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间私语》
1. 变形计
“凌晨去盘山公路和人飙车?许斯屿!你才多大?你长能耐了是吧?”
中年男人手里握着根不知从哪儿顺来的竹条,眉头紧锁,脸色铁青,胸脯起伏着,显然被气的不轻。
“我已经成年了,都十八了。而且也已经拿到摩托车驾照了。”男孩替自己辩驳。
“成年?你今年别说是刚满十八,就算二十八了,我也是你爹,你也该被我管!不让你干嘛,你就得老老实实听我的!”中年男人咬牙切齿。
“那个男孩万幸只是轻度骨折,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是不是想玩这个把命搭进去?”
许晋差点没被他的好儿子气死。
天知道他接到老师电话,说他儿子前两天大半夜跟人飙车玩的时候,他有多心梗。
还是那男孩骨折,瞒不过家里,这才不得不说了实话,家长随后就闹到了学校去,一起同行的孩子家里都被通知到了。
许晋抓着竹条,挥的空气里都带着一阵凌厉的响声:“如果学校不说,你是不是就没打算告诉你爹?”
“爸。”男孩穿着条黑色的破洞牛仔裤,外面套了件短款的皮夹克,却端端正正的靠着墙站着,装着乖巧的同时还不忘替自己辩解,“那是江奇他技术不好,你看我这不就没事吗?嗯,你看看,一点事儿都没有,身体嘎嘎硬,吃嘛嘛香!”
他知道此刻该如何讨巧,以便自家老爸消火。
但许晋却差点没被他这歪理气笑:“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应该夸你两句?”
许斯屿挠了挠头,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嗯,那倒也是不必啦!虽然我技术确实…嘶——”
话没说完,竹条抽到身上的痛感却让他忍不住猛地抽了一口气。
他一手揉着被抽的地方,抬头不可置信似的瞪大了眼睛盯着许晋瞧:“爸!”
许晋不为所动,一手握着竹条,在另一只手手心里有节奏的敲打着,沉声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妈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意义是什么?”
又来了又来了,又要被迫开始歌颂父母爱情了。
许斯屿忙不迭的连连点头,生怕回答慢了下一鞭就来了:“记得记得,斯文儒雅,然后同音长相厮守的厮。老妈喜欢小岛,所以给我取了个屿字,也同音与君长相守的与,象征了你们俩的美好爱情。”
许晋冷笑了一声:“我倒是想问问你,斯文儒雅这四个字,你跟哪个字沾边儿了?”
许斯屿沉默了一下,试探性的道:“斯…?”
好歹他名字里确实有这个字。
尽管这个形容词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许晋嘴角抽了抽。
他知道,这次不给许斯屿个教训的话,他是真的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许斯屿成绩其实很不错,重点高中全年级前五十的水平,但马上就要升高三了,他再这样玩下去,再好的天赋也要被他玩废。
他想起什么,飞快的在脑子里转了一遍,越发的觉得可行,转头直勾勾的盯着许斯屿。
许斯屿原本有些松懈的动作立刻复原规范,警惕的看着许晋:“爸?你想干什么?”
许斯屿实在太过了解他爸这人,平常看起来笑呵呵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实际上除了对他妈,对其他人都蔫坏。
老男人可有城府和心计,要不然他们家也不会这么有钱。
看他这表情,许斯屿心里就已经隐隐的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防备的盯着他。
“也没什么…”许晋轻飘飘道。
还没等许斯屿松一口气,他紧接着又开口:“你不是爱玩吗?我寻思着那个什么开了好多年的什么改造节目,叫什么孩大十八变还是什么的?我给你报个名,你这个暑假两个月就去那里玩玩怎么样?”
许斯屿:“……???”
这真的是阳间父亲能想出来的操作?
“爸?”
许晋忽略掉他那不可置信的小眼神,作势就掏出手机打电话,并拿着竹条在他面前杵了两下,示意他站好。
等许斯屿老实站好了,他才从客厅去到了厨房,父子俩都可以看到对方,许斯屿却听不见他在和谁讲电话。
许斯屿一边焦急着,又畏于父亲偶尔表露出来的权威,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在内心里默默祈祷。
祈祷许晋只是随便打了个电话装样子,目的是吓唬他玩。
厨房内。
电话被接通,许晋面上依旧沉稳,但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喂?您好,是周老吗?”
周振嶙今年六十五岁,依旧中气十足:“啊,是啊。小许啊?”
许晋:“是我是我。”
周振嶙:“你小子好久都没给老头子打电话了,有道是无利不起早啊!说吧,什么事?”
闻言,许晋也不拐弯抹角,但基本的寒暄还是要有:“您瞧您说的,我们这做小辈的可一直记着您呢。我是想问问,七七她不是马上也放暑假?您老人家又该带着她去山里度假了吧?”
周振嶙人老了,就是喜欢一些安静的地方,平日里孙女要上学,每逢暑假,他都会带着孙女去山里住一段时间。
虽然是山区,可环境优美依山傍水的,闲来无事种种菜钓钓鱼,很是惬意。
周振嶙说:“是啊,等七七她放暑假,就带她去了。怎么,你也想来?”
“不是不是。”许晋笑到,“这不是我家逆子不服管教吗,我寻思您老还差个种地挖菜的苦力不是?这不,给您送苦力来了。”
周振嶙哪还能不懂,爽快答应:“行,那到时候就让你家那小子去我那儿住一个暑假,不过我可说好了啊,到时候你儿子吃苦你可别心疼啊!也别赖我。”
许晋巴不得给他点教训:“不赖,怎么会赖您呢?我还希望您可千万别心软放过他才好,什么脏活累活交给他干就对了。”
“行!”周振嶙失笑,问他,“还有没有别的事?”
许晋讨好的笑了两声:“那个,我这不是给他点教训?我忽悠他说给他报名去参加那个《孩大十八变》,您那边……”
他话没说完,周振嶙却能听明白,他觉得有意思,也愿意配合:“行啊,我家七七就喜欢走到哪儿都拍拍拍,到时候让她装摄像去拍你家那小子。”
许晋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应到:“行,那到时候我这个做叔叔的给七七包个大红包感谢她。”
周振嶙也没推脱:“好,那到时候我派个人去接他?我记得你家小子是叫斯屿对吧?”
许晋:“是的。”
两人又寒暄了一下家常,许晋这才挂了电话。
一抬头,自家儿子十分幽怨的靠在墙边盯着他看。
许晋不慌不忙的挂了电话,还不忘把电话的备注从“周老”改为了“孩大十八变节目组”,这才向许斯屿走过去。
“站好了站好了!谁教你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我和你妈是这么教你的吗?”
许斯屿重新站的笔直,一边盯着他问:“爸,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孩大十八变的节目组。”许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忽悠他,“我已经跟那边联系好了,暑假一放假,就会有人接你过去,记得提前收拾好你的东西。”
许斯屿这时还抱有一丝侥幸:“爸,咱们家产业跟娱乐圈电视台什么的也扯不上关系吧?你哪来的人家节目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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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晋直接把电话重新打过去,趁着还在响铃的时候说:“你以为你老爸白吃这么多年饭的?连这点人脉都没有?”
电话重新被接起:“喂?”
许晋快速问到:“您好,是孩大十八变节目组的吗?”
周振嶙反应很快:“是啊,你是刚刚打电话说要把儿子送过来的那位吧?”
许晋应声:“是的。”
许斯屿心凉了半截,但仍然想揪出点蛛丝马迹:“我怎么听着这声音有点老?”
“不许胡说!”许晋压低了声音警告他,“没大没小,这是总导演!”
许斯屿讪讪噤声。
那边的周振嶙显然也是个戏精,还不等他们这边说什么,自己就开始编起了剧情:“你家小公子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过了啊,非常符合我们节目组的招人要求,面试已经通过了,暑假就可以来录。”
许斯屿一整个僵住。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恍惚和茫然,脑子里飘飘荡荡只浮现了两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
等许晋挂了电话拍了拍他的肩,许斯屿才勉强回过神来。
许晋看他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内心稍有些耍到儿子的得意,不过面上却依旧泰然自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好珍惜你暑假前最后一段时光,但是,也千万别想着再去搞这些有的没的,不然明年继续送你去。”
许斯屿:“……”
“哦。”
他猛地想起什么,内心升起希冀:“那我妈知道这事儿吗?”
他妈向来疼他,绝对不可能舍得自家亲儿子去山区吃苦的!
“不知道。”许晋干脆的打断了他的念想,“不过我已经给她发了消息。你放心,这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非去不可。”
许斯屿:“……”
鱼哭了水知道,他哭了谁知道?
—
或许是这个威胁起了作用,接下来的小半个月,许斯屿整个人安分的不像话。
就连平日里一起逃课翻墙去网吧打游戏的狐朋狗友齐星都有点诧异:“屿哥,你这是要金盆洗手啦?”
“去你的。”
许斯屿平日里也就会在父母面前性格活跃点儿,露出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有的活泼和朝气,但在学校里时那可是非常高冷不好惹的那一挂。
他睨了齐星一眼,冷着声道:“不会说话就把你这破嘴闭上。”
什么金盆洗手?
说得他像那种□□老大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似的。
他,许斯屿,现在可是积极上进的好男儿一枚。
齐星不知道这小少爷又哪根筋搭错了,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倒也不生气:“什么鬼啊?你爸批你了?”
许斯屿一点也不想多提这事儿。
难不成他要说:“诶,我这暑假就去参加变形节目了,说不定你今年下半年就能在水果台每周五的黄金档看到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不是纯纯有大病吗。
他现在只希望他爸能忘了这事儿,或者看他表现优异的情况下决定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虽然他平日里不爱看这种过于抓马的节目,不过网上总是流出各种剪辑视频,他也看过一些。
什么被狼狗追着撵啊,什么被猪拱屁股啊之类的,数不胜数。
在那儿吃饭还得烧柴火,一顿饭做下来把脸熏的黢黑,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干农活……
不行,不能再想了。
许小少爷默默的在内心给自己的身体素质下了个评定。
他身娇体弱,吃不得山区的苦。
2. 进山区
高二的期末考定在了七月一号到三号这三天,前面两天许斯屿回家的时候,父母都不在家。做饭的阿姨提了一嘴,说他们最近大概很忙。
这不免让许斯屿松了一口气。
很忙,就代表着没时间管他,同时也代表着,说不定他就不用去参加那个什么鬼变形节目了。
第三天考完,许斯屿回到家的时候,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些。
在玄关处换了鞋,狗狗祟祟的探头观望了一番,客厅没人,厨房里也只有阿姨在做饭,他松了口气。
刚站直身子,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他爸那颇为体贴的提醒:“前几天忙死了,忘记提醒你收拾东西了。你妈也是怕你毛手毛脚收拾不好,现在正在帮你收拾呢,明天你就可以开启这段也不知道愉不愉快的旅程。”
一字一刀,刀刀都往他心窝子里戳。
他万万没想到,他妈居然也妥协在了他爸的恶势力之下。
天要亡他。
这下许斯屿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就连一向的好胃口也突然一下就没了,晚饭堪堪吃了半碗。
何雅看着他有气无力上楼的模样,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老公,咱们这么忽悠儿子真的好吗?”
许晋夹了一筷子牛肉到她碗里,提醒她:“你可别忘了半个月前他干了什么好事,我已经把他摩托车驾照收了,你不给他点教训他不会当回事的。”
何雅也了解自家儿子,说到底也是自己宠大的,性格确实顽皮不懂事了些,还好这次没受伤,不然她肯定接受不了这刺激。
闻言,她也不再有异议:“是,让他吃点苦也好,男孩子是要多锻炼锻炼。”
另一边,回了房间的许斯屿恹恹的躺在床上,打开了一款射击类手游,才刚上线,弹窗里就弹出了齐星的组队邀请,他点了个接受,顺手取消了准备。
齐星的声音带着点杂音从耳机传来:“怎么说啊屿哥?打不打?我还差一颗星上战神。”
许斯屿这才点了准备:“打。”
两人打的是双排,平日里一起玩多了,配合的很是默契。
只不过心思敏锐如齐星,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你不对劲啊屿哥?你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怎么感觉那个状态死气沉沉的?咋了?没考好被你爸说了啊?”
齐星也只能想到许斯屿情绪不高的原因是因为他爸了,毕竟自己又没惹他,而且许斯屿他妈对他那可不是一般的好。他这个人呢,似乎也很难因为其他不太重要的人影响心态。
“不是。”许斯屿烦躁的啧了一声。
其实事到如今板上钉钉,也没什么不能讲的,毕竟去那种节目也不能带手机,到时候他也很难解释他究竟去了什么荒郊野岭,连手机都不能用。
许斯屿想了想,还是说了:“就咱们上次不是出去跟八中的那群孙子飙车了吗,我爸挺生气的,说要送我去参加那个《孩大十八变》。”
气氛陡然间陷入了沉默,齐星的游戏人物也停下了动作。
轰炸区在此时开始轰炸,两人所处的这片区域正好就是轰炸区的中心,轰炸最密集的地方。伴随着爆炸声,直接把站在房区外一动不动的齐星连炸带补,成了一个冒着绿烟的盒子。
许斯屿连让他爬进房区救他的机会都没有。
许斯屿:“……”
这把齐星是必定要扣分了,不过他现在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麦克风里传来了齐星毫不留情的狂笑:“哈哈哈哈屿哥,不是,你要去参加什么?”
“笑个屁。”许斯屿没什么情绪的怼他,“要不我让我爸也给你弄个名额?”
齐星笑到呛到,忙不迭的憋住笑认错:“咳咳,错了错了,祝你玩得开心。”
许斯屿:“……”
“滚,麻溜滚。”
与此同时,他从山顶打了最后一个要进圈的人,头顶落下了空投奖杯,不过许斯屿懒得打,直接点了退出,回到了组队界面。
齐星刚刚关麦笑了好一会儿,现在笑也笑够了,也知道不能太得寸进尺,只问他:“那怎么说?还打不打啊?”
“废话。”许斯屿不想和他多扯,“房主转我。”
齐星听话的转让了房主,许斯屿直接点了下一把。
可能是为了弥补接下来两个月不能玩手机的悲伤,许斯屿每一把都打的很凶残,一百个人的地图,他一个人可以杀二十个,全程带着齐星开着车到处找人杀。
这一打就打到了凌晨四点,还是齐星困的不行,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叫了停:“不打了不打了,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其实许斯屿也没好到哪去,这几天他复习的挺认真,一天也就睡六个小时,昨天考完试回来就没有补觉,吃完饭就打到了现在。
他也困了,但是他不想睡觉。
手机这东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似乎是多玩多赚。
“行吧,那你睡吧。”许斯屿怕自己手滑点了开局,握手机的动作换了下,伸手拿过床头柜的矿泉水喝。
齐星口齿不清的应:“好,那我先下了。屿哥,你也早点睡。”
许斯屿含着一口水,不重的嗯了一声。
齐星退出了队伍,许斯屿盯着游戏准备界面看了片刻,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上滑退出,点进了某音。
似乎是为了膈应他,许斯屿一点开,就是营销号发的关于《孩大十八变》某期节目的剪辑解说。
《孩大十八变》作为水果台知名的节目,已经拍了十年了,致力于把有钱却性格乖张的富家子弟送去山区,体会体会山区生活的艰辛不易。
而每期节目介绍主人公的时候,都是不约而同摔东西、暴走、怒吼以及对父母出言不逊的场景。
其实许斯屿并不理解他们这样的行为。
无能狂怒什么的,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的问题。
而且父母生养着自己,再怎么说,也不能不尊重父母。平时和父母拌拌嘴也就算了,辱骂父母这种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不过这个节目的争议也一直很大,一部分人说有剧本操控,毕竟改造前后的反差越明显,让人觉得有冲突性,越能引起别人观看的兴趣。
另一部分人则坚信没有剧本,就是拍的最真实的情景。
网上众说纷纭,真实情况究竟是什么样,那也只有参加节目的人和导演组知道了。
节目组从不站出来回应,毕竟网友讨论的越多,好奇前来观看的人也就越多,他们的收视率也就越高。
许斯屿看解说看的昏昏欲睡,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在想:他到时候是不是也得摔点东西?
不然似乎不太符合这个节目的形象。
—
第二天一大早,许斯屿被人叫醒。
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窝坐起身,再次睁开眼时正好与一个又高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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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的男人对视上,差点没吓一跳。
“卧——”
另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了一旁站着的父母,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换了句他们听着不生硬的:“我的妈呀,你们这是要干嘛?”
那高壮的男人伸出了大手,朝他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孩大十八变》剧组的司机,你可以叫我刘师傅。”
周老找来的司机有点不靠谱,连剧组和节目组都分不清。
许晋看了眼自家儿子,看他估计还没彻底清醒,没听出什么不对劲,这才松了口气。
许斯屿略显僵硬的跟他握了个手,询问到:“啊,刘师傅你好?是现在就要开始拍了吗?”
一边问,他一边看了眼对面墙上的机械挂钟。
时间显示是六点半。
六点半……
许斯屿颇为头疼。
刘师傅一时语结。
周老只跟他说要他装是什么节目的司机,没有说什么拍什么东西啊?!
额了半天,他才勉强想出了一个说词:“不用,我们节目改版了,不拍家里了。”
“是吗。”许斯屿没深究,掀开身上的薄毯,“那我现在起来,稍等一下。”
刘师傅点点头。
在许斯屿洗漱期间,他给周老发了微信:【已经见到了,这小孩性格不错,这么早叫他,他都没有发起床气】
周老:【ok,收到】
临走之前,阿姨给他塞了些吃的,许斯屿捏着热乎乎的早餐,差点没当场表演一出铁汉落泪。
不过出于为自己的形象考虑,还是忍住了。
刘师傅拉着他的行李先放进后备箱,许晋和何雅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吃东西。
终究,何雅还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叮嘱他:“夏天了蚊子多,你爱招蚊子,我给你准备了不少药还有花露水,都在那个小箱子里,还有洗衣液什么的也都在里面。你在那边记得照顾好自己,如果去摘蘑菇什么的,也要跟着本地人一起摘,不要自己不懂的瞎摘瞎吃,知道吗?”
许斯屿点点头,难掩哽咽的嗯了一声:“会的。”
上了车,他把车窗降下来,冲着何雅招招手。
自家离自己越来越远,门口的那两道身影也越来越小,许斯屿磨磨蹭蹭的转过身坐正。
刘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打趣到:“怎么?没出过家门啊?”
他心里空落落的,也忘记了在外人面前装高冷这一说,只闷闷不乐的摇了摇头:“出过。”
但是没去过山区。
刘师傅安抚道:“没事儿,那边除了位置偏点,其他的都挺好。”
许斯屿少有在外人面前情绪外露的时刻,他只不过刚刚离开家的时候有种莫名被抛弃的感觉。此刻也已经缓了过来,又恢复了一贯在外默不作声的模样,浅浅应声后,就靠在了车上补眠。
青鸣山位于云市,从海市驾车过去将近四个小时的路程。越往里走,山路就越崎岖不平,颠的许斯屿屁股都开始疼,被迫的提前醒了过来。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着前方越来越窄的路,问了一句:“到了吗?”
刘师傅望了眼路,回他:“快了。”
这个快了,让许斯屿又颠了十分钟,颠到屁股发麻,整个人都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他才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站在那等的人。
一个老人,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
3. 积素材
把他的两个行李箱放下之后,刘师傅像是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溜烟开车走了,留下许斯屿和对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还是女孩率先反应过来,拿着个手持摄像机靠近他:“你好,欢迎来到《孩大十八变》节目组,我以后就是你的跟随摄像了,你可以叫我七七。”
许斯屿看着面前的女孩。
她巴掌大的脸很是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亮,嘴角扬着笑意。
她扎着高马尾,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件带绣花的布裙和布鞋,怎么看也不像个专业人士。
许斯屿在风中凌乱。
片刻,他才回过神,冲着摄像机打了个招呼:“你好。”
七七手持摄像机,把镜头转到了他的两个行李箱上:“请打开行李箱,例行检查。”
他昨天看解说的时候确实也有这一项,许斯屿没什么异议,老实的打开。
七七半蹲在他的行李箱前,随意的翻了翻,没有发现零食和玩具。这才点点头,起了身,伸出了手:“没收手机,还有钱包。”
许斯屿默了默,还是摸出了手机和钱包,连带着充电器和充电宝也一起给她。
“没有了吧?”
许斯屿点头:“没了。”
从这里进村还要走一条山路,七七收起了摄像机,没拍。
许斯屿:“?”
“这里不用拍吗?”
“不用。”她说,“走路有什么好拍的?”
也是。
许斯屿信了这个理由,没再说话。
他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约等于零,而老人至始至终没有开过口,他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该说些什么,索性也就没说话。
不过他不说话,七七倒是没闲着,给他介绍起了这边:“我们这里叫青鸣山,前面要去的叫青鸣村,村里也有小超市,不过你现在没有钱,也买不了东西。咱们这边可以种菜种花,没事可以去捞捞田螺啊钓钓鱼什么的,所以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一点也不累。”
女孩脸上扬着轻松惬意的笑,她皮肤白皙,说话声音清甜的像一洌甘泉,确实不像吃过苦的模样。
没由来的,许斯屿还真轻松了几分。原本一直紧绷着的肩,在此刻也放松了下来。
老人在这时突然转过身来:“七七,你跟这小子说这么多干嘛?他到了不就知道了?”
紧接着,是女孩带点娇意的笑:“爷爷,别对人这么凶嘛。”
周振嶙哼了一声,回过身去。
爷爷?他是她爷爷?
许斯屿心里已经有了预感,试探性的问到:“该不会,我就是住你们家吧?”
“对啊!”七七理所当然,“你不住我们家,我们干嘛走大老远来接你?”
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他竟无法反驳。
“那你…”许斯屿怀疑的看向了她手里的摄像机。
七七笑的很无害:“兼职,赚点钱花。”
许斯屿:“……”
好的,他无话可说了。
别人的十几岁兼职摄像赚零花钱,他的十几岁被亲爹送来参加变形节目。
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吗?
—
村口向来是大爷大妈们热闹的聚集地,刚一过去,那群人稀罕的盯着许斯屿瞧。
“呦?村里又来新人啦?”
“七七啊,这帅小伙谁啊?”
七七微微一笑:“家里的亲戚,过来玩两个月。”
几个大妈这才不再多问。
许斯屿对她的介绍虽不解,但也没那个好奇心去问理由。
村落挺长,旁边还有条从村头蜿蜒至村尾,清澈见底的小溪,往后再走好一段,才来到了七七的家。
他们家对比前面那些,算很大的了。木门推开,入眼的是可以乘凉的草棚,棚下是一条长桌和几个靠椅,桌上还摆着两瓶牛奶。
右手边则是住处,左中右的结构,左边是单独的厨房,中间是两层的大屋子,右边貌似是一个工具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农作工具。
不远处的地上还晒着剥好的玉米粒。
到了门口,七七弯腰换了鞋,又重新打开了摄像,告诉他:“在家里的话记得要穿拖鞋哦!一人两双,一双是室外穿的凉拖,一双是室内穿的棉拖。凉拖可以穿进室内,但是棉拖不要穿去室外。”
许斯屿换上凉拖,把鞋摆到鞋架上:“知道了。”
老人家不知道去哪儿了,许斯屿拎着箱子跟她一起进去。
“这边是客厅,做事累了也可以休息休息,看看电视。”
“这边是一楼的厕所,洗漱用品你应该带了?我们是不提供的哈。”
“楼上左手边这第一间就是你的房间,右手边是我还有我爷爷的房间,厕所在左边尽头,一眼就可以看到。”
大部分时间都是七七在给他介绍,许斯屿安静的打量着环境。
打开房门,里面是一张已经铺好的床,床单被套是很简单的深蓝色,墙上的装饰不多,只挂了一幅毛笔字,落款写的是阿且。
他看了一眼,就没再在意,又转身去找厕所。
厕所的洗漱台上只有女孩的一些护肤品和洗漱用品,对此七七解释,她和爷爷一般是分开用,爷爷在一楼洗漱,她在二楼。
许斯屿了然。
总体情况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说是山区,但比起在视频里看见的,他来的这家好了不要太多。
房子虽然老旧,但并不破,相反还被打理的很干净。
最最重要的是,至少他不用担心要自己生火烧水洗澡,这里有热水器。
上上下下转了一圈之后,他开始简单的收拾自己的行李,而七七就跟在旁边拍。
等他收拾好了,两人前后脚下楼。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顺手也递了一杯到她面前。
见她没有动作,顿了顿,随即想到了什么,恍然:“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生气,然后把这个杯子摔了?”
七七:“?”
“生什么气?”
他知道节目都是有剪辑的,也不担心自己这话被录进去,指着摄像机问:“你不需要积累素材吗?”
七七沉默。
良久,她一脸纠结的道:“你…随意?”
就是不知道她爷爷回来会不会气的想打人。
虽然这套杯具也就几万块。
“哦。”
许斯屿喝完了茶,捏着杯子往地上一摔,一瞬间四分五裂,成了一片片瓷片。
他有些生硬的问:“然后呢?我该说点什么?”
七七:“???你问我?”
行吧,她是个兼职的,估计也不太熟练,还是得他自己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垮下来:“你们这什么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我要回家。”
“……”
“好了吧?”
“好了…吧?”
七七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开始收拾地上的残渣,因为怕有残留,还用手摸了摸。
这孩子怎么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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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收拾好了残渣,她带着他继续逛。
“我家后院有一片菜地,你平常应该需要帮着摘菜或者种菜翻土。”
“那边并排着的几个罐子看到没?里面是泡菜,有些快吃完的话,也需要你重新腌新的。”
“从我家出去往后面走就是林子,林子里晚上有几率可以看到萤火虫,很好看哦!”
“有时候也可以去山上摘一点野山货,我们这蘑菇味道很不错,不过不能瞎摘,有些有毒的。”
“走吧,再去另一边。”七七带着他往来的方向走。
“你看那边那块大鱼塘和旁边的田没有?那都是我爷爷的地。你可以去抓鱼,然后旁边的水田需要插秧,这就是你这两个月的主要工作。”
许斯屿遥遥看了一眼那片水田,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些?我一个人种满?”
“嗯…差不多吧?也可以这么说。”
以前都是她和爷爷种,但现在爷爷有吩咐过,要让这个男孩子种。她或许会帮忙,但主要还是需要拍他,因此应该也帮不上太多忙。
接下来的一整路,许斯屿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别问,问就是怀疑人生。
如果说刚刚到她家的时候,他有一瞬间以为是参加生活类慢综的错觉,那现在她小嘴叭叭的给他安排了一堆接下来两个月的任务,他才有了最真实的感觉。
他,真的要在山区干农活了。
喂?妖妖灵吗?他还是个孩子啊!能不能放过他?他真的想回家了!
—
等他们再度逛完整个村子回去的时候,老人也已经回来了。
他没好气的指着垃圾桶里的碎瓷片:“小子,这是你干的好事吧?”
许斯屿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是的,积累素材呢。”
周振嶙:积累什么?什么素材?
“爷爷。”七七给他使了个眼色。
周振嶙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
他还小,不跟他计较。
不过内心里还是记了笔账,准备到时候拿给许晋赔。
子债父偿。
马上快中午了,周振嶙不想看见他,挥了挥手:“七七,带他去拿下水裤,你俩去抓鱼吧。”
“好。”七七一口应下,示意许斯屿跟自己走,“咱们去抓鱼去。”
她带着他到工具间,拿过墙上挂着的下水裤,在他身上比了比,有些苦恼:“唔,好像有点短了?你怎么长这么高啊?”
他应该有一米八几的样子,她每次拍他还得仰头抬手,挺累的。
她只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把手上的那条递给他:“没办法,这是最长的了。”
许斯屿接过,问她:“怎么穿?”
七七:“?”
“直接套在身上就行,跟背带裤一样。”
许斯屿摸索着穿上。
两边的背带是卡扣的设计,他手伸到背后捞了半天,也没捞到后面的带子。
七七早就娴熟的穿好,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胳膊:“蹲下来点,我帮你扣。”
许斯屿因为一直穿不好,下意识的有些烦躁,闻言也不再挣扎,停了动作,下蹲到和她站着齐平的位置。
七七帮他扣好两边的带子,再指了指另一边的套鞋:“换那双鞋。”
许斯屿:“……”
那鞋他见过。
电视里杀鱼的都这么穿。
又折腾了一小会儿,她背了个小鱼篓,他手里握着把将近两米长的鱼叉,两人就这么出了门。
4. 滑铁卢
下了小泥巴坡,两人走上的这一整条路,放眼望去是那片超大的鱼塘和水田,都是周老的。
“小心点滑。”七七举着摄像机,也不忘提醒他,“鱼塘这边泥巴地都会比较滑,你注意别摔了。”
许斯屿没太在意,径直向前走去。
七七无奈,只好跟上他。
她再次确认,这人似乎一点在农村生活的经验都没有。
只能辛苦自己后面多照看他了。
毕竟也是拿钱办事。
鱼塘水深大概到她腰上一点的位置,她不喜欢抓鱼这种体力活,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塘边,并不打算下去。
看着许斯屿不知从何下脚,来回试探的模样,好心的道:“要不你从我这边走,扶着我下?”
许斯屿:?
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她瞧不起了。
于是他淡淡的道:“不用。”
说着,跟下了决心一般,一只脚踩了下去。鱼塘内的泥巴又软又滑,即使他事先有心理准备,但仍旧滑了下去。
偏偏他旁边又没有支撑物。
下一秒,鱼塘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连鱼都被惊动,有几只蹿出了水面,不过几秒之后又跳回塘中,不知道游到哪儿去了。
而许斯屿就坐在鱼塘里,水没过了他胸膛,把里面的短袖也浸湿,就连脸上都沾满了泥水。
气氛一片死寂。
七七偷笑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沿着塘边下去,往他那边挪,站在他旁边:“你还能起来吗?我扶你起来吧?”
“不用了。”
许斯屿自觉丢脸,抹了一把脸上快干的泥点,好面子的躲开了她欲搀扶他的手,手用力撑了一下,从鱼塘里站起来。
七七看他确实没事,又回了塘边重新坐下,对着他拍,一边指导他:“那些鱼游的可快了,想用手抓怕是难,但是用钢叉也讲究一个快准狠,瞄准目标叉就对了。”
许斯屿:“……”
他还没从刚才那丢脸的劲里缓过神来,不过这回倒是不会再执意不听她的,按着她所谓的指导来。
青鸣山天气向来稳定,该是什么季节就是什么季节,夏天本就很热,一快到中午,那太阳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七七坐了会儿,感觉实在是坐不下去,麻利的起身,拍了拍下水裤上沾的泥,招呼他:“诶!那个谁!你别抓啦!回去吃饭了!”
许斯屿早就摸去了另一头,而原本在她身上的背篓也被他拿了过去。
许斯屿听见她喊话,停下了继续寻找鱼的动作,提着篓子从那边上去,再往这边走。
七七凑了过来,看他面色不佳,以为是没有抓到鱼,开始安慰他:“哎没事啦,第一次抓鱼什么都没抓到也是正常的,我家鱼塘的鱼都贼的很呢,确实不好抓。”
许斯屿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向她,把背篓从身上卸下,放在两人中间的一小片空地上。
她这才注意到,背篓里有好几条又大又肥的鱼,因为受了伤,正在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
七七:……打扰了,原来是她想太多。
许斯屿自觉找回了点面子,也不需要她做些什么,轻轻松松提起背篓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钢叉,气定神闲:“走吧。”
七七:“…好的。”
她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拍了一小会儿,又想到什么,凑上前问他:“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许斯屿:“许斯屿,斯文的斯,岛屿的屿。”
“哇!”她很给面子的吹捧了一句,“蛮好听的,有小说男主那味了。”
七七算是比较活跃的,小女生性子,但许斯屿其实大多数状态下面对陌生人的时候,相对来说会比较闷,一路上两人除了这几句,也没另外说话。
到家的时候,周老爷子正在备菜,见许斯屿浑身的泥,毫不留情的笑了:“怎么?坐塘里去了啊?”
许斯屿:“……”
他表示不想说话。
他把装着鱼的背篓放在厨房门口,只微微冲着七七和周老点了个头:“我先去洗个澡。”
两人也没管他,自顾自的开始聊了起来。
许斯屿这人有点轻微洁癖,天知道他刚刚怎么忍住没第一时间冲回来洗漱的。告知了他们一声,他就径直上了楼去清衣服洗澡。
他洗澡时还顺便洗了个头发,防止新换上的衣服被打湿,还在脖颈间搭了条毛巾。等出来时才发现,到处都找不到吹风机。
他没了办法,只好下楼去找七七。
她正窝在懒人沙发上看电视,笑的不可开支,察觉到他的靠近,回头看他:“怎么了吗?”
许斯屿抿了下唇:“有吹风机吗?”
“有啊。”七七奇怪,“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没有吗?”
许斯屿:“没有。”
她回想了下:“那可能是被我拿房间去了,我去给你拿,你等会儿。”
说着,她把身上的东西都拨到一旁,起身。
等了不过一分钟,她就拿着吹风机重新下来,交到他手里之后,就又去看电视了。
许斯屿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去一旁吹头发了。
反正,素材不够的话,也不是他的锅。
不对。
他为什么开始操心这种事了?
真是闲出屁了。
—
今天一上午也就抓了几条鱼,对于许斯屿来说也不算太困难。
但他前脚吹完头发,后脚就被周老叫去。
“生火?”许斯屿难得直言,“我不会。”
而且他刚洗了澡,再被这烟熏火燎一番,那不是白洗了?
周振嶙却并不打算放过他:“没事,我可以教你。”
许斯屿:“……”
他能说他不想学吗?
七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举着摄像机过来了,许斯屿瞥了眼镜头,还是决定好心的贡献一下素材。
“如果我说我不想生火呢?”
周振嶙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那你就饿着。”
“哦。”许斯屿淡声道,“那就不吃了。”
他说完,也不看周振嶙什么表情,径直朝着七七的方向走过去。等走到镜头外,他顿了顿,又重新折返,坐在了灶台前的小凳子上:“老爷子,怎么生火?”
周振嶙:“你不是说不想生火?不吃了?”
这孩子奇奇怪怪的,像有那个什么人格分裂症一样。
许斯屿又瞥了眼镜头:“嗯,制造冲突,方便剪辑。”
七七:“……”
她应该感动,应该感谢他这么为这期压根不会播出的节目着想吗?
周振嶙:“……”
算了,他累了,他听不懂,他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作罢,走了过去,手把手的教他生火。
许斯屿很聪明,对这些也只是不熟悉,等周老给他讲完,他也就会了。
他负责在下面控制火势,周老在上面炒菜,七七则也端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拍他。
她一边拍,一边给他介绍:“我估计你都没有吃过柴火饭吧?我跟你说哦,用柴火烧出来的饭菜都有一种特别的香味,那是煤气天然气怎么都比不了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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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最喜欢吃我奶奶做的锅巴稀饭了,超级香!”
许斯屿看向她。
面前的女孩有着一张不过巴掌大的鹅蛋脸,脸型流畅圆润,鼻子小巧而挺翘,唇色是很自然的淡粉。说起吃的来,那双本就灵动的鹿眼中还带了光,漂亮的不像话。
许斯屿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柴火烧饭香是香,但也确实麻烦,许斯屿不知道自己在这顿饭的过程中究竟添了多少次柴,仿佛陷入了无限循环。
脸倒是没被熏黑,不过手上却没好到哪里去。
最后蒸的米饭,周振嶙揭开锅的那一瞬间,米饭的香味氤氲而上:“好了,你们俩赶紧洗手吃饭。”
“先等一下,你们先吃。”七七想到什么,转身往正屋走。
做了这么久的事,许斯屿早就饿了,不过她还没来,他也不好意思真的先吃。两人还是等着七七过来。
看到她手里的三角支架时,他才反应过来。
哦,原来她是去找这个。
手持摄像的话,确实也不方便吃饭。
她来了,三人就正式开吃了。
七七刚吃了两口,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坐在她旁边的许斯屿一脸莫名其妙。
她缓了缓,说:“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另一档变形节目啊?就是那个城市和农村主人公互换的节目,里面有一期有一个男主人公前一秒刚发了誓说饿死都不吃农村家里的东西,下一秒就捧着一大碗饭说真香。”
《孩大十八变》节目几乎可以又名《富家子弟下乡记》,而七七说的另一档节目则是《互换生活体验记》,两家节目虽说模式不一样,但是内容其实都大差不差,因此也有一定的竞争关系。
不过因为另一档节目的骚操作更多,话题热度也比这档节目高了许多。
七七作势打量起他来,故意说:“你是不是也应该配合我们拍一个差不多的立flag反差自打脸桥段?会比较好看诶?”
许斯屿:“……”
什么鬼东西。
他也就知道这个节目了,另一档节目压根没听过。
不过,抄袭的话,似乎不太道德?
许斯屿有点为难:“一定要拍这种反差吗?”
别说他从来不会跟食物过不去,就是这种幼稚的flag,他也很难说出口。
就,挺羞耻的还。
七七一直盯着他,把他那点小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内心里觉得好笑,也不再逗他:“好了,我说着玩的,我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许斯屿无言。
吃完饭,周振嶙吩咐他去洗碗之后就出了门,七七见状,跟在旁边给他帮忙。
他负责刷碗,她就再用清水冲洗一遍。
见他不说话,她就主动跟他搭话:“说实话,我还挺好奇的诶?”
许斯屿把手里沾满了泡沫的盘子放到另一个水池,表情不变:“好奇什么?”
当然是他的前后反差喽。
七七发现了,刚来的时候看他那副闷闷不乐又带点拽的表情,还以为他是什么高冷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不过经过这半天的相处,她觉得,他人其实很不错,没有一些大少爷身上的毛病,相反的做起事来也算麻利。
而且,他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展露出一些沙雕气质。
就连向来自诩脑回路山路十八弯的七七,有时候也理解不了他那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她故作怀疑:“我觉得你在演我。”
“嗯?”许斯屿没听懂。
“其实你在装高冷对不对?”
5. 气氛组
许斯屿捏着盘子的动作顿了几秒,才又重新拿百洁布前后擦一层泡沫上去,放到另一个水池,神色淡然道:“你想多了。”
“真的吗?”七七明显不信,怀疑的看向他。
许斯屿看了眼身后的三角支架,问起刚开始就想问的问题来转移话题:“你们节目已经…”
他想了想措辞:“没有赞助商愿意赞助了吗?”
他终究还是留了点面子,没有脱口“落魄”二字。
冷不丁的扯到这个话题,七七懵了一下:“……?啊?”
他指了指后面的摄像:“手持摄像机…”
“哦哦哦。”她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瞎扯,“确实,现在市场不景气嘛,赞助商觉得赚不回来就不会给你投资。而且这活全天跟在别人后面跑也挺累的,扛着个几十斤的摄像机很受不了啊,再加上手持的也便宜嘛,就换了。”
他不太懂这些,听完也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打了这么一个岔,她也把原本想要问的东西给忘记了,两人又重新进入了安静的洗碗流程。
洗完了碗,七七跟他说了一声,就先上了楼回了自己房间。许斯屿本来想休息一会儿,刚走到门口,却正好碰到了回来拿鱼竿,准备和几个钓友去钓野生鱼的周老爷子。
周振嶙看了他一眼:“碗洗完了?”
“洗完了。”许斯屿点头。
周振嶙若有所思:“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插秧了。秧苗我之前已经放过去了,就在那个路边,绿色的那一大盘子就是,你一过去就能看到,别把它当野草了啊。”
许斯屿:?
什么时候放的?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在内心叹了口气,无奈的点头:“知道了老爷子。”
周振嶙听他一口一个老爷子,听得怪别扭的,摆了摆手:“得,别这么叫。叫我周爷爷或者周老就行。”
许斯屿顿了顿,顺从的点头:“好的周爷爷。”
周振嶙拿着鱼竿和鱼饵箱以及一个大桶出去了,许斯屿去工具间拿了一条干净的下水裤换上,在门口等着七七。
七七姗姗来迟。
她换了一件黄色带一圈小花刺绣的短袖T恤,和一条绀色的无刺绣布裙。头发编成了两股麻花辫,束发的头绳上带着朵向日葵,还戴了顶有蕾丝花边装饰的草帽,满满的活力与青春气息。
许斯屿:“……?”
看来他是真的一个人干活了。
七七左看右看跑去草棚下提了个小板凳,又跑回他身边,拍了他一下,迫不及待道:“走走走,冲冲冲!”
许斯屿:“……”
“好的。”
到了田边,许斯屿还有点不死心的问:“你真的不下田吗?”
“这么热的天。”她笑眯眯的扎他的心,“当然是坐着看你下田啦!”
好不容易有一年大夏天不用被爷爷逼着一起下田插秧,这叫她怎能心情不愉悦?如果能配上一根冰棒,那简直可以开心到起飞了好吧?
她本来确实也准备临过来前去小卖铺买根冰棍,到这边来一边看他插秧一边吃的,但是想了想有点笋,还是作罢。
她说着,就搬着小板凳找了片稍微太阳没那么大的地方坐下,手里举着摄像机拍他。拍着拍着,她还信誓旦旦的开口:
“你放心,虽然你只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小糊星,但是!别人家该有的应援排面和气氛你也一点不会少。我不跟你吹,我可是气氛组组长!”
许斯屿:“???”
什么冉冉升起的小糊星?什么应援?
她在胡言乱语什么东西?
他已经开始和同龄层的人有代沟了吗?
随后,在许斯屿茫然无奈妥协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交杂着插秧的时候,七七三百六十度的向他展示了什么叫做“饭圈女孩的应援实力”。
一整个下午,他耳朵边充斥着的除了她的加油声还是她的打气声,跟3D环绕似的在他耳边循环播放着那句“斯人如玉,屿你同行”。
她一个人硬是喊出了一个师的气势,喊得他头皮发麻,脑瓜子嗡嗡地。
最后他恍惚的想:不愧是气氛组组长。
就差把这句八个字的slogan强行刻进他的DNA里了。
七七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去给他支撑信念,平日里看演唱会都没看他插秧喊的卖力,一整个下午下来,她整个嗓子都要炸了。
回去的路上,是许斯屿帮她提的板凳。
七七声音沙哑的咽呜:“呜呜呜为了你我真是付出了太多,我可太不容易了。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给钱。”
许斯屿眼皮一跳:“还有下次?”
七七一想也是,光这一次都快要了她的命了,确实整不起第二次了,于是火速改口:“算了,没下次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
没下次就好。
—
一回去,七七就跟离了水的鱼一样,有气无力的瘫在了懒人沙发上,仿佛今天下午插了几个小时秧的人是她。
看她真的很难受,一想到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许斯屿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生平第一次给人端茶送水了起来。
七七捧着杯子,声音嘶哑的告诉他药箱在哪儿,许斯屿不知道该拿哪种药,就直接把药箱提了过去让她自己选。
七七翻了半天也没翻到消炎药,连金嗓子都没有,她依依不舍的从兜里摸出了三十块:“帮我去买点药吧。”
“行。”
许斯屿欲接过,冷不丁的和她眼神撞到了一起,看着她那看钱跟看命根子一样的眼神,他手微不可闻的抖了一下,甚至有种自己即将接过的不是钱,而是她的命的错觉。
两人无声的莫名僵持了一会儿,七七这才闭上了眼,把钱塞到他手里,用在破音边缘反复横跳的嗓子说:“借你的,以后记得还。”
许斯屿捏着钱僵在原地:“???”
借给谁?让谁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钱是拿给你买药的?”
七七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是借给我的?”他不理解。
七七没说话,只盯着他瞧。那双鹿眼水汪汪的,仿佛随时都要落泪一样,看着他,像是在说:“我现在这样不都是为了你吗?你怎么好意思问我为什么?”
许斯屿深吸一口气,妥协:“行,算我借的,以后还给你。”
“好。”她这句倒是应了,还可怜巴巴的补充,“我很穷的,你可别骗我。”
许斯屿无奈:“不会。”
许小少爷着实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姑娘盯着,让他别骗她的钱。
就像他曾经也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了三十块和人磨叽半天。
村里唯一的小药店在村头,等他一去一回也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推开门进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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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电视还开着,沙发里窝着的少女睡的正香。
他想了想,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掉,轻轻的戳了一下她的胳膊:“七七?药给你买回来了。”
她整个人窝在懒人沙发里,看起来小小的一只,睡相也很乖,格外的人畜无害。
他不好多盯着她看,只能别过头又戳了她两下。
七七悠悠转醒,看着桌上的药盒,第一时间伸出手:“我钱呢?”
她们村里买药不贵的,三十块肯定花不完。
许斯屿:“……”
不是说好了以后还?
他觉得看她这架势,像是找零也要,后续还要还她三十块的样子。
他拿出钱给她,七七迫不及待的接过,因为全都是零钱,她还点了点。
许斯屿:“……”
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财迷。
不过转念一想,农村条件不好,赚钱不易,她可能努力攒一年也攒不了多少钱,他似乎又能理解了。
许斯屿给她讲了服药说明,最后还不忘叮嘱了两句:“你这段时间还是少说点话吧,这样好得快。”
七七下意识的想回答,很快又反应过来,手在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一双小鹿眼眨巴眨巴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孙女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随后一问,才知道她暂时不能说话了,可把老爷子给心疼的。
尤其是知道了这是因为许斯屿,开始看他哪哪儿都感觉不顺眼,疯狂的挑刺。
莫名被扣了顶“害人不浅”大帽子的许斯屿:?
也不是他强迫她给他当气氛组的啊。
就很离谱。
在此期间周老甚至作势要打他,那许斯屿自然不可能傻傻站着给他打,两人追逐之间,他转身时一个没注意,胳膊撞上了摆在电视旁边的青花瓷花瓶。
周振嶙看着自己价值四十万的古董花瓶,差点没心肌梗塞,拢着那半边完整的大块碎片心疼的无以复加。
许斯屿知道自己这回是真闯祸了,也没再跑,准备认命的让他教训一顿算了。
只不过周振嶙现在是彻底没心思管他了,一心缅怀刚刚逝去的宝贝花瓶。
许斯屿在一旁站着,着实不解。
看老爷子这悲从中来的表情,他差点都要觉得是真古董花瓶了。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许斯屿在心里给他的行为想了个合理的解释。
大概就是人老了,容易对一些陪了自己许多年的老物件产生感情,冷不丁的被摔了,难免悲痛。
接下来的几天,许斯屿比被送过来前的半个月还要老实。
不仅任劳任怨的干活,当丫鬟一样给七七端茶送水,甚至还不甚熟练的点亮了“我拍我自己”的技能,偶尔还会贴心的对着空气发个小脾气,给她积累素材。
经过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原本空落落的水田里已经插上了五分之一的秧苗了。为了让七七嗓子好的快一点,他每天还会抽空去叉鱼,周老爷子再做成鱼汤给她喝。
他偶尔都有种他其实是被上学耽误的叉鱼高手的错觉。
问:真的会有变形节目的主人公能这么勤劳,甚至自己给自己拍素材吗?
答:有,提名《不存在的孩大十八变第五百一十二期》主人公许斯屿。
许斯屿:老实说,他甚至都有点被自己的敬业精神给感动到。
6. 摘蘑菇
等七七完全好起来,都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
她一大早就像出了笼子的鸟一样,到处撒欢,还把许斯屿给摇了起来。
七七猜到他平常不爱说话并不是高冷,只是有点慢热。但她是个比较活跃爱闹的性子,尽管说不了话,也多的是办法磨到他开口。
这些天,许斯屿已经收到了她无数的小纸条,大到农活指导,小到废话文学,零零散散快堆满一个小抽屉。
一来二去,两人就是再不熟也强行熟了。
许斯屿昨天也插了一整天的秧,累到灵魂出窍。一大早被她摇起来,倒也忍着没有发火,只哑着声问她:“周七七,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
七七还真想了一下:“没有诶。”
她爷爷向来起的比她还早,根本没有被她叫起床的机会。
许斯屿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你就不怕我没穿衣服?”
“你会吗?”七七笑到,“你还有这爱好?”
许斯屿:“……”
他确实没有。
“总之,下次记得敲门。”
“我敲了好久!”七七被他这冷淡淡的态度弄得稍微有点委屈,“我手都快敲红了!是你一直不起来我才进来的!”
许斯屿:“……行吧。”
他掀开被子起来:“现在几点?”
七七也跟着站起身:“六点半!”
“什么?!”许斯屿僵了两秒,不可置信的再次问到,“你说几点?”
“六点半!”
许斯屿:“……”
他是跟六点半这个时间过不去了是吧?
“为什么这么早叫我?”
平常就算起的早,那也是七点半以后的事了,这是来这里一个星期许斯屿起的最早的一天。
“陪我去摘蘑菇嘛。”七七冲他眨了眨眼,“嘴巴都快淡的没味儿了。”
在农村也不可能有什么山珍海味,就连吃肉的次数那也是极少的,想买肉的话还要专门开车跑去城里买,一来一回就得两个小时。
这些天他们除了鱼没断以外,其他的肉都没吃过,大多数时间吃的都是蔬菜。
尤其是七七因为要养嗓子,这些天周老基本都给她做的白粥,连腌的泡菜都不让她吃。
七七无声的抗议过,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其实别人家鱼都是要拿出去卖的,一般村里都是靠种地养鱼卖了换钱来维持生活,也就是许斯屿不了解这些,每天一条鱼也没感觉有什么问题。
许斯屿起也起来了,只能答应她。
可能是刚刚解除封印,她跟八百年没说过话一样,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一会儿扯到这一会儿扯到那,偶尔还会唱两句歌,给许斯屿烦的不行。
清晨的山林中还泛着层薄雾,土地湿湿软软的,背篓交给了许斯屿,她如履平地一样蹦蹦跳跳。
他跟在她身后,都怕她得意忘形,发生他那样不堪回想的情形:“你注意点,小心点走。”
“知道啦知道啦。”七七应着,又跑到他身后,推着他往前走,把摄像机对准他的脸拍,“快点快点,今天中午咱们就吃这个了。”
许斯屿无奈,但也不忘了问她:“你确定你会认是吧?”
“当然!”七七十分笃定,“你怎么能怀疑我?”
也是,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菌类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应该还是很熟悉的。
许斯屿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紧接着笑嘻嘻的说:“反正认错了大不了就请你看小精灵嘛!”
许斯屿:??!
“你到底会不会认?要不别吃了。”
“不行!”七七这才正了神色,“刚给你开玩笑的,我真会认。你这人一点儿都禁不起吓。”
许斯屿:“……”
“别乱开玩笑。”
“哦。”七七胡乱应了一声,还有点不服气的踮起脚,又把摄像机举高了点,就差怼到他脸上。
许斯屿叹了口气:“别闹了。”
七七不领情的哼了一声,不过还是认真的开始找菌子,山里就这些东西多,当然种类也杂。
“无毒的菌子一般长在松树啊,栎树啊,那种比较干净的草地上。有毒的就容易长在环境阴暗潮湿的脏地方,但干净的地方长的也不一定都没毒,这个不是绝对的。”
她一边走一边给他讲:“无毒的菌子一般菌盖比较平,伞面平滑,有毒的菌盖中间凸起,菌面偏厚和板硬。”
“然后就是看颜色了,不过无毒菌和有毒菌都有那种颜色比较鲜艳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多看多了解,时间长了自然就会认了。”
她在一颗松树旁蹲下,招了招手示意他一起蹲下:“你看这个,这个叫干巴菌,也可以叫松毛菌,有种腌牛肉干的香味儿,也有很高的药用价值。一般就是六月到十月有,你这算是赶巧了,咱们今天就摘这个啦。”
许斯屿听得认真:“嗯。”
她摘下递给他,这才拍了拍手里的土起身:“我爷爷跟我说要是想吃的话最好就摘自己认识的吃过的,别乱摘。而且一次最好就摘一种,因为有些没毒的菌子一起炒也可能出现化学反应,还是注意点好。”
许斯屿点头。
受教了。
她环望了一圈:“要不咱俩分开找吧,这样快点。不过你千万别走太远,就这附近,找不到的话就先汇合,到时候再说。”
“行。”他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你也别走太远。”
“嗯嗯。”
—
因为没有手表手机,他们不能确认过了多久,所以决定就分开一会儿,只要几分钟之内没有找到就赶紧集合。
她会认这些,就把摘下来的那朵留给了许斯屿。
许斯屿认真的弯着腰,对着手里那朵干巴菌和地上的那些辨认。
过了一会儿,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嘿!”
七七拍了他一下,从后面绕到他面前来,歪着头笑:“吓到没?”
“没有。”许斯屿神色未变,实话实说,“脚步。”
七七撅了撅嘴,把手里好几朵干巴菌丢进他身上的背篓里:“哼,没意思,一点也不好玩。”
许斯屿想了想:“要不你再来一次?”
他可以装一下被吓到。
七七:“…大可不必。”
真吓到和装被吓到是有区别的好吗!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可言。
七七刚想说什么,余光一瞥许斯屿头顶正上方的一段树枝上盘着条红黑相间的蛇,差点没吓的当场尖叫,硬生生的忍住后,用气声对许斯屿说:“别过去了,快回来快回来!”
许斯屿站起身,七七眼尖的看到那蛇动了一下,不免有点着急,指了指他头顶:“你脚步放轻点,赶紧过来,有蛇!”
许斯屿不明所以的抬头,看清了是什么之后,下意识的后撤一步,被泥里嵌着的石块绊了一下,不小心摔倒。
他这一番动静惊动了蛇,那条蛇从原本盘着的动作逐渐立起来,顺着木桩飞快的往下爬。
七七也顾不得已经被惊动的蛇了,赶紧满地找粗树枝,捡起一根食指粗的树枝就往许斯屿那边跑,许斯屿也撑着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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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起来,脚踝处传来一阵痛感,他下意识的对着空气用力的踢了两脚,蛇被甩了下来。七七连忙拿着树枝打了几下,趁着蛇还没再次动作,轻轻一挑,挑到另外一边,拉着许斯屿就开始跑。
两人一路跑了出去,许斯屿这才无奈的叫了她一声:“周七七,好了,别跑了。”
七七意识到两人已经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丢了手里的树枝,停下脚步喘气:“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以前倒也不是没遇到过蛇,只是因为爷爷在,都能很好的处理,后来她都快把林子里还有蛇这事儿给忘了。
“嗯……”许斯屿犹豫着蹲下看了眼自己的脚腕,已经轻微红肿了,还有点痛,他实话实说,“被咬了一口,应该没毒吧?就肿了点。”
“什么?”七七刚刚完全没注意到他已经被咬到,此时不免慌了起来。赶紧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口,一边拧开随身带着的一小瓶矿泉水冲洗伤口,甚至隐隐有了哭腔,“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万一那是毒蛇怎么办!”
她简单的给他冲洗了一下,拉着他拦了个正好开过来的三轮车:“爷爷你好,我朋友刚刚在林子里被蛇咬了,你能载我们去村头医务室一趟吗?”
就连那老人都吓了一跳:“赶紧上车,跟我说说那蛇长什么样?”
两人上了车坐下,老爷爷又调头往医务室去。
七七回想了一下蛇的样子:“就黑红相间的,有点长但是也不是特别长。”
老爷爷回想了一下,车速慢下来了些:“哦那,那没事儿,咬他的应该是赤链蛇,有点毒,但是毒性不高。你刚刚已经给他冲过伤口了是吧?”
七七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是的。”
老爷爷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小伙子有没有鸡蛋鸡肉鱼虾之类的过敏啊?”
“没有。”许斯屿应。
明明是被咬的那个,他好像比谁都淡定。
不过这淡定其实也是装出来的,主要是看着七七太过于惊慌,他不想自己再多增一份紧张情绪,默默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
“那应该就没事了。”老爷爷说。
老爷爷把两人送到了村头就走了,七七带着他去医务室看了一下,结论也是没什么大事儿,给他开点碘酊和消炎药。
不过医生说他这半个月还是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到处走动,不要情绪激动。保持愉悦的心情多晒太阳多喝水,最好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尽量吃的清淡一点。
而且这段时间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再过来看。
七七跟搀老佛爷一样搀着许斯屿,时不时还担忧的问他:“有没有不舒服啊?脚疼吗?晕不晕?有没有想吐?”
许斯屿无奈:“没有,都说了我没事。”
七七叹了口气,闷闷不乐:“都怪我,早知道不要你和我一起去了。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被蛇咬。”
“没事。”许斯屿从没想过怪她,“你也不知道那里会有蛇。”
看她还有点自责的模样,许斯屿第一次主动跟她开起了玩笑,试图活跃一下有点低沉的气氛:“还挺巧的,你今天才刚好我就病了,现在轮到你给我端茶送水了。”
七七被他逗笑,比了个ok:“放心,交给我吧许娘娘,小的一定尽心尽力。”
许斯屿:“……”
什么鬼?
说着,她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今天这个药花了我二十块,你以后记得还给我。”
刚刚还有点小感动的许斯屿:“……”
他现在怪她还来的及吗?
7. 喜欢吗
接下来的半个月,七七强烈要求他好好休息,并主动包揽了插秧的活。
想着前些天自己端茶送水的场景,又看着七七为他忙前忙后,他脑子里莫名浮现了一句话:终究是农民翻身当地主了。
不过连着做了那么多天的事,猝不及防的闲下来之后,许斯屿还感觉有点不自在,他想帮着做点什么,却又都被七七推了回去。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懂吗?”
许斯屿无奈:“我真没事。”
七七飞快回绝:“不,你有事,你必须有事。”
许斯屿:“……”
按头有事可还行?
这半个月七七也没时时刻刻的举着个摄像机拍他了,甚至已经放在了柜子上生灰,碰都不去碰一下。
为此许斯屿也不是没怀疑过。
但她的解释可谓是非常有道理:“你想想,咱们要拍两个月,但是只剪一期出来,一期撑死了三个小时,这半个月不拍一点问题都没有。”
许斯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又无法反驳,最后还是理解了。
是他不专业了,她总比他懂。
这些天虽然周老爷子对于孙女忙前忙后的照顾他很是不爽,但也没有阻止,偶尔也会给他做点好吃的改善伙食。
七七之前一个星期只喝白粥喝的她想吐,结果好不容易好了可以改善伙食了,临门一脚许斯屿也要开始喝白粥了。爷爷也不会做了粥的同时还专门蒸米饭,她气的每顿不离泡菜。
有一个坛子里的泡菜快吃的差不多了,得重新准备腌制。得了空,七七把砧板和菜刀以及洗好的菜一股脑的端到了客厅的榻榻米上。
她盘腿坐着,把唯一的一个懒人沙发让给了许斯屿。
他在旁边看着她切了一种菜又换了一种,想了想说:“要不我也来帮忙吧?”
七七闻言一脸怀疑的看向他:“你会切菜?”
许斯屿:“……”
他好像还真不会。
平常在家里做饭做菜也轮不到他,就连水果都是保姆切成果盘递到他手边的,他只负责吃,什么都不用干。
可以说来青鸣村这段时间,是许小少爷第一次帮着做事,当然也搞砸过不少次,之前还不小心摔了个七七很喜欢的盘子。
七七看他沉默了,轻笑了声:“好了,真不用你帮忙。”
她想到什么,带着点狡黠的笑着看他。
许斯屿看着她笑,提起了警惕:“周七七,你想干嘛?”
他一旦发现她想做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就会下意识连名带姓的叫她。
七七表情收敛了几分:“干什么这样看着我嘛,我又没说出口。”
“可你那表情写满了不怀好意。”许斯屿淡淡道。
七七撅着嘴哼了一声,替自己辩驳:“你鬼扯!我只是想让你学我之前给你应援那样给我应援一下而已,我过分吗?”
许斯屿:“……”
果然,这姑娘这样子笑的时候就是不怀好意。
许斯屿一脸“你寻思寻思自己离不离谱”的表情看着她。
七七率先败下阵来,举手投降:“行了行了,我不想了还不行吗?”
她又切起了菜,还不忘小声嘟囔:“我现在对我爱豆都没对你好,你却连我一点点小心愿都不肯满足,狗东西。”
许斯屿听见了前半句,但没听清后半句,他问:“你在说什么?”
七七无害的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呀。我说了什么吗?我没有。你听错了吧?”
许斯屿盯着她看了会儿,视线挪到了菜上,平声道:“那就是我听错了。”
两人又恢复的一贯的安静。
许斯屿仰头看着天花板。
他觉得挺奇怪的,两人现在的关系。
他平日从来没接触过女生,因为学校里那群女生在他看来是真的很烦。
又爱拉帮结派组成小团体,表现的好像有多深厚的姐妹情一样,背地里实际又在互相看不顺眼,明掐暗斗心里都清楚,但也不撕破脸皮。
许斯屿觉得这种行为是典型的吃饱了没事干。
他不懂是不是所有女生都这样,所以在学校里只要有异性想要靠近他,或者给他表白,他都会直截了当的拒绝并拉开关系。
久而久之,让他烦的也只剩桌屉里偶尔会出现的几封情书,以及一些小零食了。
他前面十七年和女生说话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可以数的清。
但莫名的,许斯屿从见到周七七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不一样。
小姑娘皮肤白皙,长的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漂亮的像是会说话。最最重要的是,或许她从小在山区长大,身上有种简单干净的气质。
村里条件不好,他们的衣服大多都是自己亲手做,或者是去街上买的,最好的不过几十块,自然谈不上什么美丑。
他第一眼见到她时,她穿着布衫布裙,明明不算好看的款式,在她身上却有种别样的美。
许斯屿下意识的对她会有一些关注,也少了些对待女生的那份防备。
他拿不准这种没理由的好感从何而来。
不过他想,是喜欢吗?
应该不是吧。
—
周振嶙回来的时候,七七刚把泡菜封坛放回去。
他拎着一桶“战利品”,刚进客厅就开始喊:“七七!七七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许斯屿来到老爷子面前,说:“七七去后院了。”
周振嶙看了他一眼,偏开身,先给他介绍:“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汪宗旻,是咱们这儿唯一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
来人虽然比许斯屿大,却矮了小半个头,穿的质朴,身板挺得很直,冲他和善的笑:“你好,我是汪宗旻。别听周爷爷吹了,我没什么了不起的。”
许斯屿和他浅握了一下,淡声道:“许斯屿。”
周振嶙见状,把场地留给了两个孩子,自己拎着鱼拐去厨房了。
汪宗旻并不介意许斯屿的冷淡,只往后看了眼,笑意盛开:“七七。”
许斯屿顿了顿,紧接着,身后传来少女清甜又惊喜的声音,以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宗旻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许斯屿看见他绕过自己,也跟着回头。
汪宗旻熟稔的摸了摸七七的头,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回来收拾东西,我们要搬到京市去了。”
七七抬头看他,打心眼里为他开心:“真的呀?那太好了吧!”
汪宗旻家里并不富裕,父亲是卖鱼的,母亲会种菜卖菜,和村里许多家庭的配置都一样。
汪宗旻从小就聪明,人也肯吃苦肯努力,最后考到了京大,不仅学费全免,还提供全额奖学金。
他已经毕业了,在此之前和朋友一起合伙创业,也算小有成就,就打算把父母接到那边去住。
许斯屿看着她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眸。
她还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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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羡慕的吧?
其实她没必要羡慕别人,他也可以带她出去玩的,别说京市了,就算去国外也没问题。
不过许斯屿也清楚,自己打拼和别人给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七七,还没问过你,你以后想去考哪个大学啊?”
“她跟我一样,想考京大。”汪宗旻替她回答。
许斯屿眸色微沉,没说话。
七七眨了眨眼:“不啊,我想去F大,想去学语言。”
汪宗旻一顿,转头看她:“你之前不是说想跟我一样考京大吗?”
“那不是以前羡慕你吗?”七七理所当然道,“当时小,没有经历社会的毒打,没能认清自己,现在认清了,京大我考不上。”
她偶尔会羡慕别人,会想要去追逐,下意识的把别人当成自己的目标。但一旦清醒之后,她还是会认认真真的考虑自己想要什么,又是否能得到。
她有一定的语言天赋,再加上爱追星,所以下决心要去学语言。分数太高的学校她就不去想了,F大就是她能考的分数中最好的一个学校。
许斯屿听到这话,不动声色的扬了扬唇。
果然是七七的行事风格。
他以后是肯定要回家继承公司的,所以有考虑去学企业管理,F大貌似也还不错?
许斯屿如是想。
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手。
汪宗旻的笑意僵在脸上,片刻,才从她身上挪开视线,垂下眸:“是吗?七七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他感觉喉咙有些干,干咽了下,才说:“也挺好的。”
汪宗旻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她了,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爱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甜甜的叫着宗旻哥哥的小女孩,似乎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七七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只拍了拍他的肩,和他开玩笑:“加油啊宗旻哥哥!你在京市好好混,指不定我以后混不下去穷困潦倒了,还要倚仗你接济呢!”
汪宗旻笑了笑,再次揉了揉她的发顶:“好,那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汪宗旻并没有留下来吃饭,没待多久就走了,客厅又剩下了七七和许斯屿两人。
许斯屿问她:“他今年多大?”
七七皱了皱眉:“应该是二十一吧?”
许斯屿莫名有点愉悦:“你连他生日都记不清啊?”
“也不是。”七七说,“这不都好几年没见了吗?我记得他是比我大三四岁来着。”
她今年二月刚满的十七岁,明年高考前刚好十八。
当时聊到年龄话题的时候,许斯屿才知道,她比他小了九个月,差不多一岁。
但两人却同为高二升高三的状态,许斯屿所在的海市已经取消了文理分科,采用3+3的政策,但七七这边还没有改,她是学的文。
一般男孩子好像都会读书晚一些,许斯屿对此也不奇怪。
许斯屿点了点头,说:“那就祝你考上F大吧。”
说到这儿,七七还挺好奇:“那你想考哪所大学?”
“没想好。”许斯屿实话实说,“我也不确定,但大概是海市的学校吧。”
七七眼睛亮了下:“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去找你玩?”
许斯屿愣了一秒,随即点了点头:“嗯,可以,随时欢迎。”
她笑:“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当导游?然后食宿全包?”
许斯屿弯了弯唇,应下:“行。”
8. 取外号
汪宗旻要在这里住两天,第三天才会走,第二天一早他就来了周家,美其名曰“帮忙”。
他七点就过来了,接了许斯屿的位置,帮周老爷子生火。
七点十分才收拾好自己的许斯屿理所当然的被周振嶙白了一眼:“你看看别人,再看看你。”
许斯屿:“??”
还没等他说什么,七七也从楼上下来,她慢悠悠道:“爷爷,这年头可不兴拉踩啊!明明两个人都很好,您非得拉着比什么呢?”
周振嶙被自己孙女怼,嘿了一声:“这小子才来几天啊?你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谁说的?”七七一边否认,一边蹭到了他旁边给他撒娇,“我一直都是坚定的唯爷主义!只不过您不能太针对啊,咱们也得讲点理不是?”
“我不讲理?”周振嶙眯着眼问她。
七七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快速的岔开话题:“哎呀!今天做的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周振嶙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也不跟她计较,只推了她一下:“走开走开,别耽误我做饭。那边那几个盖着的盘子,端外面去。”
“好嘞!”七七麻利应到。
她端着两个大盘子,还不忘叫许斯屿一起:“大屿子快来跟我一起端菜!”
许斯屿:“……?”
“你叫我什么?”
七七把手里的盘子塞到他手上,自己又去拿了两盘,一边催着他走一边小嘴叭叭:“大屿子啊!不好听吗?我觉得很好听诶!”
他不理解:“为什么要给我取这种奇怪的绰号?”
七七笑:“这不是叫名字感觉太麻烦了吗?而且好歹咱们也是共患难的病友了,取个昵称也方便拉近距离嘛。”
许斯屿,大屿子,同样是三个字。
他不懂是哪里不方便,又方便到了哪里去。
而且共患难是什么鬼?
七七看他无语的表情,想了想:“那我再换一个?屿屿子怎么样?现在还挺流行aab式的称呼。”
许斯屿把盘子摆好,无奈:“你开心就好。”
七七唔了一声,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开始思考到底要给他取什么外号,又好听又符合他。
她似乎很喜欢在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小事情上纠结。
不过你看着她这样,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许斯屿轻叹了口气,先一步进去端没端完的菜。
早餐是难得的豪华版打卤面,面条是周老爷子起大早自己抻的,就连卤子都做了好几种,加上各种焯过水的配菜,原本很长的桌子没剩多少空位了。
周振嶙招呼汪宗旻吃:“宗旻啊,我跟你说,这可是你周爷爷我起了大早去城里买的肉和菜,就是为了招呼你。”
汪宗旻一愣:“谢谢周爷爷,这多不好意思。”
“见外了啊!”周振嶙故作不悦,“你可是爷爷看着长大的,你还跟我客气?你明天就要走了,以后想吃可都不一定吃的着了。”
汪宗旻反应过来,笑笑:“那我可得多吃点,多吃多赚。”
他盛了一碗面,加了配菜和卤子拌匀,突然想起什么,问到:“七七是不是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
“是啊。”七七接话,“这个暑假一过我就得升高三了。”
汪宗旻:“学习压力大不大?”
“还好吧?”七七说。
她向来很会情绪调节,就算有时候难受也不会让自己难受太久。
对于学习她其实有点类似于得过且过的心态,她成绩不错,考个211没问题,但你说让她努努力冲刺一把985,她又没什么干劲和兴致。
她不会在这方面刻意的去给自己压力,她也没想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反正未来能有一份工作不愁吃穿就行。
再者说,就算她以后不出去工作,只要好意思的话,一辈子啃老,她爷爷也是经得起啃的。
汪宗旻认识她到现在不过五年多,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他就已经每天埋头苦读为了高考做准备,压根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
她倒也没想过刻意隐瞒,不过确实没机会说。
以至于汪宗旻一直以为她和爷爷是从别的村,或者哪个差不多情况的村搬到这边来的。
汪宗旻闻言点点头:“你觉得还好那就行,加油。”
七七点头:“我会的。”
许斯屿埋头吃着面,耳朵竖着听着两人聊天,不过一句话也没说。
吃完了饭,惯例是许斯屿洗碗,但有人已经抢先一步把所有碗盘拢到一块端走了。
许斯屿:“……”
算了,有人帮他洗碗是好事。
—
又休息了一会儿,周振嶙又拎着桶准备出门。
他平日里没什么事干,唯一的爱好就是和那些渔友们一起钓钓鱼下下棋。
村里的老人也不全都天天干活,有些身体不好的,就算想干,儿子女儿也不会同意,索性找点安静的事做。
钓鱼就非常需要心静。
七七不喜欢一连几个小时在那里坐着,她坐不住,所以周振嶙从来不要她跟着一起去钓鱼。
周振嶙临出门,想到什么,又拐了回来:“宗旻啊,要不要陪老头子去钓个鱼?”
汪宗旻洗完碗出来,应下:“行啊,好久都没陪您聊聊天了。”
周振嶙笑了:“行,那顺便叫上你爸爸?”
“好。”汪宗旻应,又问,“七七去不去?”
周振嶙啧了一声:“你还不知道七七她什么性格?她坐不住的。就让她在家跟那小子一起就行。”
汪宗旻看着周振嶙自然的表情,抿了抿唇,但还是扬起了笑:“好,那我去叫我爸。”
他先行出了门,后脚七七和许斯屿一起出来。
她问:“又要出门钓鱼啊?”
周振嶙故意问她:“是啊,那你去不去?”
七七摇头摇的飞快:“不去不去不去,爷爷你可饶了我吧!”
许斯屿看着两人的互动,不自觉的唇角微微勾起。
下一秒,周振嶙就看向他:“傻笑个什么?你在家可得照顾好七七,注意安全,别又出什么意外把脚给伤了。”
他语气虽然有点严肃的模样,但看得出来是有点担心的,虽然说着让他照顾七七,但实际上是在提醒他注意伤势。
不过眼看着马上也有半个月了,他脚上这点伤其实真的好的差不多了。
许斯屿知道这是老人家别扭的反话,也没计较他说自己笑的傻的事儿,点了点头:“您放心。”
周振嶙哼了一声:“我一点也放心不了。”
不过说着,他还是把视线移到了许斯屿脚腕几秒,又快速的收回,挥了挥手:“走了。”
七七:“爷爷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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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振嶙一走,她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许斯屿去客厅。
他颇为头疼的跟着她走。
又来了。
七七不知从哪里摸出几张巴掌大的卡片,摊在榻榻米的桌子上:“今天认出来了吗?”
许斯屿看着卡片上长的大差不差的几个人,内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前有十七年间被迫不断歌颂父母爱情,后有一个星期间被迫认清男团成员。
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记忆不由自主的回到了七七第一次让他认爱豆的情景。
许斯屿回想起来都恨不得冲过去缝住自己那该死的嘴。
那天她在看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点评:“不行啊。”
许斯屿没事干,正陪着她一起:“什么不行?”
她指了指屏幕里站着的几个男人:“看到没,这些都是爱豆。他们大多都没有经过正统的表演培训,现在被扯着来演戏可不就一言难尽吗?”
他不太懂这其中的分别,七七见状,很有兴致的给他解释:“我追的爱豆大多都是H国人,就算不是也都在H国发展,他们那边有非常完整的爱豆体系,有足够的舞台进行打歌活动。”
她说:“但是咱们这边是没有的,内娱欠缺舞台,就算有归国爱豆,大多最后也是迈入了演员的行列。但实际上这两者天差地别,也导致了观众不买账,从而对圈子产生了难道什么人都能进的错误印象。”
她严格意义上来说更偏向于事业粉,她喜欢看到自己追的人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浑身透露着自信的模样。
国内的爱豆她曾经并不是没有想过追,但国内仅有的几季选秀节目,成团后的也没见有多少舞台,限定团一共两年时间,期间演唱会也没办几场。
更别提连出道位都没进的其他爱豆。
明明在节目里说的都是喜欢唱跳,想做一个闪闪发光的偶像,最后却都无一幸免的去演戏了。
七七倒也不是不理解,但久而久之还是放弃了追内娱爱豆。
她稍稍惋惜了一下,就重新提起了兴致,让许斯屿等等,就回了自己房间,很快又抱着一堆东西出来。
她追的是一个十几个人的男团,是主团粉然后偏爱其中某两个人。
用七七的话来讲这就是讲究所谓集体荣誉感。
她向来不喜欢参与唯粉间的互撕。
然后从那天开始,七七就孜孜不倦的开始给他科普她担的各种信息,许斯屿一度有想要逃的冲动。
她这次没再为难他,只拿出了她最喜欢的那两个爱豆的小卡,让他把两个人的分出来。
不过,许斯屿看着桌上那几张卡,深感无奈的去辨认。
他上一次觉得自己其实是个脸盲还是在上次。
最后勉强把那几张卡分到两边,给七七检查。
她检查一番,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都对了。”
许斯屿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又说:“下次继续加油。”
许斯屿:“……”
他忍不住问:“还有下次?”
“对呀。”七七偷笑,“总得把人认全吧?我爷爷都认得全。就当给你做记忆训练了。”
许斯屿:“……”
我谢谢你哦。
七七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想让身边的人都认识她的爱豆罢了。
9. 爬新墙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八月份,天气更热了,太阳大的快要把人烤熟,许斯屿插了两个小时的秧,晒的快站不住脚。
七七坐着小板凳,头上戴着顶草帽,一手拿着摄像机,另一只手也没空着,拿着个手持的小风扇,可谓是装备齐全。
她看着身形不稳,好像快要站不住的许斯屿,有点担忧:“鱿鱼丝,你没事吧?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吧?”
许斯屿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自顾自的干起了活。
从他去医务室检查,确认彻底好了到现在也有十天了,这十天里,七七已经不知道给他取过多少种绰号。
她本来说其实死鱼叫起来最顺嘴,但又觉得有点不尊重人了,想了想,又换了好几个。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她不多叫几个,怎么知道哪个最好听最适合他?
许斯屿:“……”
他竟无法反驳。
七七还大方的表示,他也可以给她取外号,她都接受。
许斯屿在这方面脑子没她的活泛,想来想去,决定叫她星期天好了。
周七,星期天。
给人一种轻松惬意又充满活力的感觉。
还挺适合她的。
一个月过去,原本光秃秃的水田里已经插上了一半的秧。许斯屿现在的动作也是越来越标准娴熟,按他的估计大概最多半个月就可以插完。
他一般都会提前把该干的事干完,再去悠闲,不然就感觉浑身都说不出的别扭。修养的那半个月他真的感觉哪哪儿都不对劲,一直试图给自己找点事做。
本来他想象中的农村生活会特别艰苦,一开始甚至真的有想要不要逃,但是其实也没什么意义。而且在这里待久了,他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早起早睡,每天忙忙碌碌的生活。
辛苦肯定还是辛苦的,但同时也挺充实。
许斯屿插完一盒,起身准备去端另一盒的时候,眼前突然短暂的一黑。他站在原地等了等,直到那股晕眩感消失,这才回了路边。
七七注意到了他刚才那点小动作,她就蹲在路边等他,见他过来了,只说:“你别动。”
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张湿纸巾拆开给他擦脸。她擦的仔细,一边略显担忧的问:“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太阳太大了,你等会儿晕了怎么办?”
许斯屿不太习惯这样近距离,且略显亲密的动作。他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从她手里接过湿巾:“我自己来就好。”
七七看着被他碰之后全是泥的湿巾:“……”
“你不会害羞了吧?”
许斯屿沉默:“……”
“害羞什么?”他并不承认。
七七故意凑近他,眯着眼打量他的表情:“擦个汗你害羞个什么劲?你不会连异性的手都没碰过吧?”
许斯屿:“……”
他忍不住说:“没有又怎么了?”
七七稀奇的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呐!想不到你真这么纯情?”
倒也不是她大惊小怪了,许斯屿这张脸摆在这儿,加上家境好成绩又好,应该不缺追求者才是。
七七啧啧的感叹了两声:“你不太行啊!我们班小胖子都谈了仨了。”
许斯屿:“?”
哈喽?有事吗?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许斯屿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就朝着奇奇怪怪的方向奔去,他试图打断她:“我不追求这些。”
“也是,你这么优秀,也不需要恋爱来维持什么。”她认真的看了他两眼,还不忘吹捧自己一番,“唉,我没想到如今还有和我一样纯情的人,母胎solo十七年的我终于找到一路人了。”
她还作势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呜呜呜太感人了。高举单身贵族大旗不倒!恋爱有什么好谈的?”
许斯屿:“……”
“星期天,你戏过了。”
七七收了鳄鱼看了都要都唾弃的假流泪表情,正色道:“说真的,上来休息吧,太热了。你要是晒黑了,被太阳晒丑了,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七七作为一个追星人,自然也是一个颜控,而且还是那种骨灰级的生死颜控。虽然爱的类型五花八门,可归根结底离不开一个“帅”字。
之所以一开始就对他那么好那么热情,也无非是许斯屿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帅气的小哥哥谁不爱呢?总得给点优待不是?
许斯屿:“?”
什么鬼?
她又开启胡言乱语模式了吗?
他没听懂她的意思,但确实热的有些受不了,想了想还是不挣扎了,回去休息。
—
两人回去,路上依旧是许斯屿帮她提的小板凳。
七七一手举着摄像机,另一只手也抬的老高,让他可以吹到风。
许斯屿看她蹦蹦跳跳的,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迁就她,七七这才螃蟹似的横着行走。
他手里有泥,不想碰脏了她,只往一边躲了一下:“行了,我不热,你自己吹。”
七七才不信他的鬼话:“脸都红成这样了,逞什么能呢?”
许斯屿:“……”
这人似乎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了。
七七是一路举着双手回去的,一回去她就叫苦不迭的丢下小风扇和摄像机,窝进了懒人沙发里吹电扇。
许斯屿则是回了房间清衣服洗澡。
等他洗完澡下来,客厅榻榻米的小桌上已经摆上了不少瓶瓶罐罐。七七一看见他,就迫不及待的招他过去:“鱼香肉丝,快快快,快来。”
许斯屿:“……”
新外号get。
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这都是什么?”
“护肤品啊。”七七一一给他介绍,“这个是爽肤水,可以补水的。这个是水乳,也是补水,还可以修复肌肤屏障,像晒伤什么的,效果都挺好。这个小瓶的是面霜,也有一定的补水美白和修复功能。剩下的这些就是面膜,清洁面膜睡眠面膜,哦还有专门补水的芦荟膏。”
许斯屿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七七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没记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这样不行啊小许同志!脸就是一个人的门面啊!不止女生,男生也得好好护肤的!你别看现在你皮肤还不错,那是因为你年轻懂不懂?年轻你使劲造,以后老了准后悔。”
许斯屿:“……”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
七七一副老师上身的样子,指关节轻扣桌面,待他半知半解的看过来,才说:“周老师给你布置一个新作业。除了那些男爱豆以外,你把这些护肤品也给记熟,后面不定期抽查。”
许斯屿:“……”
他这破嘴。
早知道就不开口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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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就好奇害死猫。
“知道了周老师。”他被迫应道。
七七点点头:“嗯,鉴于许同学学习态度良好,老师我就不和你计较刚刚那事儿了,拿洗面奶去洗个脸,给你做个脸部SPA以资鼓励。”
许斯屿是不敢开口了,生怕自己又说了什么让她再心血来潮折磨自己,拿着她说的洗面奶去了洗手间。
他再回来的时候,七七已经把懒人沙发给他让出来了,拍了拍沙发:“坐坐坐。”
等许斯屿坐下,她拿了个洗脸用的束发带给他把头发扒拉上去,露出额头:“放松躺着就好。”
她拿出面膜刷,挖了一大勺清洁面膜在他脸上涂均匀,一边涂一边说:“我跟你讲,小周老师的专业SPA,做到就是赚到,保准你做完年轻个一岁!”
许斯屿:“……大可不必。”
她哼了一声:“你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小周老师二十年间只出过这么一次摊,我爷爷都没享受过。他平常都只抹大宝的!”
许斯屿:“……大宝是护肤品吗?”
七七无语:“不然呢?是花露水?bigbaby和sixgod究竟谁更胜一筹?”
许斯屿默了默:“那我压六神吧…”
七七噗嗤一声笑了。
敷完了清洁面膜,她再给他开了一张补水面膜,两只手扯着膜布往他那边蹭:“闭眼闭眼。”
许斯屿乖乖闭眼。
七七盘腿坐在他头对面,又觉得不方面,稍微调整了一下,半跪起身。反正膝盖下还有软垫,也不会觉得疼。
她给他贴上面膜,再一点点的挪动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许斯屿以为好了,睁开了眼,他仰着头,她低着头,两人的视线撞上。
他瞳孔是偏棕色的,还有点透的感觉,睫毛又浓又长,在这个角度看过去格外的好看。
七七有点不自觉的看呆。
许斯屿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结果不小心碰到了她还停在他唇边的指尖。
七七吓一跳似的回过神,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眨了眨眼,挣扎着起了身,把垫子拿回了原位:“好,好了,你等十五分钟摘了再去洗脸就行。”
许斯屿因为贴着面膜,感觉嘴都跟着一起被束缚住了一样,只能发出一声鼻音。
七七开始收桌上的面膜:“我先把这些收一下哈,你想干嘛就干嘛。”
许斯屿没动:“嗯。”
她收着东西抱在怀里,趁着许斯屿看不见,逃也似的奔上了二楼洗手间。
把东西一一摆回原位后,她动作呆滞了片刻,才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的少女脸色微红,带着点说不出的莫名羞涩。
七七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批判自己。
怎么回事?她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平常看的帅哥少吗?不少啊!虽然不是现实的,但起码也看了嘛!
那她怎么跟许斯屿对视了一眼,脸就热了呢?
七七在心里嘀嘀咕咕。
以前似乎也没发现他眼睛这么好看。
哦不对,她也没机会近距离看他的眼睛。
呜呜呜他好帅啊…
她又爱了怎么办?
七七对着镜子扭捏的长吁短叹。
哎,她这颗不争气的破心,又要分出来点儿给新男人了。
10. 说漏嘴
现在正值炎夏,整片天有大半的时间都被金橙色的光笼罩着,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甚至感觉看着空气都能看出一层七彩的边儿。
插秧的进度已经到达了四分之三。
这天许斯屿刚洗完澡下来,七七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拉着他出门:“陪我去村头一趟呗?”
家里没有空调,只能吹吹电扇,他刚觉得凉快一点,并不太想再出去:“为什么要去村头?”
那么远,走过去都得一刻钟,到时候又得晒出一身汗,那这澡就白洗了。
七七一脸兴奋:“当然是我的专辑到啦!我跟你说我真的,这个专辑我都等了两个星期了,在海关都卡了半天!总算是给我送到了,然后还有一些别的杂七杂八的,应该有好几个快递。”
她坦然:“那我拿不动嘛,可不得让你帮帮忙。哎呀,希望这次小卡能抽到我本命,看别人开箱羡慕死了!”
她说着,又稍微收敛了点儿兴奋,嘴里念叨着什么“不能毒奶”“刚刚的话我收回”之类的。
许斯屿听不懂,他也没在这上面纠结,重点落在了快递上:“你们这儿能网购?”
“能啊。”七七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能?”
许斯屿默了默,把“你们这不是山区吗”的疑问收了回去。
想了想,他又问:“所以你有手机?”
“有啊。”七七点点头,“我好像也没说过我没有?”
当代年轻人哪里离得开手机?
许斯屿沉默:“……那平常怎么没看见你玩?”
“哦害。”他这么一问,七七就懂了,跟他解释到,“因为我爷爷不太喜欢我成天抱着手机玩,所以才每年暑假带我来这里住两个月。就是让我控制一下手机瘾,顺便静静心。”
她接着说:“而且我一般在这边确实很少玩手机,只有睡前可能会玩一会儿。”
一般来这边之后,她都会第一时间适应没有手机的生活,反正习惯了也就还好。
许斯屿闻言下意识的点点头,等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每年暑假?住两个月???”
七七一顿。
糟糕,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她试图打哈哈:“啊?什么暑假?什么两个月?你在说什么?我好像听不懂。”
许斯屿看着她,似笑非笑:“周七七,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傻?”
“那还是你吧…?”七七不确定的说。
这回是彻底气笑了。
他拿出了在一众小弟面前的高冷压迫气质,盯着她看,还贴心的给她两个选择:“你是打算告诉我,还是告诉我?”
七七有点心虚的问:“我…能有第三个选择吗?”
许斯屿冷冷道:“不能。”
见他不问出来誓不罢休的神色,七七想了想,反正这戏都演了够久的了,就当…提前给男主角剧透了?
“嗯,事情是这样的。”七七破罐子破摔,“你爸爸嫌你调皮联系我爷爷说给他送个工具人当苦力,然后为了防止你不配合,他们俩就声称是孩大十八变节目组的,还威逼利诱我配合他们帮你拍戏。”
七七:只要我语速够快甩锅能力够强,这事儿就跟我没关系。
许斯屿:“……”
他回想起这些天的种种,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但最后都被轻松转移了视线。
难怪用的手持摄像机,难怪没有什么赞助商,难怪可以十几天不拍也没关系。
说到底还是他爸太损。
谁能想到这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儿?
许斯屿心情十分复杂。
说无语吧也的确很无语,但也没有那种知道了真相之后就迫切想要离开的心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七七:“所以你也不是这个村的人?”
“不是,但可以算半个村里人吧?”七七老实回答,“我家就在云市,但是是市中心。这个房子是我爷爷准备买来养老用的,你也知道年纪大了总想找个环境安逸宜居的地方养老。”
许斯屿若有所思。
七七无奈:“都告诉你啦,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许斯屿轻呵一声:“别以为你告诉我了,我就会原谅你,这是两码事。”
七七瞪大了眼睛:“不是!我也是受害者好吗!你看我这一个多月对你多好?你怎么能就因为这个翻脸不认人呢?”
听她叭叭了一大堆的许斯屿:“……”
论嘴皮子功夫,他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胜过她。
七七说着说着,入戏太深,还真感觉自己极度委屈,眼眶都湿润了几分。
许斯屿:?
“我错了行吗?”他无奈的主动道歉,“我原谅你了可以吧?”
七七面无表情的揉了揉眼睛:“现在换我不原谅你了。”
许斯屿:?原来还能这么反将一军?
学到了学到了。
她顿了顿,又改口:“除非你陪我去拿快递。”
她也没把话说死:“那我就考虑考虑原不原谅你。”
许斯屿哭笑不得,不明白这怎么突然就像自己惹她了一样。
不过想归这么想,他怕一个不答应,她下一秒又开始演起来,还是答应了:“行。”
—
七七在路边碰上了上次载两人去村头医务室的大爷,大爷家离周家其实还挺近。
大爷在自家门口那一小片阴凉地支了个躺椅,正躺着拿着个蒲扇悠哉悠哉的扇风,七七看着停在门口的电动三轮车,动了心思。
之前许斯屿还不知情的时候,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被送来节目,许斯屿就给她说了一下。
那时候七七就记住了他会骑摩托车,虽然现在小本本已经被他爹没收了,不过没关系,村里查的不严。
更何况两人一来一回最多几十分钟的功夫,也不耽误什么。
她凑近许斯屿,招了招手示意他低头。
两人认识这段时间,她也经常给他使各种小手势,时间久了他倒也能看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许斯屿下蹲了些,压低了声音问她:“怎么了?”
她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你说,我把吴爷爷的三轮车借来怎么样?也方便咱们放东西,而且还快一点,省时又省力。”
她越说越觉得可行。
许斯屿诧异了一秒:“你还会开三轮车?”
“不会啊。”七七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迷惑,“你不是会开吗?”
许斯屿:“???”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开三轮车?”
七七好奇“我们这边摩托车三轮车考本都是开的三轮车诶?你们那边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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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考的二轮。”
“啊……”七七有点失望。
许斯屿看着她这一脸遗憾的表情,终究还是改了口:“不过这些东西应该差不多,我可以试试看。”
“真的吗!”七七眼睛亮了,“那我现在去给你借车!等着吧,小周出马,一个顶俩。”
她走过去,甜甜的喊了声爷爷:“吴爷爷,您在这儿纳凉呐?”
吴老爷子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到来人,这才笑了笑:“是啊,是你们两个小娃啊?还没来得及问呢,那男娃娃伤口怎么样了?应该好了吧?”
“早就好啦!”七七熟稔的和他谈起天来。
许斯屿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向来也做不到和陌生人攀谈,连家里亲戚什么的,遇上了他都很少寒暄,就在旁边听着两人聊天。
这处不晒,站一会儿倒也不那么磨人。
好在七七也没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只跟他闲扯了一会儿,就进入了正题:“是这样的吴爷爷,我俩想跟你商量个事儿。能不能把你的三轮车借我们开一下啊?就去取个快递,保证不会弄坏!”
吴爷爷一听,和许斯屿刚刚的表情如出一辙:“你会开三轮车?”
七七:“……”
她直起身,把站在一旁的许斯屿拉过来,极力推销:“我是不会,但是他会啊!他还有驾驶本呢!”
吴爷爷看了他一眼,似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
七七捏着三根手指举到脑袋边:“爷爷!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就借给我们吧!好不好嘛!”
许斯屿:“……”
连这句话都说出来了,她也是没谁了。
吴爷爷这才点了点头:“行,不过记得半个小时内给我开回来,路上注意点,别磕了碰了。”
“欧耶!吴爷爷你最好了!我爱你么么哒!”七七迫不及待的伸手接钥匙。
吴老爷子把钥匙给她,不忘伸手轻敲了下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
七七把钥匙塞到许斯屿手里,推着他往车的方向走,边走还边回头招了招手:“吴爷爷拜拜!等会儿我们就把车给您送回来。”
驾驶位很宽敞,一般可以坐两个人,七七作势就要上去,却被许斯屿拦了一下:“你等会儿,我先适应一下。”
七七也没挣扎,停在了一旁。
许斯屿熟练了一会儿,才说:“上来吧。”
七七这才高兴的上去。
原本还显得宽敞的空间突然坐了两个人,座位像是陡然间缩小,连带着两人的距离也很近。
许斯屿想了想:“要不,你去后面坐?前面可能不安全。”
“我才不要。”七七一口否定,“后面就一个小板凳,坐一路屁股都要颠的疼死了。”
她可没忘记上次陪着他坐在后面的那感受。
要不是顾虑着他的伤势,还要带他去医务室,她一准直接喊停跑路。
前面的驾驶座是皮质软垫,后面的小木凳子压根没法比。见状,她开始故意阴谋论:“你不会是想独占这个软垫吧?许小鱼,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哦!这是不对滴!”
许斯屿:“……”
他说不过她。
“你想多了。”他也不再多说,拧了拧龙头,“出发。”
11. 墙头草
直到到了地方,许斯屿沉默的盯着那一推车的快递,这才明白她为什么坚持要找吴老爷子借三轮车。
许斯屿差点没气笑,指着那一满推车的快递,发出了灵魂质问:“这就是你说的好几个快递?周七七,你张口就来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七七略显心虚:“嗯,那个什么,就是比预计的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嘛!”
许斯屿:“……”
嗯,也就一车而已。
可不就只多了亿点点吗。
还好他们今天开着车来,不然就靠他们俩人工搬运,今天晚上干脆不用吃饭好了。
许斯屿认命的开始把小推车上的箱子往三轮车里转移。
也不知道来来回回反复了多少次,他才终于搬完。
“撒花撒花。”他没让她搬大件,她就拿了些小件,早就搬完了在一旁休息了,见他搬完了立刻拿着湿巾帮他擦汗。
许斯屿坐在驾驶位,没力气再躲,甚至没心思去考虑这种略显亲密的接触是否合适。
倒是七七,一边擦一边观察着他的侧脸,在心里感叹。
不愧是她新粉上的男人,侧脸也这么好看,真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尤其是这人她还天天都见得着。
他偶尔虽然有点刀子嘴豆腐心,但每次她求他帮忙他都会帮。甚至有时候她什么也不说,他也会很自觉的帮她处理好一些小事。
这对于颜控的七七来讲,说是一天的好心情来源也不为过。
两人又驾着三轮车回去,先停在了周家门口,把快递卸下来,许斯屿再去还车,顺便让她先把一些轻的好拿的先拿回去。
七七虽然经常表现的不是很靠谱,但效率其实还是很高的。
等许斯屿还了车回来,地上也就剩两个大箱子和几个小快递盒了。
他分次抱了进去,七七跟在他旁边。
许斯屿问:“放哪儿?”
七七想了想:“放我房间吧,免得爷爷看我买太多会说我。”
倒不是花了多少钱的问题。
虽然爷爷现在认得全她粉的那个团所有人了,但也并不代表就能接受她追星了。
尤其是她买一堆专辑只是为了里面的小卡,最后那些专辑就会堆在家里某个角落生灰,要么就是沦落到以几毛钱一斤卖给收破烂的。
因此爷爷有时候看到她买那么多,会念叨她买了又没用。
七七倒是想反驳,可奈何老爷子油盐不进,她就只能放弃了说服他接受的心思。
她越过他上前,引着他上楼:“诶诶,小心点,注意台阶,别踩空了。”
许斯屿:“……嗯,不会。”
“噔噔噔噔——”
“欢迎光临我的房间!”
她提前推开门,嘴动出bgm,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他准备了个大惊喜。
许斯屿默了默,才抱着箱子问:“放哪儿?”
七七收回了伸开的双臂,左探右探指了一块空地:“就这儿吧。”
“嗯。”他应了一声,把箱子放到指定的位置,再去搬下一个。
等他再次搬着箱子上来的时候,七七端着盘削了皮切好块的苹果后脚也上来。
她房间里有个长椅靠着墙,一般是随手放点第二天要穿的衣物,另一个就是书桌配套的椅子,她早就拉开摆好。
看他累的脸色微红喘着气的模样,七七把电扇转到面向椅子的方向,把果盘随手放到桌上:“坐啊,傻站着干嘛?”
许斯屿顿了两秒,坐过去。
七七把果盘端着,递到他面前:“吃吧,今天辛苦你啦!”
她向来会这样,看着好像一直麻烦别人,但也会在后面还去这份好。
许斯屿自然没跟她客气,捏了个已经叉好苹果的牙签送进嘴里。
七七见状也拿了一个。
苹果放进嘴里,她也不咬,挪到腮帮子一侧,顿时一边脸颊鼓起,像只准备藏粮的仓鼠。
过了会儿,她才把苹果咬的咔咔响。
七七视线围着房间内转了一圈,得意洋洋的给他介绍自己亲手布置的“追星女孩梦中情屋”。
“看到这大半张墙的海报了没?这都是我一点点贴平贴整齐的,最中间那张是限量款的签名海报。你别看这个排版平平无奇,但是贴了我足足一个下午的时间!”
“还有那个挂钟,是刺绣的,站子出的周边,我绣了两个小时呢!上面是我本命的Q版人物造型,怎么样,可爱吧?”
“嗯。”许斯屿点点头,“还不错。”
经过这些天的毒打,他已经记住了不少饭圈用语。
七七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给他介绍屋子里的所有布景,几乎每一样都是她用心花费了很多精力去做的。
她说起这些东西的时候,眼里的光特别亮,一看就是非常热爱。
许斯屿好奇:“所以你上次说你想去学语言,为什么首选不是韩语而是英语呢?”
七七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垂下眸,紧接着又重新抬起头,若无其事的冲他笑:“我又不可能出国,这里才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的家人,我不可能离开。所以,哪怕再喜欢,也只是爱好。”
她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以后去好好的学习韩语,说不定将来出国找工作,还可以给自己的爱豆去当贴身翻译。
如今中饭特别多,不少外国艺人直播的时候都会带一个翻译,替他们向中国粉丝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感谢。
七七曾经在一个非她担的大前辈直播间看过一个性格超级好的翻译姐姐,姐姐和前辈的互动也很自然很得体,直播间气氛超好,一度火出圈。
她不是没有羡慕过。
但是她越来越大,年龄心智都得到了成长,她能分清理想和现实,也懂得如何从中取舍。
她可以离开云市,可以把爷爷接到更为发达的城市,但是她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家去其他国家。
抛开老人家来回折腾很麻烦不谈,让爷爷去适应一门新的语言显然也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情。
而且对于她而言,爷爷是大过于梦想的。
—
两人聊着聊着,不自觉的聊到了接近饭点。
还是周振嶙拎着新的战果回来没看见人,制造出动静喊了两人好几声,他们俩才反应过来匆匆下楼。
许斯屿帮忙生火,七七就帮着爷爷备菜,三人合作很快就做出了三菜一汤。
他们三人之中饭量最好的就是许斯屿,但三人加在一起也吃不了太多,因此每次三菜一汤完全足够。
饭桌上,七七主动坦白:“爷爷,我有罪,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周振嶙看了眼两人,立刻明白了是什么事。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紧接着,七七又说:“不过这是他逼着我说的,跟我没关系,并非我的本意哈。”
正在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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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斯屿:“???”
她上辈子这辈子都是墙头草精吧?
论告黑状这块儿,还得看她。
“他逼你?”周振嶙非常敏锐的抓住了重点,目光凌厉的看向许斯屿,“臭小子,趁我不在欺负我孙女?你可别忘了你住在谁家,吃着谁家的饭。”
许斯屿一噎,差点呛到,咳了起来。
七七一边反应极快的倒了杯水递给他,一边还要假装和稀泥:“爷爷,你也别这么说。其实斯屿哥哥人还是挺好的,不能因为这一次行为就直接给他打上标签否定他这个人。”
周振嶙没好气的瞪了许斯屿一眼,但看向七七的时候又立刻换上了一贯的和蔼表情:“唉,这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还要帮他说话。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爷爷就放这臭小子一马。”
许斯屿:“……”
天将降大锅于斯屿也。
他没想到第一次正儿八经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是在煽风点火。
他心里苦,他不说。
谁叫他是没有人撑腰的可怜小白菜。
七七还冲他眨了眨眼,似乎在说:你看我是不是非常体贴?还不快夸我!
晚饭吃完,都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七七就丢下了碗筷一溜烟回了楼上,美其名曰困了,要早点洗漱睡觉了。
许斯屿:“……”
算她跑得快。
不过她又跑不掉,只要他想,他多的是机会抓住她的小辫子。
对此一无所知的七七已经放下了全身的戒备去洗漱了。
不过洗漱完回了房间,她并没有睡觉,而是进行了例行汇报。
【叔叔,今天斯屿哥哥表现的非常不错。他主动插完了秧,然后还陪我去拿了快递,搬了两个好重的箱子】
这是后来许晋专门找周老爷子要的七七的微信,刚加她的那天,他就按照承诺给她发了一个大红包作为她帮忙演戏的酬劳。
另外,他还说,如果她有时间的话,最好每天都给他汇报一次许斯屿一整天干了些什么,一天的行程汇报就给两百块。
七七还真是很少遇到这么大方的长辈,反正左右不过汇报个行程的事,发几句话就可以赚两百块,傻子才拒绝。
眼看着已经汇报了一个多月,她的小金库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许晋很快发来今天的两百块。
这段时间还好,许斯屿刚来的那段时间总是破坏东西,最贵的是周老爷子的古董花瓶,价值四十万。其他零零散散的小物件加起来也有小十万块,七七给打了个折,报了五十万。
这笔钱自然是许晋这个老父亲替许斯屿还的,不过他有嘱咐,到时候许斯屿临回家前,她一定要列个清单让许斯屿知道。
七七点了收钱,想起来件事,给许晋发了条消息:【许叔叔,因为一点小意外,斯屿哥哥知道咱们这是在演戏忽悠他了,这个有关系吗?】
许晋也跟得上时代潮流,很快发来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包,并问:【他没有说要回家?没有生气?】
七七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没有的】
许晋觉得稀奇,但也没什么异议,回到:【那就按照原本的计划,让他在那里呆两个月吧】
七七:【ok】
殊不知自己被卖的许斯屿,刚洗完碗,准备上楼时猛地打了个啊切。
他揉了揉鼻尖,微微蹙眉。
怎么回事?他不会感冒了吧?
12. 脸红了
一连观察了他好几天,七七都没发现什么异常。他还是该吃吃,该干活干活,像是已经忘了或是根本不知道他们骗了他一样。
不过许斯屿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七七就不用再天天举着个摄像机拍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也不会每天胳膊酸了。
她倒是轻松,可许斯屿现在却觉得很烦。
前两天顺手教训了一个爱欺负人的熊孩子之后,被欺负的那两个小男孩俨然把他当成了偶像,张口闭口大哥哥的叫着。
每天弹珠也不玩了,就在周家门口等着他出来干活,然后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
许斯屿甚至都要对大哥哥这三个字PTSD了。
七七在这里住了几年了,没少跟这些孩子一起爬树打弹珠玩,这俩孩子她自然是认识的。
看着许斯屿被缠的一脸麻木的模样,七七躲在背后偷笑:原来他也有被折磨的时候。
如果许斯屿能知道她的内心想法的话,一定会忍不住问一句:你平常折磨我还少吗?
许斯屿插着秧,那俩小孩儿在后面还没插上秧的地里乱跑追逐。每次路过许斯屿边的时候,脚后跟带起来的泥就会飞他一身,运气不好的时候还会有泥点飞到他脸上。
许斯屿本来想忍一忍,但是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冷着脸把两个小孩子提溜起来,扔到路边并警告他们:“再下地就把你们两个跟苗一起种下去。”
许斯屿能在学校里被一众小弟拥捧也是有原因的,他一旦挂着冷脸气场打开的时候,还真是挺吓人挺有压迫感的。
两个小孩儿被吓得笑容都没了,僵在原地乖乖点点头,给他承诺:“知道了大哥哥,我们以后不会不听话了。”
他们一点也不想被种到泥巴地里去。
七七觉得好笑,但是为了不让小孩有新的心理阴影,还是有了动作,走过去帮他们俩擦了擦脸和小手,这才轻声的哄:
“你们看,哥哥插秧很辛苦的,你们两个要是在旁边玩,会影响到哥哥的,哥哥工作就会累,那你们希望哥哥累一点吗?”
两个小孩你看我我看你,良久,互相推了一下,默契的转过去走到田边,鼓起勇气喊他:“大哥哥,对不起!我们不应该在你旁边玩,不应该耽误你工作,我们给你道歉!”
许斯屿插秧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没回应什么。
两个小孩紧张的低着头扣手,片刻又磨磨蹭蹭的回去找七七:“姐姐,哥哥不理我们怎么办?他是不是很生气?”
他们是见识过欺负他们俩的那个小胖子生气的,但是也仅仅只是安静了些,让那个小胖子发一顿火就好了。
但许斯屿生气,才让他们意识到别人生气有多可怕。
无声的怒火总比有声的怒火气势强,就像他们老师那样,每次生气了只用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一个班都吓得不敢动弹。
七七也没强行替他消气,点了点头,只说:“哥哥确实生气了,但是没关系,他不会和你们生气太久,你们也得乖一点,不要在他忙的时候耽误他的工作知道吗?”
小孩子都是需要教的,哪怕这些看似是被欺负的小孩,你也不能笃定的说他就是因为性格软弱才被欺负,所以这时候就需要引导他们。
她接着说:“下次也不要放任小胖子欺负你们,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出现保护你们,知不知道?”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有些犹豫的说到:“可是胖子他爹是村长,他说如果我们不听他的,他爹会把我们家都收回去。”
七七闻言这才了然。
怪不得村里大多数孩子碰到了小胖子,要么就是慌不择路安安静静的贴边走希望自己不被注意,要么就是上赶着讨好他。
七七笑了笑:“你们放心,他没有这个本事,不仅他没有,他爹也不可能随便收掉你们家的房子。”
两个小孩神色放松了点,不过仍旧不确定的问到:“真的吗?”
七七正色:“真的,我不会骗你们。”
两个小孩这才开心的冲着她笑。
七七也看出许斯屿大概不怎么喜欢聒噪的小孩儿,于是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回家玩去。”
其中一个小孩闻言,趴在她耳边问了一句:“姐姐,哥哥是你男朋友吗?”
七七:“???”
这俩小孩儿!
“什么男朋友?你们两个才多大?懂什么?”她压低了声音道。
可这俩小孩这两天天天跟在两人屁股后面跑,早就想说了:“可是哥哥都不会凶你的。”
明明七七姐姐也很吵,但是哥哥就不会凶她,顶多在受不了的时候让她安静一点。
七七眨了眨眼,明明知道没什么,但是这俩小孩儿一直盯着,她不自觉的有点脸红,她姑且认为是太阳晒的:“那是因为哥哥寄人篱下啊!他当然要对我好一点。”
这俩小孩听不懂寄人篱下的意思,还想追问什么,七七迫不及待的给两人轰走。
临走前,其中一个调皮些的还刮了刮脸颊:“哦~姐姐脸红了!姐姐害羞了!”
七七微微瞪了他俩一眼,他俩这才转身跑走。
什么脸红?她这是太阳晒的!
—
摆脱了两个跟麻雀一样在你耳边叽叽喳喳的小孩儿,许斯屿进度加快了不少,耳朵都清净了不少。
他想到两个小孩儿离开的时候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但是因为离得远,他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随口问了句:“你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
七七一顿,也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了一股心虚又尴尬的感觉,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胡乱搪塞他:“啊?就教他们重新做人。”
许斯屿:“???”
“教他们什么?”
七七意识到自己胡言乱语了,哽了一下,换了个措辞:“嗯,教他们不要一味地被欺负,不需要委屈自己。”
许斯屿闻言,点了点头。
七七一手放在眉毛下面挡着太阳,想到什么,歪头看他:“许斯屿。”
“嗯?”他下意识应。
她问:“晚上去林子里看萤火虫吧?”
她担心他不想看,还说:“这个时候萤火虫应该老好看了。”
“行啊。”许斯屿没多犹豫就应了。
七七闻言开心的小小雀跃了一下:“好哦!那就今晚爷爷回房间了,咱们俩偷偷摸摸出去。”
爷爷向来不让她晚上出门。
虽然爷孙俩在这里也生活了好几年,但村子这么长,他们也不是谁都认识,更何况也不太清楚有没有不好的人溜进来,防人之心不可无。
许斯屿点点头。
晚上吃了饭,周振嶙只在客厅待了一小会儿就回了房间。
七七也没表现的太过明显,只是周振嶙动身的时候,自己也跟着起来,假装要回房间休息,实则跟许斯屿互通了下眼色。
整个屋子的灯关了之后,七七才蹑手蹑脚的去敲许斯屿的房门,两人一人拿着一个她不知从哪找到的小手电,轻手轻脚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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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七七给他塞了不少小东西:“这个是驱蚊的小喷雾,林子里蚊子多,提前喷一喷。这个是防虫蛇的药粉,你要是再看到蝎子啊蛇啊什么的,就拿出来撒一点,它们就不会咬你了。”
真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被咬的不是她,但耐不住她亲眼见证了这个场景,而且她脑补能力还强。
从踏入林子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满地寻找合适长度的树枝来防身了。不仅如此,她还一步三抬头,生怕哪棵树上又盘着条蛇。
许斯屿有被她这心惊胆战的动作给无奈到,想了想还是说:“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从来没有在林子里碰到过蛇呢?可能那次只是偶然,碰巧碰上了。”
七七脸色并没有好转:“那你也说是万一,万一咱们这次又碰上了呢?”
她开始打退堂鼓:“要不咱们别去了,去田里看吧?”
许斯屿:“……”
“所以田里也有萤火虫?”
“有啊。”七七点了点头,“一般这种时候过了六点都会有,只是咱们之前不出门,所以没机会看见罢了。”
许斯屿点点头:“那走吧。”
七七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两人举着手电一起往外走。
十分钟后。
许斯屿沉默的看着半点萤火虫影子都没有的田:“这就是你说的,田里也有萤火虫?”
七七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他们好不容易晚上不睡觉溜出来,偏偏萤火虫就没来。
她难掩失望的道:“可能它们已经走了吧?”
许斯屿看着她这副模样,提议:“那要不咱们再回林子里?”
“算了。”
林子离这边有一段距离,她不想他陪着她一直折腾:“太麻烦了,就不看了吧。”
说是这么说,但她其实还是很想看萤火虫的。
爷爷习惯早睡,她一个人到处跑也不放心,以前都是很偶尔坐在邻居家房顶放松心情看夜空的时候,会有一两只萤火虫飞过来。
她本来想着,趁着他在这儿,多一个人多一个伴,也安全,就叫着他一起来看萤火虫,谁知道还是没能看到。
她垂着头,兴致缺缺:“走吧,回去吧。”
一直到她回了房间,都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
许斯屿少有看见她兴致低落,在送她回了房间之后,没立即休息,而是下楼找了个大塑料瓶子出了门。
十一点半,七七还没睡觉,她的房门被轻轻敲响,她起身开了门,有些诧异的看着明显还没洗漱的许斯屿:“你?”
“跟我来。”他没多说,只是转身示意她跟上。
七七一头雾水,但很快就跟上他。
两人来到了后院的菜地。
七七不解:“你要跟我说什么吗?”
“闭眼。”他只说了一句。
七七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但仍旧听话的照做。
许斯屿弯腰把放在角落,没被注意到的塑料瓶打开:“睁眼。”
七七刚睁开眼,入眼就是星星点点的荧黄色,在这黑色的深幕中显得尤为显眼。
萤火虫越来越多,很快的在她眼前的空中自发组成了一道别样的星空。
七七不自觉怔了怔,反应过来看向许斯屿,嗓音里不自觉带了些颤抖:“这些都是你刚刚去抓的?”
“嗯。”
他表现的很淡然,像是顺手做了件不过如此的事:“不是喜欢?”
“送你一个限定的萤火虫之夜。”
13. 心动了
送你一个限定的萤火虫之夜。
七七看着眼前的浩瀚星辰,心里某处像是被人用羽毛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看着眼前表现的云淡风轻的人。
这么多年,除了她爷爷,他是对她最好的人了。
她有个小毛病,跟人熟了之后就会有点儿作,说话偶尔会没什么分寸,也会有点爱闹。以前有朋友很烦她这样的德行,跟她绝了交。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其实并不算特别讨人喜欢,但就是改不了。
但许斯屿来这里这么多天,除了偶尔怼她两句,大多数时候都在尽可能的包容她。
他不会让她拿太重的东西,自己累的要命,却还是会在插完秧后主动拿上她的小板凳。怕弄脏她的衣服,他还会特地的跟她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在很多小事情上他也很细心。
她有点的痛经毛病,但也不好意思跟爷爷说这种东西,一般都是自己生生抗下来。
有天她整个人都面色苍白,许斯屿觉得不对劲,硬是要问她究竟怎么回事,她没了办法就说了。
她看到他有些红的耳根,但许斯屿沉默了片刻就离开了。
没等多久,他端了杯红糖水给她,有些僵硬又笨拙的说:“我看网上别人说这样会舒服一点,还有这个热水袋,拿着捂捂肚子。”
其实红糖水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可那天她还是强撑着起来,没有辜负他的好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喝完之后竟然真的感觉自己好了不少。
后来,他一连给她煮了五天的红糖水。
他对她太好了,好到七七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好感究竟还是不是单纯欣赏的好感。
她不是没被同学表过白,她长的好看,还是校主持人,会帮着主持学校的各大活动,在班里乃至整个年级都有一定的知名度。
但是七七没有想过谈恋爱。
一个原因是她觉得他们的喜欢太幼稚了,都没有和她相处过,都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她觉得,想要开启一段恋爱,一定要选择一个值得的人。
虽然她暂时还不清楚到底什么叫做值得,但她很清楚他们不值得她这么草率的去做一个决定。
另一个原因就是追星了,她自从开始追星之后对于颜值的要求直线上升,一般的男生也很难入了她的眼。
用很多人的话来说就是:谈什么恋爱?是追星不香吗?
但七七又觉得,似乎在自己心里,许斯屿是不一样的。
她一开始是因为觉得他长得帅,所以下意识的会对他好一些。后来他各种小细节上的心细,让她觉得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已经在心里把他当成了朋友。
再后来就是无意间和他对视的那一次。
她不争气的红了脸,突然觉得他真的哪哪儿都很完美,很是欣赏他身上这些不错的特质,就像粉上爱豆一样,对他有了点特殊的好感。
但七七心里也很清楚,那种好感,并不上升到对于普通的异性那种会有点心动的程度,这是两码事。
可现在,他手动制作了一片属于她的星空。
七七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触动。
这算是喜欢吗?
她有点纠结,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怎样的感觉。
但莫名的,她就是觉得是。
不过他应该对自己是没意思的,而且他们现在还小,也不适合谈恋爱。
七七想了想,他家住在海市,她以后大概率也是要去海市上学的,到那个时候她也成年了,就不算是早恋了。
如果到时候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的话,她就试试,跟他表个白。
如果有的话,那她……
那她就换一个人喜欢!
许斯屿并不知道短短几分钟她有了这么多内心活动,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出神,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头:“看着我做什么?”
七七回过神:“啊?哦,没什么。”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七七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说了什么之后,又改了口:“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今天很开心,萤火虫很好看,你也很帅,谢谢你。”
许斯屿:“……不客气。”
乍一下听到她夸自己,他还略微有点儿不自在。
七七像是认同自己一样,坚定的点点头,再次重复了一句:“嗯,总之就是很谢谢你。”
谢谢他,让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夜晚。
她会一直记住这个夏夜。
—
不过虽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七七也没表现出来,还是和往常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天许斯屿插完秧,两人往回走的路上,七七还是好奇的问出了这段时间一直想问的事儿:“你真的不生气吗?”
“嗯?”她这么乍一问,许斯屿完全没懂,“什么不生气?生什么气?”
最近发生了什么值得他生气的地方吗?
七七支支吾吾:“就,我们骗你这事儿。”
许斯屿了然,神色未变:“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又不是那种节目里动不动就爱暴走就爱发脾气的大少爷。
家里一直对他的教育是不随便欺负别人,但也不能被别人欺负。
他妈这人性格向来温和,他爸也不是动不动就爱发脾气的人。可能是受了他们的影响,他大部分时间脾气还是非常的平和。
至于在学校被人崇拜强行认大哥这事儿,其实说起来也很抓马了。
本来他在班里只跟齐星玩的好,后来有次八中的人在他们学校门口拦着那些家里没人接送,一看就是老实孩子的学生要钱,正好被齐星看到,齐星看不下去就主动出了头。
作为朋友,许斯屿自然不可能坐守旁观,也跟着去帮忙。
他是有将近八年学跆拳道的经验,对付那群中看不中用的人绝对的绰绰有余。
后来两边就默认结了梁子。
这事儿不止一个人看见,有些受他们压迫很久的,或者说看对方不爽却一直犹豫要不要出头的,都自发的认许斯屿做了老大。
尽管他觉得这群人中二的很,但也只说了一句别打着他的旗号去欺负人,其他的他们爱怎样就怎样。
那天来的也只是八中的一群小弟,后来他们老大过来帮忙出头,不仅如此还出言不逊,侮辱许斯屿和他的家人,一口一句脏话说的不堪入耳,就真的和许斯屿结下了梁子。
也因此有了后来飙车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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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当然是许斯屿赢了。
至于对方遵不遵守承诺,他并不在乎,反正下次对方再敢出言不逊,他也不介意再动一次手。
七七努了努嘴:“这不是怕你不开心嘛。”
他是比较憋的性子,就算有什么也好像很难对别人开口,七七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怕他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又不说。
“不会。”许斯屿道,“这算什么?”
人生不开心的事那可海了去了,他要是把所有事都积攒在心里,觉得各种不开心,那他还要不要活了?
许斯屿想了想说:“而且在这里生活,除了累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离不开手机,原来放下手机认真的看看世界,也是挺惬意的。
只是现代人的生活处处都被科技充斥着,大多人上学上班面对的是电脑,放学下班面对的是手机。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连片刻停歇都难,似乎谁都没有精力注意周身的风景。
而农村里就不一样了,这里生活节奏慢,早上空气中裹挟着雾气,每到夜晚一抬头就是漫天星辰。
七七听他这么说,才彻底放下心来。
回去之后,等许斯屿洗完澡下来,又看见了她拿着一堆卡片在桌上摆弄。
他的动作一顿,正准备悄悄上楼,她却已经听到了动静往这边看:“小鱼干,快来快来。”
据她自己说,她这次运气好到爆表,不过买了两车专辑十二本,就有四张是她本命的卡。而且作为一个团偏属性,她也不会因为抽到别人的卡就觉得太亏。
许斯屿颇为头疼的过去。
他本来以为她连着好几天不提,都忘记这事儿了,没想到还记着。
她拿着卡给他辨认,每一张都得让他叫的出名字才行。
许斯屿记人名还行,就是有时候会对不上人,其中有好几个他都是猜了好几次才猜对,但也将近把整个团的名字报了一遍。
因此,七七非常不满意:“你怎么能这样呢?他们明明就长的一点都不像,你是怎么把A猜成B又把B猜成C的?”
许斯屿自然不可能说自己在瞎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学着她平常说瞎话的口吻说:“可能是因为他们是一个团的吧,待久了都会有点像的。你自己之前也说那个谁特别安静的一个孩子,被他们带的现在一个团都吵的很。”
七七迷茫的盯着卡:“是……吗?”
不过经过他这么有理有据的说一顿之后,她确实也有点觉得他们似乎是挺像的了。
见七七被忽悠过去,许斯屿这才松了口气。
真,不愿再猜。
好在她也没缠着他太久,很快周振嶙就回来了。
他回来先放好东西洗手准备做饭,顺便把许斯屿叫上给自己生火,七七就在旁边洗菜打下手,三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周振嶙做着饭,突然想起来什么,这才说:“哦对了,你们下午去田里的时候,你爸爸联系我了,说要提前接你回去,到时候记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别落下什么。”
许斯屿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转眼就只剩几天了,要不是插秧的进度提醒着他,他有时候甚至会有自己才刚来几天的错觉。
他只愣了一秒,点点头:“好。”
14. 是喜欢
后面的几天许斯屿终于是把秧插完了,每天需要做的农活少了这最累的一项,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们学校今年提前开学,八月二十九号就得报道,所以许父二十六号就会派人来接他回家。
他们班老师习惯在暑假的前几天就发放暑假作业,许斯屿当时担心来这边没时间写,几天里可谓是奋笔疾书。终于在来这儿的前两天写完了,也就不需要带来。
自从被他知道这是演戏之后,七七就更放飞自我了,以往还会偷摸等到半夜再写作业,现在就直接拿到他面前写了,偶尔写累了还会求他帮忙给自己拿点吃的喝的。
不过她因为每天都有写作业,而且九月一号才开学,所以时间上来说倒是不是特别赶。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八月二十五号,许斯屿走的前一天,也正好是农历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也是俗称的“鬼节”。
许斯屿是被楼下叮叮咚咚剁排骨的声音给吵醒的。
他模模糊糊睁开眼,看了眼七七后来给他放在床头柜,方便他看时间的小闹钟,现在十一点半。
他昨天难得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才一觉睡到这个点。趿拉着拖鞋去洗漱,等下楼才发现,客厅正中央不知何时摆上了一个正方形的大桌子,四周摆上了不少各种板凳。
桌上的菜摆的满满当当,氤氲着热气,许斯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丰盛。
然后他就看到了正好提着一个大红袋子进门的七七,她也看见了他,绕过正中间的桌椅走向他:“起来啦?”
“这是?”许斯屿不解,“今天要请客吃饭吗?”
七七微微一怔,随即给他解释:“今天鬼节呀,敬祖宗。不过你要是要这样解释,其实某种角度上来说倒也没错。”
许斯屿这才恍然大悟:“今天七月十五啊?”
七七点点头:“嗯嗯。”
她去把手里的红袋子放到地上的火盆旁边,准备去厨房里帮忙:“爷爷,纸钱已经买回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周振嶙刚把排骨下锅,闻言看了看周围:“菜都炒的差不多了,你给我端个盘子来,然后把米洗一洗,今天用电饭煲,多蒸两盒饭。”
平日在这边,因为都吃的不算特别多,周振嶙都是直接用碗蒸的饭。今日情况不一样,他不可能摆十来个碗蒸,索性还是搬出了电饭煲这种大件。
七七点点头,照做。
许斯屿也在旁边坐下来,开始熟练的往灶台里添柴,帮忙打着下手。
一顿饭正式做好已经十二点了。
周振嶙让他们拿来几个塑料碗,一碗一碗把饭盛满,然后让他们端上桌:“记得注意点,别碰到桌子凳子。”
这点规矩不用说两人都是懂的,点了点头端着饭去摆好。
都忙活完之后,周振嶙这才让两个小辈过来一起烧纸钱。
许斯屿本来想着他们家的祖宗饭,自己这身份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不过周振嶙说了,他也跟着蹲了下来。
周振嶙在碎碎念:“各位尊敬的列祖列宗,后辈今天做了一桌子好菜,希望你们吃好喝好。给你们寄点钱过去,千万别舍不得花,你们苦了一辈子,现在该小辈孝敬你们了。”
他顿了顿,又说:“阿尧啊,你和小芹在那边还好吗?我们都很想你,七七也很想你。七七,给你爸爸妈妈说句话。”
许斯屿猛地一愣,看向身旁的七七。
她面色平静的一边往火盆里添着纸钱,一边开口:“爸,妈,你们在那边过的还好吗?我一切都好,你们别挂记我,也别亏待自己,该花钱就花,一定要开心一点。”
周振嶙继续:“请各位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们七七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快快乐乐的长大。”
他和大部分家长都不一样,从来不在这种时候许愿说什么成绩多好考上好大学之类的,他要求的不多,只有七七快乐就好。
七七蓦地红了眼眶。
许斯屿一言不发,一边放纸钱,一边在心里默念:各位周家已经离开的先祖们长辈们,希望你们能保佑七七一世平安,顺顺利利。
烧完了所有的纸钱以及那把香,两个小辈又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才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起来。
许斯屿眼睛被浓烟熏着有些难受,此刻眼睛也有些红。
等纸钱彻底化为灰烬,周振嶙这才带上手套把盆子拿出去。
许斯屿看着七七闷闷不乐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她。
怪不得她跟爷爷两个人在农村生活,期间别说有人来找了,就连个电话都没有。
他之前以为是她父母工作实在太忙,抽不开身,结果是这样更令人唏嘘的原因。
周振嶙把那些塑料碗里的饭都倒到一起放到一旁,给三人添了新的饭:“来吃饭了。”
两人这才动了动,跟着上桌坐下。
—
因为鬼节有孤魂野鬼四处流窜抓小孩儿的说法,周振嶙提醒他们晚上别出门,七点刚到就回了房间。
不知道是清楚自己要走了,还是在走的前一天得知她父母去世这件事给自己带来了一定的影响,许斯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感觉自己又要失眠,他啧了一声,起床去上了个厕所。
上完厕所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他耳夹的听到了头顶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许斯屿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从后院去看一眼。
他向来不怕这些,而且他感觉现在时间还早,孤魂野鬼要出来应该也是十一二点之后了。
万一是小偷扒瓦片就不好了。
农村里穷,什么东西都会被偷,上房揭瓦这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
许斯屿来到后院,却发现后院的门居然是开的,他眉头紧锁,出去查看情况。
他在周家房顶上看了一圈,没看见人,余光一瞥,突然发现隔壁家的房顶坐着个人,还有条长梯架在那儿。
从周家到旁边那家也就是跨过两个栅栏的事儿,对七七来说都不是难事,对许斯屿来说更不是。
他爬梯子的时候惹出的一点动静才引起了七七的注意,她诧异的小心翼翼拉了他一手:“瓦片有点滑,小心点走。你怎么还没睡?”
许斯屿跟她一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睨了她一眼:“你还说我?你怎么跑别人家来坐着了?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家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去城里一趟,不在家。”她显然不止爬了一次别人家房顶,对这家的情况很是了解,“我记得啊,但是我睡不着。”
许斯屿默了默,小心翼翼的问:“因为你父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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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七七愣了愣,随即垂眸:“嗯,算是,也不算是吧。”
她爸爸在她妈妈怀胎七月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她妈妈因此情绪不稳定,要不是为了生下她,可能当场就因为悲痛过度直接去世了。
但实际情况也没有好多少。
她父母据说是从高中开始谈恋爱,感情十分好,夫妻几年也一直非常恩爱。
自从生了七七之后,妈妈患上了重度抑郁,没多久就因为不堪折磨选择了轻生。
七七对自己的父母几乎没有印象,她对父母所有的认知都是来源于爷爷的转述,她从小也是跟着爷爷长大。
爷爷怕她懂事了会自卑,会因为别人都有父母她没有父母而伤心,所以从小就尽可能的给她最大的爱。
因此七七的性格还算是阳光,自我调节能力也很强。
但她偶尔也会有郁闷的时候,郁闷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而她没有,不过也仅仅是郁闷。
七七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才笑:“所以我的名字有且行且珍惜的意思。”
她本来是叫周思瑶,是妈妈给取的。但在妈妈也去世之后,爷爷觉得这个名字对她来说负担太重,承载了太多,帮她去改了名。
许斯屿眉心一跳。
他这才发现,他似乎只知道她叫七七,从来没有真的问过她叫什么。而叫她周七七的时候,她也没有反驳过什么,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这就是她的本名。
许斯屿看向她:“周七七,我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你,你的本名叫什么?”
七七愣了一秒,随即轻轻开口:“周且。”
且行且珍惜的且。
许斯屿沉默了下,才说:“这个名字很好听。”
“是吗。”七七浅笑了下,抬起头看着天,“我以前偶尔会希望,如果一切都没发生,我就不用叫这个名字了。”
“但事情都发生了,这责任不在你。”许斯屿说。
事情都发生了,而发生这些的时候,她这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他怕她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七七扯了扯唇角:“嗯,我知道的。”
她岔开了话题,指了指天上的那轮圆月:“看,今天的月亮真的好圆。”
许斯屿跟着点头:“嗯,七月十五啊。”
她弯了弯唇:“之前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还怕你明天就走了,就看不见了呢。”
从初一开始,天上就没有月亮了,直到这两天月亮才逐渐现身,今天十五,正好是满月的时候。
小姑娘曲腿坐着,月光把她笼罩,在她身上撒了一层柔和的光,使她成了这个夜晚最耀眼的一点星辰。
如果说之前的许斯屿还不确定,或者说拿不准对她的情感,但他在这一刻终于确定,这种情感——
名为“喜欢”。
他看着她的侧脸,声音放的比平日里轻了不少:“没事,以后总有机会看的。”
周且微怔着看向他。
许斯屿说:“以后你每年都会看到萤火虫的,我就算现在看不到,也总会有机会看到满月。”
若说那天看着她略显失望的模样,心头一热主动去山里喂了蚊子给她抓萤火虫,那现在说的这句话,不如说是他在内心里给她的一个承诺。
他每年都会来找她。
15. 假情书
车不好进山路,接他的地点定在他来时的那个大山口,许斯屿还得提前出去。
周振嶙和周且自然是来送了,不过三人也只是很沉默的走完了这一条很长的山路。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周振嶙对这个小辈也有了点儿感情,只不过也没表现出来。
周且向来不喜欢营造那种离别的悲伤气氛,送他的时候也是带着笑的。
到了山口,家里的司机已经在等他了,许斯屿这才停下脚步,看向面前的一老一少,犹如初见那天的场景,却又不一样。
他难得扬起唇,不甚熟练的朝两人笑笑:“我走了,拜拜。”
周振嶙故作嫌弃:“要走麻利走,大男人叽叽歪歪什么?”
许斯屿愣了一秒,心里失笑。
这老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和不近人情。
见两个小孩儿说话,周振嶙主动退到了一旁给了他们空间。
周且看着他,认认真真的开口:“许斯屿。”
她第一次带着全名叫他。
“你可别忘了我。”
“不会。”他回答的很快,“说好了还得带我看月亮呢。”
周且顿了顿,随即绽放出笑容:“行,一言为定。”
他声音很轻:“嗯,一言为定。”
她把之前收走的手机以及充电宝那些东西还给许斯屿,他一一接过。
许斯屿收好东西,看了眼在背后等候多时的司机,也不好再耽搁,只冲面前两人点点头:“走了。”
两人点点头,目送他越来越远。
周且突然想到什么,奔也似的朝着他跑过去,许斯屿意有所感的回头,她正好跑到他面前。
“还有事?”许斯屿不解。
周且点点头,神神秘秘的飞快把兜里的一个小信封拿出来塞进他手里,怕他现在就打开,还特意叮嘱:“现在先别打开,等你上了车再打开。”
那信封不过是最简单的印花纸折的,许斯屿见过不要太多。
只是……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恍惚的想,该不会她要给他表白吧?
那他应该答应呢,还是再表白回去比较好呢?
不行,现在两人马上升高三,还是得以学业为主。
可小姑娘的心意他也不想拒绝。
要不…跟她约好,互相等一年?
周且说完这句话,也没顾得上看他是什么表情,帮他拉开了车门塞进车。
许斯屿也没挣扎,乖乖的被她推着走。
她是在害羞吧?是吧?
也是,一个女孩子主动告白,总是会害羞的。
许斯屿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笑的有多傻。
一种莫名其妙的欣喜和愉悦席卷全身。
周且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只关上了门,跟前面的司机师傅比了个ok:“好了师傅,拜拜。”
等到车慢慢的开远了,周振嶙才过来问:“你给他塞了什么东西?”
“账单。”周且实话实说,“其实这段时间我和许叔叔一直有联系,他希望我在斯屿哥哥临走之前列个账单给他看。”
周振嶙闻言点点头,也没意见,只说:“走吧,回家。”
—
另一边,路上。
许斯屿刚刚回过神,他盯着手里微微被他团皱的信封,有些紧张。
到底是回去开,还是现在开?
还是现在开吧。
他不自觉的,手都有点微抖。
信封的封口处还贴了一张贴纸,他小心翼翼的撕开,从里面拿出对折好的纸。
纸张展开,最为显眼的便是加粗加大的两个字:账单。
许斯屿笑容僵在脸上,继续往下看。
下面是一张表格,从左到右依次是毁坏物品,毁坏时间,价值金额。
金额还贴心的从高到低进行了排序,排在第一行的俨然是他之前不小心碰摔的那个花瓶,价值四十万。
第二样就是许斯屿刚来的那天上午摔的那个小杯子,就那么一个,就价值三万。
第三样是周且特别喜欢的一个盘子,他那时手滑,一不小心给摔碎了,而这个盘子也有小三万。
第四样,第五样……零零散散加起来就有小五十万。
越看,许斯屿越笑不出来。
从情书变成了账单,从暗恋成真变成负债一身,只需要许小少爷自告奋勇的提供素材。
三个行为,让自己负债五十万。
许斯屿:真,他坑他自己。
怪不得她当初的表情那么一言难尽,只不过时间长了,他都把这些事忘记了,没想到她还如此“贴心”的提醒他还钱。
许斯屿:也不知道该不该感动,反正现在是肯定不敢动了。
作为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许斯屿自然是有一定的小金库在的,但他平日里也挺大手大脚,喜欢的东西向来也不考虑价钱直接买,导致他小金库也只剩几万块了。
许斯屿:他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周振嶙会不会想打死他。
开到了高速,信号比山里要好得多,许斯屿立马给他爸打了个电话要了周老爷子的电话号码。
他也是这个时候想起来,走的时候两人都没想起要找对方要个联系方式,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去找周且开这个口,所以尽管这件事真的再羞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求到周振嶙头上去。
电话响了几下被接起,那边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过了一会儿,周振嶙才说:“喂?哪位?”
许斯屿深吸了一口气,把在内心措辞了好几遍的话术没有停歇的重复一遍。
那边安静片刻,传来周振嶙略带点不可置信的声音:“打一折?臭小子,你很敢开口嘛?”
许斯屿一噎:“老爷子,你也知道我还是个学生,目前没有经济实力能够还给您这笔钱。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先打个一折先还五万,后续的四十五万等以后我有工作能力了第一时间还给您。”
他自认为这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方案。
他话说完,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等待对面的回答。
只听对面噗嗤一声,紧接着是周且的笑声:“屿总,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她说着,笑了会儿,等到笑够了,这才不逗他:“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那个账单只是给你看看,许叔叔已经帮你赔过了。”
许斯屿自觉有点丢脸和羞耻,沉默良久才说:“你也在听?”
“嗯。”她应了一声,“爷爷正在备中午的菜,不方便接,我在他旁边帮他拿着,开的免提。”
也就意味着,她从头到尾听了个全。
许斯屿颇为头疼的揉了揉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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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死了,真就是一个纯纯社死的大动作。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她?
听他沉默,猜到他应该是觉得尴尬,周且自认为特别贴心的说到:“还有没有想说的?没有的话那我先挂啦?”
许斯屿回过神来,也只说:“好。”
—
等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一开门,父母竟都在门口等他。
许晋看着明显黑了一大圈的儿子,只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
倒是一旁的何雅,在看到儿子的那瞬间,就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声音里带了微颤:“瘦了。”
许斯屿看着这场景,那天离开家时那种错综复杂的感觉又再次重返,他干咽了一下,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何雅听着他这句话,差点没泪崩。
许斯屿从小就是她看着长大,能怎么疼爱就怎么疼爱,几乎没离开过她身边,更何况长达两个月只身在外,这叫何雅怎么不担心?
她多次甚至有想求着许晋把他接回来的想法,但都被许晋给打断了,他这次是真的铁了心让许斯屿好好历练历练。
何雅瘪了瘪嘴,冲过去抱了许斯屿好一会儿,随后才抬起头看,用手摸了摸许斯屿的脸:“黑是黑了不少,但是皮肤还行,没伤到。”
温馨的气氛一下被她这句话冲破,许斯屿哭笑不得的看着平常贯爱保养皮肤的何雅,心想:他妈这都快成那种所谓的职业病了。
不过他皮肤没有受伤,这也是归功于七七后来隔三差五的给他涂各种护肤品之类的了。
许晋看不得眼前这娘俩腻歪,给两人拉开:“好了好了,别在这傻站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表演生离死别呢。”
何雅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胡说!快点呸呸呸。”
别看许晋平常老木着个脸,但他实际上很浪漫,夫妻多年也一直维持着时不时给何雅送点小惊喜的习惯。属于那种从不多说,也从不少做的类型。
他无奈的举起手做投降状:“呸呸呸。”
许斯屿平日里贯不爱看他们秀恩爱,总觉得两个人都这么大了,还在孩子面前腻歪,真是肉麻的人有点受不了。
但时隔两个月再看到,他突然又能理解这样的感情了,甚至还有点说不出的羡慕。
为了迎接他回来,今天的菜做的很是丰盛,大多数菜都是他爱吃的,许斯屿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等到吃完饭,他下意识的开始帮忙收盘子准备去洗,何雅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儿子,你干嘛?”
许斯屿还有点条件反射,并没有反应过来:“我收盘子啊。”
何雅:“这不是有阿姨的嘛,放着阿姨来就好了。”
阿姨跟着过来收盘子,也说:“对啊少爷,放着我来就好了,哪能让您干这种粗活。”
许斯屿这才回过神来,停下了动作。
是哦,他已经回来了。
这里是他家,他是家里的小少爷,本来就不需要做这些。
许晋看了,倒是挺欣慰的:“这孩子确实长大了,看来这回在农村磨练还是有用的,下次还可以考虑把他送过去住住。”
何雅瞪了他一眼:“果然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不心疼是吧?”
许晋讨好的笑笑:“我就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