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藏心》
1. 初遇
清晨,刚刚经历过一场小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的气息夹杂着些许湿意。
远处的天边云涌如海遮住了耀眼的阳光,使原本开始回升的气温又一次降低了几度。
忽然清风拂过,沈知语不自觉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服,凝视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路,一张精致的小脸都拧巴在了一起。
天知道她有多讨厌爬山,尤其还是不情不愿下的爬山,更令人头大。
回想起早晨出门前母亲大人的叮嘱,她不由得苦笑一声,继续完成未走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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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寺位于清城市郊区的半山腰上,远离繁华和嘈杂的都市,是一处宛若世外桃源的地方,虽然地处偏僻,交通也不是很便利,但不妨碍它香火鼎盛,来往的香客甚多。
传言它最为灵验的便是姻缘和财运,因此每每到了清城市的人都不忘去静安寺拜上一拜,求得日后财源滚滚、婚姻顺遂。
而沈知语便是其中一位,一大清早便被妈妈推搡着出门,希望她怀着虔诚的心去静安寺求一求姻缘,不奢求马上,最起码在今年年底能够脱单。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终究出了门。
眼见着快要爬到半山腰,她一鼓作气加快脚步,终于赶在没力气前抵达了静安寺门口。
如往常一般,大门一侧排起了陇长的队伍,即使队伍弯弯曲曲不成样子,也没有一人插队,只不过与以往不同,不知何时大门另一侧竟也排起了不长不短的队伍,都快与另一侧相媲美。
好奇心驱使下,沈知语悄悄跟在了另一侧队伍身后,侧着身子偷听前方两位阿姨的嘀咕声。
“这位中医长得这么年轻也不知道行不行哦。”
“看你面生,第一次来的吧?”红裙子阿姨会心一笑,一副我懂的模样,随后耐心解释道,“这位可是我们静安寺方衍法师的俗家弟子,从小精通中医,在这里义诊已有十年了。”
“十年!”另一人惊呼,“那怎么之前我没有见到过他?”
“还不是因为他半个月只来一次,要不是今年法师特意要求多义诊几天,怕是你今年也见不到他。”
“原来是这样。”
……
“快别说了,到我们了,”红裙子阿姨扯着身边的人往前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面前的阴影散去,眼前一片明亮,沈知语的目光就这样直直撞上了顾惟清。
刹那间阳光终于突破层层云朵透过叶片间的缝隙照射下来,打在他清隽的脸颊上,出尘脱俗,像镀上一层金光,纤长的卷睫随着眨眼微微颤抖。
他只穿了一袭单薄的青绿色长衫,安静地坐在槐花树下,尽管周围纷乱嘈杂,也不会被影响分毫,脖颈间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平安扣,仔细看会发现平安扣下方有点点青绿,恍若一幅山水画。
顾惟清收起笔,将方子交给两位阿姨,抬眼对上沈知语的眼神,淡漠而又疏离,薄唇上下一动,“下一位。”
嗓音如深山幽林里的潭水清澈透亮,每一声都像是一场洗刷脏污的甘霖,直达心底。
沈知语愣神,随即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精光,红唇微抿:看来,传言还是有可信之处的。
垂眸打量了眼今天的装扮,一袭月牙白长袖雪纺连衣裙,绣以淡黄色栀子花点缀,为此她还特意修改了妆容,柔和了双眼的冷艳,看上去更为清纯素雅丝毫没有攻击性。
沈知语打定主意后,稳住心神,撩起秀发别于耳后根,露出更为精致的左半边侧脸,伸出右手放在桌面上,抬眸再一次对上顾惟清的目光。
这一次她看得分明,那双诱人的桃花眼内有一种风雪过后的清寂。
心跳瞬时错了一拍,紧接着接踵而来的是越发激烈地跳动,像是要溢出胸膛一般。
渐渐地心跳平复下来却转化为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占据了心房,沈知语眸光一暗,一个个未成形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涌现,逐渐汇聚在一起交织成型。
顾惟清指腹轻轻搭在她微凉的手腕处,温热的触感如同一道电流顺着方向直戳心房,猝然他眉头一皱,薄唇抿紧,表情似有些凝重。
心咯噔声,沈知语暗叫不好。
难道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还是说有什么疑难杂症?
回想起前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做手术,连休息时间都被剥夺了个干净,心里顿时有了答案,应该是那个时候出了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紧张,即便此时此刻沈知语也不忘夹下嗓子,“医生,我身体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惟清松开手,“来,舌苔伸出来让我看一下。”
沈知语乖乖照做。
没一会儿,顾惟清收回目光,“好了,”他拿起毛笔在白纸上写下药方,随后递了过去,“肝火旺盛,这是清肝泻火的方子,一共七帖,可以找医院代煎或者拿回家自己煎都可以,喝完后记得去医院复查。”
沈知语捏着薄薄的方子悬着的心落了地,她追问道,“大夫,其实我还有些失眠,能不能给我开些调理失眠的中药?”
“你的失眠并不严重,只需改善下睡眠环境或者生活习惯即可,”顾惟清轻轻拂去桌面上掉落的槐花,对上她的眼睛,不紧不慢道,“如果你非要中医调理,也得等这次疗程结束,复查完结果后才可以。”
沈知语心知有些事情急不得,她点到即可,收起药方,“谢谢大夫。”
弯腰起身时,别在耳后根的碎发恰到好处地垂落下来,她抬头佯装诧异,灵动的眸子此刻显得慌乱无措,又带了抹无辜样,就这样直直撞进顾惟清的眼底。
只停顿了一两秒,忽而眼眸半垂下,沈知语撩起秀发腼腆一笑,随后不带一丝留恋转头走向另一侧队伍,她可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不过姻缘……貌似不需要求了,剩下的便是财神庙了。
她跟随队伍缓慢移动,即将走进静安寺的侧门时忽然停下脚步朝着远处望去。
巧的是对方像是有感应般掀了掀眼皮与自己的目光在人群中不期而遇,眼神交织的下一秒沈知语瞬间切换成柔弱无害的模样,呆呆愣愣的。
顾惟清扫过她的脸庞不做任何停留,注意力转向身后的队伍,他神色淡淡收回目光,继续接下来的义诊。
而另一边沈知语依照记忆中的方向,踏进熟悉的殿门,路两边的香樟树郁郁葱葱,来往的香客甚多,但大多都是结伴而来的年轻人,他们目的一致,不求一夜暴富,但求财源滚滚。
轮到沈知语了,她熟门熟路地跪在财神爷前,闭眼双手合十,虔诚地鞠躬、磕头。
财神爷,我每年逢年过节都来给你烧香拜佛,不求您能记住我一点,只求您能每年多看我一眼就成,拜托了!
哦对了,我是清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神外医生沈知语,我的身份证号是:xxxxxx20010618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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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临,繁星满天。
屋外,皎洁的月光下,树叶随着柔和的微风轻轻摇曳,不时发出细微的声响,而屋内却漆黑一片,唯有远处紧闭着的房间门缝隙透露出烛火般的光亮。
房间内蒸汽上涌,缕缕烟气盘旋在空中模糊了镜子,气温也随之节节攀升。
沈知语躺在浴缸内,聆听耳畔传来的舒缓音乐,纤细的胳膊搭在浴缸边缘,手指一下一下击打着节拍,她阖上眼眸享受此刻宁静带来的欢愉。
她褪去了白日里素雅的妆容,艳丽的颜值即便没有化妆也像是自带妆容,额前冒出点点汗珠,滑过脸庞优越的轮廓,来到精致的锁骨处,最后汇入水中。
突然音乐声骤停变成一段急促又响亮的曲调。
沈知语皱了皱眉,将手上的水珠擦干后伸手按下接听键。
“喂?”
她嗓音又轻又撩,许是在洗澡的缘故慵懒中夹杂了抹说不清的妩媚。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简短的回答,“是我。”
沈知语脸色微凝,随之一笑,“我知道,”笑声溢出唇角,“妈妈,有来电显示。”
李念念停顿一秒岔开话题,“去求了吗?”
“求了。”
“见到了没?”
沈知语眉头一拧。
见?见谁。
回想起白天因运气好见到的方衍法师,她了然一笑。
“见到了。”
对比刚才李念念显然来了兴趣,连态度都在不知不觉中恭敬了不少,“怎么说?”
沈知语在脑海中搜刮了方衍法师说的话,简单的概括了一下,“只需耐心等待,便会如愿以偿。”
李念念不敢相信,嗓音发虚,“他真是这样说的?”
“真的,”沈知语言简意赅。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不再追问下去,随意问了几句别的后挂了电话。
原本炽热的水温已经变得温热,还感觉到了一丝丝凉意,正好沈知语也没了泡澡的心思,干脆起身擦干换上干净的睡衣。
随后习惯性走到酒柜前,打开柜子,她刚想倒一杯红酒,耳畔回响起顾惟清偏冷的嗓音,“不如晚上改喝一杯热牛奶开始?”
沈知语放下红酒瓶转头走向冰箱,谁知冰箱里除了速冻的食材再无其他的东西,更别提牛奶了。
她叹了口气。
算了,从明天开始吧。
……
躺在床上,沈知语睁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天花板,再一次叹了口气。
已经十二点半了,然而她还没有一丝睡意。
要知道她是从十一点开始睡的!
结果过了一个半小时,她仍然没有睡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她今晚又要失眠了。
由于工作原因,沈知语经常生物钟紊乱,因此久而久之影响到了她的睡眠情况,开始变得入睡困难,尤其是即将上班前的那个晚上。
当然休息天偶尔也会受到影响,只不过第二天休息,即便睡不着也没关系。
她起床打开窗户,微风透过纱窗吹散了心底的燥意,随后沈知语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闭上眼睛。
清风拂过,像极了一双温柔的手抚摸过她的脸颊,又像是清晨静安寺那阵无声又带着槐花香的风。
梵音靡靡,心陡然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睡意袭来,她悄无声息的入了梦乡。
2. 梦境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大雾,周围的世界变得朦胧而又真实,它萦绕在四周挟裹着一缕淡淡的香味,很熟悉,但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见过。
沈知语拨开浓雾走了进去,眼前竟然出现了一条小路,连带着周边也变得清晰明朗起来,她揣着好奇心一步一步朝前走去,鼻尖的香味越发浓郁,也越发的熟悉。
走了五六分钟,路两边的灌木丛渐渐褪去,转而取代的是一棵棵高大且郁郁葱葱的槐花树。
当槐花树出现的那一刻起被遗忘的记忆开始复苏,她终于想起那缕香味属于哪里。
当——
一声悠扬空灵的钟声从远处传来。
沈知语晃神,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身边的环境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居然与那天早晨一模一样,就连顾惟清所在的位置也一般无二,只是他的穿着以及发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说那天是清风霁月的中医,那现在便是克己复礼的小和尚。
他盘腿坐在槐花树下,闭眼念经,即使槐花落在了寸头上也无法动摇一丝一毫。
沈知语注视着眼前人,早晨被压抑的想法此刻如破土的嫩芽肆意疯涨,没一会儿占据了她的脑海。
反正是梦境,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三两步抵达顾惟清面前,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面庞顺着轮廓而下勾起下颌角,红唇轻启,轻柔的嗓音染上了几分魅惑,“小师父,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念经,不无聊吗?”
“要不要……我陪陪你呀?”
顾惟清不为所动,音色不冷不淡,“施主请自重。”
“自重?”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声从喉咙溢出又酥又软,“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我,不然你为何不敢看我?”
话音落下,顾惟清睁开双眼目视前方,眼底似水波无痕,平静的可怕。
但沈知语却不怕,她越挫越勇,侧过身大着胆子双眼直勾勾盯着,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吐气如兰,“小师父,你还是不敢看我。”
说完,顾惟清像是为了证明,错开的视线直直对上她的目光。
明明是室外,温凉的风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可周围的气温却好似室内一般不透风将两人挟裹在其中,温度不断升高,气氛也愈发暧昧起来。
虽然明知是梦境,大胆如沈知语也微红了脸颊,眼尾氤氲出诱人的绯色,像一颗成熟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十几分钟后,沈知语瞥见对方胸膛起伏剧烈,呼吸即使被压抑着却仍然泄露出几分不稳,她娇笑一声,胜利的喜悦占据了心扉,白皙的手指点着顾惟清的胸口,说话间皆是洋洋得意,“小师父,你心乱了。”
心跳错了一拍,顾惟清闭上眼眸,等再次睁开时眼底的清冷被深邃所取代,周身的气息也随之改变,一股模糊不清的浓雾渐起笼罩在他周围,让人看不清却又隐隐感觉到危险气息正在成倍增长。
沈知语太阳穴一跳,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丝不对劲,撑起地面想要逃离,可惜手腕被攥住,她一个踉跄跌入了顾惟清的怀中。
怀抱如想象中那般温暖炽热,但对沈知语来说却感觉缕缕寒气从后背直窜脑海。
她脖颈不自觉缩了缩,下一秒被顾惟清一把扣住,深邃的眼眸将沈知语的眉眼一点点勾勒,沿着高挺的鼻梁滑落至红唇处,他薄唇翕动,偏冷的音色从喉咙溢出,“还想跑?”
忽然眼前投下一片阴影,他的眉宇在眼前不断放大,沈知语咬住唇瓣,屏住呼吸,她既紧张又隐隐期待。
……
一连串扰人的电话铃声响起,将沈知语从睡梦中惊醒。
她眼睛眯成一条缝,伸手往床头柜上探了探,注意到来电显示后,猛地从床上坐起,睡意随之消失,“喂老师,怎么了是有什么事?”
“小沈啊,”周老师浑厚的嗓音从手机那头传来,“下午小吴有事得请假,你来顶一下。”
沈知语停顿了一秒说道,“好。”
等到电话挂断,她一个没忍住扑在床上哀嚎。
苍天啊,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双休又没有了!!!
她已经,已经将近半年没有一个完整的双休了,不像别的组或是其他科室都能有一个完整的双休,然放在他们组就是一个奢望。
因为他们组不仅病人多,人手还少,几乎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活,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忽然一道精光闪过,沈知语表情裂开,宛若被雷劈了一般。
她想起昨天在财神爷面前说过的话欲哭无泪,连哀嚎声都渐渐转小。
救命,她一定是脑子犯浑才会在财神爷面前报自己的工作单位,而不是报家庭地址。
现在好了愿望灵验了。
下一秒沈知语从床上蹦起直冲卫生间,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换好衣服,趁着下午上班时间还没有到,她先去趟静安寺重新上香拜财神爷。
希望财神爷能百忙之中抽空更改一下她小小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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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语心里揣着事,因此这次的上山路可比昨天要好走的多。
她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目光却下意识往边上一移,果不其然见到了梦中人,他如昨天般神情冷淡,只不过唇角挂着一抹极淡的微笑。
清晨暧昧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梦境与现实发生强烈碰撞,她一时间有些晃神,等回过神来,顾惟清的唇角依然上扬着
难道说他今天心情好?
眼珠子一转,一个想法油然而生,沈知语轻轻一笑却转头走向了另一边的队伍。
她可没忘了这次上山的目的,至于其他事情……
不急,她有时间,慢慢来。
沈知语重新虔诚地跪在财神爷面前,烧香磕头,闭上眼睛,将排练过无数遍的话在心里说了三遍,最后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希望财神爷能看在她如此真诚的份上,同意更改。
走出大殿,沈知语没有随大流反而往相反方向走去,绕过假山,走过长长的走廊,穿过门洞,来到了园子的另一边,她抬脚往石子路走去。
周围的建筑逐步褪去,郁郁葱葱的竹林接踵而来,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穿梭在其中通往远处。
这是一条极其隐秘的近道,可以从偏殿直接通往静安寺的大门口,要不是那次顾清苒有急事为了早点回去带自己走了近道,兴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没曾想第二次走竟是为了他。
沈知语往前走了几步,原本茂密的竹林变得稀疏起来,路两边也多了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它们野蛮生长,几乎要够到脚踝,夹杂在草丛中分外夺目。
看来不远处就是出口了,她下意识加快了步子。
倏尔沈知语脚步一顿,目光怔怔盯着前方。
顾惟清慢慢悠悠走在石子路上,一袭宽松的墨绿色长衫显得他格外瘦削,唇角的笑意淡去,又恢复成以往的淡漠。
他独自穿梭在竹林中,悄然无声,与周围的景物浑然一体,宛若身怀傲骨的青竹屹立在其中。
沈知语不自觉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他,待顾惟清走远后方才回神,赶紧追了上去,只不过这条路她从未来过,也不了解,因此不小心迷了路。
等七弯八拐走出去后顾惟清早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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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像是一个圆鼓鼓的气球被人戳了一针,她不由得泄了气,坐在花坛边上无聊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沈知语压根没想过要去哪里,在她的计划中拜完财神爷后便是去找顾惟清,以调理睡眠为由待到中午,最后再更进一步要到他的联系方式。
谁承想还没开始实施,就这样结束了。
葱白的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她一时间竟想不到联系谁,空洞随之而来将沈知语包裹,一点一点侵蚀她的内心,放下手机无聊地四处乱看。
猝然眼睛一亮,面前的拐角处有一块平安扣正静静躺在那里,沈知语三两步上前,晶莹剔透的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的下方赫然与昨天看到的那块拥有同样的翠绿,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落地的心再一次悬在了半空中,见周围没有寻找的人,她捡起平安扣左右瞧了眼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随后将它揣进兜里,找了位小沙弥询问到了顾惟清的位置。
当她站在厢房门口时那些被压下去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隐隐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沈知语摇摇头,将它们甩了出去,接着整理了下衣服,抬手敲响了厢房的门。
几分钟后,门被打开,顾惟清逆着光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打在他清新俊逸的脸颊,手轻轻搭在门框上,宽松的袖子滑落至肘间露出皙白的手腕,青筋凸起。
明明没有什么,可沈知语却觉得分外禁欲,有一种想将他衣服扒下来一看究竟的冲动。
好在理智回归,她克制住了,心里默念几遍清心咒后激动的心平缓下来。
顾惟清眉宇一低,“施主,请问您找谁?”清冷的嗓音染上了几分沙哑,听上去横生了一股醉人的气息。
沈知语耳朵一热,刹那间滚烫通红,顺着耳廓一直传递到耳后根,她往边上挪了挪借着阴影堪堪遮住了羞怯,抬眼对上了他的眼眸,余光却一下注意到顾惟清挂在脖颈间的平安扣。
联想到兜里的那块,她瞬间想明白了。
是自己看错了,可是……来都来了。
“大夫,我找你,”沈知语将兜里的平安扣双手递过去,“我在地上捡到了块平安扣看着和你的很像,觉得是你丢的,就想过来问问你。”
顾惟清目光一滞,连带着呼吸轻微的紊乱,条件反射地摸向了脖颈处,冰凉的触感令他稳住了慌乱的心神,再次看向沈知语,语气比之前愈发冷,“不是我的,您找错人了。”
“这样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沈知语失落地收回平安扣,低头盯着它轻声低喃,“还以为能马上找到失主,没想到找错了,怎么办我还有急事等会儿就走了。”
话音刚落,她惊呼一声,笑着说道,“大夫您是方衍法师的弟子,一定认识寺里的其他人,帮忙找到失主应该比我方便,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一下您?”
“当然您要是拒绝了也没关系,我可以找其他人。”
顾惟清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灵动的双眼下方卧着两团巨大的青黑,看来她昨晚又没有睡好,眉宇间竟显疲惫的神态,想到刚刚因为自己的某些情绪对她疾言厉色了点,原本想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薄唇微张,“好,我试试。”
见顾惟清有片刻的松弛,沈知语抓住机会步步紧逼,“大夫,您昨天说的改变睡眠环境或者生活习惯可以详细一点吗?”
“我昨天改变了,可是更睡不着了。”
顾惟清说道,“可以,等会儿我写个计划表,您按照上面的一步步来,一个疗程后再来找我复查。”
“还是在这里吗?”
“是。”
3. 计划
字迹清透,每一笔都行云流水,俨然一幅艺术作品,却潦潦草草写在了一张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纸张上,上面依稀带着点印刷的痕迹。
沈知语捏着薄薄的纸看了又看。
与昨日的簪花小楷不同,今日的字迹更偏向行书,笔走龙蛇间透着股潇洒凌乱的气息。
可却让她敏锐地觉察到此时此刻的顾惟清染上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而他的目光同样落在了纸张上,注意到某处顿了秒,随后开口道,“抱歉,房间里恰好没有纸,失礼了。”
“没关系,多谢大夫。”
沈知语小心翼翼将纸张叠好放进背包里,对上他水波无痕的黑眸,扬了扬手机,“大夫,可不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方便日后联系。”
顾惟清依然眉目清冷,他不动声色开口,“可以关注静安寺的公众号,一切活动都能在上面查找。”
“包括你的?”
“包括我的。”
沈知语见好就收,夹起嗓子柔声道,“大夫,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施主,一路平安。”
“多谢。”
沈知语转身下了山,再次掏出包里的小纸看了又看,满意似的弹了下,随后抬眼看向远处的静安寺。
良久,她莞尔一笑,眼底的精光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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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静安寺后眼下的计划还没来得及施展,便被突然而来的工作打乱了,沈知语不得不暂时将事情放在一边,专心投入到工作中。
等到她好不容易将手头的工作结束,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也就是说她错过了这次顾惟清在静安寺的义诊,若要下次,还需再等上十几天的时间。
她打了个哈欠,顺手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走到窗台边。
窗外天气正好,耀眼的光芒破开云雾洒向地面,蝉鸣声接连不断与悦耳的鸟鸣声交相辉映,这样好的天气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了。
每次不是漆黑的深夜便是燥热的下午,更别提调整生活习惯和睡眠环境了,能睡得着她就谢天谢地了。
沈知语慵懒地半倚着窗边,抿了口红酒,液体缓缓入喉,鲜艳欲滴的颜色衬得原本嫣红的唇瓣越发娇艳,她抬手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无意间瞥见丢在一旁的手机。
回想起昨夜得到的消息,她唇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未曾想找了一圈,兜兜转转他竟然是闺蜜的堂哥顾惟清,那个闺蜜口中比恶魔还恶魔的堂哥。
不知为何当沈知语听到消息的刹那,心底隐隐觉得就该是这样,就该是他,没有丝毫怀疑和犹豫。
即便顾清苒多番劝说让她换个人,沈知语依然坚定自己的想法,她只知道若此刻不行动,以后必定会留下遗憾,至于其他的压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昨夜。
劝说无果后,顾清苒犹豫再三下打字问道:【知知宝贝,你……是真心的吗?】
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哥,另一边是平生最好的闺蜜,她既希望两人能在一起走到最后,又心下感觉不安,怕两人的事情最终影响了他们三人的关系。
沈知语打字的手一顿,眼前浮现出顾惟清水波无痕的眼眸,瞳底清澈见底,却没有她的身影,随即那抹迟疑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知语】:是的。
悬着的心落了地,顾清苒眉宇舒展,唇角上扬勾起一抹微笑:【除了半个月一次静安寺义诊,他其余时间都在古生堂坐诊。】
【沈知语】:谢谢亲爱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顾清苒】:哼,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沈知语】:嘿嘿。
-
根据导航显示的位置,沈知语顺利找到了坐落于清城市城北的古生堂,它共有三层位于街角,落地面积大约有三个店铺的大小。
古色古香的建筑及装修风格与周围的店面有些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胡乱混搭在一起。
正门是大片大片透亮而结实的钢化玻璃,一下便能将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左边摆放着几张桌子以及一长条的座椅,显然是看诊的地方,右边则是一排排古朴的药柜,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杂乱。
只一眼就能让人心感舒适。
沈知语抬脚往里走去,因为临近中午,前来看诊的人少了很多,队伍熙熙攘攘只有零星几个人,甚至有几位坐镇大夫前已经没有病人了。
他们得了空聚在一起商讨中午吃什么,抬眼扫了圈排队的人数开始打赌。
“你猜今天小师叔能不能准时吃饭。”
“我看悬,没瞧见我们说话的工夫又多了几位吗?”
“哎,不一定不一定,”另一人一脸高深莫测道,“这不是还有老师在,他难道不会为小师叔分担分担?”
其中一人赞同地点点头,“也是。”
……
前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少,而沈知语身后的人也如那几位坐镇大夫说的一般被吴老分担过去了,也就是说她是顾惟清上午看诊的最后一位。
那她是不是就可以……顺带请顾惟清吃个饭?
沈知语一喜,莫名开始期待起来,心跳地飞快,她踮起脚不停张望。
三个、两个……还有一个就到她了。
沈知语深吸一口气,理了理根本没有乱的发型,上前两步坐在椅子上,伸手放在桌面上,抬眼对上顾惟清澄澈的双眸,佯装惊喜道,“大夫,竟然是你!”
顾惟清没想到会是她,片刻晃神,随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嗯”,抬手搭在她皓白的手腕处,指腹下沈知语的脉搏清晰跳动着。
激烈地跳动一下一下隔着肌肤强有力地传递过来,如同被击打着的鼓,令顾惟清的心跳也不自觉跟随它的步伐。
意识到失态后,他敛下细微波动的情绪,不慌不忙收回手说道,“张嘴,伸舌头,”温润的嗓音有些沙哑,许是说了一早上的缘故。
沈知语乖乖照做。
顾惟清点点头,“可以了。”
沈知语抿着唇看向他,踌躇片刻开口道,“大夫,我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有所改善,”顾惟清呷了口清茶,润润喉咙继续说道,“上次我给你写的药方不用再喝了,得减去几味药材和剂量,至于你失眠的情况……”
“如何?”沈知语迫不及待问道。
她迫切地想解决这个问题,毕竟失眠对于她来说不只是身体上就连精神上同样受到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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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
顾惟清定神对上她的眼睛,不答反问,“你有按照我纸上写的一步步做吗?”
一瞬间的慌乱,沈知语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感觉他能一眼将自己看穿,但她稳了下来,压下不自觉的心慌一字一句答,“有,有按照你说的做。”
她可没有说错,刚开始确实按照顾惟清所写的做,可是接连几天手术和大夜班连轴转她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做其他的事情,一休息恨不得躺在床上睡死过去,奈何睡不着。
顾惟清周身的气息冷了下来,眼皮一低,“女士,有没有人说过最好不要在中医大夫面前说谎?”
沈知语一愣,心跳漏了一拍,刹那间慌乱渐起,她连忙解释道,“抱歉,我说错了,刚开始有,只是工作太忙了,所以后面想起就遵循,想不起来就算了。”
“大夫,我知道医生不喜欢不遵从医嘱的人,所以我怕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才下意识留了一半没说。”
“既然知道不喜欢不遵从医嘱的人,那你更知道医生最不喜欢的是隐瞒与病情相关事情的人,”顾惟清柔声,“将心比心,想必你平时也是这样的,我说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沈知语诧异。
她自问自己没有漏出过破绽,难道是顾清苒告诉她的?
念头一起很快被她否决,不会的,她答应过自己不会说的。
眼底的得意一闪而过,顾惟清又恢复成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错觉,他轻声说道,“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从沈知语的脉象、脸色以及其他方方面面中不难猜出她的职业无非就是那几种,因此只需稍稍试探便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沈知语一噎,表情裂开。
没想到竟然是自己!!!
她欲哭无泪,想解释又不知从何处下手,遂直接岔开话题,“大夫,这是我的新药方吗?”
眼睛直勾勾盯着顾惟清手里的单子,注意力落在了他的字迹上,依旧是笔迹工整的簪花小楷,一笔一划间尽显出凌厉的气势,却被框定在四四方方中。
很难想象与那日书写出潇洒行书的人是同一位。
“嗯,”顾惟清将药方递给了她,“依旧是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来复查。”
沈知语接过,眼皮一掀偷瞄了眼,见他没有再提及其他的事情放下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大夫,我失眠是否依旧按照上次的来?”
顾惟清本想点头,可想到她情况特殊于是再次提笔重新写了张递给她,“根据你的作息我做出了一些改变,先按照上面的来执行,有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沈知语眼睛一亮,下意识掏出手机,“大夫,不如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这样有问题方便解决。”
怕顾惟清不同意,她又说道,“不方便也没关系,反正失眠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沈知语莞尔一笑,眼底的黑眼圈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了,硕大的两团卧在眼睛下方,眼白处红血丝明显的刺眼。
顾惟清努了努嘴没狠下心拒绝,看在他们是同行的份上就帮她一下吧。
他清冽的嗓音缓缓响起,“好。”
4. 关心
沈知语即刻拿出手机扫了一下屏幕上的二维码,点击添加,待顾惟清通过后才饶有闲心点开他的头像。
那是一幅手绘画,以白色做底将竹林绘于纸上,随意几笔竹子看似随风摇曳,边上有几片零星叶子在枝头摇摇欲坠。
顷刻间她被拉入到不久前与顾惟清不期而遇的竹林中,也是如同画上那般生机勃勃,不同的是那日没有风,而此刻纸上没有他们。
余光瞥见屏幕上方的时间,沈知语浅浅勾唇,不动声色收起手机说道,“谢谢大夫,我叫沈知语,知晓的知,言语的语,不知大夫叫什么,我也好备注一下。”
顾惟清淡淡道,“我姓顾。”
下一秒一群人凑上来,其中一人大声嚷嚷道,“小师叔叫顾惟清。”
随后他挠了挠头一脸困惑,“哪个惟来着?”
吴老一脸嫌弃拿着书敲了下他后脑勺,对这位小徒弟恨铁不成钢,“平常就让你多读点书,也不至于现在杵在这里丢人现眼。”
接着吴老解释道,“惟独的惟,清明的清,顾惟清。”
“谢谢大夫,”沈知语说完赶紧备注好,目光触及到已经脱掉了白大褂的顾惟清顿了顿,一丝歉疚浮于脸颊上,“抱歉,都是我,耽误你们吃饭了。”
“害,哪的事,做我们这行的自然是病人最重要,”吴老掸了掸不知哪里蹭上去的灰尘,“小姑娘你不也没吃饭,赶紧在附近找个地方填填肚子,别饿坏了。”
沈知语道,“可是我的药……”
“没事,反正代煎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正好趁这段时间吃点东西,回来药也熬好了。”
吴老说完,那人又开始起哄,“就是就是,正好我们也要去吃饭,不如一起?”
话音刚落便被身后的人扯了下衣服,小声在他耳旁嘀咕,“你疯啦,小师叔还在呢,不知道他最不喜欢不经过他同意邀请别人一起吃饭?”
末了又加了一句,“小心他事后罚你抄书。”
那人手一抖,偷瞄了眼顾惟清,见他仍然神色淡漠,连姿势都未曾改变,自己反而放下心来,拍拍身后人的肩旁,“放心,这次小师叔不会的。”
毕竟小师叔以前给的都是工作微信,这次却破天荒的给了私人微信,其中的关系……
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不顾边上人的疑惑合上嘴。
哼,你们都疑惑、迷茫去吧,从今以后我才是最了解小师叔的人!
沈知语退后半步,摇摇头拒绝了,“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抱歉,我等会儿有事得拿完药马上就走。”
那人肉眼可见的失落,很快调整完心态挥挥手,“没关系。”
他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总会有机会的。
紧接着福至心灵般脱口而出问道,“你早饭吃了没?”
沈知语疑惑却柔声道,“没,起得晚了,打算连同午饭一起解决,”余光偷偷瞄了眼顾惟清,见他垂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唇角一勾,接下去道,“你们去吃饭好了,千万不要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你们的时间。”
说完她颔首告辞,将药方递给工作人员后走到一边的等待区坐下休息。
话题中心的人走了,话题自然散了,吴老一行人开始研究起中午吃什么,一时间商量不出对策,齐齐看向顾惟清,希望他能出个主意。
可惜他压根没在听,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为了不让他们继续下去,顾惟清火速决定,“既然都选择不出,不如就去街对面新开的那家麻辣烫试试水?”
他的决定获得大家一致认同。
接着顾惟清指指只写了个开头的病例,“你们先去点,我把门诊病例写完再来。”
吴老招呼着一帮小的出去,“师弟,等你写好了发个消息过来,我让他们开煮。”
“多谢。”
说完他看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不停跳跃,一个个字跃然于屏幕上,随后敲下回车键换下一行,有时思路跟不上打字的节奏,他停下来组织好语言后又继续。
没一会儿简短的门诊病例写好,顾惟清看向边上的桌面书架从中掏出一本厚厚的门诊病历,将电脑上的病例一字不落的誊抄上去。
虽然现在什么都电子版了,但他依然没有改掉用笔书写门诊病例的习惯,也不想改掉。
等顾惟清写完,时间早已过去十五分钟,他捏了捏酸痛的后脖颈,抬眼看向对面的角落。
沈知语用手托着脑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指腹在屏幕上一划一划又一划,也不知道再看什么,竟然有些专注,连头发散落下来也没管,随它去了。
收回视线,顾惟清给吴老去了条消息,注意到上面的时间,他摸向第一层的抽屉掏了掏,接着交给了边上的工作人员,眼神示意后悄悄离开。
“你好,打扰一下。”
轻柔的嗓音打断了沈知语的注意力,她偏了偏脑袋,“怎么了?”
工作人员微笑道,“这是顾医生让我交给你的。”
沈知语摊开手,两块巧克力棒落于手心,她一愣,下意识看向对面,然而早已空无一人。
目光收回再次落在巧克力棒上,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一丝意料之中的欣喜消散于眼底。
接着沈知语拆开包装袋,一股浓郁的巧克力香味扑面而来,她咬了口,巧克力的气息揉杂了坚果的气味一下子在口腔内爆发随后蔓延。
吃完后她将包装袋轻轻一扯抚平边角的褶皱,整齐地铺在桌面上,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沈知语】:[图片]
【沈知语】:谢谢。
另一边姗姗来迟的顾惟清吃上了热腾腾的麻辣烫,不同于其他人喜欢热闹他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安安静静坐下。
忽而手机一亮,消息进入。
他伸手点了几下,余光一扫,又悄然收回,只是眉宇似乎轻微舒展,多了几分不同以往的柔和。
-
夜晚来临,天空中繁星闪烁,清风挟裹着晚春的热意从远处袭来,吹散了降温后的凉意。
沈知语将新买的盆栽都搬到阳台外,随后给顾清苒发了条消息。
【沈知语】:亲爱的,好了没?
趁着自己休息,闺蜜正好又上白班,她打算将空荡荡的冰箱给填满,顺便再购置一些厨房用具。
天知道她家厨房自从住进来后除了第一天便再也没有开过火,若不是为了遵从医嘱,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用到厨房。
【顾清苒】:抱歉知知宝贝,突然来了台急诊手术,暂时走不开,要不然等我好了给你发消息?
【顾清苒】:[猫猫撒泼打滚求原谅.jpg]
【沈知语】:快吗?
【顾清苒】:……嗯,不一定。
行吧,她知道顾清苒的意思了。
【沈知语】:没关系,那就再次再说?
【顾清苒】:抱歉抱歉,再次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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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鸽你。
【顾清苒】:[抱住,啾咪一口.jpg]
一想到对方一脸严肃面无表情地将如此可爱软萌的表情包发出来,沈知语便忍俊不禁。
谁能想到对外淡然的顾清苒,私下里竟然收藏了那么多猫猫搞怪的表情包,就有一种反差萌的感觉。
她伸了个懒腰,趁着天色尚早,不如就开车出去逛一圈,也顺便带点东西回来,毕竟地主家着实没有余粮了。
十几分钟后,一辆低调的暗银色跑车从地下车库开出,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朝着道路直奔而去。
她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搭在车门框上,感受窗外徐徐而来的风,好不轻松自在。
七弯八拐后沈知语来到了一家中规中矩的小型超市,停完车,她顺手推了辆购物车走进去。
话说这地方她也第一次来,之前都是听顾清苒说的,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可终究是没有见识过,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
哼,谁让她家亲爱的坑她次数太多,都有点条件反射了。
谁承想一走进去,她便被两边的货架所吸引,虽说超市不大,胜在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零食摆满了整个货架,都要溢出来了,尤其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在,甚至一些以前没见过的也在!
她眼冒精光,托着下颌角。
这不得好好挑挑了?
沈知语一时间挑入了迷,站在货架前半天不移动,秀气的眉宇微蹙,纠结于选择哪种口味的薯片比较好。
思想来去不如……都要了。
她果断将每一种口味的薯片都拿了一包扔进购物车里,随后推着车大步朝前走去,结果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依照刚才的想法再一次将货架上的零食每种口味都拿了一包。
不知不觉中购物车竟渐渐堆满了,她不得不放弃一些零食改道去饮品区。
只一眼,又开始犯难了。
零食倒无所谓,左右买回去都可以尝试一下,至于牛奶……除了耳熟能详的国货品牌还夹杂了些国外的品牌,难道都买回去尝试一下?
倏尔,耳畔传来令人心神荡漾的嗓音。
“不需要太麻烦,鲜牛奶即可。”
顾惟清说完直接拿了瓶最常见的鲜牛奶递给她,“乳糖耐受吗?”
沈知语接过牛奶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忘了反应,等回过神来,巨大的欣喜占据心扉,目光顿时闪耀夺目,“顾大夫,好巧,你也来这边买东西?”
顾惟清垂眸凝视着她。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沈知语像是一只慵懒惬意的妖精,举手投足间尽显妖娆风姿,灯光下原本皙白的肌肤愈发透亮,隐隐泛着诱人的粉色。
顾惟清眸色一暗,嗓子深处溢出一声“嗯”,随后又给她推荐了几款鲜牛奶的牌子,“这几款都很不错,你可以试试,如果乳糖不耐受,那就试试这两款。”
“我都可以,”她笑着接受,将牛奶一股脑儿放进购物车里。
只是……
看着满车的零食以及感受到顾惟清看过来的目光,她懊恼不已。
早知道不选那么多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能吃?
完了,我的形象毁于一旦。
顾惟清本想将目光收回,却注意到她表情灵动,懊悔中又糅杂了许多其他情绪,像是一只贪吃的小仓鼠被发现后极力证明自己并不贪吃。
刹那间他竟忘了来超市的目的。
5. 外卖
月亮挂在柳树梢头,蝉鸣声此起彼伏,被月光笼罩下顾惟清踩着点回到了怡园,路过顾清苒的房间敲了敲门。
“谁呀?”
里面传来清澈透亮的嗓音。
顾惟清温声,低沉的音色染上了抹夜晚的冷意,“东西买回来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顾清苒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笑嘻嘻道,“谢谢哥。”
她往里面探了眼,笑容随即僵在脸上,“哥,我的冰栗子呢?”
袋子里面什么都有,独独少了最重要,她特意吩咐的冰栗子。
顾惟清睫毛颤了颤,丝毫不显心虚,言简意赅道,“卖完了。”
顾清苒咂舌,“好吧,”她拎了拎袋子,“不过还是要谢谢哥哥。”
“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嗯嗯,晚安,哥哥。”
“晚安。”
等房间门关上后顾惟清才朝自己房间走去。
另一边沈知语花了半个小时将冰箱给填满,看着满满一冰箱的食物内心胀鼓鼓的,颇有种自豪感。
接着她热了杯牛奶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刚才的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中回放,突然在某处定格,沈知语品尝出了一抹不对劲,低头看着手里的牛奶,眉头不自觉紧皱。
她不喜欢鲜牛奶,总感觉有股奶腥味儿,尤其是加热过后,奶腥味儿更重。
可没办法,她得遵医嘱。
沈知语闭上眼,咬咬牙狠心一口闷下去,喝完后赶紧吃了几颗蓝莓去去味。
看着茶几上的空玻璃杯,又看了眼手机,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她拍了张照片找到顾惟清的微信发了过去。
【沈知语】:[图片]
【沈知语】:顾大夫,我这次可是遵医嘱了。
等了半天没见对方回复,她也不生气,想到什么给顾清苒去了消息。
【沈知语】:亲爱的,你哥出现在那个超市我想不是巧合吧?
【顾清苒】:不愧是我的知知宝贝,咱俩就是心有灵犀,心意相通。
【顾清苒】:姐妹够意思吧!
【沈知语】:够意思,等我们成了一定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顾清苒】:这还差不多。
顾清苒叹了声气,只要姐妹能成,也不枉费她吃不到心心念念的冰栗子。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今晚就不用睡了。
-
清晨的阳光伴随着刺耳的闹铃声,沈知语被迫从睡梦中醒来,第一件事拿起手机按了关闭。
终于安静了,她再次闭上眼躺了回去。
几分钟后,沈知语突然双眼一睁从床上爬起直冲盥洗室。
没一会儿她洗漱完毕换上衣服带好东西,从冰箱里拿出一份三明治急匆匆出了门。
今天许是流年不顺,一出门遇到了堵车,半天挪不出一百米,就在她认命想要给主任发消息时前车挪动了,沈知语顾不了其他,赶紧驱车跟上,当然顺便瞅了眼堵车原因。
原来是有人追尾了。
若不是赶着去上班,她真想停下车看完再走。
到了医院,沈知语打完卡换上工作服直接坐电梯下一楼前往门诊,原因无他今天轮到她坐门诊了。
他们科室的人大多不愿意坐门诊,遇到配合的家属还好,遇到不配合的,即使把道理掰碎讲明白对方依然不明白,甚至还不依不饶。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便会格外的头疼,因此大家宁愿在手术台上待着,也不愿意出门诊。
趁着没有叫号,沈知语抽空看了眼手机,其中来自顾惟清的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欣喜之余她点开聊天界面,结果只有短短的一个字“嗯”。
然而她并没有失落,反而跃跃欲试,信心大增。
之前顾惟清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回,显然这次进步了,依照这样下去,拿下他指日可待!
放下手机,沈知语深吸一口气,开始叫号。
-
气温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升高,窗外的风也不知何时停止了,换来了愈发闷热的气温。
沈知语看完最后一位病人,捶了捶麻木的后颈,她瞥了眼时间,竟然过去这么久了,都没感觉到饿。
打开手机看起外卖,可是这个时间点配送时间大多都是四五十分钟,等到送到她都快要饿死了,至于食堂,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医院食堂的饭菜大多是跟着病人的饮食走,一般以清淡为主,当然也有其他的,可这个时间早已卖完,她即便赶去也没用。
叹了声气,沈知语认命地走到医院内部的超市内,随便选了桶泡面又买了根香肠打算凑合一顿。
付完钱,她找了个空位置泡好泡面坐着等待。
倏尔灵光一闪,沈知语唇角一勾。
有了。
她拍了张照片,接着打开朋友圈发了上去,并配文:忙了一上午,到现在才吃上饭,有没有好心人可以推荐一下好吃的外卖?
指腹移向发送键,刚想点下去,动作一顿,她暗自摇头。
不行,以自己和顾清苒的关系,她定会在下面评论,届时顾惟清也会看见,那两人的关系不就暴露了?
不可以!
起码在追到顾惟清之前,她和顾清苒的关系绝对不能暴露,毕竟革命尚未成功,怎么能先暴露助攻!
沈知语改了下设置仅顾惟清一人看见,随后点击发送。
接着打开泡面,熟悉的红烧牛肉香扑鼻而来,她吃了几口,眉头一皱,砸吧几下嘴,颇为嫌弃。
还是煮的好吃,面条筋道,泡的一点都不行,面条软烂还不入味。
等了半天也没见顾惟清评论,于是自己评论了条:真的没有人可以推荐的吗?
瞧着极其茶言茶语的一句,沈知语满意极了,又吃了一口,这下彻底嫌弃了,干脆将泡面放在一边。
紧接着朋友圈猝然亮起的小红点吸引了她的注意,沈知语果断抛弃泡面,投入手机的怀抱。
如她猜想一般,果然是顾惟清的评论,瞬时间被嫌弃的泡面都顺眼了不少。
【顾惟清】:椿林麻辣烫。
沈知语即刻打开app查询下单,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超出配送范围内!
救命,还有谁比她更惨的吗?
怀着悲愤的心情,她回复道:【呜呜呜,超出配送范围内。】
另一边看到消息的顾惟清一愣,这倒是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可是椿林麻辣烫在清城市开了三家,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配送不到,他刚想反驳,突然意识到自己连她的工作单位都不知道,竟想大放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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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宇微蹙,顾惟清几乎是想明白的下一秒打了几个字发过去:【冒昧问一句,你的工作单位是?】
【沈知语】:清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神外。
原来是和囡囡同一家医院。
回想起平日里顾清苒的吐槽,顾惟清眼底划过一丝恍然,只是他去那边的时间不多,因此对于周边有什么好吃的东西知之甚少。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本只是无聊时一瞬间的冲动评论,竟渐渐地开始为她设身处地地着想。
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好吃的,顾惟清求助于午休没有离开的师侄们。
“第一人民医院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最小的师侄徐源跳出来,“是小师姑问吗?”
他压根不会想到竟然不是顾清苒,毕竟小师叔认识的人里除了顾清苒便没有其他人在第一人民医院上班。
顾惟清没有否认,反而继续问,“有什么可以推荐?”
“你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徐源跳出来冲到他面前沾沾自喜道,“小师叔,我可是号称清城市美食搜寻专家,没有一道美食能逃得过我的法眼!”
顾惟清不动声色地觑了他一眼,往后一靠,默默拉开两人的距离,薄唇轻启,“说。”
他周身气场一下子冷下来,即便是漫不经心一眼也足以让徐源汗毛竖起,他乖乖坐直身子,扯出讨好似的笑容,“小师叔,我错了。”
都怪他太过得意忘形,忘记小师叔最讨厌他们吊儿郎当的模样。
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沉闷中透着股不容置疑,顾惟清冷声道,“下不为例,”随后下巴一扬,“继续。”
“继续?”
徐源回过神来,“哦哦,对,”他一拍脑袋,“最近新开的那家泡面食堂不错,除了面饼是泡面,其余材料都是新鲜食材,绝对吃得放心,而且味道相当不错。”
要不是这里离得远点不到,他早就安利给其他师兄弟们了。
“不行,”顾惟清斩钉截铁道,“换一家。”
她既然将泡面的图片发出来,定然是不想再吃了。
徐源了然,看来即便是换了材料和做法,泡面依旧是泡面,小师叔觉得不健康。既然如此,只能选健康的来。
他全然忘了昨天他们还一起出去吃麻辣烫,而顾惟清的麻辣烫中赫然加了泡面饼。
“我还知道一家,位于清源巷子205号,是一家私房菜,”他挠挠头,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朋友家开的,当然我绝对不是因为他是我朋友才推荐的,是真的好吃!”
顾惟清想了想问道,“能叫外卖吗?”
“不能。”
紧接着徐源又道,“不过,我可以和他说一声。”
顾惟清点点头,起身丢下一句,“帮我叫一人份他们店里特色的三菜一汤送到第一人民医院神外,钱我到时候转你,”便离开了座位,也不管他随随便便一句如同炸弹般在徐源及其师兄弟们中炸开了锅。
走了几步,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怎么就发展到帮沈知语叫外卖的份上了?
他顿感头疼,按了按太阳穴。
要不,现在撤回?
可是叫都叫了。
算了,他眼一闭,认命般在沈知语朋友圈下评论:【帮你叫了一份外卖送到神外,记得吃。】
6. 晾着
评论完后,顾惟清干脆走到休息室,手机一关,眼一闭,眼不见为净。
这一刻,他居然怕看到沈知语给他的回复,总感觉自己的节奏被对方带着跑。
不行,不能这样,他们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再次睁眼,已经是下午一点,顾惟清慌乱的心也回归到了平静,然他打开手机,潜意识点到了朋友圈,却没有看见那个耀眼的小红点。
不知是失落还是其他,那一瞬间,他感觉心底空落落的。
于是顾惟清看向与沈知语的聊天界面,消息一直停留在他发的“嗯”上。
会不会是信号不好?
他摇了摇头,很快否决。
虽然古生堂位置较为偏僻,但好歹也是市中心,不存在信号不好一说。
那就是网络不好!
像是否认他的想法,下一秒一条消息跳出,顾惟清激动了下,连忙打开聊天界面。
原来……是奶奶发来的。
【顾奶奶】:惟惟,今晚回家吃饭吗?
【顾惟清】:奶奶,不一定,得看情况。
【顾奶奶】:有玉米排骨汤。
打字的手顿了顿,他急忙将发过去的消息撤回,重新打了几个字发送:【好,我尽量回来。】
“小师叔。”
门外传来小师侄的声音,“有病人找你。”
顾惟清最后看了眼聊天界面,熄屏,换上白大褂走了出去,他径直走到椅子前坐下,戴上口罩,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额头和一双深幽般的黑眸,随后清冷的嗓音穿过口罩,“抱歉,来晚了。”
病人赶紧坐下伸手,“没事没事,医生,我不着急。”
顾惟清不再说话,搭上眼前人的脉搏,感受脉搏跳动传递过来的讯息,目光扫视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提笔写下一张药方,“拿着药方到对面结账拿药即可,代煎还是自己回去煮都可以选择。”
病人接过药方万分感激,“谢谢医生。”
他温声,磁沉的音色透着几分冷意,“不用谢。”
说完顾惟清喝了口水,趁着下一个病人还未来之前目光落在了熄灭的手机上。
依旧……没有关于她的信息。
他往后一靠,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心,余光瞥见正无所事事的徐源……
“徐源,”清冽的音色染上几分沙哑,横生出一股诱人的性感,令人遐想万分,然顾惟清眼皮一掀,露出那双水波无痕的黑眸,瞳底尽是无欲无求的清冷,那点意外生出的旖旎遐想也在顷刻间消散。
身边的人推了推徐源,他骤然回过神来,赶紧走过去,老实道,“小师叔,您找我有什么事?”
顾惟清没料到会将心里话脱口而出,眼底划过一丝慌乱,由于太快以至于徐源以为是错觉,他再次叫了声,“小师叔?”
此刻稳住心神的顾惟清没有丝毫心虚,义正词严道,“我突然想起你中午推荐的私房菜,如果叫外卖送到这里会不会时间很长?”
“不会,不会!”徐源说道,“除去制作的时间和正常外卖一样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当然如果是到第一人民医院这样短的距离,仅需十分钟。”
顾惟清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嗯,我考虑考虑。”
“好的小师叔,那我……先去忙了?”
“去吧。”
都这个点了,也就是说沈知语收到外卖了。
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重新落回到手机上,一时间思绪万千一股脑儿涌上心头,顾惟清被突如其来的感觉给打乱,顿时慌乱无措,他心一横将手机扔进了抽屉,眼不见为净。
另一边的沈知语此刻正在手术台上专心致志地配合主任做手术。
不久前她收到顾惟清的评论,想也没想直接放弃吃到一半的泡面,起身回到科室,原本空荡荡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份外卖。
保温袋包裹得严严实实,她打开一看是家常的三菜一汤,只是这家外卖貌似不做家常菜吧?
想来是店家没有袋子,于是随便找了一个。
沈知语坐下,打开包装盒摊开在面前,挟裹着浓郁酱汁的糖醋小排在阳光下隐隐泛着油光,酸甜的气息一下涌来,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向了边上的餐盒。
煮熟的香芋去皮捣碎加上面粉和糖搅拌均匀,冷冻后被切成大小相同的小方块,经油煎过后表皮变得金黄焦脆,有一种独属于油炸的香气。
随后将调制好的酱汁以及放在一旁备用的香芋块一起放入锅中翻炒上色,切记香芋块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都会影响口感。
更边上是一道耳熟能详的家常菜——酸辣土豆丝。
根根分明的土豆丝与青椒和红椒丝在盘中交缠却谁也不服谁,始终保持各自鲜明的特点,然在一刹那间夺走了沈知语的注意力。
要知道酸辣土豆丝几乎谁都会烧,可好不好吃却是另当别论,得着实下一番苦功夫。
最后一道是简简单单的番茄蛋花汤,虽说看似普通,实则那一缕缕飘来的香气正一点点诱惑着沈知语,让她下意识想先品尝一口。
好在沈知语忍住了,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正要给顾惟清发过去,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她清清嗓子,“喂,师叔?”
周组长略显疲惫的嗓音传来,“小沈,这边有个紧急手术需要你配合,赶紧过来一趟。”
“好的,可是我下午的门诊……”
周组长言简意赅,“我找人替你。”
沈知语闻言斩钉截铁道,“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看着这一桌动都没有动过的饭菜她叹了口气,也仅仅叹了口气,紧急时间容不得她多想。
沈知语三两下收拾完桌子,将饭菜重新装回到保温袋中。
至于消息……
这么急做什么,当然是冷一冷,等她回来发。
-
谁承想等沈知语做完手术已经临近下班时间,她瘫倒在椅子上,饿得前胸贴后背,伸手打开最下面的抽屉,可惜空空荡荡,连一颗糖果都没有。
跳动的太阳穴一下一下刺激神经,有些头晕,后背隐隐有冒汗的趋势,心脏也没由来一慌。
看来有点低血糖了。
她看向不远处柜子上的保温袋,认命般起身走了过去,如猜想的一样,饭菜早已凉透,表面浮着薄薄的一层油,边上凝结着微小的乳白色凝块。
沈知语咂舌,全然没了食欲。
周组长推门而入,伴随着他浑厚低沉的嗓音,“小沈,饿了吧,我这里有饼干和香肠。”
“谢了,师叔,”她毫不客气接过,三两下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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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装袋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周组长嘿嘿一笑,“我们俩用得着谢?再者要说谢谢该是我说,要不是你来救急,我连一助都找不到。”
这次是多科室联合的急诊手术,和他搭档的一助刚好在休假,情况紧急容不得他耽误片刻时间,经过多方面考量之下才叫了沈知语。
当然沈知语也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手术配合得相当不错。
沈知语笑笑,她没有居功自傲,而是谦虚道,“那也得师叔你给我机会,不然我今天连上手术台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还是得谢谢师叔你。”
她可没有说错,虽然师叔的一助休息,可整个科室难道连备班都没有吗?
所以若不是自己和周组长是师叔侄的关系,这次的手术有很大几率不会轮到自己。
“行了,我们俩也别互夸了,”周组长点到即止,“你好好休息,我就先下班了。”
“好的,师叔。”
“哦,对了,”他脚步一停,回头说道,“周末我约了你老师吃饭,记得来。”
沈知语掐指一算,这个周末恰好是顾惟清去静安寺义诊的时间,按照原来的计划自己当然也要去,奈何师叔请吃饭,他既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又是长辈,还叫上了老师,无论如何都得去。
“好的,师叔,我到时候一定来,”她乖巧应下。
等门关上后,沈知语又重新瘫软在椅子上,她打开手机,一连串的消息顷刻间跳出来,不知为何,心莫名地激动了下,一股酥麻感从心底直窜而上,锁骨处泛起粉红,沿着脖颈蔓延至脸颊。
沈知语一条条看下去,可惜令她失望了,几十条的消息中顾惟清连一条都没有,两人的消息记录至今停留在昨晚的“嗯”,朋友圈同样平静如水。
真的……连一条都没有吗?
她不死心,反复刷新,又看了几遍。
……确实一条都没有。
沈知语气鼓鼓地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瞪大眼睛死死盯着。
不行,万一顾惟清来消息我也看不见。
于是她又将手机翻了过来。
熄灭的屏幕令她的怒火暴涨,沈知语手指着屏幕喃喃自语道,“顾惟清,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发个消息给我吗!”
“难道你就不好奇外卖好不好吃?合不合我的口味?”
她收回手指,往后一靠,下巴微微抬起,轻哼一声,“不过没关系,这样才更有挑战性,不是吗?”
红唇一抿,双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按着,最后她嫣然一笑,按了发送键。
【沈知语】:[图片]
【沈知语】: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可惜了,你的外卖都凉了,我一口都没吃到。[猫猫委屈,猫猫不说.jpg]
下一秒,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顾惟清】:没饿着你吧?
沈知语挑眉,“哟,秒回啊,”她唇角勾起,边哼唱着不知名的欢快语调,边打字回道:【没饿着,就是可惜了这份外卖,不过没事,回去热热还能吃,只是味道会差了点。】
顾惟清有些过意不去,他本意是让沈知语换换口味,吃点好吃的,谁承想阴错阳差。
像是算准了他的心理,沈知语打字道:【要是你觉得过意不去,不如下次请我吃饭吧?】
【顾惟清】:好。
7. 醉酒
谁能想到那日之后一连好几天沈知语都抽不出时间,唯一有时间的星期天也被预定了,她望着霞光满天的窗外郁闷极了,在床上赖了半天,才不得不起床洗漱。
瞧着镜中的自己,眉宇间皆是憔悴和疲惫,眼底的青黑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了,皮肤同样也暗沉没有弹性,一看就是连续熬夜的后果。
原本的计划是睡到中午起床,休整一番后前往静安寺,可惜晚上被预定了,她觉得赶来赶去实在费时间。
加上又熬了一个大夜,下了班还被叫去开会,磨磨蹭蹭到了中午才睡下。
她叹了口气,为了等会儿出门赶紧敷个面膜救救急。
好在面膜效果不错,总算恢复了点,至于其他只能依靠化妆弥补了。
沈知语化完妆走到衣柜前,瞅着琳琅满目的衣柜纠结症又犯了。
到底穿哪件好?
这次是师叔组建的聚餐,老师和师娘也在场,所以温柔、稳重点绝对没有错。
青绿色修身连衣裙配上针织开衫,添上刻意调整过的妆容,温柔内敛的气质油然而生,沈知语看了甚是满意,拿起衣架上挂着的小包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来到师叔所说的餐厅,未曾想到与顾惟清所在的古生堂仅仅只相隔一条街,可惜他今天不在。
沈知语抬脚进去,身后的风带动边上的帘子也带动了她披散在身后的秀发,她浅浅一笑,明媚耀眼,像是一道光照进了餐厅,同时也进入坐在窗边欣赏风景男人的眼里。
她向服务员询问了包厢位置后离开。
在她离开后,男人同样也离开了,巧合的事两人进入了同一间包厢。
“沈晖!你……”林唐老师扫视一圈,指了指沈知语边上的位置,“就坐那边吧。”
接着他向两人介绍对方,“知知,这是你师兄沈晖,沈晖,这是沈知语,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师妹!”
两人对视一眼,礼貌问好,“你好。”
男人眉清目秀,清隽儒雅,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书香门第的气息,他像是冬日过后化开寒冰的春风,到哪儿都携带着一股暖意。
沈晖唇角勾起,脸颊边隐隐露出一个酒窝,“师妹,貌似我们没有联系方式,不如先加一下,方便日后联系?”
“好。”
沈知语拿出手机快速扫了下二维码添加了对方的微信,无意间瞥见被顾惟清被置顶的微信号,依旧停留在前几天不咸不淡的问候上,她气不打一处来。
顾惟清!你是算盘珠子吗?
拨一拨动一动!
可是怎么办,他越这样越勾得她念念不忘,想要将他拉下神坛的心也越发坚定。
“来来来,今天周末大家又难得休息,都喝两口吧!”周师叔开了瓶红酒不由分说地给众人倒了一杯,一旦有人拒绝,他佯装板着脸道,“不行,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沈知语知晓周师叔是个怎样的人,根本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于是默默接受了他倒的红酒。
哎,师叔什么都好,可只要上了酒桌那股子霸道强硬的劲儿就起来了,在场的也只有老师能说他一两句,偏生老师素爱喝酒,两人在一起所谓是一拍即合。
沈晖见她神色凝重低语道,“师妹,你要是不喜欢喝千万不要勉强,万事有师兄在,师兄帮你顶着。”
沈知语摇摇头,“谢谢师兄,我可以的。”
她只是想又要不能遵循医嘱了。
等等。
沈知语盯着眼前的红酒,红宝石般的液体在灯光下透着光印在她的眼底掩去了一闪而逝的精光,唇角不自觉漾起一抹微笑,浑身散发着喜悦的气息。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知语】:顾大夫,今天师叔请吃饭还叫了老师,我拒绝不了,只能破例喝一次了。
许是在忙,对方这次没有秒回,而是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顾惟清的消息:【好。】
-
夜色渐深,繁星点缀的幕布铺在天空中犹如一幅神秘的画卷,挂在云端的月亮洒下皎洁的光芒,给笼罩在夜幕中的树木披上了一层薄纱。
行人也少了起来,空荡荡的街道上唯有路两边还亮着灯。
沈知语告别老师和师叔朝着车子走去,可走着走着却鬼使神差的偏了方向。
“师妹!”
沈晖小跑着追上来,“你要去哪儿,我送送你。”
“不用,谢谢师兄,”沈知语指了指前方,“我就在附近走走,醒醒酒。”
“那我陪陪你,”沈晖不由分说跟着她,“女孩子晚上一个人走不安全,尤其你还喝了酒,我不放心。”
“真的不用,师兄,”沈知语再次拒绝,“这附近我熟,而且我有自保的能力,天太晚了,你还是回去吧。”
见此沈晖不再强求,轻声道,“那好,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好的。”
目送沈晖离开,她抬脚就走。
几分钟后,沈知语望着还亮着灯的古生堂拧眉,“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她悄悄靠近,一眼注意到了站在灯光下的顾惟清,此时的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与往日相比平添了三分疏离四分淡漠和七分不可忽视的肃穆。
他写完药方递给了对面的人,沈知语这才注意到原来他对面一直有人。
女生站起来,捏着薄薄的药方涨红了脸,目光不敢直视,嘴唇哆哆嗦嗦道,“大夫,我,我喜欢你,你有女朋友吗?”
顾惟清不动声色收起笔放入口袋,随后缓缓道,“抱歉。”
她不甘心追问,“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我可以改!”
顾惟清摘下眼镜对上她的目光,冰冷的视线直射入女生的心底,她不禁一颤,背后唰得一下冷汗直流。
“钱小姐,”温润的嗓音如玉珠落盘清脆中透着一股冷冽,他叹了口气,音色染上了几分沙哑横生出一丝历经岁月后的沧桑,“我以一位过来人的身份劝告你,不要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尤其是不值得的人。”
“当然,如果你想改变自己,没有人会阻止,前提是,你是为了自己而改变的。”
话落,顾惟清添了一句,“最后我想说我们两人不合适。”
女生咬唇隐忍着,不让眼眶中的泪珠滚落,可听到最后一句一下子没忍住,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落到地面,她哑着嗓子又问道,“没有一点可能吗?”
她祈盼地注视着顾惟清,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不一样的回答,可惜令她失望了。
顾惟清回,“没有。”
女生哽咽了下,哭着跑开了。
门外目睹这一切的沈知语兴趣味儿十足,她舔了舔红唇。
这样才更有挑战性,不是吗?
若是三两下就到手,她也不会对顾惟清如此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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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进来吗?”
耳畔响起顾惟清磁沉的嗓音,沈知语回神嫣然一笑,“顾大夫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什么时候?
一开始吧。
虽然沈知语站得隐蔽,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印在落地窗上留下一道曼妙的剪影,只一眼便认出了她,随后胸口像是被什么给击中,激烈地跳动间伴随着轻柔的酥麻感。
眼底划过一抹不自然,他避而不答,从抽屉里取出一块新的诊垫,“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沈知语坐下,许是喝酒的缘故,白皙的胳膊泛着粉嫩,她托腮好整以暇地盯着顾惟清,“顾大夫我是不是来的不凑巧,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
说完,顾惟清不多做解释,指腹搭上她的手腕仔细感受。
良久,他收回手按了下边上的消毒液双手揉搓五六分钟才作罢,提笔将上一次的药方稍加改良后递了过去,“接下来一个疗程就按这个药方上面的喝。”
“顾大夫,能不能稍加改良一下药方?”
湿漉漉的双眸撞入顾惟清的眼底,在微醺的酒意下她软了嗓音染上几分肆意慵懒的气息,沈知语自顾自笑着,如玫瑰般艳丽张扬的唇瓣微微上扬,隐隐透着一股野性难驯的美。
忽而她眉头一蹙,似撒娇意味道,“好苦的。”
她身上淡淡幽香早已与醇厚的红酒香所融合迸发出一种醉人魅惑的气息,以强势的形式占据了顾惟清周边的空气,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正一点一点引诱他打开。
顾惟清意识到她的不对劲,淡声道,“你喝醉了。”
“我没有!”
后知后觉的酒意上涌开始占据她清醒的意识,沈知语傻兮兮一笑,竖了根手指,“我才喝了一瓶,是不可能醉的。”
顾惟清无奈,看了眼时间又瞅了眼手头上的事情,随后注视着眼前双眸微眯,咧着唇傻笑的人,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明天再说吧。
接着给顾清苒去了个电话。
他与沈知语关系并不深厚,再者两人性别不同,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还是同为女生的妹妹来处理比较好。
只是……
顾清苒为什么不接电话!!!
顾惟清气结,太阳穴一跳一跳,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怒火。
“顾大夫!顾惟清!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突然往前一探,那股气息似乎更加浓郁了,伴随着甜糯的音色在顾惟清的怒火中填了一把柴火,一下子燃烧的更旺了,也越烧越偏了。
澄澈的瞳孔一暗,眼底深处的诡谲像是开了闸愈发浓厚,他喉头滚动了下,压下蠢蠢欲动的心,眼睛一闭。
几分钟后,顾惟清的眼底再次恢复清明,他收拾收拾东西,托着沈知语的胳膊慢慢朝门外走去。
处于深夜的大街显得格外冷清,气温也一下子降了十几度,连带着风也挟裹上寒冷的温度。
冷风阵阵驱散了她身上的酒味,沈知语也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随即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来不及懊悔,来不及尖叫,她眼睛一闭,顺势往顾惟清怀里一倒。
嗯,我醉了,我先睡了。
她可是喝醉了,醉酒的人做出什么事情都很正常。
对吧,嘿嘿嘿。
8. 照顾
胳膊一沉,一缕幽香钻入鼻尖,怀中多了一抹柔软。
顾惟清下意识缩紧胳膊牢牢抱住沈知语,偏头,目光落在她光洁的额头,月光下的她像蒙上了一层滤镜,精致的五官不断美化,一些具有攻击性特征的气质被综合抚平凌厉的边缘,染上几分别样的气息。
纤长的睫毛被拉长在眼睛下方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脸颊紧贴着顾惟清的胳膊,沈知语很安静,呼吸逐渐转为平稳。
静悄悄的深夜放大了顾惟清的感官,他能清晰感觉到沈知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胳膊上,犹如风掠过湖面,即便再怎么不经意再怎么细微终究激起一丝丝的涟漪。
顾惟清尝试着叫唤了几声沈知语,回答他的除了夜晚的风声就再无其他。
他叹了口气,将遮住她眼睛的秀发撩到耳后,再次拿出手机。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手机屏幕没有显示任何消息。
看来囡囡今晚有事,不然她早就回电话了。
只是接下来他该怎么办呢?
送沈知语回家?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况且她这副模样也告诉不了自己。
不然送去酒店给她开间房?
不行,他们这样去开房间别人怎么看怎么怀疑,可放她一人待在酒店,自己又不放心。
顾惟清看向灯光还未完全熄灭的古生堂……
罢了,今晚就住在这里吧,好在平日里也住过,东西还算齐全。
顾惟清弯腰将沈知语打横抱起,脑袋顺势滑落抵在他的胸前,温热的呼吸透过衣服渗透进肌肤,忽而心头涌起一团火焰,虽然微弱却有种越燃越旺的趋势。
刹那间一股莫名而来的力量占据了心扉,怀中的人似乎变得很轻,甚至于有点轻飘飘的,要不是那若有似无的幽香他都感觉不到。
三两步走到值班室,他半跪在床沿边小心翼翼将怀中的人放在床上,单手托着沈知语的后颈将枕头置于她的后脑勺,最后再缓缓抽身。
灼热的目光在她脸颊上停留了一会儿,顾惟清退了出去,轻轻将门带上。
等了好半晌,确定没人后,沈知语悄悄睁开眼,因只拉上了一层纱帘,月光肆无忌惮地落了一地,她清晰地看清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干净、整洁,每一样东西都有它相应的位置摆放整齐,即便是一支笔也不会随意扔在书桌上,而是规规矩矩放在笔筒内。
这是……他的值班室?
像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沈知语嗅到了枕头上来自顾惟清身上的气味,淡雅的青竹气息融合了几缕檀香,清冷中透着几分疏离。
哼,还以为他会带我回家,没想到是值班室。
不过……值班室也不错。
沈知语捏着被角低低地笑出声来,要不是顾忌屋外的顾惟清,她可能更加激动。
忽然一道细微脚步声打断了她的笑声,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来不及多想,沈知语即刻装回了刚才的模样。
没多久,值班室的门被打开,顾惟清拿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缓缓走到她身边,将刚刚买来的东西放在地上,小心打开,借着亮堂的光芒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一顿操作后,一块微凉的卸妆湿巾贴在了沈知语的脸颊上,随着动作滑过她的眉宇来到眼眸处,湿巾轻柔地擦过眼皮在眼角处稍稍停顿,然后小心擦拭,接下去来到了鼻尖、唇瓣……
做完这一切后顾惟清端来了一盆热水将毛巾打湿拧干又为她擦洗了一遍,接着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唯有电筒还散发着光亮,直到他再次退了出去,关上门的瞬间带走最后一抹亮光。
沈知语缓缓睁开眼,手不自觉抚上脸颊,那里还残留着些许温热的湿润,目光顷刻间柔软下来,唇角的笑意再也压抑不住疯狂上扬。
不行不行,不能笑出声来,被顾惟清听见可不好。
可是……根本忍不了!!!
沈知语在床上翻来覆去,激动的心情越发难以平静,她下了床,踮起脚尖悄咪咪摸索到书桌边很容易摸到了不远处的手机,随后借着屏幕微弱的光亮快速回到了床上。
跟谁分享呢?
她浏览了一遍好友列表,一下锁定了目标。
【沈知语】:亲爱的,快快快快快!!!
【沈知语】:有好消息要分享!!!
几分钟后两人的聊天界面跳出了一条消息:【和我哥有关?】
沈知语嘟唇,激动的心情降了一半:【怎么一猜就准?】
顾清苒笑,想到不久前的通话她神在在打字道:【鄙人会算命,就在刚才掐指一算,就算到你要说的事定和我哥有关。】
沈知语半信半疑:【那你算算我现在在哪儿。】
对面相当自信且秒回道:【古生堂。】
沈知语:“!!!”开挂了吧!
难道说她在这里装了监控?
抱着依旧不坚信的态度她又问道:【具体位置。】
【顾清苒】:古生堂顾惟清的值班室。
沈知语了然,打字回道:【查监控了?】
顾清苒冷哼,这还用查监控?也太小看她了。
不过她不愿在这些事情上多浪费时间,言简意赅回道:【快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沈知语本想打字回她,可三言两语哪里说的清楚,于是她躲在被窝里压低音量发了好几条语音,并嘱咐顾清苒打字回消息,毕竟她不敢外放,转化成文字又怕翻译不清,思来想去只有打字最靠谱。
顾清苒一条条听完后回道:【啊啊啊啊啊!知知宝贝,你出息了,麻麻对你很欣慰。】
【顾清苒】:希望你再接再厉,虽然行动上支持不了你,但精神上我与你同在!
【沈知语】:谢谢亲爱的,我现在对拿下顾惟清充满信心,绝对指日可待,你就等着看好了。
【顾清苒】:[猫咪转圈撒花花.jpg]
放下手机,一阵困意袭来,沈知语打了个哈欠渐渐阖上眼眸。
-
舒缓的闹铃声将沈知语唤醒,她伸了个懒腰,思绪渐渐回笼,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唇角一勾。
此时距离古生堂开门还有一个多小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她特地定了早起的闹钟。
起床后,沈知语去了值班室自带的盥洗间,入目是顾惟清昨晚准备好的洗漱用品,为此他特地写了张小便签纸贴在边上。
依然是簪花小楷,字迹工整,每一笔一划都是经过无数次苦练后才造就了现在的风格,她将便签取下折叠好放入手机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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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回去与之前的药方放在一起。
洗漱完后,沈知语打开门,注意到门框上同样贴了张便签:起来后到这里。
下方附上了简易的路线。
根据便签的指示她很容易找到古生堂的餐厅,一眼看见了摆放在不远处的早饭以及顾惟清,沈知语想也没想径直走过去坐下。
她撩起一旁的碎发别于耳后,露出精致小巧的耳朵,夹子音响起,“顾大夫,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麻烦,”顾惟清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喝了口豆浆,“时间不早了,记得把早饭吃了,别耽误上班。”
“这是你做的早饭吗?”沈知语佯装欣喜,她低头闻了闻,“好香啊,谢谢你,顾大夫。”
“不是,外面买的。”
话落,周身淡淡的暧昧气氛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沈知语垂眸,将尴尬敛去,浅浅一笑,“不管怎么说都是要谢谢你,没有丢下我不管。”
顾惟清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抬头说道,“举手之劳,况且你是我的病人,我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沈知语托腮盯着他,“顾大夫,你昨天不是去义诊了吗?”按理说没那么快回来,但她却大晚上在古生堂看见了他。
“是,”顾惟清将包装盒都装进袋子里,“因为和病人约好了所以赶回来一趟,等会儿还要回去。”
“你慢吃,我先去扔个垃圾。”
他起身就要离开,沈知语叫住了他,“等等顾大夫。”
顾惟清停住脚步回眸,满脸疑惑。
“谢谢你昨晚的举手之劳,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她想起什么加了一句,“当然和上次是分开的,不能混为一谈。”
上次是他请自己,这次是自己请他,万一顾惟清觉得正好两相抵消,这样谁都不用请了,那她多亏啊!
顾惟清温声,“不用谢,换做是谁我都会帮助的,至于请吃饭就不用了。”
见沈知语还想说些什么,他果断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去静安寺,沈小姐要是吃好想走可以直接离开不用关门,有打扫卫生的阿姨在,我已经嘱咐过她了。”
顾惟清颔首,“再见。”
说完,他转身离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沈知语愣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才过了一个晚上,为何顾惟清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说是她太着急的缘故,把他吓着了?
可是不应该呀!
那轻柔地动作以及若有似无的檀香都在告诉沈知语昨晚并不是她的幻想,可究竟为何令顾惟清对她一下子冷淡了?
她想不明白。
另一边顾惟清再次嘱咐完阿姨后离开,他坐在驾驶座上盯着前方,思绪却早已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指腹不自觉摩梭,似在回忆昨晚细腻的触感,心跳忽而一顿,骤然间跳跃不止,随着跳动一丝异样的感觉从心尖蔓延开来,顺着血液神经传递到指腹,随后又从指腹传递回心脏。
顾惟清敏锐的觉察到那丝丝不对劲,或者说从昨天他便已经察觉到了,因此花费了一个小时理清思绪后将那抹异样压下。
他……不需要。
所以为了防止再次触动,必须要远离源头。
9. 冷淡
偏头看了眼映在落地窗上的倩影,此时顾惟清的心已趋于平静,他收回目光,一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在马路上留下一道残影。
来不及了,他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只能尽量缩短路程上的时间。
抵达静安寺时,远远便看见了陇长的队伍,从门口一直排到山路的一半,顾惟清赶紧停了车走到早已准备好的位置上,戴上口罩,留下一双深邃的眼眸。
“抱歉,我来晚了,”他消了下毒对着眼前以及后面的人说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倏尔一朵槐花落下,他怔了怔,脑海中快速掠过一道身影,转瞬间又消失不见,顾惟清抿唇将槐花掸落在地,随后取出诊垫开始义诊。
而沈知语坐在餐厅里托腮发了会儿呆,也依然没将事情想明白,索性她不纠结了,解决完早饭和阿姨说了声便离开了。
她回到家洗完澡又换了身衣服,接着泡了杯水果茶又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阳台上,沐浴阳光欣赏窗外小区的风景,忽地想到什么,先给顾清苒发了消息。
【沈知语】:亲爱的,有时间吗?
没一会儿对面来了电话,沈知语秒接,一道疲惫沧桑的声音传了过来,“喂,什么事?我刚下手术。”
“嘶——”沈知语倒吸一口冷气,试探道,“你不会熬了一晚上吧?”
“差不多,”顾清苒没好气道。
她猛灌了口咖啡,终于清醒了点,这才略有闲心地坐下问道,“什么事?”
沈知语心疼,连忙问道,“我的事不着急,你不先睡会儿吗?”
“没事,”顾清苒打了个哈欠,“我也就现在有时间,等会儿又要忙了,你要是有事赶紧说。”
沈知语一听连忙将今天的事情和盘托出,随后踌躇不定的问了句,“你说是不是我太着急把他吓着了?”
“咳咳咳,”顾清苒被口水呛了一下。
她没听错吧?
顾惟清会被吓着!!!
这简直是她有史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顾清苒换了个姿势,又猛灌了口咖啡,极其苦涩的味道令她不禁眉头一皱。
为了能让自己清醒点,她泡咖啡时特意没放糖直接原滋原味,谁知道竟然这样苦涩,她都快哭了。
“亲爱的,你没事吧?”
“没事,”顾清苒喝了口水压了压口中的苦涩,她老神在在分析,“知知宝贝有没有可能不是你太着急了,而是他察觉出自己对你的不一般退缩了!”
沈知语一愣,“啊?”
顾清苒以此为突破口逐字逐句分析。
顾惟清是她堂哥,自然就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因此很容易站在他的角度,理解事情的缘由,所以得出这个结论也有一定的事实依据。
比如顾惟清有两个微信号,一个专门添加工作上的人,另一个则是生活居多,而病人这一类的他都是添加工作号,但不知为何沈知语除外。
他很看重自己的私人空间,因此除了阿姨每日打扫值班室几乎不让任何人进入,就连她都得询问过后才行,至于这次沈知语为何能进入,她也不是很清楚。
……
顾清苒分析完毕后叹了口气,“其实还有些事情事但关他的私事我不方便透露太多,你要是想知道得问他本人,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我认为哥哥是对你有所不同,所以才会害怕,才会一下对你冷淡。”
沈知语一下抓住重点,“你说他对我有所不同?”
顾清苒:“……嗯,可以这么说,但这只是我的分析,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我明白了,”沈知语打断她的话,“谢谢亲爱的,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顾清苒趁着空闲时间给顾惟清发了几条消息。
【顾清苒】:哥,我朋友圈第一条记得帮我投票。
她了解顾惟清从不看朋友圈,这才特意发消息提醒他一下,虽说缺少他这一票可能无伤大雅,但万一就这么巧缺少了呢!
【顾惟清】:好。
-
黄梅时节来临,整座城市被笼罩在烟雨朦胧中,原本晴朗的午后此刻被乌云所遮盖,没一会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沈知语舒舒服服打了个午觉,这算是她多日来难得好睡的一个觉了。
瞟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她赶紧整理一番出门上班。
几十分钟后抵达神外办公室,里面除了住院医几乎没什么人在,沈知语干脆去了手术室专门的食堂吃饭。
打完饭她扫视一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想走过去却被人叫住。
“沈知语,这边这边!”
李乾生怕她看不见站起来挥舞着双手。
沈知语闻声望了过去,突然有种想说不认识对方的冲动。
怎么办,好丢人,可不过去,他一直这样。
思来想去沈知语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坐下,她连忙低声道,“小声点,大家都看过来了。”
“害,这有什么的,”李乾毫不在意,他拿了瓶饮料递过去,“给,特意为你留的。”
沈知语接过喝了口,挑眉调侃道,“又被留了?”
“知道还问!”他没好气道,扒拉两口餐盘里的食物后突然间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说道,“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沈知语吃了几口,头也没抬道,“要成立一个新组的事?”
“你知道!”
沈知语无奈点头。
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强,尤其还在医院,八卦传播的速度可想而知,更何况还是这种小事情,上一小时科主任和其他组长刚决定的事情,下一小时立马有人知道了。
再者这事本就是有人刻意传出来的,她不想知道都难。
李乾偷偷环顾四周后压低嗓音道,“那你知道新小组组长的热门人选是谁吗?”
“文海川,你的组员,我的对头。”
文海川,神外二组组长最器重的学生,加上神外二组组长还是科主任的师弟,也就是说他们天然自成一派,与她待的一组成了竞争和对比的关系,平日里没少当面抢病人,背后蛐蛐。
而他们一组组长老周又是个佛系性子,因此在外人看来他们一组是个弱势群体任由二组拿捏,这不身为组长嫡系的沈知语自然而然成为了二组的目标,平日里没少对她呼来喝去。
尤其是文海川。
沈知语耸耸肩,她曾深刻怀疑过消息就是从文海川口中传出来的,不然为何她知道的那么快,几乎是确定后的下一秒就传到她耳朵里了。
李乾问,“你就不着急?”
“着急?着急什么?”她疑惑。
不就是她对头当上新组组长而已,又不是成为她顶头上司,碍不着她什么。
李乾恨铁不成钢,一股脑儿把事情都说出来,“和之前一样新组是从各个老组里挑选一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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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后组成,所以你们组里被选中的人是你,据说是文海川特地选的。”
“咳咳咳咳咳。”
“他脑子没问题吧!就不怕我给他找事情天天添堵?”
沈知语被他的骚操作惊呆了,这是把死对头放在眼皮子底下折磨?
李乾一脸看透她的模样,发出灵魂一问,“但只要他说和病人有关,你会吗?”
沈知语瘪嘴。
看就连别的组的同事都这么了解她,更何况是死对头文海川呢,知道自己不论多生气多委屈,可只要与病人挂钩的事情自己绝对不会反抗。
“谢谢你李乾,我知道了,”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是伤心还是生气,“什么时候成立?”
“起码还得两个月。”
“行。”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左右现在事情没定,只要她努力,总有可能会改变的。
两人吃完回了办公室,沈知语与白班医生交完班后开始干自己的活。
谁承想过了一个小时,周组长的一个电话把她叫到了手术室,一待就是七八个小时,等她从手术室里出来,月亮早已高高挂在夜空中。
望着头顶的月亮,沈知语打了个哈欠却全然没有睡意。
过了很久,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刚点开与顾惟清的聊天界面,想到早上对自己的冷淡,转头点开了朋友圈。
【沈知语】:有人相爱,有人进入梦乡,有人结束手术大半夜在天台吹着冷风[图片]。
下一秒顾清苒的消息跳了出来:【是本人?没被夺舍?】
沈知语瑟缩了下,赶紧从天台下去,边走边发:【本人。】
【顾清苒】:所以是你中二病犯了,大晚上发神经?
沈知语冷笑,发了“呵呵”两字没再理她。
回到值班室,她想洗洗睡了,可一躺在床上脑海一片清明,不论她换了多少姿势依旧睡不着,反而越来越清醒。
烦躁之下,她坐了起来,打开手机点进朋友圈,她的动态下没有评论一片空白。
会不会是顾惟清睡着了,没有看见?
毕竟自己发的时间也晚,没有看见很正常。
沈知语自顾自的为顾惟清解释了一番。
算了算了,不去想他了,既然睡不着就干点别的事情。
她下了床坐在桌子前,打开笔记本想要写字……
写什么呢?
有了,写这个。
不知过了何时,沈知语写完了,她伸了个懒腰,望见天边擦亮的一点白光。
都这么晚了吗?
她索性不睡了,对着天边的光亮又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沈知语】:从前约好看日出死活起不来,如今倒是天天看了[图片]。
洗漱之后沈知语直接去了神外办公室把昨晚剩下的事情干完,随后坐等下班。
天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就在大家以为今日是个晴天的错觉时一朵乌云飘过遮住了那一抹光亮,紧接着猝不及防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户上发出噼啪声响,大风挟裹着雨水顺着窗户缝隙飘了进来落在了书桌上。
沈知语赶紧关了窗,视线却落在了桌角的手机上。
再次打开,依然是空白一片。
他……是没有看见?
与此同时顾惟清点开沈知语的头像找到朋友圈,困倦的目光划过了一丝清明。
她又没睡着吗?
10. 香包
庭院外雨滴打在叶片上噼啪作响,随后顺着叶脉滴落坠入泥土中滋润大地,边上的青草被洗去尘土焕然一新,随着微风四处摇曳。
山间雾气丛生,白茫茫的一片缭绕在树林中间,每一丝空气都带着潮湿的气息,却又不让人心生厌烦。
许是阴雨连绵的缘故,前来静安寺上香的香客格外的少,到处都透着一股寂静。
“咚咚咚咚咚……”
大殿内传来一声声清脆空灵的木鱼声。
走进去瞧见一人跪坐在垫子上,双眼紧闭,右手拿着棒槌平稳而有力地敲击着木鱼,薄唇微张不知在低声念叨着什么。
他位于大殿的右边,一侧脸被烛火照得通红,另一侧脸忽明忽暗仿佛一点点被拉入黑暗,却依然能看清他优越的轮廓,顾惟清一身墨绿色马褂和长裤,宽松的衣裤将他略显瘦削的身子所笼罩,看上去更加瘦弱。
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冷气息,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
“善安。”
方衍法师结束完与弟子的对话走了过来,他叹了口气道,“你心乱了。”
就连木鱼声也随着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使听的人心也跟着躁动。
顾惟清睁开眼,深不见底的眸子隐隐泛着幽光,他放下棒槌起身颔首,“师父。”
他知道。
自点开朋友圈的刹那,他的心就乱了,为了寻求一个平静下来的方法这才来这里试一试。
方衍法师道,“随我出去走走吧。”
顾惟清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来到了后院。
“善安,你看见了什么?”
顾惟清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满池的荷叶被雨滴打得七零八落,细长的茎最终稳不住倒在一边,平静的湖面此刻涟漪四起,惊得鱼儿到处逃窜。
眼前的画面似动非动,似静非静,只随着看的人的心境而变化。
见他不回答,方衍法师道,“它好比此刻的你,牵一发而动全身,你选择不同,结果自然不同,所以……你要如何选择呢?”
“师父,我不知道,”顾惟清语气闷闷却一脸平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方衍法师无奈,“既然不知道,那就去寻找答案,上次你选择违心,不如这次随心而走,不同的选择或许能给你最终的答案。”
顾惟清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最后说道,“是,师父。”
话音刚落便随着风消散于空气中。
-
沈知语下班回了家,喝完一杯热牛奶,随后躺在床上合上眼,等待着困意袭来,却发现潜藏的睡意悄然散去,她越发的清醒。
嗯?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操作,怎么就越想睡越清醒的。
她长长叹了口气,算了,不管了。
深呼吸,排空思绪,不要再想任何事情,慢慢的放松下来,慢慢的、慢慢的……
等等,我是不是有一个医嘱漏开了!
沈知语猛地睁开眼,抓起一旁的手机给同事发了消息,见对方回复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开了,不然家属有得闹了。
这是家属特意叮嘱要开的验血项目,尤其他们还特别难弄,若是忘记了……可想而知后果有多严重。
放下手机,她脸一垮。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睡意,又顷刻间消失了。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她像是进入了恶性循环,越想睡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累越想睡。
几分钟后,朋友圈更新了条动态。
【沈知语】:有什么可以马上入睡的方法吗?在线等,特急!!!
没一会儿,下面多了条评论。
【顾惟清】:我这里有助眠的香包,不知道对你作用大不大。
沈知语眼睛一亮,从床上跳了起来,秒回道:在哪儿,我马上来。
管他作用大不大,用了再说,万一呢。
她现在完全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想什么都试上一试,或许真有用也说不准。
【顾惟清】:古生堂。
【沈知语】:马上来。
-
雨势渐小,没一会儿便停了,太阳钻出云层,洒下一地光影,淡淡的烟雾萦绕在城市中央,如梦似幻一般像是误入了仙境。
顾惟清站立在屋檐下背对着阳光,身姿挺拔如松,那双黑眸中似乎蕴藏着星辰,他捏起书页轻轻翻了过去,干净利落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
“顾大夫。”
沈知语偏了偏头,璀璨夺目的眸子笑意盈盈,“你怎么在这儿。”
顾惟清合上书,抬眼撞入她的视线,温润如水的嗓音撩了声,“等你。”
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沈知语听见,忽然她的耳朵一热染上了娇俏的粉红,羞涩地垂下了头,脚尖将眼前的石子踢向了远处。
她压低音量,又软又甜道,“你也不用刻意在外面等我。”
“没有刻意,”顾惟清温声,“香包恰巧没了,本来想去拿的,结果遇上了病人,处理完后感觉时间差不多就在外面等你了。”
恍若晴天霹雳,沈知语脑海中只有那几个字“香包没有了!没有了!没了!!!”
不会吧,不会这么惨吧!!!
她表情裂开,情绪涌上心头,眼框内迅速积起了水雾,“那,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顾惟清轻笑,“别急,香包还有,只是在我家里,得去拿,所以我在这里等你是想问:你是随我回去拿还是在这里等?”
他本想让沈知语在这里等,可话到嘴边却换了个意思。
罢了,师父说了随心,那就一切按心走,至于日后……皆看天意。
沈知语脱口而出,“当然是跟你回去拿,”随后她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话,别过脸去,脸颊一红。
好家伙,表现太急切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现在进退得宜,待她如春风化雨般温和,仿佛那天的冷淡和拒绝只是一个错觉。
难道她比别人多了一段记忆?
“好,”顾惟清应下,“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会儿。”
没一会儿一辆骚包妖艳的红色跑车停在了沈知语面前,她一愣,不确定地上前两步,“顾,顾大夫?”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顾惟清精致的侧脸,他侧身,一手搭在车窗框上,招呼着沈知语上车。
等她上车坐稳后,顾惟清一脚油门,车子如奔驰在草原上的猎豹一下窜出去好远,吓得沈知语下意识抓住了底下的座椅,目视前方,红唇抿紧。
果、果然是兄妹吗,虽然是堂兄妹可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就连开车的习惯和速度都一模一样。
想当初她第一次坐顾清苒的车,直接被吓到缓了好久,以至于日后每一次坐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这次她完全没有准备,以为顾惟清开车会和他的性格一样都是张弛有度,一路平平稳稳,绝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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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会如此……刺激。
开了十几分钟,车子驶出了市中心,随后一个转弯又开了几分钟,来到了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像是一个小村落,一条路驶进去,周边是大大小小的房屋,屋前是一块不大的土地,家家户户都种植了不少的瓜果蔬菜。
顾惟清径直开到了最右边,与现代化建设不同,眼前是一座偏古代风格的建筑,他停好车,领着沈知语走到门前。
“以前这里是我外婆家,只是后来发生了点事情导致两家老死不相往来,没多久外婆便卖房跟着舅舅去了其他城市,后来我就把这里买了下来。”
他不知不觉竟然和沈知语说了那么多。
沈知语踏进去抬头打量了一圈,“之前就这样还是你之后改的?”
顾惟清温声,“改的,”他走到里屋找到了放香包的柜子,一打开……
香包呢?
明明这里有很多的,怎么一个都没有了?
他敛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忘了,就是想不起来。
顾惟清对沈知语说道,“不好意思,你随便看看,我打个电话,”说着走到角落拨通了徐源的电话。
徐源洪亮的嗓音响彻整个屋子,“小师叔,你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
难道我有什么没做好的?
或者昨天摸鱼被发现了?
短短的几秒钟内他把所有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
顾惟清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柜子里助眠的香包哪儿去了?”
徐源听后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随后言简意赅道,“之前你说要弄些赠品给前来看病的人,我们一合计干脆送了香包。”
不仅助眠的,还有驱蚊、驱虫的都有。
“好,我知道了。”
顾惟清挂了电话,颇为头疼。
是他提议助眠香包的,也是他将沈知语带了过来,结果现在没有了。
“抱歉沈小姐,”顾惟清对上她的眼眸,眼底满是愧疚,“事先没了解清楚情况,香包已经被当作赠品送完了,对不住害得你白跑一趟。”
眸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她追问道,“什么时候能有?”
顾惟清望着她眼下青黑,想到屋内有剩余的材料,缓缓开口道,“香包是手工制作的,恰巧原材料都在,如果你不介意再等上一会儿,应该十几分钟后就有。”
沈知语眼睛一亮,果断道,“不介意,就是你介不介意我围观?”
顾惟清摇摇头,“不介意,你随意。”
她跟着顾惟清来到房间,阳光将屋内照得温热,一边是罗列整齐的材料,另一边摆放着一张软榻,榻上堆放着一本本抄写好的经书。
沈知语有些好奇,走近拿了一本翻开看了两眼,“这是……”
竟然是顾清苒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家亲爱的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被哥哥罚抄,难怪自己要说追顾惟清时她一脸纠结,还企图劝解自己。
顾惟清瞅了眼,“囡囡的,”随后低头继续忙活。
沈知语没听清他说的话,注意力都在手中的经书上,她找了个好位置坐下一张一张看过去。
字迹清秀,笔走龙蛇间透着股潇洒的气息,整篇下来干净利落,丝毫没有停顿和修改的痕迹。
怎么办,有些心动,想要一本,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沈知语打了个哈欠,眼皮突然间变得沉重,一眨一眨,困意随之袭卷而来。
11. 故意
太阳彻底钻出云层,火辣辣烘烤着地面,屋内的气温也在不断升高,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热。
顾惟清放下手中的干花,正要询问沈知语,却见她睡得正香。
沈知语躺在软榻上,脑袋斜斜靠着边缘,一手搭在榻上另一手软绵绵垂挂下来,她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秀眉皱起,红唇也微抿着,额间冒起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像是个火源,顾惟清才靠近便感受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热气。
扫了眼周围,顾惟清走了出去,没多久搬来电扇,将风扇对准沈知语,插上电源,风扇叶片开始缓缓转动。
风速不大,带动周围的空气流向沈知语,渐渐地气温比之前降了几度,她额间的汗珠退了不少,可眉宇依然紧缩着,神色也从淡然转变为紧张。
骤然间,呼吸变得急促,她垂在下方的手握紧,整个人略微蜷缩起来。
她似乎做噩梦了。
目光投向了桌上的干花,顾惟清径直走过去,挑选几朵样式不错香味淡雅的薰衣草干花放在了她的边上,幽香随着风的流速和方向钻入沈知语的鼻尖,像是一只温暖的手慢慢抚平了她眉宇间的折皱。
在噩梦中挣扎的沈知语,突然间察觉到前方多了一抹光亮,无数次失望过后,心底陡然间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她朝着前方奋力奔去。
光亮越来越大,逐渐变得刺眼起来,沈知语下意识闭上眼,等再次睁眼她发现自己身处花海之中,心底的阴霾被驱散,阳光顷刻间照了进来。
梦外的沈知语神情放松,唇角微微上扬。
与清醒时不同,她此刻很安静,褪去了白日里的狡黠和干练,像是一朵新生的栀子花纯白无暇,偏偏最动人心,无意中顾惟清的目光软了几分。
-
天色渐晚,太阳西落,余晖晕染了远处的天边,霞光在刹那间编织出了各色的锦缎为白天做最后的装饰。
沈知语从睡梦中醒来,耀眼的阳光迫使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等适应后才缓缓睁开。
这是……下午了?
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她神情紧绷,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顾惟清的身影后松了口气。
已经很晚了?肚子都空荡荡的。
她感觉到胃底如火烧一般难受。
沈知语瞥了眼屏幕上的时间,随后目光落在了边上的薰衣草干花上,她拿起干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清香、淡雅。
脑袋偏了偏,她眉头一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忽然眼睛一亮,她想起来了。
与刚才梦里的气味一模一样,那是身处无边绝望中陡然见到的一抹光亮,是引领她找到方向的指路明灯。
“你醒了?”
顾惟清拎着篮子走了进来,“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知语捂着肚子,嘟囔一声,“是有一点,抱歉,我一不小心睡着了。”还一觉睡得这么晚,都已经是傍晚了,她成功错过了午饭,差点也要错过晚饭了。
“我煮了粥就放在外面的桌子上,”顾惟清放下篮子说道,“先去洗漱一下,盥洗间在出门左转的第二个房间,里面有新的毛巾和牙刷。”
“好,”她起身走了两步,突然一停,转身挥了挥手中的薰衣草干花,莞尔一笑似阳光般明媚耀眼,“顾大夫,谢谢你。”
干花不可能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边上,因此只有一个结论,定是同在屋檐下的顾惟清放的,而她能睡得如此安稳,也离不开这干花。
十几分钟后,太阳已经完全西落,高温的余温却仍然影响着清城市。
沈知语躲在树荫下舀了勺莲子百合粥尝了一口,莲子被炖得酥软几乎是入口即化,伴随着淡淡的百合花香,夏季的燥热仿佛在顷刻间消散,就连蝉鸣声也不觉得刺耳了。
她享受此刻顾惟清给她带来的宁静。
清风拂过耳畔带走了夏日的热意,两边的秀发随着风飘扬起舞,她整个人是放松的,眉宇间的疲惫也随着睡醒淡去焕发出新的活力。
顾惟清在她对面坐下,舀了舀眼前的莲子百合粥,“味道如何?”
“不错!”
她忽然福灵心至托着下颌角,狭促的揶揄道,“顾大夫,这是特地为我煮的?”
顾惟清别开她灼热的目光,微微低下头慢条斯理吃起来,动作优雅,仿佛眼前不是一碗普通的莲子百合粥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沈知语了然一笑。
吃完后顾惟清擦了擦嘴柔声道,“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他起身收拾碗筷走到院子的另一边,那里装有水龙头,他拧开开关,弯腰将碗筷放入水槽内开始清洗,清水打在皓白的手腕处,沿着手背穿过骨节分明的手指。
晚风卷起他宽松的衣服下摆,精壮的窄腰若隐若现。
沈知语隐约间瞥见了他腰际有一抹浓墨的线条,极其简单的寥寥几笔却没入隐秘的深处。
顾惟清洗好将碗筷放入厨柜内,随后再次坐在沈知语对面,清水打湿了他的浅色马褂,导致衣服紧密贴合在身上描绘着优越的肌肉线条。
他没有在意,而是自顾自倒了杯绿茶呷了口,随着动作幅度衣服时而紧贴时而飘飘荡荡,这倒是便宜了沈知语。
因为坐在对面,她轻轻松松将眼前的好风光尽收眼底,连没看清楚的腹肌都大饱眼福。
顾惟清放下茶杯问道,“想多待会儿,还是马上就走?”
“至于香包我已经准备好并且放进车里了,随时可以拿走。”
沈知语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多待上一会儿,嘴角一时间没忍住向上一扬,脱口而出道,“当然想多坐会儿。”
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说了什么。
完了,崩人设了!
沈知语开始往回找补,“我是说刚刚没看清,想多看一眼你种的薰衣草。”
薰衣草是耐高温喜干燥的植物,它一般被种植在日照时间长的地方,其他地区虽然少见,但也有人种植,顾惟清便是其中一位。
他喜欢薰衣草的气味,更喜欢它的药用价值,因此想种上一些便于研究。
薰衣草种植在院前的大片空地上,那里没有房屋遮盖即使是冬天也能晒到阳光,顾惟清为了美观特地砍来竹子在薰衣草外缘搭起了篱笆。
挑选好粗细均匀的竹子,随后砍成高低一致的模样,下端深深扎入泥土,上端用凿子细细钻孔,接着用铁丝穿过,一个一个缠绕固定起来。
他又怕铁丝过于明显,找来了各色的绒线沿着铁丝的位置一点点缠绕遮盖住了它的痕迹。
沈知语心动,她看向顾惟清,“顾大夫,我能进去看一眼吗?”
怕被拒绝,她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竖起一根手指,“就一眼,拜托了。”
轻柔的嗓音幻化成一根根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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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惟清的心房,逐渐编织成网,不知不觉中慢慢收拢将他的心困在其中,等察觉时早已为时已晚。
不过这也有他肆意放纵的结果。
顾惟清打开篱笆门温声道,“我不久前刚浇过水,土地还有点潮湿泥泞,可能会弄脏你的鞋。”
沈知语闻言果断道,“不介意。”
鞋子脏了可以洗,这要是错过了,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她踮脚走进去,尽量避免潮湿的地方,踩着小石子小心抵达了最佳观赏的位置,蹲下|身,轻轻嗅了嗅,芳香扑鼻,不似玫瑰般浓郁娇艳,而是独特的淡雅,挟裹着阳光的气息,如一只温暖的手悄悄抚平心底的躁动。
想到什么,沈知语眉眼一弯,“顾大夫,那花也是你种的?”
虽然她没有指明,但顾惟清知道她说的是哪朵花,于是点了点头。
今年以前古生堂中的香包内的薰衣草干花还是他们花了钱从外面买来的,不过因为培育成功,自今年后古生堂香包内的干花都是出自他的手。
听说这件事后的顾清苒曾评价过他:不从商真是可惜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时间差不多了。
沈知语刚要起身,发现蹲的时间太久,脚麻了。
她把目光看向顾惟清,似水的眼眸散发着光,伸手,嗔视道,“顾大夫,我脚麻了,能不能扶我一下?”
顾惟清没多想,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纤细柔软,一手可握。
他稍稍用力,沈知语一个踉跄起身,借力跌入顾惟清的怀中,与深幽的檀香气息撞了个满怀,她垂眸敛去一闪而过的狡黠。
耳畔传来一声闷哼。
顾惟清下意识将她揽入怀中,担忧道,“你有没有事?”
“抱歉,是我力气太大了。”
“没事,是我没站稳,吓着你了,”她拽住顾惟清的衣摆,侧脸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即使隔着一层衣服,依然能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强有力的心跳声。
顾惟清喉头一紧,借着昏暗的夜色掩去眼底疯狂增长的欲色。
沈知语拿捏住分寸和时间,从他的怀中退出站定,浅浅一笑,“顾大夫,我们回去吧。”
“好。”
一路无言,很快回到了古生堂。
沈知语下了车,等顾惟清停好车后随他进了古生堂。
因为时间已晚,所以来看病的人也只有寥寥无几。
“小师叔,你来啦!”
徐源从角落里蹿出来,他指了指等候在边上的老人以及她的孙子道,“小师叔,他们特地从其他市赶过来的,点名道姓要你看。”
顾惟清朝他指的方向觑了眼,随后对沈知语道,“抱歉,我有事要先忙了。”
“你去忙吧,我随便看看,”沈知语顿了顿,“我走了会和你说的。”
注视着他颀长的背影,沈知语笑了笑,余光瞥见距离他不远的男人。
他坐在那儿自成一道风景线,与顾惟清清冷的气息不同,男人儒雅矜贵,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透露出他显赫的家世和良好的家教。
目光上移,那是一张与顾惟清不相上下的精致脸庞,只不过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因此在沈知语眼中颜值比顾惟清弱了几分。
不过……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恍然间她想起来了。
对,是她第一次见顾惟清的时候。
在静安寺里!
12. 是他
那日沈知语拜完佛来到后院,传说中最为灵验的姻缘树边。
她买了红绳和姻缘牌,想了下,用笔细细写下心愿,随后走到姻缘树下,双手合十心中默念三遍后,正要往上抛……
“哎呀!”
一块姻缘牌从天而降砸了她的脑袋。
沈知语捂着脑袋,捡起牌子后气愤道,“谁的牌子!砸到我了!”
“抱歉,是我的。”
身后传来男人温润儒雅的嗓音。
沈知语转身,大片阴影投下来,男人很高,她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上是金丝边眼镜,将一双好看的杏眼遮掩了一二,看上去更加有距离感。
她将姻缘牌还给了男人,嘱咐道,“下次扔的时候小心的,别又砸到人了。”
“对不起,”男人诚恳道,他接过姻缘牌又说,“还有谢谢你。”
他瞥了眼沈知语手中的姻缘牌走到另一边。
这一次他成功了。
沈知语收回目光,再次双手合十心中默念三遍,随后往上一扔,姻缘牌稳稳落在树枝上,红绳垂下来,随着风摇摇晃晃。
-
沈知语盯得久了,男人也有所察觉,侧身看了过来,一下撞入对方的眼底,拜良好记忆所赐,他很快想起眼前的人是谁。
静安寺中不小心被他的姻缘牌砸中的人。
宋知璟颔首,打了个招呼,随后目光一移落在了身边人身上。
老人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往前走,“小璟,到我们了。”
她坐下后,好奇道,“刚刚在看谁呢?是不是那个姑娘?”
宋知璟嗯了声,“有点眼熟。”
老人了然,心里乐开了花,她稳住跳跃的心神说道,“你要抓紧啊,奶奶也不是催你,就想在死之前看你结婚生子,这样死了也能安心到下面去和老头子说道说道。”
哎哟,小璟居然说有点眼熟,眼熟好啊,说不定认识,这样一来二去可不就成了!
老头子啊,你在下面可要好好保佑你孙子心想事成!
顾惟清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大概,自然清楚老人口中的姑娘是谁,语气不由得冷了冷,“老太太,请您保持安静,我要号脉了。”
老人闻言即刻闭嘴,乖乖坐着。
顾惟清漫不经心撩了眼,宋知璟的模样映入眼里,记在心底,随后他收回目光全身心的在眼前的病人身上。
另一边沈知语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涩感,继续光明正大的盯了会儿,然后得出结论:果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不管是第一面还是第二面依旧觉得顾惟清比他好看。
晃得有些无聊沈知语想要离开,可是顾惟清那边依然很忙,她耸耸肩低头给对方发了条消息:【顾大夫,我先回家试一下香包,明天再告诉你反馈哦。】
发完消息她抬脚往外走去。
与此同时宋知璟烟瘾犯了,他掏出香烟捏着两指间接着也往外走去。
恰巧顾惟清向宋奶奶交代完事宜,眼神不由自主地偏向一边,却见到了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他目光一暗,一股没由来的冲动从心底窜了上来。
情绪来的很突然,以至于他毫无防备冷了脸,手中的纸也被他揉成一团。
徐源一脸担忧挥了挥手。
“小师叔?”
“小师叔?”
顾惟清回过神来,疑问道,“怎么了?”
徐源指了指对面,“小师叔你要是累了,可以换我师父来?”
“不用麻烦,就三个病人,我很快的,”顾惟清轻声,“你去忙你的吧。”
徐源没有继续坚持,“那好吧,不过小师叔,你要是累了一定一定要跟我说。”
顾惟清笑笑,“放心。”
刚才只是没有准备,现如今他调整完了情绪是不会轻易被其他事带着走的。
-
回到家,沈知语一甩鞋扑倒在沙发上,她随手将肩上的背包摘下扔到边上,慵懒地滚了一圈平躺在沙发上。
躺了会儿,压制不住内心激动的她掏出背包内的手机“哒哒哒”给顾清苒发了消息。
【沈知语】: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
【沈知语】:你猜猜我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
对面正好空闲,下一秒一条回复跳了出来:【有奖竞猜?】
沈知语瘪了瘪嘴,换了个姿势打字发道:【无奖竞猜。】
【沈知语】:话说亲爱的,你啥时候这么市侩了?
【顾清苒】:有意见?有意见也给我憋着!
沈知语无奈,摇摇头。
得,这是她的闺蜜,亲的!亲的!
【沈知语】:抱歉,我错了,是我市侩,您老现在可以猜了没?[小的给大哥递烟.jpg]
【顾清苒】:知知宝贝,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你最近的心情好坏可都是因为某人哦!
难怪她要无奖竞猜,这不明摆着的事?
【沈知语】:哎呀,亲爱的,看破不说破。
【沈知语】:[图片]
【沈知语】:看,这可是他亲手做的。不和你多说,我要去试一下了。
放下手机,她开始一系列准备工作,放好热水,试了一下水温,挑选了一个星空紫的浴球扔了进去,浴球接触热水后迅速融化。
伴随着浴球的溶解,包裹在内心的玫瑰花瓣浮出水面,像是一叶扁舟在湖面上飘飘荡荡。
沈知语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新的香薰,是之前顾清苒送她的,觉得好用,就一直用了下去,只是不知道哪里买的。
事后她问了顾清苒,可惜对方一字都不肯说,她也只能作罢。
噌的一下。
火柴划过,一朵小火苗晃晃悠悠燃起,她赶紧将摆放着的香薰点燃,随后熄灭了火柴。
随着时间流逝,香气一点点升起融入空气中,接着慢慢弥散开来。
这是一种极致的淡雅,初闻只有一丝丝气息,慢慢的香气愈发的浓郁,像是清晨被晨露浇灌过的睡莲气息,一点一点将你包围,轻轻抚平你焦躁的心情,享受此刻的舒适。
她走进浴缸缓缓躺下,任由水淹没胸膛,鼻前是幽香的薰衣草气味,与边上的气息不断交织融合,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迸发出一种全新的味道。
热气不断蒸腾而上,眼前蒙上了一层白雾,瓷白的肌肤一点点泛起红晕,沿着修长的脖颈攀爬而上,汇聚在了脸颊两侧,沈知语眼眶湿润,眼尾氤氲出一抹娇媚的粉红,为那双狐狸眼增添了别样的风情。
真舒服啊!
沈知语不由得感叹一声。
许是下午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她心情格外愉悦。
泡澡结束,沈知语换上真丝睡衣,睡衣是特意裁剪过的,在腰腹处做了细小的收尾,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的淋漓尽致。
她热了杯牛奶走到阳台上。
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万里无云,她看了眼手中的牛奶,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以前的她都是睡前一杯红酒,哪像现在……
忽然福灵心至,她拿起手机拍了张月亮和牛奶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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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语】:今天也是好好遵医嘱的一天哦![图片]
她轻笑,点了仅顾惟清一人可见。
接着同样的照片她又发了一条朋友圈:【真想来一杯珍藏的红酒。[图片]】
不过这次她屏蔽了顾惟清。
没多久第二条朋友圈下多出了十几条评论:
【顾清苒】:行啊,什么时候找个时间一起喝一杯?
【神外一组李乾】:删掉!加班的人看不得这些!!!
【周组长】:小沈,下次我组个局大家一起喝才热闹!
……
她一一看过去,唯独第一条依旧一个评论都没有。
难道是睡了?
沈知语很快不纠结了,看着又多出来的评论,她每一条都给了回复,主打一个一碗水端平。
回复完依然没有顾惟清的消息,她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熟悉的疲惫感爬上眉头。
沈知语喝完牛奶洗漱一番后将香包挂在床头,随后慢慢吞吞爬上床盖上被子,闭眼,任由睡意扑面而来将她包裹在内。
嗅到令人心安的香气,渐渐地她进入梦乡。
-
翌日。
闹铃声将沈知语唤醒,她睁眼伸了个懒腰,大脑开机,思绪逐渐回笼。
瞅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半了。
她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中途还没有醒过!!!
难道……目光移向了床头挂着的香包上,她眼睛一亮,像是在沙漠中渴了三天的人终于找到了绿洲,看到了久违的希望。
等等,不能高兴的太早,她好像只买了三个……
意识到自己买少了的沈知语裂开了,犹如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她赶紧找到手机给顾惟清去了消息。
可字打到一半,她又纠结了。
沈知语想到了昨天下午,心底莫名地对它产生了再想去那里睡一次的冲动,那是充满阳光与花香的温暖午后,没有处理关系时的纠结、没有工作不如意的烦躁以及怎么也睡不着的焦虑。
好似只有轻松、舒适和难得的安宁。
还有——他。
所以……要如实回答吗?
万一照实说了,以后去不了,不得后悔死?
可不这样说心里又过意不去。
顾惟清在想方设法医治自己,找各种方式方法尝试,结果自己因为私心隐瞒了病情变化,这对每一位医生来说都是不尊重的。
将心比心,她肯定也不会希望遇上这样的病人。
于是沈知语重新打了几行字发过去。
【沈知语】:顾大夫,香包用了,效果不错,所以第一时间来向你汇报。
【沈知语】:这次入睡很快,中间也没有醒过,能一觉睡到天亮,只是我想问如果香味淡了,是不是就没有这样的效果了?
【顾惟清】:是,所以及时更换。
沈知语轻哼,就不能多发几个字吗?
【沈知语】:顾大夫,这次我买的香包不够,要是没有了,可以和你说吗?
【顾惟清】:可以,尽量提前说,能及时准备。
她舔了舔唇,眼神一变。
鱼儿要上钩了。
【沈知语】:万一我没时间去拿,可以麻烦顾大夫送上门来吗?
【沈知语】:这是我家的地址观云小镇12幢一单元16层1602。
【沈知语】:顾大夫,不要忘记了哦。
这次对面没有秒回,而是过了很久,久到沈知语以为他不会回了。
【顾惟清】:好。
13. 缘分
看着时间差不多,沈知语起床洗漱一番后换衣出门。
一路畅通无阻,她提前十五分钟抵达办公室,与此同时起床时叫的外卖也送到了。
好在时间充裕,她能快速在交班前解决,不然得留到查房之后。
距离正式上班还有五分钟,但大家都已经在聚集在办公室内,随着主任一声令下,护士开始交班,交代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病人的病情变化。
护士交完班后便是值班医生补充,等两人结束后大家啊原地解散,各自跟随着小组开始查房。
沈知语跟在周组长的身后,她不时记录一些重要事情,当然也避免不了每位医生查房时被领导点名提问。
周组长笑笑,“小沈,我记得她昨天有抽血,结果怎么样?”
叮——
脑袋上的雷达接收到信号,大脑开始疯狂转动。
昨天她下夜班前开的检查,结果出来时她已经下班了,所以交代了同组的人去处理。
幸好,刚刚上班前看了两眼,不然得死!
沈知语清凌凌道,“她炎症指标还是很高,之前上的二代头孢没什么效果,所以昨天改上三代了。”
“嗯,”周组长还算满意,并且交代道,“要注意使用抗生素的时间,不能过长,尤其是要注意耐药,还要注意复查。”
“对了,她血钾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周组长缓缓说道,“我记得她入院检查血钾报了危急值。”
沈知语回道,“这次复查血钾升高了,不过还是有点偏低,病人反应不想挂□□,说太痛了,所以我给她换成了口服药。”
血钾报了危急值,她们一般会先开三支10%□□注射液让病人间隔时间稀释后口服,随后在病人的盐水中,根据盐水的容量大小加入一定量的10%□□注射液,接着定期复查。
而添加了□□注射液的盐水滴挂起来病人有时会觉得疼痛,大部分人滴速调慢后会缓解,小部分对疼痛敏感的病人即使调慢了依然会觉得疼痛。
这次的病人就是其中一位。
周组长点了点头,“行。”
他合上病例放回病例车上,随后走向下一位病人。
“沈医生!”
李护士悄悄走进来,在沈知语耳畔说道,“急诊科那边打来电话说送一位病人上来。”
太阳穴一跳,沈知语多了一抹不好的感觉,她问道,“那边怎么说?”
李护士讪讪,“那边说病人情况还行,人还能动,”她越说越清,明显底气不足,随后又添了一句,“急诊科的吴医生说,他用工号看过了,我们科室有床位。”
沈知语心一凉。
很好,后路都给她们堵死了。
她倒要看看急诊科说的“病人情况还行”,是怎么一个行法!
“送上来了吗?”
“快了,”李护士说道,“吴医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病人已经在送过来的路上。”
沈知语眼皮一跳,心底泛起一股冷意。
看来人家知道她们会拒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看床位,再送病人,只打一个让你们措手不及,又不能拒绝。
毕竟病人都已经送你们科室门口了,总不能拒绝吧。
“小李!”
门外传来其他护士的叫唤,“快来,新病人来了!”
沈知语一听,赶紧跟周组长说了声,“组长,我的病人已经看完了,我先去处理新病人。”
周组长点点头,“嗯,去吧。”
沈知语赶紧跟了过去,大致一看,心彻底凉了。
病人确实能动。
就两个眼珠子能转!!!
急诊科吴医生是吧!
这么能忽悠,让你当医生简直是大材小用了!
双方交接完毕后,沈知语眼前多出了一张纸,“这是?”
她定睛一看,是急诊科的会诊单。
按了按太阳穴,压着一腔怒火,沈知语没好气道,“怎么让你带上来了?”
小王医生挠挠头,傻笑道,“老师说正好要送病人过来,就顺路让我带过来了,也省的他再通知一声。”
沈知语接过会诊单,大致扫了眼,又瞥了眼傻憨的小王医生,气不打一处来。
急诊科为什么要把小王医生分给吴医生!
吴医生,清城市第一医院第一忽悠人,如果有排名,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因此得罪了很多了,大家都不是很乐意接他的电话,毕竟准没好事情。
可往往又拿他没有办法,很多时候都只能接受,所以大家也只能再交接病人时给他暗自甩脸色,当然他也不甘示弱,当场给甩回去。
可自从小王医生分给他之后,便都是他来了,每每看到他一张憨傻的脸,再配上标志性的挠头和傻笑,大家伙都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毫无威慑力。
沈知语不由得感叹一声。
阴险,实在是太阴险了!
沈知语扭头对李护士说道,“小李妹妹,我先去会诊了,这位新病人帮我和组长说一声,让他重新分配一下。”
因为她了解急诊科吴医生的性格,他一旦叫会诊,那么那位病人十有八九也得收入他们科室。
李护士点点头,“好。”
沈知语看了眼小王医生,没好气道,“走吧。”
十几分钟后,他们到达了急诊科。
与病房不同,这里充斥着嘈杂的声音,病人痛苦的呻吟、亲戚家属的哭喊以及各种仪器的警报声。
沈知语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太对。
平日里的急诊科也忙也乱,可不会像今天这样。
她疑惑地看向边上的小王医生,谁料对方也是一脸迷茫,毕竟他离开时急诊科同事还有条不紊的继续着工作。
“小王!快快快!你回来的正好!”
吴医生大老远瞧见了小王医生,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过去,两人对视一眼后加快了步伐来到他边上,只听他解释道,“小王,你刚走几分钟后我们收到了120电话,环城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你先去帮忙。”
接着他对沈知语说道,“小沈,病人在3床,你先去看一下,我处理手上的病人,你看好之后觉得能转到你们科室赶紧转进去,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等着床位。”
沈知语也不多说,言简意赅道,“好。”
她径直走到3床,大致评估了一番,又拿着病人的检查报告看了又看,心里顿时有数了。
沈知语扫了眼周围,几乎没有空闲的医护人员,她直接叫了相对来说较为空闲的医院工作人员和她一起转移病人,同时也给科室的同事去了条消息,让他们做好准备。
“让一让!让一让!”
“医生!医生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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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抱着受伤的患者急匆匆跑过来时差点撞倒沈知语,她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
“小心。”
身后出现了一只手扶住了她。
“你还好吧?”
沈知语站定后,转身道谢,“谢谢你。”
紧接着惊讶道,“是你啊!”
宋知璟同样一脸惊讶,“是我,我们又遇见了,没想到你在这里工作。”
他看上去一身狼狈,精致的侧脸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血迹斑驳,左手打着厚厚的石膏,右手的衬衣袖子挽至前臂处,西装也脱了下来随意搭在肩上。
“刚才谢谢你,不然我就到摔倒了,”随后她一脸歉疚道,“抱歉,我现在有事得先走了。”
宋知璟表示理解,“你先走吧。”
沈知语再次点头感谢后,赶紧带着病人回到了科室开始忙碌起来,同时也把刚刚遇见宋知璟的事抛掷脑后,等她想起来早已是中午了。
她坐在食堂的角落里扒拉着盘子里的饭。
要不要去急诊科问一声?
好歹也是有两面之缘的人,既然来到了医院,万一他有事自己也能帮帮他。
或许是巧合,宋知璟正好打完饭转身看见了她,想也没想走了过去,“你好?”
沈知语闻声抬头,眼底划过一抹惊讶,随即笑了笑,“你好。”
他开口问道,“我坐在这里方便吗?”
“方便。”
宋知璟坐下,他踌躇了下说道,“我知道我们只有两面之缘,突然上来打扰有些冒昧,可是早上我出了车祸,因为坐在后排受了点轻伤,但我的司机和助理此刻正躺在手术室里,我放心不下。”
“恰好看见了你,觉得医院有认识的人会安心点,有些事处理起来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如果打扰到了你,我先说声抱歉。”
“没事,”沈知语温声,“我能理解,听你口音,不像是清城市的人?”
“是的,”宋知璟淡淡道,“宛城人,来这里办点事,认识的人也都在那边。”
沈知语了然,“我懂。”
来这边办点事却遭遇了车祸,人生地不熟,身边的人又都在手术室里,而用得到的人脉也都在宛城,本就是两眼一抹黑,碰巧遇上了有两面之缘的人,更何况还是这个医院的医生,换谁都会不顾一切上前打扰。
“这样吧,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我。”
“谢谢,谢谢,”宋知璟接连道谢。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因他实在不放心助理和司机,于是回到了手术室外面接着等待。
沈知语迅速解决完剩下的饭菜,赶回科室处理手头没完成的工作。
怎料一回眸目光落在了某一处。
明明被所有人包围着仅仅露出了上半张脸,她却能一眼在人群中将他认出,夺走了沈知语所有的注意力。
顾惟清?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和中医科的主任们坐在一起。
难道是学术间的互相交流?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正要收回目光,顾惟清一抬眸,清冷的视线撞入她的眼底,一抹微凉悄悄潜入心扉,抚平她急躁的心情。
随即他一勾唇。
蓦地,沈知语脑海中火光乍起,绚烂的烟花接连不断的盛开。
14. 酒吧
“知知宝贝,你在看谁呢?”
顾清苒伸手在沈知语眼前挥了挥。
沈知语傻愣愣一笑,“帅哥。”
猛然间她回过神来,扭头注视着顾清苒,忽然沈知语瞪大眼睛,“顾清苒!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等等!”
她猛地一回头往顾惟清的方向看去,好在对方早已收回视线和边上的人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沈知语松了口气,扣住顾清苒的手腕带着她快步离开了食堂。
此时,另一边的顾惟清说完话,眼神自然而然落在了她们离去的背影上,瞧着两人仓皇离开的身影,他不由得笑出声来。
随后发觉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看向他,随即捂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掩饰过去。
-
走了好久,沈知语这才松开了顾清苒的手腕,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怎么了?”
顾清苒一脸懵,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就和沈知语打了声招呼,怎么就跟逃亡了一样,身后又没有人再追。
沈知语粗喘着气说道,“刚刚在食堂我看见顾惟清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我们两人在一起,”她低声嘟囔,“怎么会这么巧。”
“也不是……很巧吧。”
顾清苒越说越轻,浑身上下透着心虚两字,眼神乱瞟,根本不敢看着沈知语。
沈知语眉毛一挑,压低了嗓音,“你话里有话?”
顾清苒轻咳一声,“之前他有说过,这段时间会来第一医院的中医科做一些学术上的交流,顺便探讨一下病例,”说着默默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只不过,我忘记和你说了。”
听完沈知语瞬间明白,冷哼,“重色轻友!”
“我没有!”她反驳,可陡然拔高的音量透着满满的心虚。
“算了,不和你计较,”沈知语眼珠子一转,坏笑道,“除非你请我喝酒,我已经好久没喝酒了,正好我知道最近云顶路新开了一家清吧,据说生意很好,不如……走起?”
“你确定?”
顾清苒怀疑地打量了一圈,“他那里没事?”
“没事!”沈知语潇洒地摆摆手,“提前请假就行,再说中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喝了,身体也调理的差不多,是该好好放肆一下。”
遥想她沈十□□出江湖很久了,是时候该重出江湖,重登巅峰!
“也是,”顾清苒赞同,“下班来接你。”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为了晚上的约定,沈知语除了上厕所和喝水几乎一刻没停,终于将手里头积压的事情处理完毕,顺便还帮组员出了两趟会诊。
未曾想临近下班,顾清苒发来消息说她没有忙完,起码两个小时起步,让她先去清吧,自己随后就到。
沈知语挑挑眉,表示理解。
毕竟早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手术室的人根本忙不过来,要不是没有排她的手术,不然她也得在里面加班,更何况是身负重任的麻醉医生顾清苒呢!
回了消息后,沈知语给顾惟清发了请假条:【顾大夫,今天有约,得小小尝一口,特来向你请假,可以批准吗?】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顾惟清,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沈知语的身影,她眉开眼笑,带着小小的俏皮和狡黠,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故意问自己一声,勾得他心情七上八下。
忽而间眼前的身影慢慢褪去转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悬着的心一下落到谷底。
潜藏在深处的问题一个个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
是和他一起吗?
什么时候?
他们何时认识的?
心情受到影响,顾惟清不断看着时间,希望这次的交流会能快点结束。
可惜让他失望了。
交流会一拖再拖,从原本定的下午五点,拖到了六点半才终于有了要结束的迹象。
顾惟清暗自松了口气。
随着第一医院的中医科主任上台发表总结,清城市中医交流会结束了。
得到可以走的通知,顾惟清一刻都不想多待,提着纸袋子就要走,却被中医科主任叫住。
“顾惟清大夫,请等一下。”
顾惟清收起笑容,信步而去,在他边上站定,“钱主任,找我有什么事?”
钱主任吹胡子瞪眼,故作生气,“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顾惟清无奈,喊了一声,“师兄。”
钱主任在就读清城市大学中医学期间在老师那里听闻了顾惟清爷爷的大名,也了解到了他医术高超,于是特地拜师,奈何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顾爷爷没有心思收徒,于是拒绝了他。
谁料钱主任耐心十足,态度诚恳,又懂事礼貌,经过一年的时间后终于打动了顾爷爷。
而顾惟清和顾清苒两兄妹自接触中医后便是跟着顾爷爷一起学习,自然而然入了他的门下,所以顾惟清叫他一声师兄没有问题。
“这还差不多,”钱主任心满意足后话锋一转,“这次我要和你道声歉,说好是五点结果又拖了一个半小时,没饿着你吧?”
顾惟清摇摇头,“没有。”
“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招待不周,”钱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等会儿还有聚餐,不如一起?”
他了解他这位师弟的性格,看似谦和有礼,实则性格最为执拗不过,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没办法改变,也不能仗着身份强迫他做一些不愿意的事情。
顾惟清温声,“抱歉师兄,下次吧。”
“好,下次吧,”钱主任没有强求,“那你回去路上当心点。”
“好。”
顾惟清向他告别后,离开了学术交流厅,在医院的花园内漫无目的闲逛,他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顾惟清眼睛一眯,脱口而出,“顾清苒?!”
奔跑中的顾清苒脚步一顿。
……顾惟清?
念头刚升起就被她打散了。
不可能,都这么晚了,他在这里做什么。
一定是听错了。
“囡囡!”
随着熟悉的称呼响起,顾清苒确定了,她转身左右张望,在拐角处的花坛旁边看见了顾惟清的身影,她走了过去,“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刚结束,”顾惟清将手里的纸袋子递给她,“给,我新做的椰奶小方糕,没放冰箱口感可能有一点点不太行。”
“谢谢哥,”顾清苒惊喜,“你是因为要来这边,所以特地做的吗?”
顾惟清的厨艺可是与她不相上下,他做的最好的便是糕点一类的,毕竟兴趣所在,所以一直深有研究,但是除了他研究时候能吃到一点外,其他时间是想都不要想。
除非他心情好,或是爷爷奶奶要求,不然她无论怎么要求都没有用。
顾惟清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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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立即反驳,顿了秒,岔开话题,“你这是要去哪里?”
“没去哪里!”
顾清苒眼神闪烁,“当然是回家吃饭了,我刚下班,快饿死了。”
呼,好险,差点被他知道自己要去清吧,不然罚抄是免不了的。
不是和囡囡,那就是和……他了。
猜测像是被落实,他锃亮的眸光陡然间黯淡下来,眼底蒙上一层浓郁化不开的阴影。
顾惟清整个人隐没在阴影中,黑暗掩盖住了他此刻的神态,眉宇拧成一团,薄唇抿紧。
良久,他开口,“清城市的清吧有哪几家?”
“你要去!”
顾清苒一下子瞪大眼睛,“和谁去,我认识?可以一起去吗!”
顾惟清没说话,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顾清苒瞬间哑火,乖乖说道,“云顶路和风清吧,暗夜、这是一家音乐酒吧……”
“好,”顾惟清淡声,“谢谢,你早点回去。”
说完,留顾清苒一人在原地,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他走了几分钟后,顾清苒回过神来,一拍脑袋,“靠!这么多清吧,我怎么第一家说了和风,那我还怎么去啊!!!”
她脸一垮,哭丧着给沈知语发了消息:【知知宝贝,抱歉,有事来不了了。】
-
搁在吧台上的手机亮了亮,却没有人在意,而手机主人此刻的注意力正在台上表演的人身上。
在光影交错中视觉冲击做到了极致,随着音乐声响起,台上的男人跟随拍子开始舞动,每一步都踩在鼓点上,更是踩在现场所有女人的心里。
他面容姣好,白里透红,一副小奶狗的模样,眼神湿润楚楚可怜,却能勾住每个人的心,他刻意穿着宽松的衣服,随着动作幅度增大,衣摆被时不时撩起,藏在衣服下的腹肌若隐若现。
沈知语红唇一勾,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橙黄色的液体顺着口唇缓缓流入喉咙,初觉微甜,有股樱桃的气息,随着液体入喉,她感觉到了辛辣的刺激,后劲更是十足。
“嘶——”
“这酒……不是一般的烈。”
她心里有数,又喝了两口,默默放了回去。
可惜,不知是沈知语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还是低估了酒的度数,等意识到不对时,她已经酒意上头,勾人的眼尾氤氲出淡淡的粉红,看上去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摘下尝尝。
眼神迷离,肢体也愈发柔软无力,沈知语倚靠在吧台上,想借着力量稍稍缓解,可惜失败了。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甩了甩脑袋,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沈知语赶紧抓起手机,强撑着往外走去,谁知一个踉跄没站稳,她后退了几步,往边上倒去。
……完了,我的一世英名不保了。
嗯?
怎么不痛?
一缕好闻的青竹气息钻入鼻子,沈知语慌乱的心有了落脚地,她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顾惟清轮廓优越的下颌角以及他性感的喉结。
沈知语突然口干舌燥,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伸手,指腹点在顾惟清的喉结处,接着慢慢下移勾住了他的衣领往下一拉。
顾惟清被迫垂下脑袋,撞入她迷离的眼眸。
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沈知语一个转身埋进他的脖颈处,紧接着耳畔响起一连串笑声。
“顾惟清,你好香啊。”
“我,好喜欢。”
15. 酒后
顾惟清手臂稍稍用力将她抱紧些,眉眼低垂,轻声低语,“沈小姐,你喝醉了。”
“喝醉了?”
沈知语秀眉一蹙,晶亮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尾的粉红愈发妖娆,她咧嘴一笑,随后嘟囔了声,“我才没有喝醉。”
“沈……”
沈知语食指抵在顾惟清的唇瓣上,“嘘——”
“不要叫我沈小姐,请叫我知知。”
顾惟清张了张嘴,愣是没有说出,他转而说道,“沈小姐,我们先回去再说。”
没听见自己想要的,沈知语一动不动,只将脑袋埋得更深,温热的呼吸像是蒲公英划过顾惟清的肩窝,虽没留下痕迹,却强势般一点点渗入他的肌肤。
顾惟清深呼一口气,眉眼间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无奈道,“知知,我们先回家好吗?”
良久,一道又软又糯的嗓音响起,“嗯。”
得到回答,顾惟清打横抱起她,大步流星朝着门外走去,三两步走到副驾驶边,打开门将她抱了进去,关门,自己绕到另一边打开坐了进去。
车子刚刚发动,空调的冷风徐徐而来,渐渐的顾惟清心头的火热冷却下来。
等等!
她的安全带没有系。
顾惟清解开安全带,转身一手撑在副驾驶座椅上,另一手扯着边上的安全带,一扭头对上了沈知语迷离的双眸。
“顾,顾大夫?”
唇角上扬,沈知语伸手捏住他的脸颊。
柔软且有弹性,她忍不住用力捏着揉了揉,“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惟清被她捏着生疼,脸颊两侧开始泛红,他无奈一笑,放轻嗓音诱哄道,“沈小姐,知知,乖,我们先松开,要开车了,系好安全带。”
“我不要!”
沈知语使着小性子,手里的动作不但没停,反而越演越烈。
哼,平日里的顾大夫清冷疏离我接触不到,都在我梦境里了还不能让我为所欲为?
顾惟清没办法和醉鬼计较,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另一只扣住她的右手,带着她去扯不远处的安全带。
谁料沈知语一个起身,鼻尖轻轻划过顾惟清的鼻梁,视线也直直撞入他的眼底。
心跳骤然一停,紧接着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跳跃。
顾惟清清晰的感受到愈发激烈的心跳,宛若要跳出胸口一般,偏生造成这一切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反而越靠越近,像是要在他的眼里寻找什么。
忽然她往后一靠,惊喜道,“顾大夫,我在你眼里!”
说完沈知语脑袋一歪睡了过去,留顾惟清一人愣在原地。
过了很久,他反应过来,目光落在她精致的脸颊上,视线一点点将她五官的轮廓描摹出来,最后停留在红润的唇瓣处。
现在的她与平日里完全判若两人,若说平时的她是洁白的栀子花,那么眼前的她,像是夜幕降临后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是那百花深处开得最绚烂又极具耀眼的曼陀罗花。
色彩浓郁妖艳,因此往往让人忘了它含有毒性的事情。
就像他明明知道却又不受控制的被她所吸引,在抵抗与接受间来回纠结,最后选择接受。
至于未来,那是以后的事情,就留给以后在烦恼。
-
“嘶——”
头好疼!
沈知语睁开眼就看见自家的天花板和略有点花里胡哨的灯。
嘶,头更痛了。
她买这房时虽然是精装修,奈何装修风格不是她喜欢的,因此全部敲了重新装修过,一步一步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的。
可惜一个没留神被妈妈钻了空子,于是房间内出现了一盏辣眼睛的灯。
本来想换的,但是买都买了,既然能用就先用着,等到坏了再换。
等等,重点貌似不是这个吧!
她是怎么回来的?
记忆开始复苏,昨晚的画面一幅幅浮现在脑海中。
她想起了昨晚如何调戏顾惟清之后如何疯狂捏他脸了。
沈知语:……
这一辈子很长,但她似乎走到尽头了。
她觉得她短时间不会出现在顾惟清面前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
顾惟清没有把自己扔下车,绝对是他善良,心肠好,不然换做是另一个人被这么疯狂捏脸都会崩溃吧,尤其她当时的劲儿还不小。
闹铃声的响起打断了她胡乱的思绪。
没时间瞎想了,得赶紧起来上班,不然要迟到了!
丢脸事小,迟到事大!!!
沈知语连忙从床上爬起直奔向洗手间,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后换好衣服,她迈着极快地步子走了出来,余光瞥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下意识看了过去。
一道颀长的身影靠坐在沙发上,他双手抱胸,眼睛紧闭,睡得很安稳。
顾惟清!!!
他竟然没走!!!
还以为他将自己送回家后就走了,没想到一直待在这里。
……是守着她吗?
怕喝醉的自己半夜醒来,万一有事,却叫不到人。
一股难言的酸涩在心底蔓延开来,接着沈知语鼻子一酸,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想起了读书时顾清苒也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不然她也不会一毕业离开了家乡来到了顾清苒的城市。
除了想逃离原生家庭的窒息,还渴望那从未有过的温暖。
沈知语转身回了房间拿出一床空调被小心翼翼盖在他身上,随后从冰箱里拿了份早饭,蹑手蹑脚出了门。
等顾惟清醒来,她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看了眼身上的空调被,目光落在了桌面的纸条上。
沈知语:顾大夫,我要上班先走了,冰箱里有三明治记得拿出来热一热再吃,还有,谢谢你。
顾惟清起身将被子叠好放在沙发上,随后出了门。
桌面的纸条上方郝然多了几个苍穹有劲的大字:不用谢。
-
炎热的天气过去,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强降雨,乌云从一早开始密布在头顶上空,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压得人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沈知语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紧赶慢赶在下雨前回了家。
刚踏进家门,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随后平地起了一声雷,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雨滴倾泻而下,宛如一盆盆水往下泼,伴随着呼啸而来的风,一下子从纱窗中灌入,打湿了阳台。
沈知语冒着被打湿的可能跑过去关了窗,好在只湿了一点点,擦擦就行。
这也太可怕了。
好在她及时回家,一想到被大雨困住脚步的人不免多了一丝对他们的同情。
时间不早了,她打开冰箱看了眼,东西不多,还剩下几个速冻饺子,只能煮煮随意垫下肚子,若想要两菜一汤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几分钟后,沈知语端着热腾腾的饺子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内储存的排班表仔细研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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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上班,明天上班,后天还上班……
她看了眼最近的休息也是在下个星期了。
可今天才星期四啊!!!
等等,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她最近几天都没有空?
可是她的香包快用完了。
原本沈知语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谁让科室里同样睡不着的人比比皆是,她大方的将其中两个贡献出来,导致自己库存量严重不足。
要不要趁着现在空闲联系一下顾惟清?
她点开顾惟清的聊天界面快速打了几个字,觉得不对马上删掉,随后想了下又打了几个字上去,显然与刚才那几个字的意思大差不差。
【沈知语】:顾大夫,我的香包用完了,能不能麻烦你过两天送几个过来?
又是一道惊雷,头顶的灯闪烁了几下,把沈知语吓了一跳,好在还亮堂着。
【顾惟清】:可以。
沈知语一喜,连忙打字发道:【谢谢顾大夫了。[猫猫转圈圈.jpg]】
她松了口气,没来得及高兴太久,惊雷再次响起,屋里的灯一下子全灭了,黑黢黢的一片,唯剩下手机屏幕透着微弱的光亮。
心咯噔一声,她下意识攥紧手机,强装镇定。
打开手电筒,找到电源总闸的位置往上一掰,想象中的画面却没有出现,屋内依然是漆黑一片。
沈知语咽了咽口水,回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她从睡梦中哭着醒来,一遍一遍喊着爸爸妈妈,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小小的她只能从床上爬起,打开房门朝着他们的房间走去,可一打开却是空空荡荡,只剩下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她一下子没忍住崩溃大哭,紧接着一声雷将别墅的电源尽数斩断,她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耳畔似乎传来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像是密集的脚步声,又像是钥匙扔在柜子上发出的声响,隐约间水滴的声音越发的清晰……
那一刻恐惧深深包裹住她的心脏,她只能无助的抱住自己,头紧紧埋在两膝间,双手捂住耳朵,心里一遍遍默念心经,祈求得到神佛的保佑。
忽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顾惟清】:不用谢。
沈知语抓住了救命稻草,黯淡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双手颤抖地打了一行字:【顾大夫,能不能来我家一趟,求求你了。】
没等到顾惟清的回复,妈妈的电话出现在了屏幕上,她手指下意识握拳,深吸一口气后接起,“喂?”
“沈知语!”
对面传来歇斯底里地嗓音,“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不是说见到他了吗,为什么要骗我!”
沈知语身心俱疲,压根想不起来妈妈说的到底是哪件事,她靠在墙根,有气无力问,“谁?”
“死丫头,我就知道你嘴里每一句话是真的!”李念念气不打一处来,缓了缓,命令道,“明天中午12点六月餐厅6号桌。”
“我告诉你人家不缺你一个联姻对象,这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记得穿得好看一点,要是给我搞砸了,你那破工作也别做了!”
李念念冷声,“你知道的,我说得出做得到,别忘了你上一个工作是怎么没的。”
不等沈知语说话直接掐断通话。
盯着熄灭的屏幕,鼻子一酸,眼睛瞬间湿润,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她咬紧唇死死忍住。
另一边过道间的电梯正稳稳停在了16层。
随着“叮”得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16. 忍住
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男人大步朝房门走去。
他精致的侧脸在闪电的光影交错下凸显的分外耀眼,有种独立于世间之外的清冷感。
顾惟清伸手按响门铃。
“叮咚——”
闻声,沈知语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泪水打湿了脸颊,她拧眉不解。
大晚上的,还是暴雨天气,又有谁会来她家呢?
沈知语嘲笑,总不会是她妈妈吧。
她撑着墙壁起身,打开手机自带的电筒,不知何时屏幕上竟多了一条消息,她没来得及多想,朝着门口走去,小心翼翼试探,“谁,谁呀?”
家门是小区统一自带的门,没有装猫眼,而她也没有额外装摄像头,只是改装了门锁,因此她看不见来访者是谁。
对此顾清苒说过她无数遍,为了自身安全,一定一定要装猫眼和摄像头,奈何工作时间繁忙加上时间又不确定,所以她一直拖拖拖,以至于现在都没有加装。
“是我。”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沈知语怔住,她简直不敢相信,因此又问了一遍,“谁?”
这次她听得分明,门外的男人气定神闲道,“顾惟清。”
沈知语打开家门,下一秒与男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他来得好似很匆忙,发丝略显凌乱,衣服的一侧被雨水打湿,正一滴一滴往下滴着水,裤脚也稍稍卷起,边缘处都是细小的泥点子。
原本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决堤,泪水一下子踊跃而出,模糊了视线。
当下的一瞬间顾惟清没有多想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轻扯嘴角,“别害怕,我来了。”
“顾大夫。”
沈知语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疯狂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来抚平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这一刻,她感受了久违的安定和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寻寻觅觅了几十年在故乡仍没有找到归宿感,于是凭着一腔孤勇和对闺蜜的眷恋她换了地方,虽然踏实了不少,可仍旧孤寂。
但现在不同,她莫名对这个人以及这座城市都有了浓浓的归属感。
顾惟清身子一僵,一道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头皮,随后密密麻麻的酥麻感在头顶迸发向四处扩散,双手也僵硬得不知该怎么摆,放也不是,举也不是,就这样定在原地。
好一会儿,下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哭腔,“谢谢你。”
他喉头一哽,无声叹了口气,定在原地的手抚上了她的脊背,另一手拖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不怕,不怕,有我在,有我在……”
怀中的沈知语小小的一个,瘦弱的让人心疼,尤其是打开门看见她的一瞬,泛红的眼眶以及哭肿的眼睛,令顾惟清心口一疼,像是被人揉成了一团,皱巴巴的。
原本接到沈知语消息还犹豫片刻的顾惟清感性占据了上风,他叹气,“好了,我身上湿,小心传给你。”
沈知语手一缩,触及到湿漉漉的衣服,赶紧松开手,撩起掉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招呼道,“快点进来,外面还在下雨,当心感冒了。”
楼道是封闭的,但每一层都有一扇窗户,然而在十六层和十七层中间的窗户不知被谁打开了,微凉的风一阵阵袭来,挟裹着细密的水珠,打在他们脸颊上。
顾惟清进了门,漆黑的环境让他感觉到不适应,一个念头油然而生,他问,“跳闸了?”
“没有,我刚刚有看过,总闸好好的,”沈知语缓缓道,“应该是停电了。”
顾惟清沉默,良久吐出一句,“怪不得我进入小区时一盏灯都没有亮起。”
感情是停电了。
难怪他觉得有丝丝说不通的诡异,可当时一心想着沈知语所以没有细想。
沈知语听闻震惊,“小区里都没有电?”
顾惟清嗯了声,提醒,“小区业主群里应该有通知,你没有收到吗?”
沈知语一拍脑袋,“我忘了。”
她这才想起来有小区业主群这玩意儿。
当时入住时小区管理员有让她加过一个群,奈何群里天天发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是哪家又和哪家吵架闹得不愉快了,从现实吵到群里,最后拉着大家所有人给她评评理。
本来医院的群就多,事情也多,每天消息不断,自从多了这个群后她的手机消息几乎没有断过,连电都用得比别人快。
于是在经历三天狂轰乱炸后,沈知语将其屏蔽了,这也就是她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原因。
她从众多群中翻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观云小镇的业主群,点开一看果然有通知。
通知:因雷雨天气原因,线路暂时不通,工作人员已经开始紧急抢修,请大家耐心等待。
通知发出来的一瞬间多出了许多条消息,都是大家吐槽和关心什么时候能恢复供电的问题。
顾惟清好奇,“有说什么时候恢复吗?”
沈知语摇摇头,“没有。”
她放下手机,目光落在了他湿透的半边身子上,雪白色的长衫紧贴着皮肤,隐隐露出里面纵横分明的肌肉,线条性感而紧致。
明明从外面看上去显得有些瘦削,却没想到隐藏在衣服底下的身材竟然那么好!
沈知语看得流连忘返,当然也没忘了顾惟清衣服湿了这件事,她迫使自己移开眼,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那里是卫生间,里面有吹风机。”
“抱歉,我没有宽松的衣服和男装,只能对不住让你去里面处理一下了。”
顾惟清淡淡,“没关系。”
他走了几步,突然一停,转身问,“家里有蜡烛吗,”他挥了挥手机,“手机快没电了。”
沈知语陷入沉思:好像有……
但是放在哪里了?
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忽然灵光一闪,她开口,“香薰蜡烛可以吗?”
顾惟清点点头,“可以,能照亮就行。”
等她匆匆找来香薰蜡烛,火柴一划,微弱的火苗亮起,沈知语赶紧点燃香薰蜡烛,一道昏暗的光在黑暗中缓缓燃起,不远处的墙壁上倒映出它摇摇晃晃的影子。
沈知语跟着他来到了卫生间,两人同时看向了放在台子上的吹风机,随后脑海中划过一道惊雷。
他们下意识扭头,目光在空中相撞……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声来,令一人也没忍住。
沈知语扶额。
救命,她居然干了一件傻事,忘了吹风机也是需要电的!
她讪讪,“现在怎么办?”
没有电,衣服就吹不干,湿漉漉的穿在身上,想想就难受。
不然……让他脱下来?
一想到他隐藏在衣服下虬结的肌肉,沈知语眼睛一亮,不敢让顾惟清发现她的小心思,忙低下头。
“没关系,”顾惟清扯了扯仍然在滴水的衣摆,“夏天干的快,不用也可以。”
沈知语神色一紧,脱口而出,“不行!”
随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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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开始往回找补,“我是说万一感冒了可怎么办,我会内疚的。”
“顾大夫,你就算不为自己负责,也要想想我……我是说我们这些病人,你要是生病请假了,我们不得换人看了?”
要知道中医大家几乎都是认准一位医生来看的,尤其是全心全意相信这位医生后,其他的地方一般都很少去,只心心念念等着这一位。
再者中医是讲疗程的,也很忌讳喝药的中途换人换药,当然如果是自己信任医生推荐的除外。
顾惟清将她的话听了进去,面露难色,“那现在怎么办?”
音量一低,喃喃道,“总不能不穿衣服吧?”
见他落套,沈知语情不自禁勾了勾唇,很快调整过来,一本正经道,“没关系顾大夫,你不要有顾虑,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又是停电又是打雷,看不见的。”
怕他还有所纠结,沈知语又道,“若你实在感觉不自在,我可以去那条被子过来,这样应该会好些。”
顾惟清沉默片刻,宛若视死如归般眼一闭,心一横,“也只能这样了。”
沈知语一喜,正要去房间,眼睛一转,嗓音放软,“顾大夫,能不能麻烦你陪我一起去房间?”
“手机快没电了,手里也只有一根香薰蜡烛,虽然是在家里,可是……我害怕。”
她说的真假参半,再加上黑夜环境下语气不自觉软和,气温的降低使她的尾音稍稍颤抖,听上去更为逼真。
顾惟清没有多想答应下来。
沈知语想牵住他的手,奈何得循序渐进,可不能把人给吓跑了,于是试探地拽住了顾惟清的衣角。
“我们走吧。”
“嗯,”顾惟清接过她手里的蜡烛往前伸了伸,照亮前面的路。
沈知语轻声跟在他身后,不时出声指明方向。
两人没一会儿来到了房间,沈知语快步上前抓住被子抱在怀里,另一手又拽住了顾惟清的衣角。
“顾大夫,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的路格外的快,沈知语一句话没说,顾惟清轻车熟路的带她到了客厅。
被子一扔,她窝在沙发里,双手捂着眼睛,“顾大夫,你脱吧,我保证不看。”
顾惟清勾唇一笑,性感的笑声从喉咙间溢出,“我信你。”
随后他一颗颗解下扣子,脱了衣服,一滴水珠沿着优越的线条划过胸肌,紧接着是腹肌,最后没入隐秘处。
他不在意,却不能弄湿了沈知语的被子,于是扯了张纸巾将水珠一一擦拭。
另一边保证不看的沈知语,手指早已悄咪咪挪开了一点,眼睛微睁,一动不动盯着顾惟清手里的动作。
脸一热,瓷白的肌肤泛起淡淡的粉红,沿着脖颈慢慢攀爬而上,她也有些口干舌燥。
一边羞耻的告诫自己不礼貌,怎么能老盯着人家看,另一边又开解自己,都是成年人了,好点色怎么了,只是看两眼又不是上手!
再者谁能忍住啊!
她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又不是遁入空门的佛家弟子,她只是一位普通人,喜欢看美好的事物很正常。
太专注了,以至于顾惟清披上被子后转身了都没发现,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不期而遇。
沈知语内心崩溃。
完了完了,竟然被发现了!
她强装淡定放下手,逼迫自己对上顾惟清邃然的黑眸,开始睁眼说瞎话,“眼睛闭着太累了,我睁会儿休息一下。”
17. 遇见
沈知语不确定地再瞥了一眼。
果然就是顾惟清的师侄们,只是他却不在。
收回视线,她三两下填饱肚子,擦了擦嘴,见宋知璟同样结束用餐后柔声道,“宋先生,抱歉,我下午还要上班,得提早回去。”
宋知璟表示理解,“以后有事微信上联系,沈小姐。”
“好,微信上联系。”
沈知语抓起包快步离开餐桌走到收银台,“你好,6号桌结账。”
收银员看了眼电脑,问了遍,“6号桌?”
“是的。”
收银员微笑,“小姐您好,6号桌已经结完账了。”
“好的,谢谢。”
既然已经结完账了,沈知语转身离开了餐厅,她取完车直接回了医院。
另一边吃完饭的徐源一行人取完车,开车回了古生堂。
他们刚踏进古生堂的大门,瞥见角落里喝茶看书的顾惟清,见他丝毫没有被打扰的模样,大家伙都松了口气。
毕竟小师叔最讨厌看书时被人打扰,尤其现在还在中午,大家都在休息,就他们几个人又吵又闹的走进来。
徐源嘘了声,大家伙纷纷压低了音量,悄咪咪地走到另一边坐下。
“渴死我了。”
徐源倒了一大杯水,大口大口喝起来,没一会儿水就见底了,他还不满足又倒了一杯,然后喝了半杯后才缓解。
随后他托腮吐槽道,“那家店好吃是好吃,就是个别菜,里面的盐活像是不要钱似的。”
“对对对,”另一个人附和道,“我还吃到了盐粒,真怀疑那家餐厅厨师的水平。”
“可不是嘛,”剩下的一人接着说道,“就说那青菜炒香干,咸的咸死,淡的淡死,明明是一盘菜,你却吃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徐源盖棺定论,“下次打死我也不去了!”
另外两人点头附和。
“对了,你们有瞧见我们斜对面那桌吗?”徐源压低嗓音,余光却忍不住瞟向了远处的顾惟清,见他没有看过来,他说的更光明正大了,“就是经常来找小师叔的那位。”
“哦,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其中一人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她啊,”说完他下意识扭头瞥了眼顾惟清。
吓得徐源赶紧将他的头转过来,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你是不是傻!”
“这么正大光明看过去,不怕被小师叔发现!!!”
那人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后,连连道歉,“抱歉抱歉,你接着说。”
“你们说她和我们小师叔是什么关系?”徐源好奇,“男女朋友不像,医患关系又不是,说是朋友,却比朋友还暧昧,就像一句话形容的那样……”
嘶——
什么话呢,明明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直静静听着的那人眼睛一亮,一拍桌子,“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徐源一激动,站了起来,“对,就是这句。”
“哪句?”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温润的嗓音。
三人被吓了一跳,齐齐转过身来,发现顾惟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徐源身子一抖,“小师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惟清乜斜,“你们动静那么大,我不想过来都不行,小心把你们师父给吵醒了,到时候没有好果子吃。”
他自顾自坐在了他们对面,倒了杯茶,“说说吧,什么事。”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齐刷刷低头,一边的两人合计一番,把徐源推了出来。
徐源傻眼,隐忍下怒火,老实巴交地把中午吃饭的事情一一向顾惟清说了个清楚。
说完,他悄悄抬头觑了眼小师叔的脸色。
平静如常,看不出他任何情绪变换。
顾惟清抿了口茶,纤长的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温润的嗓音随之缓缓响起,“时间不早了,快去换衣服,不然你们师父见到你们这副样子,又要说个不停了。”
三人异口同声道,“我们马上去。”
他们离开后,顾惟清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澄黄透亮的茶汤上,上面浮着三两片碧绿的茶叶,他目光深幽,神情也在这一刻变得神秘莫测。
竟然还是他。
从小师侄们的三言两语中,顾惟清很自然知晓了和沈知语吃饭的人到底是谁,只是未曾想到,他们两人的羁绊貌似有点深。
心情低落,受到了一点影响,想要联系沈知语,却发现没有理由更没有借口,脑海中一个念头划过,顾惟清怔住,一股慌乱从心底深处窜了出来,双手顿感无力,冒着丝丝冷汗。
忽然他收回目光,杂乱外放的情绪也被收回,恢复成往日清冷淡漠的模样,端起茶杯朝办公桌走去,开始投入到下午的工作当中。
-
下午艳阳高照,气温再次回升,水滴落在地面顷刻间化为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处理完所有事情的沈知语瘫倒在椅子上,她目光呆滞,直直看着远处,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字“累”。
天知道,她上午刚处理完去世的病人,中午休息了片刻,结果下午一上班连收了三位新病人,其中一位病情较重,她连跑了病房好几趟,现在是彻底没力气了。
至于他们组的其他人同样收了好几个,只不过她今天手气差,一直被抽中。
他们组和其他组不一样,收病人纯靠自己手气,运气好一个都不用,运气不好都是你的,其他组则是靠组长分配或是轮着来。
“小沈,休息着呢!”
沈知语闻言,赶紧站起来,“主任。”
“哎,不用站起来,坐着就好,”主任从别处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对面,“小沈,你可是我们科室最年轻的医生,我们这些老头子可比不了喽。”
他喝了口茶,语气悠长,“想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那是一连熬好几个大夜都不在话下的,哪像现在一个都快不行了。”
“主任,您说哪的话,您现在也很厉害,我们还得向您学习。”
“哎,你就不用自谦了,”主任摆摆手,“年轻人能者多劳,刚好我这边呢,这个月的个案讨论还没有做,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可以的。”
沈知语心下一沉,她就知道主任一顿夸绝对没有好事情。
而且这个月的个案讨论难道不应该是轮到文海川了?
是她记错了?
沈知语低声提醒,“主任,我上个月才做过,而且不是轮到文医生了?”
“文医生啊,他被我派去做别的事情了,”主任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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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坚定,“你都说了你上个月刚做过,手还热乎着,做起来一定比别人快。”
“可……”
她还想说什么,被主任打断,“小沈,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我相信你的能力,看好你。”
话音刚落,电话像是预料到般响起,主任边接电话边离开了办公室。
沈知语气笑。
这不是强买强卖!
想让她做个案讨论就直说,何必拐了一个大弯说文海川没有时间,她明明在朋友圈看见人家天天发出去玩儿的照片和视频,分明有时间的很。
再说个案讨论一个月才做一次,难道说文海川这一个月内都没有时间?
手机亮了亮。
【主任】:三天后发给我。
三天!!!
哪有那么快的,她要选病人,做PPT,又要处理手头上的病人,中间夹杂了几台手术和一个大夜班,直接让她别回去睡,把医院当家得了。
沈知语气不打一处来。
此时远在海城的李念念打电话过来了。
沈知语压下心头的烦躁,“喂,妈,有事吗?”
“知知,相亲相的怎么样?”
沈知语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她不说自己都快忘了,她让自己结束了给她去个电话,结果太忙一不小心漏掉了。
她清清嗓子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成功还是失败!”
对面不依不饶,非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沈知语回,“成功,”顿了顿,“他怎么说?”
她就不信妈妈给她打电话之前没和宋知璟的妈妈通过话,而是直接来问她。
李念念有些不自然,岔开话题,“成功就好,咱们家搭上这条大船自此可就一帆风顺了,你放心,只要你们成功了,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在过问了。”
沈知语讥笑。
这话骗骗以前十几岁的自己还可以,现在……根本不可能了。
从前她也是这么说的,可到头来自己的事事无巨细,她每件事都过问,一不随她心意就开始各种骚操作,搞黄了自己的成人礼,办砸了升学宴,就连毕业后找的工作也被弄没了。
她就像是一座跨不过去的大山,死死压在沈知语的身上,怎么也没法搬走。
“沈知语,你还在听吗?”
从回忆中挣脱,沈知语敷衍两句,“在听。”
“行,我话也不多说,你给我好好表现,不然我就让你爸把你抓回来!”
“知道了。”
挂了电话,李念念和阿姨交代了声,约了三两位好姐妹做美容去了。
沈知语心情郁结,想发给顾清苒,想起对方现在还在手术室,接电话不方便,于是放弃了。
顾惟清?
可是没有借口。
等等,他昨天是不是来得急,所以没有带香包!
沈知语眸光一亮,顷刻间满血复活,她噌噌噌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沈知语】:顾大夫,你下午都在古生堂吗?
【沈知语】:我可以下了班过去找你拿香包吗?
十几分钟后。
【顾惟清】:不在。
【顾惟清】:你可以过来,我让其他人交给你。
18. 后悔
沈知语托腮望着窗外,阳光耀眼炽热,烘烤着大地,地面冒着层层热气,热气上涌融入到空气中,气温随之节节升高。
哎,既然顾惟清不在古生堂,身边的香包还能凑活,那就不急于一时半刻。
想明白后,她给顾惟清回了消息:【顾大夫,今天有点事就先不过来了,等我有空再说。】
【顾惟清】:好。
反正决定不去古生堂,剩下的时间就把主任交代的事情给解决了。
沈知语起身走到洗手池边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清醒清醒,随后回到位置上开始做自己最讨厌的PPT。
她打开app开始研究,虽说上个月刚刚做过,可毕竟过了一个月,该忘的早就忘了,再说又不是经常用到,况且她本来也不熟悉。
个案讨论比较复杂,不像其他的可以简单的复制粘贴,它连复制粘贴都不行,全靠手打,若遇到单位计量,她还得一个一个慢慢去翻,别提多烦闷了。
手机震动了下。
【神秘人6号】:下下个月你们科室要评选最佳职工,上头比较属意那谁,你加把油,努努力超过他!
沈知语嘴一抽,回道:【谢谢你百忙之中还给我通风报信。】
【神秘人6号】:那当然,本人最见不得欺上瞒下,谄媚的人。
太阳穴一跳,沈知语按了按:【说人话。】
【神秘人6号】:就是见不得他孔雀开屏的样子,看了就让人倒胃口,所以你要一把将他按在地上,我看还他怎么蹦跶起来!
【神秘人13号】:谢了,下次请你喝咖啡。
【神秘人6号】:不客气。
这位神秘人6号和她同属于一个群——吃瓜群。
群主是她,创立之初是为了吃医院内的瓜,后来随着群内业务人员的扩散,各个地方的瓜都有。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大家用得都是小号,名称一律改为神秘人x号,这样即便被查到,也不知道谁是谁。
沈知语知道神秘人6号是谁,原本拉她进来纯属瓜太大憋不住,多分享一人多一份快乐,而她在行政单位,瓜少得可怜,每天就潜潜水听各种瓜。
随着大家越聊越熟,神秘人6号觉得老是白嫖不好意思,于是她就私底下告诉大家一些本院的通知和决定,这原本就是要通知大家的,只不过她提早说了而已,让群里的人早做准备。
当然有些涉及到保密的内容她是绝对不会透露的。
这次科室的评选本就是半公开的事情,只不过时间一直没有确定下来,沈知语以为要在年底评选,没想到居然提前了,而且听神秘人6号的意思,文海川早就知道了,并已经在做准备了。
至于她为什么讨厌文海川,全是因为文医生他渣了神秘人6号的闺蜜,并被捉奸,更气的是对方非但没觉得错,反而怪罪她的闺蜜,于是结下了梁子。
闺蜜和他分手后,文医生火速交了新女朋友,令人震惊的是他的新女朋友并不是那位和他一起被捉奸的人,可想而知神秘人6号更讨厌他了。
沈知语刚想打字,忽然灵光一现。
我就说呢,为什么明明轮到文海川却偏偏让她来弄,原来是在准备科室评选的事情。
好气哦,可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她只能快速将PPT解决,才能考虑科室评选。
-
忙了一天终于将个案讨论的PPT完成了,沈知语找到主任的微信,指腹点在发送键上迟疑了片刻,随后移开,果断关闭手机。
不能这么早交给他,主任规定了三天,必须得在第三天交给他,不然以后这些事情绝大部分都得交给她,那自己得哭死。
【吃瓜群】
【神秘人0号】:听说中医科和古生堂合作,于每周五下午开展讲课为期半年,而且据说顾大夫也会来,就是中医科主任的师弟!
【神秘人6号】:我已经能想象到那时候的画面了,我现在去把两个会议室打通来得急吗?
【神秘人0号】:来得及来得及,我们等着你。
……
顾惟清要来?
他们和中医科有合作?
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要从别人那里听说。
沈知语点开顾惟清的聊天界面,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发的“好”字,突然意识到她若是某天不主动两人的联系就断了。
不行,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
她可是和顾清苒某音火花坚持了好几百天从未间断的人,这点毅力还是有的。
【沈知语】:顾大夫,听说你和我们院的中医科有合作,你会来吗?
十几分钟后。
【顾惟清】:不一定。
【沈知语】:为什么?
【顾惟清】:星期六星期天有义诊。
救命,她居然忘了这件事,这可是他们初遇的见证,爱情火苗的开始。
一定是最近太忙了,导致记忆力都有所下降。
【沈知语】:顾大夫,来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一声吗,我还没有见过你站在讲台上上课时的样子,有点期待。
【沈知语】:若是不方便就算了,只是会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顾惟清觑了眼消息,默不作声,他端起茶杯,发现茶水已经见底,茶壶内也没了水,他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灌了满满一壶却没急着回去。
三两条金鱼在水缸内上下翻腾,互相追逐嬉戏,小乌龟趴在石头上懒洋洋的,偶尔张一张嘴吃掉漂在水中的饲料,随后又继续发呆。
顾惟清拿起架在边上的杆子伸进去拨了拨,小乌龟动了动,接着换了一块石头继续趴着。
他没了兴致,将杆子重新放了回去,思绪渐渐飘远,耳畔响起师侄们说的话。
徐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虽然他们的位置在我们的斜后方,然而说话内容,我不敢保证全部,但重点内容我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原本他不会关注沈知语他们说些什么,只不过她与小师叔的关系非同一般,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小师叔对她的不同,这才多了几分关注。
谁承想听到了一个大瓜。
他们几人合计了下,不打算挑破,只想着私底下暗示小师叔几次,谁料被他听了个正着,见没办法隐瞒,只能全盘托出了。
徐源觑了眼顾惟清的脸色,依旧平静如水,他暗自松了口气,缓缓开口,“他们在相亲,还确认了关系。”
他一开口就是一个晴天霹雳,炸得顾惟清脑袋嗡声作响,平静的眸底露出一丝裂痕,溢出点点慌乱的情绪,他深呼吸,稳住心神,听徐源继续说下去。
“两人的父母都是旧相识,所以撮合了这次的相亲,他们也对彼此比较满意,这不顺水推舟了。”
至于他们前面说了些什么,他当时没注意到两人,所以没有听见,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简短的三言两语化为一把利剑直戳顾惟清的心脏,鲜血沿着剑柄一点点滴落,后知后觉的刺痛感从心尖蔓延至全身。
她有男朋友了,她是有对象的人,所以是他太慢了,还是说他们有缘无份?
不久前才陡然升起的勇气,这一刻被击得粉碎,心房被重重合上,顾惟清讥笑,自己那点心思就该被深埋在谷底见不得光。
就这样悄悄退出她的世界,重新回归到陌生人的相处方式,对谁都好。
顾惟清呷了口茶,匆匆打了几个字发过去:【抱歉,我没有时间。】
他脱下白大褂,从抽屉里取出钥匙,对着吴老说了声,“师兄,我先回静安寺了,有事微信联系。”
至于他手头上的病人,绝大部分疗程的时间还没有到,小部分约的时间也不在这两天,更何况大家了解自己星期六星期天一般都不在古生堂,而是去静安寺义诊了。
吴老点点头,“路上小心。”
“嗯。”
说完他转身去了停车场取了车,一脚油门开出了市中心往郊外的方向去了。
另一边收到回信的沈知语耸了耸肩,不能见到讲台的顾惟清,略微有一丝丝的遗憾,不过能理解,他不仅在古生堂坐镇,周末还要去静安寺义诊。
既然他不来,周五的交流会也就不用去了,只是一个普通的讲座,又没有学分,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怎样才能在科室评选中脱颖而出。
论文是必要的,剩下便是手术,可是最近轮到他们组的手术少之又少,大部分都在二组手里,尤其是几台大型跨科室的联合手术,他们连个旁观的位置都没有轮到。
再这样下去,他们一组都得给二组写病程了。
“咚咚咚。”
沈知语清清嗓子,“请进。”
抬头望去,一道挺拔的身姿映入眼帘,她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你怎么来了?”
宋知璟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诚恳道,“沈小姐,我奶奶听说了我们的事情,想过两天请你吃个便饭,能行个方便吗?”
沈知语沉思。
既家中长辈又对宋知璟意义非凡,他不好驳宋奶奶的意思,不然也不会态度诚恳上门来邀请。
沈知语应声,“好,到时候时间地点微信上通知我。”
她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宋知璟挑眉,“说。”
“我父母答应我给我们科室捐赠一台床边CT,只不过要在我和你成功之后,”沈知语一勾唇,“如果你能让他们提早捐赠,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并且下一次会无条件相帮。”
既然手术这条路行不通,她还有捐赠仪器这条路,定能在领导们的面前刷脸留下深刻的印象,对于她参与科室评选有极大的帮助。
沈知语不信父母能轻易松口让她留在清城市,以她多年来对他们的了解一定有后招,出尔反尔的机率太大,她赌不起,也不能赌。
所以必须在他们改变想法之前增加自己在医院的分量,只有这样他们在和医院谈判时,医院才有可能会站在她这边。
宋知璟眉宇低敛,神情严肃,在思考沈知语话语中的可行性。
几分钟后,他抬眉浅笑,“可以。”
-
又是一个大晴天,高温依旧持续着,蝉鸣声接连不断,声声入耳,吵得人心生厌烦。
沈知语伴随着闹铃声醒来,她伸了个懒腰,一脸餍足。
难得的休息,又睡了个好觉,怎么不能让她心情愉悦呢,如果等会儿不出去吃饭就更好了,可惜已经答应宋知璟了,不能反悔。
幸好他约的时间是自己休息,不然请假或是调班哪一个都不是很乐意看见。
科室的排班一般都是由科室领导安排的,奈何他们科室不走寻常路,交给了文海川。
最惨的是他们科室的排班一个月一次,也就是说你得提前告诉他下个月哪几天需要休息,不然等他排完,你这一个月的班都很难再变动。
距离吃饭时间还早,沈知语磨蹭了半天才起床,踢踏着去了盥洗室,洗脸刷牙一气呵成,上了点水乳后快速化了个淡妆。
本想随意抹个口红就出门了,但是看在即将到来的床边CT的份上,她耐着性子补了全妆。
从衣柜中挑选了件青绿色无袖连衣裙,腰间系了根米黄色腰带,配上淡雅的细高跟,俨然乔装成了一副乖巧的邻家少女模样。
她掐着点抵达了餐厅。
两边种植着青竹作为装饰,走进大门像是跨过了时间的裂缝,置身于古代江南的别院,大厅中央是人工开凿的沟渠,小桥流水贯穿了整个餐厅蜿蜒至后院。
池中荷花争相艳丽,依稀能瞧见荷叶下游玩的鱼儿,一叶扁舟随着流水从远处慢慢驶来,伴随着吴侬软语的歌谣。
身穿新中式制服的服务员走了过来,面带微笑,“您好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沈知语瞧了眼聊天界面,“雅字间。”
“好的,请跟我来。”
服务员在前面带路,沈知语慢慢跟着她走上楼梯,拐了一个弯,来到最末尾的包厢。
“小姐您好,雅字间到了。”
沈知语道了声谢,敲门进去,宋知璟他们早早坐在椅子上,不知何时到的。
她稍显歉疚,“抱歉,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是我们来早了,”宋奶奶一脸慈爱,她伸手握住沈知语的双手,拍了拍,“我可以叫你知知吗?”
沈知语浅笑,“可以。”
“知知,”宋奶奶指了指她和宋知璟中间空出来的位置,“来,来奶奶这边坐。”
她微怔,随即莞尔,“好,”走到位置上坐下,不动声色地朝宋奶奶的方向挪了挪椅子。
“知知,想吃点什么自己点,别客气,”宋奶奶递过来一份菜单,“人老了不中用,吃的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口味也不一样,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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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先点了几样,剩下的你们两人一起点。”
沈知语一脸尴尬地将菜单往旁边推了推,小声询问,“你吃什么?”
宋知璟瞥了眼,温声道,“你看着点吧,我都能吃,没有忌口。”
行,那她就随便点了。
沈知语点了几道耳熟能详的家常菜,这样比较不踩雷,大家都能吃。
点完菜,等待的时间又陷入了尴尬的氛围,宋奶奶见气氛不对,又笑眯眯开口,“知知,在医院累不累?”
“我知道你们医护人员非常忙,尤其是干临床的,常常昼夜颠倒,连个准确的休息日都没有,实在是太辛苦了。”
“不辛苦奶奶,”沈知语摇摇头,“这是我喜欢的事业,并且我觉得很有成就感。”
当然如果能少点脑子不清楚的领导以及多点通情达理的病人和家属就好了,可惜事实上没有如果。
“那就好,”宋奶奶点点头,“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麻烦小璟好了,他能帮一定会帮你,即便不能也可以在旁边陪陪你。”
沈知语一时语塞,只能尬笑两声掩饰。
救命,这菜什么时候能上来!!!
许是沈知语心中的迫切,菜很快端了上来,话题也随之结束了,她松了口气。
我真的太难了。
吃饭期间宋奶奶不停给她夹菜并嘱咐宋知璟也帮她夹菜,沈知语内心又崩溃了,她只能扯出一抹微笑,也给宋奶奶夹菜,“奶奶,您不用一直给我夹的,您也吃。”
“吃的吃的,奶奶吃的,你也吃。”
“好好好,我吃我吃。”
糯米的软糯加上藕的酥脆伴随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在口腔内融合,恰到好处的甜让食物的口感更上一层楼,沈知语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宋奶奶见状不动声色给她夹了一块,“多吃点,不够还有。”
“谢谢奶奶。”
沈知语咬了口,依然满意极了。
它没有因为多吃了几块而觉得腻味,反而更加品尝出了糯米桂花藕最真实的味道,淡雅如常,若是能闻着桂花香品尝的话是最好不过了。
……
一顿饭下来,宋奶奶对沈知语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拉着她的手一直说个不停,连平日里最疼爱的孙子也扔在一边。
宋知璟颇为无奈,他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知知,要不晚上来奶奶家,”宋奶奶觉得这个提议相当不错,接下去道,“奶奶家的厨师烧的菜不比这里的差,再说奶奶是真的喜欢你,想要邀请你来家里坐坐。”
沈知语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下意识看向宋知璟。
宋知璟收到她求救的目光,上前一步拉住宋奶奶的手,“奶奶,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沈……知知又不会逃,反而你把她逼急了,万一人家怕了不想来了,你说是吧。”
“是是是,”宋奶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后,往回找补,“抱歉知知,奶奶太心急了,等你做好准备后再来吧,奶奶家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着。”
沈知语暗自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好的,奶奶,我知道了。”
目送两人离开后,沈知语转身又进了餐厅找到了服务员问道,“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这里可以外带吗?”
服务员稍显迟疑,随后道,“不好意思,我得去问下经理。”
“没事,我在这里等你。”
服务员走后,沈知语找了个安静的空位坐着,视线落在餐桌上的菜单,随后拿了过来,刚才没看仔细,趁着现在空闲看仔细些。
照片像是特地找了照相师拍摄的,每一张充满了食欲,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即便她已经吃饱了,却仍想浅尝一下。
每一道菜的名字看似普通却饱含着诗情画意,蕴藏着古朴文化的气息。
翻到最后是一些茶点,小巧精致,像是一件艺术品。
“您好,打扰一下。”
沈知语抬眸,恍惚间瞧见了熟悉的身影,一眨眼又消失不见,她微怔,随即看向服务员。
“刚问过经理,他说可以。”
其实也不是经理说的,是恰巧餐厅其中一位股东也在,他听说后同意的。
沈知语眼睛一亮,欣喜道,“谢谢,”她点了那道最喜欢的糯米桂花藕,随后将菜单翻到最后几页,大手一挥,“上面的茶点每一样来一份。”
服务员浅笑,“好的,您稍等。”
在等待期间沈知语给顾清苒发了条消息:【亲爱的,下了班直接来我家,我带了好吃的。】
见对方没回,她没有继续打扰,而是再次打量起了这家餐厅。
装修风格深得她心,细节更是用心,每一个摆设并不显得突兀,与那一处风景相得映彰。
“您好,这是您点的,请您核对一下。”
服务员提了个袋子放在餐桌上,沈知语大致瞅了眼,“齐了。”
她提着袋子起身走到前台付钱,接着开车离开了。
服务员目送她离开,“您好,欢迎下次光临。”
几十分钟后,沈知语回到家,一下扑倒在沙发上。
太累了,出去一趟简直太累了,要了我半条老命。
手机震动了下。
嗯?谁呀。
沈知语翻身从背包里掏出手机。
【宋知璟】:今天谢谢你,床边CT的事情你放心。
紧接着下条消息也跳了出来。
【顾清苒】:okk
沈知语浏览完一扔手机,继续窝在沙发里,一动都不想动弹,就连顾清苒到了她也没起身招呼。
毕竟大家都是那么熟的人了,大家随意点就好。
顾清苒将茶点拿出来一字排开摆放在茶几上,各色精致的茶点看得她眼花缭乱,胳膊肘杵了杵沈知语,“你说先吃哪个好?”
沈知语也选不出来,耸耸肩,“干脆眼睛一闭,拿到什么吃什么。”
顾清苒笑,“好主意。”
她眼睛一闭,随手一拿拿到了边上的荷花酥,外观状似荷花,掌心般大小,小巧又可爱,表皮酥到掉渣,轻轻一嗅,有淡淡的荷花气息。
两人分了一个,顾清苒浅尝一口,秀眉微微蹙起。
“怎么了?”沈知语问。
顾清苒似在回忆,“有点像。”
“像什么?”
“像顾惟清的手艺。”
19. 远离
顾清苒看到纸袋,自嘲一笑,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给赶了出去,“看来不是,只是像而已。”
沈知语被她搞得迷茫了,问,“为什么不是?”
“我哥的大学同学毕业后转行和他合开了一家专做药膳的餐厅,”顾清苒解释,“但是不是这个名字。”
再者顾惟清身为医生本就忙一些,又身兼数职,周末还去静安寺义诊,餐厅也是从两人变成了他大学同学在管,自己只需要不时更新一些药膳房子即可.
因此顾清苒猜测他应该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负责另一家餐厅了。
沈知语托腮盯着手里半块茶点半天没有动口,思绪早已飘到了远处。
那家餐厅给她的感觉非常不错,服务态度也好,尤其是菜肴,每一道都俘虏了她的心,已经在她后续必去榜单上排上前三位了。
几分钟后她规划好了未来的计划。
在僻静高雅的餐厅约顾惟清一起吃饭,不经意间拉近两人的距离,加速感情的深温……
“知知宝贝,你在想什么?”
顾清苒的手背贴了贴沈知语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脸怎么红了?”
她眼睛一眯,调侃道,“难道说是在想什么不健康的画面?”
猛地一凑近,顾清苒几乎贴在沈知语身上,脑袋倚在她肩上,“快和我说说。”
“没有的事,”沈知语羞红了脸,一把推开她,口是心非道,“我这是热的。”
说着她用手扇了扇风,煞有其事道,“明明是你离我太近,导致我热起来的,”她往边上挪了挪,“我得离你远点,简直太热了。”
“有……吗?”
顾清苒不在追着沈知语,陷入自我怀疑中,沈知语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松了口气。
-
夜深人静,蝉鸣声混合着哇叫声在深夜此起彼伏,吵得人睡不着觉。
本就心烦意乱的顾惟清彻底失了眠,他坐起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一点一点静下心来,恍惚间他瞧见了沈知语的身影,平静下来的心一下子乱了套,如一汪泉水被投入了大块石头,溅起了半米高的水花,漾起一层层涟漪。
呼吸亦被打乱,稍显急促,那些极力掩藏的情绪破土而出,在这个寂静的夜肆意疯涨。
顾惟清套了件外套出了门,赤脚踩在水泥地上,冰凉的触感令他冷不丁一颤,汗毛乍起,丝丝凉风顺着毛孔潜入皮肤,钻入血液,顺着流动汇入心脏,一点点抚平躁动的心情。
抬头望见了随风摇曳的祈福带,一块块姻缘牌在空中飞舞缠绕,不经意间发生碰撞,清脆的声响别具一格。
顾惟清回忆起那日在院子外碰巧撞见的一幕。
他因为一些事暂时离开了义诊的地方,不知何为鬼使神差的没有走捷径的小路,反而往香客最多的石子路走去。
因为人多,他比平时多走了几分钟,于是就那么巧那副意外的画面撞入眼眸,他想不看都不行。
宋知璟的姻缘牌巧合般砸到了沈知语的脑袋,他道了歉,两人并排着站在一起,四目相对,俨然一副郎才女貌的画卷,气氛也逐渐暧昧起来,而他则像是即将意外闯入打破这美好景象的破坏者。
他站在院外进退两难,好在两人互相致歉后,各自找了个位置重新许愿扔姻缘牌,接着一前一后离开了。
两人的姻缘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后稳稳挂在了树枝上,却没有发现他们的姻缘牌离得那般近,仅仅隔了一小段空隙,而迎面来的微风将它们缠绕在了一起,飘飘扬扬。
然顾惟清看得分明,那一刻他明白了师父口中的“缘”。
有些人即使相隔数十里缘分也会将彼此带到对方面前,无论前方有多艰难险阻,也拆散不了对方。
虽然他也曾怀有侥幸心理,万一他和沈知语也有缘分呢,不然为何他们会相识,为何两人总会在各种地方相遇,为何自己偏偏对她动了心,而她同样也是。
中间有过纠结,有过挣扎,仍抵挡不了内心的悸动,他决定听从内心顺势而为,谁料事与愿违,终究如梦一场,醒来后怅然若失。
……
晨辉破晓,掀开了灰蒙蒙的轻纱,彩色的朝霞冲破层层云雾在天边洒下绚烂多姿的霞光,露水汇聚在荷叶中心,压弯了纤长的根茎,顺着叶片滴落进湖水中。
随风飞舞的祈福带湿漉漉的耷拉在一起,姻缘牌依旧摆动着。
无忧边打哈欠边端着水盆从房间里出来,洗漱完后路过院子,哈欠打到一半突然一顿,他惊诧道,“师兄,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等等。
半湿的头发,发梢挂着晶亮的露水,单薄的衣服稍微有些透明以及水波无痕的眼眸下那硕大的阴影,难道说他一晚上没睡?
顾惟清冷冷撩了眼,嗓子眼挤出轻微的“嗯”,目光继续投在满目祈福带的姻缘树上,放空思绪,一点一点将祈福带上的文字收入眼底。
她的祈福带又在哪里,祈祷时在想什么?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疯狂涌现,虽然每一个出现的猝不及防,却是他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善安。”
方衍法师空灵的嗓音在院内响起,他长长叹了口气,“回去吧,这里是找不到答案的。”
“是,师父。”
顾惟清依旧没起身,直勾勾凝视着,清隽的面容横生出一抹落寞,瘦削的背影显得萧条。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无趣死板的人,连自己的亲人也会忍不住对他的性格说上两句,更何况是其他人,因此面对沈知时他选择了后退,这样才不会伤害到别人伤害到自己。
只有不开始就没有了解,也就没有所谓的失望。
虽然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可事实来临时,终究免不了伤心和后知后觉的遗憾。
遗憾为什么没有主动,遗憾自己慢热又变扭的性格。
沈知语很好,只是没有选择他而已。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顾惟清的思绪。
是沈知语的消息。
【沈知语】:顾大夫,下个星期五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
目光一滞,停留在了最后两字上,顾惟清自嘲一笑,喃喃道,“只是感谢。”
忽然一个念头涌现,他想到某种可能,笑容来不及收敛,僵在脸颊上。
万一沈知语是和他一起来,那自己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权衡之下,顾惟清选择了拒绝:【抱歉,那天有事。】
【沈知语】:没关系,顾大夫什么时候有时间跟我说一声,我都可以。
【顾惟清】:最近在研究几款新的香包,可能比较忙。
【沈知语】:好,那我们下次再约。
见沈知语放弃了,顾惟清松了口气,也不坐在树下,起身回了房间。
另一边沈知语回复完消息捧着满满一盘子的葡萄瘫倒在沙发上,好不快活。
顾清苒不解,“我哥都拒绝你了,还这么开心?”
“你不懂,”沈知语嘿嘿一笑,“刚才收到消息近期我爸妈就来捐赠床边CT,”她手一挥,畅想未来美好生活,“那时他们再也不能卡我进手术室的道路,我的论文和职称也会随之而来。”
“所以我现在对能彻底留在这里充满的信心!”
她张嘴扔了一颗葡萄进去,“俗话说的好,情场失意,职场得意,我现在都被拒绝了,职场上可不得风生水起,否则对不起我破碎的心。”
顾清苒鄙夷,默默吃了颗葡萄。
就她还破碎?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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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捐赠还需要时间和流程,她恨不得立刻站在手术台上,开始手术。
-
天气预报显示上午下雨,可窗外依旧艳阳高照,一点下雨的痕迹都没有。
沈知语关上窗,打开空调,泡了杯红枣枸杞茶,继续上午的门诊。
“39号吴*强请到3号诊室就诊。”
沈知语接过就诊卡在机器上一刷,患者的信息自动跳到电脑上,接着她询问患者,“你好,哪里不舒服?”
患者移开手,被鲜血浸染的纱布映入眼帘,下一秒沈知语从椅子上跳起来,三两步走到患者边上,大致看了眼,平静的语气含着隐隐的怒火,“你怎么挂了门诊?”
这样的伤不应该直接去急诊或者打救护车来接吗?
怎么还绕了个远路来了门诊。
患者刚要说被她制止了,“算了,你先别说话。”
沈知语赶紧跑出诊室喊了护士进来,让她推了轮椅赶紧带患者去了脑外伤门诊。
家属不解一把拽住沈知语的胳膊,“医生,我们明明挂的是你的号,你怎么还让我们去找其他医生!”
“是这样的,您丈夫的伤是属于脑外伤,而我是神经外科医生,术业有专攻,有些事情自然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沈知语耐心解释,“放心不会让你们重新排队的,我这边的号给您退了,麻烦您重新挂一下脑外伤科的号。”
家属郁闷,“我刚才挂过,这不是没有了才来挂你的号,想着都是脑子谁看都一样,谁想到这么麻烦。”
“这不一样,”沈知语微笑,“既然号没有了,我帮你去和那边的医生招呼一声加个号。”
她赶紧给那边的医生打了电话,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告诉了家属,让她赶紧过去。
送走两人后,沈知语松了口气。
她喝了口水,换换心情,重新叫号。
沈知语低头的瞬间,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顾惟清低头看着手里拎着的纸袋子,唇瓣一勾,自嘲地笑了笑。
他一晚上都没想明白,大清早眼巴巴的去了趟厨房做了些评价颇高的茶点,又口是心非般说顺路路过了第一医院,接着走了进来,一眼注意到了大屏幕上推出的门诊医生,随后来到了这里。
她和以往不同,柔顺的秀发被盘成一个丸子头立在后脑勺,一身洁白如雪的白大褂,宽大的口罩遮住了她半张脸,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眸。
明媚干练,充满了朝气蓬勃,像一直追随着太阳的向日葵,耀眼夺目,不需要他人增添色彩,自己活成了最璀璨的光芒。
这一刻宛若有一条鸿沟横在他们中间,将光明与黑暗生生分隔在两边。
顾惟清突然没了勇气,早早做好的心理准备也像泄了气的气球。
“师弟!”
中医科钱主任小跑过来,他一拍顾惟清的肩膀,“好家伙,来了这里怎么也不找我!”
眼皮一低注意到他手上的袋子,“这是给我的?”
顾惟清迟疑了片刻,嗯了声。
钱主任一喜,接过袋子打开瞅了瞅,喜上眉梢,“谢谢师弟了!”
谁不知道他这位师弟做糕点的手艺那叫一绝,只可惜很少动手,没想到今天他特地做了糕点送过来,看来自己这位师兄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钱主任顾不得自己在科室德高望重的形象,哥俩好的勾着顾惟清的肩膀,“师弟你来的正好,这周五的中医交流会就交给你了。”
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太感谢师兄。”
随后他拿着袋子扬长而去。
钱主任:还好走的快,不然师弟就改变主意了。
顾惟清:师兄,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20. 拒绝
临近中午,病人少了起来,只剩下零星几位。
沈知语伸了个拦腰,缓解一下酸痛到麻木的脊背,她喝了口水润润喉,继续开始叫号。
趁时间还早等赶紧看,说不定能赶上食堂一口热乎饭,要知道今天有糖醋里脊,她咽了咽口水,想着一口好久了。
好在如她所料,在下班前终于把上午的号看完了,收拾收拾东西直奔食堂。
“阿姨,我要糖醋里脊两份!”
“其他的要一个干锅花菜,和千叶豆腐。”
阿姨笑道,“好。”
沈知语端着菜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随后去拿了筷子和勺子,又打了份免费的紫菜蛋花汤。
食堂每天都有免费的汤供大家随意打取,每天都不同,当然并不会因为免费而用料不好,相反和其他菜一样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不会存在什么瑕疵。
她迫不及待夹了块糖醋里脊。
糖醋汁熬得正是火候,不会感觉到酸也不会过于甜腻,浓稠的糖醋汁包裹着软嫩的里脊,一口下去满满的幸福感,一扫上午的疲惫。
想到什么,打开企业微信,发现她的申请竟然通过了!
通过了!!!
在医院工作哪有什么准时上下班,尤其是外科,加班更是常态,对此医院给出了统一的规定,加班、下班时间或休息天开会一律能得到补偿,当然得在补时间和补钱中二选一,并没有既补时间又补钱的道理。
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通过了,突然有一种期望成真后无所事事的茫然。
沈知语吃了几口花菜,眉头一皱。
齁咸。
今天的盐是不要钱吗?
又喝了几口汤,寡淡无味,只比白开水略微多了点味道,她可算知道为什么食堂的汤如此畅销,晚来一步几乎没有了。
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沈知语一口菜混着一口汤清空了餐盘。
正要走瞧见顾清苒缓步迈进食堂,沈知语朝她挥了挥手,不解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可别提了,”顾清苒无语,放低音量吐槽,“你这段时间没有手术不知道手术室食堂老板换人了,做的菜那叫一个难吃,炸鸡腿生的,能看见血丝,花菜软烂,几乎一抿就没。”
“其他菜不是咸就是淡,就连卫生都一言难尽,铁丝和虫子是小事情,你甚至能看见指甲贴片。”
一想到菜吃了一半突然发现指甲贴片,沈知语隐隐开始反胃。
“没人反应吗?”
“怎么没有,”顾清苒优雅地白了眼,“有关系。”
沈知语秒懂。
得了,又是一位关系户,得罪不起、得罪不起,最大的概率就是他们忍忍,食堂是不可能换人,除非自己不干了。
“可怜的宝,多吃点,”沈知语把饭卡递过去,“刷我的,今天我请客。”
顾清苒熟练度的接过,丢下一句,“等会儿还你。”
“不用,”沈知语想憋住,可惜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后天还我就行,”唇角疯狂上扬,“我请假休息。”
顾清苒讶异,眉梢扬了扬,不免为她感到高兴,“恭喜啊。”
“不客气,”沈知语捁着她的肩,“多吃点,随便刷。”
顾清苒排着队,眼睛盯着前方思索着等会儿吃什么,一边敷衍道,“明天打算干什么?”
凭着对她的了解,猜道,“家里躺一天?”
沈知语轻哼,“才不呢,”面颊微微泛红,语气轻快道,“当然去找顾惟清啦,趁着休息时间拉近我和他的关系,我就不信拿不下他。”
“那我先提前祝贺你了,”顾清苒上前一步锁定目标,甜甜一笑,“阿姨,我要回锅肉、土豆丝和番茄炒蛋,谢谢。”
阿姨喜笑颜开,随即打了满满一勺。
她笑着接过盘子,随后道了声谢,转身取了餐具跟着沈知语走到餐桌前坐下,吃了几口垫垫肚子后才慢条斯理道,“明天我哥正好有时间。”
“你懂的。”
“谢谢亲爱的,”沈知语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要是成了,定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对了,你慢慢吃,我得回去处理病人了。”
“去吧去吧。”
回到科室,沈知语争分夺秒处理手头的病人,得在明天之前处理完成才能交给其他医生,不然自己休假了也不安心。
翌日。
依然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阳光明媚耀眼。
沈知语特地起了大早,化了颇为心机的素颜装,挑选了件和天气格外搭的湛蓝色渐变色,柔顺的秀发绑成了一条麻花辫挂在胸前,又戴了顶编织的精美草帽,像是行走的青春靓丽小清新风。
她喝杯牛奶,吃了点三明治出了门。
几十分钟后抵达古生堂门口,找了个位置停车。
虽然她来的挺早,可古生堂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为了方便大家看病,古生堂特地在一旁提供塑料凳子,只需用完后放回去即可,当然也有没放回去的,大家看到后也会顺手放回去,至于带走的,那就没办法了。
沈知语绕过长队走进门,远远看见顾惟清站立在水缸旁边,那双清浅的眸子敛在纤长的卷睫下,骨节分明的手抓了把饲料放在手心,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投喂着金鱼。
明明是极其简单的动作,却在一动一静中勾得沈知语心跳乱了方寸。
她屏住呼吸悄然走进,停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不敢上前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扰到他。
倏尔,顾惟清停下动作,将手中多余的饲料放了回去,转身眼皮掀了掀,眼神轻飘飘从她身上掠过,冷冽的嗓音随之缓缓响起,“有什么事?”
从沈知语一踏进古生堂时他就已经发现,只不过她没有打扰,自己也乐得清闲。
心头的燥热像被人泼了盆冷水,瞬间冷却下来,沈知语不明所以,可仍开口说道,“顾大夫,我想约你吃午饭,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抱歉。”
“我没有时间。”
“可……”
沈知语刚想说,触及到他微凉的双眸,眼底澄澈,却冰凉的如寒冬腊月,稍稍一眼,便凝结成冰,清冷的气息有意无意向四处发散,温度一点点降下来。
恍惚间陪伴她大半夜直到天亮的顾惟清像是即时限定,他们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宛若梦幻泡影,梦醒即散,来不及给你一点准备,得到的只有失去后的怅然若失。
一瞬间,她明白了顾惟清的意思。
眼中的光暗了下来,沈知语眨眨眼强颜欢笑,“对不起,打扰你了,以后不会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
不知怎的,天突然暗了下来,没一会儿刮起了大风,路边的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树枝拍打着窗户噼啪作响。
空气变得潮湿,飞舞在空中的鸟儿回到了枝头,蜻蜓成群结队地围绕在水池周围。
一道闪电划过,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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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其后。
沈知语赶紧冲到阳台关上窗。
下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伴随着狂风的雨滴,拍打在窗户上无孔不入,雨水顺着缝隙渗透进来,吹散在四处。
只需几分钟,阳台便遭殃了。
好在她关的及时,只是打湿了地面,用拖把拖干就行了。
沈知语倚着门框打量着烟雨朦胧的窗外,灰蒙蒙的一片,本就兴致缺缺的心愈发低落,什么事都打不起兴趣,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颓废感。
此时距离顾惟清拒绝她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她依然没调整好心情。
天越发灰暗,横生出一股黑云压城的气息,电闪雷鸣间脑海中飘过顾惟清淡漠的眼神,那是冷到极致,毫无波澜的目光,仅轻飘飘一眼,沈知语读懂了他蕴藏在眼底的思绪。
突然她有点痛恨自己,为什么看懂了他的眼神,若是没看懂还能继续心无旁骛待在他身边。
可是没有如果,她懂了。
为了给彼此一点体面,她只能止步于此,毕竟再纠缠下去没什么意思了。
心情降到了谷底,沈知语不由得打开红酒倒了三分之一,艳丽的色彩刺激着她的眼球,浓郁的香气钻入鼻尖渗入到神经,一点点将其麻痹。
她一个踉跄扶住了柜脚的边缘。
还没开始喝,竟然有些醉了。
沈知语抿了口,妖艳的颜色为唇瓣染上了抹令人迤逦的绯色,液体入了喉,酸涩感蔓延至舌根处,细细品来,回味中隐隐有一丝葡萄的清甜以及酒的醇厚。
她深吸一口气,眼角闪烁着泪光。
没关系,爱情没了,她还有事业,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既然老天都帮她选择好了,她必然会牢牢把握在。
手头上的病人以及之前的病例都处理完成,这个月的门诊指标也达成了,论文她已经有了方向,只要手术的数量达成,职称评定必定如探囊取物。
至于顾惟清……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哈欠。”
顾惟清打了个喷嚏。
徐源从他身后冒出,“小师叔,你感冒了?”
“没有,”顾惟清耸耸鼻子,望了眼窗外瓢泼大雨,思绪渐渐不集中,开始分散。
这么大的雨,又是刮风,又是打雷,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怕?
万一停电了……
他心一惊,站起身来,正要迈出去,脚步一顿。
她应该不需要他,毕竟有男朋友了,还见过家长,自己若是贸贸然赶去,会让所有人都陷入尴尬的局面。
再者早上拒绝了她的邀约,自己的态度沈知语也看得分明,现在又眼巴巴过去像什么样子。
要不……问一下她?
顾惟清点开两人的聊天界面打了几个字,指腹触及到发送键,他突然没了按下去的勇气,踌躇了半天最后按了删除键。
徐源看着这一系列迷惑性行为不解道,“小师叔你在干什么?”
灵台陡然间清明,顾惟清懊悔扶额。
他在干什么?
既然都拒绝了,就该减少接触,慢慢的两人回归到最初的医患关系,最后再也不联系。
徐源:“小师叔?”
顾惟清轻咳一声,战术性呷了口茶,润润喉咙,眼神飘忽,耳廓微红。
“我想起来家里被子没收想让囡囡去收一下。”
“突然想到她不在家。”
“那什么我先回去收个被子。”
21. 失望
离开古生堂后,顾惟清驱车在路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他不知要开往何处,打算跟着路标走,开到哪里算哪里。
雨下得很大,路上到处都是车子,雨刮器几乎开到最大挡,喇叭声此起彼伏,人也不自觉得焦躁起来,唯有顾惟清依旧淡雅如尘,也不催促,等待着前方车子。
绿灯亮起,前方车子一个起步冲了出去,他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可开着开着不知怎的下意识车子靠了左,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稳稳当当停在了左转道上。
这个方向是……去往沈知语家的路。
“滴——”
喇叭声响起,顾惟清一个激灵看向前方的交通指示灯,不知什么时候红灯跳到了绿灯。
难怪后车的司机要按喇叭了。
顾惟清打开转向灯,松开刹车,一脚油门转到了另一条道上。
只要再过一个红绿灯就是沈知语的家,他……去还是不去?
不去!
可是,来都来了,不如去看一眼?
这么大的雨,又是刮风又是电闪雷鸣,也不知道她怕不怕。
没错,他只是去看一眼,看完就走。
确定了方向,顾惟清过了红绿灯直奔观云小镇,许是沈知语有何门卫打过招呼,他没有被盘查直接畅通无阻进了小区,径直来到了她家楼下。
他坐在车里抬头望去,16层灯火通明,就连恶劣的暴雨天气都抵挡不了温暖的灯光,像是夜间下班回家,疲惫劳碌了一天,却知道有人一直等着你,心头一阵火热。
距离上一次来仅隔了没几天,然是两种不同的心情。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她?
顾惟清稍稍鼓起的勇气触及到阳台上的灯光,一下子散了。
还是算了,就这样吧,对大家都好。
他又坐了会儿后开车回了家。
另一边沈知语捧着温热的奶茶窝在懒人沙发里看着电视,忽然咂咂嘴,起身跑到零食架上随便拿了几包膨化食品回到沙发边坐下,拆开一包开始吃起来。
低落的心情被奶茶还有零食一点点修复。
她眉头一皱。
什么都有,就是缺了一只猫,要是这个时候怀里抱着一只猫,心情别提有多美了。
没多久手机铃声打破了她安逸的休息时光。
妈?
她没事打电话来干什么?
沈知语疑惑地接起,“喂,妈,怎么了?”
李念念笑着回答,“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笑声有些飘忽,陡然间减低的音量掩盖住了她的心虚。
看在即将到来的床边CT的份上,沈知语耐心十足,“可以打。”
听沈知语的声音李念念猜测她此刻心情不错,直接切入话题,“你和宋知璟相处的如何了?”
沈知语动作一顿,很快恢复自然拿了片薯片,音量也同样降低了几度,“还不错。”
“那就好,”李念念放心了,一拍大腿,“我们这边商量打算过几天和他的家里人见一面谈谈订婚的事宜。”
“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会不会太早了?”
救命!怎么没按照他们的剧本走,难道不是先拖着,然后等到合适的机会和家里人说不合适的吗!
怎么就跳到订婚了!
她还没有准备好!
“不早了,”李念念笑道,“我和你爸总共就见了三面然后就订婚结婚了。”
难怪婚后除了吵,就是吵,感情都没了解清楚就结婚了。
沈知语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刺痛的感觉让她恢复了理智,随后深吸一口气道,“妈,这件事不着急,他和我说到了合适的时间他会向父母提的。”
所以你们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合适的时间?”李念念追问,“什么是合适的时间?”
“知知,不是我说你知璟是个多好的孩子,你不要总是说没时间没时间,要多和人家聊聊天,有空约他出去吃吃饭看看电影什么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沈知语叹了口气,继续耐着性子道,“妈,订婚这件事就听宋知璟的意思,这样不会显得我们太上赶着,也能体现出他对我的在意,你说是吧?”
李念念沉默了片刻,终于被说服了,她松了口,“行,这件事就听他的,不过你一定要多给他发发消息,联系联系感情。”
“我知道了,妈,你放心好了。”
在沈知语的再三保证下,李念念才挂了电话,随后她将手机一扔,彻底瘫倒在沙发里,生无可恋。
等等,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算了,等想起来再说。
过了几天,等沈知语想起来后已经是周五了。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要联系她捐赠床边CT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联系她?
趁着中午休息,给妈妈去了电话。
沈知语清清嗓子,拨弄了下窗台边绿植的叶片,“喂,妈,你现在有时间吗?”
李念念微凉的嗓音透了过来,“有什么事?”
她咽了咽口水,“就是之前你和爸说要捐赠的事情,”顿了秒,“已经好几天了,到底什么时候?”
“知知,是这样的……”
话一开口,沈知语心咯噔一声,凉了半截,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下句话说出来的并不是自己乐意听见的。
果不其然,李念念缓缓开口,“最近公司资金流动有些困难,可能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了。”
随后觉得不妥,怕沈知语撂挑子不干,赶紧往回找补,“当然,放心,你爸爸已经在开始想办法了,只是短时间内是不行的,所以……可能不行了。”
沈知语听完心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也许是因为经常发生习惯了,只是可惜了她一系列的准备全都泡汤了。
她还打算这段时间拼博一把,不仅手术量达标,论文也成功发表,从而参加职称评选,现在想来得在其他地方想办法了。
缓了缓,沈知语平静回道,“好,我知道了,妈,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李念念赶紧回,“没事没事。”
沈知语挂了电话,神情肉眼可见的落寞,说不清已是多少次了,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可临近期限又都反悔了。
最初她会伤心会反问,得到的都是不耐烦的态度以及近乎相同的回答,“知知,爸妈也是不容易,你就不能体谅体谅爸妈?”
渐渐的她没了期待。
只不过这一次她以为有所不同,毕竟宋知璟开了口,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言而无信,事实上又是她错了。
毕竟都已经言而无信那么多次,还在乎这一次?
电话那头。
李念念挂了电话,立刻板着脸对沈兴,“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去和她说。”
沈兴神在在道,“这不是给你打的电话,自然你去说,难不成把电话给我?”
“也不是不可以,”李念念冷哼,“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你好面子,大手笔给你外面的小情人包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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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豪华邮轮过生日,公司至于资金周转困难?”
沈兴乜斜,“老大别说老二,你就没有?”
心底的秘密被戳中,她涨红着脸,“懒得和你说。”
李念念起身一把推开他,“起开。”
-
午休结束,沈知语打了个哈欠开始着手病人的病程记录书写。
原本不是她的活,奈何不想去听课于是用两顿饭和同事换了,虽然他也不是很想去,可看在饭的份上勉强答应了。
才没一会儿,顾清苒来了电话。
“亲爱的,下手术了?”
对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沈知语皱皱眉,“怎么这么吵,你那边在干什么?”
顾清苒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道,“我在会议厅听课,你怎么没来?”
“不想去,”她嗓音蔫蔫的,有气无力。
“赶紧过来,”顾清苒压低音量,“我看到隔壁是中医交流会,还看到了我哥!”
顾惟清?!
今天竟然是他!
沈知语来了精神,脱口而出,“我马上来。”
说完就后悔了,她去干什么?
人家拒绝了她,自己还眼巴巴上赶着去?
可是好想看到他站在讲台上上课的模样,一定很勾人心弦。
仅思考了一秒,沈知语果断拿定主意。
去!不去就是傻子。
再说她就看看而已,看完就走,又不去做什么,难道顾惟清还能拒绝她进入,阻挡她上进的脚步?
至于那位代替她前去听课的同事只能说声抱歉了,她可以再加两顿饭,前提是他们得换回来。
好在同事更乐意回来上班而不是去听课,所以他们交换的很顺利,唯一不顺利的是她岌岌可危的钱包。
幸好顾清苒给她抢占了位置,不然她就只能搬着椅子坐在过道上,那样的话还不如不来。
“安静。”
澄澈的嗓音从前方传来,下一秒周围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沈知语抬头望去,怔了怔。
灯光下,耀眼的光打在顾惟清优越的侧脸,白得透亮,卷翘的睫毛在眼皮下方投下纤长的阴影,一袭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衣搭配最常见的黑色西裤和一双白球鞋,他像是换了一个人,染上了说不出的庄严,俨然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老师模样。
沈知语在心底起了稍稍的敬畏。
目光下移,停在了喉间,他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恰好卡在喉结的位置,沈知语一阵眼热,想冲上去问热不热,帮他把扣子解开。
顾惟清调整了话筒,随后拿了副银边眼镜戴上,才开始讲课。
清澈的嗓音通过话筒传递到每一位的耳畔,干净透亮没有一丝杂质,宛若有一种魔力,随随便便抓住了每一位的身心。
沈知语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内心,双手握紧,目光跟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唇瓣动了动,喃喃自语,“亲爱的,谢谢你,不然我就错过了。”
“不客气,”顾清苒发完消息,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我先溜了,林时安在外面等我。”
“去吧去吧。”
沈知语挥挥手,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顾清苒瞟了眼台上的人,见他没有看过来火速弯腰溜走。
偏偏不巧被看过来的顾惟清撞了个正着,他看着顾清苒离开的背影目光一顿,下意识转到了她离开前的位置,与沈知语的眼神不期而遇。
冷冽撞上灼热,热意被包裹,一点点吞噬,随后逐渐冷却。
22. 回温
交流会没有结束,沈知语提前离场,她不知道再继续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望着台上侃侃而谈的男人,神情疏离,好似没有任何事情能掀起他一丝一缕的情绪,隐痛从心底深处悄悄蔓延,一点一点占据心房。
风从身后吹来,带走周身本就不多的暖意,沈知语瑟缩了下,寒意钻进肌肤,渗入血液,最后汇聚在心房。
她深吸一口气,将挂在眼角的泪珠憋了回去,最后回头看了眼顾惟清,迈着步子离开了。
回到科室坐在办公桌前,此时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沈知语托腮,纤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
晚饭吃什么?
感觉吃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要不……算了?
她自嘲一笑。
也行,反正饿一顿又饿不死人,再说也没有人会关心她吃不吃饭,饿不饿。
-
“老板,来十瓶啤酒!”
“好嘞!”
老板拖着塑料筐子走过来,定睛一看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小姑娘,小心喝醉,要不少点几瓶?”
“不用,我心里有数,不会醉的,”沈知语挥挥手,“老板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那好吧。”
老板将啤酒一瓶瓶摆放在桌上,随后拖着塑料筐子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收银台。
沈知语拿起啤酒给自己满上,绵密的泡沫浮在表面,她等泡沫散去后一口喝尽,接着又快速满上。
这时点的烧烤也好了,老板端着盘子走过来,不放心地又劝了句,“小姑娘,大晚上少喝点酒,伤身。”
沈知语扯出一抹微笑回答,“谢谢老板,我真的没事,”她拍了拍胸脯,“我酒量好着呢,不会轻易醉的。”
话音刚落她拿起酒杯一口气喝完,随后火速开了下一瓶,目光移向了盘子里的烤串,冒着腾腾热气,依稀能看见油正滋滋往外冒。
香料的气息融合了食物本身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顺着呼吸钻入鼻腔,沈知语咽咽口水,咬了口,羊肉鲜嫩,经过炭火炙烤肉质最初的味道迸发而出,再撒上一点点的盐调味,美味更上一层。
哎,还好没听自己的。
饿什么饿,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随后又是一杯啤酒下肚。
……
夜色暗沉下来,闪烁的繁星不知何时离去,独留下漆黑一片的幕布,平添了抹凄清的色彩。
桌上的啤酒瓶都空了,四散在桌面的各个角落,沈知语喝尽最后一杯,感觉自己越发清醒,那些想忘记的画面在这一刻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以及他们说过的话,像是刻在脑子里一般挥之不去。
她敛眉,眼神落寞了顺,清透的嗓音些许哽咽,“老板,再来五瓶啤酒。”
“好。”
老板收拾完餐桌给她拿了五瓶啤酒过来,努努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放在旁边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沈知语吸吸鼻子,拿起开瓶器却怎么也对不准,即使对准了也打不开。
打不开,打不开,为什么会打不开!
谁都欺负我,现在连你也要欺负我是不是!
有时候成年的人的崩溃往往只是一瞬间。
眼眶迅速泛红,忍了一天的眼泪在此刻决堤,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滴落,从最先的无声到后面的低声哭泣。
感情感情不顺,事业事业不顺,好像做什么都有东西在阻挠她。
难不成她就这样认命了?
鼻子一酸,泪水涌向眼眶,沈知语拿起酒瓶往桌面上一磕,随后清脆的一声响,瓶盖落了地,她抛却了往日的优雅,也顾不得什么酒杯,拿起瓶子开始猛灌。
没一会儿,酒瓶见空,她长叹一声,心底的郁气有了宣泄的口子舒坦不少。
沈知语刚想拿第二瓶,手腕被扣住,灼热的掌心紧贴着肌肤,不适的感觉令她冷不丁颤抖。
灯光下白皙的肌肤显得有些晃眼,青筋根根分明,因用力微微凸起,横生出一股禁欲的气息。
目光逐渐往上移,皓白的手腕、强有力的小臂以及扣子解开被半卷在肘间的衬衣,沈知语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继续往上看去。
衬衣的第一颗扣子也被解开,向两边大敞着,露出精致又迷人的锁骨,在往上是他的喉结。
视线在此停留了片刻,随后慢慢移开。
沈知语微仰着头,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好像与以往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她说不出来,脑子里好似有一团糨糊,把所有事情都粘在一起,越想越疼。
看到顾惟清的脸,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多,宛若炸开了锅,沈知语眉头紧蹙挣脱了他的桎梏,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顾惟清不说话,自顾自找了个凳子坐下,只是将桌面上的酒瓶挪远了些。
沈知语气笑,“顾大夫,如果我没有记错,是你拒绝了我,没有错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你凭什么管我?”
顾惟清注视着她,缓缓开口,“我是你的大夫,喝酒伤身,再者你本就失眠,喝多了会导致神经兴奋更加容易失眠。”
心尖一阵刺痛,沈知语强忍心底泛起的酸涩,一字一顿道,“谢谢顾大夫的好意,我知道了,现在请你离开。”
“沈知语。”
“顾惟清!”
泪水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沈知语梗着脖子,不服输,“你到底想要怎样!”
顾惟清拿着纸巾抹去她的眼泪,平静的语气多了几分担忧,“我想要你好好的。”
你就该是挂在天上永远明媚耀眼的太阳,不该如现在这般蒙上乌云,连光芒也被掩盖。
“我也想好好的,可是……感情上被你拒绝,事业上也受挫,我怎么就这么没用,不管在哪一方面都一事无成,就连现在喝个酒都不行,你告诉我,哪里还能好好的!”
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惟清怔住,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敢相信她说的话,深呼吸,试探道,“你……不是还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
沈知语拧眉,“谁传的八卦!这么离谱!!!”
“等一等,”她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我和谁的八卦?”
她竟然有八卦!
她怎么不知道?和谁的?医院里的?
不可能!大家了解她因此不会这么无聊,所以只能是院外的。
可是如果是院外,那就猜不到了。
顾惟清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沈知语,后知后觉的羞愧使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脑袋偏向一边,眼神飘忽,言辞闪烁,“我不太清楚,也是听别人说的,可能是院外的。”
“我也这么觉得,”沈知语附和。
突然一道金光划过,某些被她忽略的点被一条不知名的线串联起来,隐藏在深处的答案随之脱引而出。
沈知语猛地抬头看向顾惟清,既期待又隐隐害怕,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所预想的那样,挣扎了许久,她问道,“顾大夫,所以你拒绝我,是以为我有男朋友了?”
顾惟清看向她,视线直直撞进沈知语的眼底,澄澈的瞳底潜藏着心底深处的企盼又带着隐隐不安。
心思被猜中,他沉默了。
几日前的徘徊、懊悔一一浮现在眼前,萦绕在心尖的阴云忽然被一双大手拨开,一缕光芒直射|进来,照亮了每一处暗淡的角落。
指腹划过手机屏幕,想到此刻正躺在朋友圈的消息,情绪开始转变。
【顾清苒】:路过一家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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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生意好到爆棚,下次一定要来试试![图片]
图片左下角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郝然是在觅食的沈知语。
孤寂的背影以及满桌的酒瓶,眸底划过一丝心疼,紧接着顾惟清没来得及思考,行动却很果断,取了钥匙直奔屋外的停车场。
几十分钟后出现在了图片中所示的烧烤摊上。
以往的种种以及下意识的反应搭起了通往答案的阶梯,他眉宇一松,舒展开来,积年累月的冰雪有了融化的迹象,沁入眸中,染上一抹柔和。
捕捉到顾惟清点滴的变化,不安散去,沈知语忽然有了信心,想撩拨对方的心开始蠢蠢欲动,她撩眉浅笑,“顾大夫,你这是……吃醋了?”
顾惟清抿唇,“我没有。”只是些许的喜欢,还没达到吃醋的地步。
“真的没有吗?”
尾音被她刻意拉长上扬,轻飘飘的音色化作一根羽毛划过顾惟清的心尖,痒痒的。
他轻咳了下,避开对方灼热的眼神,“嗯。”
沈知语敛眉浅笑,眼尾因醉酒氤氲出一抹粉红,给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增添几分艳丽,她托腮,嗓音懒散又沙哑,“顾大夫,你敢直视我的眼睛吗?”
顾惟清身子一僵,思忱片刻,随后直直对上她的眼睛。
两两对视,视线在空中交织缠绕,周围的景象逐渐暗淡褪去色彩最后只剩下彼此的身影。
昏黄的路灯下,一切蒙上了一层面纱变得朦胧而神秘,灯光效应下,气氛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暧昧,两人的眼神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沈知语依稀听见耳畔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一声声沉稳而又愈发激烈。
她几乎溺死在他温柔的眸光中,慌神中瞥见顾惟清精致的锁骨处泛起的潮红,一点一点向上攀延,蔓延至耳后根。
他这是……害羞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能逼得太急,要是跑了,她找谁哭去?
于是沈知语佯装头疼倚靠在桌面上,阖眼休息。
顾惟清担忧,“头疼了?”
“嗯,”她顺着台阶而下,“酒劲上头,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家了。”
“好,你在这里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他起身去了收银台结账,随后扶起沈知语,“可以自己走吗?”
沈知语抿唇敛去窃喜,乜斜道,“不可以,头晕晕的,看什么都晕晕的。”
“那我扶着你,可以吗?”
她点点头,顺势倒在顾惟清怀中,熟悉的淡香随着呼吸送入鼻中,缓解了稍稍隐痛的后脑勺。
笑容还挂在脸颊上,沈知语透过橱窗玻璃的发射看见了自己身上的穿着,直接裂开。
救命!
她怎么会穿成这副鬼样子出门啊!
因为懒惰加上实在没什么心情,她洗完澡随便扯了条宽松的短袖套上,衣摆堪堪遮住臀部,又为了外出觅食从沙发上的衣堆里拿了件更加宽松的格子短裤换上,最后直接穿了双夹脚拖鞋出了门。
想想就窒息。
她往日优雅、淑女的形象在这一刻崩得七零八碎,捡都捡不起来,偏生还喝了点酒,遇见了顾惟清,本就不多的记忆彻底没了这件事的位置。
以至于一直以为自己是以最美好的形象见的他。
谁承想……
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吗?
如果说自己是沈知语的双胞胎姐妹,顾惟清会相信吗?
见她不走,顾惟清问道,“怎么了?”
沈知语欲哭无泪,只能心一横,眼一闭,决定自欺欺人,假装看不见,“顾大夫,我的头好像更痛了。”
不只是头,心也痛,浑身上下都痛。
良久,顾惟清试探道,“要不我背你?”
23. 试探
怕自己表现的太多明显,她往回找补,“顾大夫,麻烦你了。”
藏在背后的手死命揪住衣摆不让自己笑得太过明显。
但……真的忍不住!!!
顾惟清背过身蹲下,宽阔的脊背显得强壮有力,他言简意赅,“上来。”
“好,”沈知语环住他的脖颈,脑袋靠在他的脊背上,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笑了,眉眼笑成两轮弯月,她闭上眼感受身|下传来的热意。
顾惟清的手穿过她的腿弯轻轻松松将她背起,“抱稳了,”随后稳步朝前方走去。
两人贴得很近,仅仅隔了两层单薄的布料,滚烫的热意将沈知语的肌肤烫得酥麻,明明没有几分醉意,却有一种醉意上头的感觉。
环着脖颈的手不知何时松了,搭在他锁骨的两边,随着起伏有一下没一下触碰着顾惟清的肌肤,即使再怎么细微,也难以忽视它带来的感觉。
顾惟清呼吸一紧,粗重了两分,喉结滚动了下,沙哑的嗓音从嗓子深处溢出,“……抓紧,不要掉下去。”
清冽的音色被上涌的欲气所浸染,显得异常性感。
沈知语偏不听他的,脑袋一转,唇瓣几近贴着他的后脖颈,呼吸轻柔,“顾大夫,你说什么?”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肌肤上,皙白的肤色渐渐泛起绯色,呼吸又重了两分。
顾惟清心知她是故意的,无奈岔开话题,“你家快到了。”
快到了?
沈知语仰头,果然瞧见了不远处熟悉的楼层。
怎么会这么快!
平时她从烧烤摊走回家起码要半个多小时,今天才花了几分钟就走到了。
不行!她还没享受够呢,能不能让顾惟清重新走一遍?
“顾大夫,我头还是有点晕,要不我们绕着小区再走一圈?”沈知语提议,“多吹吹风,也就清醒了。”
“小心着凉。”
沈知语眼睛一亮。
他没有马上拒绝,也就是说有缓和的余地。
“没事的顾大夫,我身体好着呢!”
为了证明身体健康,沈知语挣扎着从他背上跳下来,一个没站稳差点要摔倒,注意到顾惟清伸出来的双手,果断放弃最初的想法往他身上倒去。
没有想象中浪漫的画面,顾惟清稳稳托住了她,两人中间的距离再站下一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气氛逐渐转为尴尬,沈知语退后两步站定,找了个借口,“抱歉没站稳,刚刚这里有颗小石头。”
“嗯,”顾惟清看向其他地方,“我们去哪里?”
小区的路灯并不多,因此大多数的小路仍然漆黑一片,唯有几条主路灯光明亮,但同时走的人也很多。
两人散步自然要去人少的地方,人多算怎么回事,烘托气氛吗?
哼,他们之间的气氛不需要多余的人来烘托!!!
“走那边吧,”沈知语指了指右手边的路。
据顾清苒说那边亭子可以休息,还有一些假山和池子的造景,具体如何她不清楚,毕竟没有去过。
至于明明是她家小区为什么顾清苒比她更熟悉,当然是因为某人了!
顾惟清朝那边看去,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不过这里是她家小区,肯定熟悉,不疑有他,跟着走就是了。
主路是由水泥浇筑而成,而小路则是一块块形状不同的鹅卵石铺成,当然每一块鹅卵石都被打磨过,比平日里见到的都粗糙很多。
天色暗淡,小路蜿蜒绵长,又没有路灯,只能凭借着零星几点月光看清前方的道路,有一种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错觉。
沈知语瞧着和她相差了两三步的顾惟清咬咬牙小跑上前,拽拽他的袖子,“顾大夫,我怕黑,你能走慢一点吗?”
呵,走这么快算什么散步,直接改跑步得了。
顾惟清闻言放小步子,慢慢悠悠,沈知语松了口气,终于能跟上他的脚步。
不知走了几道弯,两边的楼房渐渐减少,耳畔的虫鸣声却越来越响。
沈知语皱了皱眉,有种走错的感觉,直觉想要掉头回去,可心里却想再走一会儿说不定就能见到顾清苒所说的小亭子。
到时两人坐在亭子里相互依偎着,没有嘈杂的声音,只剩下悦耳的鸟鸣,她借着月光向顾惟清表白,别提多浪漫了。
可现实是小路走到了尽头,也没有见到顾清苒所说的小亭子和造景,只有一扇上锁的生锈的铁门。
沈知语:……
顾惟清沉默,随后迟疑道,“这里是关着的,应该不能出去吧?”
“应该不能,呵呵呵,”沈知语尬笑两声。
顾清苒这个不靠谱的,不是说有小亭子,有造景的吗,怎么就变成了一扇铁门了!
她轻咳一声,“要不,我们打道回府?”
真尴尬,早知道就不提议走这边了。
顾惟清:“嗯。”
“嘶——”
“怎么了?”顾惟清问。
沈知语皱着眉,弯腰挠了挠小腿,嘟囔道,“有蚊子。”
观云小镇依山而建,小区物业为了美化又添了许多池子和假山,因此比别的地方的小区更招蚊虫,即使入了秋也不能幸免,更何况她偏偏穿了件宽松的短裤,在蚊子眼中简直是行走的“食物”。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说着顾惟清催促她赶紧回去。
沈知语也没了兴致,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再待下去,晚上不得崩溃。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路灯下对视,冷不丁笑出声来。
顾惟清拿掉裤脚上扎着的树枝,掸去衣服上的小虫子。
沈知语倒还好,除了被蚊子咬了几口。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沈知语疑惑,“顾大夫?顾惟清。”
轻轻柔柔的一声,顺着风送入他的耳畔,深邃的眸底如湖水翻涌,顾惟清喉结动了动,“等等。”
沈知语:“嗯?”
忽然眼前投下大片阴影,他往前走了一步,伸手。
呼吸顿住,头皮一紧,沈知语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紧张得不知所措,只见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离得越来越近。
她双手握拳,眼一闭。
“好了。”
沈知语耳朵动了动。
顾惟清退后一步,哂笑,“你紧张什么,我不就拿片叶子。”
叶子?
她睁眼,闻言望了过去,修长的手指捏着叶片的梗子,叶片泛黄,叶尖仍然是绿色,显然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而不是自己蹭上去的。
想到自己刚刚一系列的举动,尴尬又上来了。
明明想给他留个好影响,偏偏老是弄巧成拙。
忽然灵台清明,蒙在眼前的黑雾散去,沈知语脱口而出,“顾惟清,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
她想应该没有比今天更为糟糕了,早上被通知不能捐赠床边CT,她所作的努力付之一炬,下午得知顾惟清来医院做交流,兴冲冲赶去,却见到比平日里更加疏离的他。
晚上喝酒连瓶盖都打不开,约人散步除了被咬了一腿蚊子包,只有各种窘迫。
就连他想帮自己拿掉头上的叶子都能意会错。
沈知语自嘲,究竟是倒霉到了极点触底反弹呢,还是一直倒霉下去。
反正已经这么惨了,她也不怕再被拒绝一次。
顾惟清怔住,脑海一片空白,他没想到沈知语会突然表白,自己也没有准备。
心里乱乱的,才得知她其实没有男朋友,之前都是自己胡思乱想,遗憾的心又死灰复燃了,还没付出行动,一个惊喜从天而降将他砸懵了。
他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将自己的思绪整理完整,确定好了自己的心意,重新看向沈知语。
她因等待的时间有些长而显得忐忑不安,眼底的失落大过于欣喜,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瓷白的小腿处又停了一只蚊子。
顾惟清浅笑,蹲下|身子,伸手拍向她的小腿。
“啪——”
清脆的一声响,将沈知语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意识到顾惟清做了什么,直接懵了。
顾惟清在帮她打蚊子?
谢谢,脚趾抓地了。
第一万次后悔,今天为什么要图方便穿了这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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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惟清起身,漫不经心掸去蚊子的尸体,对上她的目光,灼热的视线像是直接射|进了心底,一股燥热上涌,他解开了第二颗扣子,露出大片精壮的肌肉。
一不小心把沈知语的视线带跑偏了。
顾惟清轻笑,不似以往有所收敛,而是肆意,发自内心的笑,莫名的紧张让他深吸了一口气,“沈知语。”
沈知语答,“在。”
他泄了气,失笑,“你别紧张。”
沈知语摇摇头,“我没有紧张。”只是不知为何,下意识答了,现在想想挺无语的。
“好,那我重新回答。”
“沈知语,我愿意。”
“砰——”
绚烂的烟花在脑海中炸开,整个世界亮了起来,五彩缤纷。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沈知语不敢相信,她傻愣着。
顾惟清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怎么了?”
“傻了,高兴的傻了!”沈知语回道。
注视着眼前人,她终于有了几分真实,不再像踩在云端,虚无缥缈。
与以往看得到,却感觉触摸不到不同,现在的他染上些许烟火气息,显得更为真实,触手可及。
她歪头,“以后我是叫你顾大夫呢,还是顾惟清,”嗓音刻意拉长,“又或者别的什么昵称。”
“比如:惟清、清……”
顾惟清猛地一咳,涨红了脸,“正常叫都行,”可别像现在这样不正常。
一点都不经逗。
沈知语嘟囔,“知道了。”
忽然一个念头起,沈知语靠近几乎贴着他说道,“请问男朋友,我现在可以牵你的手了吗?”
天知道她肖想顾惟清的手多久了,平时只能偷瞄饱饱眼福,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上手了。
此时不急,更待何时!
顾惟清抿唇,半天憋出几个字,“太快了。”
“不快,”沈知语掰着手指头,“我们认识也有好几个月,见了不下数十次面,现在更是心意相通确定了关系,所以我牵你的手合情合理合法,一点都不快。”
要不是因为误会,说不定他早就能成为自己的男朋友,自己也早早牵上他的小手了。
哎,可惜了。
褪下去的红温再次爬上顾惟清的脸颊,慌乱中口不择言道,“这是在外面,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怎么就不好了,”沈知语噙着笑,“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不正是偷摸小手,干点坏事的绝佳时机?!”
再说只是牵个手,又不是抱着他缠绵悱恻,影响有什么不好的。
“顾惟清,你还在等什么!”
顾惟清震惊地退后一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沈知语恨铁不成钢,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才第一天,不要把他逼得太急,万一人家反悔了,自己找谁哭去。
原本她也不想暴露的那么快,谁让顾惟清答应了,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名分,她可以名正言顺的随了自己的心意,因此暴露的早和晚没有任何区别,有的只是自己享受福利时间的长短。
所以苦谁都不能苦自己,明明可以早点享受,凭什么要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再等上一段时间。
仅仅思考了一秒,沈知语果断选择了早点暴露。
“沈知语。”
“你可以叫我知知。”
顾惟清:“……知知。”
沈知语挑眉,“再多叫几遍,我喜欢听,”她拿出手机,“要不你给我录个起床铃声,这样我再也不用担心起不了床了。”
见他连连往后倒退,沈知语调侃,“顾惟清,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顾惟清:“知知,天色不早,我该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行,”沈知语大方点放过了他,不过……
“顾惟清,身为我的男朋友,只是送到我家楼下?”她语气一软,“你瞧这楼道这么黑,我一个人多害怕,难道你就不担心?”
顾惟清迟疑片刻,开口,“要不,我送你到家门口?”
“这还差不多。”
24. 激动
送到家门口,沈知语心满意足,天色也晚了,她见好就收,半倚在门框边,“谢谢,男朋友送我回家,不知道男朋友明天中午有什么安排?”
“明天在静安寺义诊。”
沈知语恍然大悟,“对哦,明天是周六。”
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那好吧,”她嘟囔,“原本想叫男朋友中午陪我吃个饭,看来是不行了。”
顾惟清沉默,暗自琢磨了片刻,开口,“明天什么班?”
“嗯?”
他突如其来的话令沈知语短暂懵圈,反应过来后道,“白班,”想了想又加了句,“五点下班,如果拖班的话大概率会到五点半。”
“好,”顾惟清瞅着她单薄的衣服,“快进去吧,外面凉,小心感冒。”
“马上进去,”她浅笑,“晚安男朋友,祝你晚上好梦。”
随后直勾勾盯着顾惟清。
他咽了咽口水,被沈知语盯得有些羞涩,努努嘴,“晚安……”
沈知语耳朵一动,眼神泛着光。
顾惟清避开她的目光,缓缓吐出,“晚安,知知。”
-
时针晃晃荡荡过了十二点,月亮也早已不见踪影。
气温一降再降,与白日里几乎相差了15℃,睡梦中的人不禁裹紧自己的小被子。
倏尔,一道亮眼的红色从街道上划过,朝着远处飞奔而去,赫然是离开沈知语家的顾惟清。
他开车穿梭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原本是想回家睡觉,可心口盘踞着一团火焰,越燃越旺,烧得他没有半分睡意,索性直接开车去了静安寺。
几十分钟后顾惟清抵达了静安寺的山脚,他没有把车直接开到半山腰的停车位上,而是停在了山脚,选择徒步走上山。
自从沈知语成为他女朋友后,顾惟清一改往日死水一般的状态,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走路都带着风。
他知道若是不把这力气发泄出来,晚上是不用睡的。
望着蜿蜒绵长的山路,顾惟清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一鼓作气开始爬山。
瑟瑟寒风从耳畔刮过,不经意间吹起衣角抚过精壮的窄腰,可他仍旧燥热难耐,顺手解开第三颗扣子,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肌。
肌肤滚烫的温度在冷风的熨帖下稍稍冷却。
顾惟清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屏息凝气仅仅花了几分钟便爬完了剩下半段山路。
夜晚的静安寺寂静无声,只能零星听到不远处的山上传来微弱的蝉鸣声,寺外的槐花早已凋谢,独留下翠绿的叶片。
蓦然回想起那日的相遇,他低头轻笑,其实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初遇时的心动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像是一束光强硬地闯进他黑暗的世界,在上面添加各种绚丽多姿的色彩,刹那间,即使街上行人繁杂,眼中也仅剩下沈知语一人的身影。
心动来得迅速来得突如其来,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时遭遇了晴天霹雳,随后被迫马上离开。
待处理完事情后,心境已然发生了变化,没了冲动和勇气,那抹心动便这样悄然埋藏进了心底,只是未曾预料事情竟然还有后续。
或许是老天不愿见他们缘分断裂,又重新添上了红线。
想着想着顾惟清来到了姻缘树下,满树的姻缘牌在夜风中飘荡摇曳,他一眼找到了沈知语的姻缘牌以及仅一指距离的那人的姻缘牌。
原本只是有些不舒服,现在怎么看怎么碍眼。
心底窜起冲动,顾惟清大半夜跑到工具房搬来梯子,随后找来新的姻缘牌和祈福带,提笔在上面写下心愿。
接着架好梯子,一步一步爬至顶端,将自己的牌子和祈福带挂在了沈知语的边上,又不动声色地将边上的姻缘牌挪了挪。
没一会儿,他和沈知语的姻缘牌缠绕在一起连带着边上的祈福带,而另一边的则独自在风中飘扬。
顾惟清浅笑,终于顺眼了。
他心满意足,默默将东西都放了回去,与先前的位置一丝不差。
谁承想从工具房出来的瞬间被屋檐下黢黑的影子吓了一跳,心跳如打雷一般。
顾惟清走近一看,顿时松了口气,“师父,你这是……睡不着?”
大半夜的站在这里,差点吓死他。
方衍法师觑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温声道,“善安,有时间让我见见她。”
顾惟清沉默。
师父知道他刚刚做的事情了。
半晌,低语道,“知道了,师父。”
方衍法师稍稍仰头注视着眼前的弟子。
他们相识已有十几年了,顾惟清大半的人生岁月都在这里度过,自己也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
何时见过他这副模样。
罢了,一切自有定数,即使身为师父的他也不能过多干涉。
“你回去吧,我在待会儿。”
顾惟清颔首,“好的师父,我这就回去,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嗯,走吧。”
方衍法师望着他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为止,“哎。”
一声无奈的叹息很快融于黑暗,消失得寂静。
-
今天仿佛格外的繁忙,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大半,等沈知语反应过来临下班时间仅剩下二十分钟。
下一秒,手机亮起,一条消息进入。
【顾惟清】:[图片]
【顾惟清】:到停车场了,慢慢来,不急。
唇角微微上翘,喜悦从眼眶中溢出,沈知语欢快打字回道:【嗯嗯。】
放下手机,她压抑着激动,在内心尖叫一声,随后默不作声开始收拾桌面,等待下班。
五分钟过去了。
屁股像是抹了油,她有些坐不住,不停地看向窗外。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
莫名心悸了下,她没当回事,可能是太激动了。
谁料下一秒办公室外传来护士的叫声,“来新病人了,谁来看?”
咯噔一声。
沈知语掐指一算,脸瞬间垮了下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可能、也许、貌似、好像是她收新病人……
深吸一口气,给顾惟清回了消息:【怎么办男朋友,来新病人了,可能要麻烦你多等一会儿。】
哎,这可是她和顾惟清第一个约会啊!!!
她调整完心态,扯出一抹笑回道,“好,马上来。”
【顾惟清】:好,按你时间来。
见到他的回信,沈知语像是打了鸡血,瞬间充满了能量,打印好单子兴冲冲前往病房。
没想到病人的病情有些棘手,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喊来了组长一起商量。
等彻底处理完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窗外的天也暗了下来,天边挂着几颗闪烁的繁星。
都已经这么晚了。
沈知语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早知道就不让顾惟清等了,偏偏还让他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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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久。
打开聊天界面,她踌躇了下:沈知语拍了拍顾惟清。
下一秒。
顾惟清拍了拍沈知语的脑袋,“真乖”。
顾惟清:【好了?】
愧疚萦绕在心头,她打字回道:【嗯嗯,好了,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顾惟清:【停车场等你。】
沈知语:【马上来,十分钟,就十分钟!】
她快速理了理桌面,换好衣服,抓起边上的包和手机冲向停车场。
地下车库只剩下零星几辆车,沈知语穿梭在其间搜索着顾惟清的身影。
他会在哪里呢?
蓦地,瞳孔一缩,脚步顿住。
顾惟清颀长的身姿半倚在车门上,脑袋低垂,半张脸隐在阴暗中,纤长的手指灵活转动不知把玩着什么,在他身后依旧是那辆耀眼的红色超跑。
颜色艳丽,犹如一团火焰照亮昏暗的地下车库,是停在街上都有人驻足观看的存在。
不知为何莫名有些社恐。
幸好是在地下停车场,此时也没什么人,而不是在马路上。
太过高调,太引人注目,她会尬尴的。
小跑到他面前站定,沈知语歉疚,“抱歉,等很久了吧?”
顾惟清抬头,温声,“饿了没,等会儿吃什么?”
沈知语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思忱片刻,随后摇了摇头,“没想好,你有没有推荐的?”
“要不之前那家外卖?”
她一下懂了,点点头,“好。”
坐到车里,顾惟清从后座掏出一个扎得紧实的塑料袋,“摸着还算热乎,刚才外面买的,你可以先垫垫肚子。”
接着他发动车,缓缓朝外面开去。
沈知语接过袋子打开一看,竟然是糖炒栗子!!!
怎么叫还算热乎,明明摸着很热,像是刚出炉一般。
她抿嘴笑,打开一颗扔进嘴里。
栗子很新鲜,每一颗都又粉又糯,糖的甜味融进了栗子中,恰到好处,没有过分甜腻,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要不是顾忌等会儿的晚饭,她恨不得整袋都吃完。
克制住冲动,她将塑料袋重新扎好,“好好吃,这是哪里买的?”
医院附近好像没有这么好吃的糖炒栗子。
顾惟清打起转向灯,稍稍转动方向盘,“在一个小巷子里,下次带你过去,那里还有糖葫芦和小时候吃的炸淀粉肠。”
他不说还好,一说沈知语彻底饿了。
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她舔了舔唇角,咽下口水,“好,下次一定要带我过去!”
糖葫芦她不屑一顾,但淀粉肠……是咸是淡都得尝尝。
到达位置,顾惟清先去停了车,随后两人一起走进店里,放眼望去都是人。
沈知语蹙眉,“好像没有位置。”
“有的,”顾惟清笃定。
带着她径直走到二楼最后的包厢,打开:果然没人。
沈知语惊讶,“你提前定的?”
“不是,这是老板特意给朋友留的包厢,”顾惟清将菜单递过去,“你看看吃什么?”
他拿来热水壶将两套餐具都清洗一遍,动作慢条斯理,每一个步骤都是一种视觉享受。
“那就糖醋小排、石锅香芋、酸辣土豆丝和番茄蛋花汤。”
点完,沈知语对上顾惟清望过来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25. 紧张
吃完饭,沈知语提出去江边散步消食。
其实就是想体验一下和男朋友在江边牵手散步的感觉,一定和电视剧中一样浪漫。
下了车,两人漫步在水泥地上,感受夜晚江边吹过来挟裹着潮意的风,凉凉的。
他们并排着走在一起,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无意间沈知语的手背擦过顾惟清的,仅仅一瞬间,两人的心底泛起一丝旖旎。
沈知语抿唇别过头去,虽然眼睛看向江面,可心思却停留在那个旖旎的触碰。
思绪微动牵动着心神,右手开始晃动,假装不经意间再次与顾惟清的手背相碰。
一道极其细微的电流窜入到肌肤中,随后传递到心脏,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沈知语轻咳一声,想再次故技重施,却被顾惟清抓了个正着,触及到他戏谑的目光,顿时羞红了脸,快步朝前走去。
没一会儿两人拉开了不远的距离。
啊啊啊啊啊——
太尴尬了,怎么就被抓包了。
跟她想象中情侣间的散步完全不一样!
说好的浪漫唯美呢!
怎么只剩下了被抓包后的窘迫。
虽然前一天还在大胆调戏,可真到了那一刻依然是羞涩占据了绝大部分的情绪。
顾惟清轻笑,眉宇间往日的疏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和,肉眼可见的温暖,冰块消融,春的气息随着微风一点点传来。
他大步流星很快追上了沈知语,两人又并排着散步,只是肩与肩的距离在不断缩小。
三十厘米。
二十厘米。
十厘米。
手背在不经意间接连碰撞,像是棒槌敲击着鼓面,一下一下,敲击着心房。
在第十次触碰后,顾惟清的手调整角度穿过沈知语的手心,轻轻一握。
掌心相贴,沈知语一愣,身子不由自主僵了僵,随即意识到什么,脸颊噌得一下通红,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泛着隐隐的粉红。
眼眸泛起一层水雾,她咬咬唇,手指一弯,回应了顾惟清。
两人无言,彼此却都很有默契,嘈杂声渐行渐远,只剩下两人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
他们漫步在江边,感受着微风徐徐,享受此刻宁静又温馨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江边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只剩下零星几位,星星和月亮也躲进了云层,独留下漆黑一片的幕布。
他们走累了,找了个椅子坐下,可牵着的手宛若被胶水粘住一般一直没有松开,垂在两人身侧。
徐徐而来的风卷起沈知语一头秀发在空中飞舞,也带来了夜晚的寒意。
她有些冷了。
暴露在外面的肌肤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知知。”
“嗯?”
她回眸看向顾惟清,清亮的眸子内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顾惟清有些踌躇不定,纠结再三下说道,“我师父想见你一面,不知你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
沈知语一怔。
他师父想见她?
他师父想见她!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约等于半个父亲,所以他师父想见她,四舍五入就是见家长!
什么叫有没有时间,什么叫方不方便,那必须有时间,必须方便啊!
刚想脱口而出,转念一想,沈知语歪头眯眼笑,“顾大夫,顾惟清,你……希不希望我去呢?”
小拇指一弯挠了挠他的手心。
眼底撩过一抹欲色,顾惟清咳了声,顺从心意,“希望。”
沈知语清清嗓子,为了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迫不及待,她柔声道,“方便,至于时间我得查看一眼排班。”
“你也知道的,我平时都很忙的。”
可不是谁约都有时间哦!
-
几天后,沈知语终于迎来了自己难得的休息,也是时候去见一下顾惟清的师父。
自从要成立新小组的事情传出,文海川上蹿下跳,不是在领导面前溜须拍马搏个好名声,就是一头扎进手术室里增加自己的参与次数。
两者双管齐下,已经成功的在领导们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自己也沦为了他的打杂助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交给她处理,甚至连休息天都被剥夺了。
虽然她想反抗,奈何上头有科室主任这尊大佛压着,她根本翻不了身。
至于今天为何休息,纯属是因为周组长看不下去亲自去和科室主任提的,对方才不得不卖他个面子,不然哪有那么轻松。
【沈知语】:师叔,谢谢你。
【周组长】:客气了,要不是因为我在外面开会他们能这样对你?
【沈知语】: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你帮我在主任面前说话。
【周组长】:非要谢的话,请顿饭就成,我要你老师珍藏的那瓶好酒。
【沈知语】:没问题。
沈知语松了口气。
成年人的社交一般都是你来我往才能长久,有些交情和人脉用一次就会少一次,没有付出没有给予怎么能换来别人对你的回报呢。
手机一亮,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顾惟清】:我到了。[图片]
沈知语一得到确切能休息的时间,就跟顾惟清说好了,而他也早早询问了自己当天的安排,两人制定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当然至于实施得看心情。
【沈知语】:我马上下来!
过了几秒。
【沈知语】:别下车!
收到消息后,她穿好鞋坐上电梯飞奔下楼,一眼看见了停在花坛边上的红色跑车。
幸好这是早上八点,上学和上班的人早就离开,买菜的人也早早回家,因此只剩下熙熙攘攘锻炼的大爷大妈。
沈知语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冲到副驾驶车门,打开、上车、系好安全带一连串动作仅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
随后车内响起了轻微的喘气声。
顾惟清轻笑,“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吗?”至于这么急。
“至于,”她深吸两口气稳了稳,“你不知道小区里的大爷大妈最为八卦了,一旦让他们看见了,下一秒能给你传得全小区人尽皆知。”
一想到日后在小区里行走,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来打趣她,就一阵后怕。
不行,得赶紧离开。
虽然他们目前没有注意到她,但顾惟清的车子太过惹眼,根本低调不了。
“那我们马上离开,这样他们就注意不到了,”了解到她的顾虑,顾惟清迅速驱车离开。
过了早班高峰期,又不是在节假日,一路上畅通无阻,原本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被他缩短到了半个小时。
等车子稳稳停好后,沈知语望着不远处静安寺庄严肃穆的大门,后知后觉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心跳得飞快,紧张感一下子涌来,手心刷的一下冒出点点虚汗。
她慌乱地看向顾惟清,“我……”
顾惟清温声,“紧张?”
她点了点头,搭在门把上的手虚软无力,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没有真实感。
顾惟清下了车绕道另一边,打开车门,一把握住沈知语冰凉的双手,“别怕,有我在。”
许是对方的话给了她勇气,有了几分真实感,沈知语下了车,深吸一口气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走吧。”
才走了几步,沈知语脚步一顿,“等等,”连带着顾惟清也停止了步伐。
他不解地看向她,像是在询问“怎么了?”
沈知语看了看早上特意搭配的衣服问道,“我这身衣服合适吗?”
感觉用词不对,她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这身衣服得体吗?”
顾惟清捏了捏眉心,其实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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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见到沈知语时就想说了,奈何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今日的她与往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一头乌黑的头发被盘起,妆容更偏成熟稳重风格,衣服也从颜色鲜亮改为淳朴的泥灰色。
因为要进寺庙,衣服自然不能太过清凉,所以她直接选择了长袖和长裤。
两人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比顾惟清大上五六岁。
好半天他憋出两个字,“得体,”话锋一转,“其实你平时穿的衣服就很可以了。”
所以不用为了见师父特地换了这身衣服。
然而满是紧张的沈知语只能听到前面两字。
得体就好,见长辈第一印象一定要好。
她目视前方,眼神坚定的好像要入党,“我们进去吧。”
“嗯。”
-
窗户半开,一道光线透了进来落在古朴的桌子上,边上摆放着青紫色香炉,一缕缕青烟正缓缓升起飘散在屋内。
桌子两边坐着两个人,一人拿起热气腾腾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往对面一推,“小友,来品尝一下,这是静安寺独有的寺茶。”
沈知语呷了口。
茶汤呈金黄色,入口微微苦涩,隐隐含着槐花的清香,细细一品,回味中揉杂着一股甘甜,像是人们常说的先苦后甜。
她放下茶杯,“好喝。”
方衍法师笑,“是吧,”言语间透着一丝极淡的得意。
沈知语眉宇一低,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联合法师的话,心底突然涌现一个猜测,她轻声试探,“难道是顾惟清配的?”
方衍法师不说话,回了她一个浅浅的微笑,随后目光看向窗外落在了远处的姻缘树上。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淡然开口“小友,话说有些事本不该我开口,可我身为善安的师父,又从小看着他长大,免不了多说一句。”
沈知语言辞诚恳,“法师您说。”
他抿了口茶,感叹一句,似在回忆,“第一次见到他,他还那么小,对外界充满了防备,像只内心柔软,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只能缩成一团,保护自己。”
“后来我们所有人花了很长时间让他渐渐打开心扉,才慢慢变成之前的模样,但我发现他最近变了,磨去了棱角变得柔软,想来是因为你吧。”
沈知语刚想解释被法师打断,“不必多说,我们都懂,”他轻笑,“其实想见你是我的私心,我想见见被善安放在心上珍重的人,是什么人能让他如此改变。”
也让他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不像之前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忽而话锋一转,法师戏谑一笑,“时间还早,不如我来和你说说善安小时候的事吧。”
“你可不知道,那时候的他啊……”
过了很久。
方衍法师喝完茶杯中最后一滴水,“小友,和你聊天很是愉快,恕我还有事不能奉陪,你去找他吧,在大殿。”
沈知语起身告辞,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老远便听到了清脆的木鱼声以及隐约的诵经声。
她放轻脚步生怕打扰到他们,路过门口本想较快脚步,谁承想余光瞥见角落中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猛地一停。
沈知语转身,顺着刚才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他。
顾惟清双目紧闭,一袭禅衣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棒槌一下一下敲击着木鱼,薄唇微张和身旁的僧人一起诵经。
沈知语瞳孔一缩,骤然间屏住呼吸,眼中只剩下他一人的身影。
渐渐地周围景象暗淡慢慢褪去它原本的色彩,转瞬间又变得明亮起来,却和先前的不太一样,她置身其中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画面在她脑海中飞快划过。
下一秒,沈知语恍然。
竟然和她梦中的景象重合了。
26. 肖想
许是心有灵犀,顾惟清睁眼,视线穿过人群对上了沈知语的目光,他弯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等我。”
沈知语看懂后指了指外面回道,“外面等你。”
顾惟清点点头,随后闭眼重新开始诵经。
沈知语走出大殿,一时间不知道去哪儿,漫无目的闲逛,一会儿抬头看看天,一会儿坐下歇歇脚。
忽然想起什么,往右一拐,穿过门洞,又往左走了几十米,最后穿过廊桥,姻缘树的全貌映入眼帘。
她走到树下仰头打量着姻缘树。
我当时抛上去的姻缘牌挂在哪里了?
是不是这个方向?
好像不是,应该是那个方向。
沈知语往旁边走了几步,看到熟悉的告示牌,某些快要遗忘的记忆又重新记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里!
她当时就是看着这块牌子然后扔的。
沈知语在告示牌前站定,开始一点点回忆当时的动作以及牌子被抛出去的弧度和最后大致位置,终于确定好了一个方向。
事实如她所料,成功的在一处树杈上找到了,只是旁边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块,还和她的缠绕在了一起。
凑近一瞧,字迹有些熟悉,貌似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
她一拍脑袋,低头在包里翻找,没一会儿掏出一张小纸条,小心翼翼展开和姻缘牌上的字比对。
落笔同样的行云流水,或许连顾惟清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每一笔捺最后都会下意识往回一收,久而久之形成了它独特的笔迹。
竟然真的是他!
唇角的笑意怎么压也压不出,沈知语又小心翼翼将纸条放了回去,抬头满眼笑意地盯着那两块交缠在一起的姻缘牌。
没想到他们这么有缘。
看来老天也在预示他们必定会在一起。
“知知。”
顾惟清走近,“你在看什么?”
沈知语侧身挽住顾惟清的胳膊,给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姻缘牌,“顾惟清,没想到我们这么这么有缘!”
“你看老天爷都在预示,”她一挑眉,“所以,你这辈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顾惟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瞳孔骤然一缩,他眨了眨眼敛去眼底的心虚,嘴角不自然一扯,笑了笑,“是啊,真的……很有缘。”
她下巴一抬,“我也这么觉得。”
顾惟清:“累了吧,要不找个地方歇歇?”
话题转变得过于突然,沈知语愣神,“啊?”
顾惟清撩起她飞散的碎发别于耳后,嗓音低了几度,“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看?”
眼睛一亮,沈知语果断道,“去!”
十几分钟后。
沈知语内心踌躇站在院门口,半天没有进去。
此时临近中午,院内的僧人大多去了食堂吃饭,只剩下零星几位,外加上顾惟清的屋子离他们较远,所以这边只有他们两人。
顾惟清回眸,“怎么了?”
“没怎么。”
说完,目光落在了他单薄的禅衣上。
其实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刚才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想这么做了,奈何人多。
沈知语眼底泛着幽光,开口问道,“真的邀请我进去?”
顾惟清笑着反问,“你是我女朋友,不应该吗?”
她喃喃自语,“别后悔就行。”
“你说什么?”她说得太轻,顾惟清没听清楚。
“没说什么,”沈知语收起笑跟在他身后走进屋子。
与大多数僧人的屋子差不多,一张床榻、一把椅子以及普通的书桌和靠着书桌放的书架。
屋内摆设极其简单,不像是长时间居住在此,倒像是临时落脚的地方。
“你先坐一下,我换身衣服。”
话音刚落,顾惟清拉衣柜门,从里面取出换的衣服。
正要关门,结果被沈知语一把拦住,“等等。”
她将顾惟清抵在衣柜上,随后另一手捏住他的下颌角迫使他低头与自己对视。
指腹轻轻摩梭,红唇微张,“顾大夫,别着急呀。”
略微昏暗的光线,狭窄的空间,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
倏尔,顾惟清喉结动了动,落在沈知语眼里成了点燃干柴的一点小火星,心底窜起一把火,开始越燃越旺。
她踮脚逼近,脸颊划过他的肌肤,随后唇瓣紧贴着顾惟清的耳畔,“顾大夫,刚刚看到你穿这身衣服的时候,我想了很久。”
他下巴一松,还未反应过来,衣服被撩起,随后一只冰凉的手探了进来,陡然间顾惟清全身紧绷,连呼吸也骤停,所有的注意力都随着那只手在移动。
先是在腰侧摩梭几下,划过小腹停留在腹肌处,沿着优越的线条一点点描摹勾勒腹肌的形状,耳畔还不时响起她轻柔的嗓音,“一块、两块、三块……”
“顾大夫,你身材这么好!”沈知语惊呼。
竟然有八块腹肌,手感还极其棒!
摸到就是赚到。
“没,没有你说的那么好,”顾惟清别过头去,沙哑的嗓音染上了抹欲色,听到去格外性感。
瞳孔愈发深邃,隐隐泛着晦暗不明的光,喉结又动了动,胸口窜出一团火焰,他的呼吸声又深又粗,隐约能听见顾惟清隐忍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然沈知语的注意力都在紧实的腹肌上,全然感觉不到来自身|下越发危险的气息。
小手往上一探,触及到顾惟清滚烫的温度,她心也跟着一跳,刹时间慌乱了节奏,手指缩了缩,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顾惟清察觉到她的动作,以为不再继续,心里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是遗憾还有点点失落。
“知知。”
“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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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
小手再次抚上腹肌,接着一点点往上,触摸到了灼热的胸膛,温凉的掌心贴在胸口,顺着肌肤一丝丝渗透下去。
原本稍微冷却的火焰被她再次撩拨燃烧,顾惟清用力抓着衣柜门,根根青筋突起,喉咙深处忍不住溢出一声畏叹。
沈知语耳尖一红,身子向前倾,脑袋枕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激烈的心跳声挑眉,“顾大夫,你有点激动哦。”
顾惟清眸光一暗,意味不明道,“是吗?”
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声惊呼,沈知语连人带衣服摔在顾惟清身上。
他们挤在衣柜内,空间一下子变得更为狭窄,空气也变得稀薄。
察觉到腰际灼热的掌心,沈知语意识到什么,怒瞪了顾惟清一眼。
难怪,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一个没站稳摔在顾惟清身上,原来是他自己在作怪!
气愤不已,一巴掌拍在他胸口。
顾惟清闷哼一声。
“怎么了?”沈知语担心,“不会是我拍疼你了吧?”
她刚刚很大力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却是有点迁怒的意思。
就在沈知语愣神的瞬间,顾惟清眼底撩过一丝狡黠。
下一秒掌心贴着她的后脑勺,没等沈知语反应过来,眼前一黑,两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沈知语心一慌,瞳孔蓦地瞪大,“你!”
她单手撑着顾惟清的胸膛,另一手扒拉着衣柜想要往后逃,却发现无处可逃,只能桎梏在他怀中。
忽然眼前投下大片阴影,他离得那么近,四目相对,鼻尖相触,深幽的视线下移一点点描摹身下人精致的五官。
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它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包裹着沈知语,顷刻间脑袋昏沉,渐渐地沉溺在灼热的气息中。
搭在顾惟清胸膛上的手没了力气,无力下滑,手背触及到一抹冰凉,她心一紧,恢复片刻清明,猛地别过头去,瞳孔骤然间收缩。
在她右手边赫然是一面光滑透亮的镜子,此时正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复刻得分明。
“顾顾顾顾、顾惟清……你、你这里怎么会有镜子!”
脑海中飞速闪过某些无法言说的场景以及不可描述的画面,其中这面镜子占据了最主要的画面。
她立刻别过脸去,小脸通红,神情飘忽根本不敢往边上看去。
顾惟清敛眉浅笑,“衣柜里当然有镜子,”指腹划过她的脸颊,轻轻捏起热得快要冒烟的耳垂慢慢揉搓,随后嗓音刻意压低几度,“知知,你在想什么,耳朵怎么这么红?”
“我没想什么!”
音量陡然间拔高,透着股心知肚明的心虚,“我什么都没想,你别乱说!”
顾惟清故意拖腔拉调,“我有……说什么吗?”
沈知语心头一哽。
这算什么?
不打自招。
27. 暧昧
暧昧褪去,两人的眼底恢复了往日的清明,随后各自起身,沈知语丢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急匆匆冲出房间。
她站在屋檐下,拍了拍发烫的面颊。
只发愣的片刻,不久前旖旎的画面如同电影回放般重新在脑海中上映,才褪下去的热度又一次上涌。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顾惟清走了出来,“我好了,”眼皮一低,瞥见她依旧红润的脸颊,淡淡开嗓,“在想什么?”
沈知语一激灵,心跳得飞快,她慌忙解释,“我在想等会儿吃什么!”
顾惟清意味深长地哦了声,顺着台阶往下,“素面如何?”
“静安寺的素面可是在周边市区都出了名的,既然来了,那必须得尝一次。”
“嗯,好。”
沈知语欢快地跳下台阶,小跑两步走在了顾惟清前面,忽然一转身,眉眼含笑,“顾惟清你快点!要是错过没有了,我可是会怪你的哦!”
他笑着回应,“要是没了,我再让他们多做两碗便是。”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
吃完素面,临近中午十二点,沈知语跟着顾惟清又回到了他的屋子,一人坐在书桌前抄写什么东西,令一人倚在窗台边观赏风景。
一阵困意袭来,挡都挡不住,沈知语打了个哈欠,眼皮一下子变得沉重,像是千斤巨石怎么也睁不开。
没一会儿,她头一低,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暖洋洋的,她换了个姿势,睡得越发深沉。
顾惟清抬眸见到这一幕,那束光宛若有意识般落在了他身上,照进了心底。
滴答。
墨水顺着笔尖滴落,在纸上晕染开来,遮住了原本的字迹。
他闻声低头,眉头不由得一皱。
行云流水的字迹中出现了一抹突兀的黑,文字也变得不再通畅。
他叹了口气,收起笔,扯过纸揉成了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既然已经毁了,就没必要继续留着。
顾惟清起身走至窗前,虽然午后阳光明媚,可终究是秋天,温暖中透着一丝丝凉意。
怕沈知语睡在那里会感冒,他轻轻推了推对方的肩膀。
“知知……”
“……知知,知知。”
没有人回应,顾惟清只好弯腰打横抱起了她,径直走向床榻,接着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谁料沈知语翻了个身将他的手压在了身下。
尝试了几次,顾惟清依然没办法把手抽出来,无奈之下只能坐在了床边,饶有闲心观察起沈知语。
她双眸紧闭,眉宇间透着温柔的气息,与以往狡黠的模样判若两人,但却每一个都镌刻进了他的心里,不断加深、不断美化,最终以一种任何方式都无法抹去的痕迹留在了心底。
伸手拂去她脸颊上的发丝,露出精致的面庞,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唇角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以及眼尾处溢出来的温柔。
忽然沈知语手一松,手机落在了床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他刚想将它拿走放置其他地方,瞟见屏幕一亮,一条消息跳到眼前。
【宋知璟】:你不在医院?
手指顿住,不自觉缩紧,他眼眸下垂,敛去一闪而过的情绪。
拜良好记忆所赐,他记得宋知璟是谁——那位与她缘分颇深的人。
没一会儿,手机再次亮起。
他知道不该看,可奈何眼睛忍不住往那儿瞟。
【宋知璟】:既然你今天不在,我明天过来谈谈我们的事情。
他们的事情……
他们什么事情?
虽然知道两人没什么,可他抑制不住乱想,纷乱的思绪将他搅得心乱如麻,嫉妒在胸口攒聚,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激烈叫嚣着。
脑袋嗡得一声,隐藏在深处的黑暗宛若得到了一把钥匙,打开尘封已久的大门,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
恍惚间耳畔回荡起了刺耳的尖叫声糅杂了说不清的吵架声、玻璃破裂声以及餐盘砸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顾惟清被一下子拽入到那时的场景。
“顾白术,你要敢走,我就带着儿子死给你看!”
“行啊,有本事你就从楼上跳下去,我保证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顾白术,你还是不是人!”
“我告诉你林攸,你就是个神经病,什么都要听你的,我连和女的说个话回来都得被你盘问,我早就受够了,现在我要离开,谁都拦不住!”
“行,你走啊,你要是走了,下一秒我就去找你外面的情人还有你最宝贝的儿子,我保证让他们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林攸,你简直不可理喻!”
……
眼底平静的湖面骤然间刮起了狂风,随后掀起了万丈高的波涛,如龙卷风般直冲云霄。
好一会儿,顾惟清以极强的克制力控制住随后压制下来,视线扫过她安静的脸庞柔软下来。
没关系,现在他才是沈知语的男朋友,只要不说分手、不说离开,他就可以当作没有看见。
伸手揉了揉沈知语的脑袋,软乎乎的,像只熟睡中的小猫,小小一团,收起锋利的爪子,对外界充满了信任。
扯过边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随后席地而坐,借着阳光,将她的神态一点点收入眼眸。
-
太阳西落,余晖化作霞光晕染了天边,装添最后一抹靓丽绚烂的色彩。
沈知语眼皮动了动,平稳的呼吸急促了下,她睁眼,朦胧的视线中多了道颀长的背影,随之而来的是清幽的气息。
思绪回笼,纷乱的记忆渐渐填补上了空白的脑海,她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只是……她怎么到了顾惟清的床上?
唇角以极其细微的弧度往上勾了勾,立马被她压下。
接着装作睡意朦胧的模样搭上了顾惟清的手背,趁他没反应过来摸了两下。
不愧是她看上的人,手感都这么棒!
“你醒了?”
好在反应及时,沈知语这才没露出破绽,她即刻阖眸,从嗓子眼挤出一声轻哼,“嗯。”
挪了挪身子,想翻个身……
这是什么?
为什么身下硌得慌!
伸手往下探,摸到了肌肉紧实的小臂!
她猛地一睁眼,低头一看——啊啊啊啊!怎么回事!
顾惟清的手臂什么时候被她压在身上了!
想不了那么多,她一个翻身从床上蹦起,随后眼前一黑,眩晕中倒退了几步,差点踩上顾惟清的手给他造成二次伤害。
呼——
还好还好,没有踩到,不然罪过大了。
顾惟清见状慌忙扶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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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自然流露出担忧,“没事吧?”
“没事,”沈知语笑笑,“应该是低血糖或者是低血压,”她摆摆手,像没事儿人般,“老毛病了,我都习惯了。”
自从上了班之后,还有哪样是正常的?
随随便便检查的血项都能看到一两个红色箭头。
顾惟清扣住她的手腕,沉默片刻后松手,“等会儿我给你开服中药,喝完三个疗程后能改善情况。”
她想拒绝,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情绪激动或起立太快会犯,可触及到他的神情,心底的某处塌了一角。
“好,听你的,男朋友!”
双手环住顾惟清的脖子,俏皮道,“男朋友,我这么乖这么听话,有没有什么奖励?”
思忱片刻,下巴一抬,“比如:亲亲?”
“闭眼。”
“好。”
她闭眼,乖乖等着。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眉心,轻触即离。
她睁眼,眼眸含情,眼波流转间似有些不满,小声哼哼,“就这?”
随即想通了。
罢了,以他的性子确实没有那么快的进度,慢慢来。
爬下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书桌上,回忆起睡着前他坐在那儿写字的模样,心生好奇,“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顾惟清睨向床边的手机,闪过一丝挣扎,拳头一紧,“刚才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消息?
手机!
对了,我的手机去哪里了!
沈知语一拍脑袋,开始满世界找手机。
最后在顾惟清的提醒下找到,一打开看到宋知璟发来的消息。
她沉默。
找我什么事?
我们有什么事情需要谈,当初不都谈好了。
难道他要突然变卦?
千丝万缕涌上心头被她压了下去,打字回道:【好,明天科室等你。】
放下手机她解释道,“病人家属找我,我让他明天再说。”
紧接着她朝书桌走去,自然而然没有注意到顾惟清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纸张摊开在书案上,苍穹有劲的字迹跃然于纸,然注意力却被边上芙蓉石所做的印章所吸引。
“这是……印章?”
她惊喜,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印章与顾清苒的好像,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喜欢?”顾惟清问道。
沈知语点点头,语气坚定,“喜欢,”眼睛忽闪,“可以送给我吗?”
“可以。”
“谢谢,男朋友!”
她一个飞扑抱住了顾惟清,“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我一定会好好珍藏!”
天知道她看到顾清苒手中的印章有多羡慕,尤其她还有很多款式。
虽然她们是很好的闺蜜,但毕竟这是也人家的心头好,她不能没心没肺的要过来。
现在不一样了,她也有了!
顾惟清眼皮一低,将她欣喜若狂的模样收入眼底,被她所感染,唇角微微上扬,不自觉流露出喜悦的情绪。
看来这枚印章还算有点用途,也不枉费他看到上一块有瑕疵后立刻换掉。
至于那一块……自然有它的去处。
现在看来当初的选择很正确。
远在医院奋斗的顾清苒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是谁在想我?”
28. 抉择
瞧着窗外天色不早,沈知语收了心,提出离开。
没办法,明天早八,但身为医护人员都得提前十分钟到科室,她得提早出门。
而这里又离家远,要是晚离开,到家都很晚了。
顾惟清收拾好东西,“我送你回去。”
“要不要和你师父道别?”
“不需要,”他解释,“这个点师父正忙,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嗯。”
-
回到家,沈知语环顾四周,平日里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屋子突然有了些许鲜活的气息。
她哼着歌走到屋内找了个盒子,想将印章放进去藏起来。
可一思索,又将它拿了出来。
不行,不能放在盒子里。
这是顾惟清专门送给她的礼物,又是自己特别喜欢的,一定要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最好能天天看见!
左右看了眼,最终找了根红绳从最顶端的小孔中穿过去,另一边系在背包上随身带着。
接着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沈知语】:[图片]
【沈知语】:我聪明吧,这样就能天天看见它。
看见它就能想到你。
【顾惟清】:你喜欢什么字体?
【沈知语】:[小猫疑惑.jpg]
【顾惟清】:[图片]
【顾惟清】:刚得了一块好料子,想刻个其他的形状练练手。
沈知语点击放大,料子通体雪白,像是冬日里的初雪纯净洁白,虽然表面有些坑坑洼洼,但不影响观感。
【沈知语】:[期待转圈圈.jpg]
-
随着闹铃声响起,不愿意起床上班的情绪扑面而来。
沈知语点了延迟,又舒舒服服睡了过去,直到第二个闹铃声响起她不得不起床面对现实。
一股脑儿钻进盥洗室,十分钟解决完洗脸刷牙,随后换上前一天搭配好的衣服换上,接着从冰箱里取出早饭出了门,开始一天的工作。
可能是抵触的情绪太过强烈,一大清早给她安排了一箩筐的事情,等忙完已经临近中午。
一拍脑袋,想起中午约了宋知璟,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紧赶慢赶抵达目的地,恰巧卡点到,她暗自松了口气。
走进餐厅,一眼注意到靠窗的宋知璟,沈知语走到他的对面坐下,“今天院里有点忙,差点错过时间。”
“没关系,”宋知璟倒了杯茶递过去,“先喝口水润润喉,这是菜单,看看吃什么。”
她猛灌了口,渴到冒烟的嗓子得到了缓解,随后撩了眼菜单,“一份例汤,一份奶油蘑菇意面和一份黑森林。”
菜单递了过去,“你吃什么?”
宋知璟看都没看合上菜单,微笑道,“和她一样。”
服务员记录好,回,“好的,二位稍等片刻。”
等服务员走后沈知语直接切入话题,“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
“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他不紧不慢回道,“我父母想早点订婚,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对我公司有好处,对你也有好处。”
听后沈知语拧眉。
如果没有确定关系,她会毫不犹豫答应,毕竟这次帮了忙,日后需要求助到他的地方,宋知璟也不好推脱。
可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是她心中心心念念好久的人,既然给了对方名分,就得为他负责。
思忖片刻,沈知语拒绝,“抱歉,我不能答应。”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考虑多久都是同样的回答,”沈知语斩钉截铁道,“我有男朋友了,我不想让他受一点点委屈,更何况这不是一点点的问题。”
“还有,我记得之前说过,如果双方中其中一方有了另一半合作可以取消。”
“是,”宋知璟见状不再强求,“那我们合作取消?”
“嗯,”沈知语顿了顿,“抱歉,这顿饭我请。”
宋知璟眸光一暗。
若不是因为……
“不用,一顿饭的事情,而且是我太着急了,没和你商量过。”
“不行,”她坚持,“是我提前退出给你带来困扰,这顿饭就当是我的歉意,如果日后有需要用得到的地方,说一声,该帮我尽量会帮。”
“行,我也不矫情,”宋知璟举杯,“多谢。”
“不客气。”
-
刚回到科室,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沈知语,她一脸疑惑。
怎么回事,不就是出去吃了顿饭,世界变样了?
“哎呀,小沈,你回来的正好!”
主任小跑过来,脑门上零星几根头发吹得东倒西歪露出光滑的头皮。
“快,赶紧跟我到院长办公室!”
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但一听院长办公室沈知语神情一变,“好!”
刚踏进院长办公室,安静严肃的氛围感与科室如出一辙,尤其在见到身穿笔挺西装,脚上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手中拿着不知是什么文件夹的人后,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接下来几个小时沈知语人都是懵圈的,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记住了零星几个字:什么仪器、什么捐赠之类的。
时宋集团代表笑着起身,“捐赠事宜已经谈妥,仪式在三日后举行,不知贵院意下如何?”
“没有意见,”院长笑得嘴角上裂。
怎么会有意见呢,高兴还来不及!
送走时宋集团代表后,院长笑眯眯地给沈知语沏茶,谁知对方受宠若惊急忙起身,被他一把按下,“不用起,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他语气放缓,“小沈,在科室干的还好吗?有没有想换地方的想法?”
“没有,”沈知语连忙表忠心,“领导待我很好,同事间也很有爱,我没有换地方的想法。”
“那……有没有其他方面的要求?”院长一脸和蔼,“大方点提,我可以满足你。”
神外主任在一旁和稀泥,“这话说的院长,医院对我们很好,福利待遇可比其他医院好上不止一节,我们哪还有其他要求。”
沈知语后知后觉,想来是宋知璟得知她父母没有兑现承诺,自己过意不去补上了。
既然如此,她咬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院长,我想聘主治。”
她来这个医院已经两年了,虽然早就考出了证书,奈何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空余的主治位,她就只能待在住院医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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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位置为止。
今年终于有了空位,她和文海川都盯上了,怎料对方有门路,早早在各位领导面前刷足了脸面,手术不说漂亮,中规中矩还是有的,因此这个位置十有八九会落在他头上。
她都快要放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
院长错愕,没有想到她会提如此简单的要求,大手一挥,“好,今年你们科室的主治名额就给你了。”
沈知语压抑住激动的心情,鞠躬,“谢谢院长!”
有了院长的保证,主治的位置她十拿九稳,更重要的是两月后的分组她也不用担心了。
毕竟她可是比文海川高出一级。
院长摆手,“害,这有什么的,还是得感谢你,不然时宋集团怎么会突然来我们医院捐赠了三台医疗器械!”
“小沈,以后在科室有待的不舒心的地方一定要来和我说,我给你做主。”
三、三台?
沈知语神色微变,下一秒笑着应下,“谢谢院长。”
出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她向主任告辞后立刻找了个安静没有人的地方给宋知璟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那刻沈知语脱口而出,“怎么会三台!”
之前不是说一台的吗?
对面可能在忙,等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宋知璟温润的嗓音,“本来想你答应订婚剩下两台是礼金,可惜……”
在遗憾声中她听出了对方的意思,问道,“那为什么没有收回,而是依旧继续?”
“万一你改变主意了呢?”
心一揪,像是被戳中了埋藏在深处的隐秘心思,沈知语怒火中烧,“我不可能会改变主意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宋知璟丝毫不在乎,悠哉游哉道,“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是接受还是拒绝,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说完他挂了电话。
接受?
她和顾惟清怎么办?
他们的感情才刚刚发芽就遇上了暴风雨,是夭折还是风雨中成长?
可是不接受……
她已经能想象到日后在医院的日子,因为是编制医院不能随便开除,所以一定会被边缘化,届时父母来逼她孤立无援,只能乖乖回去,继续履行婚约。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
夜色暗淡,月亮被乌云所笼罩蒙上了层阴影,光芒微弱,再也指不清回家的道路。
就像沈知语前路迷茫,被黑影所遮,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半明半暗,另一条依旧黑暗。
海风呼啸,却怎么也带走不了她的烦恼,反而越积越多。
“不冷吗?”
顾惟清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不开心?”
“有点,”沈知语点点头,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温热的余温透过衣服传递给肌肤,慢慢驱散表面的寒冷,奈何力量微弱,怎么也抵达不了深处。
顾惟清转身抱住了她,“这样好点了没?”
脑袋抵在他的胸口,鼻子一酸,眼眶瞬间蒙上一层水雾,沈知语点点头,带着些许鼻音,“好点了。”
两人的心贴得那样近,却觉得那样遥远,怎么也走不到对方的内心深处。
顾惟清,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29. 休假
饥饿感袭来,沈知语肚子饿得咕咕叫。
顾惟清半揽着她的细腰,慵懒道,“想吃什么?”
晚风拂过他的面颊卷起细碎的头发,露出温柔尽显的双眸,沈知语几乎要溺死在这似水般的视线中,心跳不免被他所牵动。
她咂舌,“我想吃面!”
忽然想起那天在静安寺吃的素面,面条筋道,汤底浓稠,就连浇头都是最新鲜的食材,那时的她毫无负担,又和顾惟清确认了关系,觉得再也不会受任何事情困扰。
谁知事与愿违。
“什么面?”顾惟清思忱片刻开口,“素面、蟹黄面、三鲜面、鳝鱼面……”
“你报菜谱呢!”沈知语嗔视。
说得她什么都想吃,肚子更饿了。
“好,不说了,”顾惟清揽着她往外走去,“要不去我那里,我烧给你吃?”
“这可是你说的!”她得意。
“我说的。”
“好!”
-
顾惟清打开冰箱,“这里有咸菜、青菜、番茄、包心菜是都放一点还是挑着放?”
沈知语托腮,纤细的双腿有一下没一下晃着,“你是厨师,我听你的。”
“行,”他无奈一笑,“这位顾客请耐心等待,大餐稍后就来。”
沈知语故作严肃,“顾大厨要好好努力哦,我可是很挑的。”
“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十几分钟后,一碗青菜番茄肉丝面端到她面前,番茄浓郁的气息闻得她直流口水。
面条不是常吃的细面,而是他手杆的,从面粉一步步变成面饼随后再变成面条。
番茄已经被煮化融入汤汁中,红艳艳的颇有食欲,表面浮着几根小青菜,取了中间最嫩的芯,因此叶片不似墨绿而是浅绿色,肉丝也夹杂在其中若隐若现。
沈知语低头闻了闻,“好香。”
“等等。”
顾惟清从厨房出来为这件艺术品增添了最后一抹靓丽的色彩——荷包蛋。
随后挨着她坐下,“尝尝。”
沈知语看向他,“你的呢?”
“我不饿。”
“去拿碗筷来!”她板着脸,“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没一会儿顾惟清拿着碗筷重新坐在她边上,沈知语分了一半给他。
“够了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他坐在一旁急得,奈何只能干看着不敢上手阻止,毕竟刚才已经被她瞪过几眼了。
分完面,沈知语将碗推到他面前,全程没有一句话。
虽说吃过晚饭了,可给她煮面时就不能为自己多煮一点?
顾惟清,你能不能为自己多考虑一点!
她沉默不语埋头吃,泪珠模糊了视线,欲落未落。
良久,顾惟清率先打破了沉寂,“知知,看来面条很不错,我的手艺没让你失望。”
“嗯?”
“不然你怎么会一直都不说话?”
沈知语展颜,傲娇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男朋友,这手艺不说天下第一,”她竖起大拇指,“这个还是有的。”
“下次要是还想吃告诉我一声。”
回应的话梗在喉头,最后变成了软弱无力地点头。
她缓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顾惟清,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我心里过意不去。”
换做是以前她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甚至高兴得都能跳起来。
现在不同了。
她有了顾虑,开始权衡利弊,在前进和后退中左右为难。
当感情不再成正比,付出再多得不到相应的回复,对彼此双方来说都是负担和折磨。
“这不是应该的?”
顾惟清浅笑,“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见她眉头紧锁,精致的五官都快皱缩成一团,顾惟清将她拥入怀中,揉了揉她的后脑勺,“知知,我不求你爱得热烈,每天多喜欢我一点即可。”
他顿了顿,“只是一点,可以吗?”
明明语气如同往常一般,却听出可怜中透着一丝卑微。
沈知语不是滋味,心口像是被人揍了一拳,隐隐作痛,鬼使神差般应了下来,“好。”
“谢谢你,知知。”
顾惟清欣喜,如同荒地突降甘霖,滋润每一片干涸的土地,使它们重新焕发生机。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漆黑的瞳孔蒙上一层黑雾,黑雾之下阴暗情绪在一点点滋生。
她对他终究是心软了。
-
望着镜中的自己,两眼呆滞、面目憔悴。
已经过了三天了,沈知语仍旧没有想好如何选择。
算了,还是先上班吧,上班要紧!
左脚刚踏进科室大门,主任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蹿出来喊住了她。
“沈知语,交班先别交,来我办公室一趟。”
沈知语一头雾水,顺着他的话接道,“好的主任,我先去换身衣服。”
“不用,就这样过来。”
她迟疑了片刻,随后立即跟了上去。
关上门,沈知语问道,“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
她还好意思问!
三天了都已经三天了!说好今天办捐赠仪式,结果时宋集团说有事得延期,并且明里暗里提示因为极个别人才延期的。
当时得知消息的就三位,甚者点名捐赠对象是沈知语,再加上她这几天上班明显情绪不对,不是因为她还能因为谁!
害得他受了连带责任,一大清早被叫去院长办公室好一顿软刀子。
但是他能明说?
很明显不能。
主任轻咳了声,“小沈啊,科室的假是不是不好请。”
沈知语一脸懵,叫她过来是为了谈请假的事情?
但她最近也没有请假啊。
想了想开口,“主任没有不好请。”
主任呷了口茶,“你就别骗我了,我在后台连续好几天都看到了你的申请,一看就是没申请下来。”
沈知语腹议:没申请下来还不是因为你卡着没给批,再者都多少天前的事情了,现在拿出来说什么意思?
主任偷瞥了眼,见她不说话,放下茶杯,“这不是科室一有空我就赶紧叫你过来,想给你多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有些事情呢也可以好好想想,你说是吧。”
她品出一丝不对劲的意味,猛地抬头,瞧见主任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那一眼,意味深长。
后背的冷汗唰得一下流了下来。
她明白主任的意思了。
脸颊煞白,双手紧攥着衣摆,尽量稳住自己慌乱的情绪,“好的,主任,请问我应该休息几天呢?”
“先休息一个星期吧,”主任指了指门,“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别忘了和同事交好班。”
言语轻快不难看出他此刻心情有多好,毕竟前几天的事情直接打破了他所有计划,甚至还挡了路,若不是良好的教养,他真想破口大骂。
出了医院大门,沈知语抬头望天,明明是艳阳高照,炽热的阳光洒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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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隐隐寒战。
头一次没有了目标像游魂般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
太阳穴开始作痛,难以忽视的刺痛袭卷全身,沈知语抱头蹲在角落里。
恍惚间一道慈爱的嗓音传来,“小姑娘,你怎么了?”
她痛苦仰头,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弯腰注视着她,言语间尽显担忧。
“我没事,”她摇摇头,“就是走累了,歇会儿。”
“没事就好。”
说完她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离开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沈知语苦笑。
没关系,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只是休息一个星期又不是辞退,还是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说实话她是不是该庆幸当初医院一放出编制就立马去考了,不然今天收到的可就不是通知而是无限期的延迟最后再得到一纸解聘书。
不过……
“宋知璟我考虑好了,”沈知语唇角一扯,一字一顿,“不可能。”
宋知璟轻笑,戏谑的笑声清晰地传了过来,“确定?”
“确定!”
“为了他我不会做出任何妥协,即使你威胁我!”
“沈小姐,我这可不是威胁,只是想让你权衡利弊,不要因为一时的赌气造成日后的后悔,”宋知璟难得饶有闲心的和她交谈,“反正我的承诺一直有效,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希望你好好考虑。”
挂了电话,宋知璟冷笑一声。
若不是家里人催得紧,又非她不可,他还真没那么多耐心陪她玩游戏。
他要的是一劳永逸,沈知语心甘情愿和他订婚,不然以她的性格指不定能弄出什么事情来。
另一边沈知语气得想开车去找顾惟清,却发现车还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若走回去得半个多小时。
自行车还是打车?
……打车。
让自己轻松点,没必要这么累。
一个多小时后,一辆线条流畅的越野直直冲进停车场,随后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车位上。
下了车,感受山上微凉的山风,吹散了心中郁结的气闷。
她沿着小路穿过竹林来到静安寺的门口,一眼注意到了不远处坐着的顾惟清。
今天的他格外亮眼,一下夺走了沈知语所有的注意力,一身洁白的白大褂,透着股清隽的气息。
“小姑娘,你排不排队?”
“嗯?”
说话间两位老奶奶排到了她前面,“你不排我们排了。”
沈知语反应过来,哑然失笑,“你们排吧,我只是来上个香,顺便来凑个热闹。”
老奶奶自知插队不好,可插都插完了,小姑娘也没意见,心里终于有了点过意不去,于是拉着沈知语的手道,“你今天是来巧了,我跟你说顾大夫医术高超,人品更是没得说。”
“反正来都来了,就让他看看,没事更好,有事咱也早点治疗不是?”
沈知语来了兴趣,“您是说的是那位顾大夫?”
“那当然!”
另一位老奶奶插话,“哎哟,你可不知道小顾有多好,每半个月来这里义诊不说,我们这边的村名一有点头痛脑热的事情打他电话,他都很耐心的告诉我们的。”
“就是就是,”老奶奶附和,“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象,要是没有我都想给他介绍了。”
“他有!”沈知语开口。
两位老奶奶诧异,齐齐看向她。
“我说他有女朋友。”
“乖乖,不会是你吧?”
“就是我。”
30. 考虑
“小姑娘,你好福气!顾大夫可是这个!”
老奶奶竖起大拇指。
像是自己得到了夸奖一般沈知语眉开眼笑,颇为得意。
另一位老奶奶扯了扯同伴的衣角,“小姑娘我们不说了,得排队去了。”
前面都脱开一大截了,好不容易插的队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沈知语盯着不远处的顾惟清喃喃自语:“他福气也不错,有我这位女朋友。”
时间还早,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
到了午饭时间,队伍散了大半,只剩下熙熙攘攘几人,顾惟清依旧有条不紊的看诊开方,丝毫没有因为午饭时间而加快速度。
等结束已经过了十二点。
他低头收拾东西。
都这么晚了,不知道食堂有没有给他留午饭,要是没有留只能自己烧了。
希望不要太惨。
忽然眼前一黑,紧接着一股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顾惟清先是一愣,接着唇角的笑意止不住漾了起来。
沈知语故意压低嗓音,换了种声线,“猜猜我是谁?”
“猜中了有奖励吗?”
“没有。”
顾惟清挑眉,敛去坏笑,“嗯……无忧师弟?”
“不是。”
“那会是谁?”他故作沉思,“难道是徐源师侄?”
“不是哦,你再想想。”
她完全没发觉,再催促中暴露了自己焦急的心态。
“还有谁呢?”
顾惟清狡黠一笑,刻意压低音量,“会不会是……”
“你说什么?”
沈知语弯下腰,不知不觉中双手一松。
趁她没有防备,顾惟清一把扣住纤细的手腕往后一拉,沈知语猝不及防跌入他的怀中,四目相对。
若此时还没发现对方是故意的,那她就是傻了。
沈知语不痛不痒地锤了下他,嗔视,“故意的?”
顾惟清揶揄,“你说呢?”
“哼。”
顾惟清将她打横抱起,另一手正好拎着袋子,全然不顾什么地方,徐步朝食堂走去。
吓得沈知语瞪大眼睛,赶紧让他放自己下来。
谁知对方不但不肯,故意松了松手。
沈知语心一慌,慌忙抱紧他,确保自己安全后才松了口气,缓过神来的她怒视顾惟清。
“顾惟清!”
清冷的音色非但没有威慑力,反而化身猫抓,从他的心尖挠过,痒痒的。
到了食堂沈知语赶紧从他怀中跳下,往后一退,拉开两三米的距离,挑眉,“顾大夫,你的清冷自持呢?”
她都怀疑以前动不动疏远她的顾惟清是假的,此时此刻才是他最真实的状态。
为什么有一种落入圈套逃不掉的错觉?
“遇见你之后消失了。”
话音刚落,沈知语的唇角微微一颤。
不行,忍住,得忍住,不能让他看出来!
顾惟清温声,“你……不喜欢?”
“怎……”沈知语差点脱口而出,好在稳住了,“咳,我是说还行,一般般,没有很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那什么,看你表现。”
顾惟清问,“素面吃吗?”
“吃!”
沈知语愣住,随即脸一红,赶紧低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太丢人了!
-
吃饱喝足,沈知语懒洋洋地靠在顾惟清的肩头把玩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一个电话打破了温馨的相处。
她觑了眼,眉头一皱。
“我出去接个电话。”
顾惟清点点头。
沈知语刻意走远几步,躲在树荫下,“喂?”
电话接起的那刻起,劈头盖脸地责骂从对面涌来,“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我看你是来讨债的!一天天的不作妖,你就浑身不舒服是吗!非要让我们跑过来骂你一顿才开心?”
李念念一口气说完,缓了缓继续道,“宋家是多好的人家,我和你爸求爷爷告奶奶才讨来这桩联姻,人家看你也满意,多么皆大欢喜的事情,你非要作!非要延期,还,还另外找了一个对象。”
“你和我说说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除了那间破医馆就只有三瓜俩枣的钱,连买我一个包都不够!”
沈知语闭眼头疼,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不,两天,立刻和那个男的分手,回来和宋家订婚,不然你的破工作和他的医馆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沈知语忍无可忍,“妈,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
“过分?”李念念冷笑,“凡是阻碍我利益的人我都不会手下留情,不然你早就喊别人妈了。”
利益?
家里的利益她何时沾到过边,从小到大他们保证了自己吃饱穿暖再无其他,有时她想买件喜欢很久的玩具都不行。
直到渐渐长大,她拿了奖学金后情况才有所改善。
“妈,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我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有说不完的话题,和他在一起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真心值几个钱?”李念念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沈知语,我没时间和你废话,这是通知,不是你所谓的商量。”
“至于你的选择——微不足道。”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沈知语心情崩溃,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脑袋隐隐刺痛,她扶着树干缓缓蹲下,情绪在深渊的边缘来回拉扯。
真的没办法了吗?
脑海中划过几条出路,却发现尽头通通被堵死。
若只涉及自己她尚且能找到其他出路,可这次牵扯到了顾惟清。
他们连顾惟清都知晓了,那么一定做好了其他准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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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不会说出那番话。
不对,还有一个突破口。
眼神突然坚定,沈知语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宋知璟的电话,“我们开诚布公的谈谈吧。”
宋知璟丝毫不意外,“乐意之至。”
“为什么是我?”
她可不会自恋的认为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导致对方非她不可,一定有什么不知道的原因。
“今年起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好,奶奶急病乱投医找了很多人,直到有人说找个八字和我相和的人冲喜或许有些用处。”
说到这里宋知璟颇为头疼,“我们家绝大部分股份都在我奶奶手里,所以她的话大家不敢不听。”
沈知语听明白了,“所以我是那位与你八字相和的人,也是你奶奶钦定的?”
“是。”
至于为何突然着急订婚了,她隐隐猜测到了原因。
斟酌再三开口,“着急是因为……”
宋知璟叹了口气,“一半一半。”
其实也怪他没有藏好被家里人发现了端倪,不得不将沈知语推出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为何是一半?”
宋知璟沉默。
罢了,没什么不能说的,大家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从前他对联姻的态度保持不主动也不抗拒,来了就接受,自然是可以,如今……不行了。
“我有喜欢的人,可惜被发现了。”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全局,平衡好两边的关系,到头来竟是笑话一场。
以为的心腹,其实是家里人安插进来监视他的,而自己也没有和他们正面冲突或是谈判的权力。
一直以来都被自己的轻敌蒙蔽了双眼,才会一招败落,令求出路。
沈知语彻底明白了,什么叫神仙斗法,百姓遭殃,自己可不就是那位遭殃的百姓。
偏偏家里人还是主动凑上去的。
“只订婚,不结婚?”
宋知璟肯定,“只订婚,不结婚!”
沈知语叹了口气,“我考虑考虑。”
“可……”
“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
“发呆?”
顾惟清在她身边坐下。
沈知语习惯性往边上一靠,脑袋枕在他大腿上,“顾惟清,你说我该怎么办?”
“问心,问你心底的声音,它会告诉你如何抉择,”说完他一顿,“当然有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投硬币,交给老天爷。”
沈知语哭笑不得,“你都不问我什么事情。”
“你会说自然会说,不说一定有原因,我尊重你,尊重你的选择。”
“可如果这个选择伤害到你了呢?”
“那也是你在权衡利弊下做出的最优解,”顾惟清柔声,“知知,我相信你,即使是伤害也是不忍心的。”
只要不离开、不分手,你在我身边,伤害又算得了什么。
31. 轻点
沈知语趴在顾惟清的怀中,指腹划过他的眉宇一点点描绘五官的轮廓,最后停留在薄唇处。
“你就不担心我把你卖了?”
顾惟清反问,“你会吗?”
沈知语盯着他的唇瓣良久,一股冲动占据了脑海,她仰头轻触即离,却被他一把扣住盈盈一握的细腰。
下一秒磁沉的嗓音在耳畔缓缓响起,“知知,占了便宜就马上离开,可是不好的行为。”
“哦?”不显心虚反而大着胆子对上顾惟清的眼睛,挑衅地问,“那怎样才算好的行为?”
“我不会,男朋友可不可以教教我?”
顾惟清笑,“荣幸之至。”
眼前一黑,唇瓣处多了一抹温热湿润的触感,他没有直接进入主题而是饶有耐心地玩了起来,像挂满了鱼饵的钓钩,却只在水面上蹦跶。
沈知语被钓得不上不下,心一狠放了句狠话,“顾惟清,”眼睛一眯,“你是不是不行!”
此话一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唯有风吹过树叶留下细微的莎莎声。
顾惟清一顿,呼吸骤停,眼底的玩味儿被越发浓厚的诡谲替代,气息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沈知语暗叫不好,刚要开口被顾惟清以吻封唇,紧接着像是夏季闷热的午后,暴雨一个招呼都不打劈里啪啦落了下来,不给人一点反应的机会。
舌尖撬开唇齿探了进去,深入城池在里面攻城略地,渐渐地清冷的气息染上了几分欲色包裹着两人。
不断交织、不断缠绕,沈知语被压在腿上不断被索取,身后是避无可避的双腿,眼前是一点点开疆扩土的顾惟清,她被夹杂在其中,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顾……唔……轻,轻点。”
她喘着气,双眸含情,眼角沁出点点泪珠。
听到她的声音,顾惟清饶有闲心暂时放过了她。
终于得了空闲,沈知语捂着起伏不已的胸口,断断续续道,“你,你先,先让我缓缓,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沈知语大口喘着气,新鲜空气灌入,昏沉的脑袋有了片刻缓歇。
呜呜呜,再也不说顾惟清不行了。
他哪里是不行,分明是太行了!
连一个小小的接吻都能让她招架不了,更别提……
可是,对于未知的事情,人总有那么一两分好奇心,尤其是浑身上下只有嘴最硬的沈知语。
万一……她可以呢!
毕竟没有尝试过,不能轻言放弃。
不过今天就算了,她没做好准备。
对,没做好准备。
-
天气转凉,气温骤降了10℃,每个人都感到不适,纷纷抱怨。
沈知语翻了个身,裹紧被子。
天冷又不用上班的日子真舒服。
还没高兴太久,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美好的早晨。
是顾清苒?
沈知语挑眉,“喂,亲爱的。”
“知知宝贝,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告诉我!”顾清苒气愤,“亏我还是你闺蜜,结果居然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最重要的是还从她最不喜欢的人口中得知,总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
“对不起,我错了。”
无论如何先道歉最要紧,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解释。
她可不信院长和主任能把事情来龙去脉都透露出来,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毕竟说好了捐赠连日期和时间都订好了,结果对方态度模棱两可,他们说什么也会把事情压下来,绝对不会泄露一丝一毫。
因此顾清苒知道的事情一定不是这个。
顾清苒挑眉,“态度这么不诚恳,敷衍我呢。”
“没有的事,这不是事情太突然,我还没调整好心态,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沈知语试探道,“不过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还能从哪里,”她冷哼,“当然是文海川那货嘴里知道的。”
沈知语一听名字顿时了然。
如果是文海川那就不奇怪了,谁让他一直视自己为竞争对手又是主任那一派的,知道一些事情的边角料也不奇怪,只不过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呢?
“他啊就这样,”沈知语顺着顾清苒的话继续往下说,“不好好提升技术就知道盯着我,烦都烦死了。”
“可不是嘛!”
说到这里顾清苒就更生气了。
之前她对文海川的印象仅停留在神外医生,知知宝贝的竞争对手(某人单方面认为),还是第一医院行走的八卦中心,技术上么不咋滴,不过一张嘴很能叭叭。
现在……呵呵,彻底路转黑了,不,是转黢黑,一黑到底的那种。
谁让他和沈知语不对付,那他就是和自己也不对付。
“他简直就是孔雀尾巴上天,逢人就各种明里暗里暗示自己要成为第三组的小组长,还说马上要聘职称了,顺带再拉踩你几句,说你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请假休息了。”
“笑话,你会因为他影响心情请假休息?”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偏偏还有那么一大堆人信了。
气死她了。
沈知语松了口气,果然如此,他们都知道的不多。
幸好知道的不多,不然顾清苒知道了,等顾惟清知晓还会远吗?
“当然不是因为他,”沈知语反驳,“是我们小组最近手术少,病人也少,不需要那么多医生上班,这不领导大手一挥终于让我休息了。”
顾清苒想了想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沈知语和他们小组的人进手术室了,一直都是文海川那边的人。
“真没什么事?”
“真的没事,”沈知语笑,“亲爱的,要是不放心来家里陪我住几天?”
顾清苒一顿,连忙转移话题,“最近我太忙了,改天,改天一定去你家多住几天,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
“怎么会,绝对不嫌弃。”
“行行行,我还有事先挂了。”
“嗯,你去忙吧。”
挂了电话,双方都松了口气。
顾清苒:还好,知知宝贝没有追问下去。
怎么就脱口而出拒绝了呢,下次得再委婉点。
另一边沈知语同样庆幸对方没有追问下去,不然她不知道该如何隐瞒了。
……等等,哪里好像不对?
她邀请顾清苒来住两天,但是对方拒绝了,听语气也有些不自然。
沈知语:!!!
她回过神来,一脸坏笑。
原来如此啊,我就说怎么挂的那么快,平常不多寒暄几句是不会挂电话的。
嘿嘿嘿,顾清苒,重色轻友,这次终于被我抓到了吧。
-
起床后实在没事情干,沈知语想也没想出了门直奔顾惟清的古生堂。
踏进们,暖气迎面而来,和外面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地方。
环顾一圈没见到顾惟清的身影。
他去哪里了?
按理说今天是星期一是最忙的一天,他不应该不在古生堂。
难道说有什么事情?
恰巧看见徐源忙完,沈知语走过去问道,“你好,请问顾大夫在哪儿?我找他有事。”
她和顾惟清的关系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不是他们不想公开,纯属没时间。
顾惟清想要在一个正式的场合公开,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奈何他们一直凑不出时间,再加上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自己没心情,所以一拖再拖。
徐源抬头看向她,拜良好记忆所赐他想起对面的人是谁了,“顾大夫有事出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具体时间不清楚。”
不清楚?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知语看了眼手机,聊天记录停留在早上发给他的消息上。
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电话也不接。
自两人确定关系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一般都会很快回,最迟也是一个小时之内。
她舔舔唇问道,“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上对方探究的目光,沈知语解释道,“我发了消息他没回,电话也没接,有点担心。”
徐源依旧不咸不淡,“顾大夫去处理事情了,没回消息应该是再忙,等会儿就好了。”
沈知语不再多问,点点头离开了。
又过了两个小时,顾惟清终于有消息了。
【顾惟清】:抱歉知知,晚上的电影看不了了。
【沈知语】: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顾惟清】:有点麻烦,不过在处理了,很快,不用担心。
看着冰冷的文字沈知语不放心,直接打了个电话,“喂,顾惟清,到底怎么了?”
顾惟清捏了捏眉心,清冷的嗓音有些沙哑染上了几分疲惫,“知知别担心,相信我,很快处理好的。”
沈知语语气一冷,“你说不说?”
他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因为是星期一比较忙,他早早到了古生堂,结果接到电话说中药供货商那边出了问题,对方貌似不想继续合作提出解约。
无论他打多少电话,对方就是不接,无奈顾惟清交接好工作驱车赶往宛城亲自处理。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赶到宛城车子在半路爆胎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信号也时有时无,只能打电话等待救援。
终于紧赶慢赶来到宛城却得知供货商不在出差了,至于归期不定。
他没办法只能边联系人边重新找供货商。
不知何为偌大的宛城竟然找不到第二家供货商,不是说缺货就是说和别人签订了合同没有多余的药材供给第二家。
这不他打算再往边上的城市找找。
“怎么会这样?”沈知语皱眉,“没有第二家备选吗?”
“有备选,只不过说缺货,”顾惟清也很无奈。
这几家供货商都是老熟人了,一直是物美价廉和他们签订了十年的长期合同,只不过快到期了还没来得及续签,没想到在这关节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他没想到的。
怪他太过相信对方,以至于被釜底抽薪了还想不出对策,不免有些被动。
“宛城?”
“是,宛城。”
心咯噔一声,沈知语脸色难看。
宛城,为什么偏偏是宛城?
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她是不会相信的。
虽然她家的公司在宛城势力没有那么大,可以控制所有的供货商,可宋家的呢?
难保宋家没有。
所以……这就是他们下一步计划吗?
“你小心些,若是实在找不到可以回来,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供货商,或是想想其他对策,”沈知语柔声,“顾惟清,身体要紧,别让我担心。”
“放心知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的。”
“嗯,我会好好的。”
-
望着熟悉的房子,沈知语心想:她已经多久没有回来了?
好像自从去了清城市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也不是她不想回来,谁让每次除夕都轮到她值大夜班,休息还少,与其有那个闲工夫回家吵架,不如在床上多睡一会儿。
若不是被逼急了,她还真不想回来。
沈知语深吸一口气,探进家门口。
“知知回来了!”张婶欣喜,“你都多久没回来了。”
她牵着沈知语的双手上下打量,“瘦了,午饭吃过了没?要不要我给你煮点。”
“不用,我在路上吃过了。”
“晚上留在这里吃吗?”张婶又问,“我给你烧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谢谢张婶,晚饭就不必了。”
她是回来吵架的,不是回来吃饭的。
“对了,我爸妈在吗?”
“老爷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夫人在楼上。”
“好,我现在就上去找她,”走了两步回头说道,“张婶,等会儿楼上有什么声音都不用上来。”
“……知知,”张婶担忧。
沈知语回了她一个微信,“放心,没事,我心里有数。”
几分钟后,沈知语敲响了房间门。
“进来。”
李念念半倚在沙发扶手上,身边有一赤|裸着上半身的精壮男人为她按摩,她闭着眼极其享受。
沈知语见到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以前更辣眼睛的都见过,现在都算收敛了。
“妈。”
李念念缓缓睁开眼,毫无半丝欣喜,她像是早有预料般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端起茶杯抿了口,“说吧,是不是为了顾惟清的事情来的?”
精壮男人很有眼力见的接过茶杯放到茶几上,随后继续按摩。
沈知语苦笑,“看来真的是你们。”
来之前她还抱有幻想,万一不是呢。
毕竟是自己爸妈,她真的不想怀疑他们,也不想彻底对他们寒心。
可事实总是这么不如人愿。
李念念掀掀眼皮,“一半一半。”
“有区别吗?”沈知语质问,“妈,你告诉我有区别吗?”
还一半一半。
这比都全是他们做的更恶心更让人难以接受。
明明没有能力,却还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来封杀阻挡自己路的人。
“没区别,”李念念乜斜,“只要目的达到了,过程是什么又有谁会在意呢?”
“你看,目的这不是达到了吗?”
沈知语反问,“你觉得我会乖乖听话?”
“不管你会不会乖乖听话,只要涉及到某人,你就不得不听话,”李念念讥笑,“知知,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古生堂就这么毁在你手里吧?”
“古生堂毁了,顾惟清是可以去其他医院上班,可是他对得起他爷爷奶奶吗?对得起把古生堂交给他的亲人吗?对得起祖宗吗?”
“知知,你不想成为那位罪人吧。”
思忱片刻,沈知语开口,“爸呢?”
“不用找他,”李念念冷笑。
那个垃圾,指不定在那位情人家里颠鸾倒凤。
“这件事情就是他干的,只不过他不出面,”偏偏想让她来当这个坏人。
罢了,当就当了,只要钱到位就成。
“所以你不用抱有侥幸心理,我和你爸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虽然很多事情意见不合,但只要涉及家族利益,那必须是选择最有利的那方,不论代价如何,只要承受的住,那他们就可以继续潇洒。
即使会牺牲一些人,也在所不惜。
“当然你现在是想不明白,以后就会知道,站在我们这个位置上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李念念慵懒地咬住精壮男人递过来剥好的葡萄。
“知知,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当个情人养在身边有事没事慰籍一下,我想宋家是不会介意的。”
沈知语想也没想拒绝,“妈,这不公平,而且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个决定对谁都不公平,而且她要是答应了,就是对他们两人感情的亵渎。
既然给不了名分,她宁愿分手,也不愿意看着顾惟清被困住,失去他自己的天地。
“行,随你。”
李念念无所谓,反正后路都给她了,既然反对,那就断的彻底,也好绝了她的后路,安安心心和宋家联姻。
“你还有事吗?”
“没事的话,就走吧,”李念念摆摆手,“晚饭就不留了,我想你也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吃。”
“没事了,”沈知语起身退出了房门,关上门的刹那瞥见那位精壮男人起身蹲在了李念念面前……
她赶紧闭眼,生怕晚一秒就要长针眼了。
随后下了楼。
“知知,我煮了点绿豆百合粥尝一下吗?”
望着她期盼的目光,沈知语点了点头,“好啊,正好我有点饿了。”
“等着,我马上盛一碗给你。”
没一会儿沈知语捧着碗在张婶的视线下舀了勺。
“怎么样?”
她尝了口,“……有点淡。”
“淡吗?”张婶疑惑,回头自己尝了口,喃喃道,“还好啊,就是按照知知以前的口味放的。”
沈知语默默将绿豆百合粥喝了个干净,“张婶我喝完了。”
“要不要再喝点?”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再见。”
沈知语离开家门,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二楼,窗帘摇曳,倒映出两道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她不由得冷笑,抱紧了自己。
走了几步,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的车停在沈知语面前。
后座打开,俨然是她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宋知璟乜斜,“上车。”
坐上车,一路无言,直到抵达目的地。
宋知璟率先下了车,丢下一句,“跟上,”大步朝室内走去。
沈知语下了车小跑跟上。
他们上了楼来到最角落的一处房间。
虽说是最角落的,可也是最为隐僻的,既可以将整间茶楼的情况收入眼中,又不轻易被人发觉。
没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来一壶茶。
沈知语瞥了见,径直说道,“找我来什么事?”
她不觉得他们还有话好说。
宋知璟呷了口茶,“你一回宛城我就知道了,”他放下茶杯笃定道,“是为了顾惟清的事情来的吧。”
“不是说好不涉及他?”
“那是以前,”宋知璟温声,“现在不一样了,时间不等人。”
修长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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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敲桌面,“所以沈知语都在你的一念之差。”
爷爷身体一直都不好,前两天直接住了院,公司其他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他没办法,只能将计划提前。
沈知语似笑非笑,“因为别人逼迫你,所以你就来逼我?”
“宋知璟你还真高尚啊!”
“随你怎么说,”宋知璟不痛不痒,不久被说两句而已,“所以你决定好了吗?”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宋知璟淡淡,“很抱歉,没有,你唯一选择就是和我订婚。”
当然其他选择也是有的,得看沈知语会不会放弃一些东西。
可惜她的弱点太多,又轻易的暴露于人群,怎么会不被拿捏呢。
“我知道了。”
她也知道自己有其他选择,只要自己放弃一切逃离这座城市,就可以避免订婚,当然如果想继续和顾惟清在一起,只要顾惟清也放弃一切随她去其他城市,两人依然继续在一起。
可是不行啊。
她自认为自己做不到放弃一切,也不想要求别人为自己放弃一切。
所以只能被乖乖拿捏。
“不过宋知璟我不相信你,”沈知语很快想好对策,“你太容易出尔反尔了,而且事成之后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虽然我也得到了,但是如果你反过来对付我呢?”
“我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说她家本就比宋家弱,单单家里不会因为她而对上宋家,她就输了。
宋知璟思考了下,“你想如何。”
“签合同,我们将条款和要求一条条列清楚以及如果事后反悔的后果如何都写下来,最后在做公证,你觉得怎样?”
看出他的迟疑,沈知语又说,“我们可以一条条对,你有你反驳的权力,我也有我坚持的道理。”
“反正我时间很多,可以陪你慢慢耗。”
谁让他们非自己不可,那就得在最有价值的时刻拿到最多的权力和利益。
果然宋知璟同意了。
时间不等人,他多想一天,爷爷在病房多待一天,变数太多。
经过两人三四个小时的磨合,终于列好了一份双方都满意的合同,接下来就是签约公证。
“合作愉快,沈小姐。”
“合作愉快,宋先生。”
签完字,沈知语一刻都不想多待,“宋知璟,希望你说到做到,放过他。”
“当然,沈小姐,”宋知璟笑,“订婚日期我会发你手机上,别忘了出席。”
沈知语咬牙切齿,“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
-
沈知语站在马路上,观望着这熟悉的城市。
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觉得那么陌生,那么冰冷没有人情味。
拿出手机给李念念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
“喂。”
声线有些不稳,但着略微的急促。
沈知语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事情,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妈。”
“什么事?”
对面的人也很烦躁,事情被打断,论谁心情都不会好。
或许已经没了期待,心底竟然没有一丝波澜,沈知语平静道,“我答应订婚,”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又添了一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订婚之后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或者你们又有别的要求,我都不会再帮助你们了。”
“妈,我想今生我们没有母女缘分,所以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放心赡养费我会每月打在你和爸卡上,除此之外,我们都放过彼此吧。”
说完挂了电话。
她忽然发觉一身轻松,或许是什么都说开了,又或许是不再有所期待。
随后打了车去了顾惟清那边。
一眼看见藏在人群中的他,虽然一身狼狈,可难掩他出尘的气息。
沈知语浅笑,小跑到他身后,踮起脚尖伸手捂住他的眼眸,言语间藏不住的喜悦,“猜猜我是谁?”
顾惟清先是一愣,随后唇角止不住上扬,“你怎么来了!”
他拉下沈知语的双手,转身抱住了她,脑袋埋在肩窝处,感受对方温暖的气息,仓皇无措的心突然有了避风港。
嗓音软了几度,沈知语回抱住他,“抱歉,我来晚了。”
“没有来晚。”
来得正好。
抱住她的手缩紧了几分,有些用力。
“顾惟清,”沈知语拍了拍他的脊背,“轻点,我喘不上去了。”
“抱歉,”顾惟清松开,顺势握紧她的手,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够。
“你住哪儿?”沈知语问。
顾惟清略显尴尬,“酒店还没找好。”
他想着如果能快速解决,下午立刻返回清城市,还能赶上晚上的电影,所以就先不定酒店了。
奈何事与愿违,一到宛城处处碰壁,他忙得团团转,根本来不及订酒店,实在不行车上讲究一晚也可以。
但是她来了。
沈知语望着他空荡荡的身后,“你行李呢?”
“行李在车上。”
“车在哪儿?”
“车在停车场,”顾惟清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行李箱,赶紧接过行李箱,另一边握着她的手,“我带你过去。”
放好行李,两人上了车,顾惟清带她去找酒店放随身物品,接着又带她去吃晚饭。
晚饭结束,沈知语不想再折腾了,于是提出回酒店。
顾惟清倒了杯温开水,“知知,喝口水缓缓。”
他蹲下|身,紧握着沈知语的双手,“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她的消息,又让她担惊受怕了那么久,还特意赶过来,着实不应该。
“这不是你的错,”沈知语蹙眉,理了理他杂乱的头发,“是不是很辛苦,头发都乱了。”
以前见到的他都是一尘不染,哪像今天这般乱糟糟的,洁白的衣角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蹭得乌漆嘛黑。
“不辛苦,”顾惟清蹭了蹭她的掌心,“辛苦的是你,大老远跑来,路上累了吧?”
坐了这么久的车却一声不吭,见到他的第一面还在关心他累不累,自己的辛苦一点都没说。
“不累。”
沈知语摇摇头。
见到他之后,所有的累都是值得的,只是……顾惟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好,好到她无法面对他无辜的脸说出“分手”两字。
一想到就心痛。
顾惟清想到什么,让沈知语趴在沙发上,“前几天我和师兄学了推拿,你不是说弯久了脖子疼,我来给你按按。”
“轻,轻点。”
她可是听过推拿室传出来的惨叫声,因此一直对推拿保持抗拒的态度。
可是对象是顾惟清,他还特地为了自己去学……
算了,试试就试试。
他的手法略显生疏,没有其他推拿师的老练,动作轻柔,循序渐进,而不是一下子进入状态。
“舒服吗?”
沈知语嗯了声,“舒服。”
要是能一直……
笑容僵在脸上,原本的舒服也慢慢变得不适,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
“好了,我好了,”沈知语坐直身子,“我感觉舒服很多了,谢谢你。”
顾惟清义正词严,“知知,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心被狠狠一揪。
沈知语:怎么办,负罪感更重了。
“对了,你房间在哪儿?”她转移话题,“我想去看看,刚才听他们说那个房间望出去的江景更加别具一格。”
“在对面。”
“还在等什么?”沈知语眼睛亮亮的,“赶紧过去啊!”
他们走到了对面。
沈知语一把拉开窗帘,湖面水波荡漾,晚霞倒映在湖中灿烂夺目、美不胜收。
少了一些高楼大厦,多了几分绿意盎然,果然如他们所说别具一格。
顾惟清从身后抱住了她,“知知。”
“嗯?”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
顾惟清接起,“嗯,嗯,真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沈知语问,“是不是供货商那里有消息了?”
顾惟清笑,“是的,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有货了,不过让我现在过去。”
“没关系,你赶紧过去吧。”
“那你……”
“我不要紧,现在你的事情更重要,”沈知语语气一软,“顾惟清,注意安全。”
“好,”顾惟清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特意等我,早点睡。”
“知道了。”
目送他离开,沈知语笑容垮了下来。
他们说到做好了,她也要说到做到。
32. 分手
沈知语谁也没有告诉,退了房坐上了回程的车。
熟悉的景象逐渐远去,带走了她的喜悦,唯于纠结和伤感。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突然出现了条消息:【沈知语:我有事先回去了。】
【顾惟清】:注意安全,我这边处理好也马上回去了。
发完消息,顾惟清抬头注视着眼前突然找上门来的女人。
她自称是沈知语的妈妈,随后什么也没说找了家附近的咖啡店坐下,两两相望,相对无言。
李念念抬抬下巴,眼前轻蔑,“沈知语的消息?”
顾惟清放下手机,“是的。”
随后李念念轻笑,似是不屑。
既然要解决那就快速了断,一直拖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虽然沈知语说了自己解决,但看样子依旧是不舍啊。
“顾惟清?”
“是。”
“我是沈知语的妈妈,我来呢只有一个目的,离开我的女儿,”她乜斜,“当然你也别想多,我可不是电视剧中的豪门夫人一言不合拿钱砸,我只希望你自觉退出。”
“抱歉,恕我不能答应,”顾惟清拒绝。
他直直对上李念念的眼睛,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我很爱你的女儿,在你们看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暂,感情不会很深,但我想告诉你我比你以为的还要爱她。”
时间还要长。
他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我不求你们能立刻同意,我会以实际行动来表达我对她的感情,争取你们的同意。”
“痴人说梦,”李念念嗤笑,“你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来只想告诉你不久后知知就要同时宋集团的总裁宋知璟订婚了,我们两家对此都非常满意,”她笑着给顾惟清一击,“而且知知也同意了。”
见他神色陡然间慌张,李念念笑意更深,“怎么她没有告诉你吗?”
“不会吧,不是男女朋友吗,怎么还会隐藏这么大的秘密。”
“看来你口中的爱也不过如此。”
顾惟清一秒恢复淡然,“阿姨,您说笑了,我相信知知,她是不会骗我的,除非她亲口说分手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即便身为妈妈的您来说也是一样。”
“有些话不要说得太早,”李念念嘲讽,“如果我不是胸有成竹,是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我太了解知知,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觉得在她得知你家庭情况时还能心无旁骛、心无芥蒂?”
“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我想大家都明白,所以有些话我也不想太过挑明,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李念念喝了口咖啡,摇摇头。
他太年轻了,以为什么事情有一腔热血即可,殊不知当热血褪去直面支离破碎的现实,才会发觉他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
“顾先生我希望你能清楚,两人在一起不是只有你们,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语气一冷,透着说不出的寒意,“而你的家庭恐怕正常人家都不会接受,更何况我们本就不满意你。”
“你好好想想吧。”
李念念轻蔑一笑,离开了。
在她看来,事情已经成功大半,只要某人不坚持,最后的结果定是她想的那样。
顾惟清沉默,眼里盛满了悲伤。
别人说什么他都可以反驳,可一涉及到家庭他无力反驳,确实说的都对,但凡是疼爱女儿的父母都不会希望和他这样的家庭扯上关系。
曾经他是别人羡慕的对象,他家度过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是周围所有人口中的模范家庭,理想标杆,可这一切在他们出现时都毁了。
他父亲顾白术出轨了,出轨了他曾经的病人后来的学生,从此他们家只剩下表面的光鲜亮丽,背地里早已阴暗潮湿。
争吵仿佛成了常态,先前还会顾忌他,可后来就不管不顾。
以往的甜言蜜语化为最锋利的刀刃刺向曾经最爱人的身体,他们彼此都爱过对方,因此最清楚怎样才是最伤人。
当爱情褪去剩下一地鸡毛,就会发现原来早已千疮百孔、腐烂成枯骨。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就像顾惟清此刻的心一般冰冷彻骨。
最想掩埋的事情被猝不及防摊开在阳光底下,暴露在人群中,狼狈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记忆渐渐回到了最不想记起的那天。
原本是他最开心的生日,妈妈找来好友为他庆祝,而他也在静静等待着爸爸回来,毕竟他答应过自己,生日一定会回来。
最后回来是回来了,但只是为了带走属于他的东西。
电话那头温柔的声音以及稚嫩的叫喊声穿过手机传入耳中,顾惟清的期待被彻底打碎,随之而来的是激烈的争吵,最后化为单方面的责骂。
窗外轰隆一声,顷刻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争吵声愈发响亮几乎盖过了雷鸣声,亲戚朋友也早早离开,独留下他一人看着一点点燃尽的蜡烛。
砰的一声。
顾白术拉着行李箱夺门而去,没过多久林攸拽着顾惟清上了车追他而去。
雨刮器开到最大才勉强能看清前方的道路,两辆车就这样在车流中穿梭,一个追一个逃。
顾惟清紧张地抓紧安全带,弱弱地喊了声,“妈妈。”
“闭嘴!”
林攸扭曲的脸被闪电照得分明,精神紧绷,死死盯着前方的车辆。
终于顾白术发现了跟在身后的林攸,在某一条相对僻静的山路上停下,紧接着两人下了车又是新的一轮争吵。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即便如此也没有改变他们吵架的念头。
情绪上涌,两人越吵越烈,另一边的电话铃声又在不断催促顾白术,他丢下一句,“林攸,你简直不可理喻,”后扭头坐进车里。
没想到林攸同样进了车中,争吵从车外延续到车内。
在他们都没意识到时意外悄然来临,一辆大货车在转弯时轮胎打滑直直撞上了他们所在的车,车头冲出了围栏,一半悬空着。
接着顾惟清眼睁睁地看着车辆滚落山崖,却只能在这里喊叫。
“爸妈!”
最后的最后,他的生日成了家人无法触及的痛,大家选择了逃避、选择了遗忘,让伤疤慢慢愈合。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顾惟清都无法走出父母离开的伤痛,渐渐的人越来越沉默寡言,家里人什么都看过了,西医、中医,最终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佛。
顾爷爷凭借着祖辈以及自己累积下来的人脉找到了静安寺的方衍法师,道清了事情的全部,法师看在顾惟清年幼的份上,点了点头留下了他。
于是顾惟清成为了方衍法师的弟子,直到长大后再决定出家与否。
-
夜晚的寒风袭卷了全城,屋外狂风大作,连树干都被压弯了腰。
沈知语裹着一条薄毯眺望着灯火通明的窗外,明明是温暖的景象,对她来说竟多了一丝丝寒冷。
火柴划过,一抹光亮摇摇晃晃升起,紧接着点燃了摆放在一边的香薰蜡烛。
没一会儿幽香肆意。
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玻璃杯中的红酒,颜色愈发艳丽,忽明忽暗中透着股吸引力。
一时间没忍住,沈知语倒了一杯。
依旧是酸涩的口感,不知为何感觉多了几分不同。
或许是心境变了。
倏尔,门铃响起。
沈知语歪了歪头。
大半夜的还有谁会来呢?
走了几步,踉跄一下,沈知语慌忙站直身子,醉意醒了大半。
果然是太久没喝了,才几杯就感觉醉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惊喜,瞳孔蓦地放大,“顾惟清?!”
“你怎么来了?”
在她愁眉不展,踌躇不已时再次出现在面前,像是黑暗中微弱的光亮,瞬间点燃了她的世界。
很快,光亮黯淡了下去,只照亮了前方,再也透不过来。
顾惟清攥拳,直直盯着她,唇瓣动了动,“听说你早上去找我了,我就想来看看。”
早上?
她甩了甩脑袋,空白的记忆被填满。
对,他不是应该在宛城吗?
怎么会……
像是猜中了她的想法,顾惟清下一秒说,“事情办完就回来了。”
回到古生堂听说沈知语找他,行李都没放下立刻赶往了观云小镇,只是因为李念念的话他迟疑了,望着楼上亮着的灯光,他停下了脚步。
两股截然不同的念头在脑海中撕扯,他站在寒风中纠结。
想上去,可那些话让他望而却步,他怕沈知语得知后满是爱意的眼眸中从此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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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不敢想,也不敢看。
但最终想见她的欲望战胜了一切。
沈知语瞧着他苍白的脸,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脸颊,心疼道,“冷不冷?”
她让开一条道,“赶紧进来。”
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谢谢,”顾惟清唇角弯了弯。
她是在乎我的,所以……只要不说分手,他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才放下的心又被李念念的话悬在半空中。
曾经以为不在意的,原来影响这么大,大到无论怎样忽略却依旧在那里不断生根发芽。
他咽了咽口水,放下水杯,“知知。”
“嗯?”
“我有一个朋友,他爸出轨了还有了私生子,结果被他妈妈知道了,两人在争吵中出了车祸,双双去世,现在他女朋友家知道了这件事反对他们在一起,他现在很苦恼,所以来问问我的看法。”
沈知语盘腿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你什么看法?”
“我以为只要双方认定了彼此,只要坚定在一起就可以,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涉及到的事情太多,牵扯到的人也多,并不是我单纯的以为就能解决。”
“确实,”沈知语抿了口酒,“你只是客观看待,并不是当事人,他们的想法才决定了一切。”
顾惟清试探,“如果是你呢?”
“我?”
沈知语笑笑,“我会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看看对方的想法,不过如果我是女方,我可能……会接受不了。”
她的家庭已经是畸形扭曲、无法改变的,因此并不想另一半的家庭也是如此。
见过太多的失望和冷漠,余生只想拥抱希望和温暖。
顾惟清脸色微变,双手不自觉缩紧,像只受伤的小鹿,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或许是酒意上头,亦或者香薰的作用,骤然间沈知语心跳得飞快,越靠近顾惟清,越乱了节奏。
泛红的眼尾氤氲出一抹旖旎,薄毯不知何时滑落至手肘,露出瓷白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在昏黄的烛光下亮得刺眼。
渐渐的,顾惟清也被影响了。
他明明没有醉,却整个人轻飘飘的,还有些口干舌燥。
“知知。”
“嘘,别说话。”
柔软的食指抵住他的唇瓣,下一秒右肩一痛,顾惟清被迫倒在沙发上。
浓郁的香气不受控制的钻入鼻尖,他也逐渐沉醉其中,迷离了视线。
心底隐隐察觉不对,但念头冒出来没多久便被压了下去。
“顾惟清,你看着我。”
下巴被捏住抬起,随后对上彼此的视线……
沈知语舔了舔唇,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原本以为可以慢慢来,总是有何时的时候,如今不行了。
既然如此,那就干票大的!
坚定了某种决心,她俯身吻了下去,温凉的触感激得身子一颤,随后小心翼翼试探,一点点研磨,见对方没有反抗,舌尖撬开顾惟清的唇齿探了进去。
学着他之前的做法一点点开疆扩土。
因为是第一次主动,略微带点生涩,有些许磕磕绊绊。
没一会儿她掌握了技巧,顾惟清的反应皆随着她的心意而动,于是沈知语开始不满,搭在他肩膀处的手不安分的乱撩。
划过性感的喉结,一颗颗解开他的衣扣随后探了进去。
梦境与现实相融合,她将曾经梦到过的场景一点点在顾惟清身上演示、描摹,那些混乱的记忆在此刻,在她的手上重现,变得越来越清晰。
“知知。”
“别说话。”
就这样让她清醒的沉沦,不计后果的疯狂一次。
小手往下一探。
顾惟清陡然清醒,一把扣住她作妖的手腕,义正词严道,“不行!”
“顾惟清!”
“不行就是不行!”他板着脸,“什么都可以,就这个不行。”
他不想沈知语以后后悔。
更何况自己对她还有所隐瞒,待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告知后,她若是还想继续,自己乐意奉陪。
可现在不行!
沈知语气,不管不顾道,“到底做不做!”
“不做。”
“行,那就分手!”
顾惟清:???
33. 落寞
嘶——
头疼。
太阳穴一跳一跳。
沈知语捂着脑袋躺在床上痛苦不已。
后悔,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了。
刺眼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只能凭着记忆的方向摸手机,却摸了个空。
嗯?怎么回事。
适应后睁眼,沈知语找了一圈,在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找到了手机,她这才发现自己睡的位置也不对。
之前都是睡在靠窗的位置,可早上醒来是在靠门的位置。
没来得及多想,电话铃声响了。
“喂,主任?”
听到她的嗓音,主任松了口气,终于联系上了,他探头偷瞄了外面,随后关上门,重新坐回椅子上,语气陡然一变,有些讨好,“小沈啊,休息够了没,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啊?”
“回来上班?”沈知语愣神,“主任您不是让我好好休息,具体回来时间等通知?”
“我可没有说过,”主任反驳,“我是说让你好好休息,可没让你休这么久,最多也就三四天,结果你倒好休了六天,连电话也不接。”
……电话没接?
沈知语看了眼通话记录,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她无奈扶额。
上班期间睡眠质量相当差,好几次失眠到天亮,手机也一直保持在线状态,直到主任让她休息。
前几天因为不适应翻来覆去睡不着,可后几天睡得一次比一次香,至于手机自然一到晚上直接开启勿扰模式,管他是谁,都不能打扰她睡觉。
没曾想就这么巧谁的电话都没拦,偏偏拦截了主任那么多通电话。
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当然心里想想就够了。
沈知语赔笑,“抱歉主任,是我没理解你的意思,太过伤心了,以至于手机一直处于勿扰模式,把你的电话给拦截了。”
“没事没事,多大点事,不就多打了几个电话而已。”
虽然心里很气,但因为一些事情嘴上不得不服软。
主任询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来上班?”
听到这里沈知语勾唇,她明白对方为何态度大变的原因,见好就收,“明天来上班可以吗?”
“可以可以,”主任立刻答应,“小沈,你不知道你不在科室有多忙,连我这位主任都要出去帮忙,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可算帮了我大忙。”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事情可算被主任玩明白了。
看到对方给的台阶,她自然是要知道下的,可一想到这是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换来的,心情就没那么舒畅了。
心情不好,话也就不好。
“可是主任为什么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她点到为止,主任自然知道在外面瞎传话的是谁。
果不其然对方脸色一变,暗自咒骂,却依旧好言好语,“小沈放心,等会儿我就去问问怎么回事,一定在你回来之后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保证让你上班无忧。”
“那就多谢主任了。”
“客气什么。”
电话挂断,沈知语将手机一扔,重新躺会被窝。
猝然瞪大眼睛,顾不得头疼一下从床上蹦起看向边上的床头柜。
一张纸被压在水杯下。
飘逸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我先回去了,好好休息,厨房里有温着的小米粥。
嘶——
沈知语往后一倒。
昨晚的记忆开始一点点在脑海中回放。
“到底做不做!”
“不做。”
“行,那就分手!”
……
记起顾惟清错愕的目光,随后两人对视了很久,一位坚定,另一位无奈。
最后是她先败下阵来,困意袭来,眼皮开始打架,不服输的脾气支撑到了结尾。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记不太清了,迷迷糊糊间感觉被人抱起,小心翼翼放在床上,随后脸上感受到一阵湿热,再最后就不知道了。
指腹轻轻划过纸张,在最后一个字上停留很久。
寂静的房间响起了一声叹息。
从宛城回来后,沈知语一直在想该如何对顾惟清说,做了无数心理准备,幻想了各种情况以及对方的反应,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喝了两三杯酒连点反应都没给直接脱口而出。
说就说了,最后居然睡着了。
沈知语一拍脑袋。
这算什么事啊!
到底是分手了还是没分手?
要不……就当分手了?
她狠狠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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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这样。
-
另一边的顾惟清回到古生堂,一上午什么都没干,对着水里的锦鲤发呆。
“小师叔?”
顾惟清愣了愣,“怎么了?”
徐源担心,“供货商还没解决好?”
不然怎么会一上午都心不在蔫,连自己在他身边晃悠了半天都没反应。
“解决好了,”顾惟清轻声,撒了两把鱼食,“我重新换了供货商,不在宛城,还多找了几家供货商,以免再出现供货不足对方反悔的事情。”
“那之前的供货商怎么处理?”
“合约到期的就和平分手,至于没到期的……”他目光一冷,语气低了几度,“告他们!”
“我已经拿到证据了,既然他们毁约在先,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安居一方守着一亩三分地,但不等于别人就可以上门来找事!
被他说得热血上涌,徐源握紧拳头,“没错小师叔,就该这样!”
他们不惹是非,不代表是非就可以来找他们!
“那你……为什么还愁眉不展?”
顾惟清睨了他一眼,冷声,“不该问的别问。”
“好的,小师叔。”
“再见,小师叔。”
徐源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顾惟清无奈,目光落在了棕褐色的实木橱柜上,里面储存着古生堂所有的香包。
自上次缺货之后,他命人重新做了很多,至于角落里精心包装好的则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所以一直放在那里。
只是最近发现她好像不太需要了。
她……不需要了。
所以也不需要他了是吗?
当那句话脱口而出,自己满是错愕和震惊,却发现对方那一闪而过的放松,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然又怎么会和自己对视了那么长时间。
为何放松?
是因为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出口了对吗?
他竟然不知自己平时给了沈知语这么大的压力,以至于连分手的话都要考虑很久,还要借着酒劲才能说出口。
心一阵一阵抽痛,他攥紧拳头强力将痛楚压下,眼底满是落寞。
知知,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34. 习惯
临近中午,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商量吃什么。
徐源瞥见顾惟清埋头写了会儿字,又抬头望着窗外发愣,扭头提议,“不如我们去尝试一下巷尾处那家新店?”
“哪家新店?”有人来了兴趣问道。
“这个我知道,”其他人插话,“新开的私房菜,恰好这几天打折,我本来也想着什么时候去吃一回。”
“那就这么定了,”徐源拍桌决定。
接着他走到办公桌前,“小师叔,我们中午打算去巷尾新开的私房菜试试,一起去吧。”
小师叔平日里除了看病就是义诊,几乎没看见他有其他娱乐项目,除了对新店有着前所未有的好奇。
因此想着借试新店的名义让小师叔出去转转,也别老是待在古生堂发呆,都快长蘑菇了。
果然原本拒绝的顾惟清听到新店两字后,迟疑了片刻答应了。
生怕他反悔,徐源即刻应下,“就这么说定了小师叔,我们下了班就过去。”
“行。”
半个小时后,大家换下白大褂,一个个跟解放了一样兴高采烈的出了古生堂大门。
一路上有说有笑,没一会儿就到了徐源说的地方。
因为是新店,想来尝试的人很多,好在他们提前定了位置又下班之间早,这不才有了靠窗的一个空位。
要是晚来一会儿都没位置了。
顾惟清看了几眼菜单,“糖醋里脊,剩下的你们点吧。”
其他人笑呵呵地接过去点了几道。
他们来得还算早,因此上菜也快,没多久的功夫菜上齐了。
点的不多,一共五菜一汤,除了糖醋里脊是顾惟清点的,剩下几道都是大家斟酌后决定的。
怕不好吃,所以大多都是家常菜,想着怎么做味道都应该是不错的。
事实也如他们所预料的一般,没有很出彩,但也不算踩雷,只能说是马马虎虎,不到万不得已大概率是不理会再来的。
顾惟清尝了口糖醋里脊,糖醋汁熬煮的正好,里脊也恰到好处,没有想象中的惊艳,当然也没有他们说的难吃,算是普普通通一道菜。
随后又尝了其他几道菜。
顾惟清沉默。
这家私房菜的厨师也是人才了。
能把家常菜做得毫无特色可言,让人一尝对下午的工作失去了热情。
拍了照习惯性打开与沈知语的聊天界面,指腹点在添加按键上顿住……
【顾惟清】:[图片]
【顾惟清】:味道一般,不建议尝试,在古生堂对面那条街转弯进去的巷尾。
【顾惟清】:如果实在想不到吃什么,可以试一试,但是鲜虾豆花和丸子汤千万别点。
过了好一会儿。
【沈知语】:好的,谢谢。
-
“小沈,快快快,快过来。”
沈知语走过去,“怎么了主任?”
“这是下个月的排班,你看看需要什么改动的告诉我,我尽量调节。”
嗯?
下个月的排班。
一般不都是月底最后一天才公布,而且像她这样的住院医是没有资格参与到修改排班的任务中,当然主任亲传的徒子徒孙除外。
她走过去扫了眼,原本清一色的门诊只剩下熙熙攘攘几天,大多数变成了正常排班,也就意味着她下个月有进手术室的机会。
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
“主任,我没有意见,挺好的。”
主任放下心,“休息有要求吗?”
“没有,”沈知语摇摇头,“我都可以,轮到哪天就哪天休。”
“好,那没事了,你回去处理病人吧。”
“好的,主任。”
沈知语关上门,肉眼可见的喜悦。
一是终于摆脱了漫长而无止境的门诊,二是终于可以进手术室了,距离她的计划又进了一步,三是幸灾乐祸。
她可是看清楚下个月谁上门诊了。
没错就是老和她过不去的文海川,自己那么多的门诊可是完完全全拜他所赐。
原本门诊是他们两个组轮,一个组一个星期,至于组内谁去,大家都默认住院医去,除了个别几天得组长去之外。
但几个月前文海川以一组手术少,二组手术多,他要进手术室帮忙为由各种推脱不去门诊,因此这件差事自然而然落在了她和另一位住院医李乾的头上。
渐渐的,他们被戏称“神外两大冤种”。
沈知语听闻后表示:谢谢,并不想,但没办法。
他们这两根杂草怎么能跟主任的爱徒、爱徒孙比呢。
只是……
一想到这是放弃了什么换来的,心隐隐作痛,握着手机的手用力了几分。
不行,不能继续想下去。
既然做了,就不可以后悔,至少换来了她想要的,拨开云雾,以后事业一片光明。
另一边接到同样消息的文海川一脸不可思议,“我不同意。”
主任一个眼神过去,他气焰消了大半,但依旧嚷嚷。
“师叔,下个月那么多门诊,我还怎么进手术室,做手术?”
“手术少了,论文也少了,履历也不好看。”
“师叔,我不好不就等于老师不好,老师不好您多少也扯上点关系,大家还怎么看你这位主任。”
“怎么看?”主任冷哼,“用眼看!”
“起开,我还有事要忙,这件事情就这样了。”
文海川愤愤然出了办公室,一眼注意到眉开眼笑的沈知语气更是不打一出来,走到她身边阴阳两句,“恭喜你沈医生,经过你的努力,下个月终于能进手术室了,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要是错过了,不得再捐几台仪器?”
沈知语不惯着他,“谢谢文医生的忠告,我一定努力绝对不会浪费这次机会,只是要辛苦文医生多上几天门诊了,对了门诊最近改了新的规章制度,文医生可得好好记了,不然小心你的钱包。”
“那我就多谢沈医生提醒了。”
“不客气。”
-
秋风瑟瑟,寒风卷起一地落叶呼啸而过,气温骤降,一下子仿佛入了冬。
虽然窗外开始变天,可屋内依旧温暖如春。
站在手术台的沈知语打完最后一个手术结,当剪刀剪断线的刹那她会心一笑。
手术成功了,而她也重新站在了手术台上,虽说是打下手,可她相信只要她努力定可以站在主刀的位置上。
下了手术台,沈知语转动酸痛的脖颈,活动活动略微僵硬的双腿。
周组长坐下递了瓶水,“小沈不错,这么久没手术,不止基本功没丢,手术结也比以前漂亮了。”
“看来私下经常练习啊。”
沈知语拧开瓶盖猛喝了几口,“还好,也就偶尔。”
“你也别自我谦虚了,我是过来人,”周组长一脸意味深长。
“客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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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说了,好好加油,努力干。”
“我知道了,组长。”
沈知语伸了个懒腰赶紧换了衣服跑到食堂,据说今天食堂上了新菜椰子鸡,她可以垂涎已久。
刚踏进食堂,她被里面乌泱泱的人群吓住了。
怎么回事!
她往里面挤了挤,踮起脚尖努力往人群前面探。
可惜失败了,除了乌黑的后脑勺,就是乌黑的后脑勺,什么也看不见。
“沈知语!”
“沈知语!”
嗯,有人在叫她?
她朝声音的方向望了望,瞧见李乾正朝他奋力挥手,随后他点了点手机。
【李乾】:快过来,我给你打好了。
【沈知语】:?
【李乾】:不就是椰子鸡。
【沈知语】:!!!大好人![请受我一拜.jpg]
沈知语挤出人群,费了好大力气才站在李乾面前,她坐下喘气,“呼,小小一段路比手术还累。”
李乾开了瓶饮料,“喝口饮料缓缓,”他慢悠悠道,“这几天应该都会这样。”
“怎样?”
她刚下手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李乾惊讶。
“我知道什么?”沈知语疑惑。
“不是新来的厨师嘛,”他挑眉,“都是慕名而来。”
沈知语更不解,“就为这?”
在李乾的目光下,她尝了口椰子鸡。
……她收回刚才那句话。
唔,怎么会这么好吃,她应该来早点,这样能多打一点。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李乾清清嗓子,“你边吃我边跟你说文海川的事情,他今天……被骂了。”
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哒!”沈知语一脸激动,“快和我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在李乾来之前,只有她一人遭受文海川的迫害,在他来之后就变成了两人,时间一久他们心心相惜,组成了受害者联盟。
“他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在手术,技术是练好了,专业知识倒记不清了,可想而知,一到门诊原形毕露。”
“把组长和主任叫下去了好几回,就差在脑门上写着‘不靠谱’。”
沈知语一言难尽,“他回家不看书的吗?”
李乾耸耸肩,随后换了个话题……
“真哒,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两天。”
“失策失策,就不该休息,不然能现场吃瓜。”
……
“嘶——没想到啊,他居然还有这一面。”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
……
一个说一个听,即使再小声也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顾惟清没想到会在食堂碰见沈知语,瞬间的欣喜,随之而来的是纠结。
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
听说食堂今天有新菜她是不是也来尝尝看的?
只晚了一秒,她被其他人喊走了。
像道光束在他心里留下痕迹,又悄然划走。
她坐在远处和人谈笑,眉宇间尽显洒脱,即使音量微弱,顾惟清依然能在嘈杂的环境中分辨出她的笑声,声声入耳。
离开他,她越过越好,像炽热的太阳一直照亮他人,而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生活平淡如死水。
可是……我不甘心。
真的很不甘心。
35. 嫉妒
“看什么呢?”
中医科钱主任顺着顾惟清的视线望过去。
“沈医生?”他喃喃自语,“另一位……不太清楚。”
“师兄认识?”
“认识!”
他们跟随队伍往前挪了几步,钱主任边走边说,“这位沈医生现在在我们医院可是出了名的,听说时宋集团总裁为了她捐赠了三台仪器。”
“三台!”
言语中多了一抹羡慕。
哎,什么时候能有人为了我捐赠仪器。
“当然她自己本身就很优秀,”钱主任感叹,“要不是神外关系错综复杂,她至于到现在都没有聘职称。”
“不过现在算是苦尽甘来,听说明年就能升主治了。”
顾惟清眉眼缱绻,语气中透着丝丝温柔,“她一直都很好。”
看见她活得肆意潇洒,在自己的领域中发光发热,心中的不甘悄悄退去。
他为她感到高兴,终于心想事成,得到自己想要的。
只要她幸福就好,自己怎样都无所谓的。
钱主任听闻挑眉,一副八卦的模样,“认识?”
“认识,”顾惟清解释,“囡囡的闺蜜。”
钱主任一时间没想起来“囡囡”是谁,盯着顾惟清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囡囡”,是他的师妹顾清苒。
哦,那就不奇怪了。
他咂舌,顿时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原以为是个大瓜,没想到平平无奇。
-
解决完午饭,沈知语继续下一台手术。
打开手术室门的刹那,明亮的光倾泻而下,她心情澎湃,稳住激动的心神踏了进去。
余光注意到低头抽吸麻醉药的麻醉师。
这熟悉的背影,熟悉的手指,不是她闺蜜顾清苒又是谁!
“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她记得这台手术的麻醉医生不是她啊。
顾清苒莞尔一笑,“这可是你几个月来第一台手术,我来为你保驾护航的。”
虽然是一助,但至少不再是站在后面观看或是做最基本的缝合。
沈知语眼眶一热,心头一阵暖意。
好闺蜜就是靠谱!
所有的感谢都在无声中传递给了对方。
洗手、穿好手术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沈知语站好位置,听从主刀的吩咐,协助他完成这台手术。
顾清苒紧盯着心电监护的显示屏,密切观察病人的生命体征,绝对不会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沈知语紧张了半天的心得到了缓解。
她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紧接着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叫。
“饿了?”
顾清苒收拾完东西,“走,一起去食堂吃点东西垫垫。”
“你后面没有手术了?”
“没了,”顾清苒把东西交给了同事让她带回去,“你呢。”
“也没了,这是最后一台,”沈知语挑眉,“那就……走着?”
“走着。”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窗台边啃着香肠。
谁能想到她们来得这么不巧,自助的热狗和关东煮被吃完了还没补货,想从贩卖机上买点却发现贩卖机坏了。
就在一筹莫展时,顾清苒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根香肠,“幸好我这里有从林时安那里薅来的香肠,不然得回办公室找吃的。”
沈知语觑了她一眼,“秀恩爱呢。”
顾清苒不惯着她,白了眼,“吃不吃?”
“吃。”
“对了我在和风清吧定了位置,晚上一起?”
沈知语疑惑,“你还约了别人?”
意识到自己措辞不当,顾清苒浅笑,“没有别人,就你,我的知知宝贝。”
“行,那我去。”
-
和风清吧。
光影交错,酒香和强烈的荷尔蒙气息相互试探,接着一点点缠绕在一起,浓烈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灯光昏暗,像是被迷雾所笼罩,摸不着看不清,有种诡异的堕落盘踞在心尖,让人不经意间跟随他们击打节拍。
无数道绚烂的光源随着音乐交叠又错开。
舞台上激昂的鼓点带动着强有力的舞步,二者相辅相成,勾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顾清苒晃了晃酒杯,朝远处的沈知语招了招手。
沈知语穿过拥挤的人群,“怎么选在了这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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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
顾清苒会心一笑,“不觉得这个位置可以将整个清吧的情景都收入眼底吗?”
环顾了一圈,确实如她所说,沈知语赞同,“确实,不过这么好的位置一定很难定吧?”
“林时安朋友开的,不然上次也不会约你到这儿。”
若不是上次遇见了顾惟清,她何至于放知知宝贝的鸽子。
“环境确实不错,”沈知语勾唇,“下次可以多来。”
她看到了什么,眼底多了几分兴趣,“亲爱的,我去那边看看。”
“嗯,去吧,”顾清苒漫不经心敷衍,低头回消息。
【林时安】:我下班了,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顾清苒】:和风清吧。
几分钟后。
【林时安】:一级警报,快从后门溜出来,你哥来了!!!
顾清苒:什么!!!
她看了眼台上跳得正嗨的闺蜜……
对不起了,知知宝贝,下次一定一定补偿你。
她一把抓住吧台上的车钥匙猫着腰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不知情的沈知语依旧穿梭在舞池中央,她像是蝴蝶飞舞在花丛中,成为了全场最亮眼的存在,肆意洒脱。
即使身为效果的灯光也无法阻挡她的风采,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顾惟清本就来找人的,可看到舞台上的沈知语后脚步便再也挪不动了。
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心也随之激烈地跳动,像是死寂了好久终于活过来了。
倏尔曲子一变,鼓点带动全场,仿佛水滴入了油锅瞬间炸开,而她依旧那么瞩目,只不过身边多了几只惹人厌烦的苍蝇挥之不去!
眼神一暗,眼底深处的阴鸷如破土的嫩芽一发不可收拾。
拳头悄悄攥紧,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呵,什么叫只要她幸福就好,自己怎样都无所谓的!
哪里无所谓了!
胸口点燃了一把火,愈燃愈旺,呼吸声逐渐深重,顾惟清一步一步朝着舞台走去。
面对三节台阶,他一脚跨了上去。
由于人多,顾惟清只能站在角落里跟随音乐的节拍慢慢挪动步伐,但目光却一动不动盯着远处。
36. 偏执
感受着周围打量的视线以及越来越光明正大的目光,沈知语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突然有种社死的感觉。
她拽着顾惟清下了台,绕过吧台抓起椅子上的背包出了门。
室内室外的气温相差极大,沈知语瑟缩了下。
繁华的街道只剩下明亮的灯光以及零零散散几位路人。
“我要回去了,你呢?”
顾惟清连忙道,“我没开车。”
对上他漆黑的眸子,随后目光落在他单薄的衣服上,沈知语又一次心软了,“我送你回去。”
上了车两人一路无言,直到一个转弯角处,沈知语问道,“回哪里?”
“直接回你家,我到时候打车回去。”
“不用,”沈知语果决,“我送你回去。”
一丝暖意划过心尖,顾惟清轻笑,“知知,我不放心你。”
低沉的嗓音以及强硬的态度,沈知语明白自己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于是方向盘一打朝着观云小镇的方向去了。
抵达地下车库,沈知语锁了车,准备回家,顾惟清一直跟在她身后。
“我快到家了,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顾惟清摇摇头。
看来得亲眼看见她进家门才放心。
他们上了电梯,直到电梯门打开,沈知语走到门口,“现在总可以了吧?”
“你明天上班还是休息?”
“嗯?”
顾惟清又问了遍,“上班还是休息?”
“上班。”
“最近我找到了家特别好吃的私房菜,有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明天下班之后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尝尝。”
沈知语微怔,继而淡然,“顾惟清,我们分手了,我不觉得分手后的男女朋友可以坐在一桌吃饭。”
既然她已经放弃了他,就该快刀斩乱麻,不要给对方一点机会,不然到最后两人都会受伤。
顾惟清固执道,“我没同意。”
“知知,我不同意!”他又斩钉截铁说了遍,深邃的眸底凝聚了一团黑雾,丝丝冰冷气息透了出来。
心底一痛,难言的酸楚漫过喉咙,沈知语紧咬着唇瓣,经过一系列思想斗争后开口,“不管你同不同意,这都是事实,我们分手了,而且我马上要订婚了。”
不知是哪个字刺激到了顾惟清,他眼眶泛红,上前一步将沈知语禁锢在怀中,危险的气息包裹着她,自顾自道,“我不同意。”
沈知语一惊,很快镇定下来,眉宇一蹙,感觉眼前的人有一丝丝不对劲。
气息冰冷,眼底满是病态的偏执,没有一丝理智,往日清冷疏离的面容此刻也变得些许可怕。
她挣扎了下,却被顾惟清死死扣住手腕动弹不得,脑袋被迫仰起对上他诡谲的瞳眸。
唰得一下,汗毛竖起,隐隐冒出冷汗。
“顾,顾惟清,你,你冷静点。”
“知知,我很冷静,”顾惟清边笑边抚上她的脸颊,“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冷静。”
“不过我很不高兴,你确定还要继续说那些气人的话?”
“不是气人的话,”沈知语坚定,“是实话。”
顾惟清轻笑,阴恻恻的笑声从喉咙溢出,惊得沈知语攥紧衣角,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阴冷的目光落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喉结滚动了下,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呼吸一顿,他俯下身以吻封唇,带着说不清的愤怒吻着,忽然顾惟清不满眼前人的忽视,泄愤地咬了口对方的唇。
沈知语吃痛一声,眉宇皱了起来,紧接着唇上难以忽视的刺痛传来。
“顾惟清!”
“知知,看着我,我要你的眼里只有我。”
说完他又低下头吻住沈知语的唇,这次动作轻柔了些,带着危险的侵略气息一点点打破对方的防备,敲开唇齿,舌尖探了进去,随后像只撕开羊皮的狼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沈知语无力反抗,只能被迫承受这一切,空气被掠夺得一干二净,大脑渐渐有些缺氧,她已经记不清刚才说了什么,身心都停留在眼前人的身上。
顾惟清有些急切,浓浓的不安占据了他的心扉,总觉得怀中的人像虚无缥缈的存在,一眨眼功夫就会消失不见。
“知知,别离开我。”
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哽咽,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兮兮。
“顾惟清,你别这样。”
“我没有!”
他迫切地想要沈知语身上寻求安全感,手臂用力了几分,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从此她再也不会离开他。
沈知语皱眉。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她放低音量,软绵绵撒娇,“顾惟清,我疼,可以轻点吗?”
清晰的话语一字一字传入到他的耳中。
嗡的一声,脑海一片空白,阴郁的瞳底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紧接着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
“顾惟清,你和你妈一个样!”
眼前浮现出顾白术冰冷刺骨的双眸。
顿时顾惟清清醒了,然而耳畔依旧回荡起顾白术的话。
“果然是林攸亲生的儿子,这病态的占有欲简直和她一模一样,再待下去我非要窒息不可。”
“不就是扶了一下女同事而已,至于把整套衣服都扔掉?”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不管是谁都休想阻止我离开!”
“窒息?”
林攸听完一个花瓶砸过去。
“当初追我的时候不就知道我占有欲强,怎么那时不说窒息,到现在来说不觉得可笑吗!”
“还有,当初我就说我受不了任何女生碰你,即使是不小心或者仅仅碰到了衣服我也受不了,你当时怎么和我说的,‘没关系,我就爱你吃醋的模样’,怎么过了几年就变成至于吗。”
“我告诉你至于,非常至于!”
两人又开始新的一轮争吵,唯有顾惟清傻愣着,一直反应不过来。
他在某些方面和妈妈很像吗?
一想到自己日后也会变成这样,顾惟清忍不住后怕,他绝对不可以。
……
顾惟清回过神来。
所以,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看不得沈知语和任何人接触,所以想方设法将她身上其他人的气味掩盖,只留下自己的气息?
顾白术的话再一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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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了她受伤的唇瓣上暗了暗,眼底的阴郁开始成倍的增长。
深呼吸,放轻松。
顾惟清恢复神智,努努嘴,“对不起,知知,弄疼你了。”
沈知语抚上唇瓣,一阵刺痛传来,她暗咒一声。
混蛋,都咬破了,明天怎么见人。
捕捉到她细微的神情变化,顾惟清心生担忧,上前一步,“是不是很疼?”
沈知语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神警惕,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暗自松了口气,冷然道,“你说呢?”
瞳孔骤然收缩,心像是被拧了一把,难言的疼痛袭卷全身,顾惟清默不作声后退回了刚才的位置。
她怕他。
她居然怕他。
是自己做得太过分吓着了吗?
磁沉的嗓音又低了几度,“抱歉知知,吓着你了,下次不会了。”
沈知语下意识的关心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虽然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他们分手了,可自己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如今这副模样。
“别担心,只是昨晚没睡好,”顾惟清温声,冰冷的气息被温和替代,又变成了平日里的他。
“快进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沈知语点点头,“你也早点回去,路上当心。”
“好。”
-
阵阵寒风挟裹着刺骨的冷意拂过脸颊,犹如一把利刃划过,微微刺痛。
顾惟清再一次站在姻缘树下。
遥想起上一次连夜上山是欣喜、是激动,生怕大晚上回家吵到爷爷奶奶,于是连夜回了静安寺,慢慢爬到了半山腰。
即便如此也没有耗尽他满腔的力气,兴奋到一晚上都没睡着。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的心境变了。
远处那抹飘扬的红色刺痛了顾惟清的双眼。
方衍法师站在他身旁叹了口气。
“师父。”
沙哑的音色染上了抹哭腔,顾惟清瘫坐在地上,“果然抢来的还是要还回去的。”
被他硬绑上去的姻缘牌,就是他强求来的缘分,如今缘分尽了,一切该回归正轨,而他就像是那块多余的牌子掉落在地无人问津。
方衍法师不知该如何安慰,无奈坐在台阶上陪着他,恍若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的他对外界呈防备的姿态,唯有这里才能让他冷静下来,于是自己就这样陪着他,一点点开解,一点点带他走出来。
只是这次他无能为力了,一切得看善安自己的觉悟。
这是他的劫,需得自己参破。
而顾惟清像是陷入了一个人的世界,屏蔽了周围的声音,一股脑儿坠入了深渊。
她要订婚了,她居然要订婚了。
以后她就不是我的了。
那我是不是又变成了一个人?
他奋力追赶着光,在即将触摸到时却被一块大石头拦住了去路,随后光从指缝间溜走,前方的道路也彻底被堵死,看不到一丝希望。
仿佛一下子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没有一丝准备。
难道就这样了吗?
真的就这样了吗?
顾惟清,你甘心吗?
37. 诱惑
顾惟清反复问自己,强烈的欲望慢慢滋生出了心底的阴暗,一点一点盘踞在深处生根发芽。
望着远处互不打扰的姻缘牌他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坚定。
“想好了?”
“嗯,想好了。”
方衍法师起身,“既然决定好了,那就去做吧。”
这是他必须经历的事情,只能依靠自己,旁人顶多给个建议不能替他做决定,至于最后结果如何,交给缘分吧。
顾惟清向方衍法师提出告辞回到了屋子。
屋内灯火通明,亮了一个晚上。
翌日早上,顾惟清一大清早下了山,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
气温骤降,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被闹钟闹醒的沈知语以为出现了幻觉,急忙闭上眼睛再次睡去。
等第二个闹铃声响起,她才意识到原来刚才的感觉时真的。
救命,为什么一下子这么冷,就不能给个适应的时间?
一看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她赶紧放弃吐槽的心思,艰难地从床上爬起飞奔去盥洗室。
原本十几分钟的洗漱时间硬生生被她缩短了几分钟,也放弃了打扮的心思,直接从衣柜里拖出一条长款羽绒服穿上。
若不是怕形象受损,她真恨不得穿着睡衣去上班。
但是如果她真这么做了,第二天,不,下午医院的八卦头条就是她了。
坐上驾驶座的那一刻,她再一次感叹当初选房时的英明决定。
原先有两套房摆在自己面前,一套是观云小镇,另一套是距离医院开车只有五分钟路程的陌上人家,只不过它有一点不好,停车位是地上,也没有车库。
所以思来想去最后沈知语拍板决定了观云小镇。
现在看来她当真是先见之明,毕竟地下车库比地上暖,至少进车里时不用瑟瑟发抖,也不用感受下雪天刮雪除霜的操作,简直完美。
或许是天气冷,沈知语一开出小区便经历了堵车,一直堵到了医院,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延长了七八分钟。
导致她几乎是卡点打上卡,连交班都没有听到。
趁着大家都不注意,她深吸一口气偷偷溜进办公室换好衣服,又蹑手蹑脚跟在他们身后去病房查房。
总体来说病人病情都相当稳定,临近手术的几位也安排好了时间,沈知语回到办公桌前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
-
临近中午,肚子难免有些饿,可惜还没到下班时间只能忍着。
“咚咚咚。”
门外出现一位风尘仆仆的闪送小哥,他拎着袋子敲了敲门,“你好,请问神外沈知语沈医生在吗?”
沈知语疑惑,但还是举了下手,“在。”
闪送小哥将袋子放在她桌上,“您好的,您的闪送已送达,祝您用餐愉快,请点个五星好评,谢谢。”
“我的?”她指了指自己。
“是的,”闪送小哥很笃定,“下单的人还备注了两遍绝对不会错的。”
沈知语看了眼单子,果然是她的名字和手机号,连同科室备注了两遍。
只是……这到底是谁点的?
她看着商家的名字有些熟悉,忽然想起来是之前和宋知璟去见他家长辈时去的那家,幸好自己当时留了一个他们家的电话。
于是她打了过去,再得知确实是自己点的之后更加疑惑了。
他们家不做闪送,外卖app上也没有,难道是梦里点的?
闪送小哥问,“您好,请问您还有什么疑惑吗?”
“没有了,谢谢。”
闪送小哥离开后,沈知语一直盯着袋子发呆,她刚才大致扫过一眼,里面都是她爱吃的点心,尤其是荷花酥,不仅有不同口味的,还每种各两个。
简直完美帮她解决了吃到好吃后想分享出去时却发现没有的遗憾。
“咚咚咚。”
顾清苒一身青绿色刺绣旗袍,柔顺的乌发被盘起,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簪尾是一朵纯白的山茶花,衬得她愈发清秀。
“知知宝贝,午饭否?”
沈知语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袋子,“我也很想去,但好奇心告诉我需要搞清楚这是谁送的,不然我饭都吃不下。”
明亮的杏眸落在袋子上,顾清苒沉思片刻,提出了问题,“这是不是你之前打包回来的那家?”
“是的。”
她落座,将包装盒一一拆开,“明显这次比上次还要精致些。”
上次就是普普通通的塑料打包盒,不说特色,几乎是随处可见,但这次不同,换上了硬纸包装盒,盒上的花纹也不同其他店铺,像是特地定制与里面的点心相辅相成。
这点心……看着也和之前的不一样。
她掰开,见到橙黄色陷中熟悉的一抹绿,瞬间了然于心,紧接着一丝丝醋意飘过。
先前嘴馋自己不愿意动手,于是千方百计拜托他做,可惜对方不仅不理她,还摆了她一道,导致不得不亲自动手,还亲眼看着他吃自己做的点心,那叫一个气!
愤愤然咬了口。
果然还是那个味,就是比她做的好吃。
更气了。
顾清苒解决完一个才慢悠悠道,“我知道是谁送的了。”
话音刚落,沈知语脑子动了动,也明白是谁送的,淡然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很快消失不见。
“我算是明白了,”顾清苒挑了一个之前没吃过的咬了口,馅料甜而不腻,口感酥软一下子征服了她,“为什么这家店不做外卖和闪送,你却偏偏能打包。”
沈知语把目光投向她。
顾清苒解决完,擦擦手,得留点肚子吃午饭,随后不紧不慢道,“依我看这家店也有顾惟清的股份,不然就无法说明你为何是例外以及这一模一样的手艺。”
“你怎么确定这是他做的?”
她指了指荷花酥的馅料,“荷花酥的馅料大多数用莲蓉所做也就是莲子加工而成,但莲子中有颗莲心,因此他也会再其中添上一抹绿。”
“当时问他是何原因……”
顾清苒想到什么,忍俊不禁,“结果他说不能浪费,得利用起来,只不过莲心有些苦,这才换了其他。”
沈知语扫了眼纸盒中满满当当的点心,不由地问道,“这得需要多久时间?”
“起码得半天,”顾清苒答。
有些工艺繁琐,得耗费不少时间,再加上数量种类较多,看来是起了大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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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冷的天还能起那么早,不愧是她哥。
佩服佩服。
“好了,”顾清苒拉着她起来,“去吃饭,我饿了。”
“好。”
-
下了班,沈知语本打算出去逛逛,可寒冷的天顷刻间让她放弃了原有的想法,直接打道回府。
车子开进小区,一眼注意到站在楼下的身影。
洁白笔挺的衬衣,下半身是修身颀长的黑色西裤,他站的位置不是很显眼,奈何本人不是低调的气质。
沈知语下了车,“你怎么来了?”
顾惟清转身,一副金丝边眼镜衬得他多了几分斯文的气息,镜架边垂挂着一根金色链子显得格外禁欲又隐隐勾人,原本利落柔软的短发也被刻意打理过,梳成了大背头。
嘶——
她倒吸一口冷气。
他直接踩在自己的性|癖上啊!!!
救命,这谁还能忍得住?!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让她再最尴尬的关系遇到了最想直接上的时刻。
“知知。”
沈知语冷冷嗯了声,强装自己很淡定,眼睛不敢看他,直接飘向远方。
只有不看,才能不心动,才能忍住!
不行,我一定要忍住,一定要!
既然说到,就一定要做到。
……
呜呜呜~妈妈我忍得好辛苦,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不能收回之前说分手的话。
“嘶~”
顾惟清吸了口冷气,身子小幅度一抖。
沈知语问,“怎么了?”
他漫不经心开口,仿佛一点都不在意,“有点冷。”
沈知语沉默。
这不是废话!
她都裹上羽绒服了,而顾惟清只有单薄的一身衬衣和西裤。
他不冷,谁冷?
沈知语觑了眼周围,“你车呢?没开过来?”
“嗯,没开来。”
她不由得头疼,心底的某个角落悄悄塌陷了一块,“要不先跟我上去?”
等等。
她是不是不该这么说。
一定是顾惟清太可怜了,引得她担心。
没错,就是这样。
她才不会说,是被顾惟清诱惑到了。
“会被会不太好?”顾惟清斟酌开口,“毕竟我们都分手了。”
说完他假装不经意间搓了搓胳膊。
“没关系,”沈知语果断道,“我不介意,你是先跟我去停车还是直接上去?”
“跟你去停车。”
两人上了车,车内暖气十足,宛若回到了春天。
沈知语渐渐回过神来,思来想去问道,“既然都上了车,不如我直接送你回去,你是回古生堂还是回家?”
“什么?”
顾惟清错愕。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沈知语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回家还是去古生堂?”
明明开着暖气,气温却一下降至冰点,沈知语裹着羽绒服都感觉寒意透过衣服传了进来,皮肤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顾惟清紧绷着脸,目视前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缓缓开口,“回家。”
38. 生病
下班时间,到处都在堵车,沈知语一路上错过了好几个绿灯才抵达顾惟清的家门口。
熄了火,扭头对他道,“到了,”眼皮一掀,注意到顾惟清微微泛红的脸颊。
是车内暖气开得太热了?
不应该,她穿着羽绒服都不感觉到热,顾惟清可是一身单薄的衬衣。
“好,谢谢你送我回来。”
顾惟清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一个没站稳,身子晃了晃,他赶紧扶助车门这才没摔倒。
“怎么了?”沈知语问。
“没事。”
“嗯,你小心点,我回去了。”
说完她重新点火,轻踩油门,车子缓缓启动,没一会儿留下难闻的尾气。
顾惟清收回目光,向前走了几步,脑袋昏沉的感觉令他走几步都踉踉跄跄,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
滚烫的体温一点点将思考灼烧,根本记不清放在哪里了,也不想多想。
他现在恨不得面前有张床直接倒下睡一觉,而不是被困在家门口。
仅剩的力气支撑不了多久,随后顾惟清虚软地瘫坐在地上,双手依旧不停翻找口袋,可仍然没有结果。
嘶——头疼。
他放弃了翻找,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一条一条翻过去:他在上班,不行;这个在外地赶不过来;囡囡今天下夜班,现在应该在睡觉……
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顾惟清止不住点头,视线也愈发模糊,屏幕上的文字像是在跳舞,一个个的突然有些陌生。
-
“顾惟清。”
“顾惟清?”
“顾惟清你醒醒!”
顾惟清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贴在额头。
好舒服,好凉快。
忍不住蹭了蹭,谁知下一秒消失了。
呼吸声粗重了几分,他奋力想睁开眼睛,可眼皮犹如千斤巨石压着,怎么也睁不开。
沈知语对比了下自己的额头,忍不住道,“怎么这么烫!”
担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丝丝心疼从眼睛中溢出,她若是没有回来,他就这么一直谁在这儿?
都不知道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其他人吗?
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她拿出钥匙开了门,随后俯下身把顾惟清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双手扶助门框借力将他扶起来,接着一点一点挪进屋,直奔离得最近的沙发放下。
沈知语关上门,钥匙放在茶几上。
幸好她在转弯角处发现顾惟清遗留在副驾驶上的钥匙又掉头送了回来,不然怎么会发现发烧烧到晕厥过去的他。
大冷天,又穿得如此单薄晕倒在家门口,还一时间没有人发现,再怎么强硬的态度,此时此刻软得一塌糊涂。
沈知语从边上的柜子里取出家庭装的医药箱。
还好之前来过这里,也知道一些东西大致放置的位置,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也找不到。
拿出耳温枪量了下:39.1℃。
这么高!还穿得这么少,大冷天在外面瞎逛,他是不要命了吗!
心底窜起一团怒火,可触及到他发红的脸颊,一下子熄灭了。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医药箱内除了耳温枪还有一些纱布绷带以及血压计外再无其他。
沈知语好不容易忍住的怒火又窜了上来。
不是,他都准备医药箱了,最基本的药为什么没有备!
现在她还能干什么?
找了一圈,冰箱里没有冰块,家里也没有退热药,开车出去买药不现实。
毕竟顾惟清的家离市区较远,又不能留下高烧的他一个人在家,附近也没有药店。
至于外卖……这里根本叫不到!
什么破地方,他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思来想去沈知语选择了最无奈之举的办法,将毛巾打湿敷在了他的额头。
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贴在额头,双眸紧闭,面颊潮红,一些旖旎暧昧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沈知语想起了那时候的他。
两人困在狭窄的衣柜内,空气变得稀薄,眼神对视中一丝电流窜过直接心房。
顾惟清翻了个身蜷缩在角落,毛巾一不小心滑落下去。
沈知语无奈,俯身去够,隐约间听到他耳畔的呢喃:“不要离开我,知知。”
“求求你,别离开我。”
像是被拳头砸中胸口,生疼得厉害。
沈知语咽下喉头的酸涩,重新洗了下毛巾敷在他的额头,别过头,不敢去看他。
想到什么,拿起手机悄悄退出客厅。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对面传来被吵醒后的烦躁,“喂?”
“亲爱的,你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听到沈知语低沉失落的嗓音,顾清苒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有没有事?”
“需不需要我马上过来。”
“我没事,你别急,”心头被熨帖,沈知语言简意赅道,“顾惟清生病发烧了,现在39.1℃,他家里没有退热药和冰袋,你能过来吗?”
“怎么会没有呢,”顾清苒打了个哈欠,“他房间左边床头柜里就有药,一堆,什么药都有。”
房间左边的床头柜?
沈知语皱眉,她刚才找过了,确实没有,可是顾清苒这么笃定……
她又去找了遍,还是没有找到。
“亲爱的,我左边右边都找了,还是没有。”
“怎么可能!”顾清苒一下子清醒了,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拍脑袋,“对不起知知宝贝,是我睡糊涂了。”
她说的是怡园顾惟清的房间(顾惟清爷爷奶奶家),而他们现在显然不在那里。
如果是那边的话……好像确实没有现成的退烧药,其他的倒是有,只不过要抓取熬煮,可是知知宝贝对中医一知半解,要是抓错了或者计量不对,就完了。
“你现在还在那儿吗?”
“嗯,我在。”
“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沈知语摸着温热的毛巾,又重新打湿清洗了下,随后给顾惟清测量了耳温:39℃,退了0.1℃。
看来对他有点用处。
-
嘶——
疼。
顾惟清皱着眉,微微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间瞧见了沈知语的身影,唇瓣动了动,可他实在是太累了,滚烫的体温一直持续不断影响着脑袋。
眼睛一闭,又睡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窗外的天已经大亮。
汗水浸湿了衬衣,都贴在皮肤上,皱巴巴的,身上也黏糊糊的。
“你醒了?”
“正好我也省得叫你,”顾清苒将盛好的粥放在茶几上,“刚出锅,赶紧洗洗喝两口。”
顾惟清望着她愣愣出神。
“哥,哥!”
顾清苒挥了挥手,“我再跟你说话呢。”
他回过神来,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顾清苒气笑。
什么叫怎么是她,亏她下了夜班不辞辛劳的跑过来照顾了他一晚上,连上班都请假了,结果就得到了这么一句。
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呵,我看你是好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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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了,”顾清苒冷笑,“既然如此我下午就去销假上班。”
真是一眼都不想见到他。
得亏这么多年的兄妹情在,不然她直接把粥扣他头上。
顾惟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我是说,就你一个人?”
没有其他人吗?
“没错,就我一个!”顾清苒愤愤然回他。
她知道顾惟清问的是谁,但答应了知知宝贝不说,就绝对不会说,即使对方是她堂哥也不能说。
得到答应,他眼神落寞了顺,“知道了,”言语间说不出的失落。
顾惟清起身洗漱一番,又拿了条衣服洗了个澡。
所以真的是他发烧时出现的幻觉?
心里明明很不甘心,但事实让他不得不接受。
看着被他换下来的衬衣,挫败感油然而生,果断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眼不见为净。
顾惟清冒着热气坐下来,舀了口粥,绵密清淡的感觉令他少许不适,可他知道发烧过后不宜吃过于油腻荤腥的食物,于是皱着眉大口喝完了。
“喝完了?”
“嗯。”
顾清苒盯着他许久,最终忍不住叨叨,“哥,我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要学年轻人耍帅不要温度要风度,该多穿点就多穿点,你也不看看你几岁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顾惟清呛得涨红了脸。
“我27岁,论周岁现在才26,怎么在你口中就年纪一大把,感觉下一秒要不行了?”
“难道不是吗?”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他,顾清苒不依不饶,“不然这么冷的天怎么会穿条衬衣都发烧成那样。”
“我那是……”
顾惟清卡壳。
难道告诉她,他大晚上爬山回静安寺,然后脑子抽了坐在台阶上吹冷风,又不睡觉抄了一晚上的经书,接着借用厨房做点心,最后穿着衬衣想诱惑沈知语,奈何对方没反应,自己还先倒下了?
他能说吗?
很明显不能啊!
“对,我就是身子素质差,”他默默的认下了顾清苒给他判的罪名,“年纪大了,得多锻炼。”
顾清苒得意洋洋,“我就说嘛,你还不承认。”
“哥,下次不要这样了,害得我们多担心。”
……我们?
只有她一个哪来的们?
爷爷奶奶?不可能,以他对顾清苒的了解绝对不可能告诉他们的,毕竟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又是大晚上的,告诉他们白白让他们跟着担心。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可是,知知为什么不让她告诉自己呢?
“哥?”
顾惟清回神,看着顾清苒的眼神变了变,“囡囡,我打算过几天开始锻炼,你,也跟着一起吧。”
“哥,我还有工作!”
顾清苒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恢复了,所以开始卸磨杀驴了?
不对,我又不是驴。
“没事,我们是早起锻炼,绝对不会耽误你的工作,”顾惟清温润的嗓音透着几分冷意,“还是说你不想?”
顾清苒欲哭无泪。
她不想,她一点也不想早起锻炼,有这闲工夫,多睡一会儿不香吗。
但是她不能拒绝,顾惟清一恢复那熟悉的血脉压制的感觉又回来了。
都怪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你说自己非得留下来看什么热闹,现在好了,看热闹把自己也看进去了。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好的哥,我会好好锻炼的。”
39. 担心
不等顾惟清多说一句,顾清苒洗好碗筷赶紧告辞离开,以免对方想出更多丧心病狂的想法来折磨她。
太可怕了。
阴晴不定的男人太可怕了。
一想到自家闺蜜对他的志在必得,顾清苒默默祝她好运,再多她就不参与了。
毕竟多说多做都是错。
下一秒,手机屏幕亮了亮。
【沈知语】:他现在醒了没?
顾清苒看完啧啧两声,打字回道:【醒了醒了,精神好得很。】
都知道来折磨她了,能不好吗。
【沈知语】:行,我去忙了,改天请你吃饭。
顾清苒看完挑了挑眉,貌似有些不对吧。
知知宝贝叫自己来照顾顾惟清也就是她的亲堂哥,现在反过来请自己吃饭?
难道说两人好事将近?
别怪她为什么不知道他们的进度,纯属工作繁忙以及对顾惟清的感情状况不感兴趣,有这个时间不如和林时安出去玩儿,就连逛街都比八卦顾惟清的事情来得强。
谁让对方给她的阴影残留至今,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倒霉的还是自己。
至于沈知语为什么提早离开,她都说了忙,要去上班,当然是相信她。
毕竟这可是嫡长闺能骗她?
另一边沈知语发完消息便觉得不对,想要撤回,可是对方都已经看见了,若是撤回,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算了,随她去吧。
手机一扔,不再内耗。
“沈医生!”
沈知语看过去。
“手术室打来电话,马上可以下一台手术了,让我们准备一下。”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推病人下去,”沈知语回道。
今天神外的手术安排在了第九间手术室的第二台、第三台,于是她没有立刻去手术室,而是在科室查完房坐下来慢慢开医嘱。
原本今天上午算是她休息,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惟清,这才强烈要求上班,企图用繁忙的工作让自己充实起来,暂时忘却烦恼的问题。
这台手术她压力颇大,周组长也就是她的师叔看出了她的紧张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和同事交换了下,成为了这台手术的一助。
给了沈知语极大的安定,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手术室外红灯亮起,室内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站在台上的刹那间,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这台手术,每一个操作都干净利落,下刀又快又准。
与平日里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平日里偶尔有些皮,会和同事开玩笑,最喜欢吃医院的瓜,不管是大瓜还是小瓜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休息的时候有点懒散,喜欢窝在懒人沙发上一动不动。
此刻的她双眸坚定,一把手术刀挥舞地风生水起,人也稳重了不少,一眼瞧去平白添了好几岁。
等到手术结束,沈知语终于有空闲时间喘口气,刷手服都被汗水浸湿,肚子也早就饿了。
高强度的手术不仅考验人的精神同样考验身体素质,二者缺一不可。
“趁热吃!”
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突然出现在眼前,沈知语仰头看去,“组长。”
“看我干嘛,赶紧吃,”周组长在她对面坐下,“脸色都白了。”
“不用组长,我卡里有钱。”
“跟我还客气上了,”周组长无奈,“我是你师叔,多照顾你一点是应该的,不然你老师可会一直不依不饶。”
“啊?”
她老师……不依不饶?
实在难以想象那位不管走到哪里都精致的小老头子会撒泼。
“开玩笑的,”周组长笑道,“主要是你这台手术干得漂亮,狠狠打脸了二组那些人,你组长我脸上有光,以后抢病人声音都能高几度。”
没办法大环境下各行各业都面临挑战,即便是医院也饱受风险,面临工资或绩效发不出的困难。
他们科室还算好,至少有病人,不像产科已经到达一个星期只有一位病人的窘迫地步。
不知为何大家都不约而同跑到另外一家医院生孩子,久而久之第一医院的产科都快成为摆设,若不是评级需要,都可以关科室了。
周组长一拍她的肩膀,赋予她极其艰巨的任务,“小沈加油,好好干,争取把这个月以及下个月的绩效干出来。”
沈知语坚定回应,“嗯,组长,我会的。”
每个科室的绩效都与病人挂钩,病人越多则绩效越多,反之就喝西北风。
神外的第二台手术主刀、一助都不是她,因此沈知语吃完泡面直接回了科室,趁着还有几个小时下班赶紧将今天的病程给赶出来。
虽然他们科室的病例老是被挨批,尤其是病程,没有按照规定的来,可该写的他们一个没漏。
-
下班时间,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沈知语裹紧了羽绒服,可寒风依然会从每一个角落钻入,透心凉的冷令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嘶——好冷。
她终于有种冬天要来的感觉。
主要是前几日气温一直处于不上不下,太阳每日照常升起,温暖的阳光洒下来,还没有一丝寒风,因此感觉不到冷意。
直到这两天气温骤变,加上今天突如其来的寒风,街上一下子萧条了。
沈知语钻进车内,打上暖气,等缓和后才慢慢驶出医院。
回家简短的路程被她龟速爬完了。
电梯门打开,墙角貌似站着依靠着一个人,宽松的外衣衬得身子有些瘦削,随风飘扬的衣角音乐露出精壮的窄腰。
沈知语猛的一下停住脚步。
……顾惟清?
外衣做了渐变,由青绿逐渐转为墨绿,不知为何她一下子回想起了初遇时顾惟清也是一袭青绿色外衣,只不过那时是一件长衫。
她敛去眼底的惊讶,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手起刀落,“你又怎么来了?”
一个“又”字刺痛了顾惟清的双耳。
原本因沈知语来照顾他的欣喜,得知她还在意的窃喜被击得粉碎,开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意会错了。
“知知,我怕你晚上失眠,特意来送香包的,”他从身后拿出精心打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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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香包,“我做了改良,气味可以保留更长的时间,不会伤害到你的身体。”
沈知语攥拳,指甲因用力陷入掌心,刺痛令她清醒再次狠下心肠,“不需要了,我现在很少失眠,而且注意后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重蹈覆辙?
她说的是失眠还是他?
“不过顾大夫,还是得谢谢你,对病人这么上心,”沈知语浅笑,“连我现在这么轻微的失眠都放在心上,可见你是一位好医生,病人遇上你是她的运气。”
“不是的。”
顾惟清急了,他迫切想解释却被对方打断了,“顾大夫,今天天气冷,你早点回去,毕竟你的病还没好,别加重了。”
病?
顾惟清一下捕捉到了话中的bug,更加确定自己在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不是幻觉,也坚定了自己的心。
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只是发生了些事情,才不得不这样对他。
不然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沈知语态度突变。
“听你的,我会早点回去,”他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方盒,“这是之前那枚印章,一直没有时间做出来,抱歉,迟了那么久。”
沈知语打开盒子。
通体雪白的玉石被打磨光滑,原本瑕疵的地方顾惟清进行了艺术加工,宛若在寒冬腊月中屹立在雪上的腊梅花,花瓣精致小巧,活灵活现。
底部用簪花小楷镌刻着“沈知语”三个大字,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她捧在手心把玩爱不释手,然理智又拉她回了现实,“什么时候做好的?”
“前段时间,”顾惟清温声,“本想从宛城回来给你的,可是……”
沈知语听懂了他言外之意,原本这是一个惊喜,谁知自己提了分手,惊喜瞬间变成了惊吓,而礼物也成了烫手山芋,送给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酸涩感从喉咙蔓延至鼻尖,眼眶一热,她眼尾微微泛红。
“对不起。”
对不起,顾惟清,原谅她不能说原因,原谅她最初的莽撞没有考虑结果,只知道一味的横冲直撞。
曾经也考虑过要不要告诉他,只是转念一想,多一人知道多一人伤心罢了,结局就在眼前,谁也改变不了,既然如此,那多一人知道又有何必要呢。
“没关系,”顾惟清笑着回应,“知知,外面冷赶紧进去,我也要回去了。”
沈知语从嗓子眼挤出一声“嗯。”
顾惟清转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及时扶助了扶手。
“怎么了?”
关心的话脱口而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他回答,嗓音微弱,带着丝丝沙哑,脸颊也泛起病态的红。
沈知语意识到不对劲,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体温令她蹙起眉,“开车来的?”
“打车,囡囡怕我生病还开车,没收了我的车钥匙。”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决定,“别回去了,住我家。”
“没关系我可以打车。”
火气蹭的一下冒出。
打车?
打什么车!他这样出去打车谁放心!!!
40. 温馨
沈知语打开家门,“进来吧。”
随后就这样一直盯着顾惟清,好似他不进去她也不进去。
顾惟清沉默了顺,轻声低语,“抱歉,”随后添了句,“麻烦你了。”
进了屋,沈知语带他坐在沙发上,随后从电视机下面的柜子中找出医药箱,里面应有尽有,配备齐全。
取出体温计给他量了下:38.9℃,比昨天好一点,但仍然是高热。
沈知语询问了下他最近几天的出行穿衣以及其他情况,得出结论就是太累了又穿的少,免疫力低下导致的发热,没有太大情况。
“退热药要不要吃一点?”
双方都是医生,尤其一方是中医另一方是西医的情况下最好还是要询问下当事人的意愿,万一人家只推崇自己信仰的医学而全盘否认另一个学科呢。
当然这种事情在顾惟清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毕竟顾清苒都学了麻醉学。
若是他全盘否热并且极其不喜欢,连带着顾清苒或多或少也有点会不喜欢西医。
虽然她家亲爱的嘴上没说,实际在心里顾惟清的份上可是相当重的,比她那位不靠谱的亲爹的份上都要重。
所以顾惟清的喜好会隐隐约约影响到她。
“不用,”顾惟清拒绝,“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过几天就好了。”
“行,”沈知语没有强求,而是继续问道,“晚饭吃过了没?”
“没有。”
“你在这里休息下,我去准备晚饭。”
沈知语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离开进了厨房,只是面对摆放在那儿的厨房用具开始发呆。
她在厨艺方面是真的没什么天赋,不能说一言难尽,能吃是可以的,之前顾清苒住在这里时两人不是靠她就是靠外卖解决度日的。
不过虽然在厨艺方面没有点亮该有的天赋,但甜品以及点心方面还是小有成就的,用顾清苒的话来说就是,“平平无奇中透着丝惊喜。”
家里的厨具也是过了很久才慢慢添置的,毕竟总是点外卖实在是点不起,还是自己随便烧点便宜。
……嗯,发热……应该吃的清淡点。
清淡点……要不,粥?
打定主意,沈知语淘好米,将它放入电饭锅中,放入适量的水,一键开启加热模式。
不得不说非常幸运,这米还是她好几个月前去买的,还剩下一大半,刚刚看了眼没有变质,保存完好。
剩下的时间她想准备的下饭菜,只是打开冰箱,剩下一把略微蔫巴的青菜就没剩别的了。
算了,就它了。
沈知语洗好青菜,将青菜切好放在盘中备用,随后点火放油。
等锅热了,一把将青菜放入,其中少许水滴碰到油锅直接炸裂,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她一不小心被溅到了一滴,瓷白的肌肤瞬间冒出了颗红点。
“嘶——”
沈知语皱着眉退后了几步,想找锅盖又想找铲子翻找,两种想法在脑海中碰撞,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等反应过来,一道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顾惟清不知何时进来的,他接过沈知语手里的铲子熟练地翻炒,随后加入少量的水盖上锅盖。
等时间差不多了,加入盐、味精等调料后再次翻炒,接着装入盘中。
此时粥也差不多煮好了。
沈知语推着顾惟清让他出去,自己则继续待在厨房中加工一下,等端出来时是两碗香气扑鼻的青菜粥。
顾惟清看到后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两人面对面坐着,低头喝粥。
因为下班加班,再加上煮粥需要一些时间,等他们坐在已经快晚上七点了,沈知语着实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什么也不想说,低头一个劲儿的猛吃。
而顾惟清慢条斯理,动作优雅淡然,若是忽略掉他面颊上两片红晕以及周围的环境,还以为是在什么高端场所吃着顶级食材。
等他吃到一半,实在没有忍住问出声来,“为什么不放在一起煮?”
“什么?”
沈知语疑惑,随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了快要见底的青菜粥上,接着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啊。”
“我没煮过,这是第一次,所以不太清楚怎么做,觉得放一起可能会煮不熟,所以分开了。”
“你觉得怎么样?”她抬头问道,眼底充满了期待。
顾惟清唇角扯出一抹笑,“不错,第一次就能做得这么好,说明你很有天赋。”
“也没有啦,”如果不是他进来帮忙,现在能不能吃到还是个严肃的话题。
低头将最后剩的那点吃干净,沈知语皱了皱眉。
现在的青菜本就微微泛苦,再加上又放了几天有些蔫巴,味道可想而知。
她斟酌开口,“青菜味道可能有点不好,要不你挑出来吧。”
“我觉得很好。”
顾惟清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口中的“很好”,三两下将青菜粥解决完毕,随后起身去厨房洗碗。
“等等,我来洗好了。”
“不用,”顾惟清拒绝,“你都为我煮粥了,几个碗而已,我又不是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他将碗洗干净后,顺便把用过的厨具也清洗干净,最后用抹布将台面擦洗干净收尾。
转身见沈知语一动不动盯着他,笑意溢出,“看什么?”
沈知语摇摇头,“没看什么,”眼底亮起的光熄灭了。
透过他熟练的动作,想到顾惟清平日里在厨房忙碌的样子,突然间想象中温暖的家庭生活有了具象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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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从小羡慕的生活,夫妻和睦、家庭幸福,只是……他们已经分手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已经放弃了,就不要在回头看,继续向前走。
沈知语用体温计量了量,依旧是38.9℃,眉宇蹙了蹙,“要不要物理降温?冰箱里有冰袋。”
退热贴早已经用上,现在看来对他没什么用,虽然冰袋冷了点,但胜在有用。
“不用,我多喝点热水就好,”顾惟清定睛看向她,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乖,别担心。”
“真的……没事?”
“没事。”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漆黑无边的幕布中央点缀着一轮弯月。
沈知语打了个哈欠,合上书本,动了动久坐而僵硬的身子,接着起身用手背贴在顾惟清的额头,虽然仍然滚烫,但比之前好多了。
一量体温:38.1℃。
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起身去主卧搬了条被子出来放到了次卧,随后将里面的床单被套都换了。
“你睡这个房间,我就在隔壁,晚上有事情叫我,我听得见。”
顾惟清坐在床边用手撑了撑,软硬适中,目光落在了被子上,伸手捏了捏,眉毛一挑,颇为意外,“蚕丝被?”
“是,新翻的。”
话音刚落,原本情绪稳定的顾惟清瞬间垮了下来,气氛像零下十几度的户外,滴水成冰。
沈知语不知道该说什么,丢下一句,“我去睡觉了,”转身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她再次出现,“这是新的洗漱用品,我放在这里了,你早点睡。”
说完她赶紧离开,冷凝的气氛令她有些不适。
顾惟清看着铺好的蚕丝被有些刺眼,胸口窜起一团怒火,恨不得将它烧个干净。
老一辈有个习俗,若是哪家女儿要结婚,家里人会请娘家那边的长辈来翻新被子,一般以蚕丝被为主,等结婚后会跟着新娘子一起到男方家。
而沈知语先前一直说自己马上要订婚了,顾惟清很难不联想到她是不是也快要结婚了。
一旦念头生起,便一直存在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原本因高热而隐隐头疼的脑袋现在简直要炸开一般。
顾惟清甚至阴暗的想,这是带着长辈祝福新婚夫妻百年好合的被子,如今被他盖着,是不是等同于祝福他和沈知语?
缘分让他们相遇,这就说明他们是有缘的,老天都认可了他们,既然如此,他凭什么不能为自己争上一争?
他们只是要订婚,又没订婚,更加没有结婚,所以他还是有机会的。
目光变得异常坚定,顾惟清洗漱完后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蚕丝被,心底的某些想法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