓道:“主上,你再不醒来,颜姑娘就会死了。”
魔帝歪着脑袋,略一想了想,咧着嘴邪笑:“你是指被本座业火幻成短剑刺入心元处那花精?”
“死了就死了,死了更好,仙界之人都该死,修行仙术的人也该死!”
“本座要杀光这三界所有修行仙术之人,一统三界哈哈哈哈……”魔帝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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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你也是仙界之人,但你若助本座出去,本座必饶你不死!”他话锋一转,阴森盯着焱玉笑道。
焱玉手握成拳,忍了忍道:“颜姑娘的性命如今危在旦夕,若主上今日再不醒来,她便会死。主上若是想处置我,只要能治好颜姑娘的伤,之后如何处置属下,属下都毫无怨言。”
“哼,你还敢跟本座谈条件。”魔帝冷哼了一声,冷笑道。
“本座从不——”魔帝话音未落,偌大的圆月之下一道明晃晃的天雷“噼啪”的一声,直劈在他身上。
他痛苦闷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第二道、第三道天雷接连落下。
一阵轰雷掣电之下,整个石洞都颤了颤。
焱玉静静地跪在丈余之外,似乎对这一幕早已习惯,“主上,你还记得你三万年前说了什么吗?”
“你说如果能重来,你不会再让他们无辜丧命。三千无辜的魔族人因你的邪体而死,如今,你还要让颜姑娘重蹈覆辙吗?”
天雷不断地抽打着,魔帝的思绪在痛苦中逐渐清晰,那些尘封已久的鲜血淋漓的场面,被他亲手用业火屠杀的无辜亡魂,悲怆的哀嚎声如潮水般向他包围而来。
业火瞳在他眼中隐没,随着一阵强烈的痛苦,他捂着头,宛如被记忆的洪流所吞噬。
“啊————”他双目充血,仰天长啸,声音中夹杂着绝望与悔恨。
霎时间电闪雷鸣,劈得更为猛烈,震耳欲聋。
“主上——”焱玉见他此刻遍体鳞伤,血流如注,望过去每一处都是触目惊心,心下不安而担忧唤道。
天雷不断劈下,魔帝口中的鲜血不断溢出,面色苍白,双目逐渐无神,最终跪倒在了地上。
“去……去救她……”他的声音微弱,如风中飘荡的细语。
声音虽几不可闻却还是被焱玉捕捉到了,他心头一震,猛然抬头,主上醒过来了!
他急忙起身上前,抬手便唤出一道灵力替主上疗伤。
寝殿中,尨奇满脸焦急,见我面色越来越发白,伤口溃烂之处那红莲印显现,如一朵盛开的血色莲花,吞噬着我的生机。
尨奇心急如焚,今日魔帝若是还不出关救治颜姑娘,恐怕不出一日便会被这红莲印彻底吞噬。他脑海中快速盘算,然而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得一咬牙,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他心下坚决,双手凝聚出一道魔气,试图瓦解那狰狞的红莲印,一刻后,那红莲印却丝毫未变。
尨奇不得不收回了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苦笑道:“救不回你,我也是没办法了……魔帝尚且未能清醒过来,无法出关,你的命数怕是凶多吉少了……”
话音刚落,焱玉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身后紧随其后的是魔帝。
尨奇眸色一亮,可看到魔帝面色有些不太对劲,“主上,主上你——”
“少废话,她如何了?”魔帝瞥了他一眼冷道。
“就等主上你出手了!”尨奇心中默默祈祷。
魔帝不多犹豫,径直走到我身边,双手迅速运起魔诀,一道磅礴猩红的魔气从他掌心窜起,宛如一道黑暗火焰,直直奔着我身上的伤口而去。
随着魔帝的出手,伤口上的红莲印开始慢慢消退,半个时辰后,红莲印终于彻底消失,伤口也在魔气的庇护下逐渐愈合,可我因元神虚弱,依旧未能醒来。
一旁见状的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魔帝未曾停留,离去时只留下一句,“你们好好照看她。”
回到自己寝殿时,魔帝手一扬,门窗闭上,他手上微微发颤,正准备坐下休息时,猛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天旋地转,他眯了眯眼,努力凝神调息,缓过来后,便开始运功疗伤。
而我整整躺了两日才醒过来,魔帝两日里也未曾出过自己的房门,倒是尨奇一直在他门口守着,焱玉则是照看着我,每日按时端来那苦得不能再苦的药。
“怎么又吃药……我好了,我真的好了!”我挣扎着起身蹦了几步给他看道。
“虽然伤势痊愈了,但如今你的元神残损,还须多以草本灵木多补补。”焱玉温声道,“赶紧喝了吧,凉了就更苦了。”
“那……好吧。”我无奈接过那碗药,皱着眉屏气,一口全喝了下去,苦味在舌尖扩散,苦得我浑身打了个激灵。
焱玉接过空碗,转身正要离开,我忍不住问道:“焱玉,魔帝……魔帝的法力是不是恢复了?”
“嗯。”焱玉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那我是不是可以离开魔宫了?”我心中一动,问道。
“可以,等魔帝出关后,颜姑娘便可自行离去。”焱玉仍旧温声道。
可我心知魔帝出关之后怎么可能会放我离去?如今他的法力已恢复,护心麟是取不成了,还不如趁机逃出魔界,三界之大,去哪不行?
我暗暗盘算着,正欲出去,却发现焱玉已然在门口守着。
“颜姑娘,如今你身体虚弱,要去哪?”焱玉透着几分关切问道。
“我想去看看孰湖。”
孰湖被我安置在断魂林的小木屋之中,周围设有结界,以防它四处乱跑,不过它确实也没乱跑,成日在院子里晃悠悠半天,饿了就吃摩罗果,困了就睡。我不禁担心,那日被魔帝刺了一剑,不知道它是否性命无忧,还是说跟我一样,昏迷不醒,我若是要走,那必然也要带上孰湖一起走。
“好,我陪你去。”焱玉微微一笑道。
我正要拒绝,但又怕焱玉起疑心,还是罢了,便与他一同去了断魂林。
推开小木屋的院门,孰湖正懒洋洋地趴在摩罗果树底下晒着几分日光,听到动静,它又懒洋洋抬起头,摇了摇尾巴,随即又趴了下去。
看起来一切安好,我松了口气,随后摘了些摩罗果,带着孰湖一同回了寝殿,准备着明日离开之事。
便是第二日天蒙蒙亮之时,见四处巡逻的魔兵不多,且寝殿门口值守的两位魔兵都在打着瞌睡。我轻悄悄地带着孰湖出了门,到魔宫大门时,我将孰湖藏在我袖中,又将自己幻化成侍女模样出了去,大门值守的魔兵也不曾怀疑。
等远离了魔宫,寻了一处无人角落,我化回自己的样子,正美滋滋以为能带着孰湖回到玄洲时,几道黑影瞬间出现在我周围,“公主有请。”
“你们……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扯了扯笑道,正要绕过他们离去时,一横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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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挡在了眼前。
“公主有请。”那蒙面黑衣人毫无感情重复道。
便是如此,我被这一群人打晕带回了冥族。
两眼睁开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床榻之上,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衣衫完好无恙,顿时呼了口气。
孰湖从我的袖中钻了出来,扇动着翅膀,好奇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我,似乎在问我有没有事。
“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别让人发现了。”我低声对它道,眨眼间又钻入了我的袖兜里。
我起身来到门前一打开,两旁守着的冥兵顿时执剑一拦,我迅速又合上了门,心里想着要怎么逃出去。
没多久,门前响起一阵敲门声。
我再次把门打开,那人不是别人,而是怒茵,倒也是让我意外得很。
“颜姑娘,公主有请。”她视着我淡道。
我心知躲不过,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便跟着她的脚步前去。
望了望周围一切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此生让我想不到的是竟会再次回到当初我元神覆灭的地方,那些不堪的记忆涌上心头,我握紧了拳头,深吸了口气,将那呼之欲出的恨意压了下去。
殿庭前还是那一片鸢尾花,比之前的还要多。
“请。”怒茵到了殿门口前示意道。
殿中坐着一位绝色的女子,月簪高挽,额上水玉珠点缀,着一身流云紫纱裙,如梦似幻。
我抬步进了去,见她此时喝了一口茶,缓缓转过头来望着我。
“你如此大费周章,让人守在魔城附近,打晕我将我带来这,有何目的?”我面无表情视着她道。
“颜姑娘可就冤枉我了,月姬听闻是颜姑娘的元神救治了我,才令我得以苏醒,十分感激,便让人去请你来此聊表感谢。”月姬淡淡一笑缓缓道。
我冷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不需要你的感谢。”
说完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到她传来一句,“颜姑娘走得这么急做什么,难不成忘了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落在冥宫里了?”
我心头一震,脚步顿时凝固住。
“颜姑娘先前是不是有位侍女……叫什么……叫什么来着……”
我转过身,当即出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咬牙怒道,“你把若珠怎么了?”
她被我掐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紫,似是透不过气来。
守在外头的几个侍女见状,有的急忙去禀报冥王,有的连忙进来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
“你可以试试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剑快。”怒茵一把剑抵在我脖颈上,漠然视着我道。
我心中微微一惊,怒茵的出手让我看出她的实力不亚于离痕。
“怒茵,不得无礼,颜姑娘少安毋躁。”我松了松手,她喘过气来连忙道。
“都出去吧。”月姬扫向她们淡道。
怒茵收回了剑,看了我一眼便与其他侍女一同退了出去。
月姬伸手召来一个木盒,递予我,我看她眼中澄澈,确定她没耍什么花样才将盒子打开。
那是一支木簪,正是若珠先前戴过的。
我心中一紧,难道若珠真的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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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是一支精致的木簪,正是若珠曾经戴过的。
我心中一紧,难道若珠真的还活着?
可若还活着,冥王究竟会将她藏在哪里?为何我翻遍了整座冥宫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我皱眉思索着,月姬却轻笑着道:“颜姑娘,我可以告诉你,若珠的下落。”
我心头一震,尽管有些欣幸,但此番月姬的言语必然有所企图,我迅速镇定了下来,视着她冷静问道:“你想要什么?”
“颜姑娘果然聪明。”月姬淡淡一笑,语气中透出一丝玩味,“我希望你将回霜剑交给我。”
我微微一惊,若不是她提及,我甚至都快忘了这柄剑的存在。冥王第一次送我的礼物便是这柄回霜剑,她要这剑做什么?
我毫不犹豫将回霜剑唤了出来,毕竟我也不喜欢留着那狼心狗肺之人的东西。
“说吧,若珠在哪?”我将剑递到她面前。
她莞尔一笑,伸手缓缓接过回霜剑,剑刃出鞘,透着寒光,犹如冰雪中的月影。
“颜姑娘不要急,你的侍女……”
“她如今应该是在人间吧……”
我心头一紧,直觉不安,只见月姬缓缓拿出一方帕子,轻柔地擦拭着那锋利冰冷的剑刃,视如珍宝。
“颜姑娘,如果我用这柄剑杀了你,你会当如何?”她声音轻柔地道。
倒不像是在问我,像是在告诉我,要取我性命。
我猛然警觉,那剑如同电掣般朝我刺来。
我连忙侧身躲闪,剑锋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声,转眼她剑势一转,横扫而来,我惊慌避开,却见她步步紧逼,根本不给我丝毫反击的机会,她的招式如疾风骤雨,毒辣而凌厉。我一时失了方寸,脚下一个不稳,眼看就要跌倒,月姬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回霜剑竟然转瞬之间落入了我的手中,她用力一拉,我失去了平衡,被迫向前倾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不闪不避,剑刃直刺入她的心口。
我瞪大了眼睛,心中震惊且不解,她为何要这样做?
手中的剑顿时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流淌而下。门外的侍女见状,惊慌失措,呼喊声此起彼伏。
冥王恰好在此时赶来,目睹了我手中的剑刺向月姬的那一幕,愤怒如狂风暴雨,他一掌魔气挥来,瞬间将我震飞。
我一时不受控撞向冰冷的石柱,剧烈的疼痛袭来,连同着一口鲜血涌上喉咙,溢出嘴边。
“颜卿,”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充满杀意,“本王给过你机会,看来你真是不知好歹。”
我用尽全力从地上支撑起身,冥王见状又是猛然一掌魔气震退,我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喉咙中涌上来的腥甜愈发浓烈,最终一口鲜血喷出,身旁地上的血迹宛如残花般触目惊心。
“来人!”冥王怒吼,周围的侍女侍卫慌忙赶来,神色惶恐。
我虚弱地喘着气,眼前匆忙来回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阴暗的角落中,我捂着发痛的胸口挣扎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这是被关到地牢里了。
我轻轻拍了拍纱袖,孰湖也没有出来,心下顿时涌起一丝不安。
“孰湖?”我朝着袖子唤道,空荡的牢笼里没有任何回应,我摇晃着袖子,却依旧没有见到那小家伙的身影。
“难不成孰湖也被他们抓走了?”我心下一沉,暗觉不妙,连忙施法试图感应孰湖,却发现感应微弱。
“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找孰湖的下落。”我暗暗想道。
我缓缓起身走到铁门前,施法运诀,试图打破门上的禁制,然而那禁制如同无形的壁垒,坚不可摧。不到片刻,我渐感气力不支,不得不收回了手。
终其究还是因先前被魔帝刺的那一剑导致元神损伤,又被冥王中伤,如今我身上的法力不如以往,如何解得开这禁制的门。
与此另一边,孰湖早在我被押去地牢时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冥宫。
魔宫内
孰湖俯身飞向魔帝的寝殿,却被寝殿外的结界拦住。
“你这小东西怎么到处乱跑?”尨奇守在门前看到孰湖指责道。
孰湖嗷叫了几声,奈何尨奇听不懂,还以为这小东西是在不满他的指责。
此时焱玉匆忙奔来,看到孰湖微微惊讶,转头对尨奇道,“颜姑娘不见了。”
尨奇蹙起了眉,看向孰湖,只见孰湖又嗷叫了几声,咬着焱玉的袖子将人拉到魔帝的房门前,又反复撞着门外设下的结界。
“你想进去找主上?”焱玉问道。
孰湖点点头。
“主上在修炼,不可打扰。”焱玉回道。
孰湖不再搭理他,径直来回撞着结界。
几息之间,那结界反反复复被撞出一道道涟漪,里面的人也惊动醒了过来。
魔帝一睁眼,挥手撤掉了结界,“何事如此慌张。”
焱玉推门而入,拱手道:“颜姑娘……不见了。”
魔帝皱了皱眉,见孰湖上前咬着他的袖子,似乎想将自己带去哪里。
“你知道颜卿在哪里?”魔帝低声问道。
孰湖嗷叫了两声,随即点了点头。
“不过依属下之见,颜姑娘很早就有离开的打算,如今看到魔帝已然恢复,想必是先行离开了。”焱玉又道。
孰湖点了点头,随即又急忙摇了摇头。
它看向焱玉手里的炎火剑,连忙上前咬住剑柄,将剑刃拖了出来。
焱火剑顿时掉落在地,孰湖也收了翅膀,落在地上,睁恐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剑,往后退了几步,旋即倒地装死。
“有人要杀她?” 魔帝见状,沉声问道。
孰湖闻言起身点点头。
二人皆是一惊,魔帝二话不说便起身,紧随孰湖而去。
半个时辰后,三人一兽落在冥宫前,冥王本在绮月殿内守护昏迷的月姬,听闻冥兵来报,魔帝带人闯入的消息,心中不妙,不得不前去查看。
数百名冥兵迅速将三人一兽包围在地牢附近,场面拔刃张弩,魔帝走在前方,扫向眼前冷道:“本座不想大动干戈,识趣的赶紧滚一边去。挡本座者……杀无赦!”
魔帝随即伸手凭空一捏,挡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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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冥兵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掐住喉咙,脸色煞白,惊恐地挣扎。他手腕一翻,那几名冥兵如同破败的风筝,被猛然一甩,犹如破败的风筝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众冥兵心中忐忑,也不是不知晓魔帝的厉害,大家面面相觑,都围着不敢上前动手。
冥王赶来现身挡在了三人面前,“不知魔帝何意,闯本王的冥宫。”冥王语气沉稳,带着一丝警惕。
魔帝勾唇冷笑,威胁的语气毫不掩饰:“把颜卿交出来,不然本座踏平你的冥宫!”
此话宛如晴天霹雳,在场的冥兵面色骤然煞白,心下恐慌一片。
冥王心中一紧,面色微变,他沉声解释道,“恕本王无法听命,颜卿中伤月姬在先,若非本王及时赶到,月姬怕是早已成她的剑下亡魂。”
“本座没有耐心再说第二遍。”魔帝的目光冷如寒冰,“要么把她交出来,要么……本座杀了你的月姬。”
冥王手心微汗,但面上仍然镇定,对上他的目光沉道:“不知魔帝为何如此袒护于她,她屡次三番想置月姬于死地,一个玄洲的花精,又并非魔界之人,魔帝当真要为了她与妖冥两族对立吗?”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双方对峙,周围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至冰点。
“本座说过,本座……没有耐心。”魔帝的话锋一冷,眨眼抬眸间,眸里已然燃起盛开的红莲,身后腾起滔天火海,整个冥宫被映照得如同炼狱。
他的手掌微微一扬,红莲业火骤然绽放,业火瞬间凝成了一条庞大的火龙,咆哮着向冥王扑去。
火光映衬出他冷酷的面容,如天降的神祇,又似嗜血的恶魔。
冥王面色骤变,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炙热气浪,连忙幻出九幽冥火迎击。
幽冥的火焰在他身边舞动,如同鬼魅般蜿蜒而出,不断吞噬周围的业火,然而九幽冥火始终不及红莲业火的汹涌猛烈,吞噬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抵挡不住那滔滔而至的业火。
冥王暗自咬牙,双手交叉,倾尽魔力奋力抵抗,眼中映照的红莲火焰愈发璀璨,就在一瞬间,火龙猛然撕裂法障,直扑冥王而去,终是被业火重创。
他后退数步,连忙稳住身形,伸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敛下心有不甘的眸子,沉沉一笑道:“魔帝当真是随心所欲啊……既然魔帝想要,那便给魔帝。”他眼神示意,一旁的冥兵领命进入地宫将我带了出来。
彼时我还不知是孰湖将救兵搬了过来,见到数百名冥兵包围他们几个人的场面时,不禁心下一惊。
冥兵将我往前一推,害得我险些没站稳。
“颜姑娘,没事了。”焱玉上前温和道。
魔帝冷着脸扫了我一眼,见到我身上血迹斑斑,深邃的眸子里仿佛一潭死水。
他转过身,再次冷道:“颜卿,乃是本座的人,谁敢动她,便是跟本座过不去。”
我垂着眼眸,不敢作声,心下暗暗叫苦,这下麻烦大了。
冥兵也不敢拦阻我们,一行人顺利出了冥宫。
然而冥王眼神狠戾,盯着我们远去的身影,拳头攥紧,心下杀意横生,“本王,迟早杀了你……扶渊……”
29. 29
回到魔宫后,魔帝倒也没问我为何会出现在冥宫,倒是我跟在他身后,想起方才那一幕,他说我是他的人,我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为何要来救我?”
我死了不是更好吗?这样他的秘密就没人知道了。
“怕你泄露了本座的秘密。”他停住脚步,冷冷答道。
我想起了先前用幻语蝶吓唬他时的场面,莫不是他真的信了?不过此举倒也像是他的作风。
魔帝回来后便去了崖渊闭关,我又带着孰湖过上了成天溜达的清闲日子,我本想走的,但魔帝闭关前说了最后一句:本座没出关前你不许离开魔宫。
虽然我口头上答应,实则没过几日,我又收拾好了包袱准备离开,但此次我打算与焱玉尨奇好好告个别。
因我知晓焱玉不会拦着我,尨奇应当也不会。但没想到此次焱玉与尨奇都劝我留下,我摇了摇头道:“我想回玄洲。”
焱玉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是尨奇突然道:“走可以,走之前将你与孰湖的生死契解了,孰湖留下,颜姑娘去哪里自便。”
尨奇的话如同炸雷瞬间点燃我心中的小火苗。
“魔帝不是早已答应把孰湖给我了吗?怎么还有要回去的道理?”我气愤地反驳道。
尨奇听罢,气笑了说道:“若不是你与孰湖立了生死契,不让主上取它一半的内丹,主上也不会邪体暴动。冥王大婚那日,若不是你迟迟未能取来醒酒茶,主上的邪体也不会发作,也不会为了控制邪体暴动而重伤自己,你也不会因此受伤。”
“主上早就告诫过你,你非但不听,把自己弄得一身伤还要主上去救你,如今魔界三万年的和平安宁被你打破,妖冥两族与魔族对立,内战挑起,颜姑娘如今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救的你,又是谁替你重塑真身的。”
尨奇越讲越激动,焱玉见状,轻轻肘了他一下,示意他住口。尨奇瞥了他一眼,心下一股子窝火,当即纵身跃下屋顶便离开了。
听到此番话,我心下颇有些不满,他所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压制自己的邪体吗?救我不过是怕我恢复不了他的法力,怕我泄露他的秘密罢了。
焱玉在一旁则叹了口气,缓缓道:“或许在你眼中,主上是个冷血无情、自私为己之人,但他所做之事从来都是对的。他并没有真的想杀你,否则又怎会三番两次救你?让你留下大抵是因为妖冥两族已经有不少人在暗中盯着你了。”
“颜姑娘如今元神残损,法力低微,出去不一定能安全回到玄洲,不如留在魔族好好修炼一段时间,待有了自保之力再离开也不迟。”
我仍旧将这一切归咎为他们并不知晓我拿幻语蝶吓唬魔帝一事,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后面一句倒是没说错,或许现下魔宫才是安全之地,先暂时留在魔宫修炼,届时再伺机离开。
于是我又回到自己房中,将包袱扔在一边,打即日起便如同魔帝一般闭关修炼,月唯自从月姬与冥王大婚之后,便回了妖族,至此再无人来打扰我,如此过上了一个月,颇有些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某日,脸上突如其来的痒感把我从修炼中惊醒,一睁眼,魔帝的面容近在咫尺。
纵然生得一副妖颜惑心的样子,但着实吓了我一跳,“你干什么?!”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勾魂的笑意,“你醒了?”
此时我才发现他今日穿的一袭红衣,“魔…魔帝这么快就出关了?”我结结巴巴地笑问道。
“修炼实在是枯燥无趣。”他摇头,神情间透着一丝无奈,“况且重修灵脉短则千年,长则万年不止,修炼之事还得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魔帝说的是。”我连忙点头应和。
“我瞧你这小花精夜以继日地修炼,如此刻苦,难道是想飞升成仙?”他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勤勉颇有些意外。
“正是。”我诚然答道。
“可仙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也要去?”
“何出此意?”我不解问道。
“听闻仙界不少地位尊崇的神仙,会欺压一些没本事的小仙,若言行踏错一步,少不了会受到惩罚。”
“比如华央宫的东青仙君,传闻那手段,啧啧,毒辣得很……”他抱起手来,颇有些同情地望着我。
我想起了那日在九华宫门前遇到的那两位神仙,其中一位便是他口中所说的东青仙君,那凌厉的眼神……那抽得噼啪响的赤魂鞭……一想到此处令我打了个寒噤。
“你也说了只是传闻,仙界脾气好的神仙定然也不少,少在这里吓唬我!”我不满争辩道。
他定然是见不得我成仙,才故意夸大其词来唬我的罢了。
“你不信?哎——不信那便算了。”他耸了耸肩,不愿在此话题上过多纠缠。
“等等——”我见他转身要出去,连忙叫住了他。
他转过身,眉梢微挑,“还有事吗?”
“你,你的伤好些了吗?”我神色有些不自然问道。
“什么伤?我这不好好的吗?你这记性……”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摸了摸下巴道:“嗯……定然是修炼修傻的。”
“……”我有些无奈,才想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邪体,也不知晓魔帝先前发生的事,更不会有魔帝的记忆。
我顿了顿,抬眸望向他正色道,“魔帝,我要离开魔宫了。”
他闻言愣了一下,“你是我的侍女,你不留在魔宫,你要去哪?”
“回家。”我坦诚答道。
“你家在哪?”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玄洲。”
“难怪你这小花精修炼的还是仙道之术,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行,那便回去吧。给你两日时间,回去看看家人也好。”说罢,他挑了挑眉,好似并不在意我的离去,转身离开了寝殿。
我:?
???
这么轻易就放我走了?
也是,他如今又不是魔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至于他所说的“给我两日时间”,那必然是不可能再回来的。
我心中一喜,连忙捡起包袱,飞奔至断魂林,将孰湖带上,方才施法捏诀,踏云离去。
此番绕路,不经魔城,虽路途遥远了些,却是为了避开妖冥二族之人在魔城的埋伏。
穿梭在云海之中,我俯瞰望去,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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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览无余,心情不由得好上了几分。
远处的天色渐变,落日西斜,断霞遮海。
终于在残阳落幕之前赶到了玄洲,我抬头一看,喜悦顿时僵在了脸上,一向苍翠茂盛的玄洲怎的如今变成了一片荒凉之地?
显然不对劲,正要去寻昔日的小伙伴时,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片哀嚎声,我抬眸循声望去。
数十名黑衣人正将周遭的精怪抓捕起来。
我心下一紧,深觉不妙,连忙躲进一旁矮丛中,借着矮丛灌木的掩护靠近他们。
“快!杀了它们!”其中一名黑衣头目冷冷吼道,紧接着,几名逃跑的精怪惨叫着倒下,鲜血飞溅。
其余精怪见状,纷纷化作流光,试图逃窜。
但这些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迅势逼近,长刀猛地向前一挥,精怪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相继被长刀贯穿了身体,鲜血浸染了周围的草地,一时间仿佛变成了一座炼狱。
我心中悲愤,连忙抬手凝聚灵力,朝着其中一名黑衣人一掌打去,那黑衣人被我一掌击中,顿时撞在树上失去了知觉。
其他黑衣人回过头来,纷纷举起手中的长刀朝我袭来。
眼看危险迫近,我正欲迎击,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出来,挡在了我眼前。
与此同时,一道金灿灿的法障护下了我们。
“魔帝?!你怎么来了?!”我讶然惊道。
魔帝伸手一挥,那数十名黑衣人被法障震退了数丈,其余的黑衣人见状并未退缩,仍朝着我们扑来。
魔帝双手交叉撑着法障,我以为有魔帝在,已然无忧,但不料那金灿灿的法障维持不到片刻猛然破裂开来,以至于魔气正中他胸膛之处,他连退数步稳住了身形。
“你,你还好吗?”我望着他有些担忧,毕竟现下的这位魔帝既不会捏诀也不会法术。
魔帝深吸了口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抬起头来,业火瞳在眼中此刻妖艳绽放。
“如此……甚好!”他双眸一凝,勾唇冷笑,双手腾起一道红莲业火,火焰如同龙腾虎跃,直扑向那些黑衣人。
顷刻间,黑衣人们被熊熊业火吞噬,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切在业火的燃烧之中化为了灰烬。
我抬头望去,到处都是一片坑坑洼洼被摧残过的黑焦土地,花草都没了,精灵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我红着眼眶,望着倒在四处身躯还未消亡的精怪们,心口处如刀绞般的痛楚令我难以喘息,且喉咙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闭上双眼,一身颤栗,就连双手都在发颤,脸上顿然感到了泪意。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竭力屏住已然慌乱的气息,可泪珠诚然汹涌,夺眶而出,到后面,我竟细微哭出了声,却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黑衣人要杀了他们。
天好像塌了,家……好像没有了……
“还有你——”魔帝阴冷朝我一笑,隔空一抓,便被他掐住了喉咙提至半空中。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只觉心口处一阵疼痛,泪珠顺着脸上潸潸落下,心如死灰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30. 30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只觉心口处一阵疼痛,泪珠顺着脸上潸潸落下,心如死灰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一道突如其来的灵力骤然打在无形的力量上。
“呵,小小花精,不自量力!”魔帝启唇冷哼一声道。
闻言我睁开了眸子,顺着魔帝的目光扭头望去,那是一名浑身是血的花精,我浑身一震,见魔帝出手正要灭了那花精,我哭着大喊道:“你若敢杀她,我绝不会原谅你!”
魔帝蓦然身体一僵,手上的红莲业火顿时消散,他捂着头,踉跄数步,仿佛在与另一个人抗争着身体的主权。
而我趁此也摔在了地上,我连忙奔向那往后退缩,双眼惊恐的花精,挡在了她的身前。
魔帝缓缓抬起头,业火瞳在他眼中燃烧,他森森一笑,“本座不仅要杀了她,你也得死。”
话音一落,魔帝身后燃起滔天的业火,业火红莲飞腾环身,瞬间将周围点亮。
我眼中既震撼又害怕。
一袭红衣在此刻显得狂傲至极,他踏着红莲一步步缓缓走来,整个人覆着猩红魔气,如同炼狱中走出来的恶魔令人惊骇。
我见状,连忙抬手运诀,凝聚全部的灵力一掌朝他狠狠拍去。
他眸都不曾看一下,不躲不闪,也不出手抵挡,那灵力还未触及他便被环身的业火所吞噬。
孰湖从我袖里飞快地钻了出来,小小身躯须臾间化为庞然大物,朝着魔帝喷着蓝焰而去。
魔帝此时才停住了脚步,不屑一顾抬手以业火抵挡,双眸仍旧阴森地盯着我与小花精。
他大手一扬,无数业火如风驰雨骤般袭向孰湖,孰湖见势不妙,扇动着翅膀往后逃去,但仍是逃不过业火的席卷,刹那重创倒地。
旋即魔帝伸手掐住我的脖颈,提至空中,阴冷邪笑地望着我。
我趁着尚存一丝力气之际,将灭魂匕召了出来,手腕一翻,那灭魂匕直直透过业火没入他的胸口。
他瞬间神色骤变,反手将我狠狠甩出了数丈之外,蹙着眉捂着胸口,脸上痛苦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撞到身后的枯树上,只觉脑中嗡嗡,体内五脏翻滚,顿时口吐鲜血,意识全无倒了下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意识如同坠入深渊。
我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魔宫之中,旁侧趴着一个人,我正要小心起身,惊动她醒了过来,正是那日的那个花精。
“姐姐你醒了!”她眸子一亮,话里透着欣喜。
我挪动了一下,没想到腰上一阵巨大的疼痛感袭来,令我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魔帝此时端着一碗东西进来,见到我醒了过来,顿了顿道,“把药喝了。”
他递到我眼前,那汤药一片绀青之色,我扫了他一眼,反手一怒将药汤打翻在地,冷道:“我不需要你这种虚情假意之人的怜悯!”
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前拾起地上的药碗,他看了看我,动了动唇,欲言却止,转身离去。
“姐姐……吃药才能快些好起来,况且……这个人他守了你好几天,还施法救了你。”小花精在一旁诺诺道。
“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他明明要杀我们,为什么又救了我们……”小花精嘀咕着。
我挣扎着起身,说道:“我们不要留在这里,赶紧走。”
“喔…噢好。”小花精扶着我起身,又将包袱带上。
二人出到门口时,被身后的人冷冷叫住。
“去哪?”
我闻言,余光一瞥,淡道:“自然是离开魔宫。”
“如今你元神残损,伤势未愈,哪都不准去。”他眸子一沉,冷道。
“不劳烦魔帝,我自有分寸。”我面无表情道。
小花精扶着我走了几步,空气瞬间凝固,我眼珠子转了转,浑身竟无法动弹。
“你干什么?!”我愠怒道。
魔帝走到我面前,二话不说把我横抱起来,回到寝殿将我放回了床榻上。
又替我盖上被子,随即离去之际留下一句:“在你伤势好之前,不许离开寝殿。”
他抬手瞬间在寝殿四周布下了一道结界。
房内响彻我的怒骂声,“夜无黯,你个混蛋!!!”
夜无黯已然走出了外面,两侧的魔兵顺势将门合上。
听到那一声怒骂,值守的魔兵惊了惊。
夜无黯怔了怔,转头对着小花精冷道,“你,去照顾孰湖。”
小花精诺诺地应了一声,“喔……”
被禁在寝殿的这几日里,夜无黯至那之后再也没来过,之后端药来的都是侍女,我一如既往打翻每一次送来的汤药,直到某日,焱玉与尨奇来了。
“听闻颜姑娘不肯吃药,如今倒也愈发不爱惜自己身体了。”焱玉端着汤药笑道。
“要我说啊,主上当初就不应该救你,白白浪费了万年养的菡萏。”尨奇刻薄地道。
“尨奇——”焱玉看了他一眼,尨奇这才收住了嘴,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颜姑娘,快喝了吧,先养好身体,其余的日后再说。”焱玉勺了一口汤药递到我眼前。
我冷漠看了一眼,当即手一挥,汤药翻撒在地,湿了焱玉的衣衫。
“嘿——我说你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你知不知道这药多珍贵,主上为了修补你的元神还割血以灵药滋补,你倒好,次次打翻,你当主上是什么,你还想杀了主上,我尨奇从来就没见过你这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女人!”尨奇怒目视着我愤然道。
焱玉愣了愣,并没有说话。
“还有,你冥凤入体,也是主上拿自己的血救的你,主上从玄洲救你回来,两日里只顾着替你疗伤,连自己的伤都不管不顾!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我都不知道主上伤势愈发严重晕了过去。”
“你倒好,不知感恩就算了,还不领情,我若是主上,任你出了魔宫自生自灭我都不会多看一眼。”尨奇愤愤不平地道。
他们不知道的是,魔帝早在送我回来之前,已将灭魂匕拔去,若是让他们知道我杀魔帝用的还是灭魂匕,恐怕我早已不在这世上了,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
“别说了——”焱玉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尨奇更是火冒三丈,指着焱玉咬牙切齿道,“还有你,你次次百般维护她,真不知道这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蛊咒,若不是她,魔帝邪体发作也不会如此频繁,本来唾手可得孰湖的内丹,如今被她立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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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契,千年才刚满,魔帝的邪体已经暴动了两次!”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她从来没出现过在魔族!”尨奇说完,愤怒转身离去。
焱玉拾起药碗,正也要出去,被我叫住。
“魔帝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来救我?”我抬眸望着他身影问道。
他纹丝不动站了好一会,才幽幽开口道:“因为……主上他——”
他话未说完,此时尨奇神色慌张冲了进来,急道:“主上晕过去了!”
焱玉神色骤变,二人急急离去,我从床上起身,正也要去看个究竟时却被门口的结界拦住,无奈下只得回到自己床上坐着。
次日侍女端来药,那汤药仍旧黑里透红,一片绀青之色。我看了一眼,伸手接过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在床上打坐修炼时,发现元神好似稳固了一些。
第三日仍是侍女送来汤药。
第四日仍是如此。
直至十日后,我修炼之时,发现那只剩一瓣的花朵元神,清晰地看见了第二瓣的生长迹象,我喜出望外,这说明,我的元神不需要修炼万年也是可以恢复的!
“为何他的血能恢复我的元神……”欣喜之际的我有些困惑,思索良久,却想不出个所以来。
这十日里,除了只有侍女来过,也没见到焱玉与尨奇他们二人,夜无黯也不知醒过来没有,还有孰湖,不知伤势如何了。
我想了很多,尨奇的那些话我都听了进去,既然是我令夜无黯邪体发作频繁,那我应当尽早离去,纵然夜无黯救我多次,但也伤我多次。在玄洲那时,若不是我用灭魂匕伤了他,只怕我早已见不到如今的太阳了。他割血救我,或许是因为愧疚,回忆种种迹象看来,他倒真的没有杀我之心,一切皆是邪体发作的缘由,先前说的许是吓唬我的罢了,那便一笔勾销,此后分道扬镳,我与他再也毫无干系。
且玄洲精怪被杀一事,等我出去了定要查清楚!
于是等到侍女前来,我让她去通禀魔帝,将结界解开。
但不料回来的只有侍女一人,还带着一句冰冷的回话:“魔帝说,颜姑娘还需多修养。”
“那他可有说何时才能解开结界?”
“没有。”侍女摇头答道。
?
转眼又在寝殿里待上了十日,又喝了十日的汤药,一日听到门口走动嬉笑的声音,几名侍女在说什么“采草大赛”、什么“奖励珍宝灵丹”之类的话语。
“你们知道什么是采草大赛吗?”我停了修炼,睁开双眼,向守在两侧的侍女问道。
“姑娘,采草大赛是魔界三年一次举行的比赛,魔界所有女子皆可参加。得头筹者,魔帝会满足她的一个愿望,其余四名会得到珍宝灵丹。”一位侍女恭然答道。
原来如此。
“你去告诉魔帝,就说我要参加此次的采草大赛,让他把结界解了。”我命道。
侍女施了施礼便出去了。
满打满算我在这寝殿里也待了一个月,伤势早已痊愈了,我的第二瓣元神如今也已恢复了半瓣,就是不知,为何魔帝还禁着我不让我离开?
而后魔帝姗姗前来,抬手一挥,结界散去。
一个月不见,他好像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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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夜无黯姗姗前来,抬手一挥,一道幽光拂过,结界散去。
一个月未见,他似乎消瘦了些。
他神情冷峻,双目如渊,扫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便默默转身离去。
我脑中一闪,想起来要问他有关玄洲之事,连忙起身疾步跟上,踏出门口,却只见他身影瞬间消失在幽深长廊的尽头,人已不见。
罢了,不管他,去看看孰湖先,我心下想道,转身步伐匆匆离去。
随着灵力一闪,我飞身越过高耸的树影,来到了断魂林的小木屋。
院中,只见小花精正蹲在地上,喂着孰湖吃果子。
孰湖一见到我,两眼一亮,立马朝我飞了过来。
“姐姐,你来了!”小花精也欢快地小跑上前。
“还未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颜卿。”我看着她温声道。
“我叫澜霜。”少女一身绿萝裙,垂挂髻上别着几朵小绿萝叶,笑眼吟吟道。
"澜霜……"我细细琢磨着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便开口问道:“你还记得那日玄洲的那些黑衣杀手吗?”
澜霜的笑容微微收敛,眉头微蹙,回想道:“记得,他们全都蒙着脸,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我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晓,这可从何查起?
澜霜沉默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对了,我…我记得当时有个黑衣人说,要找到白泽将军,将其杀了以免上禀仙界。”
我微微点头,沉吟半晌,没有再多言,转身朝魔宫而去,一路上心事重重,直至来到了焚天殿。
尨奇正站在门口,冷冷地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找魔帝有事。”我道。
“主上现下不便见你。”尨奇面无表情地道。
“我真的有事。”我咬牙说道,心下颇有些不满。
“主上现下确实不便见你。”尨奇不为所动,依旧冷淡道。
“……”
不见是吧,那我就在门口等着!
等了半天,只见凤与从长廊远处急匆匆走来,衣袂轻扬,像是有什么急事要禀报一样。
见到我,步伐匆忙停了下来。
“颜姑娘,你怎么在这?”凤与讶然道。
“我找魔帝有事。”我诚然应道。
“颜姑娘有何事可以告诉我,我进去汇禀给主上即可。”凤与淡淡微笑道。
我心下叹息,既然见不到夜无黯,与凤与说也无异。“我想问问魔帝,关于玄洲的黑衣人之事。”
凤与闻言,脸上诧异,“我回来也是为了禀报此事。”
我神色一凛,急忙问道,“可是查到什么了?”
“黑衣人的幕后主使乃是冥王,我与焱玉带人去玄洲埋伏了月余,他们前后来过三波人,为了寻找白泽的下落,玄洲其余的生灵已被我们妥善安置,颜姑娘不必担心。”凤与言毕,转身踏入了焚天殿。
而我却如遭雷击,整个人定在原地,心如刀绞,无法动弹。
霎时仿佛天地间的所有声音都瞬间消失,只剩下凤与那句冰冷的真相在脑海中回荡——“黑衣人的幕后主使乃是冥王。”
“黑衣人的幕后主使乃是冥王。”
“是冥王。”
每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冰刃,狠狠刺入我胸膛,我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血液仿佛凝固,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抽搐,有些难以呼吸。
我连忙撑住一旁冰冷的石墙,脚下发软,浑身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般。
心口传来一阵绞痛,尤为难受,我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也不知何时已滑过脸颊。
我应该想到的……是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先前他说过的那句:“若你敢伤害月姬的身体,本王就带人荡平玄洲,你的那些同伴,都得给月姬陪葬。”
有些痛苦又气愤地笑了笑,倒是个睚眦必报的白眼狼。
想起了我上一次在冥宫刺向月姬的那一剑,可那一剑,是月姬算计于我,难道她算计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冥王出手荡平玄洲吗?
冥王原本就想杀了我,若非当初我附魂在月姬体内,怕是死了不知多少回,她若是想对付玄洲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算计我,又将我押进地牢……她本想对付的人是我,想要杀我却没想到我被魔帝救走,冥王气无可出,才对玄洲出手……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
我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强忍内心的汹涌,指节泛白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这笔账,新仇旧恨,如今添上一笔,还要添上一个人。
但如今,我元神残损,打不过月姬,更杀不了冥王,此仇此恨,又该如何报?
我深呼了口气,思索了一番,文渊殿内或许有关于四色花修补元神的古籍,说不定能找出什么办法恢复元神,再次修炼飞升,未必不可报这血海深仇。
我转身迈步离去,走了两步,霎时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锁紧眉头,神色痛苦倒了下去。
“颜姑娘此番是急火攻心才致使吐血晕倒,老朽已替她施了针,好好修养几日即可。”魔医道。
夜无黯抱手于胸前,定定地俯视着我,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药拿过来。”夜无黯淡道。
旁侧的侍女将汤药递上,夜无黯接过后伸出手,一道无形的刀刃划指尖,在那汤药之中滴上几滴血后又拿起汤匙拌了拌。
一炷香的功夫,汤药一空,他将空碗递给一侧的侍女,离去前留下一句:“照顾好她。”
不到三个时辰,我便睁开了眼,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纱幔,脑中闪过许多记忆的片段,往事如潮水般翻涌而来,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划落,我连忙调整了心绪,擦去眼泪,起身问道:“谁将我送回来的?”
“禀姑娘,是魔帝。”侍女答道。
我愣了一下,随即穿起鞋出了寝殿。
文渊殿内,书籍如海,万卷典籍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蔚为壮观。
中央矗立着一座精雕细琢的寻书台,我飞身而至,下一刻双手捏诀,心念一动,念出法随,旋即激活了那寻书台。
刹那间,寻书台震动轻微,台面上一道幽光闪烁,从某个角落飞出一卷秘卷,飘然而至,轻轻地落入了我手中。
我摊开一看,秘卷长之又长,循着上面的文字看了许久,才找到关于四色花修复元神的记载。
“四色花,生于玄洲灵地,万年方生一朵。喜阴之处,每瓣皆可救一命;若为修炼化形之四色花,则可修补他人元神,具起死回生之效……四色花四瓣齐全,修炼成仙,则可凝聚无上神力;若花瓣残缺,则元神受损,不可成仙,或有魂飞魄散之凶险。”
我眉头一皱,想起了冥王毁我元神之时,恐是怕我修炼成仙凝聚神力,届时无法取我元神救治月姬罢了。可我现如今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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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失任何一瓣元神,根本无法修炼成仙。
“若元神残损,若欲修复,一可用龙族上神之血,或大圆满者之血,加以修炼快速恢复;二则若天赋异禀,悟性极高,勤修三千年可恢复;资质平庸者,勤修短则万年,长则三万年。”
我知晓自己并非天赋异禀之辈,但这修炼短则万年……长则三万年!按这般漫长的修炼,恐怕得等到天地变迁,花开花谢,才有一线希望。
如此说来,若要快速恢复,我只能借助魔帝的血才能修复破损的元神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采草大赛,若是我夺得头筹,便可名正言顺地向魔帝要他的血助我恢复元神,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思及此,我再次施法激活了寻书台,将魔界的那本《仟草集》给找了出来,翻阅许久,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各种魔草特性令人眼花缭乱。
“圣莲草,其叶细长,其茎有节,喜光但不耐高温……这怎么看着像圣莲丹的由来……”我沉吟道,随即又翻了一页,“空濛草,其叶细长,叶齿如锯,其茎紫青……”我喃喃自语,眼前的文字渐渐模糊,不知不觉中,头一沉,整个人竟伏在案前睡了过去。
梦中,我看到了那朵完好的四色花,四瓣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我仿佛看见自己在一片神秘的花海中翩翩起舞,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而安宁,然而就在花朵绽放着光芒时,花瓣突然裂开,一道无形的力量迅速吞噬花朵,我只觉一阵剧痛袭来,猛地一身冷汗惊醒过来。
我缓了缓思绪,平复心下的不安,又拾起案上的《仟草集》继续看了起来。
三日后,采草大赛如期举行。
比赛地点设在魔城外的一片密林中,那片密林名为幽冥森林,常年笼罩在一片阴暗的雾气之中,连日光都难以穿透。听闻里面多是猛兽毒物,毒障沼泽,是以魔帝在此处设下了结界,将整个森林封锁在结界内,以免旁人误闯丢了性命。
我站在人群中,目光扫过周围,只见四处人头攒动,就连妖冥二族也有不少人纷纷前来观赛。
“采草大赛为期两日,每日分两轮比赛,每一轮比赛限二十人,胜出头筹者将获得向魔帝许下一个愿望的资格,其余四名胜出者可获得自选珍宝或灵丹。”凤与的声音清晰有力,她站在高台之上,目光锐利环顾着四周。
“比赛规则:禁止在森林中残杀同族,若被观云镜所见,资格则被取消,并受冰凌之刑。若遇到危险,参赛者可捏碎手中的传送石,视为默认完成比赛,若未能及时使用传送石,后果自负,生死天定,概不负责。”
“此轮比赛,选取三分毒性的魔草,普通魔草计一分,珍品魔草计两分,珍稀魔草计三分,若采错魔草,将扣一分。比赛限时三个时辰,若未能在规定时间内出来,视为放弃本轮比赛,望各位参赛者知悉。”凤与望着底下众人正声道。
功力可谓是深厚,站在数丈之外的我都听得个真切明白。
人群逐渐开始排队报名,女子们神色各异,有的神情紧张,有的跃跃欲试。报名直至满二十人后,我紧随其后加入了报名的队伍之中,不参与第一轮比赛是想先瞧瞧,这采草到底是如何个采法。
然而就在我准备在报名牌上写下名字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另一支队伍的身影,那人身着一袭淡紫罗纱水云裙,冷艳高贵,她转过头来,目光与我交汇,眸里冷傲无比,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微笑。
我心头一震,月姬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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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震,月姬也来了。
随着报名结束,所有参赛者都在焦灼地等待着三个时辰后的比赛。
凤与站在台上,挥手间,五面巨大的观云镜便悬空而现,镜面上泛着银色光芒,里面的景象逐渐清晰可见。
观云镜中,大多数参赛者都在森林外围采摘着普通的魔草,普通魔草遍地皆是,但珍品与珍稀魔草却少得可怜。
另一处,几名勇敢的女子进入了内圈,她们发现了一些珍品魔草,但随着她们深入,危险逐渐显现,毒蛇毒蝎的身影不时出现在镜中,令观者心惊胆战。
更有一些女子大胆地踏入了森林深处,那里被浓雾笼罩,四周一片昏暗,毒障和迷雾交织成一片难以窥见的死地。
其中三名女子在吃下解毒丸后继续深入探索着,忽然,其中一名女子发现了地上生长的珍稀魔草,顿时兴奋不已,连忙上前采摘。
台上的报名牌显示“蓝英,计三分。”
片刻后,那三名女子寻到了一处遍布珍稀魔草之地,但魔草皆生于毒沼之中。其中一名女子施法劈倒了一棵大树,又将其劈成了两半,然后用木块搭成了一座简易的桥梁。
她小心翼翼地踩上了木桥,行至毒沼深处,另两名女子见状,也跟着踩了上去,但没想到三人正采摘着离身边最近的珍稀魔草时,一只巨大的触手陡然从沼泽深处伸出,一下缠住了其中一名女子。
她惊叫一声,便被那触手猛地一拉,直接拖入了沼泽之中。
随即惊叫声瞬间消失,沼泽面上荡起一阵血色波动,四周的孔隙中开始渗出鲜血。
见状,剩下的两名女子惊恐万分,立即捏爆了手中的传送石,急忙撤退。
众人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纷纷叹惋那白白葬送性命的女子。
最终,比赛的计分牌上,那名最初搭桥的女子因珍稀魔草采得最多从而拔得头筹。
通过观云镜,我大致了解了幽冥森林的情形,也知晓这珍品魔草与珍稀魔草并不好采,还要躲避诸多毒障猛兽和毒物。若非胆大心细、实力过硬之人,很难从这片险地之中安然无恙取得珍稀魔草。
第二轮比赛开始前,参赛女子们各自准备好采草的药篮后便纷纷进入传送阵中。
此时,我瞧见月姬也进了另一个传送阵,不由得疑惑,为什么她会来参加这种比赛?堂堂妖族二公主想要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难道还有她得不到的东西以至于要亲自出手?
眼见比赛马上开始,我不再多想,如今这第一名,我势必要拿下。
随着凤与抬手施法,所有人顷刻间被传送至幽冥森林。
一踏入此处,我便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林中遮天蔽日,不见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久远潮湿的气息。
我环顾四周,与人群渐渐拉开了距离,寻了个不起眼的嘎达角落里采起了一些普通的魔草,每当耳边传来轻微的动静,我立马警惕了起来,迅速扫望周遭的情况。
趁着众人都在抢摘着普通的魔草,无人注意我这边,当即悄无声息地向内圈推进。
途中,我眼疾手快采了几根珍品魔草,并留意周遭是否安全再行下一步,此处的魔草虽然更加稀有,但危机四伏,我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
与第一轮的参赛者一样,我先服下了解毒丸,才继续深入。
越往里走,雾气愈发浓重,四周的景象变得愈加模糊。
树木苍翠挺拔,藤蔓交织,仿佛通往着另一个神秘未知之处。
我继续前进,直至发现了一片沼泽,那沼泽与我在观云镜中所见别无二样,我便知晓这是到了上一轮那三名女子的踏寻之处了。
珍稀魔草虽珍贵,但也并非轻易可得,稍有不慎,就如先前那女子一样被吞入毒沼中尸骨无存。
以身冒险,不如换个地方寻珍稀魔草。
我正要转身走另一条路时,却听到一阵刺耳的叫声,抬头望去,两只泛着幽绿的眼睛正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我。
我心下一惊,猛然转身,朝着远处狂奔,那狮鹫随之追来,疾速从空中俯冲下来,鹰爪撕裂空气,直奔我的背脊袭来。我连忙施法,向后猛然拍出一道灵力,那狮鹫似早有预判,轻巧地躲开了我的攻击。
我连忙逃奔,跑了许久,我气喘吁吁停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跑哪里来了,周围陌生的环境我在观云镜里不曾见过。那狮鹫在空中盘旋一番,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再次朝我袭来,我迅势侧身一躲,连忙施法一掌拍出,正好打中了它的胸口。
它一时失去了平衡,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鸣叫,不知是在搬救兵还是在吸引同类过来,但眼下最好还是先离开此处为妙。
我连忙朝着别的小路逃离,不料那小路的尽头,月姬竟出现在了那里。
“颜卿,好久不见。”她挡住了去路,淡淡笑道。
我转头望去,那狮鹫并没有追上来,随后瞥了她一眼,毫不迟疑地从她身旁绕了过去。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让你刺我一剑吗?”月姬见我准备离去,故弄玄虚地道。
我停下了脚步,淡然回应:“这不是显而易见你想杀我吗?何必多此一举。”说罢我正要离开,耳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风声,随即一股凌厉的气息划破了空气。
我猛然侧头躲闪,脚步一转,翻身后退,迅速闪避到了一丈之外。
回头一看,月姬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柄软剑,那剑刃上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你想打破比赛规则?”我沉声问道,“就不怕受冰凌之刑?”
月姬的笑意愈发深邃,软剑一甩,轻盈如蛇,瞬间划破空气,直指我心口处。“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了遵守规则,而是为了杀你。”她的笑容带着一丝妖娆的致命诱惑,“观云镜又看不到这里,谁又知道是我下的手呢?”
她的话音未落,软剑已如闪电般袭向我。
我连忙翻身一仰,迅速幻出一柄长剑,剑尖直袭她心元而去。
“自不量力。”她冷笑一声,眸光冰冷。
先前的温雅端庄不过是伪装的面具罢了,而此刻,才是她真实的面目。
我的长剑未及她胸口,便被她的软剑一挡,双剑交织,发出一声嗡鸣碰撞,却没想到她的软剑牢牢锁住了我的剑刃,我用力一拔,剑刃却动弹不得。
她此时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下一秒挥掌如风,猛地拍向我的胸膛。
我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一掌,腾腾退了数步,口喷鲜血。
好强的实力……
我咬着牙,胸前传来一阵剧痛,却只能尽量调息运气,心下既惊又怕,却不得不硬撑。
如今哪怕害怕也躲不过去,我双手微微颤着,却依旧连忙施法运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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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出无数剑雨,朝着她袭去。
只见她软剑一甩,剑雨被她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挡下,我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及她分毫。
此时的焚天殿内,夜无黯正坐在帝座上,望着观云镜中的状况,他的目光冷冽,却突然微微一愣。
“颜卿呢?”夜无黯瞥了一眼尨奇问道。
“颜姑娘今日一早便随凤与离开,应当是参加采草大赛去了。”尨奇恭敬答道。
夜无黯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观云镜不仅少了我,还少了月姬。
此时,我再次凝出一把长剑,又冲上前去与她厮打了起来,不到片刻,便落了下风。
“不如省点力气,你一阶元神残损的花精,实力低下,连我身边的侍女都打不过,还妄想打败我?”月姬轻蔑一笑道。
“那又如何?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会有打败你的那一日!”我心头愤怒,一字一顿咬牙道。
月姬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倒是狂妄。”
她挥手间,软剑再次精准地击飞了我的剑刃,深深刺入了一旁的树木中。
“不过今日你就要死在这里,没有那一天了。”她嫣然一笑地道。
我猛然一惊,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欲图逃离,却发现四周的道路已然消失,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虚无,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那轮紫色的圆月和无尽的水雾。
“这是……月华幻境!”我心下惊慌,月姬闻名魔界便是那一招绝技——月华幻境,一旦困入幻境之中,便会以无数幻影扼杀所困之人。
“放下抵抗吧,我会让你死得没有痛苦。”话音未落,周围已浮现出六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幻影,每一个月姬的面孔神情一致,都带着冷冷的笑意。
我知晓这是幻象,她的真身必然隐藏在其中的某一个。
我深吸了口气,双手快速捏诀,幻出六柄长剑猛地挥向这些幻影,不料剑光如同划过空气的流星,一闪而逝,六个幻影依旧稳稳站在那里,淡淡笑着,丝毫未变。
如此邪门!
我心下骤然慌乱,手上微微颤抖着。
难道是我法力太弱了还是这六个幻影都不是她的真身?
我不安咽了咽口水,看向那轮紫色的圆月。
“该我了。”六个幻影淡淡笑道,眼中迸出杀意,朝着我甩出了软剑。
我一时未反应过来,被左一鞭,右一鞭,上一道,下一道抽打得来来回回。
我咬牙痛吟了一声,身上被抽得皮开肉绽,捂着鲜血涌出的手臂,身影一跃,连忙冲出了包围圈。
岂料那六个幻影突然转过身来,讥笑道,“你连我一招都抵挡不住……这么弱,当初冥王是怎么瞧得上你的?”
“当然是,吃惯了山珍海味,自然想试试清粥小菜了。毕竟,你的命说起来还是我救的,如今还想杀了你的救命恩人,你若如此憎恨我,怎么不把我的元神还给我,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看着真令人作呕。”我回以微笑讥讽道,身上处处传来的疼痛令我喘不上气来。
闻言,她的笑容瞬间收敛,视着我淡道:“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你不过区区一个花精,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我乃妖族二公主,你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能让本公主死而复生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你能活到今日,已是莫大的恩赐,若不是冥王喜欢过你,本公主也懒得对付你一个低贱的花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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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她的笑容瞬间收敛,视着我淡道:“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你不过区区一个花精,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我乃妖族二公主,你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能让本公主死而复生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你能活到今日,已是莫大的恩赐,若不是他曾对你动过情,本公主也懒得对付你一个低贱的花精。”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头竟觉得有一丝可笑。
“我不容许他身上有任何的污点。”她的嘴角掀起一抹微笑,突然话锋一转,“所以只能你死了。”
说罢,那六个幻影齐齐出手。
我眼中一凛,手上迅速唤出长剑朝着紫色的圆月斩去,剑锋划破虚空,顷刻间“啪”的一声轻响,偌大的紫月在剑气中破裂,一道道光芒随着无数蜘蛛网般的裂纹四散开来,六个幻影随风消逝,天地间紫月水雾的景象瞬间消散。
趁此空当,我咬着牙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后方的小路逃去。
我心惊胆战地往前逃着,直至听不见身后的动静,脚下一软,跌倒在一处溪边,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喉头一甜,险些再次呕血。
我捂住胸口,深吸了几口气,咬牙强行爬了起来,眼看如今这个状况怕也是跑不远了。
四周幽深的森林静得可怕,只有风声与我沉重的呼吸在空气中回荡。
我抬头望了望四周,突然发现了一处岩壁,岩壁上覆盖着浓密横生的杂草。我连忙奔去,想要藏身其中,谁知眼前察到岩壁中隐隐露出一缝隙,我毫不犹豫,连忙小心翼翼地直着身迅速挤入那狭窄的缝隙之中。
身后霎时传来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只因身后的伤痕刮到了岩壁上的石块,我猛然一身冷汗,倒吸了口冷气,咬紧牙关忍住了疼痛,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外面传来月姬的声音,带着冷冽的杀意:“我知道你在这里,别躲了,赶紧出来。”
我紧贴着岩壁,一动也不敢动。
许是逃离的时候,地上沾了些许血迹,我听着月姬的脚步愈来愈近,心下狂跳如雷,总觉她那锐利的目光能透岩石,看穿我所在的地方,那一瞬,心下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你若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她脚步一停,声音低沉而冰冷道。
我并未出声,心下愈发不安。
“你不是想见你那侍女么,若你出来,我便让你们在死之前见上一面。”她冷冷讥道。
我指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眼眶一热,突然就模糊了眼睛。
“若你不出来,待这比赛结束,本公主出去了,便直接杀了她。”月姬突然发狠冷道。
闻言,我浑身颤着,狠心闭了闭眼,下一刻还是选择了从岩壁中走了出来。
我没有家了,不能再没有若珠了。
月姬转过身来,见到我从岩壁中出了来,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早知你的弱点是她,倒也省得我浪费时间了。”
“放了她。”我咬紧牙关道。
月姬看着我,笑意依旧:“可以,只要你死了,她就可以活。”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冰冷的杀意。
“你若不放,哪怕今日我死了,你也别想出去。”我硬声道。
月姬眉头一挑,“好大的口气!”话音未落,她便已挥手施法,一道磅礴凌厉的魔气袭来。
我正要施法引爆元神,眼前猛然闪出一高大身影,一掌挥出,直袭月姬。
月姬捂住发痛的胸口,倒退了数步,神色惊愕。
她尚未反应过来,下一秒只见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瞬间捆缚在空中,狠狠抛了出去。
“本座说过,颜卿是本座的人,再有下次,本座不介意杀了你。”夜无黯的声音冷冽如冰,漫身杀意瞥着她道。
月姬倒在地上,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愤怒的目光望着我,却不敢再出手。
“滚,以后别出现在本座面前。”他冷如冰锋道。
夜无黯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过身来,凤眸如渊,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我颤了颤,喘着息却越来越激动,最后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泣不成声喊道。
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想起与她交手那一幕,想起自己身上的伤痕被岩壁刮得火辣辣的痛,想起自己方才决然与她同归于尽,身上传来的疼痛与心中的不甘此刻一同爆发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并未作声,默默伸手施法将我身后的伤痕慢慢愈合,随即横抱起我走了出去。
我小声啜泣着,直至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见他仍默不作声抱着我走了许久,低声开口说了一句:“其实,你人并不坏,只是有时候,会突然丧心病狂的……”
他身体略微一僵,脚步微微一滞,又继续往出口走去。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我低声道。
他仍旧没停下来,我有些别扭沉闷道,“待会被她们看到了不好,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这才停下了脚步,默默将我放了下来。
“……谢谢你,夜无黯。”我低声轻道。
眨眼再抬头时,眼前哪里还有夜无黯的身影。
循着出口的小径走去,为了不显得那么仓促,我沿途顺手采了几根普通的魔草,但发现四下无人,待我抵达出口的传送阵时,才发现所有人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目光齐齐落在我身上。
凤与打量了我一眼,神色略微放松了下来,随后她冷声宣布了比赛结果:“月姬因残杀同族颜卿,触犯禁令,比赛资格作废,已被押往寒冰台受冰凌之刑。采草大赛本轮头筹者为颜卿,普通魔草十株,珍品魔草七株,总计分二十四分。第二名为于鹭,普通魔草九株……”
台下众人七言八语地论着,我微微扬起嘴角,心下暗喜,不负己望拿下了头筹,元神修复指日可待!
回到魔宫后,我心神稍定,便径直去了焚天殿。
夜无黯负手于后,立在殿中,尨奇守在一侧。
见我进来,他目光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你来做什么?”
我缓了缓心下的躁动,随即说道:“我拿了第一,魔帝是否应允我一个愿望?”
闻言,他面色毫无波澜,淡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心中略有踌躇,也不知道取他的血他是否会答应?毕竟修复元神乃大事……最终还是抬头直视他,镇定地道:“我想……我想要你的血,助我修复元神。”
我的话音落下,大殿内一时沉寂。
魔帝的目光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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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了片刻,眼中晦暗涌动,随即淡道:“可以。”
?
我猛然震惊,他竟就这般爽快答应了?原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每隔半月,我会让侍女送入你房中。”他淡道。
我面上一喜,生怕他反悔,连忙拱手恭道:“谢谢魔帝,我这就告退。”
见我离开了焚天殿后,尨奇一旁叹道:“主上果然料事如神。”
夜无黯缓缓抬起手掌,看了看手心淡道:“她如今一心报仇,必会想方设法走捷径之道修复自己的元神,文渊殿内夙夜苦读,必然是为了夺得采草大赛的头筹。待她三个月后修复了元神,重新修炼成仙,则可凝聚神力,届时便可替本座祛除邪体了。”
“主上英明!”尨奇称道。
翌日清晨,我正酣睡之际,殿门忽然小声地被推开,一抹冷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听到动静的我睁开了朦胧的睡眼,见来人是魔帝,正欲继续阖上睡眼间,眼前那抹模糊的红衣忽然走上前来。
?红衣?!
我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从床上起身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你醒了?可还好?”魔帝望着我关切问道。
“我…甚好,甚好!魔帝可是有何事?”我小心翼翼回应道。
魔帝眉头微蹙,似是略有迟疑,“你的家人如何了?”
“我的家人?”我疑惑道。
“你莫非……被那黑衣人伤到了脑袋?”
“……说起来也怪我,如今我法力尽失,虽有鸣佩护身,但也难保你与你的家人无虞……”他面露窘态自责道。
我恍然大悟,想起了上一次他最后出现便是在玄洲替我挡下了黑衣人的袭击。
“魔帝帮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魔帝呢?多亏你的手下及时赶到,将那些黑衣人全灭了,我的家人才得以解救。”我扯出一道真诚的笑容道。
他听罢,神情略显松弛,淡淡颔首,“如此便好。既无大碍,那你好生修养,我去人间游玩几日便回。”魔帝说罢,转身匆忙便要走。
听他提及人间,我猛然想起了若珠,上次月姬还声称若珠就在人间。
我若跟他前去,还能趁机寻一下若珠的下落。
思及此,我连忙开口叫住了他:“魔帝,其实……我已无大碍,你若要前往人间,可否带我一同前去?”
他闻声止步,转身疑惑地看向我,见他一脸不解,我连忙解释道:“听闻人间的美食别具风味,与魔界大不相同,我颇想一尝究竟,到底是何味道。”
魔帝闻言,哑然失笑道:“你这小馋猫,行,既然如此,那便随我一同走吧。”
我心中一喜,暗自松了口气。
不多时,我随着魔帝坐着宝葫芦飞往人间,半个时辰后,我与魔帝落在了人间小城某一处角落中。
魔帝走在前头,我跟随其后,走到了热闹的市集上,各种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嬉闹,一片缤纷的烟火气息。
魔帝停住了脚步,眼中浮现一抹淡淡的好奇。
忽然,他随手取下摊前的一串红润果子,付了钱给货郎后递给了我,唇角微微扬起:“来,尝尝人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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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停下了脚步,在一处小摊前驻足,那是一个卖冰糖果子的摊子,摊主卖力吆喝着,见他看着摊前的串果儿,连忙问道:“公子要不要来一串冰糖葫芦?”
他随手挑了挑一串红润果子,付了钱后递给了我,唇角微微扬起:“来,尝尝人间的滋味。”
我接过那串冰糖葫芦,轻轻咬了一口,倒是酸甜适口,我笑道:“果然别有风味,这果子酸甜,甜而不腻,不愧是人间美食。”
魔帝闻言,挑了挑眉,“如何,果真比魔界的吃食更合你口味?”
我点点头,心下涌起一丝莫名柔和的情绪。
眼前的魔帝不似在魔界那般高高在上,总是喜欢摆着一副冰山脸的魔帝,更像是有着七情六欲,温暖有情的普通人,他的身上,似乎有了些许人间的烟火气息。
我心头此时不免一阵惆怅,唉……他若是真正的魔帝那该多好。
“可惜……人间虽好,但对我等而言,终究不过是一场拂影,注定是过眼云烟。”他言下叹了一声道。
我默默点头,不太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多愁善感了起来。
随后他带着我逛进了一家赌坊,小玩了几手,但把把皆赢,我站在一旁有些无奈,怎么人间这吃喝嫖赌,魔帝前两样不沾,非沾上了后两样呢?
没多久我后脚跟着他出了来,又逛去了布庄,兴致勃勃地说是要给我买些布匹制新衣裳,但挑选的都是些颜色鲜艳的布料,与他身上一袭红衣极为相配,我感到有些不对劲,打趣了一句:“魔帝该不会是给自己挑的吧?”
魔帝清咳了咳:“这不是身上的穿久了总归得换套新的吗?”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了!”他指着眼前一块块鲜艳的布匹对着一旁的掌柜道。
掌柜满脸堆笑,这显然是遇到大客户了,连忙哈腰点头让人将布匹抱走,又与魔帝商量定制成衣的款式,我等了半个时辰,才见魔帝从内门里出了来。
我们离开了布庄后,在路边上买了些糕点吃食,准备带回去,目光瞥见旁侧的摊子在卖话本子,我便上前随手挑了几本,让魔帝付了钱,而后俩人提着一堆东西漫无目的地走着。
“魔帝,我们现在要去哪?”我问道。
“当然是买宅子了!”魔帝走在前方应道。
待夜幕之时,我们终于入住了一处典雅的宅院,魔帝还买了些仆从,安置好了所有的一切,我回到房内,累得再无精力去思索其他事情,便直接倒头入睡。
第二日清晨,我悠悠醒来,洗漱过后去寻了魔帝,却发现他早已不在宅院,不知去了何处。侍女将一件新制的衣裳呈上予我,恭声说道:“这是公子命奴婢送来的,请姑娘换上。”
接过衣衫,我换下了魔界惯穿的装束,换上了人间的衣裳,侍女细心为我梳发挽髻,将一支精致的花簪插入我的发间,整个人顿时焕然一新。
我站在铜镜前左看右看,镜中映出一副瑰姿玉貌,光艳照人的倒影,不禁暗自感叹,这重塑的真身倒是一副上好的皮囊,不由得一时多看了几眼,稍作打量,我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侍女告知我,魔帝已在醉香楼备下了一席人间佳肴,待我准备妥当,午时便可前去与他一同用膳。我心中微微一动,出了宅门,坐上轿子便往醉香楼而去。
醉香楼阁楼上,魔帝早已在此等候。他斜倚窗边,眸光远眺,似在沉思什么。
听到我愈近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目光一扫,微微一顿,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艳。
随后他嘴角扬起,淡然说道:“果然,我的眼光不会错。这身打扮比你在魔界穿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好看多了。不知是衣裳衬人,还是小花精本就生得标致。”
我不禁脸上一红,心里头掠过一丝羞涩,活了七千年倒也从未被人如此这般夸过,顿时敛下眼眸,不自然地低声道:“是…是吗?”
我与红衣魔帝初见时还顶着月姬的面容,虽然早已易了容,重塑本体后,也未曾见过红衣魔帝,他又是怎将我认出来的呢?
似是察觉我的疑惑,魔帝笑意淡淡:“自然,我能看穿你的真身。你第一次见我时便易了容,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未曾多问。如今见你本貌,倒也不输那号称三界第一美人的玄机仙子。”
我心头一动,难怪他能一眼认出我来,原来能看穿我的真身。
“魔帝竟见过玄机仙子?”我不由好奇地问道。
他挑了挑眉道:“何止是见过。”
“可惜…她早已被抽去仙脉,贬下凡尘,不知如今流落何处。”
他虽风淡云轻地说着,却掩不住一丝怅然与感慨,似有某些深藏的往事未能言尽。
我隐隐觉得这魔帝许是与玄机仙子之间有着什么渊源,于是试探着问道:“为何玄机仙子会被抽去仙脉?书上不是说她因动凡心才被贬入轮回吗?”
魔帝哂然一笑,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淡淡道:“世人妄言,不过凭空杜撰,玄机虽存仙骨,却无法重返仙界,当年若非金乌将那女子带回了仙界,她也不至于沦落至此……罢了,旧事不提。”他话锋一转,举杯饮下一盏酒,不再多言。
我沉默片刻,心底的好奇渐浓,轻声问道:“魔帝…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他轻抬眼,淡道:“无需称我魔帝,既在凡间,便唤我无争公子。”
“夜…夜无争?”我愕然道,心中猛地一震。
他点头道:“正是,此乃我之名。”
我心下疑惑,难道他体内的每个邪体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你方才想问什么?”夜无争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我目光回到了他身上,只见他节骨分明白皙的手捏着酒杯,指尖微微捻动,一副气定神闲之状。
我顿了顿,开口问道:“我想问魔…公子可曾认识一位…心狠手辣之人?那人长得与你相似,拥有一双赤瞳,能掌控业火红莲,动辄喊打喊杀的……”我试探性地说到这里,眼神微微扫过他,观察着他面上的神色。
夜无争微微一怔,酒杯中的酒液泛起了细微的波澜,皱了皱眉道:“你说的,是不是夜无双?”
“夜…夜无双?!”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脑海中风云翻涌。
原来,那凶暴蛮横、冷酷无情的邪体叫夜无双!!!
“是啊,夜无双。”夜无争轻笑一声,扫过我脸上的震惊感到有些好笑,“他是我的挚友,虽然平日脸臭了些,脾气暴躁了些,但本质倒也不坏。”他话中带着一丝无奈,又似是带着几分宠溺。
我敢怒不敢言地望着他,心下骂骂咧咧,这叫脾气好?脾气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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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不动给我来一刀?差点要了我的命?
“夜无双既是你挚友,那你可知道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夜无争没有立即回答,轻轻啜了一口酒,目光飘忽了一下,低声道:“夜无双,性格桀骜,冷酷无情,对于他来说,情感是多余的,仇恨才是他唯一存在的理由。”
我微微一震,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触及到了什么秘密,而这些秘密却又在夜无争的眼中转瞬即逝。
他放下酒杯,抬眼望向我,凤眸深邃,“你遇到过他?”
“我…见过几面,见过几面呵呵……”我的心猛地一跳,干笑道。
夜无争眼中闪过一丝犀利,直直地看着我,“他对你如何?”
我心下一紧,稍显迟疑:“他…他没对我怎么样,只是偶尔会…嗯…发点小脾气。”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与夜无双相遇的两次,每一次都要想置我死地。
夜无争眯了眯眼睛,眼中沉静,似是洞察了我言语中的不自然,“夜无双向来痛恨仙界之人与修行仙道之人。不过你不必担忧,既然都认识,到时我会和他说清楚,相信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语气平淡,从容道。
“他为何痛恨仙界之人与修行仙道之人?”我心下一松,随即又涌起好奇问道。
夜无争目光微深,淡道:“我也不知晓,只知道他与仙界仇深似海。”
可魔帝又明明带着我去九华宫寻那无相菡萏重塑真身,他如此熟轻熟路的,又认识仙界不少人,怎么看着也不像仇深似海的样子啊……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饭后,我正要打道回府,耳边却听到楼下一桌的凡人议论的喧嚣之声。
“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夜那钱老太爷去了城隍庙后,竟与他的随从们一同暴毙了!”一个大汉粗声粗气地说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如何死的?”旁边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好奇地追问道。
“说来也奇怪,”那大汉压低了声音,神色却愈加激动,“有人今早去城隍庙上香,竟发现那钱老太爷就躺在佛像前,冰冷僵硬,身边的随从也是一样,没了气息,更奇的是,所有人身上竟没有半点伤痕……”
“这有人说啊,是这钱老太爷这辈子多行不义,还敢去给城隍爷敬香,被城隍爷收走了。”大汉说着,摊了摊手神色不变道。
听闻此言,旁边几人神情各异,一人冷哼一声,摇头嘀咕道:“谁不知道,那钱老太爷为人心狠手辣,仗着钱财势力做尽恶事,还敢有脸去城隍庙上香?依我看,是城隍爷收了他的命,叫他给城隍庙增添阴魂哩!”
大汉闻言,嘴角几分得意,双手摊开,神色悠然地应道:“说得没错!谁叫他这辈子多行不义,真当人神不知?只怕城隍爷也看不下去了。”
我倚着栏杆静静听着,心中却不禁掠过一丝疑惑。
城隍庙香火平常,乃凡人敬神之地,极少出这等诡异之事。那钱老太爷虽多行不义,但平日也不见遭报应,怎会在城隍庙内无端暴毙?此事或许另有蹊跷。
我定了定心神,细细回想着他们方才之言,莫非这钱老太爷的死,是什么邪祟在作怪?又或者,是那城隍庙暗藏某种秘法,悄然夺取了凡人之命?
想这么多,倒不如今晚亲自前往那城隍庙一探究竟。
35. 35
我定了定心神,细细回想着他们方才之言,莫非这钱老太爷的死,是什么邪祟在作怪?又或者,是那城隍庙暗藏某种秘法,悄然夺取了凡人之命?
想这么多,倒不如今晚亲自前往那城隍庙一探究竟。
夜幕低垂,城隍庙内一片死寂,偶有几声风吹叶响,带来几分寒意。
我迈步踏入庙中,四下打量,望着庙中萧瑟的景象,我索性寻了块石阶坐下,暗暗凝神戒备。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脚步轻响,我心中一动,抬眼望去,月色微明中,只见一个红衣身影自庙外墙后缓缓踱步而出。
“你大半夜跑来这等荒郊野庙,胆子倒是不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悠然自若地走到我身旁坐下,言语间似有几分打趣,“莫非是被人间的闲事吸引了?”
我心中一跳,瞪着他:“你跟踪我?”
夜无争挑了挑眉,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不过是担心你,大半夜独自来此,若真遇上什么东西,可没人救你。”言语间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关切。
我眼神不由地游移开去,“我……我不过是好奇,想看看这城隍爷究竟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取人性命。”
夜无争闻言,淡淡一笑,随即不慌不忙地挥了挥手,低念了几句法诀,话音方落,忽见地面灵光一闪,土地公踉跄现身。
土地公刚冒头,眼神还有些迷蒙不清,似是未料到自己被强行召唤,不由得骂骂咧咧:“何方妖人竟敢大半夜扰老朽清梦!”
待看清眼前人,忽然一滞,霎时脸色大变,慌忙退后数步,惊恐地望着夜无争,嘴唇哆哆嗦嗦:“这、这……这不是……”
夜无争神情不动,微微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头,冷冷道:“既在人间,称我公子即可。”
随即,神色微敛,沉声道:“召你前来,是有事要问,这城隍庙内,近来为何会有人莫名暴毙?”
土地公见状,不敢再抱怨,连忙垂首拱手,语气带着几分惶恐:“启禀公子,近来确有妖邪作乱,不知何处来的妖魔,潜入城隍庙中占据神位。近些日子但凡有凡人来此上香,妖魔便暗中噬其精气,夺其性命。”
“为何不去上禀巡逻凡间的仙君?”夜无争眉梢微挑,冷冷道。
土地公抹了抹额头冒出的冷汗,连忙恭敬地答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几位巡逻凡间的仙君近日都在东南海收服妖物,一时半会儿……难以回返,小仙法力低微……也实在无力与那妖物抗衡。”
见土地公脸色为难,我侧身向夜无争道:“待会咱们在此引那妖物现身,届时将它擒住。”
夜无争略一颔首,轻瞥了眼土地公,淡淡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土地公抖抖索索地作揖行礼,匆匆遁身而去。
我与夜无争默默等候,直到星月寂寥,风声沙沙,才察觉一股诡异的黑气在庙外飘忽不定,幽幽涌动。
黑气渐近,飘落地面,竟化成人形,数道狰狞的妖影赫然显现。
他们面目青黑,身着破烂血衣,双眼阴寒如毒蛇般死死盯着我们,步步逼近。
我眉心一蹙,眼中寒芒一闪,旋即召出一柄幻剑,朝他们劈去。
寒光飞舞,几名妖魔身形诡谲地闪躲着,稳住身形后再次扑来,但不到片刻,他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目光一凛,抓住时机,连忙挥出剑刃,伴随凌厉破风声,瞬间将几只妖魔重创。
此时念头一动,心中暗忖:“这些妖魔修为低下,背后定然另有主使。”思及此,我悄然在一名妖魔身上留下了追踪印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便将数名妖魔斩于剑下,满地碎裂的黑气如散开的尘埃,逐渐消失无踪。
那活下来的妖魔见势不妙,惊恐逃窜,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然而未料到尚有漏网之鱼趁隙从暗处窜出,猛然袭向夜无争!
我刚想提醒,那妖魔已一脚将他踹飞,撞上了庙中的柱子晕了过去。我心中一惊,挥手唤出幻剑,一声轻啸掠去,幻剑化作一道流光,直直贯穿了妖物的心口。
我赶紧上前探了探夜无争的鼻息,好在他只是晕过去了。
我松了口气,转眼看向那倒地的妖魔,细察之下发现它似乎并非寻常妖物,倒像被人刻意炼制出来的傀儡。
隐隐间,我想起先前在魔城见过的那团魔气,顿时心头一凛。
此妖魔虽不似那团魔气,到底也是大同小异,都是为了吸食人的精气,我一直以为这背后炼魔之人是夜无黯,如此看来,倒是我冤枉他了。
想到这里,我决定暂时将夜无争送回去再作打算。
趁着夜深人静时,我扶着他回到了宅院,将他安顿在床上,小心地渡了些灵力,片刻后,他渐渐转醒,眉宇微动,迷茫地望了我一眼,低声问道:“这是……哪里?”
?
难不成被踹到脑袋了?
我不免疑惑答道:“这是你自己的房间。”
他闻言微微一愣,沉声问:“我不是在魔宫么?怎么会到了这里?”
我这才猛然发觉眼前的魔帝乃是他的本体,夜无争消失了。
我抿了抿唇,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你的邪体跑了出来,非要到人间游玩,于是我便一路跟来……”说了片刻,我顿觉口干舌燥,连忙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喉道,“我们方才回来时,我还顺手将那妖魔的尸身带了回来,你不妨瞧瞧,或许能看出其中端倪。”
夜无黯听罢,皱了皱眉,略一抬手,一缕拂风将房中烛火点亮,橘黄的光芒映在他冷峻的脸上,显得分外深沉。
他缓缓走近那具妖魔尸身,凤眸微微一敛,面色骤然沉凝,只见那尸身表面隐隐浮现出扭曲的魔咒纹路,黑气缭绕,诡异无比,竟透着一种阴冷渗人的魔力。
夜无黯盯着尸身半晌,他一挥袖,尸身顿时化作尘烟飘散,他低声道:“这是禁术,几万年前的魔帝烽炀为了快速修成圆满之境,炼魔吸食人的精气,又将凡人之躯炼成傀儡,为他组建一支冰冷杀戮的大军只为一统三界。”
“不过此炼魔禁术早在他死后便被封禁,怎会在此重现?难道背后之人是想借此禁术,一举突破达成圆满之境?”他喃喃道。
“我那日在魔城里也见到一团魔气,不过未曾得手,那魔气似乎逃入了魔宫之中。”我道。
“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他闻言,冷冷瞥了我一眼。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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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那魔气是你炼出来的,不然怎敢光天化日之下,附在百姓身上吸□□气。”我低声道。
“……”夜无黯面色微冷,扫了我一眼,仿佛在说:怎么会蠢到认为是本座做的?
“对了!我还想起了,冥王与月姬大婚那日,我在锁元洞里看到了好多被笼子关着的黑气,不知是否与此有关。”我忽然想起了那日,连忙道。
他眉头一皱,目光幽深,随即冷冷一笑道:“倒是本座小瞧他了,如此,那便更有意思了。”
闻言,我不由得一怔:“难道幕后主使之人是冥王?”
夜无黯转过身来,缓缓道:“冥族掌管人界的生死轮回,冥界法术尤其擅长操控亡魂之力,若真是他所为,恐怕其背后有更深的布局。炼魔禁术虽能强行提升修为,却须以大量凡人精气为祭,稍有不慎,施术者便会遭反噬而形神俱灭,如此冒险之术,寻常人绝不敢贸然施展。”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冥王虽为冥族尊主,但早年被白泽重创,自此修为停滞,先前为了让月姬起死回生夺你元神,如今又为了取得圆满之境竟以生灵为祭,当真是丧心病狂。”
“……”我似是想到什么,默默看了他一眼,只因我先前也这般说过他。
他似有所觉,又默默扫了我一眼,“……”
“那,我们现下该怎么办?”我问道。
“打道回宫。”
“不行!”我脱口而出拒绝道。
“为何?”
“我…我在那妖魔身上下了追踪的印记,不如我们明日再去探探如何?”我问道。
夜无黯闻言,静静看了我一眼,轻微颔首,随即上了榻,闭目休息。
而我回到了自己房中,心乱如麻,如今还未找到若珠的下落,该怎么办?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动静,似有什么东西悄然靠近,我顿时回过神来,只见丝丝缕缕的黑气宛如幽灵般从暗处浮现,向四周弥漫。
我暗暗警惕,手指微动,正要召唤幻剑时,与此一声门响,黑影还未临近,便见一道寒芒划过,黑气瞬间化作一片灰烟消散在空中。
夜无黯踏入房中,手中的黑芒微微闪烁,他淡淡瞥了我一眼,道:“是那妖魔尸身上残余的气息引来的。”
我怔怔点头,暗自松了口气,被吓得不轻。
见他转身要走,我鬼使神差地抓起枕头与锦被立马追了上去。
夜无黯停下脚步,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我。
我僵硬地站在他面前,心头怦怦直跳,勉强挤出了一句话:“我……怕鬼。”
他没说什么,转身又朝着自己房内走去。
我连忙铺了层软毯,望了望榻上早已安然入眠的夜无黯,松了口气,随后也躺下闭目休息。
可越是逼着自己入睡,脑中的思绪越是翻腾,许久,我睁开了眼睛,悄然翻了个身,偷偷瞄了一眼已经酣睡的夜无黯,却不料,他似能察觉,缓缓睁开了幽黑的凤眸亦然望着我,我顿时心下猛地一跳,呼吸微滞。
“怎么还不睡?”他淡道。
我脸上顿时发热,尴尬地翻过身去,小声道:“我,这就睡。”随后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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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不睡?”他淡道。
我脸上顿时发热,尴尬地翻过身去,小声道:“我,这就睡。”随后闭上了眼。
第二日醒来,夜无黯早已不知去向,我略觉无趣,便取出昨夜买回的那本旧话本,随手翻看,竟是一本《风月录》。
这《风月录》讲的是一个青楼女子的情缘,话本里记载那女子美艳无双,却命途多舛。她巧遇一位少年,少年气宇轩昂,正值意气风发,言语间便对她许下一世承诺。女子听得他一腔柔情,深信不疑,自此心思都系在这男子身上。孰料,不久后宫中传出消息,贵为公主的皇室之女竟也垂青这男子。
男子起初颇为踌躇,似有难言之隐,但公主金枝玉叶,父兄权势滔天。为了飞黄腾达,他终究选择抛弃了那青楼女子。女子自此失魂落魄,茶饭不思,夜夜临窗对月垂泪。
那话本里写得凄婉哀怨:女子抱琴而亡,琴声幽幽,和着雨声飘散在空中,似在倾诉她未竟的情缘,久久不散。
我合上话本,心头生出几分感慨。这书中女子虽是风尘中人,却情深义重,痴心难改;那男子虽文采风流,却终究意志薄弱,弃情从权。只道情深不寿,缘浅成伤,似那女子哀怨婉转的琴声,隐隐回荡,撼人心魄。
想到这里,不免心绪复杂,不知为何便想起夜无黯的冷漠神色来。虽说我与他结伴同行,多有波折,可每逢险境他终是出手相救,倒也让人心生暖意。若非知他身份,倒真像那话本里遇事冷面、却内心有情的江湖侠客。
忽然一阵风吹过,带起几片花瓣,从窗外拂来落在案上。我起身伸手接住花瓣,只觉指尖微凉,心下不禁微微一动。
正出神间,忽听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夜无黯一身玄衣从廊下款款走来,眉宇之间冷峻如常,倒似无意中携了些晨曦的微光。
“早已醒了?”他淡淡问道,目光在案上的话本上略作停留。
“醒得早了些。”我轻笑道,随手将话本推开。
他忽然开口,语气淡淡道:“大清早的看什么书,看得这般专注?”
我一怔,随即回道:“不过是话本子,没什么好看的。”
夜无黯轻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听说这些话本中,女子总是痴心不悔,为薄幸之人暗自垂泪。你莫非也信这些情情爱爱?”
我一时语塞,只得支吾道:“谁说我信了?不过是随便翻翻罢了。”心下却想,若真是个薄情之人,又有几分似他?
夜无黯不再多言,扫了我一眼便又离去,只道追踪妖魔之事,晚上再探查,白日怕惊扰人间的百姓。
待到夜幕四合,月光被云遮去,我与夜无黯一路潜入了山林深处。。行至一片密林后,忽见林间空地上聚集了数百黑衣人,个个面色冷峻、如木偶般肃立。
其首领身形颀长,眉目阴鸷,冷冷命令道:“将城外所有百姓精气尽数吸来,祭炼魔阵,谁有懈怠,便祭阵以儆效尤!”
闻此言,我不禁心中暗惊,忍不住向夜无黯靠得更近,不料他亦随之微微俯身,鼻端传来他身上那股淡淡冷香,竟教人心中生出几分安稳。
正当我屏息细听,不料脚下一粒碎石滑出,“啪”地滚动声在寂夜中尤为刺耳。
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夜无黯侧目一瞥,不带多言,长剑翻飞间已冲入敌阵。他一剑如虹,剑锋寒芒连闪,宛若九天霜雪瞬间洒落,一众黑衣人竟无人能挡得片刻。
眼见他破开重围,直取那首领而去,余下黑衣人纷纷如潮水般将我围住。我不慌不忙,手握剑柄,静待他们来势。
忽然,我在黑衣人群中一眼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那面容虽罩在斗篷之下,却让我心头一震。我趁隙闪身而上,剑尖一扫,将她面上斗篷揭开,心中微震——竟是若珠!
然而眼前的若珠早已面色青黑,眸中一片阴暗,犹如一潭死水,不复往日的神采。我心头大急,俯首轻唤:“若珠!是我,颜卿!”
若珠听得此言,神情微动,仿佛听见了极遥远的回声,略略转过头来,眼神却依旧茫然。
我急切间提气挥剑,将四周黑衣人尽数逼退,连声呼道:“我是颜卿,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你自幼随我伴我,生死相依,这般至情至性,你竟全然忘却?”说话间,我一把握住她的手,满怀期待。
若珠的目光微微一颤,似在挣扎,眼中清光稍现,口中喃喃自语:“颜卿……颜卿……”声音微不可闻,仿佛隔了漫漫长路。
见状,我心中一喜,稍稍松手道:“是我!你还记得吗?我就是你从小相伴的颜卿!”
然而话音未落,她眼中那丝清明又被黑暗吞噬,神情倏然冰冷,手腕一翻,竟凌厉地向我攻来。
我猝不及防,手中剑回转一挡,心下着急,朗声道:“若珠,你醒醒!”一边竭力接住她掌风,一边凝神注视她的双眸,试图唤回她心底深处的记忆。
她的身形微顿,双眸略有波动,恍若隔世般喃喃道:“颜卿……是你?”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突然,她猛地推开了我的手,整个人向后挣脱,仿佛失去了控制。
我急忙抓住她的手,心急如焚:“若珠,你听我说,我是颜卿!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别忘了!”
她愣了一下,眼中逐渐有了反应,低声喃道:“颜卿……”她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像是在挣扎。
我加重语气:“我一直在你身边,别忘了我!”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澈了一些,像是想起了什么,停顿片刻,才缓缓说道:“颜卿,我……我记得了。”
听见她的话,我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但魔气依然在她体内作祟,我急忙施法,将灵气注入她的体内,尽可能地驱散那股黑气。
若珠的身体慢慢稳定下来,眼中终于没有了那种迷失感,只是依旧有些虚弱:“我……怎么会这样?”
我轻声道:“你被魔气侵蚀了,但现在没事了,我会保护你。”
她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随即又露出几分不安:“我感觉,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控制我的身体。”
我心中一动,正欲开口,忽然背后传来夜无黯的声音:“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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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了她,就快走。”
我转头一看,夜无黯已站在不远处,剑气寒冷,他的眼神冷峻,但眼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明的情感。
我想了想,转身对若珠说道:“我们走吧。”
然而,若珠却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那些散落的黑衣人尸体,缓缓道:“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有些愣住,急忙劝道:“这些人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先离开。”
若珠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如果不做些什么,我无法面对自己。”
夜无黯的目光微微一动,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解决。”
我们四目相对,默契中似乎达成了共识,随即一起转身,朝着那黑暗的深处走去。
黑暗的林间,夜风如同刀锋般刮过,我们三人警觉地潜入更深的阴影之中。若珠虽刚恢复清醒,眼神却愈发坚定。夜无黯在前引路,我则紧握住若珠的手,以防她再次被魔气侵扰。
不多时,前方传来微微的声响,林中空地上,几名黑衣人正将一个个符咒镶嵌在地面上,似乎在布置某种法阵。我与夜无黯交换了个眼神,心知这些黑衣人极可能正是在源头施术之人部下的护卫。
夜无黯神色一寒,低声道:“我们动作迅速些,莫要打草惊蛇。”
我颔首,轻轻点头。若珠也轻轻松开了我的手,微微退后一步,表示自己会尽量不成拖累。我知道她其实还未完全恢复,但眼神里已无怯意。
夜无黯拔出长剑,剑光在月色下微微一闪,寒光夺目。他毫不迟疑,朝那几名黑衣人径直走去,剑锋所指,凌厉如风。几名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一道白光闪过,他们应声倒地,无一幸免。
“后面还有几处护卫。”我望着黑暗中隐隐浮动的影子,低声提醒道。
夜无黯淡淡一笑:“些许虾兵蟹将。”随即,他一挥手,暗淡的黑影仿佛被风卷走,不见一丝痕迹。
就在此时,若珠突然紧张地指向法阵中央,低声道:“有人在那里!”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法阵中央竟隐约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脸上带着一副面具,只见那人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柄匕首,朝我们冷冷笑道:“竟敢闯我巢穴,找死。”
夜无黯冷哼一声,缓缓走上前来,丝毫不畏惧那阴森气息。
对方眼见夜无黯步步逼近,脸色微变,似是惊觉此人修为之深不可测,连忙调转手中匕首,口中低喝一声,身后骤然显现出一团团黑雾,宛如毒蛇般游动,环绕在他身周,阴森骇人。
我知此人不容小觑,默默运转灵力,随时准备迎敌。然而夜无黯却淡然一笑,忽地手指微动,一道剑气呼啸而出,仿佛带着风雷之势,直直穿透了黑雾,那人还未及躲避,便发出一声惨叫,狼狈地后退数步,满脸骇然。
“你、你究竟是何人!”他挣扎着后退,匕首却再也无法抬起,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夜无黯冷冷一笑:“不过区区魔障,还敢在本座面前班门弄斧?”说罢,他手腕一抖,那人瞬间僵在原地,紧接着整个身影竟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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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黯身躯一震,随即缓缓伸手,僵硬地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回到魔界断魂林中,我在林中一片僻静之地为若珠挖了一座小小的坟墓,将她葬在了那里。眼见她从此长眠,心中一片酸楚,好不容易寻到她,却因此二人相隔,若是我当时没有出现在那里,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夜无黯回宫后开始着手派人去盯着冥王的动向,我内心挣扎,想着再去玄洲查探一番白泽的下落,玄洲被灭时,为何白泽会不知所踪?
听闻如今仙界至今未派人镇守玄洲,证明仙界仍不知此事,那白泽又会去了哪里?
我与夜无黯道明缘由,要回玄洲查探一番,可夜无黯冷冷拒绝:“你如今元神残损,法力低微,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若珠没了,我与夜无黯之间的交易也没了,我不知道这元神还能怎么恢复,倒不如直接自爆元神,与那冥王同归于尽。
然而夜无黯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道:“别想了,以你如今的修为想要与冥王抗衡,也只会是白白牺牲。”
“那我该如何?就这样被动吗?”我不甘地反问。
夜无黯却不答,只淡淡扫了我一眼,转身离去,那欣长的背影在夜色之中留下一抹孤冷的影子。
一日,夜无黯修炼完毕从房中出来,见尨奇坐在石阶前,便悄然上去,看着他捧着手中那话本爱不释手,凝神专注。
“于日常中,待她温柔细致,令人如沐春风,如此方能让美人不觉间心生依赖……”魔帝皱了皱眉念道。
把坐在石阶上的尨奇吓了一跳,转过头里,战战兢兢地起身拱手恭道:“主上!”
“看的什么,给本座瞧瞧。”夜无黯瞥了他一眼令道。
尨奇尴尬咳了一声,颇为不自然地将藏于身后的话本子拿了出来。
魔帝接过,扫了他一眼,神色异常,鬼鬼祟祟,必有反常,随即低头一看,只见那本子上写着几个大字《获得美人芳心的秘密》。
“没收了。”魔帝淡道,随即离去。
尨奇丧着一张脸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神情难以言明。
来到断魂林处,魔帝躺在树上,手上翻着那本《获得美人芳心的秘密》,目录上写着十八招,第一招,出尘不凡,第二招,温言细语,第三招,缘分偶遇……
又翻一页,“与美人初见之时,神色从容,举止间自然流露出不凡之气,使她对你心生好感……”
又翻一页,“于日常中,言语和暖,态度和善,如此方能让美人不觉间心生依赖……”
再翻一页,“若能安排一次似有天意的重逢,仿若命中注定一般,使她对你心生难忘……”
魔帝皱了皱眉,懒得再看,将那话本收回袖中,眯眼小憩。
而我悄然离开了魔宫,踏上前往玄洲的路途。
玄洲已是一片废墟,几乎没有生息,我却始终无法放下白泽失踪的谜团和玄洲被灭的真相。尽管心知此行凶险重重,可能面临不测,但心中的疑惑如野火般燃烧,迫使我不顾一切想要探寻真相。
然而,旅途不过刚至中途,便被妖族与冥族的人发现。
“花精也敢孤身犯险,倒是不知死活!”一个妖族高手冷笑,目光带着嘲弄。
我并未理会,长剑挥舞,招招凌厉,试图杀出重围。然敌方人马众多,我已力不从心,周身法力逐渐消耗殆尽,呼吸逐渐急促,眼前的视线也模糊起来。寒意渐渐从四周侵袭而来,如同凛冽的冰霜,将我的体力逐步消磨殆尽。
风起云涌,妖族的冷光妖刃在我眼前闪动,冥族的阴寒之气如黑潮般蔓延四周。我极力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法力抵挡,奈何敌众我寡,形势岌岌可危。
“看来今天就要葬身于此了……”我心中一沉,黯然自嘲。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如霜的剑气破空而至,带着如同雷霆般的威势,瞬间将敌阵劈开。一道熟悉而冷傲的身影骤然现身——夜无黯!他的出现令四周的妖冥两族皆心生惧意,纷纷后退。
夜无黯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怒意与难掩的寒意,那目光宛如冰霜,带着说不出的冷峻之气。
他一步步走向我,仿佛天地间一切都在他脚下震颤。
他的目光如寒光利刃,淡淡斥责道:“你竟敢擅自离宫。”他一向冷漠少言,这话虽轻,却压得我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然而在他声音的深处,我似乎捕捉到一丝极浅的波动,仿佛那冷漠之下隐隐有些许担忧。
妖冥两族见魔帝亲临,早已心惊胆颤,见势不妙纷纷退散。确认安全之后,夜无黯环顾一圈,将剑收回,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轻功运转如风般将我带离战场。未及片刻,他寻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将我轻轻放下。我身受重伤,意识模糊,身子软软地靠在洞壁,呼吸微弱,几乎连话也无法说出。
夜无黯皱眉,面色冷峻,显然在气我如此轻易涉险。他轻叹一声,不再多言,单膝跪地,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另一掌轻贴在我的脉门上,将冰冷而充沛的魔力缓缓注入我的体内。那魔力宛如温润的暖流,逐渐涌入我的四肢百骸,将侵入体内的寒毒压制,并护住了元神。
随着魔力缓缓流淌全身,我感到身上的疼痛稍微减轻了些许,心绪也慢慢恢复平静。然而,我意识朦胧之中却察觉到夜无黯的目光,他专注地注视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不知为何带着一种罕见的凝视。夜无黯的目光宛若一潭幽深的冷泉,平静却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力量。在他冷峻面容的阴影下,我感到一种陌生的柔意悄然流露。
那片刻的沉默宛若时光停滞,夜无黯的手掌贴在我脉门上,缓缓渡入魔力时格外温柔。他的指尖微微触碰我的手腕,寒意中竟带着些许温暖,仿佛生怕稍微用力便会让我受伤。我不禁微微颤抖,不知为何竟心跳加速,脸颊微微发烫,连原本的痛苦也稍微减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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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察觉到我微微睁开的双眼,只是低垂着头,一丝心神随着魔力探入我紊乱的元神深处,确认寒毒未再蔓延之后才稍稍放松。他低声自言自语般地轻叹道:“真是不知轻重的小花精……”那语气虽带责备,却含着些许无奈和柔情,仿佛隐藏在冷冽之下的一点微不可察的暖意。
夜无黯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异样,眼中一抹冷意重新浮现,但他没有收回手掌,反而继续温柔地将魔力注入,仿佛担心一旦收手便会令我失去保护。他静静地凝视着我微蹙的眉头,眼底的冷漠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纠缠不清,让他心绪不宁。
这一刻,夜无黯忽然察觉到自己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凝视一个人,竟对眼前这人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回想起自己从未容许旁人这般靠近,甚至在危急时刻,他也从未如此焦急。曾经的他视一切情感为软弱与多余,冷静而理智地行事,从不轻易动情,哪怕面对敌人濒死挣扎,也不过淡然冷笑。然而,此刻看着昏迷中的我,他竟有一丝迟疑与不安,仿佛心中那处从未触碰的角落在悄悄苏醒。
夜无黯暗自皱眉,自嘲地笑了笑。他是魔界之帝,一心修行魔道之力,常年冷静无情,怎会为一个花精动心?他试图压下内心的波动,将注意力转回到治疗上。但看着我惨白的脸色和轻蹙的眉头,他心底的冷漠渐渐松动,连手中渡入的魔力也不自觉地更加温柔,仿佛生怕伤到我一分一毫。
洞穴中寂静无声,只有夜无黯的魔力在我体内如潮水般涌动,温柔而有力地安抚着元神的创伤。他忽然发现,在护住我元神的过程中,自己竟莫名地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怜惜。以前的他从不相信这种情感会对自己产生任何影响,然而眼前的我在他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无助,让他不由得想要守护。
半昏迷中,我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神色,夜无黯看着不禁心中一震,竟悄悄地伸手轻抚我的眉间,想要抹去那抹忧愁。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轻轻收回,冷峻的目光却无法再保持平静。夜无黯轻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翻涌的情绪重新压回心底,恢复往日的冷漠。
当我稍稍恢复神智,微微睁开双眼时,发现夜无黯正低头专注地为我疗伤。我的心中泛起一丝温暖,带着几分恍惚与不安。夜无黯似乎察觉到我苏醒,抬眸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目光清冷如水,却有一丝柔和的光芒浮现。
“你醒了。”他声音依旧冰冷,但却带着一种微不可闻的温柔,“以后不要再擅自行动。”话语中虽有责备之意,眼神却没有以往的冷漠。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一丝依恋,仿佛这个平日冷酷的魔帝此刻也并非那般遥不可及。我低头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知为何竟对他的责备生不出怨怼之意,反而觉得温暖。
夜无黯站起身来,目光依旧冷冽,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幻觉一般。他将剑收回,冷冷说道:“回魔宫之后,若再敢擅离本座之身,我定会让你受罚。”
38. 38
夜无黯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眸,目光中浮现一丝隐晦的玩味,轻飘飘地淡道:“恼了?”
我自知落了下风,只得憋着一口气,默默地瞪了他一眼,不愿再搭理他,往前走得更快了些。
回到魔宫后,我去断魂林看了一眼孰湖与澜霜,见二人在木屋之中过得甚是惬意,夜无黯不知何时也允了澜霜带着孰湖在魔城内自由出入,我便安心了下来,回到自己房中好好修炼,偶尔也陪着澜霜一起修炼。
数日后,焱玉归来,与夜无黯禀报了玄洲的动向,但白泽将军至今未曾寻到下落。与此同时,另一名魔兵回禀来报,那边界镇守的妖族扬言若不割百里城地,便要对魔族地盘进行掠夺。
只因妖族之人喝了下游的水不到一日,纷纷中毒,上吐下泻,而魔族士兵却没事,妖族的澎会将军便怀疑是魔族的人在上游投了毒,要求凤与将军三日内出来道歉,并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但没想到第二日晚上,魔族军营这边的战兽,吃了妖族供给的粮草后纷纷倒地不起,于是魔营大将们认为是那妖族怀恨在心,在粮草里下了药,纷纷声讨要个说法,然而澎会将军咬牙声称不是他们做的,双方争执不下,便闹了起来。
“虾兵蟹将,不值一提。若真的要开战,他们也不敢,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焱玉解释道。
我坐在屋檐上,望着无瑕的月光,轻轻叹了口气,“这要是开战,边界的百姓就得遭殃了……”
“颜姑娘倒是有一颗大爱之心,但这世间,只有强者才有绝对的话语权,魔界为何这几万年来没有动乱纷争,若非主上修得业火圆满之境,妖冥两族惧怕,否则也不会甘愿听命于魔族之下。”
“那……三界之内,无人能敌魔帝了吗?”我疑惑问道。
“仙界十几万年前为了封印魔界上古的一位魔帝,十二位上神祭元神以身封印,三界从此没有圆满之境之神。如今来说,主上确实是三界无人能敌。”焱玉解释道。
“魔帝既然如此厉害……难道就从未有过一统三界的野心吗?”
这便是让我最为疑惑的,书上的每一任魔帝皆是想一统三界,怎么到夜无黯这里,且还是三界无敌,比先前的几代魔帝还要厉害,难道就没有一丝野心?
“……没有。”焱玉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随即微微一笑应道。
“那他追求什么?”我不解问道。
“或许是追求力量吧,主上说过,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焱玉抬头,目光凝视着远方缓缓道。
我喝下一口酒,忽然想起,夜无黯好似认识仙界不少神仙,且他对仙界之地熟轻熟路的。按理来说,仙界之人对魔界不该这般宽容姿态,为何对夜无黯却是格外对待?
我脑中突然出现先前夜无争对我说过的,灵脉早已被天后抽去一事。
可灵脉是修炼仙道之人的根本,若是被抽去,那便无法修炼。
但夜无黯是魔界之人,怎么可能会有灵脉?魔族本源修炼所吸收的是人的贪念欲望,并非天地灵气。
而在求见永夜阁阁主时,阁主曾说过,那灭魂匕是诛神灭魂的,我并未透露要杀之人,他怎会知道那灭魂匕一定会有用?护心麟只有龙族、蛟蛇族、鱼族才有,他又怎知我要杀之人身上有护心麟的?
“焱玉,三界之中只有魔帝是神魂不灭之人吗?”我问道。
“为何这么问?”焱玉不解问道。
“我就好奇,还有何方神圣同魔帝这般厉害的……”我淡笑道。
“业火红莲修炼之人,达至圆满之境,则不死不灭,这三界无人与他这般。”焱玉温声坦然道。
所以,永夜阁阁主才说在我问第一个问题之时,便知晓我要杀的是谁了,因为不死不灭之人只有夜无黯,他明知我要杀夜无黯,还将灭魂匕给我……
我想了想,硬是没想到哪位仙家堕魔还被天后抽去灵脉的,书上也没有记载过有这么一位人物……
“焱玉……魔帝以前是不是仙界的神仙?”我侧目望着他问道。
焱玉闻言,神色骤然微微一变,转头看着我道:“没有,谁告诉你的?”
“那为何,上次红衣魔帝却说天后抽去了他的灵脉?”我不解凝着他问道。
“……许是将梦魇之中发生的事当真了,主上一直好好的,与天后并无交集,不要想太多。”焱玉道。
可看到焱玉面上那一瞬的异样之状,我心中已然有了定数。不过既然他不想说,倒也罢了。
“颜姑娘,日后有何打算?”焱玉顿了顿,转移话题问道。
我微微一怔,望着月光,目光有些迷离,“我想……若能报得了仇,我便去三界游历一番,去看看这世间的广阔。”
“报仇?”焱玉眉头蹙起,“难道是冥王?”
我默然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丝悲凉与决然,“冥王利用我为月姬复活,又残杀我的同族,若不能报仇,我又如何能心安……”
焱玉静静凝着我,沉默片刻后,只是微微碰了下我的酒罐子,低声道:“那便祝颜姑娘得偿所愿,早日完成心愿。”
见他一口饮尽手中酒,我浅浅一笑,举起酒罐,回敬道:“谢谢。”
清酒入喉,不知不觉中驱散了心头的冷意,随着酒意渐渐上涌,我的思绪变得有些飘忽。
那些过往的记忆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六千年前,我第一次救了冥王,换来的却是被拔去元神,魂飞魄散的痛苦,还有第一次遇见夜无黯时,那个冷酷无情的他,却替我重塑真身,到后来他的邪体发作时的狂暴……再到如今,夜无黯救我多次,且还替我保护了玄洲。
我叹息一声,将手中的寒潭香一饮而尽,“我有时候……真羡慕魔帝,三界第一,无人能敌,能为整个魔族撑起一片天。可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保护我的同族……”我抬头望着天际清冷的月光,醉意朦胧中,心中顿然泛起了一番苦涩。
焱玉听到我的话,怔了怔。
他低头盯着酒罐子,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颜姑娘,若你不嫌弃,焱玉以后也会保护你的。”他温声诚然道。
“保护……保护我?”我有些迷糊地抬头,望了望他,前面的话倒是没听清。
焱玉深吸一口气,眼中原本隐忍的情意此刻终于没有再压抑,缓缓开口:“颜姑娘,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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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说……”
“你……你想说什么……”我微微侧头,眼神飘忽地望着他。
焱玉眼中忽然深邃,“我知道你心中有仇恨,但……”他顿了顿,凝视着我,“无论颜姑娘是否明白,我都想告诉你,焱玉……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眉头微皱,只见眼前模糊的焱玉继续说着什么,而我早已听不清他的话语。
酒意愈发浓烈,渐渐将我所有的意识拖入了迷幻之中。
“我,我有点困了……”我只觉眼皮变得沉重了起来,索性闭上了眼睛,低声喃喃道。
焱玉见状,心中一阵无奈,最终只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轻轻地把我抱入怀中,踏着月光,步伐轻缓地穿过幽深的回廊,走向我的房间。
幽深长廊之中,夜无黯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身后,他站在那里皱了皱眉,心下有股想上去将两人分开的冲动。
焱玉刚要将我搀扶进房,却被夜无黯叫住,“她怎么了?”
“颜姑娘喝多了。”焱玉答道。
夜无黯上前,一手揽过我的腰,借力倚靠在了他身上,脸不红心不跳淡道:“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本座。”
焱玉怔了怔,那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敛下了那几分失落复杂的眼眸,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夜无黯将我放置在床上,轻轻掖好被角时,我朦胧地睁了睁眼。
“夜…无…黯…?”我望着眼前模糊的面孔喃喃唤了一声,鼻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冷香。
夜无黯并未回应,静静地坐在床沿,目光令人难以捉摸。
“你会不会……会不会也跟冥王一样……利用完我……又杀了我……”我眯着眼睛嘟囔道。
“你喝多了,清醒些再说。”夜无黯淡然道。
“你先前是不是……是不是…仙界之人?”我顿了顿,又喃喃道。
夜无黯并未说话。
“那你……你为什么会被天后抽去了灵脉?”我又喃喃问道。
“……”
无人回应,我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子,挣扎着慢慢起了身,见夜无黯还坐在床边,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眯着迷离的双眼凑近他眼前问道。
他的目光依旧沉寂无波地视着我。
“该不会……该不会是让我说中了……”我轻轻一笑,靠近他的脸庞凝视着他的双眼戏谑道:“你是不是……已经……被我看穿了?”
望着近在眼前勾魂冷峻的面孔,我忽然间有股冲动涌上了心头,情难自禁轻轻吻了上去。
那一刻,所有的思绪仿佛凝固,整个世界都停止了。
夜无黯的心脏猛地一跳,身躯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我抬起眸,见他此刻目光低凝着我,不知觉攀上了他的胸膛,却发现他此时的心跳加速,气温上升。
夜无黯本想推开,可手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半空,心底的某个角落,在此时悄悄软化。
他居然有些舍不得。
呼吸逐渐沉重了起来,直至夜无黯轻轻推开了我,低沉道:“你喝醉了。”
39. 39
他居然有些舍不得。
呼吸逐渐沉重了起来,直至夜无黯轻轻推开了我,低沉道:“你喝醉了。”
他起身,望着醉意迷乱的我,很快便消失在了房间,空气中遗留着他身上的那股冷香。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前逐渐模糊,身体瞬间没了力气倒头睡了过去。
隔日醒来时,我只觉得脑袋一阵疼痛,只记得与焱玉喝着酒,却不知自己怎么回的房睡了过去。
夜无黯把我叫去了断魂林的空旷之处,丢给了我两本仙界的法录。
“今日起,你照着这法录上的仙诀好好修炼,我会督促你每日的修炼进度。”夜无黯双手环胸,瞥了我一眼淡道。
我将那法录打开看了看,上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的修炼心诀。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索性也不管他,照着上面的修炼心诀开始运功修炼。
片刻,我睁眼了眼眸,却发现那心诀好似没有一丝波动。
难道是我修炼的方法不对?我皱了皱眉,看着法录认真琢磨了一番。
夜无黯见我悟了半天还没悟出来,缓缓淡道:“心诀的修炼,需凝神专注,摒弃杂念,才做到心如止水,气随法动。”
我点了点头,闭上眼,重新调整呼吸,开始运转心诀。
“将你的心神与元气连通,感受元气随心念流动,达到心念合一,再运行心诀……”
“错了,法诀错了。”夜无黯看不下去,上前示范双手捏诀给我看了一遍。
我照着他的捏诀练了几遍,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眼眸微动,二话不说靠近抵在我身后,双手抓着我的手腕,重新调整我手中的动作,捏诀的顺序从而修习了一遍。
我僵硬地站在那里,感受到他的体温贴近,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紧。
“你法力低微,故而运行第一道心诀时要反复两遍……”他边解释说着,我愣了一下,连修炼仙诀都如此熟稔,若说他与仙界毫无关系,我是不信的。
那股熟悉的冷香萦绕在鼻间,让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正在修炼,我不自觉抬眸望了望他,他似有察觉,突然敛下凤眸对上了我的目光。
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凝固。
不得不说夜无黯着实是生得一副妖颜祸水之相,他的凤眸似那如渊的漩涡般,转眼便能将人吸进去。
他眼中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一种异样的情愫绽开在眼底。
忽地,俊颜在我眼前放大,我身体一僵,心跳咚地一乱,猛然无措地推开了他。
脸上耳朵瞬间通红,匆忙转身逃离了此地。
夜无黯站在原地一怔,目送着我离去的身影,他凤眸微动,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下莫名跳动加快。
他方才施法时,骤然发现自己的法力消失了,想起了昨夜,这两次法力消失的异常,他才有意地想要亲她。
可为何心会跳得如此快?
回到焚天殿,他坐在帝座上,又翻出了那本话本。
那话本上写着:若是美人主动对你一笑,便是有意。
夜无黯不禁想起她在自己眼前嫣然一笑时的情景,心下渐渐涌起一种莫名的情愫。
他又翻了一页,凤眸停留在另一行字上:若美人时常靠近你,则对你有情。
他忽然想起自己除了这三个下属,便是与她待在一起的时间远超任何人。所以,她是不是喜欢自己?
夜无黯疑惑着,又觉得不对,猛然想起平日里都是自己主动去靠近她,也并非她主动接近自己。发现她身处危险之时,会想去保护她,可那不都是为了让这个女人治好自己的邪体吗?
可是如今自己法力早已恢复,为什么还在保护这个小花精?难不成自己喜欢上她了?夜无黯内心反问着自己。
回忆起昨晚的那一吻,他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似乎还能感觉到昨夜的温度,他竟然有些不舍,他究竟怎么了?
夜无黯蹙着剑眉,在焚天殿内来回踱步,思来想去,一旁的尨奇见状,也发现了异常,问:“主上是有何烦心事吗?”
“尨奇,你可了解男女情爱?”夜无黯顿了顿,抬眼问道。
此话一出,尨奇脸上震惊,主上三万年来从未问过这样的问题,难道主上终于要开窍了?
“主上想问什么?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愿为主上分忧!”尨奇心中泪喜,连忙拱手道。
“如果心中时常想着一个人,想保护她,是不是喜欢她?”魔帝疑惑问道。
“这就得问问自己的心了,如果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着对方,想见到对方,想保护她,那主上就是喜欢她的。”尨奇答道。
尨奇稍稍思索了一下,身边除了凤与跟颜姑娘已然没有其他女子接触过魔帝了啊,主上哪来的心上人?他后知后觉,心下一震,那主上说的……难不成是颜姑娘?!
“主上?”
“主上??”尨奇见他没反应又喊了第二遍。
“什么?”夜无黯此时才回过神来。
“主上是不是……是不是喜欢颜姑娘?”尨奇问道。
夜无黯抿着唇扫了他一眼,皱眉思索着。
见主上从未有过如此迷茫不解的样子,尨奇连忙道:“其实属下也发现主上对颜姑娘似乎有所不同,起码在这三万年中,主上是头一回对一个女子如此特殊的。”
“主上或许没有发现,可每次一听到颜姑娘有危险,便匆忙前去解救。或许先前,主上是为了让她恢复自己的法力,可是后来主上你的法力恢复了,却仍对她设身处地地考虑。主上明明在救活她之后便可将她放回玄洲的,可为何主上还要去冥族救她?去冥族救她时又为何将她留了下来?采草大赛时,你一发现颜姑娘不见便进了幽冥森林;玄洲之事,主上还要插手去管。且主上,如今对颜姑娘的态度好像变了许多,这桩桩件件,主上难道还看不清自己的心吗?”
夜无黯犹豫了片刻,难道他真的喜欢上这个小花精了?还是他仅仅被她一时不同的存在所吸引罢了?
可偶尔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看到她与焱玉在一起时心下生出的那种冲动……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
夜无黯想不明白,他明明一开始不过是想让这小花精给自己恢复法力而已。
见主上没有反驳,尨奇继续深入道,“其实颜姑娘为人也不错,主上若能与她一起,倒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不知主上心中是何想法?”尨奇小心翼翼望着他的神色问道。
主上若能与颜姑娘共修,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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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还能治好主上的邪体。只不过,就可怜了焱玉,他倒不是没看出来焱玉对颜姑娘格外的关心,可如今还是主上身上的邪体要紧,其他的暂且不论。
夜无黯没有答话,低头凝思。
“主上,若是心有所动,为何不趁早将心意表明?”尨奇望着他神色愈加沉凝,忍不住道。
夜无黯扫了他一眼,目光暗沉,并未回答。
他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若有所思地凝望窗外远处的高峰峭石。
日复往日,夜无黯每日都前来断魂林督促我修炼上几个时辰。
直到某日,玄洲飞回了一只魔蝶,传来了消息:白泽将军找到了。
不过妖冥两族的人早已埋伏在暗处,见到白泽的下落后,立刻发动了攻势,焱玉与凤与二人虽为顶尖高手,但对上两族几十名高手,也只能勉力维持局面,堪堪能挡住一时的攻势。
与此同时,白泽重伤,昏迷不醒,若不及时救治,性命堪忧。
夜无黯带着我,毫不犹豫赶往玄洲,落岛后,我便看到了地上血迹一片。
循着魔蝶的踪迹追了下去,直至风山谷的谷口处,地面被战斗的痕迹破坏得惨不忍睹。
黑压压的一群黑衣人围堵在不远处,地上尸体遍布四周,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与那暗藏危机的杀气。
夜无黯神色骤冷,他的身形瞬间化为一道黑影,闪身出现在包围圈内。
他伸手猛然一挥,掌心迸发出一道磅礴的业火,烈焰腾空而起,那几十名高手在他眼中如同蝼蚁一般,不到顷刻间便化作了火海中的灰烬,连一点痕迹都不复存在。
焱玉与凤与看到魔帝亲自降临,二人喜出望外,心下皆是松了一口气。
“白泽在哪?”夜无黯见已安全无事,问起了白泽的下落。
“主上随我来。”焱玉抱拳恭道。
四人穿过风山谷,顺着崎岖的山道,最终到达了一个隐蔽的洞口。
洞内寂静得出奇,只有白泽孤零零地躺在一张简陋的石床上,他身上穿着一身破损的银甲,被斩开的银甲之上血迹斑斑,他的手上,脸上皆沾染着早已风干的血迹。
白泽此时苍白的一张脸,双唇毫无血色,似乎都看不到气息,整个人失去了生机般。
夜无黯目光在白泽身上扫过,冷冷开口:“你们都出去,本座要替他疗伤。”
焱玉和凤与对视一眼,二人默默退出了洞口,站在外面守卫,而我也跟随着出了去。
夜无黯走到床前,他望了望白泽苍白的面庞,眉心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的手掌微微抬起,掌心闪烁着猩红的魔气。
他轻轻把手按在了白泽的伤口上,在磅礴的魔气之下开始缓缓愈合,那些深深的伤痕逐渐在修复治愈。
三个时辰后,夜无黯抽回了手,抬眸扫了一眼白泽那略显苍白但已恢复了气息的面庞。
半晌,白泽虚弱地睁开了眼,双眼迷茫,在看清了那抹刺金玄衣之人的模样后,眼中逐渐清明。
他瞳孔一缩,心下震惊,挣扎着便要起身。
夜无黯见状,淡道:“不必多礼。”
奈何白泽执意起身,心中动容,立时跪倒在地,毫不犹豫地行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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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黯见状,淡道:“不必多礼。”
奈何白泽执意起身,心中动容,立时跪倒在地,毫不犹豫地行礼,“殿下!”
“起来。”夜无黯冷冷开口,声音如寒霜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白泽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这位不再是昔日那个温文尔雅、超然物外的殿下,他好像变了许多,令他看着有些陌生。
“殿下,您如今……入了魔?”白泽终于开口,他既震惊又疑惑。
“是神是魔,有何区别。”夜无黯凤眸冷冷瞥了他一眼继而道,“你伤已痊愈,起来吧,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白泽当即起身,拱手恭道:“殿下救命之恩,白泽定当相报,不知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你回仙界,禀明天帝这里发生的一切,请命增派援军镇守玄洲,不必提及我。冥王修炼炼魔禁术,以无辜百姓为祭,屠戮玄洲生灵,理当诛杀,但此事须交予魔界处置。”夜无黯的声音清冷,言简意赅。
这话说得极其平淡,但白泽听得心中一震,如今的殿下,当真是与往日不同了。
白泽点点头道:“殿下所言,白泽谨记,定不负殿下所托!”
夜无黯没有再多言,转身欲离开。白泽见状,心中一动,欲言又止,却最终只是深深一礼,恭敬地送别了他。
等到夜无黯从洞里出了来,暮色已然四合,闻听那白泽将军伤已痊愈,我便想进去寻他,想让他多派些仙兵前来镇守玄洲,但夜无黯眼疾手快抓着我,四人一同打道回府。
“为何不让我见白泽!”我愤然道。
“本座已经跟他说清楚,不必再去。”夜无黯瞥了我一眼淡道。
“你又怎知我要说什么?”我不满道。
“无非是想让白泽多派人来镇守玄洲,哪怕没有仙兵,本座也有魔兵可护你故土。”夜无黯淡道。
我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夜无黯会说出这番话。
数日后,凤与回禀,那仙界下来了几位上仙,加强修复了玄洲的结界,又多派了一名仙将前来驻守玄洲。我听闻,心里自是舒坦多了。澜霜闻言,满脸笑容,道是:“玄洲既已恢复,那我也要回去了。”
我也想跟着澜霜一同离开,可如今元神尚未恢复,大仇未报,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只是,玄洲虽安,可那些朋友……都不在了。”澜霜说着,顿时神色黯淡了下来,眉目间笼着一层哀伤。
我心中一酸,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事的,过去的终究过去了,你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再难的路,我们总能一步步走下去。”
澜霜勉强笑了笑,却没再说话。
与此,凤与匆匆赶来,见到我时,神情中透着一丝犹豫,她微微一礼,道:“主上有请。”
我一愣,下意识问道:“魔帝找我做什么?”
凤与答道:“姑娘前去便知道了。”
我心中疑惑,却也知道夜无黯的性子,便也没再追问,转头对澜霜道:“你先回去,我待会儿再来送你。”澜霜点点头,叮嘱我小心。
我随凤与一路行至长廊,到了夜无黯的寝殿时,凤与站在门口,示意让我进去。
我抬步踏入,只见夜无黯负手而立,靠在窗前。
见我进来,他微微转头,冷淡的目光掠过我,声音不疾不徐:“来了。”
我心中更觉奇怪,试探着问道:“什么事?”以往倒也不会如此,有事都是侍女前来告知一声。
夜无黯静默片刻,他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我,淡道:“跟我成亲。”
“什、什么?”我怔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助你恢复元神,助你报仇。你助我消除邪体,永绝后患。如此,对你我皆有益处。”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见我一时没反应,微微蹙眉提醒道:“你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我慌忙点头,心里却如一团乱麻,“只是……为什么?”
夜无黯瞥了我一眼淡道:“四色花若是四瓣修炼成仙,可凝聚神力,届时可替我根治邪体。”
“那也不必……不必成亲吧。”我讪讪道。
“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但,我不会再给你任何帮助。”夜无黯挑了挑眉道。
他的语气虽平淡,却透着一股凉意。
“可…可我先前还想杀了你……”我结巴道。
“我可以既往不咎。”
“可是我之前与冥王成过亲…”我纠结道。
“我不嫌弃。”
“可是我只是一个花精…”我还欲挣扎道。
“我不介意。”
“可是……”
“闭嘴!没有这么多可是。”夜无黯瞥了我一眼冷道。
我下意识咬住唇,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脑海中浮现出过去的一幕幕,冥王的翻脸无情、我被拔去元神时魂飞魄散的痛苦、月唯月姬的谋害、冥王对玄洲的赶尽杀绝,还有自己的无能为力……
想到此处,我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声音不由发颤却坚定:“如果我答应……你会守护我们的约定吗?”
夜无黯定定地看着我,沉道:“本座从不食言。”
他凤眸如渊地看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心头一颤,我垂下眼,闭上了双手发颤的指尖,最终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我又不是冥王,会将你逼至绝路。”夜无黯见我脸色苍白,唇边微微勾起淡道。
我一时语塞,神情放松了下来。
“不过——”他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许反悔。”
“一个月后便成亲。”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的房中,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他的话:“一个月后便成亲。”
这四个字简单明了,却像重锤一般砸在我的心头。
谁不是与自己的心爱之人成亲,白头偕老的,哪有像我这般将成亲之事当成交易的。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可越想越觉得心乱如麻,想起他前几日的那一吻时,更是觉得有些荒谬。
此时夜无黯的寝殿内,凤与,焱玉,尨奇都在场。
“眼下冥王修得九幽冥火圆满之境,主上若是要处置他,如今恐怕——”
听完尨奇的回禀,三人神色皆是不安,只有魔帝神色不变,抬手轻轻敲着椅臂,凤眸中波澜不惊:“你以为本座不处置他,他就会安分了?”
“本座替白泽查看伤口之时,便已察觉到他约莫入了圆满之境。”
“那现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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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那冥王毕竟是冥族尊主,若就此陨落,恐怕会引发妖冥两族联手反击。”焱玉皱眉道。
“冥王若想一统三界,必然先夺得魔帝尊位才有足够的兵力去进攻仙界,所以我们迟早与冥族会有一战,且月姬早已成了如今的冥族夫人,妖冥两族联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现下他们还未与我们撕破脸皮,便可先行下手,逐个击破,免得联起手来,不好对付。”凤与沉稳分析道。
“不错。”夜无黯点头淡道,“百里靖不是有个私生子么?人老了,是时候也该让他退位了。”
“遵命,属下这就去办!”凤与拱手道,转眼离开了寝殿。
“你与尨奇去人间,查探炼魔的踪迹,捉到便杀了。”夜无黯又对焱玉命道。
“是!”两人齐声领命,便退下去安排。
夜无黯独自站在大殿中央,凤眸如渊。他抬起手,掌心涌动着一丝猩红的业火,勾唇喃喃道:“圆满之境……夙风,本座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说罢,他一挥衣袖,熄灭了殿内的烛火,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答应与魔帝成亲后的第二日,侍女送来了一颗血丸,道:“这是魔帝让我送过来给姑娘的。”
我伸手拿起那血丸,塞入口中吞了下去,随后便找了处空地开始打坐修炼,发现我真身的第二瓣,已然快恢复完整了。
我心下窃喜,只要这几日勤修苦炼,第二瓣便能恢复如初了。
但不料,天总有不测风云之时。
焚天殿内
夜无黯慵懒坐在帝座之上,修长的手指轻叩椅扶,凤眸微垂,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光冷静地扫过殿内众人。
殿下两侧,妖王百里靖与冥王夙风分站两首,众长老与将军肃然站于其后,不敢多言。
“妖族的海域这月余频频发生海妖袭人之事,本王派去了百名妖兵,皆被那海妖一肚子全吞了去,真是气煞我也。”妖王百里靖压抑不住的愤怒道。
“妖王莫急。”冥王拱手继而道。“本王倒是可以派一些冥兵前去相助。”
“这海妖可不是寻常妖物。”百里靖冷哼一声,“凶猛得很,怕是冥王派上一两个小兵,倒也无多大作用。”
冥王淡笑了笑道,“那本王可以派些高手襄助妖王,除掉这海妖,不就行了?”
“那本王在此就先谢过冥王了。”百里靖睨他一眼淡道。
夜无黯抬了抬眼皮子,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这出有些无聊,淡道:“还有何事上禀,没有就退了。”
冥王与妖王回归原位,众人皆纷纷作揖。
魔帝正要起身离去,猛然身躯一僵,右手抓着椅扶的力道明显加重。
尨奇率先察觉到不对劲,悄悄抬眼打量魔帝,只见他原本冷峻的面容微微泛白,眼底隐隐有红光闪烁,指尖轻颤,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主上……”尨奇小声试探道。
夜无黯抬手示意他闭嘴,但他眼中的冷光已然不复平日的从容,隐隐透出几分戾气。
尨奇与焱玉见状不妙,连忙上前扶住了夜无黯。
“回……寝殿……”夜无黯咬牙挤出几个字,额头冷汗涔涔,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二人不敢耽搁,急忙扶着夜无黯离开焚天殿,而众人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殿内的议论声渐渐响起。
41. 41
“回……寝殿……”夜无黯咬牙挤出几个字,额头冷汗涔涔,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二人不敢耽搁,急忙扶着夜无黯离开焚天殿,而众人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殿内的议论声渐渐响起。
“魔帝刚才的气息……像是走火入魔了?”一名偏将低声道,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担忧。
“不可能!魔帝何等实力,怎么会轻易走火入魔?”另一人反驳道。
“可刚才那股气息……不太对劲。”偏将怀疑道。
“难道魔帝闭关时,修炼出了岔子?”有人猜测道。
“住嘴!主上的事情岂是你们能随意议论的?”凤与冷声喝道,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令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尽管如此,众人脸上神色各异,尤其是妖王与冥王,二人面面相觑,心中不言而喻。
寝殿内灯火晦暗,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魔气弥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尨奇将夜无黯扶回寝殿内,小心地将他安置在卧榻上。此时的夜无黯闭目盘膝,体内的邪气如潮汹涌,浓烈的魔气萦绕周身,隐隐有夺体而出的趋势。
他咬牙沉道:“去……守好殿外……不可让人靠近……”
尨奇心知邪体欲破,不敢懈怠,拱手应道:“属下明白。”随后急步退了出去。
我正欢喜前来,想将已恢复第二瓣元神之事告诉夜无黯,却见尨奇守在寝殿门前,神情严峻,横臂挡住了我的去路。
“主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扫了我一眼冷然道。
正当我疑惑之际,却见焱玉神色急切,疾步而来,匆忙道:“冥王过来了。”
尨奇脸色陡然微变,眉头微蹙道:“若让冥王察觉出主上异常,恐怕会生变数。”
“你守好主上,我去拖住他!”尨奇看向焱玉嘱咐道,步伐匆匆离去。
我心生猜疑,趁着尨奇离去的当口,绕过焱玉,直接闯入了寝殿。
焱玉见此欲想将我拉出殿外,未来得及阻止,便已跟着踏入了殿内。
我一眼便看到夜无黯倒在地上,周身缭绕着黑红的魔气,他的神情挣扎,双手死死攥住身下的地毯,额上冷汗淋漓,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我心底一颤,脚步下意识地迈上前去。
“你做什么?”焱玉急忙想要拦我。
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快步来到夜无黯身边,蹲下身连忙扶起他。见他此时忽然抬起头来,血色的双眸视着我,透着一股阴冷的杀意,嘶哑沉道:“出去!”
我霎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心下既惊又怕,这是夜无双要出来的前兆!
我深吸了口气,想到先前夜无争在人间与我说的那番话,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对焱玉急促道:“你出去,守好殿外,我有办法能让他清醒过来。”
“你疯了!”焱玉有些恼怒:“主上现下邪体失控,恐会伤了你!”
“快啊!没时间了,若是冥王闯进来,迟早会发现!”我提高声音焦急道。
焱玉迟疑了一下,终究不忍,担忧道:“那你小心,要是有何异常,记得叫我。”
他转身走出了殿外,随手将殿门掩上。
夜无黯身上的邪气愈发浓烈,仍旧咬牙冷冷道:“滚出去……本座的事,不需你管!”
我强忍着心底的恐惧,定了定神,忙道:“若不插手,你就要被邪体控制了!冥王正在赶来的路上,再这样下去,你邪体的异常就会被他知晓。”
话音一落,他神情骤冷,手中扬起魔气化作一道黑色利刃,直指我的喉间。
他冷声道:“你再敢靠近一步,死。”
我知道他并非想伤害我,而是想逼我出去。
我径直伸出手抓住那冷冽的利刃,任由魔气如刀割般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那你杀了我吧。”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沙哑却倔强,“我不怕死,可若冥王发现了你身上邪体的秘密,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你。”
此话一出,他身躯骤然一震,双眸的血色黯淡了几分。
我见状,趁机运转灵力,另一只手轻轻贴上了他的额头,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他体内。
他眉头紧蹙,唇紧紧抿着,双眸几分挣扎之色,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不到片刻,他那一头暗红的长发竟渐渐染上了一丝明亮的血色,我此时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猛然睁开了双眼,业火瞳在眼中隐隐浮现,下一刻便出手掐住了我的下颚,歪着脑袋,森然邪笑道:“小花精,我们又见面了。”
我脸色惨白,心下惊恐,拼命挣扎着,双手胡乱拍打他的手臂。
他冷笑着加重力道,直至我呼吸逐渐微弱,就在我以为自己离死亡不远时,他手上遽然一松,神情恍惚地低下了头。
我捂着脖颈,大口喘息着,惊魂未定。
数息后,他缓缓抬眸,目光冷冽中透着一丝戏谑:“没想到你这小花精,居然还是无争的朋友。”
“既如此,本座便放你一马。”他冷笑一声,随即起身正要往外走,我急忙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你要去哪?”
“本座去哪,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花精过问。”他低头看着我,冷然道。
“你不能出去!”我抬头,急切地道,“冥王就在外面,他若看出端倪,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他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哼道:“区区冥王,不足为惧。”
“可这是夜无黯的命令!”我脱口而出,下一秒便后悔了。
他动作微顿,低头凝视着我,弯下腰伸出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冷笑道:“夜无黯的命令?他既然没能力控制自己的身体,那就别怪本座做主。”
原来他知晓自己是夜无黯体内的邪体,那为何,夜无争却不知道?
我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哑声道:“你想杀了冥王吗?杀了他,只会让妖冥两族联合对魔族开战,到那时,战乱一起,魔族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他眯起眼,邪魅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寒意:“小花精,你倒是胆子不小,敢教训本座。”
“我不是教训,是在救你。”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道:“若你是夜无争的朋友,就该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魔族的安宁,难道你要亲手毁了这一切?”
他目光深邃,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低声笑了笑,将手从我下巴上移开,“有趣。”
他转身走回榻边,随意靠下,挥了挥手:“罢了,看在你的份上,本座暂且不去见他。”
听他松口,我如释重负,却仍不敢掉以轻心,试探着问:“那……夜无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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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睨了我一眼,嘴角一翘:“看本座的心情吧。”
我抿唇,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低声道:“不管怎样,请你别伤害无辜的人……还有夜无黯。”
他闻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倒是忠心耿耿,怎么,舍不得那夜无黯?”
“不是……”我脱口而出,又慌忙解释,“只是…他是魔帝,不能出事。”
他冷笑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行了,本座累了,你该出去了。再叨扰本座,本座会让夜无黯永远回不来。”
我闻言一震,不敢再多言,正欲离开,寝殿外却传来焱玉冷然的声音:“主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冥王还是改日再来吧。”
另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适才见魔帝神色不佳,实在担忧,特来探望。不知魔帝现下身体如何?本王能否向魔帝问候一声?”
我心头猛地一紧,是冥王的声音!我咽了咽口水,手心渗出了冷汗。冥王此次前来,表面上看似关心,实则分明是为了探查魔帝的异常。
夜无双闻声,缓缓睁开双眼,他懒洋洋地勾起唇角,低声道:“有意思,竟敢主动送上门来。”
“你不能见他!”我连忙压低声音道,“他是来试探的,若是让他察觉到你的存在,必会借机挑起事端。”
“呵,本座还需怕他?”夜无双不以为然地轻笑了一声,却未起身,似在打量着我的反应。
见状,我咬了咬牙道:“我来处理此事,你不许出面!”
他看了看我,片刻后,他缓缓靠回榻上,懒散道:“也罢,本座倒要看看你这小花精如何应付。”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迅速整理思绪,推门而出。
只见冥王立于殿外,双手负后,神色温和,目光柔淡间却暗含探究之意。
尨奇和焱玉挡在前方,神色冷峻,双方对峙着。
我强行压下心中的那股杀意,朝冥王微微躬身:“冥王大驾光临,魔帝因修炼突遭反噬,正在闭关调息,暂无法召见,还请冥王改日再来。”
冥王打量着我,目光冰冷锐利却淡道:“是吗?如此严重之事,却让一个小花精出来应付,看来魔帝对你倒是信任得很啊,颜卿。”
“是啊,曾经我也信任过一人,但那人却想夺我元神去救他的心上之人。信任……呵,终归要值得的人才能拥有。”我不动声色地视着他讽笑了一声道。
冥王神色微微一僵,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但他并未继续纠缠,反而淡道:“你倒有些胆色。既然魔帝突发反噬,本王正好精通岐黄之术,或许能助魔帝一臂之力。”
我的心一沉,连忙挡在他面前,淡道:“冥王好意,魔帝心领,但他交代过,任何人不得打扰,还请冥王谅解。”
冥王眯起眼,目光愈发锐利,温和却带着几分威压道:“颜卿,若是你擅自隐瞒魔帝的情况,本王就只能亲自进去确认了。”
“魔帝有令,冥王若是执意闯入,便是对魔帝不敬。”焱玉上前一步,挡在殿门前,沉声道。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
就在此时,殿内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冥王。”那短短的一声称谓,却瞬间让气氛凝固。
冥王的眉头微挑,脸上闪过一抹猜疑。
42. 42
就在此时,殿内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冥王。”那短短的一声称谓,却瞬间让气氛凝固。
冥王的眉头微挑,脸上闪过一抹猜疑。
殿门缓缓打开,夜无双缓步而出,他披散的赤红长发显得些许凌乱,凤眸中隐约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红光。
“拜见魔帝。”冥王微微一笑,拱手道,“方才见魔帝神色不佳,本王特意前来探望。”
夜无双斜倚着门框,语气懒散:“探望?冥王倒是好心啊,只是本座修炼偶有波动,不劳冥王费心。”
“既然魔帝无事,本王也就放心了。”冥王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夜无双的身上,似在暗中打量。
夜无双勾唇一笑,缓缓迈步走下台阶,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冥王:“本座安好,倒是冥王,近日可曾修炼有成?若是精进了些,改日不妨较量一番。”他语气不轻不重,却隐含锋芒。
冥王眼底闪过一丝阴翳,随即笑道:“承蒙魔帝关心,本王的修为还差得远,岂敢与您一较高下。”
两人一番言辞交锋,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我站在一旁,屏气凝神,不敢插嘴。
“既然冥王放心了,那就请回吧。”夜无双挥了挥手,冷淡地转过身,“本座还需调息,不送。”
冥王深深看了他一眼,眸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与不甘,最终还是拂袖转身离去。
夜色如水,寝殿门口燃着两盏暗淡的魔灯,冷光映在殿前石阶上。我靠在柱子旁蹲坐着,一手托腮,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却强撑着不敢睡去。
“颜姑娘,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守着就行。”焱玉道。
“那…你们看好魔帝,我真的困得撑不住了……”我抑制不住打了个哈欠,费力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拖着疲惫的步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趁无人注意之时,一道猩红的魔气悄然从寝殿的窗外掠出,如幽火的影子,一闪而逝。
无界城内,漆黑如墨的天幕下点缀着无数流萤般的光点,宛若一片幽暗星河。
那道猩红的魔气划破长空,直落永夜阁,夜无双一袭玄衣缓步走入阁中,他身形挺拔,面色冷峻,赤红长发肆意散落在肩头,业火环身,照得周围的幽暗如昼。
黑暗之中,一双黑紫的异瞳猛然睁开,殿内的灯火刹那间全亮了起来。
阁主正端坐于主位上,一袭黑袍,墨发如瀑,气质冷冽。他抬眸端详着夜无双,勾唇道:“魔帝深夜来访,可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啊。”
夜无双冷冷一笑,翻手取出一柄幽黑匕首,匕首镶着一块红宝石,泛着寒光煞气,正是灭魂匕。
他将匕首直指寂罗,语气冰冷:“倒不知寂罗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同为龙族,还真是对本座赶尽杀绝啊。”
寂罗听罢,神色不变,反而懒懒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魔帝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个商人。商人讲究的只有利益,至于同族……哼,早在我被逐出龙族的那一天,就已经不是龙族之人了。”
“既如此,那本座倒也不必顾及情面了。”夜无双眼中杀意乍现,身后骤然腾起滔天火海,周身萦绕的业火红莲愈发汹涌。
“等等。”寂罗忽然开口,眼底闪现一抹忌惮之色,“你若敢动我,待他出来,绝不会放过你。”
夜无双一怔,随即轻笑一声:“呵,本座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威胁我。”
话音一落,他双手一扬,身后磅礴的业火如巨浪般涌出,瞬间点燃了整座阁楼。寂罗瞳孔骤缩,挥出魔力试图抵挡,却被那排山倒海般的业火逼得连连后退。
夜无双眼中的业火瞳愈发耀眼,整个人如同一尊降临世间的修罗。
“夜无黯,你疯了!”寂罗大喝,眼见不妙,忙一挥袖,身形迅速消失在汹涌的业火中。
夜无双立于业火之中,眼神寒冷,周身魔气与业火腾腾翻涌着,片刻后,他大手一挥,火焰如潮水般涌向四周,刹那间将永夜阁吞噬殆尽。
黎明破晓,永夜阁的废墟上,浓烟仍未散尽,无界城的百姓纷纷聚集,议论纷纷。
“不知昨夜是哪位大人物出手,将永夜阁给毁了!”
“果真骇人,永夜阁阁主可是无界城的城主啊!谁还能比城主厉害了去?”
“唉…城主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在远处的一处小巷中,寂罗一身狼狈,倚着墙角,嘴角溢血,面色苍白。他看着不远处的废墟,眼中浮现一抹浓烈的恨意。
“夜无黯……”他咬牙恨道,双手紧握成拳,随即强撑着身体,化作一道微弱的黑影,迅速消失在巷中。
我站在殿外,敲了几遍魔帝的寝殿,无人答应,顿时觉得不对劲,犹豫了一下,直接推门而入,发现榻上空无一人,霎时心下一沉。
尨奇匆匆赶来,沉声道:“永夜阁昨夜突起大火,一夜之间,整座楼阁化为废墟,阁主生死不明。”
我心头猛地一跳,脱口而出:“是夜无双干的!”
尨奇怔了一下,随即看向空荡荡的寝殿,眉头紧皱:“主上不在这里——不妙!”
这一看,永夜阁突起大火之事必然跟他脱不了干系。
我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道:“我们先找到他再说!”
三人正准备动身去寻,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夜无双一身玄衣从殿外大步走来,他神色淡定,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主上!”焱玉与尨奇上前行了一礼。
我皱了皱眉,直接挡在他面前,“你昨夜去哪了?”
“怎么?”夜无双挑眉,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本座去哪,还需向你解释?”
我心中已然确认几分,索性直言:“你是不是去烧永夜阁了?”
夜无双冷冷瞥了我一眼:“是又如何?”
“你怎么可以……”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冷锐的目光逼得一滞。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冷冽:“你以为本座为什么动手?还不是你害得本座元气大伤。灭魂匕从何而来,你心里最清楚不过。”
我浑身一震,脑中闪过我去找阁主的那一日,顿时有些心虚得不敢抬头看他。
一旁的焱玉与尨奇听到此处,面色陡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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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两人面上皆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呵……本座没杀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夜无双冷笑一声,眸中寒意更甚,“若非无争出面求情,你早已性命不保。本座今日便大发慈悲,当一回好人,此事从此一笔勾销,但若再有下次——杀、无、赦。”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冷冽的声音如同刀刃,在空气中掠过。
我默然站在原地,夜无双冰冷的目光压迫得我心头一紧,只能低着头不敢作声,毕竟先前确实想过用灭魂匕杀了他,不过那还不是为了自保,无可奈何。
“永夜阁既已灭,无界城自此归魔族管辖。”夜无双冷哼一声,眸中泛起几分凌厉,“传令下去,让各族知晓——哼…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这魔界的主人。”
焱玉与尨奇闻言,连忙低头齐声应道:“是!”
他挥了挥手,冷漠地道:“退下。”
我下意识抬头看他,却见他转身朝寝殿走去,身影忽然一顿。
夜无双抬起手捂住胸口,面色骤然一沉,脚步略显急促地迈入寝殿,随手一挥,殿门“砰”地一声闭合。
他步履踉跄,走到中央时忽然单膝跪地,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捂住胸口,呼吸急促,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神情痛苦挣扎着。
“夜无黯……”他咬紧牙关,声音冷冽,“怎么?心疼她了?”
夜无双嗤笑一声,语气转为阴冷:“她敢用灭魂匕刺本座的心元,本座没杀她,已是手下留情了。夜无黯,你一向心软,但别忘了,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善良。”
他抬起头,望向铜镜中的自己,目光似乎穿透了镜面,直视着身体内另一个存在。他嘴角忽然缓缓勾起,露出一抹阴鸷的冷笑:“若你心慈手软,那便由本座来替你清理干净。”
他颤颤巍巍地起身,刚立稳,腿猛然一软,又重重跪下。他双手死死抓住胸口,神情骤然煞白,冷汗如雨滑落,下一秒,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红染在玄衣上,触目惊心。
夜无双紧锁眉头,咬着血牙试图撑住,但还是止不住脑中突如起来的剧烈晕眩,两眼一黑重重倒在了地上。
我靠在门外,听见殿内模糊的声音,却听不清楚所言具细,那声音不到一会就消失了。焱玉和尨奇一言不发,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在殿外踱步来回等着。
片刻后,寝殿的门终于打开,魔帝从阴影中走出,神色冷淡,目光扫过我时带着一丝威压。
“怎么?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他一如往常的清冷神色,只是那衣襟之下隐约可见的暗色血迹刺入了我眼底。
我愣了一下,乍然见他目光扫过焱玉和尨奇,“无界城局势已定,焱玉,你带人去人间查探炼魔的踪迹。尨奇,负责监督冥王的动向,若有异动,即刻回报。”他淡道。
“是!”二人顿时醒悟,拱手领命,随即转身离去。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后,魔帝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了我身上,他微微眯起眼,淡道:“盯着我看什么?”
43. 43
他微微一愣,随即抬眸,没好气地扫了我一眼又道:“受伤的那只。”
“喔……”我讷讷应了声,伸出那只先前被魔刃割伤的手。
他左手握住了我的指尖,另一只手将手心上包扎的白纱解开,白纱滑落,露出掌心那两道深浅不一的伤疤。
我先前有用灵力疗愈过,但疗愈之后那两道伤疤便丑陋地定在了那里一样,没能修复如初。
他垂眸凝着着我掌心的两道伤疤,淡淡道:“痛吗?”
我摇了摇头,“不痛。”
他瞥了我一眼,像是不信,却也没再多问。
只见他掌心翻转,一抹猩红魔气霎时浮于手心之上,带着一股灼热却柔和的气息,缓缓注入了我的伤口。
温热的气息沿着掌心蔓延开,微微发痒,却让人感到一种奇异的舒适。
不过片刻,两道伤疤已彻底消失,皮肤恢复如初。
“好了。”他收回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以后不要再随便受伤了。”
我低头看着复原如初的手掌,忍不住小声嘟囔道:“那还不是为了你……”
“那也不许为我受伤。”他冷瞥了我一眼道。
“与此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他瞥了我一眼继而淡道,“好好修炼,早日飞升才是正事。”
“知道了知道了。我昨日过来找你本是想告诉你,我第二瓣元神恢复的事,谁知你邪体发作,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有些嫌他啰嗦反驳道。
“这么快?”他闻言,神色微微一动,眉间略带几分意外。
“是啊。”我点头道,“本来以为得好久才能恢复,没想到前日突破瓶颈时,它竟自行凝聚了。”
他的目光深了些许,像是在打量我,淡淡道:“难得,既如此,那更应好好修炼。”
“我可是很努力的!”我扬起脸有些得意道。
他瞧我这副模样,淡淡地勾起嘴角,但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努力归努力,离飞升还差得远,别得意忘形。”
“我才没有得意忘形。”我猛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皱了皱眉又不确信地问,“不过……如果真的飞升成仙了,真的能帮你消除邪体吗?”
“能。”他毫不犹豫,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愣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试探道:“那……你就不怕到时我飞升成仙,反悔不帮你了?”
寝殿内安静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缓缓启唇:“你不会的,况且天涯海角,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我怔住了,心下莫名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愫,还未来得及细想,却见他抬手轻抚后颈,翻掌之间,一根流光溢彩的簪子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我微微一愣,目光落在那晶莹剔透的簪子上,它泛着奇异流光,与他一贯冷峻的气质格格不入,反倒让人生出几分疑惑,堂堂超脱三界的魔帝,竟随身携带这般物什?
“凡人成亲前,都会赠予情定之物。”他边将那簪子缓缓插入我发髻间,边淡道:“我只有此物,便当做是我与你的约定。”
簪子在我的头上流光闪动,分外招眼。我一时愕然,万万想不到他会突然拿出一根银闪闪的簪子来,还说是什么情定信物。
感觉有些过于招摇,我下意识地抬手想将它取下来,却被他冷冷止住:“不许摘,难道你嫌本座的东西上不了台面?”
我一时语塞,只得讪讪地放下手,心里暗自腹诽:这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好好,我不摘就是了。”我无奈妥协,有些怏怏道。
他见我乖乖放下手,眼底的冷意这才缓和了几分,语气依旧淡淡:“既是情定信物,便该戴着,这簪子在危急关头还能救你一命。”
“救我?”我皱起了眉,有些不敢相信,“一根簪子还能救命?”
“此簪蕴含我的神念,”他解释道,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若有人胆敢伤你,我会第一时间感知到,天涯海角,皆逃不过。”
听他这般郑重其事地解释,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低头摸了摸簪子,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轻声嘟囔道:“这么厉害的东西,你就随随便便给我了?”
“不是随便。”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幽深如夜,“这是定情信物。”
“你这不是很在意我嘛。”我垂着眼小声道,心里却有些羞涩,抬眸瞄了他一眼,却见他眼神一凛,吓得我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如烟消散。
“再多嘴,本座便收回。”他没好气地冷道,可耳根微红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思。
我立刻捂着发簪,生怕他真把它抢回去,连忙应道:“不多嘴了!不多嘴了!这簪子好得很,我戴着绝对不取下来!”
他瞧我这般紧张模样,冷哼了一声,随即淡淡道:“记住你的话。”
我坐在小木屋的木阶前,望着手中的簪子呆呆出神。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日他为我戴上簪子时的情景,那番话,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此刻在我眼中竟显得格外安然。
孰湖趴在一旁懒洋洋地打着瞌睡,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心绪稍微平复。随后我闭上了眼,开始打坐修炼。
数日后,侍女再次送来了一颗血丹,吞服之后,我继续修炼了数十日,终于在某个清晨,我发现第三瓣元神竟然开始出现了生长的迹象。
我心下一喜,有些不敢置信,以如今的修炼进度,不出两个月,元神便能恢复如初了。可随之更令我疑惑的是,为何夜无黯的血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嘶……难道圆满之境的强者的血脉都是如此的吗?
不禁皱了皱眉,想了想,又懒得去深究这些问题,无论如何,如今元神的恢复才是最重要的。我转而走到孰湖身边,给它摘了满满一筐的摩罗果,自从澜霜回了玄洲后,便无人陪着孰湖,故此我才留在小木屋修炼了起来。
时光流转,某日突觉枯燥,便在院子周围种下了不少各色奇异的花朵,想让院子四周更显生机勃勃,也算是调剂心情了。
而夜无黯这几日忙于修炼和其他事务,倒也没有过多关注我。便是过上了几日后,侍女前来小木屋找我,说是魔帝有要事让我回寝殿,我随即跟着侍女回了去,但回去的路并非是去夜无黯寝殿的路,我有些疑惑,不多片刻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之中。
进入内殿,只见六名侍女站在两侧,个个手捧着衣衫玉饰。
“禀姑娘——”一名侍女说道,顿然意识到口误,神色有些懊恼便赶紧改口,“禀夫人,这是魔帝命我等送过来的,说是要让夫人打扮得好看些,一齐去参加妖王的寿宴。”
夫…夫人?
我听到这个词,耳根顿时有些发烫,心下不知所措,扫了一眼侍女手中捧着的衣衫应道,“我知道了。”
侍女们见我半天没动,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夫人,可要奴婢们替你更衣吗?”
“啊?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脸更红了几分,“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便随手拿起侍女捧着的衣衫,匆匆走到屏风后头换上。
衣衫轻薄如云,触手如水,裙摆下一层层精致的花纹,淡雅清新,又带着几分异样的高贵感。
换好后,我缓缓走出了屏风,却被侍女们齐齐看傻了神。
“夫人真是美若天仙!”侍女们满眼惊艳地赞叹道。
被她们这么一夸,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心底的尴尬。
“别乱说。”我佯装镇定地瞪了她们一眼,但红透的耳根却出卖了我的心情。
“奴婢们所言句句属实。”一位年长的侍女微微躬身,恭敬且诚然道:“夫人天生丽质,今日这身衣衫更衬得夫人明艳动人。”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从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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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侍女闻声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齐齐躬身行礼。我心中一紧,抬眼望去,果然见夜无黯正从殿外缓步走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金长袍,衣角的暗纹在光线下流转着低调的光辉。高束的暗红长发衬得他越发冷峻幽魅,整个人气势逼人,仿佛这天地都为他而生。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屋内众人,最终停在了我身上,那双深邃的凤眸微微凝住,似在打量,气氛陡然安静了几分。
“魔帝。”侍女们齐声行礼,恭谨而不失规矩。
夜无黯轻抬手,示意她们退下,屋内顿时只剩下我们两人,气氛莫名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尴尬。
“怎么不说话?”他看着我,语气淡然,却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是觉得这身不合适?”
“没、没有啊。”我低头扯了扯扯衣袖,声音小得像蚊子,“只是觉得……有点太隆重了。”
他微微挑眉,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淡道:“你是本座的夫人,去这种场合,自然要与众不同。”
我一时语塞,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心中却忍不住嘀咕,这还没成亲呢,夫人就叫得这么顺口,再说了,我们不过只是各取所需,为什么他要这么认真?等日后我们交易完成,届时也会解除婚约,二人各走各路。
“走吧,时辰差不多了。”他迈步朝外走去,我连忙跟上,忍不住低声问道:“为什么要参加妖王的寿宴?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场合吗?”
“寿宴只是幌子。”他脚步未停,声音平静,“妖王近来与冥王暗中合谋,今日不过是一次试探罢了。”
“那……你带我去做什么?”我愣了一下,“这种场合,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略带深意:“身为魔界之主的夫人,现身这种场合是应有之义。”
“可是……”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见到冥王与那些人的面孔,只会让我心中更生憎恨罢了,我怕自己忍不住一时冲动的念头。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片刻,随即淡淡地补了一句:“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其他的,不必多想。”
他转身继续前行,脚步沉稳有力,声音从前方传来,“到了寿宴,不管发生什么,记住一件事——不要离开我身边。”
我愣了一下,他话里在暗示着什么,却又让人捉摸不透,我有些不安地问道:“会发生什么吗?”
他头也不回,声音清冷且笃定:“多问无益,照做便是。”
等到了魔宫门口,便看到早已等候在殿外的黑曜幽帘辇,辇车四周绕着猩红的魔火,车壁镶嵌着暗紫色的流光宝石,显得威严而神秘。
夜无黯率先坐入车内,我犹豫了一下才抬脚跟上,一进车内,望了望眼前的华丽布置有些吃惊,厚实柔软的紫金毯铺满地面,四角悬挂着暗纹流苏,一股淡淡的冷香弥漫其间。
夜无黯靠坐在一侧,目光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见我拘谨地挪到另一侧坐下,他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你这模样,是去赴宴,还是去送死?”
我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怯懦,脸上有些挂不住,辩解道:“我只是有些紧张。”
这能不紧张吗?一去赴宴,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魔帝未来的夫人,宴会之上少不了与冥王月姬那一家子碰面,我如今却巴不得避开这些人。
他目光稍作停留,随后移开,语气缓了几分:“记住你如今的身份,你是魔界之主的夫人,所有人都会看着你,学会适应。”
我咬了咬唇,心里有点委屈,却又知道他说的没错,只好点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
“过来,坐我旁边。”他忽然伸手轻拍了身旁的位置,淡道。
我微微一怔,再三犹豫下还是挪到了他身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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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坐我旁边。”他忽然伸手轻拍了身旁的位置,淡道。
我微微一怔,犹豫再三下还是挪到了他身旁坐下。
辇车缓缓起飞,穿梭在黯云之中,向妖王宫驶去。
车内的气氛愈发沉寂,唯有辇车外风声啸动。见夜无黯半天不说话,我侧目瞄了他一眼,才发现他此刻闭目养神,右手撑着脑袋,刀削般的冷峻轮廓在黯云的银辉下显得尤为深邃,透着几分莫名的清冷。
我默默低下头,目光落回了那张柔软的紫金毯上。
随着辇车的神速飞行,车外的景致悄然变化,云层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群峰环绕的幽林。夜无黯睁开眼,目光迅速扫过窗外的幽林,淡道:“到了。”
辇车停稳,夜无黯下了车,我提着裙摆,紧随其后。刚站到他面前,他便自然而然地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近他的身侧。
妖王的宫殿位于这片幽林深处,无数奇花异草环绕着整座雕栏玉彻的宫殿,层层叠叠,交相辉映。殿内灯火通明,宾客云集,席间喧闹声不绝。
夜无黯一手牵着我,另一手负在身后,步伐沉稳从容,不多片刻,行至妖王殿前,殿门那迎接的长老一眼便望见了他,高声恭迎:“魔帝驾到!”
那高亢的声音响彻大殿,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闹,殿内所有的宾客纷纷起身,恭敬地低头行礼,齐声恭迎:“见过魔帝!”
我下意识地看向夜无黯,他神色如常,甚至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
入得殿中,抬眸望去,两侧坐满了妖族贵胄与风姿卓越的女子,她们微微抬头,打量的目光在夜无黯的身上来回游走,有的带着疑惑,有的带着好奇,有的则满是满怀期待,甚至还有几分不加掩饰的渴望。
我不禁感到一阵不自在,虽说夜无黯的姿色堪称三界第一,可一旦人发起疯来,那便是六亲不认,三界杂书上记载他冷血无情,杀戮成性,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难道这些女子就不害怕他如传言中那般心狠手辣吗?
夜无黯并未说话,凤眸冷冷扫过众人,那一眼中带着冰冷的威慑。
那些贵女何时见过如此强大气场的人物,仅是一道冷厉的视线扫过,当即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魔帝抽空亲临,实乃本王的荣幸。”妖王见状,立刻迎了上来,朗声笑道。
“妖王言重了。”夜无黯淡漠道,神色不变。
妖王微微一笑,转而看向我,语气依然温和,“敢问魔帝,这位是?”
我心头一紧,垂下眼帘,既不敢与妖王的目光对视,也不敢抬头看夜无黯。
夜无黯微微扫了我一眼,凤眸冷锐,淡道开口:“本座夫人。”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大殿内所有人都听得个真切。
“次月成婚。”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言简意赅,却充满了权威与决然。
话音一落,大殿内瞬间安静了片刻,众人脸上皆是一惊,心下却早已波涛汹涌。
在场的贵女们神情骤变,有的脸色苍白,眼中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而更多女子们的目光,却是不加掩饰的失落与嫉妒。尤其是妖王尊座之下,月唯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旁侧的月姬与冥王稍显愣怔,面上闪过一丝诧异。
妖王神色陡然一僵,旋即又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恭道:“恭祝魔帝寻得心仪之人,实是令人高兴。只是,不知魔帝夫人姓甚名谁,莫非是哪位长老的令爱?”
“呵……”夜无黯听罢,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声音却冷若冰霜,“妖王难道是年纪大了,竟如此健忘?本座的夫人,自然是前些时日你们到处要寻的那位,怎么?今日的,一个个都不认识了?”
“夙风,你说是么?”夜无黯将目光转向他,冷冷问道。
冥王脸色陡然一变,连忙拱手恭谨道,“魔帝所言极是,夙风愚昧,未曾识得魔帝夫人,还请魔帝恕罪。”
妖王亦是神色不安,拱手汗颜道:“魔帝恕罪!”
夜无黯的凤眸骤然一凝,扫向大殿中的所有人,森冷道:“先前之事,本座可以不追究,若有下一次,就别怪本座无情。”若非这女人说过要亲手报仇,凭他一手业火,倒也不是不能替她解决这些麻烦事。
冷冽的话音一落,整个大殿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妖王脸上的笑容敛去,温声恭道:“魔帝所言极是,先前是我等愚昧,今后定当小心谨慎,绝不再犯。”言语间,他的目光转瞬即逝地扫向月唯与月姬,隐隐带着一丝不言而喻的意味。
月唯的脸色愈发难看,反观月姬仍神色如常。
妖王侧过身,微微一笑,略带恭敬地对我道:“小女与二女先前对魔帝夫人多有冒犯,还望夫人海涵,都怪本王管教无方,日后必定严加教导,绝不再让她们有任何不敬之举,还望夫人恕罪。”
说罢,妖王抬手召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轻轻打开,锦盒内镶嵌着一颗水盈流转的珠子。
“此乃混沌五灵珠的其中一颗——水灵珠。”妖王诚然,双手捧着锦盒递予我,“此珠乃妖族至宝,内藏无上神力,希望夫人能够看在本王的一片诚意上,饶恕我那二女先前的过失。”
我心下诧异,表面却不露声色,魔帝出关之时,妖王便献上了一颗火灵珠,而如今又拿出一颗水灵珠来,这妖王竟有如此实力,一下便能寻得两颗混沌灵珠?
混沌灵珠内蕴藏女娲神力,但却只有女娲族与修得圆满境界的强者方能开启,对我而言,这灵珠倒无甚作用,反倒更适合夜无黯。
我猛然发觉不对劲,我只是个未成仙的花精罢了,妖王的这番举动,到底是诚意,还是别有用心,借着我之名讨好夜无黯呢?
“妖王本事不小,居然能拿出两颗混沌灵珠,本座倒是小瞧你了。”夜无黯轻轻抬眸,凤眸冷冽扫过妖王淡道。
我低下头,注视着那颗光华流转的水灵珠,思虑片刻后,伸手接过,漠然道:“妖王的诚意,未免还缺了点什么。”
妖王闻言,一脸疑惑之色,见我视线瞥向月姬的方向,他瞬间明了。
他目光淡淡扫过月唯与月姬,沉声道:“你们二人过来,给夫人赔个不是,日后定要改过自新,不得再对夫人不敬!”
月唯面色微微一变,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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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悦,嘴唇紧抿,却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底掠过一丝愤怒。
而月姬脸上毫无波澜,她缓缓起身,迈步走到我面前,从容地作揖道:“是月姬的不是,先前有眼不识泰山,犯下了对夫人的不敬之罪,月姬诚心悔过,还望夫人宽恕。”
“月姬定当以此为戒,日后绝不再犯。”
她的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真诚,言辞不卑不亢,显得既恭敬又有底气。
我静静打量着她的神色,月姬的这番道歉,表面上看似真诚,却难掩其中的虚伪。毕竟,屠戮同族之仇,怎能轻言几句,便能轻易化解?
我淡淡一笑回道:“好啊,月姬公主既知错,言辞恳切,且承诺日后会改,我可以原谅。但话说回来,你的命算是我救的,还请月姬公主将你身上的那一瓣元神归还给我。”
屠戮同族之仇怎可原谅?夺我元神之恨又如何能原谅?待我元神恢复,修炼成仙之时,必然会让你们付出应得的代价,我心下冷笑。
闻言,月姬神色愕然,旋即羞愧地低下了头,“月姬感谢夫人的救命之恩,但月姬如今魂魄尚未完全恢复,若不是夫人的元神在体内蕴养我的魂魄,恐怕我早已……”她哽咽说着,咬住了嘴唇,眼眶渐红,两行清泪顿时顺着她那白玉般的脸庞滑落,带着几分娇弱与深深的委屈。
众人见她那娇柔可怜的模样,心中不免一动,尤其是冥王,面上虽平静,但眼底那一抹寒芒,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我微微一笑,神情冷淡道:“月姬公主若真心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便该诚心诚意将你身上的元神归还。毕竟,这元神乃是我的一部分,怎能由你随意保留?”
我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一股决绝与冷漠。
月姬身躯一震,面色苍白,抬起头来,那双秋水翦眸此时蓄满了泪水,显得既无助又委屈,她的嘴唇微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话。
冥王见状,再也忍不住,眼底的寒光愈发明显。
他急步上前,目光冷然视着我,沉声道:“颜卿,你若是怪本王,大可冲本王来,月姬的魂魄尚未恢复,你又何苦为难她?”
言语间,暗藏一丝威胁与那无处可泄的怒火。
我笑了笑道:“我取回我的元神便是在为难她了吗?当初你夺我元神救她时,怎么不曾考虑过我?”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一震,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惊讶与疑虑,或许是难以相信,素来温雅待人的冥王竟会做这等之事。
夜无黯的目光微动,他想起那日在三千幻梦之中看到的情景,飞仙之际,法障破碎,被夺元神,魂飞烟灭,循环往复。他在梦中变成了她的侍女,为了救她,在她抵挡雷劫之时,暗中相助。但她本就元神残缺,哪怕自己替她挡过雷劫,她也无法成仙。索性后来,在冥王要取她元神之际,他毅然出手,但火丹的法力有限,是以才被那幻象的冥王偷袭得手,不过好在还是将她带出来了。
冥王神色微变,自知理亏,便不再多做争辩,只冷冷道:“若你执意要将元神取回,便只能在一个月后,待月姬恢复了再行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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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光一凝,心下冷笑,所谓的恢复,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说到底,月姬就是不想归还元神。
若现下强行夺回元神,月姬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妖冥两族定会将这罪名扣到我头上,甚至将矛头指向魔族,倘若借此挑起两族间的纷争,这样一来,得不偿失。
思及此,我漠然开口:“既然冥王如此关心你夫人的安危,那我暂且将元神交由她保管,一个月后,我自会来取回。”
冥王带着些许寒意的目光扫了我一眼,但他并未反驳,冷冷行了一礼后,转身拉着月姬回到自己的座上。
妖王目光一转,望向在场的诸位宾客,朗声道:“今日之事,让各位见笑了,本王实在无意让大家为此不愉快,还请诸位将方才之事抛诸脑后。”
说罢他一拍手,舞姬与乐师缓缓上场,大殿的气氛已不如方才那般紧张,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落座席位,交头接耳。
我与夜无黯一同坐在首席上,旁侧的筵席热闹非凡,周围之人皆是观赏舞乐,时不时低声交谈。看着舞姬们的表演,我感到有些枯燥,便是这时,一位长老从旁走来,与那妖王祝寿了几句后,随之举杯向我与夜无黯贺道:“老夫在此提前恭喜魔帝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随即,不少人跟着上前恭贺,杯觥交错间,皆喜形于色。
侍女们不断端来美酒,我饮下再次斟满的酒樽,酒劲渐渐上涌,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
酒过三巡,笑语盈盈,我感到有些微醺,便向夜无黯低声道:“我有些闷,想出去走走,一会便回来。”
夜无黯淡淡扫了我一眼,见我面上两坨红晕,并未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起身离开,侍女便恭敬地跟随在后,一同离开了大殿。
循着行清之处的长廊走去,蓦然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我皱起了眉,凝神望着长廊尽头被月光照下的阴影,除了长廊,还多了一团东西。
“你先回去吧。”我停下脚步,望着那多出来的阴影对身后的侍女道。
侍女施了施礼,回身朝着过来的方向离去。
我侧头扫了一眼,见她背景消失在远处,深吸了口气,抬手暗自运起了灵力,却不料那团阴影眨眼间消失在黑暗中。
望着它逃遁的方向,我当即追上前去,越过几道拐角,最终来到一处幽暗的花园之中。
只见那团黑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四周探望,除了成荫的绿树,满是萤虫的花海,倒也无甚异常之处。
但,这妖王宫怎么会出现了炼魔?难不成,妖族也有人炼了禁术?
我正要转身回去,冷风一袭,拂过鼻尖,我嗅了嗅,嗅到那花香之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异常气味。
我眉头一凝,快步走到那片清池旁,池水如镜,映照着天边的星光,池上开着大片的各色荷花,一切看似平静美好,但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些反常。
我伸出手,正要施法探一探那池底,却被突如其来的大手按了下来。
转身一看,夜无黯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他低声淡道:“不用看了,底下全是。”
我心下一跳,既惊且疑,惊的是修得圆满之境便是如此这般强大吗?靠近我都毫无察觉。疑的是,他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正欲问话,却突感一股强大的气息传入脑海,夜无黯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不要打草惊蛇,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我心下了然,抬眼望他,只见他凤眸深沉扫过那一片荷池。
回到殿后,筵席依旧,舞姬们的身影仍在空中翩然起舞。夜无黯又多喝了几杯,不多片刻,便安静地靠在了我肩上。
我身躯微微一僵,低眸瞥了他一眼,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意,似是醉得不轻。没有再管他,我低头扫过筵席上的菜肴,闻着一股奇异的香气,看着有些独特,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块,试吃一番,倒是我多疑了,不过就是普通的兽肉罢了。
转眼间旁侧的侍女又将刚满上的酒樽递了过来,对面宴席的一位将军此时站了起来,捧着酒樽走到魔帝跟前,拱了拱手道:“魔帝,澎会在此恭祝魔帝与夫人长长久久,百子千孙。”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边界一事,魔帝可知?”
“不知凤与将军何时竟能有如此主张,敢在上游投毒,致使我妖族边界的几万战士无一幸免,如今又欲图我妖族边界的百里之地,实在是欺人太甚!”
此言一出,众人渐渐没了声音,纷纷将视线转移到澎会将军的身上。
妖王脸色微变,目光一沉,很快便归为平静,微微笑道:“澎会将军喝多了,口不择言,魔帝莫要怪罪。今日乃本王寿辰,自然不提这些政事。”
他说罢,目光扫过我与夜无黯,似在等着夜无黯的反应。
夜无黯微微仰起脸,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冷光,透着酒气含糊淡道:“是么?边界之事……本座近日有所闻,回宫后自会处理。”
“眼下我族边界不少将士认为,魔族与我族已然离心,不然也不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倘若魔帝愿补偿妖族一方之地,必然能笼络齐心,振奋士气,一同守护魔界!”
夜无黯心下冷笑,缓缓端坐了起来,神色迷离应道:“本座自会定夺,澎会将军无需多言。”话音一落,他再次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澎会将军显然没料到夜无黯会如此敷衍回应,脸色微变了变,随即低头喝酒,回到了座位。
夜无黯面上此时泛起了微红,妖王见状,转向我温和关切道:“魔帝酒意已深,不如今夜留宿妖族,明日再回去也不迟。”
我微微一愣,抬起头,目光与妖王对视上,试图从他眼神中寻出什么阴谋诡计来,但一无所获,继而淡然应道:“好。”
闻言,妖王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恭敬道:“那就劳烦夫人作陪了。”随即他便示意身后的侍女上前,一人一边搀扶着魔帝,我随行与她们离开了大殿。
雅殿中,二人将魔帝扶至榻上,而后对我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我将那殿门合上,走近榻旁,见夜无黯神色迷离,脸上绯红,双眼闭着。
“夜无黯?”我试探叫了一声,但并未回应。
我叹了口气,随后将他的玄靴脱下,将他稍稍挪正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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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他盖好了锦被。
正要转身离去之际,他猛然拉住了我的手,脑中顿时出现了他的声音:“上床,睡觉,门外有人盯着。”
我一愣,门口那两名侍女是监视我俩的?
我不禁警惕了起来,夜无黯的手还未放开,我怔了怔,咽了咽紧张的口水,还是转身上了榻。
我战战兢兢地躺好后,下一秒一个身影瞬间翻身压了上来,我呼吸一滞,瞳孔微缩,震惊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
“配合我,搂住我。”他目光幽幽,低沉道。
这哪里是醉酒之态,明明清醒得很!
我的心口此时砰砰地撞着,几愈要撞了出来。
“你……”我犹豫着开口,却发觉自己的声音在此刻竟变得有些颤抖,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他见我毫无反应,淡然轻唤了一声:“夫人?”
我再次咽了咽紧张的口水,颤颤巍巍伸出了双手搂上他的脖颈。
他双眸深邃,顿时缓缓低下头来,贴近了我脸庞,温热的气息全然洒在了我耳畔。
心跳在此刻淹没了所有的声音。
甚至还能听到,他胸口怦然跳动的声音。
他忽然大手一挥,一张锦被直接盖住了他和我。
我丝毫不敢动,但如此这般,着实难受,说不出来的紧张与莫名的情愫在心底疯狂生根发芽。
少焉,他翻开了锦被,躺回了原位,淡道:“她们走了。”
我还未从方才之中缓过神来,手心全是汗,应了一声便翻过身去,脑中却胡思乱想着。
在我看不见的黑暗之中,夜无黯的耳根早已红透,脸上不知是酒意散热还是因为紧张而发热。
待到众人散去,夜深人静之时,我与夜无黯出现在了原先的那片清池旁。
四周格外清冷,夜风拂过水面,掀起一层层细碎的涟漪。
夜无黯微微抬手,魔气从掌心汹涌而出,直奔池底而去,却不料触及池水之时,便出现了一道禁制,将其挡在了之外。
“这禁制若直接破掉,必定会引起不小的动静。”他慎重淡道。
我不由得皱起眉,“那我们该如何?”
“此处应该是设了阵法,找出阵眼毁掉,便会轻易许多。”他淡道,抬眸间,远处闪逝过一团黑气。
他眼神一凛,“你留在此处找一下阵眼,我去去就回。”
话音一落,他便如风消失在了原地,我怔了怔,怎么莫名奇妙就跑了?
不多想,我望了望周围,双手捏诀,运起周身的灵力向四周发散而去,扫过四周所有生机的气息,然而,却什么也感知不到。
难不成这阵法所设用的是普通的死物?
我皱了皱眉,曾在书上看过,阵法所设只有三种,一种便是以自身的法力所设之阵;第二种,用的是天地万物,但凡富有生机的万物皆可设阵;最后一种,用的是死物,便是石头,铜镜,朽木这些设阵。可死物设阵一般用于镇大妖,而前两者皆适用于镇妖魔。
可妖族……为什么会设下此阵,难不成这池底里,不仅有炼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