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游女主始乱终弃后》
1. 第 1 章
虞筝穿进一款乙女游戏,只有走完一条恋爱线,打出HE结局,才可以通关离开。
游戏名为《霍维尔玫瑰》,所谓霍维尔,是一所私立贵族学院,该学院的学生,大多出身名流豪门,皆是权贵子弟,仅有一小部分来自平民。
虞筝所扮演的角色,就属于那一小部分。
她平民出身,父母双亡,在孤儿院中得到霍氏慈善基金资助读书,因学习成绩优异,在十八岁时,被特招进霍维尔学院中。
按照惯例,虞筝毕业后,要进入霍氏集团打工,为霍氏财团当牛做马。
霍维尔学院中的平民学生,都是类似情况,被权贵势力特招进校接受精英教育,离校后就为权贵阶层做精英牛马。
不过虞筝不会待到毕业当牛马的那天,根据穿越系统要求,她必须在毕业前通关游戏,否则就是失败。
《霍维尔玫瑰》有多名可攻略男角色,都是学院里非富即贵的学生,虞筝只能在这些指定角色中挑选攻略对象。
在与系统沟通多次,深深了解了这些或嚣张跋扈或邪魅狂狷的候选人后,虞筝选择将学生会会长沈遇,作为她的攻略对象。
与其他难搞的候选人相比,沈遇虽也出身名门,但为人正派,性情温文尔雅,较好相处,也易攻略。
在确定攻略对象后,虞筝就紧锣密鼓地制定了攻略计划。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她对沈遇出手,她就因为一桩意外,背上了高达千万的债务。
苍天在上,那天她只是想在课间出去透透气而已,刚走出教室门,就迎面撞上了霍公子。
好死不死,霍公子当时手里正把玩着他新拍下来的翡翠佩,价值千万的翡翠佩。
她这一撞,翡翠佩摔地裂了,她人也跟着裂开了。
还不起,把她剖了卖器官也还不起。
霍崇光霍公子知道她还不起,就让她给他打杂,只要他有需要,她就得立即赶到他身边,鞍前马后,做他跟班,服役抵债。
这天,虞筝就在给霍崇光做跟班。
网球场上,霍崇光挥舞球拍挥洒汗水,虞筝就在他局间休息的时候,给他递水递毛巾等,活像是古代公子身边的小厮丫鬟。
球场边上,是正一边观赛、一边在遮阳伞下用下午茶的少爷小姐们。
在他们看来,虞筝确实就是霍崇光的丫鬟,霍维尔学院的平民学生,本就都是贵族学生们的垫脚石和仆役。
虞筝也不在乎那些人投来的轻视目光,在霍崇光又上场投身比赛后,走到场边离沈遇颇近的位置,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坐下翻看。
给霍崇光做跟班也有个好处,即方便虞筝日常接近沈遇。
人以群分,豪门学生有他们的交际圈,平民一般很难靠近,但虞筝常跟在霍崇光身边,就能常常见到沈遇。
虞筝目光盯着书上的文字,耳朵则悄悄竖着,聆听沈遇的动静。
她手里捧着的是王尔德的《莎乐美》,根据系统所提供的资料,这是沈遇最爱看的一本书。
当沈遇朝她靠近,虞筝以为看书这招奏效,立即在心中里酝酿起词句。
她准备在沈遇同她聊这本书时,大谈书中情节人物,给自己打造一个腹有诗书的人设,以博取沈遇的好感。
然而,靠近的沈遇并没和她聊这本书,而是将一顶遮阳帽戴在了她头上。
眼前明烈的阳光变得柔和,虞筝耳边是沈遇嗓音温润的提醒,“日光下看书伤眼睛。”
虞筝愣了一下,说声“谢谢”后,就要把握住机会,继续和沈遇攀谈。
但在场上打球的霍崇光,却在这时突然叫了一声,“虞筝!”
难得有和沈遇单独聊天的机会,虞筝想抓紧时间多聊几句,想当没听见霍崇光在叫她。
可就要比分获胜的霍崇光,却扔下球拍走了过来,他一把抓住她胳膊,将她从沈遇身边扯离,烈阳下乌黑的双眸蕴着灼亮的怒气,“叫你呢!聋了是不是?!”
霍崇光其实也是游戏的可攻略对象,但虞筝不想走霍崇光这条线,不想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霍崇光这破脾气。
虞筝默默看了眼脾气烈的霍公子,为了平息他怒气,就要说些“确实没听见”“十分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之类的话。
她刚要开口,沈遇已将一杯果汁递给霍崇光道:“天热少点火气,润润嗓子。”
盛气凌人是上对下的,这些自小熟识的豪门子弟,同等阶层彼此之间,不会失了礼数。
霍崇光伸手接过果汁,硬是将满腔怒气压了下去,只暗瞪了虞筝一眼,将冰凉的果汁一气饮尽。
虞筝想等霍崇光离开,而后继续接近沈遇。
可一向好胜心强的霍崇光,这会儿明明就快赢下这场网球赛了,却不上场继续打了,就在虞筝和沈遇中间坐下,像堵坚实的人墙,遮住了虞筝向旁看的视线。
那本《莎乐美》,在方才虞筝被霍崇光扯胳膊时,摔在了沈遇脚边。
沈遇弯身将书捡起,掠走过“人墙”,递给虞筝并问道:“半个小时后,图书馆有个读书沙龙,你要参加吗?”
虞筝心下一喜,忙不迭就要点头答应,却听霍崇光冷冷说道:“她没空,她待会儿要和我一起写报告。”
所谓的一起写报告,其实是虞筝这打杂的,要帮霍崇光写一门选修课的读书报告。
虞筝不想错失能和沈遇进一步相处的机会,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对霍崇光道:“报告我可以晚上写完……”
她声音渐低,霍崇光睨她的眸光,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没有。
背着千万债务的虞筝,只能一边在心中狂戳霍崇光小人,一边忍痛婉拒了沈遇的这次邀请。
虞筝硬顶着霍崇光的不悦逼视,向沈遇深深表达了自己的惋惜,又以小言女主向上仰望四十五角的经典姿势,脉脉地凝视着沈遇道:“下次沙龙,我可以去吗?”
还没等到沈遇肯定或否定的回答,虞筝就被霍崇光一把扯起身,被他拖着走远了。
霍崇光直接将她拖离了网球场,拖到了他扎眼的火红迈巴赫前。
霍崇光说他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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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虞筝也得跟着去,因为他要监督她完成报告。
反对无效,虞筝被霍崇光塞进了车。
上车前,霍崇光还把她头上那顶帽子给扔了。
豪车风驰电掣,虞筝望着车外的风景发呆,心想自己不能再和霍崇光这么牵缠下去了。
给霍崇光打杂当跟班,占据了她太多个人时间,十分耽误她攻略沈遇的进度。
要和债主断了联系,得先把欠的钱还上。
虞筝在心中唤醒系统,问:“能不能在我账户余额上直接添十个零?”
系统道:“你的基础人设是出身贫寒,账户余额永远不超过五位数,不可以崩设定。”
虞筝又问系统,“那你告诉我最近什么股票会疯涨,我要把钱全投进去大赚一笔。”
系统道:“我是乙游系统,我的资料库里只有相关角色的资料,不包含其他。”
要你何用!
虞筝在心中吐槽时,不自觉微拧眉头,叫一旁的霍崇光给看见了。
霍崇光眸光凉凉地落在她脸上,问:“在想什么?”
虞筝低眉顺目,一本正经,“我在想那份读书报告要怎样写。”
霍崇光将信将疑的,但也没追问,只是冷哼一声,将一平板扔给了虞筝。
虞筝见平板停留在一奢侈品界面上,商品图片都是女帽。
虞筝不解地看向霍崇光。
霍崇光枕手平躺在真皮座椅上,好像是在海边沙滩度假晒太阳,声音漫不经心的,“自己选”。
他瞥眼看着虞筝,唇边慢慢爬上一丝笑意,“送你的。”
送她?送她,她也不敢要。
虞筝深知霍崇光少爷脾气,自我中心,想起一出是一出,怕他哪天跟她翻脸,直接把帽子钱加在她的千万债务上。
这些奢牌女帽,每一顶的价格,都超过她的账户余额。
债够多了,不能再加了。
虞筝把平板放了回去,道:“不用,我不缺帽子。”
好像沙子里突然钻出只蝎子,猛蛰了霍崇光一口,躺着的霍崇光“嚯”地坐起身来,眸中怒气升腾,目光灼灼地烫在虞筝脸上。
虞筝是见过霍崇光打架的,一见他这表情,就下意识往后退,直退得背靠车门,离霍崇光能有多远有多远。
霍崇光像在坐起身的一瞬,就很想对虞筝生气地说什么,但硬压着怒气没开口,这时又见虞筝避他如避蛇蝎,面色瞧着更难看了,愠怒的双眸夹杂着一丝委屈和愤懑,“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适时汽车缓缓地停下了,前座司机战战兢兢地开腔道:“少……少爷,到了……”
虞筝遂丝滑地打开车门,离霍崇光更远并回答他的问题道:“我下车。”
霍家庄园别墅前,仆佣夹道迎接,有管家式的人物,近前来躬身为霍崇光开车门。
虞筝默默站在车边,看下车的霍崇光仍是愤懑不平,只是像是因为畏惧什么,而在强行收敛怒气,整理神色,端正仪态。
霍崇光手扶着车门,低声问管家道:“叔叔在家吗?”
2. 第 2 章
管家恭声回道:“先生不在。”
听到叔叔不在,霍崇光立即放弃端正仪表,直冲虞筝叫道:“过来!”
管家周恒随少爷目光看向慢吞吞走过来的女生,见她衣着打扮不像是上流社会的贵小姐。
这是少爷第一次带女生回家,这女生应对少爷来说很特别,可是少爷对她的态度,却又不像是对待重要之人。
周管家不知该以怎样的礼节招待这位女生,只能询问少爷道:“这位小姐是?”
霍崇光语气讥诮,“卖身还债的。”
周管家年过五十,见惯大风大浪,还算绷得住,闻言面色没有明显波动。
可别墅前的其他佣人,没有周管家的阅历和定力,再怎么极力掩饰,微微抖动的嘴角,隐秘闪烁的眼神,都暴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诡异的安静中,虞筝在众人注视下,随霍崇光走进霍家大宅。
踏上典雅的欧式长梯,走过挂满名画的长廊,一路走到了霍崇光的房间里。
霍崇光进了房间,就让仆人准备洗澡水。
于是备好沐浴用物的仆人在离开时,暗看虞筝的目光更加诡异了。
学院网球馆有淋浴房,但霍崇光当时走得急,没淋浴就拉着她上车走了,这会儿回家了,就洗个澡清爽一下呗,打网球可出了不少汗。
虞筝丝毫不多想,就在靠窗的长桌前坐下,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指头噼里啪啦,脑速飞快运转,为霍崇光卖身卖脑写报告。
早点写完,早点交差,早点回校。
说不定回校后,还能在图书馆附近,和参加完沙龙的沈遇“偶遇”一下呢。
虞筝心无旁骛,奋“笔”疾书。
浴房中,霍崇光正脱衣服,忽然看见仆人给他准备的浴袍不止一套。
除了他的,旁边还叠放着一件女式浴袍,淡淡的粉色。
许是浴缸放满热水、浴房热汽蒸腾的缘故,那淡淡的粉色,似是随着水汽氤氲,渐渐洇染在霍崇光双颊。
霍崇光不由侧首,明明什么也看不见,目光中只有茫茫的水雾,却仿佛能穿过水雾和门,落在某人的身上。
他抬手轻拍了下脸颊,也不知打断了什么,将身体沉入了热水中。
漫出的热水如潮浪沿着浴缸边缘泼洒了一圈,霍崇光从水中抬头。
不用看见,他也知道虞筝这会儿正专心地盯着电脑,看着就……烦人。
第一眼看见虞筝,霍崇光就感到烦人。
不经意的一眼,网球场边,女生抱着书走过,风中扬起的发丝,似牵缠住了他正举拍的手。
他怔了一下,随即回神将球高抛继续发球,然而抛在半空的网球,直直坠在地上,弹跳着滚到一边,他又回头看向了她,难以自禁地,看她渐渐走远。
烦人,像是那只网球落在他心间,他一看见她,就心里七上八下、毛毛躁躁的。
可看不见,又只会更毛毛躁躁,更心绪难宁。
他姓霍,是霍氏将来的继承人,自然不能纡尊降贵,去主动结交她这样出身的人。
遂他设计她撞裂了翡翠佩,使她背上了千万债务,为还债只能做他跟班。
这般就可常常相见了,可是常见面不仅没有使他心静,还使他越发心浮气躁。
因为接近了解之后,他发现虞筝这人实在可恶,极会惹他生气。
常常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燃爆他怒气的火种。
他不喜欢虞筝和别的男生说话,不喜欢虞筝看别人尤其是沈遇的眼神。
每每望见,他都心中不得劲,都容易发作脾气。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跟班要忠心,不可三心二意。
霍崇光最终找到了答案,在哗啦啦的水声中,起身跨出了浴缸。
虞筝听见了门开的声音,也听见了霍崇光走出浴房的脚步声,但没回头,仍一心扑在读书报告上。
就要写完了,这篇报告价值十万,写完发给霍崇光,她的千万债务就可以减去一个小小的零头了。
虞筝边在心中默默为自己掬了一把泪,边敲键盘打下了最后一行字,署名“霍崇光”。
她伸着懒腰站起身,回头看向坐靠沙发的霍崇光,“报告写好了,也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虞筝将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收进包里,就要离开。
霍崇光看她要走,张口就道:“过来。”
他顿了顿,临时找了件事,“过来帮我擦头发。”
已经是傍晚了,虞筝看了眼窗外暮色,道:“天快黑了,我得回学院了。”
霍崇光将毛巾丢给虞筝,“二十万。”
……成交。
虞筝抓着毛巾上前,坐上沙发给霍崇光擦头发擦脸。
沙发既有支撑又极柔软,坐上去就像陷在了绵软的云朵里,霍崇光又一副大爷模样,靠着沙发背一动不动的,虞筝只能换了个姿势,双膝跪着,直起上半身,将手举得高高的,几乎是捧着霍崇光的脸给他擦。
霍公子这破脾气,平日跟个刺猬似的,动不动就炸,但这会儿像被热水泡软乎了,安安静静又湿漉漉的,连漆黑的眸子都润着滢泽的水汽,像是一只落了水的毛茸茸大狗狗。
虞筝心里想到这个比喻,唇角不由微微地弯了弯。
霍崇光一直觉得虞筝烦人,看不见她烦躁,看见她更烦,可是这会儿有一瞬间,他心中的烦躁忽然一扫而空,如碧宇澄静,长烟一空。
当虞筝手捧着他的脸颊,清亮晶莹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时。
当她眼里只看着他时,他的心忽然就静了,那样多不明所以的烦躁郁愤,忽就烟消云散。
他心里所想要的,难道是这个吗?
霍崇光还未能深思时,又见望着他的虞筝,微微弯了唇角。
“笑什么?”
他轻轻地问,语气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轻柔,像那丝笑意是一缕烟,若他声大些就会吹散了。
虞筝怕霍崇光认为她在嘲笑他,而后又要炸毛生事,立即敛了那丝笑,正色道:“没笑什么。”
霍崇光心中的烦躁又往上涌,他想虞筝定是因为想到沈遇在笑。
平日里虞筝一和沈遇见面说话,就浅浅地笑,笑得好看极了,可对上他,就是一副面无表情、半死不活的模样。
似心底有刺钻了出来,霍崇光冷着脸道:“擦得不好,扯着我头发、扯疼我了,二十万没了。”
艹,虞筝怒从心底生,想霍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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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是个狗!
“我手笨,伺候不好,少爷您找其他人来伺候吧,我就先退下了。”
虞筝不想再白服务了,阴阳怪气地撂下一句,将毛巾一摔,就要走人。
然而她一条腿还没迈下沙发,手臂就被霍崇光抓住。
因身形不稳,虞筝整个人向后跌倒,跌陷在云朵般的沙发里。
霍崇光只是不想虞筝走,而下意识伸手抓住她,却力气太大,沙发又太软,使得虞筝后仰跌倒,他自己也被惯性带着,因大幅度的动作浴袍前襟松敞,整个人倾压在了虞筝的身上。
压倒的瞬间,霍崇光唇无意间滑过虞筝的脸颊,停在她的唇角边。
极柔嫩软弹的触感,雨后的花瓣一样,似有香甜的味道从肌肤下暗暗沁出,又或是那味道来自微张的唇齿间,萦着暖热的气息,勾人心魂。
霍崇光只是下意识追逐那气息,但身下人挣扎的动作,叫他清醒了过来。
霍崇光回过神,见虞筝警惕地盯着他,乌亮眸子睁得圆溜,像是被猎人捉住的小鹿。
霍崇光却没有放开他的“猎物”,因身下这具身体,似比沙发羽绒还要绵软,叫人陷在其中,起不了身。
他浴袍松敞,她仅穿着单薄的长裙,贴身的距离,彼此的心跳都汇跳在了一起。
明明已经洗完澡好一阵了,却好像身体还浸在热水里,肌肤又热了起来。
不,不仅是肌肤,还有其下的血管,还有……
鬼使神差的,霍崇光忽然想起“卖身还债”那句话。
那会儿他只是对周管家随口一说而已,可这会儿,在血管里奔腾涌动的热流,像是冲入了他脑子里。
霍崇光知道与他身份类似的豪门子弟,大多早都有过性经历。
他一直未有,一是因为叔叔管教,不许他做放荡形骸的纨绔子弟,二是他确实对谁都提不起兴趣。
但此刻,霍崇光喉结微动了动,声音暗哑地道:“一千万。”
虞筝戒备地瞪看着霍崇光,“……做什么?”
霍崇光道:“……学习生理课。”
一千万,正好可抵消债务,债务消了,她就不用成天被霍崇光呼来唤去,可以专心致志地攻略沈遇了。
虞筝并不是个观念保守的人,根据设定,乙游男主们在某方面都天赋异禀颇有本钱,与霍崇光胡闹放松一回,体验应该不会差。
可是她不能。
因为按照游戏设定,如果她和霍崇光发生关系,她就锁死在霍崇光这条线上了,她想要离开这个乙游世界,只能通过通关霍崇光的恋爱线。
可要通关霍崇光线这条线,远比沈遇线要麻烦。
虞筝摇头表示拒绝。
霍崇光问:“为什么?”
虞筝道:“我不用学这个,我学过了,学挺好的。”
下一刻,霍崇光攥她手臂的手劲忽然加大,他又用那种愤懑的目光看她,“和谁学的?!”
霍崇光又被虞筝一句话搅到烦怒交加,有种恨不得咬她一口的冲动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崇光”。
是嗓音低沉的一声,却不啻于凛冽冰水从头泼下,霍崇光猛地僵住身体,脊背发寒,回头看向门边,“……叔叔……”
3. 第 3 章
周管家一定将那句“卖身还债”,禀报叔叔了。
而这会儿叔叔推门看见的,是他浴袍松敞地压在女生身上,一副强抢民女的模样。
霍崇光头皮发麻,迅速下了沙发,一边系浴袍带,一边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时,见叔叔眸中幽色更深,紧张地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霍崇光离开沙发的动作,使得沙发上的情景,忽然完整地展露在他人面前。
深色沙发映衬下,女生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得刺眼,如玉体横陈,她乌发凌乱散落,两腿因裙身褶皱堆叠大半暴露在外,笔直修长,晃眼如日光下的白雪。
门外,霍晋安侧身避开目光触及,只对霍崇光道:“跟我到书房。”
霍崇光听到“书房”二字,就面色发苦。
回回他做错事,叔叔都会将他唤到书房训话,训话时长,根据他犯事大小决定。
诸事中,叔叔最看重门楣,不许他做下任何有辱门楣之事。
要是叔叔认定他是在蓄意欺淫、败坏霍家名声,他可就惨了。
走进书房后,霍崇光不待叔叔发问,赶紧将想好的话,一箩筐倒了出来。
“她叫虞筝,是我在学院里的同学,我邀她来家里做客而已,和周管家说的那句话是在开玩笑,我在沙发上……只是在同虞筝打闹着玩,平时和她比较熟,这样……这样也没什么。”
霍崇光一气将话说完,忐忑地等待叔叔的反应。
他小的时候父母就都不在人世,十几年来随叔叔生活,对叔叔是既敬爱又敬畏。
檀木书桌后,霍晋安靠着椅背,无声地凝视着霍崇光。
早年兄嫂去世后,他将侄子崇光养在膝下,这些年来看着侄子长大,知侄子虽性情有点顽劣,但底色并不恶劣,应不至于做出逼淫|女子的事来。
只是侄子这些年,也从未主动带女生回家过。
霍晋安双手交叉着抵在颌下,问霍崇光道:“虞筝,是哪家的?”
霍崇光心内一紧,忽然想起叔叔门第观念甚重。
霍家素日往来都是名流贵胄,怎会有平民客人上门,他与虞筝这样出身的人交往熟络,在叔叔看来,大抵是自甘堕落了。
有一瞬间,霍崇光想给虞筝编个千金身份,可叔叔是霍维尔学院的校董会主席,虽平日并不管学院中事,但若想知道学院里的人和事,是易如反掌的,与其因说谎到时候被揭穿责骂,不如现在说实话。
霍崇光就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虞筝……是孤儿,是特招进学院的。”
那厢,虞筝已经收拾好自己,挽着包准备离开了。
她没见到霍崇光口中的叔叔,但对这个人,并不完全陌生。
系统所提供的乙游资料中,霍崇光的叔叔霍晋安,是阻碍侄子恋情的一座大山。
霍晋安此人,门第观念甚重。他自视甚高的门第观,一方面让他管教侄子较严,不许侄子做纨绔子弟败坏霍氏名声,另一方面也使他只接受同阶级的联姻,难以允许侄子和平民相恋结婚。
这就是虞筝不选择霍崇光线的另一重原因。
选择沈遇线,只要攻略沈遇本人就可以了,沈家长辈不会棒打鸳鸯,她只要和沈遇定情,就直接通关HE了。
可是选择霍崇光线,她在与霍崇光定情后,还必须努力获得霍晋安对这段恋情的祝福和认可。这太难了,虞筝舍远求近,不想去搬霍晋安这座大山。
霍家宅院太大,虞筝下楼梯后就有些迷路了,正要找人问路时,见那位周管家朝她走了过来。
还没等虞筝开口问路,周管家就对她说,霍先生要见她。
不认路的虞筝,也没法自顾离开,只能随周管家来到书房。
周管家向书房内一躬身后,退出将门关上,虞筝踩着地毯,慢慢地向前走去。
前方,书房正中的长桌后,男人五官轮廓清峻,面如冷玉,气质卓绝,一只修长的手搭在桌面上,无名指上钻戒寒光幽泠。
在虞筝的人设里,她在孤儿院中得到霍氏慈善基金资助读书,是被基金会特招进霍维尔学院中,毕业后要为霍氏集团打工服务,此刻见到让她过去有书读的恩人和将来工作时的大BOSS,理当要态度恭敬、感激涕零。
虞筝就维持人设,十分礼貌地对霍晋安尊称道:“霍先生。”
在侄子门口时,只是凌乱的一瞥,霍晋安此时方看清这女孩的面容。
是张似被春雨洗过的面庞,清丽明净,肌肤瓷白,墨发垂散,一袭素裙干干净净,清纯似是未开的栀子花蕾,可垂着的乌黑眼睫微微颤着,好像其下隐着的眸光,并不安分。
虞筝垂着眼默默站在书桌前、霍崇光身旁,感觉自己和霍崇光像是在课上做小动作被发现,这会儿一同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等待训话。
这情景叫虞筝有点想笑时,心中又浮起隐忧。
霍晋安既门第观念重,肯定不愿见霍崇光和她走得近,可能会采取一劳永逸的办法,直接将她踢出霍维尔学院。
若是这般就糟了,离开霍维尔学院后,她与这些权贵学生就完全处在两个世界,很难再遇见沈遇,攻略难度直线上升。
虞筝为自己担心时,一旁的霍崇光也在忧虑,担心叔叔会将虞筝赶得远远的,不许他再相见。
他忐忑地等待叔叔的反应,但叔叔一直未语,这种静默似是凝重的威压,压得霍崇光越发心中不安。
难熬的静寂中,霍崇光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我做错了。”
霍晋安指节轻叩桌面,“错在哪里?”
霍崇光悄瞥了虞筝一眼,道:“我……我不该自降身份,应该和虞筝保持距离。”
霍晋安敏锐注意到,当侄子说出这句话时,一旁的女孩睫毛微颤了颤,似蝴蝶扇动翅膀,睫下眸中轻快的流光如碎阳掠过水波一闪而逝。
女孩,似乎为此感到高兴?
霍晋安目光打量地看着虞筝,虞筝以为霍晋安也要她表态认错,就态度谦卑、十分有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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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明地道:“我也该和少爷保持距离,少爷与我云泥之别,我这样的身份,不该出现在少爷身边。”
霍崇光听到虞筝装乖,不由暗暗咬牙,想虞筝这会儿心里定高兴地不得了。
什么云泥之别,她哪有这样的自觉,她只会为远离他高兴,而一看到沈遇就想凑上去!
霍崇光心中恼怒,可在叔叔面前不能发作,只能暗自忍耐,只眉梢眼角暗露出一丝气恼不甘。
却也未能逃过霍晋安的眼睛,霍晋安将侄子强行忍耐的愤懑不甘尽数看在眼里,心中另做思量。
霍晋安原以为,侄子和这女孩的关系,是侄子在强势主导。
毕竟侄子出身远高于女孩,他在侄子门口看到的情形,是侄子将女孩压倒在沙发上,似是侄子在欺负女孩。
可这会儿,在默然观察之后,霍晋安不得不推翻自己先前的判断。
虽然女孩出身低微,但她似有心机城府,似才是这段关系的真正主导人。
明面上是侄子强势跋扈,可实际,却似是侄子在这女孩掌心之中?
霍晋安对侄子是真心疼爱,日常管束是为他好,同时对他有保护的义务,这种保护,不仅是人身上的,霍晋安亦希望侄子在感情上不受伤害。
但看侄子对这女孩实在特别,此前他从未见过侄子这般,简单几句训话恐怕并无作用。
而若他直接出手压制,可能会适得其反,少年人往往犟得很,所谓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霍晋安亦想进一步观察这两人的关系,就对霍崇光道:“过几天是你生日,家里会有庆生宴会。”
这是每年都有之事,霍崇光不知叔叔为何突然提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含糊应了一声。
霍晋安道:“到时家中仆从会很忙碌,需要人手帮忙,就让她来帮工吧。”
霍家想要多少仆从都是召之即来的事,哪里就非要虞筝帮工呢?!
霍崇光想,叔叔这是在刻意强调门第,告诉他,虞筝这般出身,若出现在霍家,不会是被招待的客人,只会是卑微的女仆。
虞筝亦是如此猜测霍晋安心理,她倒没有不情愿,因为霍崇光的生日宴,沈遇一定会参加,到时候她或许可以找机会接近沈遇,实施攻略计划。
虞筝就含笑向霍晋安道:“是,霍先生。”
霍晋安目光凝在她面上,“你很高兴?”
一不小心流露了点真心情,但虞筝找补功力一流。
虞筝万分真诚地道:“如果不是霍氏慈善资金会资助,我根本读不了书,也进不了霍维尔学院。我能有今天,全仰赖霍家大恩大德,我一直非常想要报答霍家、报答霍先生,只苦于没有机会,如今能为霍家做点事,我求之不得,感到万分荣幸。”
口灿莲花的言辞,随樱唇开合如莺啭呖呖。
说时纤密睫毛扑闪,似蝴蝶翅膀扑扇着,悄悄掩饰的伶俐心机,星光揉碎般在眸中轻漾。
霍晋安看着女孩,微微一笑。
4. 第 4 章
大概因为有霍晋安敲打,霍崇光在学院里收敛了些,虞筝接下来几日都没被霍崇光使唤纠缠。
有了个人空闲时间,虞筝就在课后往花房、琴房、剧场之类的地方跑。
沈遇是有文艺气息的贵家公子,有可能会出现在这些地方。
这日,虞筝在走经玻璃花房时,没见着沈遇,只看见好些千金小姐正围坐在一起赏花喝茶。
豪门千金之间,也会按家世财权隐形地划分高低。
被众人围簇、坐在最中心的,是沈氏千金沈朵和秦氏千金秦苒,她们手里都拿着邀请函,好像就是霍崇光生日宴的邀请函。
见沈遇不在这里,虞筝原就要悄悄离开,但秦苒却叫住了她,笑问她有没有收到邀请函。
虞筝说一句“没有”后原又要走,她很忙,忙着找沈遇勾搭他。
可秦苒却又拿话绊她,似想要拿她当喝下午茶的乐子,悠悠地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到哪儿都会被霍公子带着,就像……被拴在身边的狗一样呢。”
太老套的乙游工具女配形象了,剧本谁写的,都没有新意,虞筝在心中吐槽设定俗烂,懒得捧场搭理。
她默默地看了眼笑成一团的众千金们,想这就能笑嘻了,明天霍崇光生日宴,千金们穿着礼服举着香槟杯时,看到她在宴上当女仆,还不得一不小心笑到下巴脱臼。
为她们的下巴感到担心。
虞筝第二次转身要走,身后却又传来秦苒的声音,“站住!”
秦苒家世高贵,即使在霍维尔这等贵族学院,亦是众星捧月的对象,向来目高于顶,从前绝不会给虞筝这种人一个眼神。
可是,几天前,在学院网球场边,她亲眼看见沈遇为虞筝戴了顶遮阳帽。
秦苒与沈遇自小认识,从未对他见非亲非故的人这般过。
她都没有被沈遇这般关照过!
秦苒喜欢沈遇,尽管因沈遇对她从来没有什么表现,她表面也维持着矜持高傲,但在心中,秦苒认为她和沈遇早晚会成为恋人、缔结婚约。
因两家交好,在家世上,沈遇和她是最般配的,也因沈遇一直单身,从未有过女友。
可是虞筝,似对沈遇来说有点特别。
秦苒为此心中不舒坦,只是她这样的身份,若上门去找虞筝麻烦,凭白跌了脸面,遂秦苒私下一直忍耐着。
然而这口气到底在秦苒心中憋着不顺,今日她看见虞筝,终是忍不住出言讥讽。
秦苒以为会看见虞筝自卑的模样,甚至见她涨红脸颊,窘迫地掉下泪来。
却见虞筝神色淡然自若,就静静地看她们嘲笑她,仿佛……在看一群猴子。
秦苒心头郁怒更盛,径使唤虞筝,“过来倒茶。”
给霍崇光打杂,是因为她欠他钱,给秦苒打杂,她又没钱拿。
虞筝本来不想过去,但看着秦苒身旁的沈朵——沈遇的妹妹,心里又改了主意。
沈朵是沈家的小公主,被家中宠溺得性情娇蛮,有时急恼了还会动手。
好几次沈朵和人起了冲突后,都是沈遇这好哥哥为妹妹道歉善后。
若是她和沈朵有冲突,若是沈朵怎么她了,到时不用她到处寻沈遇,沈遇自会到她面前来。
而且沈遇线的HE条件与沈朵无关,沈朵对她是喜是厌,都不会影响她通关。
虞筝就走近前去,一边拿起欧式茶壶,一边想“不小心”泼洒一两滴茶水,在沈朵的衣裙上。
可沈朵今日穿着这身粉裙怪好看的,虞筝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她犹豫着时,忽然脚下被人绊了一下,手中茶壶不受控地前倾,半壶茶水都泼在沈朵身上,好在并不烫。
沈朵尖叫着跳起,立被秦苒搂在怀中。
秦苒如姐姐护着沈朵,冷斥虞筝道:“她不过就笑了你几声,你就这般记恨,是要毁她容不成?!”
秦苒暗暗煽风点火,想挑唆沈朵出手整治虞筝。
而沈朵心性天真,因与秦苒相识多年,将秦苒当做姐姐,就对秦苒的话深信不疑,认为虞筝是故意拿茶水泼她,是要毁她容。
惊怒交加下,沈朵吓得捧了捧脸蛋,扬手就要教训虞筝。
虽然事情不是她主动做的,但导向好像和她想要的差不多。
虞筝为了攻略大计,也没想躲,想着生挨一下,到时沈遇来为妹妹道歉时,她好向沈遇施展苦肉计。
但高高扬起的手掌,却没能呼打到虞筝身上,沈朵手腕忽然被人捉住。
沈朵下意识要骂,抬头见是陆沉舟,立即闭了嘴。
玻璃花房内义愤填膺的千金们,也一下都噤了声。
陆沉舟将沈朵手腕扔到一边,面无表情地道:“校规规定,校内不许打人。”
陆沉舟是霍维尔学院风纪部部长,家世亦显赫,但平日并不合群,独来独往,性情冰山一般。
在监督学生遵守校规这事上,不管对方是权贵之后还是特招进校的平民,陆沉舟都一视同仁,较真起来,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的。
沈朵恨恨地放下手,但大声道:“校规也规定不许欺负人!”
沈朵叉腰控诉虞筝的“恶行”,向风纪部部长告状,“她故意用茶水泼我,她想烫死我!”
陆沉舟看向虞筝,眸子乌沉沉的没有温度,“你有吗?”
虞筝只想对沈遇使苦肉计,可不想被陆沉舟关进风纪部的小黑屋。
她直接摇头,“没有,我没有。”
陆沉舟就对沈朵道:“她没有。”
沈朵气得跺脚,“她撒谎!”
然而陆沉舟只信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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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判断,并不理会沈朵的跳脚,也不管秦苒等人为沈朵作证,径将虞筝带离了玻璃花房。
虞筝只能放弃苦肉计,跟随陆沉舟离开。
在离开的路上,虞筝没忍住问了一句,“学长为何相信我?也许我在说谎呢?”
陆沉舟走在她身前,阳光经玻璃折射出的灿烂光芒,落在陆沉舟身,似是来自冰山的雪光。
“直觉。”陆沉舟就说了这两个字,一如既往的嗓音冷淡,无波无澜。
虞筝没有再多问了,这个状态下的陆沉舟是寡言少语的冰山脸,不会和她多说什么的。
尝试攻略冰山,也许是件有趣的事,如果不是陆沉舟这人实际精分的话。
根据系统提供资料,冰山脸的陆沉舟还有另一重人格,那人格与冰山陆沉舟完全相反,世人眼里的陆沉舟有多冷淡沉默禁欲,那个人就有多炽烈放纵偏执,冰山脸陆沉舟遵循法度维护秩序,而那个人格的底色,是热衷毁灭的疯狂。
虞筝在游戏开始时,权衡斟酌了下,感觉hold不住陆沉舟的暗黑人格,所以没将陆沉舟选为攻略对象。
走至玻璃花房外,虞筝向陆沉舟致谢道别,公式化的口吻,“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已是黄昏了,贵族学生们都不住宿,离校会回各家别墅,沈遇这时也许已经不在学院里了。
虞筝就放弃继续寻找沈遇,想着明天在霍家应能见到他,与陆沉舟分开后,就去食堂打包了一份晚饭,而后回宿舍。
学院为平民学生提供的宿舍,一人一室一卫,虽通共就十几个平方,但若按地价来算,寸土寸金。
虞筝到宿舍时,天色已经微黑,她一手打开房门,一手去按门边的灯开关,门后暗色中却突然伸来一只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房内。
虞筝吓了一跳,以为是暗黑版的陆沉舟,一瞬间脑子闪现过各种奇怪play。
救命,她不玩强制爱!
然而来不及挣扎反抗,连声呼救都没发出,虞筝就被拽了进去,手里的便当包摔在了地上。
“砰”地一声门关了,虞筝在暗色中撞在了坚实的胸膛上,有热热的呼吸轻喷在她发顶,她的唇被一只手紧紧捂住。
这并不是一款纯情乙游,不会到大结局还只是彼此牵个小手亲亲抱抱而已。
在攻略之后、攻略期间甚至攻略之前,都有可能会发生关系,甚至是非自愿关系。
虞筝不排斥好的性体验,可是暗黑版陆沉舟,对她来说着实有点重口了。
她不能和陆沉舟发生关系,这样她就绑死在陆沉舟线上没得选了,她不想走这条线。
虞筝拼力挣扎,身体挣不开,就用上嘴。
她磨蹭来磨蹭去,终于将唇移挪到对方手掌虎口,啊呜一口,用力咬了下去。
5. 第 5 章
霍崇光原只是想吓吓虞筝而已,吓唬她被人入室打劫。
也不管逻辑不顺,整个霍维尔学院,唯一贫穷的地方就是平民学生宿舍。
霍崇光就是想吓吓虞筝,他对虞筝存着某种报复心,某种他自己也没弄明白的报复心,反正心中憋气,要拿她顺顺气。
霍崇光在昏暗的房间内将虞筝钳制在怀里,听她呼吸急促紧张,砰砰直跳的心像要跳出轻薄的衣衫,身体也因受惊吓紧绷地发热,似都要热到出汗,热意暖烘,有隐秘的幽幽香气从她肌肤下渗透出来,似黑夜里有荼蘼正悄悄绽蕊吐芬。
霍崇光不由忘了他“打劫”的初心,他不觉循着香气低头,靠在虞筝颈项处,贴寻这幽香的由来。
心神恍惚中,霍崇光仿佛又回到几日前的沙发上,他将虞筝压倒在沙发中时。
那时,他也似嗅闻到幽幽的暖香,香气丝丝缕缕的,钻到了他的心里。
因为分神,霍崇光手上力气稍减。
原被他紧捂在掌下的唇,在挣扎着乱动,柔弹滑嫩的触感,在他掌心辗转碾压,似一朵绽开的花,要被挤压地沁出汁来。
感官在黑暗中无限放大,霍崇光呼吸发紧时,又突然感觉到虎口一疼,是虞筝用力地咬了他一口。
是有点疼,但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随虞筝这一咬从心底升起,血液似在加速奔流。
霍崇光在黑暗中猛地放开了手。
不是怕疼,而是他察觉到自己像是快要不受控。
虞筝以为是自己咬人生效,身体解脱后就忙在黑暗中扑向门的方向,乱扑中扑到了灯的开关。
灯光亮了,虞筝打开门就要跑时,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房中人不是陆沉舟,而是霍崇光。
“你在这里干嘛?!”
虞筝惊诧地叫了一声。
霍崇光微动了动唇,冷着脸将虞筝的晚饭抢了过来,“打劫。”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好像是真的。
霍崇光就这么拎着她的便当包,冷冷地掠走过她的面前。
虞筝还在发懵时,霍崇光又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到底和谁学过生理课?”
有种她若说出个人名,那人要倒八辈子血霉的感觉。
虞筝遂关爱众生、牺牲小我,“……我自学成才。”
霍崇光冷哼一声,走出门去,越走越远。
虞筝懵怔怔地看霍崇光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猛然反应过来,她的晚饭!
学院食堂分三六九等,她带回来的这份晚饭是最廉价的,霍崇光根本不可能吃,他只会将她的便当包扔了!
重新买饭袋饭盒要钱!
虞筝想追上去抢回她的便当包,又生生忍住了。
算了,不要了,万一她追上去后,霍崇光反应过来,反问她要咬伤他的医药费,她就更亏了。
虞筝将门关了,在房内洗了把脸、写了会作业后,感到有些饿了,就拆开了一袋面包,权当晚饭。
刚咬了一口,就听到了敲门声。
虽然之前霍崇光说他是来打劫的,但他打劫期间,行为可疑,鉴于他还曾经想和她一起学习生理课,虞筝对霍崇光怀有警惕之心。
就没立即开门,虞筝先看向了可视门铃,见门外不是霍崇光,而是一名学院服务人员。
但这样的服务人员,只会服务上层学生们,怎会到她宿舍门前呢。
虞筝疑惑地将门打开,服务人员推着餐车进入房间,将盖子揭开,在丰盛晚饭的香气中,向她躬身道:“您好,这是您的晚餐,请慢用。”
降临的夜幕下,霍崇光走坐在学院里一处大理石喷泉前,将便当包打开。
之前他将虞筝拽进房间时,虞筝失手将包摔在了地上,包里饭菜早跌散得一塌糊涂,不能吃了。
霍崇光默默听着喷泉的水声,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就是在看见饭盒盖子上的兔子图案时,不由微弯了唇角。
他抬起一只手,看向被虞筝咬过的虎口处,那里有一点点的齿痕,犹有灼热,夜色中沁凉的水风,似也不能拂去这丝热意。
兔子,虞筝就是只会咬人的兔子。
霍崇光这样想着,唇际笑意渐浓,浓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笑。
他立敛了笑意,将脸沉下,却控制不住他的心,犹随着晃动的水光,轻轻跃动着。
霍崇光只能承认,他今日其实并不是想打劫或是报复,他就是……想见见虞筝而已。
因为向叔叔承诺过,霍崇光这几日在学院都与虞筝保持距离,都没见她。
可他终究忍不住,他感到寂寞。
从前没有感觉到的一种寂寞。
原先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不想寂寞就让虞筝一直在他身边、当他跟班好了,若不是叔叔对此不满的话。
霍崇光只是把虞筝当跟班,并没有将她当仆役,可是那日叔叔说让虞筝来当女仆时,他也并没有在叔叔面前为虞筝说话。
因为他怕他若表现地对虞筝太在意,叔叔真会赶走虞筝,真不许他再见虞筝。
霍崇光虽按捺不住性子,从小到大常做错事被叔叔训话,可他到底最后都会听叔叔的话,没有一件事是违背叔叔的。
如果叔叔真不许他再见虞筝,他会听吗?还是……生平第一次违背?
纠结的心绪暗缠在霍崇光心中,从霍维尔学院到霍家庄园,随着月落日升,到第二日犹在他心内悄悄缠结着,越缠越乱,在他看见虞筝穿着女仆装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时。
霍崇光还是第一次见虞筝将长发束起,束成发髻簪在头顶,露出雪白的一段颈。
他也是第一次认真看家里的女仆装束,明明从小看到大的,他却发现他其实不太知道这衣裳到底是什么样子,直到这衣裳穿在了虞筝身上。
但霍崇光只能匆匆看一小会儿,因为叔叔走过了他的身边。
霍崇光连忙收回目光,继续认真看集团的财务报表。
叔叔有意培养他,霍崇光日常在家时,会被叔叔教导一些集团事务。
霍晋安注意到了侄子的分神,也没揭穿。
就像他明知侄子昨天去过虞筝宿舍,还给虞筝点了一份晚餐,违背了侄子自己承诺的“保持距离”,但他并没有将这事说出来并斥责侄子。
侄子对霍晋安来说,是自家人,对自家人自然要宽容些。
而对外人……
霍晋安侧身靠着扶拦,看向了楼下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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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中,名叫虞筝的女孩正在擦花瓶。
她弯着身,在楼上人眼里,只有一个半侧着的身影,可即使如此,也能注意到她唇际的弧度是微微弯着的,像让她当女仆这事,并没有使她心情不快,很是能屈能伸。
霍晋安在见到虞筝的第一眼,就感觉她心思弯弯绕绕,并不简单。
从前,霍晋安并不会特别关注侄子的学院生活,但当知有这么个女孩存在于侄子的学院生活中后,他就在学院里安排“眼睛”,命人及时向他汇报侄子和女孩的状况。
是因为关心侄子,担心侄子受到伤害,霍晋安这般解释自己的动机。
霍晋安反对侄子和虞筝进一步发展,不仅仅是因为门楣,更是因为他下意识就排斥侄子和虞筝在一起的可能,而他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
这种排斥,应是对虞筝此人的排斥,霍晋安尚是如此认为。
虞筝不知楼上霍先生正在腹诽她,将她视作玩弄他纯情小侄的心机女生。
她正在擦花瓶,一边擦,一边在半人高郁金香大花瓶的掩护下,悄悄和莉姐聊天。
莉姐是今日带她做事的女仆,虞筝今天来到霍家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周管家,周管家将她带到莉姐面前,让莉姐带着她干活,虞筝就随莉姐换了女仆装,而后跟在她后面擦桌椅、擦花瓶等。
今晚庄园有盛大宴会,庄园里几乎所有人都忙得很,除了霍氏庄园的主人。
霍氏庄园的主人,就只有霍晋安与霍崇光吗?
虞筝在花瓶后,向莉姐八卦霍家事,低声问道:“怎么不见霍夫人?”
系统给的角色资料里,只显示了霍崇光的叔叔霍晋安,没显示他的婶婶。虞筝从前就一直以为,霍晋安没有结婚,霍崇光没有婶婶。
可她上次来霍家时,分明看见霍晋安手上戴有钻戒,戴在无名指的位置,这是已婚人士戴的位置。
这般看来,霍崇光是有婶婶的,可她今日来,却没看见霍夫人呢。
虞筝擦花瓶擦得无聊,遂好奇地问莉姐这事。
莉姐轻声告诉她道:“霍先生没有结婚。”
虞筝奇道:“可是霍先生戴着结婚戒指。”
莉姐在霍家干了快二十年,怎会不知道主人们的婚配情况,坚持道:“霍先生没结过婚。”
“至于戒指”,莉姐道,“霍先生戴那枚戒指有十几年了,也许霍先生就喜欢将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吧。”
十几年,说明霍晋安少年时就戴着那枚戒指。
少年人正是慕少艾的时候,虞筝往深了想,想霍晋安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狗血爱情过去?
为何不可告人,莫非是因为女方地位卑下,不般配霍家这高高的门楣,霍晋安从前被长辈们棒打鸳鸯了?
霍晋安是因为自己没能得偿所愿,心理变态了,屠龙少年沦为恶龙,成了古板封建的大家长,不许侄子越过门楣和平民恋爱结婚,成了攻略霍崇光线的最大障碍?
虞筝脑洞大开了一下,又萎了。
她很难将霍晋安这个人同激烈狗血的爱情联系到一起,信霍晋安曾爱某人爱得死去活来,还不如信她是万人迷,勾勾手就能让所有可攻略角色送上门。
6. 第 6 章
华灯初上时,名流贵胄云集赴宴,霍氏庄园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虞筝是这金粉场里的小小搬运工,当身份高贵的客人欢享晚宴时,她同其他仆人充当宴会侍者,默默穿梭其中,为宴席添置酒水点心等。
一般来说,与宴的千金小姐是不会注意到她这样的小蚂蚁的,除非她们昨日刚与她有过过节。
“噗嗤”一声,秦苒在看到她的装扮时,立就笑出声来。
秦苒持着高脚酒杯,高傲地上下打量虞筝,“我就说呢,霍公子到哪里都会拴着你的。”
沈朵则嘲笑中带着怒恨,她还认定昨日是虞筝故意用茶泼她,虞筝是一片坏心。
“你得向我赔罪”,沈朵愤恨控诉,“你昨日毁了我一条裙子,还差点烫伤我的脸!”
虞筝低头不语,看着像在卑微地隐忍受气,实则暗暗关注着不远处的沈遇。
她自然是故意走到秦苒和沈朵附近,等她们发现她,等她们欺负她。
沈朵是有仇必报的性格,既然虞筝不肯向她赔罪,那她就有仇报仇了。
反正这会儿陆沉舟不在宴上,且就算陆沉舟在,这里是霍家又不是学院,陆沉舟这风纪部部长也管不着。
昨日虞筝是用茶水泼她,沈朵就“礼尚往来”,将手中酒杯里的香槟,全浇泼在了虞筝身上。
浇在头上的酒水顺着脸颊流下,狼狈难堪地滴在女生的脖颈上,衣裳上。
宴上众人的轻议声中,虞筝一边像被风雨摧残的小白花在瑟瑟发抖,一边暗在心中想,很好,很经典。
宴会上,霍崇光虽离虞筝远远的,但目光时不时悄悄地瞥向她。
当看见秦苒等似在嘲笑虞筝时,霍崇光就有点按耐不住,可霍家是叔叔眼皮子底下,霍崇光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表现地在意虞筝,只能忍耐着没动。
但当虞筝被泼酒时,霍崇光实在难忍,只是他离虞筝实在太远,还没能拨开人流往前走两步,远处的虞筝就已经被人扶住手臂,护离了宴会。
如虞筝所料,绅士的沈遇怎会坐视不管,在她被泼酒后,立刻来到了她的身边。
沈遇低声斥责了沈朵,一边替沈朵向虞筝道歉,一边将衣发皆湿、情形狼狈的虞筝,带离了大庭广众之下。
沈家与霍家是世交,霍家有宴时,沈遇常来参加,对霍宅地形熟悉,在带虞筝离开宴会后,将虞筝带进了宴厅旁的一间休息室里。
虞筝表现地十分自卑难堪,好像被那一杯酒泼得魂都没了,路上一直低着头,失魂落魄地任由沈遇扶带她离开,也任由沈遇摆布。
休息室分内外间,沈遇扶虞筝坐在外间的一张沙发座椅上,见一路沉默的虞筝,将头垂得低低的。
沈遇看不见虞筝的面容神情,只见她面色惨白、下颌尖细,犹有酒水从发髻顺着颊边缓缓滚下,经过她的眼角,在她下颌垂滴,似是默默坠落的泪珠。
沈遇拿过一道毛巾,想帮虞筝把头发上的酒水擦干,可是虞筝束着发髻,若不将发髻解散开来,擦不干净。
沈遇就低身在虞筝面前,微仰首柔声问她道:“我可以帮你把发髻解开,帮你擦一擦头发吗?”
良久的寂静后,沈遇听到了轻轻的一声“嗯”,好像还带着女孩微微的哽咽。
沈遇站起身,站在沙发座椅旁,将虞筝头上的发网等拿开了,将她缠绕着的发髻在手上松散开来,柔滑的乌黑长发顺着他的指尖流下,漾起的一瞬涨满了沈遇的眼帘。
沈遇微一恍神后,动作轻柔地为虞筝擦拭长发。
有香槟酒的微甜气息,漾荡在一缕缕被执起又放下的长发间,清甜果香与芬芳酒香混融,似经纬交织,绵绵缠缠地织就了一方小天地。
外面宴会依然热闹,舞曲浮华,人声鼎沸。
离得并不远,却像是隔着山、隔着水,山水将俗世繁华都筛净,落在这里窗畔外时,只有淡远的月光。
此间安静,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是打扰,静得沈遇向来空净的心泛起几分不明所以。
像空净的天地间,飘下了几片雪花。
沈遇再次向虞筝道歉,是想替沈朵又一次致歉,也是想说几句话,打破这种未知的他不习惯的安静。
沈遇道:“我妹妹还是婴儿时,父母就都不在人世,因此我奶奶等都十分疼爱她,将她宠得随心所欲,常常做事之前,也不知先想一想。我想她和你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误会,我会向她问清楚、教好她的,似今日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低着头的虞筝,想自己那天虽没泼茶,但确实曾想往沈朵衣裙洒一两滴茶水,默默地感到有点心虚。
虞筝一边心虚,一边似在沈遇道歉的话中,将心中受欺的委屈发泄了出来,头越垂越低,就像要垂到地上了。
在沈遇不得不伸手扶住她时,虞筝就顺势伏在了沈遇怀里,在他怀中无声哭泣。
她纤弱的肩头轻轻颤着,如荏弱的花骨朵儿,在无情的风雨飘摇中,就要颤落枝头了。
沈遇这时自然不好无情地将人推开,他手扶着虞筝,却又感觉不该将手放她身上,却又不知该将手放哪里,只是感觉到她暖热的呼吸就轻扑在他心口处,她柔弱无依地伏在他身前,无声地掉着眼泪,像一捧雪化在他怀中。
好一会儿后,虞筝像缓过来了,她从沈遇怀中抬头,先符合卑微人设地低低说一句“对不起”,然后垂着头沉默片刻后,又似鼓起了勇气,慢慢抬首,泪眸滢滢地对沈遇道,“谢谢你。”
沈遇默然片刻,道:“你衣服上沾了许多酒渍,不便再穿出去,我去拿件新衣给你,你在这里等一等。”
“嗯。”虞筝轻轻应了一声,嗓音犹有哭泣后闷闷的鼻音,两手交叠着放在膝上,很乖的样子。
沈遇凝看虞筝须臾,就先离开了这里,而沈遇一走,“梨花带雨”的虞筝,立就站起身来。
在沙发座椅上低头坐太久了,身体都蜷缩拧巴了,虞筝在室内走了两步,活动活动身体手脚。
走着,虞筝见靠墙的雕花柜上有一面欧式古董装饰镜,就对着镜子练习起表情来。
怯弱卑微的、楚楚可怜的、脉脉含情的……
虞筝正对着镜子练得不亦乐乎时,忽然看见镜面里有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虞筝嚯地转身回头。
霍晋安!
霍晋安在里间?!他一直在里间?!
虞筝惊怔地看着从里间走出来的霍晋安,见他眸光薄凉,清峻的面上似有一丝似笑非笑。
看来不久前她对沈遇的那场茶艺表演,霍晋安在里间都有听到看到。
虞筝也不尴尬,反正她又不走霍崇光线,霍晋安爱怎么看怎么看她。
其实虞筝还有些感谢霍晋安,要不是霍晋安发话,她今晚也没有当女仆装可怜的机会,要不是霍晋安这古板封建大家长能压制住霍崇光,她在宴上定会被霍崇光纠缠,哪有接近沈遇、和沈遇独处的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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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筝还穿着女仆装,就当无事发生,就如霍家女仆面对家主,两手交叠在身前,恭敬地唤道:“霍先生。”
看我茶艺表演是吧,也请你喝一杯。
虞筝低着眉眼道:“霍先生有事要吩咐吗?若无事我就退下了。”
霍晋安不是可攻略通关人选,也和她选择的沈遇线毫无关联,虞筝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半点时间。
当然霍晋安也看不上她这样出身又会卖茶的人,似不屑搭理她,自从抽屉盒里拿出一支雪茄,靠在窗边,慢慢烘烤着。
虞筝就转身离开了这间休息室。
因为沈遇之前说让她在这等等,虞筝也没走远,就在这间休息室附近等待着。
不多时,虞筝看见一名霍家女仆走了过来,手里捧着长长的礼服盒。
女仆看见了她,就快步近前对她道:“沈公子让我送衣服给你,沈公子请你换上。”
那厢宴会角落里,沈朵气得要掉眼泪,“你怎么可以把我的衣服送给虞筝,她那么坏!”
妹妹爱美,每次参加宴会都会带几套礼服,沈遇因想起这事,所以从妹妹未穿的晚宴服里拿了一套,让人送给虞筝换穿。
沈遇已经听妹妹说了昨日花房中事,问妹妹道:“你有亲眼看到她那么做吗?”
沈朵摇头,但笃信道:“可是秦姐姐说是虞筝干的!秦姐姐护着我,不会骗我!”
沈遇道:“你当有自己的判断,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话,若秦苒真如你所说的未说假话、一心向你,她定会坚持为你向陆沉舟据理力争,但她没有那样做。”
沈朵有点被哥哥的话说服,但还是不愿信秦苒骗她,下意识为秦苒辩解道:“那是因为……因为陆沉舟……太吓人了……”
沈遇见妹妹这般,不忍苛责太多。
妹妹出生后不久就失去父母,从小寂寞,需要闺中密友陪伴成长,因而和秦苒等人走的很近,他是哥哥,在这方面,并不能代替妹妹的女伴,填补她的情感需求。
妹妹又以为她并没有亲姐妹,并不知道虞筝是……
沈遇心中叹息,轻抚着妹妹的发顶,温声劝她道:“以后不要再找虞筝麻烦了,她没有对你做坏事,那件晚礼服,就当是送给她的赔礼好不好?”
沈朵心有不甘,嘟囔着道:“我是没有亲眼看见她泼我茶水,可哥哥你也没有亲眼看见她没泼我,为何和陆沉舟一样,偏就相信她?!”
沈遇一怔未语时,听到宴会上响起轻议的人声,如微微掀起的潮浪,覆了过来。
沈遇循声望去,见虞筝走到了宴会外围,身上是他派人送过去的那件礼服,幽蓝色的轻纱缀着碎钻水晶,月色灯光下似星子落在她的裙上,温柔地流光如波。
尽管沈遇为虞筝擦拭过长发,但她的头发犹是偏湿的,因而有些一缕一缕地垂披在她的颈边后背,像是蓬然摇散的海藻,使在月色下幽蓝长裙轻曳的她,仿佛是刚从海里上来的小美人鱼。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边缘的女生,众人还记得她被沈家千金泼了酒,此刻却换下了女仆装、穿着晚礼服。
不解的议论声越来越响,轻鄙的注视目光越来越多,让女生仿佛真是刚刚来到人间的小美人鱼,面对喧闹繁华的人世,感到手足无措、局促不安,像若无人为她解围,她就要转身逃走,跳回海中,再也不出来了。
沈遇及时走上前去,他如仪向她弯身,伸手邀请,“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7. 第 7 章
当美丽的舞步飘旋在舞池中央,那重重叠叠的幽蓝轻纱裙摆,仿佛是幽夜里的昙花,一次又一次绽放,又似是月光下的海水,月色与波光同流,舞步所至之处,皆漾起绮梦般的涟漪。
所有轻鄙的议论声,都被海水淹没,无人能忽视这份美丽,高贵的家世是天生,可美丽也是,千金难买,万乘不换,当它绽放芳华时,旁观者再高的出身也只是俗世庸人,只能在心底暗暗惊叹。
霍崇光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和虞筝认识相处那样久,却从来没有和她跳过一支舞。
眼看虞筝和沈遇共舞翩翩,他不由扪心自问,过去与虞筝一起时,都在做什么。
把她当跟班使唤来使唤去,动不动就冲她发脾气,让她面对他时越来越紧张戒备,就是没有向她伸出手,邀请她和他跳一支舞。
他好像浪费了太多太多的光阴,使得此刻,只能眼睁睁地看虞筝盛开在沈遇怀中。
休息室中,霍晋安已坐了许久,他指间的雪茄香气经久,是他所习惯的雪松木味,前中后段各有不同,值得细细品味,可他却难似往常一样静心细品。
因这房间里,犹似留有淡淡的香槟味道,流经过女孩柔软长发的香甜酒味,萦绕飘散不绝,缥缈回旋,混淆着雪茄香气,乱扰他的感官。
霍晋安无法静品,亦觉这房间过于憋闷,遂将雪茄弃在水晶缸中,起身离开。
他走回宴厅,厅中正奏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是大小提琴与钢琴的三重奏,不同于单一乐器,大小提琴乐声交织,随虞筝和沈遇舞步百转千回,其中柔和的钢琴声,似是围观者随他二人舞步的心跳落点,又似是在后翩翩追逐的目光,似蝴蝶追逐着缠绵的提琴声,却总是要落后半步,是局外之人。
当年轻男女的共舞,随大小提琴乐音终结而落幕,这支曲子的最后几个曲调,给了钢琴。
低柔的几声,似有未能追逐上的不甘,却亦有将永深入缠绵的安静而坚定的决绝。
霍晋安看向围观人群中的侄子,他看到了侄子凝望虞筝的眼神,一瞬间,他不由觉得这一次,他或许并不能如愿将侄子规导到正确的道路上。
心中有乱绪时,霍晋安下意识想抽一口雪茄,但抬手时指间是空的,雪茄被他弃在那间休息室里,他竟忘了。
他是在想什么,竟会忘了。
霍晋安看向了舞池中央的女孩,方才的一舞使她脸颊微红、微微地喘气,她靠在沈遇肩畔,轻轻地说着什么,娇靥如花,眉眼间春光流丽。
霍晋安不禁捻了捻无名指上的钻戒,却也没能想起自己方才是为何恍神,也许本就什么也没有想,他从经过的端酒侍者那里,拿起了一杯香槟。
虽被泼了一杯香槟酒,但这一晚对虞筝来说,好得不能再好了。
既曾和沈遇独处,又曾伏在沈遇怀中,与他有亲密身体接触,后又与沈遇共舞一曲,她与沈遇的关系,在这一晚,简直有了质一般的飞跃。
至少,不再只是普通同学了。
当沈朵冷着脸近前,将跳完舞的哥哥拉走时,虞筝也不急恼,反正今晚她已收获颇丰。
虞筝就走到宴会角落坐下,拿起一杯酒,暗自庆贺。
她刚被沈遇邀请跳了一支舞,若霍家这时叫她继续做女仆,是在扫沈家人的面子,霍晋安再怎么讨厌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遂她今晚就清闲下来了,不用继续做小小搬运工了。
虞筝悠哉悠哉地在角落里抿着酒时,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虞筝抬眼看去,见是霍崇光。
因为霍晋安警告的缘故,昨日霍崇光找她,都是躲在宿舍里,偷偷摸摸的。
这会儿就在霍家,就在他叔叔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就这么过来了,他不怕他叔叔吗?
虞筝替霍崇光着想,探头朝宴会人群扫了一眼,见霍晋安正在和几名政商名流交谈,虽这会儿没看向这里,但是,是有可能发现霍崇光的小动作的。
虞筝看向勇敢的霍崇光,问:“有事?”
霍崇光在心中拧巴半天,就只是想邀请虞筝跳舞而已,可一张口却就是四个字,“和我跳舞”。
硬巴巴的,简直像是在命令。
霍崇光话一出口,立即懊悔自己语气生硬,可说出的话是泼出的水,收不回。
心中忐忑的霍崇光,想着要不要再重新邀请一次时,见虞筝已经爽快颔首道:“可以啊。”
霍崇光心中一喜,又听虞筝问他:“多少钱?”
当然可以跳舞,只要价格合适。
虞筝还背着巨额债务呢,若跳一支舞就能消一笔债,她乐意和霍崇光跳到天明。
很寻常的事嘛,之前她和霍崇光之间,干什么都是有价格的。
遂虞筝看见霍崇光脸色不好时,对此感到不解,“怎么了?”
霍崇光感觉心在突突地跳,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你和沈遇跳舞,又不提钱!”
虞筝边饮酒边笑睨了霍崇光一眼:“我又不欠他钱。”
虞筝笑后,又问了一个她关心的问题,“昨晚的晚餐,是你派人送的吗?”
虞筝看着霍崇光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含有警惕戒备,“你会把晚餐钱,添加到我的债务里吗?”
霍崇光忽然意识到,他与虞筝的相识相处,始终都围绕着还债的交易。
无论他怎样想待她好,送她帽子或是请她吃晚饭等,虞筝总会将他的好意添加到那笔债上。
也许就因为这种交往方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虞筝对待他和对待沈遇一直不一样。
他好像在一开始就给自己挖了个坑,他和沈遇在她那里的起点是不一样的,他在深深的坑底。
霍崇光在虞筝身旁坐下,从桌上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没有债务,不用还钱了。”
虞筝一下没反应过来,她怔了一会儿,问:“你是说……整整一千万吗?是说我们之间的债务,一笔勾销了吗?”
本来也没有什么债务,霍崇光沉默片刻,诚实地道:“那枚翡翠佩,不是你撞坏的,是我……故意让你撞的。”
艹,大少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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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带这么玩人的!
虞筝嚯地起身,回想自己这段时间打杂的辛酸泪,有种想泼酒霍崇光的冲动。
然而霍晋安看向了这里,霍晋安朝这里走过来了。
到底在霍家的地盘,今晚又是霍崇光的生日宴,若她在大庭广众下使霍崇光丢了脸面,使霍家失了颜面,霍晋安这个“门第精”一定会狠狠报复她的。
罢了,只能忍气吞声的虞筝,恼恨地瞪了霍崇光一眼,起身就离开了这里。
霍崇光起身欲追时,看见叔叔走到近前,又先停下脚步。
若不能改变叔叔对他和虞筝往来的态度,他和虞筝走近,只会使虞筝处境变遭,使虞筝离他越远。
霍崇光面对叔叔,生平第一次似大人认真道:“叔叔,我有话想和您聊聊。”
今晚对虞筝来说,虽然中间略有波折也曾气恼,但事情的结果都是好的。
所谓的千万债务根本不存在,和沈遇关系得到良好发展,在霍家宴会结束后,她还是搭着沈遇的顺风车,回到了学院。
再三道谢回到宿舍后,躺在床上的虞筝,迟迟没有入睡,在心中构思下一步攻略计划。
在她看来,和沈遇发展到恋爱的地步,是可以水到渠成的事。
只是依沈遇这温柔性子,可能要慢吞吞地等上许久,才能等到他的心意,要不要过两日,她直接打一发直球,试着加快一下进展呢?
夜深时,霍晋安亦因有心事未眠。
他靠在露台上,楼下不远处的宴会场所,此时已是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
与侄子的一席长谈,并没能改变侄子的心意,甚至霍晋安有将休息室中事对侄子讲明,告诉侄子,虞筝这女生惯会玩弄拿捏,与人往来时,她的每句话、每个表情都有可能是精心练习设计过的,她待人并不真诚。
可侄子依然坚定地表示,即使虞筝不真诚,即使虞筝出身低微,他也只能违背他自己承诺过的“保持距离”,因为他的心希望他向虞筝走近,无论虞筝是怎样的人,他实在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这是侄子第一次真正违抗他的意愿,即使敬畏他这叔叔,可对他说这些话时,眼神坚定直视,毫无躲闪。
霍晋安并不是古板至极、绝不容许他人违逆的暴君家长,他一直希望侄子真正长大,有他自己坚定的意愿和信念。
甚至,他其实一直在等侄子敢于违抗他的那天,希望侄子成长为真正独当一面的大人,有魄力有原则有担当,往后接过霍家的家业。
但不是为这么一件事,为这么一个……女生。
霍晋安对此感到无奈,他不是不能出手,让虞筝永远消失在侄子面前,但他不想叔侄之间,因此生出无法补合的嫌隙。
霍家产业偌大,但家族人丁希薄,霍晋安与侄子,是彼此唯一的至亲。
罢了,既侄子坚持,就让他自己碰碰刺,孩子也不能一辈子待在温室之中,被刺扎得疼了,就知道好歹了。
霍晋安倚着栏杆,目光落在空荡荡的舞池中央,心想,玫瑰的刺。
8. 第 8 章
没有债务,不必再给霍崇光打杂,虞筝将自由时间全放在了攻略沈遇上。
接下来的时日中,虞筝自我感觉和沈遇发展越来越好。
她和沈遇一起参加读书沙龙,一起上选修课,关系已近友人,几乎每天都能相见。
虞筝还在沈遇的邀请下,加入了学院里的话剧社。
话剧社正为今年校庆排演《莎乐美》,担任该剧监制的沈遇,将虞筝荐为了女主角的候选人之一,原因是虞筝在霍家晚宴上的一舞十分优美,至少在舞蹈功底上,她可以胜任需跳七重纱舞的莎乐美。
虞筝在现实世界只是舞蹈的初学者,那晚在霍家,她以为自己在和沈遇跳舞时,会跳得拧巴生涩,会经常不小心踩到沈遇的脚。
但真正一舞下来,她的舞步却十分娴熟,与沈遇配合得几乎是行云流水毫无瑕疵,仿佛他们不是第一次跳舞,从前曾一起在月色下共舞过许多许多次。
自然没有那样的从前,虞筝将之归结为乙游女主的buff。
虽然系统在金钱方面对她抠抠搜搜的,但可能在其他方面,给她添加了不少有用的buff。
这日排演结束,众人陆续离开社团,虞筝与沈遇走在最后,渐渐林荫大道上,就只他们两个人走在夕阳之下。
虞筝想同沈遇打一发直球,以加快他们之间的进展,就边走边和沈遇聊天,似心中小鹿在乱撞,含羞向沈遇讲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何时何地,对相识以来他的友好相助有多感激,渐渐那些萦绕在心头的感激,那些见到他就欢悦的心情,已在她心中最终酿成了怎样的感情。
真似在酿酒,虞筝通过动情的讲述,柔缓地将直抒胸臆推上最高|潮。
最后,她停下脚步,似努力鼓足勇气,在夕阳下双颊羞红地望着沈遇道:“我想……我喜欢你。”
虞筝一边“表白”,一边为她打直球的结果,假设了两种可能。
第一,沈遇接受了她的表白,愿意与她试着交往相处,这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第二,沈遇对此感到惊讶,他一时不会接受表白,但秉性温柔的他,也不会推开她,仍会与她日常相处,而在相处中,他就不会只将她看做寻常友人同学,而会时刻记得她对他的爱意,这般也可侧面推动她和沈遇的进展。
但沈遇的反应,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像她的表白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言,沈遇神情竟是惊震,竟连话音都微颤,“……我不能……我不会和你交往。”
沈遇强行压制住震惊的心绪,尽力平静地对她道:“我这辈子不会恋爱结婚。”
我这辈子不会恋爱结婚……
我这辈子不会恋爱结婚……
我这辈子不会恋爱结婚……
虞筝如闻晴天霹雳,神色木着,而在心中飞速翻阅系统提供的资料,将有关沈遇的从头到尾迅速扫了三遍,都没看到“这辈子不会恋爱结婚”这句话。
事情的发展出乎虞筝的预料,而且,这也不符合沈遇的设定啊。
虞筝因太过茫然,说话也磕磕绊绊的,“这……这样吗……我还以为…我以为你对恋爱感兴趣,毕竟你那么爱看《莎乐美》……《莎乐美》中的爱情……那样的激烈……”
沈遇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也不是第一次拒绝别人。
从前他拒绝表白后,事情也就结束了,他会直接离开,但此刻的他,却挪不动步子,虞筝惊茫失望的眸光,他内心的惊颤与自责,都像在无形中缠结着他的脚步,让他不能就这般走开。
虞筝……本就是不同的。
他不仅必须拒绝她,还连一点心动也不可以有,幸好他本就空荡的心,似也未曾为虞筝泛起半丝涟漪。
必须拒绝的理由,沈遇只向虞筝说了一半。
“我的父母在我年幼时因爱情而死,有多爱似乎就有多恨,最终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我母亲持刀杀了父亲,后又用那把刀自尽,在临死前,伏在我父亲身前,亲吻他的唇。我看到他们的鲜血融在一起渐渐凝固,看到他们的尸体一点点冷硬到发白,看到他们直到被下葬,唇际都似留有一丝笑意。”
“我常看《莎乐美》,正是因为我无法理解爱情,我想通过反复阅读其中激烈的爱恨,来试图理解我父母之间的感情,了解所谓神秘复杂的爱情,但总是失败,我依然无法理解爱情,连它最浅层的皮毛也不能。”
“抱歉”,沈遇向虞筝道,“我……无法爱人,我不能答应和你交往。”
虞筝已经完全听懵了,因为在设定里,有关沈遇家庭的表述是,父母生前恩爱,家庭和谐。
虞筝忍无可忍,在心中将系统骂了出来,问它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照旧是不冷不热的机械音:“恭喜,你打出了支线情节,挖掘出了深层设定。”
“……”虞筝,“你能不能变个实体出来,站我面前?”
系统问:“理由?”
虞筝在心中咬牙切齿,“我想好好‘关怀’‘关怀’你。”
“对不起,不可以。”系统又遁了。
原先虞筝选择攻略沈遇,是因为根据系统提供的资料,沈遇线是最简单的。
但现在这所谓的支线情节、深层设定出来,无法爱人的沈遇,好像其实才是三条线里最难的。
霍崇光线的霍晋安再难搞,陆沉舟线的暗黑版再变态,他们都好歹心中有感情,有感情就有可趁之机,不似沈遇,看着至亲却是至疏,如何让一口死井,涌出水来呢。
虞筝暗在心中烦恼时,又听沈遇道:“有关我父母的真正死因,请你保密,我妹妹她并不知道。”
虞筝丧气地低着头道:“好,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抱歉”,沈遇看着灰心丧气的女生,心情复杂,再一次道歉。
而真正的更深层的道歉因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遇想自己应该道歉,也许他一开始就应该和虞筝保持距离,虞筝本就一无所知,是他越界了,以至虞筝竟对他产生恋慕之情,竟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有讲出口的另一半拒绝的理由,是他父母的爱情悲剧中,存在着第三个人,那人有一个女儿,他其实不止沈朵一个妹妹,那个女孩未记事时就被送入孤儿院,长大后到了霍维尔学院中。
虞筝强行打起点精神来,勉强衔着点笑意对沈遇道:“我也该对你说声抱歉,我这样……很冒昧。”
说完这句话,虞筝更加心如死灰,感觉眼前这般,大概就是她所能做到的和沈遇关系最亲近的状态了。
虞筝需要整理一下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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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绪,向沈遇说了句“再见”后,就走开了。
她来到学院里的沅湖,在湖畔望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暗自出神时,有脚步声渐渐靠近她的身边。
是霍崇光,虞筝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更加烦躁。
在知道翡翠佩的真相后,虞筝在学院里没再搭理过霍崇光,看见他就绕道走。
她是不能对霍家少爷出气,但她惹不起,还不能眼不见心不烦吗?!
这会儿虞筝也就立即走开,想离霍崇光远远的。
然而霍崇光却跟了上来,像今日非跟定她了,她已在湖边走了好一会儿,他还是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虞筝本来就因为攻略沈遇失败的事,心情非常不好,这会儿被霍崇光弄得更加烦了。
她停下来,冷冷地转看向霍崇光道:“做什么?身上又藏了什么贵重物件,想让我摔坏吗?!”
霍崇光原只是想对虞筝真诚道歉,那天晚上在家里他没有机会,后来在学院里,虞筝一看见他就绕道走,让他总没能将道歉的话说出口,一直拖到了今天。
到今天,他在道旁的林荫里,听到了虞筝对沈遇的告白,也听到了虞筝被拒绝。
被拒绝后,虞筝就一个人来到了沅湖,失魂落魄地贴走在湖边,好像身体微一倾斜,就会轻飘飘地倒入湖中。
霍崇光因为想到一些“为情所伤、跳湖自杀”的新闻,将心揪着,不敢放任虞筝一人在湖边乱走。
虞筝自然不知霍崇光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烦得很,很想一人独处,径不耐烦地对霍崇光吼道:“不要再跟着我了!”
霍崇光却还不走,不但不走,还在犹豫片刻后,对她说道:“沈遇不喜欢你,是他的原因,你不要……”
虞筝烦躁不堪,将之前被霍崇光用债务耍弄的怨气全发泄了出来,“他喜不喜欢我,关你什么事!”
霍崇光到底少爷脾气,就算对虞筝心存歉意,就算心里担心虞筝跳湖,这时被虞筝接二连三地冲撞,也不由急了起来,“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
虞筝在走前随便甩下一句,“反正他哪里都比你好!”
霍崇光急了,非要虞筝对比说出个好坏来,抓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虞筝烦极了,忘记她正走在水边,反手用力一甩的力道,使她自己不慎后跌,直接后摔进了湖里。
反正都摔进去了,衣发都湿了,虞筝就想潜游到湖的对岸,远离霍崇光。
然而她还没游几下,就听到“噗通”一声,见霍崇光也跟着跳了进来。
霍崇光焦急地拼命朝她扑腾着,似乎……是想救她?
可他根本不会游泳啊!
资料里有讲,霍崇光父母是因海难去世,霍崇光对大片水域有心理阴影,这辈子都没进过泳池,他一个旱鸭子,就这么跳湖里了?!
他……他是个傻子吗?!
眼看霍崇光乱扑着像要沉下去了,虞筝只能边在心里骂他是个傻瓜,边游近前去,紧抓住他一条手臂,带着他往湖边游。
好在离湖边还很近,不至于体力不支。
虞筝拼尽全力将霍崇光游拖上岸时,见霍晋安等人围了过来。
霍晋安?
他怎么在这儿,他一直就在这附近吗?
9. 第 9 章
霍维尔学院原是由霍家人创立,历届校董会主席都姓霍,时任主席的霍晋安,将精力更多放在集团事务上,对学院中事并不直接管理,只是偶尔会来学院看看,今日来校,是因临近校庆,学院内将有许多涉及政商名流的活动安排,校长等人请他来校视察定夺。
将一应俗事处理好后,霍晋安就在校长等人的陪同下,在学院中随便走走,恰好在走到校内沅湖附近时,看见侄子和虞筝在湖边一边争吵,一边拉拉扯扯。
霍晋安对侄子与虞筝,如今是冷眼旁观的态度,想着少年人不撞南墙不回头,侄子自己扎着刺了觉得疼了就会清醒过来了,就会知道虞筝这样别有心机的女生,根本不值得上心交往。
但霍晋安万万没想到,在虞筝失足落水后,侄子竟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进去。
霍晋安是霍崇光的叔叔,远比旁人更清楚侄子对于游水的恐惧。
在兄嫂刚因海难去世时,连浴缸大小的水域都引发侄子的ptsd,尽管这些年来在心理治疗下,侄子对日常用水不再有心理恐惧,但游泳这事,侄子依然做不到,泳池里的波涛会使他想起海浪,父母的死因是侄子永远的心理阴影。
更别提大面积的湖水了。
可此时此刻,侄子竟为虞筝跳进湖里,毫不犹豫的。
霍晋安心中震惊难以言表,亦是忧急万分,急忙上前救人。
好在那虞筝虽心思弯弯绕绕的,但多少还有一点良心,在他赶到水边时,已将侄子拖上了岸。
虞筝心累身也累,上来后不想问霍崇光为啥跳湖,也不想管霍晋安为什么在这儿,就想赶紧回宿舍冲个澡,换身干净舒服的衣裳,躺着歇歇。
然而她刚要起身,就被湿漉漉的霍崇光从后一把抱住。
虞筝很想给霍崇光一个肘击,但就在一旁的霍晋安,这会儿看着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幽深,幽深得都有点诡异了。
虞筝只能慢慢放下抬起的手臂,放弃以武服人,对霍崇光晓之以理。
“放开我,已经上岸了,你叔叔来了,你死不了的,快放开,我要走了。”
霍崇光却不撒手,他紧搂着她,像搂着绝不能失去的珍宝,湿漉漉的头靠在她肩上,“对不起。”
大概是在为翡翠佩的事道歉,虞筝这会儿没心思和他掰扯这个,只想劝他赶紧放手、大家各回各家时,又听霍崇光湿漉漉地说道:“我喜欢你。”
虞筝懵了,她从没刻意攻略过霍崇光,怎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可霍崇光并不像是在说谎,不像是在拿这句话戏弄她,因为他为她跳进了湖里,她无法质疑这一行为,霍崇光这一跳,足可胜过千言万语。
可……怎会如此呢?
自从游戏开始,她的目标就是沈遇,她只关注沈遇,她只对沈遇针对性实施攻略计划。
她一通忙活,以为和沈遇的攻略进度条至少走了有50%,结果沈遇告诉她是0%,有可能永远是0%。
而她根本没攻略过霍崇光,霍崇光却说喜欢她,她在霍崇光这条线上直接完成了50%,已经不需要再对霍崇光做任何攻略了,在这条线上,她剩下要做的,就是让霍晋安认可祝福她和霍崇光的恋情。
虞筝悄然抬眸看霍晋安,心想剩下的这50%,有可能做得到吗?
不管这50%怎么难搞,总比沈遇线的0%要好吧?
那0%,真就放弃不走了吗?
虞筝心中暗自盘算时,听见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多。
不仅校长等人围在她和霍崇光身边,这里的落水+表白事件,也吸引了许多学生过来,虞筝抬眼看去,在围观人群中看见了沈遇。
沈遇……也有听到霍崇光说喜欢她吗?
沈遇……这会儿看她的眼神,似乎和之前……有一点不一样?
既然正常流程的追求攻略,叩不开沈遇的心房,那换一种特别一点、曲折一点的另类攻略方式呢?
反正已是0%,就算另一种攻略方式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还在0%原地踏步。
她没把握真能搞定霍晋安,也不想真就放弃沈遇这条线,那就两管齐下,明里暗里同时操作,脚踩两条船吧。
虞筝遂没有挣开霍崇光的拥抱,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过身,抬手搂住霍崇光的脖颈,垂眼靠在霍崇光肩旁。
似她被霍崇光感动到了,似她接受了霍崇光的表白,一场危险的落水,造就了一对年轻的情侣。
霍公子为平民虞筝跳湖,霍公子向平民虞筝表白的事,不仅在霍维尔学院传开,亦在社会上引起了波澜,不仅上流阶层有所议论,就连民间小报也有报导,人言沸沸扬扬。
而霍公子显然不畏人言,这日在霍家书房中,还向叔叔请求,说他想和虞筝正式交往。
霍晋安正签集团文件,眼也不抬,“你是请求,还是通知?”
霍崇光知道重视门楣名声的叔叔,对他近来的举动有多不满。
霍崇光也知道,若叔叔真按心中不满行事,早将虞筝踢出霍维尔学院,让虞筝永远消失在他面前,叔叔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疼爱他这个侄子。
霍崇光对叔叔感激且惭愧,但对虞筝的心,也是坚定无比。
“我是在请求叔叔,我恳请叔叔同意我和虞筝交往。”
霍崇光道:“那天在学院湖边,那一瞬间,我真的别的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想着虞筝不能出事,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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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能出事。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虞筝,比我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喜欢,我……不能没有虞筝,虞筝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我要她。”
霍晋安看侄子已是病入膏肓,“那她喜欢你吗?你觉得她同意和你交往,是因为喜欢你吗?”
霍崇光自然并不敢真就这样认为。
他不会认为不久前还在对沈遇真情告白的虞筝,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
他觉得虞筝之所以会同意与他交往,可能是因为“情伤”的刺激,又或是为了跟拒绝她的沈遇赌气,而答应了他的表白,愿意做他的女友。
不管虞筝实际是为了什么,霍崇光都愿意当不知道,都愿意接受。
他想珍惜把握住机会,在与虞筝交往期间好好表现,让虞筝知道他的心,让虞筝真的喜欢上他。
“她会喜欢我的”,霍崇光这样说后,微顿了顿又道,“叔叔,我想让虞筝住进霍家。”
霍崇光想与虞筝朝夕相处,单白天和虞筝一同上学还不够,他分秒必争,且他也担心,在他晚上回家看不见虞筝的时候,虞筝会和沈遇或是别的男生在接触见面,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霍晋安将笔搁下,“你还想跟虞筝做什么,一次性说出来。”
霍崇光知道,叔叔这会儿虽看着面无表情,但其实已经非常生气了。
但他不想隐瞒,默默片刻,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想毕业后向虞筝求婚,和她结婚,或者,在校时结婚也行。”
霍晋安气极反笑,“要不要我搬出去,把这宅子让给你们当婚房?”
霍崇光既敢对叔叔说这些话,也有准备说服叔叔的办法,只是他不知道,这法子能不能成功。
霍崇光记事以来,叔叔左手无名指就戴着戒指,这是结婚戒指戴的位置。
可叔叔从没结过婚,他私下问过在霍家待了几十年的周管家,知道那枚戒指,是叔叔少年时亲自画了图纸,到工坊亲手制作的。
霍崇光幼时也有当面问过叔叔为何戴着这戒指,叔叔说只是随便戴戴而已。
可是不是,这些年里,有时他会看见叔叔默默对着戒指出神,那时候的叔叔,仿佛远在另一个世界,面上会有在他人面前从不会有的神色,怅惘,寂寥,似乎还有隐约的忧伤。
霍崇光想,也许叔叔曾经很爱一个人,只是有缘无分,最终未能与深爱的女子相爱相守。
霍崇光目光落在叔叔的戒指上,大着胆子道:“我想叔叔是理解我的,喜欢,就是情难自禁,就是想和她天天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心里眼里都只有她,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替代,若失去,心里就会永远有地方空着,永远感到孤单。”
10. 第 10 章
让侄子离开书房后,霍晋安将左手的戒指摘了下来。
霍晋安知道,因这戒指的缘故,不仅侄子,还有其他许多人,私下都猜测他是否曾有过一段旧情,一段经年难忘、刻骨铭心的旧情,一段使他迄今未曾娶妻的旧情。
但并没有那回事,起因只是他在少年时的一天夜里,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梦醒时,他也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只是感到十分地怅惘迷茫,不由拿起一支笔,画了起来。
他画出了一对结婚戒指。
他感到不解,也并不想放在心上,可却控制不住自己去了工坊,和那里的师傅学习,亲手将图纸上的钻戒制作出来,而后将其中一枚,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霍晋安的人生里,处处遵循他自己的规范,只有这一件事,他自己都觉得离奇。
这些年里,每回他看向这枚戒指,心中就会涌起一种莫名的寂寥与悲伤。
有许多次,他都想将这戒指摘下来扔了,可就是做不到,每次最后他都会将戒指戴回指上,似他这辈子都甩不开它,如被魔障缠绕。
真似被魔障缠绕,至于所谓刻骨铭心的旧情,是完全没有的。
霍晋安本人没有过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情,但也不认为侄子和虞筝之间会是这样的感情。
纯是侄子一时鬼迷心窍而已,只是迷得太疯癫,连跳水这样的事都为虞筝做了。
霍晋安因看到了侄子的决心,而不能阻拦太过,侄子是正上头的时候,为虞筝连生死都不顾,他若强行拆散,依侄子现下这般决心,有可能一时意气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霍晋安是侄子唯一的监护人,不可使兄嫂死不瞑目。
他暂时退步,但心中依然不看好侄子的“一往情深”,觉得侄子早晚要受“情伤”。
至于虞筝,他就从没看好她过。
霍晋安将戒指戴回了左手无名指上,又将书房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只丝绒戒指盒。
丝绒盒里,是与他戒指一对的女式钻戒,钻石玫瑰的样式,戒圈似玫瑰花的枝茎。
灯光下熠熠闪烁的钻石光辉,像是晚宴上长裙曳过时,碎钻水晶流转的星光,一时使人目眩神迷。
霍晋安凝视须臾,将女戒放回盒内,又扔回了抽屉深处的黑暗中。
今年霍维尔学院最大的新闻人物,自是虞筝。
因霍崇光无法游水的事,只霍家人与掌握资料的虞筝知晓,遂在外人眼里,那日在沅湖,是霍崇光跳湖救下了落水的虞筝,而后又向虞筝真挚表白,过后没几日,又接虞筝住到霍家。
在学院中人看来,虞筝已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架势,几乎人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尽管心中依然轻视其出身,但再无人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毕竟谁都知道霍公子脾气不大好,毕竟虞筝已经住进了霍家,无人敢轻视霍氏。
这日话剧社排演间隙,有人在制作道具,有人在练习舞蹈,看着人人都有事做都很忙碌,但不时会有目光悄悄地落在虞筝身上,几乎社里每个人都在悄悄看她。
竟能惹得霍崇光折腰,竟能住进霍家,手段了得,不可小觑,不可小觑。
虞筝不关心社里其他任何一个人的目光,只在意沈遇。
她以记背台词为由,请沈遇拿着台本帮对着看有没有背错,大大方方地看着沈遇,对着他说剧本中炽烈的台词,“爱情的神秘,远远超越死亡的神秘。”
虞筝的态度是落落大方的,并不因之前表白失败,在面对沈遇时表现有丝毫尴尬局促。
先前她为攻略沈遇,在沈遇面前总故意表现地有两分怯弱含羞,现在面对沈遇的虞筝,更接近她自己真实的自然的状态。
这会儿似乎有点不自然不大方的人,反而是拒绝过她的沈遇。
那日沈遇在拒绝虞筝后不久,就听到了虞筝落水的消息,他自然不免要多想,想虞筝的落水是否是因为他的拒绝。
这一疑念在他心中已暗生多日,伴随着内疚不安,一天天地积在心中,在这会儿听到虞筝说出“死亡”二字时,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上。
在虞筝背完这段台词后,沈遇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天,你怎会……掉进湖里?”
虞筝依然落落大方,就笑着道:“只是在湖边走时,因为走神,不小心就摔下去了。”
她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像在说轻飘飘的小事,一点都不危险,并不是会使人差点丧命的事。
沈遇看着虞筝,沉默片刻后道:“你和崇光……”
那日霍崇光对虞筝的表白,虞筝与霍崇光在湖边相拥的情景,沈遇也都看在眼里,但他熟悉霍崇光的脾气,对此心中有疑虑与担忧,“崇光他……有没有逼迫你……”
虞筝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笑得眉眼弯弯,“当然没有了,我和他是自愿交往。”
“那天,崇光不顾危险救我,我被他感动到了”,虞筝望着沈遇道,“心动是一瞬间的事,爱情就是这么没有道理。”
沈遇并不懂得爱情,并不知能说什么,只是感觉心中空涩时,又见虞筝眸光清亮地望着他问道:“你会祝福我和崇光吗?”
当然应该祝福,若她真心喜欢霍崇光,若霍崇光也是真心待她的话。
她对他的恋慕本就是错误的,违逆伦常,不容于世,她能这么快就走出来,这么快就放下,当然……再好不过了。
“……当然”,沈遇静默须臾,微提起唇角,微笑着对虞筝说道。
话剧社活动时间结束时,霍崇光亲自来接虞筝,在众人目光下搂着虞筝带她离开。
依霍崇光之心,当然不希望虞筝和沈遇在一个社团里,可是虞筝在同意与他交往时,曾与他约法三章,不许他约束她的个人行为,霍崇光对此不能干涉。
若是有空的话,霍崇光也想加入这劳什子话剧社,时时陪着虞筝、看着虞筝,但他实在没这功夫。
叔叔同意了他的请求,允许让虞筝住在霍家,但要求他在管理学、市场学等课目上拿到S级评分。
如果他考核达不到,叔叔就会将虞筝赶走,为此,霍崇光不得不发奋起来,将大量个人时间花在认真学习上。
虞筝随霍崇光回到霍家,她已在霍宅住了有两日了,下车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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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的霍晋安行礼问好,表现地十分乖巧。
虞筝答应霍崇光住进霍家,是为了霍晋安,毕竟在霍崇光身上,她已经不需要费任何心思了。
如果始终和霍晋安没有交集,霍晋安就会一直维持对她的初印象,很难真正认可和祝福她与霍崇光。
而住在霍家,就可以与霍晋安有许多见面接触机会,虞筝计划在霍家的日常生活中,向霍晋安好好表现,努力扭转霍晋安对她的负面印象。
目前还是无用的,霍晋安对她已有成见,成见很深,照旧连个眼神也不给她。
虞筝也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来日方长,她有耐心。
晚上照旧是安静地像一潭死水的三人晚餐,霍晋安用完餐后就回房了,虞筝今晚暂时没有表现的机会,就去霍崇光书房和他正经学习了一个小时,又打了半个小时游戏,而后看时间不早了,就要回自己房间歇下。
有霍晋安在,她当然不可能和霍崇光同居一室,虞筝是住在另外的套间。
霍崇光这新晋男友蛮有仪式感,只是短短的路程,还坚持要送她回房。
虞筝没拒绝,同霍崇光走到她房门前,向霍崇光说了声“晚安”后,就要推门进去,却见霍崇光像双足钉在地上还不走,双颊还浮起可疑的红晕。
“你可不可以……吻吻我?”霍崇光微红着脸,期期艾艾的,“晚安吻。”
虞筝在答应霍崇光做他女友时,有与他约法三章,其中一条是,他们可以有情侣间的亲密举动,但在毕业前,不能真正发生关系。
当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守身观,虞筝只是以防万一。
万一她搞不定霍晋安却又已与霍崇光发生关系,已锁死在霍崇光线上,她就注定失败了。
虞筝现下正做两手准备,并没真正放弃沈遇线,不能断了自己的后路。
吻吻而已,无妨,虞筝就微踮起脚尖,靠近前去,轻轻吻了下霍崇光的脸颊。
软乎乎的吻,挟着暖热香甜的气息,霍崇光心中漾起欢喜的涟漪,也要给虞筝一个晚安吻,或是更亲密的吻时,突然感觉有冷冷的视线注视着这边。
是叔叔,叔叔就站在走廊那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里。
面无表情,却有无形的威压,霍崇光只能放弃亲吻,向虞筝老老实实道一声“晚安”,回房去了。
虞筝感觉这情景有点好笑,好像霍晋安是查寝老师,正在抓夜里不睡觉偷偷私会的早恋学生。
虞筝抿着笑,乖巧地甜甜地向霍晋安道:“晚安,霍先生。”
当然回应她的,只有一个转身离去的冷漠背影。
霍晋安一点都“晚安”不起来,可能是不习惯家里多了个外人的缘故,霍晋安这两天夜里,总是有些失眠,睡不大好。
为了今晚能正常睡眠,霍晋安在睡前特意吃了片安眠药,然而他是很快入睡了,却也没能睡好,因他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潮湿的梦境中,梦中有落不尽的雨,低柔的钢琴声,在风中飘扬的轻纱,纱帘旁长裙轻曳的虞筝。
是虞筝,风雨漫漫,窗外潮湿绿意绵延不尽,她俯身向他靠近,柔声唤他,“晋安。”
11. 第 11 章
是无法解释的奇怪梦境,梦中的霍晋安,是十二三岁的少年,梦中的霍家,也与梦外的现实,很不一样。
因为豪门财产争夺,少年霍晋安曾陷入绑架案又遭车祸,双腿无法行走,终日只能依靠轮椅行动,如此数年后,他的性格越发孤僻阴郁,心性冷淡。
直到有一日,霍家新来了一名钢琴教师,是名年轻的女子,姓虞名筝。
霍晋安感觉荒诞。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他无法干涉梦中自己的言行和所思所想,似只是一缕魂魄,附在那个年少的霍晋安身上。
他既只能似旁观者看着少年霍晋安的举动,却又能时刻细腻地感知到少年霍晋安的心理,每一丝每一缕,都无比真切,感同身受。
第一次见到虞筝,是在一个下雨天。
窗外叶声簌簌,雨水打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他被仆人推着轮椅,来到楼下厅中。
厅中白色钢琴旁,站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她刚从雨中来,乌色长发微湿,身上的白色长裙落有雨点,微微湿润的圆弧,像是裙摆的花边。
是家里的安排,豪门世家子弟大都会学一两样高雅乐器,他也从小就弹钢琴。
他也曾经弹得很好,所聘请的钢琴家教师都赞他颇有天赋,然而劫案车祸后他身体的残疾,使他的心干涸,他的指间再淌不出流水般的曲调,他的性情也越发阴郁孤冷。
一名又一名钢琴教师因他的脾气请辞,他都不知新来的这个女教师,已是第几个。
他想,用不了多少时日,她就会离开的。
他待她,同待从前的钢琴教师一样,总不配合学习,偶尔开口,就是在用刻薄的言辞评判她的钢琴技艺。
她大都时候能平静应对,但也有窘迫的时候。当被一个十二三的孩子、她的学生用冷淡的言语鄙薄时,她有时克制不住,脸上也会有尬色,但她不会说什么,只会侧背过去,指尖按在黑白琴键上,用低柔的音调冲淡他的不敬言辞。
一次,他以为她就要坚持不住,他那次将话说的极难听,胜过对从前所有钢琴教师,因她已在他身边坚持太久,这使他心中涌起难言的烦躁。
那一次,他以为她就要拂袖离去,因他看见她不仅仅是面上有窘迫,她双颊泛红,眼底隐约有泪意,按在琴键上的手指,也轻轻地颤抖着。
然而她站起身来后,不是离开,而是向他走近。
她在他面前弯下|身,将他膝上下滑的盖毯往上拉,边将毯子盖好,边对他道:“不要这样说话,听的人会伤心的。”
他心中烦躁,出口就是冲撞,“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个教钢琴的而已,有何资格对我说教?!”
“也许我没有资格,但我要说”,她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清澈地似被雨水洗过,“少爷,不要这样和我说话,我听的时候很不开心,少爷你说的时候,难道心里开心吗?”
他心中的烦躁似窗外越来越烈的雨声,他感觉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心底漆黑的深渊在向他打开裂口,从站不起来的那天起,他的心底就是无尽的漆黑。
他无法看她清亮澄透的眸子,他自己推着轮椅,迅速地离开了她。
他想找到管家,让管家立刻开除她,将她赶走,她不许再来霍家了,他再也不要看见她。
十二三岁的少年,心中愤懑的底色是浓烈的自弃自厌,他飞快地在心里塞转着许多话,都是对她不敬的话,想要将心塞满,想掩盖住最底处血肉模糊的伤口。
可是无用,他在漫天的风雨声中停在了落地窗前,他看见了映在窗上的自己的身影,可笑的坐在轮椅上的身影,看到他自己表面刻薄冷淡,而内心是多么荒芜可笑。
他想要站起来,可是最顶尖的医疗专家,都对他的双腿束手无策。
他想要站起来,他手扶着轮椅扶手,拼命用力,却使得轮椅侧翻,他重重地摔倒,还撞翻了窗边的花盆,摔在一地狼藉的泥土中,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他侧伏在冷寒的地面上,他听到她的脚步声焦急地跑近前来。
他听得出她的脚步声,每次她来到霍家、走近他的身边,她的步声都同她的琴声一样令他心烦意乱。
“走开!”
他一边徒劳地手撑着地想要站起,一边大声地吼着。
他没有看她,像是不敢看她,驱赶的吼声有多大,底色就有多孱弱无力。
他徒劳的挣扎动作,让他一次又一次重重地摔回地面,他浑身剧痛,可还是一次又一次让她走开,离开霍家,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太讨厌,她还是缓缓走近前来,她弯下|身,将他抱在了怀里,不管他的挣扎,似母亲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中,拂去他面上的尘埃,抚摸他的头发,安抚地亲吻了下他的额头。
她没有疏离地叫他“少爷”,而是唤他“晋安”,像他此刻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叫“晋安”的孩子,或者一直以来,从踏进霍家的第一天起,她心底其实都是这样看他。
这样安静温柔而又坚定的力量,让他心中的烦躁崩溃,所建立起的重重荆棘戒备,像被泼天的雨水冲垮,不知冲流向何方。
他失去了全部的手段和力气,他沉默地伏在她怀中,不得不想,他其实一点都不讨厌她。
第一次看见她时就不觉得讨厌,他讨厌的,其实一直是在她清澈眸光向他看来时,他在她眼中那个可笑的卑弱的倒影。
可她拥抱这样的倒影,亲吻这样的倒影。
那一天,她最终将他扶上了轮椅,推送回了房间。
她用毛巾为他擦脸,她帮他换下了沾泥的白衬衫,她为他手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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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伤口贴绕了一道创口贴,最后她起身离开,嗓音温柔地道:“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边,他忽然想起他今日对她说了许多过分的话,他摔倒在地上时,曾一次又一次地驱赶她,让她永远离开霍家,永远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心中泛起恐慌,他想,她会不会不再来了。
是辗转反侧的一个夜晚,第二日到钢琴时间时,仆人推他过去,他不由得嫌太慢,自己推着轮椅向前。
他心中如有柳絮在乱飞,在看到钢琴边熟悉的人影时,飞絮忽都静静地落了下来,落在了风中流漾的水面上。
她就站在钢琴边,手按着琴键,浅笑着看向他。
好像她柔浅的笑是有温度的,似温柔的阳光,落在人面庞上,会使人脸颊发热发烫。
他不由地微微脸红,他咬唇沉默良久,终是开口,第一次轻轻叫她,“老师”。
霍晋安从这场梦境中醒来时,天已亮了,他花了约半刻钟时间,才完全从梦中抽离出来。
梦中情形极是荒诞,可身在其中时,却又感觉真实无比,好像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只是在梦中才被想起来。
真正清醒时,霍晋安心中却更迷茫,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梦到虞筝,还是这样一场荒诞的梦境。
大抵是因为侄子被她迷得魔怔,他因关心侄子,所以连带着会想到她,因为白日里有想过她,所以夜梦里会出现她。
至于为什么会是钢琴老师和轮椅少年的梦境,本就不可解释,梦境原就是迷乱的离奇的,并不是真实映照现实的镜子。
霍晋安如斯解释了自己昨夜的荒诞梦境,心也静了下来。
他按铃传来仆人,在仆人的伺候下,下床洗漱穿衣,开始新的一天,与往常没有区别的一天。
霍晋安原是这般认为,他风平浪静地出了房门,穿过长廊,走下楼梯,在看见那架白漆钢琴旁倚立着虞筝的身影时,心猛地掀起一丝波澜。
眼前情景,直与梦境重合,有一瞬间,霍晋安不由以为自己是否仍未梦醒,仍陷在那个奇怪的梦境里,钢琴旁长裙轻曳的女子,是他的钢琴老师,她会在明澈的天光中转过身来,温柔浅笑着唤他“晋安”。
虞筝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霍晋安站在楼梯口,就礼貌地含笑打招呼道:“霍先生,早。”
像是一柄水做的刀,柔软而犀利地割破了他心中的迷雾。
霍晋安微一怔后,心中浮起恼意。
他是何等清醒自持之人,竟会为一场梦境心神恍惚,霍晋安心头浮起的恼意,是在对他自己恼羞成怒。
这落在虞筝眼里,就是她打招呼后,霍先生脸色更加难看了。
虞筝暗在心中嘀咕,霍晋安有起床气,还不小咧。
12.第 12 章
虞筝今天起得很早,因为想要好好表现。
她特意早起去了霍宅厨房,和霍家的仆人一起准备了早餐。
太精致的早点她也不会弄,虞筝就为霍家叔侄煮了一锅小米粥,爱心小米粥。
那边小米粥在咕嘟嘟地煮着,虞筝等得无聊,就出来随便走走,正走到楼下厅中的钢琴旁时,就听见霍晋安走下了楼。
因为霍晋安好像有起床气,虞筝打一声招呼也没再说什么了,然而一向眼高于顶的霍晋安,不屑同她多话的霍晋安,在走经过她身边时,却脚步僵滞地停了停,在沉默须臾后,破天荒地主动问了她一句,“……你会弹钢琴吗?”
“会一点”,虞筝因为太惊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顿了下才说道,“霍先生想听钢琴吗?我可以弹给霍先生听。”
说着已积极地坐上了琴凳,手指按上了琴键。
“……不用!”
冷冰冰的两个字,像榔头忽然砸下,霍晋安脸色像更阴沉了,连早饭都没用,就直接出门了,像是有什么急事,又像这宅子里憋闷得很,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罢了,今天的爱心小米粥只能给霍崇光吃了。
霍崇光倒是吃得欢喜,也没有大少爷的挑食毛病,即使餐桌上精致早点琳琅满目,他就只捧着那碗软糯清香的小米粥,扒拉着吃。
虞筝一边和霍崇光一起吃早饭,一边问他道:“霍先生喜欢听钢琴曲吗?”
讨好人要投其所好,如果霍晋安很喜欢钢琴的话,她可以努力练练霍晋安喜欢的钢琴曲。
“不知道喜不喜欢”,霍崇光道,“好像叔叔小时候是学过钢琴的,但我没见叔叔主动听过什么钢琴曲,也没见叔叔在家里弹琴过。”
霍崇光以己度人,“可能小时候练烦了,后来就碰就不想碰,听也不想听了。”
虞筝问道:“那怎么不把楼下这台钢琴挪走,天天看着不烦人吗?”
虞筝所说正合霍崇光之心,霍崇光道:“我以前有建议过,可叔叔不听,可能觉得这钢琴摆这儿好看吧。”
虞筝认同这点,纯当装饰用的话,那架白色钢琴确实是件品味高雅的装饰。
至于今早霍晋安为何会破天荒地问她会不会弹钢琴,大概是因为见她就站在钢琴边,怕她突然坐下乱弹一通,使他魔音入耳吧。
难怪她要弹时,霍晋安走得那么快。
虞筝抿唇笑了笑,见霍崇光已吃完碗中小米粥,将碗递给仆人,又要再添。
虞筝不由心中感慨,要是霍晋安像霍崇光这样,不用她做什么,就能自动攻略,随便她干什么,都很欢喜就好了。
接下来的时日里,虞筝偶尔还会做做爱心早餐,而霍晋安即使待在家里用早饭,也不会吃她做的,好像她熬的粥有毒,平日看她和霍崇光待一起时,面上也殊无笑意,眸底似凝着薄霜。
虞筝知道,霍晋安看不上她,一是因为她出身贫寒,二是因为不信她对霍崇光有真心。
这第二点,霍晋安还曾亲眼见过,在那间休息室里,看到她费尽心机对沈遇投怀送抱。
出身是基础设定,虞筝半点改动不了,只能从第二点着手了。
于是住在霍家的这段时间里,只要在霍晋安的视线范围内,虞筝就十八般武艺齐上阵,各种对霍崇光嘘寒问暖,尽量向霍晋安展示,她对霍崇光的关怀爱意。
然而这招对霍晋安有没有效果还不好说,倒是让霍崇光先开口了。
尽管她每次嘘寒问暖时,霍崇光似乎都是受用的样子,但他最终还是对她说:“你这样对我,我很高兴,但……但也不用这样,就像你以前那样,做你自己就好了。”
说来,虞筝从前还真只在霍崇光面前做过她自己,因为之前没想攻略霍崇光,她在他面前,就是真实的虞筝,会烦他,会和他吵,毫不掩饰的。
而在面对沈遇时,想要攻略沈遇的虞筝,其实一直都套着一个壳子,根据沈遇人设定制的攻略壳子。
一直以来,虞筝都觉得这只是一个游戏世界而已,无论沈遇、霍崇光、陆沉舟还是霍晋安,都只是游戏中的角色,是一段代码而已。
可当霍崇光说出这句话时,虞筝的心中涌起了说不出的感觉。
不知为何会喜欢她、但已明确表达喜欢她的霍崇光,按照游戏设定,明明应该就直接享受她对他嘘寒问暖的关怀,可他却对她说不必,说做她自己就好了。
当听到这样的话时,虞筝忽然意识到,至少在这个游戏世界里,霍崇光是活生生的人,想来,沈遇、霍晋安等人也是。
霍崇光眼里看到的虞筝,从一开始,就是真实的虞筝,不是某个为了攻略的人设壳子。
他之前所说的喜欢,其实就是喜欢虞筝,而不是她为了攻略的伪装和处心积虑。
虞筝心情复杂起来。
她虽在这游戏世界待了有好些时间了,但私心一直觉得自己游离之外,以为她眼里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人,而别人也看不到真实的她。
私下里,真正的虞筝,总是封闭真心的虞筝,也会感到寂寞。
也许她就该以真实的虞筝和霍崇光相处,至少是同学朋友间的真心相处。
霍晋安本就老道,也曾亲眼看过她是如何伪装,她如今的这些刻意表现,在他眼里,定是虚假不堪。
倒不如就真心相处,就向霍晋安展示她对霍崇光的真诚,真正的虞筝会如何待霍崇光,她就如何做。
也许这是搞定霍晋安的唯一办法,就像她对沈遇的精心攻略换来了失败,而对霍崇光的随心所欲,却无心插柳柳成荫。
虞筝抬手拥抱了下霍崇光,为他能看到真正的虞筝、喜欢真正的虞筝,表示感谢。
也许感觉到她此刻有真心,与之前不同,霍崇光也缓缓抬手抱住了她,他靠在她的耳边,又轻轻地说道:“我真的喜欢你。”
楼上的霍晋安,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
最近这段时日,虞筝对崇光的各种关怀,他也一直看在眼里,冷眼旁观,看她刻意的秀恩爱表演,并在心中嗤之以鼻。
可是此时此刻,霍晋安无法轻易在心中冷讥眼前情形。
因这会儿虞筝看崇光的眼神、虞筝给崇光的拥抱,似乎都和先前不一样,似乎不是她所精心练习过的那些,似她眸中蕴含着真切的感慨,真诚的,并不伪饰的。
虞筝,对崇光有真心?
霍晋安思及此念时,心中涌起一股烦躁。
但他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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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自己是为眼前情形烦扰,他认为是因为梦境,不久前那场荒诞离奇的梦境,一直在他夜梦中继续。
竟然一直在继续,依然是孤冷的轮椅少年和他温柔的钢琴老师。
似是随着时间在缓缓推进,梦中的少年霍晋安,在面对他的老师时,不再似从前那般布满荆棘。
外人眼里,他依然是个阴郁的少年,可是当同老师在一起时,表面清冷的他,心是宁静的,老师指尖流淌的钢琴声,是月色荡漾的涟漪,老师本人,就像是温柔的月光。
他从前讨厌多雨的季节,绵绵不绝的雨水,像总看不到天光,使他的心更加湿冷,然而渐渐,他不再厌烦雨水,因为落雨的日子里,老师为等雨停,会在霍家多待些时间。
再渐渐,少年不再满足于那多停留的片刻光阴,在他的要求下,他的钢琴老师,成为了住家的家庭教师。
从前湿冷的雨水天气,渐渐漫起潮热,少年在长大,身体在成长,心似乎也是,能比从前感知到更多,也不由地注意到更多,老师挽起长发时雪白的颈,老师柔声说话时嫣红的唇。
尽管依然心性懵懂,但茫茫然而又躁动生长的心绪,似第一场春雨后泥土里争先恐后钻出的小芽,在柔暖的风中悄悄地颤栗。
风起时,少年想抚一抚老师从他指间掠过的乌黑长发,少年想摸一摸老师吐气如兰时鲜红的唇。
霍晋安已预感不妙,希望这荒诞离奇的梦境,就此戛然而止。
然而他控制不了自己是否做梦,安眠药是无效的,医生提供的方法,也不能让他一夜无梦到天明。
昨日夜梦里的最后一个场景,是老师在她房间里看书,不觉靠着沙发背困睡着了。
少年在门外看见,少年轻轻地推着轮椅入内,将老师手里的书抽开,将一袭薄毯盖在老师身上。
而后也没有离开,在洁白纱帘微扬的窗畔轻风中,少年靠在老师的沙发旁,望着熟睡中的老师,望她柔软的长发垂在颈畔,望她垂着的眼睫像正栖息的蝶,望她嫣红的唇,色泽如熟透的樱桃,似乎轻轻一咬,就会沁出汁来。
纱帘如薄雾高高扬起,似因看得太过专注,少年朝沙发上的老师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霍晋安只觉头疼。
因这梦境,从早上醒来,他就心中烦乱,这会儿已是夜晚,他若睡下,或就会进入并继续梦境,更加荒诞奇诡的梦境,是噩梦,不知为何纠缠着他的噩梦。
霍晋安不想入睡,就在夜深时,在自家花园散步,即使困意上涌,他也强行压着,一步步地走在深沉的夜色中。
走着,前方夜色下的花木疏影里,有人声传来,似是虞筝,好像是因为校庆时学院有话剧演出,虞筝这段时日,有时会在园子里练习表演。
霍晋安只觉头疼更甚,想换个方向走人,然而夜风却将虞筝正在念记的台词,断断续续地飘传入他的耳中。
“……我渴望你的身体……”
“……让我抚摸你的身体……”
“……让我抚摸你的头发……”
“……让我吻你的唇……”
“……我要吻你的唇……”
“……我要吻你,我要用我的牙齿,如同咬一枚熟透的果实。”
13.第 13 章
可怖的台词,像在夜色中悄悄爆开的火星,随风落在霍晋安的心房,让他本就烦乱的心,更添燥意恼意。
霍晋安无法忍耐,径上前强硬打断了女孩的表演,冷面冷声道:“这么晚还练什么,回房去!”
突然出现的霍晋安,吓了虞筝一跳,她心想,查寝老师来了,查寝老师又来了。
要是放在从前,一心扮演乖女孩讨好霍晋安的虞筝,会就老实听话,就不练了,乖乖地回房去,临走前还会礼貌地道一声,“霍先生,晚安”。
但现在的虞筝,不想这么做了,她想在这世界活得松弛些,不必做每件事说每句话都含有目的,就做真实的她,用真实的她,自然随心地和人相处。
虞筝就没立即离开,而是衔笑对霍晋安道:“这么晚了,霍先生不也没睡吗?”
好像她这话使霍晋安眸底阴霾更重,虞筝想起来霍晋安最近似乎有睡眠问题,她有从周管家那里听说,霍晋安最近天天晚上都有吃安眠药,还有加大剂量的趋势。
霍晋安睡不好,是为集团的事操心,还是……单纯被给她和霍崇光的事给气的?
在决定把这游戏世界里的人,都当真实的人来看待后,虞筝不再简单粗暴地给他们打标签,对霍晋安,也不再只是将他当成是霍崇光线上的最大障碍。
霍晋安是人,一个十六七岁时,就因兄嫂去世肩负起整个霍家,将所有野心觊觎之辈铲除干净,以铁血手腕维护霍氏的商业巨擘,一个因家世出身高,天生重视门楣,但又洁身自好,重视名声,不恃财权欺压他人的男人,一个真心疼爱侄子,对侄子既严厉管教又温情呵护,愿为侄子安危而违背自身原则、做出让步的叔叔。
每个人都是多面的,外人在观察时,几乎不可能每一面都喜欢,对有的面敬重,对有的面无感,而对与自身利益有冲突或是立场不一致的那一面,自然会心生排斥,甚至是厌恶,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她不是和霍崇光有牵扯的话,就算她和学院里其他所有男生勾搭不清,霍晋安都不会浪费目光在她身上,也无暇对她有一丝厌恶之情。
而如果不是她想通关霍崇光线,霍晋安就算真修成了“门楣精”,并对她偏见有海深有山高,她也只把霍晋安当毫无关系的路人,不会在意的。
她和霍晋安,只是围绕着霍崇光,在立场利益上有冲突,除此之外,虞筝对霍晋安本人,并没太多意见。
安眠药吃多了可不好,虞筝就好心对霍晋安道:“霍先生要是晚上睡不好,可以睡前散散步、泡泡脚,睡时戴眼罩,在房间里点点熏香。”
虞筝刚穿来这世界时,因为不适应也常失眠,后来她一边调节心态,一边通过各种尝试,让自己摆脱了失眠的苦恼。
虞筝不知霍晋安的“睡不好”,已经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她所给出的都是合理建议,只是由她提出的建议,对霍晋安严重的睡眠问题,不仅是杯水车薪,还像是带着两分阴阳怪气。
在霍晋安看来,虞筝就是使他睡不好的罪魁祸首,她却用轻飘飘的态度,说着轻飘飘的话。
“……要不是你……”霍晋安难抑心中躁乱,不禁切齿说了这一句后,又硬是咽下了余下的话,只忍不住将手中手杖朝地上一击。
……霍晋安是说他今晚睡不着,是因为她在这儿背台词吗?
虞筝深感冤枉。
她这会儿练习表演的地方,是花园里的一个角落,离霍晋安的卧室远得很,这也能打扰他的睡眠?他这也太敏感了吧,他是豌豆公主不成?
罢了,失眠的人容易暴躁,虞筝也不跟霍晋安争辩,他赶她回房,那她就回房吧,确实夜深了,她也有点困了。
虞筝就拿起剧本,准备离开,临走前道了一声:“我回房了,霍先生也早点休息。”
然而才掠过霍晋安身边,向前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迟疑的一声“等等”。
虞筝狐疑地向后看去,见霍晋安正站在一墙蔷薇前,夜风轻拂,凌乱的花影在他面上摇摇曳曳。
虞筝等了一会儿,都不见霍晋安有事要讲,就要疑心那声“等等”,是自己听错了时,又见霍晋安用手杖指了指花墙下的长椅,道:“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虞筝看了霍晋安一眼,也就走近前去,揽着裙子在长椅一端坐了,将剧本放在一边。
她心想霍晋安应该是要和她讲霍崇光的事,毕竟她与霍晋安之间的关联,就只有这个。
不会要上演小言经典情节,什么给你多少钱,离开我侄子之类的吧。
不管多少钱,虞筝都不会接受,毕竟她在这个游戏世界的目标,不是挣钱,而是通关离开。
而且她住到霍家是为了改变霍晋安对她的坏印象、让霍晋安相信她对霍崇光的真心,若是收钱,就等同于自掘坟墓。
但虞筝还是好奇霍晋安会开出怎样的价码,她暗暗等待着时,见霍晋安走到了长椅另一端,却也不坐下,像是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就持杖站在长椅扶手外,目光也不看她。
好一会儿,虞筝才等来了霍晋安的问话,落在扶疏花影里的低低一句,“你晚上睡觉……会做梦吗?”
原来霍晋安这失眠人士,是要和她探讨睡眠问题。
虞筝愣了一下,回答道:“有时也会做梦。”
霍晋安问:“会梦见什么?……最近的梦,有梦见……什么人……”
虞筝耍了个心眼,含笑道:“最近的梦,我有梦见霍先生……”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一直目望前方的霍晋安,嚯然偏首向她看来,夜色中双眸幽亮地吓人,像是潜伏在夜色中的一头黑豹,突然睁开了眼睛。
虞筝微惊且不解,缓缓将剩下的话说完道:“……梦见霍先生认可和祝福我和崇光的恋情。”
陡然积聚在霍晋安眸底,如山呼海啸般的惊震与恐栗,在随她这一句后,忽然转为了切齿的愤恨,像是一种痛恨被他人耍弄在掌中的愤恨,若是目光有实形,恐怕她此刻已烧融在霍晋安焰色盈然的眸中。
……失眠的人真可怕,惹不起也逗不起。
虞筝将剧本再次拿起,站起身道:“霍先生还有话要问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我明天还要上早课。”
见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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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安不说话,虞筝就当他没话问了,赶紧溜了,在离开花园、走到别墅前时,遇见了刚出来的霍崇光。
霍崇光从前课目考核最高只有A+,为了达到叔叔所说的S级,最近每天都不敢懈怠学习。
今晚他又是勤学苦读一通,临睡前想去找虞筝说说话,却见虞筝不在房间,就问了仆人后出来寻找,刚走出别墅,就看到了从花园中归来的虞筝。
虞筝将霍晋安因失眠在花园里暴躁游荡的事,向霍崇光说了。
霍崇光听了,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他与虞筝一样,也以为叔叔近来睡眠不佳,是因他违逆叔叔、将叔叔气着了的缘故。
霍崇光心含愧疚,就往花园寻找,走至深处,见叔叔正坐在蔷薇花墙下的长椅上,手杖杖端上的双手交叠着紧握,微垂着头,侧脸轮廓冷峻,大半身形罩在蔷薇花叶的阴影中。
确实是正为某事烦扰,霍崇光在叔叔身边这么多年,寻常见叔叔都是渊渟岳峙、气定神闲,极少会看见叔叔有这般神情,上次见叔叔如此,还是好些年前集团内部出事、霍家有危险的时候,他和虞筝的事,原来竟对叔叔影响这样大。
霍崇光也不知能对叔叔说什么,只是心中愧意更重。
他知道,他要是立刻就和虞筝分手,叔叔定然立即心宽,可唯独这件事,他是做不到的。
霍崇光只能走近前去,向叔叔说了他近来的学习情况,说他定不会似从前顽劣,会收了玩心,会认真学习,来日进公司帮叔叔分担。
这些话像对叔叔有安慰,叔叔暂从低气压中脱离了出来,对他道:“空学不成,今年暑假,你进公司锻炼锻炼,我会给你一些事做,也会派人在旁教导辅佐,免得你眼高手低。”
霍崇光原计划暑假带虞筝出国旅游两个月,叔叔在家里像尊大佛坐镇着,他和虞筝多有不便,如果外出旅游,他和虞筝就无人打扰,关系也许可以在旅行中变得亲密,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
但这会儿听叔叔这样说,霍崇光也只能答应了下来,他不能一而再地违背叔叔,叔叔也是为了他好,霍崇光心中本就有愧。
只是霍崇光还是想和虞筝多相处,就对叔叔道:“到时候,也让虞筝进公司实习吧,和我一起……”
霍崇光的提议其实是合理的,虞筝是因霍氏慈善基金会进入霍维尔学院,毕业后本就应进霍氏财团工作,在校时进公司实习一段时日,也有利于将来的工作。
但叔叔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深沉夜色中眉宇凝寒,“不要提她!”
霍崇光只能将未说完的话咽下,暗自无奈。
虞筝在答应与他交往时,同他约法三章,第一条是不能约束她的个人行为,第二条是毕业前不能发生性关系,第三条则是要他帮助她取得他叔叔的认可。
目前看来,叔叔还是很讨厌虞筝,这第三条还是很难很难,只能慢慢来了。
虽然很难,但霍崇光并不气馁,因为他喜欢虞筝,在他眼里,虞筝万般皆好,遂他认为,真正相处久了,没有人会不喜欢虞筝的。
霍崇光有信心,总有一天,叔叔也会喜欢虞筝的。
14.第 14 章
霍晋安终是压不住沉沉睡意,在这一夜回房后还是睡着了。
原先他恐惧那个梦境会继续,雨窗纱帘旁,心意萌动的少年,会对他熟睡中的老师有非分之念、非分之举,那个少年霍晋安,会对那个与虞筝名字相貌完全相同的女子,做出什么他绝不可接受的事来。
但这梦竟未继续,每晚在他睡后必要纠缠折磨他的诡谲梦境,竟在这夜隐入黑暗中,霍晋安是夜获得了平静安稳的睡眠,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霍晋安只觉神清气爽,连伺候他起身穿衣的仆人,都能感觉到他心情大好。
霍晋安确实心情甚佳,他已认为前段时日的诡谲夜梦都只是偶然而已,只是因为烦心侄子与虞筝之事,而产生的一时乱绪,如今梦境已经停止,可以抛却了。
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怪梦,也不值得他上心,不值得他为之心中烦乱。
梦中的那个少年霍晋安,人生经历与他不同,性情也是,根本与他无关。
梦中的那个虞筝,也与现实中的是两个人,梦中的虞筝以无限的耐心爱意包容关怀身心残疾的少年,而现实里的虞筝……
霍晋安在心中想了又想,从在崇光房门外第一次看到虞筝想到如今,只觉虞筝这人纷乱如烟花,极难用简单的词汇来准确形容,想来想去,最后在心底挤出两个字来,笼统概括道:“闹心!”
也不止在霍家被霍晋安觉得烦人,在霍维尔学院里,虞筝也被许多人厌烦着,如秦苒等从前看轻虞筝的豪门千金们,如今看到虞筝就烦。
自从和霍崇光谈起了恋爱,自从搬住进了霍家,虞筝在学院里就高调得很,秦苒等常能看见虞筝和霍崇光招摇过市地秀恩爱,让人想眼不见心不烦都不能。
这日在网球馆,虞筝也在,不似从前鞍前马后地为霍崇光擦汗递水像个丫鬟,现在的虞筝,已可与秦苒等人,平起平坐了。
秦苒只能暂时忍气吞声,秦氏虽是豪门,却也比不过霍家,她若因为虞筝,得罪了霍崇光,家里人定会为此斥责她。
不过秦苒也相信,她的忍气吞声只是一时,虞筝得意不了多久的。
秦苒有令人暗中打听过,得知霍先生本人,是极讨厌虞筝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虞筝早晚会被霍先生扫地出门,被霍崇光抛弃,成为霍维尔学院最大的笑话。
且等着看吧,秦苒暗瞥了虞筝一眼,将头扭过去,转而去和沈朵交谈。
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沈朵对她没从前那么亲密了,而是和傅、顾两家的千金走得近些。
秦苒心系沈遇,不想和沈朵淡了关系,就又拿出知心姐姐的做派,百般亲近起沈朵来。
千金们看着和和睦睦,其实也有各自的小团体,会缔结女子会,暗中比较高低。
女子会的高低之分,看会中成员身份,若是成员家世高贵、芳名远扬,那女子会自然是翘楚,而若其中有人出身名声皆劣,那整个女子会,都要被拉低档次了。
虽然虞筝如今有着霍崇光女友的身份,但迄今还没被邀请加入这些女子会中。
几乎没人认为虞筝和霍崇光会长久,尽管千金们现下不会和她交恶,但也不会真正地尊重她。
虞筝也不在意,千金们不搭理她正好,她可不受打扰地观看场上的网球对打。
之前她给霍崇光打杂时,也常来这里,但那时一会儿忙着给霍崇光递水,一会儿又忙着悄悄勾搭沈遇,都没好好看过一场网球赛。
在转变心态后,虞筝决定在这游戏世界活得松弛一些。
固然她有必须实现的目标,必须为之努力,但也不必时时刻刻地紧绷着心弦,无事时,也可按照自己真实的喜好在这个世界生活,即使做的某件事对攻略无用,但若能让她自己开心,也是好的。
场上霍崇光的对手,明显和霍崇光实力有差距,霍崇光赢得轻松,下场后也是一副没打尽兴的样子,一边自己拿毛巾擦汗,一边笑问虞筝道:“我打得怎么样?”
霍崇光体育细胞不错,如果不是生在霍家、将来必须要继承家业的话,也许可以走职业网球明星的路子。
虞筝以网球经纪人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会儿霍崇光,笑道:“十分的话,我给你打五分。”
霍崇光一听连及格都没有,不依了,贴坐在虞筝身边,追问她打分的标准,为自己叫屈,“我二比零赢了,赢得也很快,怎么才得五分呢?!”
虞筝笑得促狭,目光又带欣赏,“因为对手太弱了,你没把你真正的水平打出来。”
霍崇光立即喜笑颜开,他将脸擦干净,指了指靠近虞筝的那边脸颊,端坐着等待赛后奖品。
这是事先和虞筝说好的,如果他赢了,虞筝就要给他一个奖励的贴面吻。
虞筝守诺,就手搭在霍崇光肩上,笑着靠近他。
这个角度,她视线的不远处,就是沈遇,虞筝微垂着眼帘,亲密地手搂着霍崇光肩膀,满含爱意地亲吻霍崇光的脸颊。
沈遇饮了一口冰水,天气微热,空气中浮动着沉默的燥意,暗暗地刺激着露在衣外的肌肤。
他并没有特意去看,但眼角余光,还是叫他望见了虞筝亲吻霍崇光脸颊的情景。
其实早不是第一次看见了,虞筝与霍崇光恋爱谈得高调,他先前也曾无意间看到过,此外,也见过他们亲密地依偎在一处,喁喁私语,搂腰牵手,似眼里再看不到其他人。
是似再看不到其他人,自从与霍崇光恋爱后,虞筝再未用从前那种眼神看过他。
那种含羞的、怯弱的、怀着少女心思、柔肠百转的。
现在的虞筝,并没有回避他,她依然会和他相处、和他交谈,但是态度是落落大方的,与先前判若两人,她像完全放下了那天的事,像在那天,将过去的她,沉在了湖底。
又或是,那天,是他亲手用拒绝杀死了那个虞筝,淹死了她心中的恋慕。
本就应如此的,如果时光倒流回那一天,他依然会那么做。
他那天做的并没有错,虞筝如今的表现也是他希望看到的,他希望她放下不正确的感情,也希望她不要因为他的拒绝伤心,希望她很快就走出来,将错误的过去远远甩在身后,当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忘得干净。
虞筝是放下了,也极快地就走了出来,如今与男友看着关系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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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生活平静而美好,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不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吗,却为何,心中一直隐有难言的酸涩,在每一次,虞筝落落大方而又疏离地看着他时,在每一次,虞筝与霍崇光亲密地牵手拥抱时。
沈遇将冰水饮尽,玻璃杯底的冰块,似冰山露在外面,海平面已落下了,原先隐在海下的不得不显现出来,剔透晶莹,似是空净纯洁的,却又在日光折射下,闪耀迷离,晃眼得看不清。
似是他的心,明明是空净的,却又似冰块被日光折射,光线乱耀,盈满了他的心,却他自己都看不清楚。
与妹妹沈朵不同,妹妹虽还在襁褓中时就失去双亲,但在长大过程中,被保护的很好。
在妹妹心里,父母是因意外车祸去世,生前是恩爱的夫妻,也是疼爱孩子的父母。
不似他,亲眼见过父母是如何彼此怨恨,又如何在怨恨的爱意中死亡,鲜血交融,尸身一同冷却。
沈遇比妹妹知道太多,年幼时他已目睹鲜血和死亡,尽管祖母等人有意对他隐瞒,但后来,渐渐长大的他,通过暗中调查,拼凑出了父母辈的真相。
母亲出身一般,父亲涉嫌强取豪夺,母亲婚前就生下了儿子,婚后与人私通,并生下了情夫的女儿,父亲发现真相后,派人杀死情夫,丢弃了不属于他的孩子,并迫母亲生下真正属于他的女儿,沈朵出生后不久,精神早就崩溃的母亲,杀死了父亲,后又自杀。
上一代的三个人都死去了,又在这世间留下了三个孩子。
被父亲丢弃的那个孩子,后来被人捡送入了孤儿院中。
因为那孩子与沈家并无血缘关系,因为那孩子的母亲,杀死了沈家人,深恨母亲的祖母,不可能收养母亲与情夫的孩子,就由那孩子在外自生自灭,不管不问。
那孩子被丢弃时才一两岁,完全没有记忆,自然也就不知身世,以为自己无亲无故,在多年后来到霍维尔学院后,也不知学院里有她的亲人。
沈遇在知她也在霍维尔学院后,起先并没有靠近。
尽管心中有思量,觉得也许应当走近,应当关照,可另一方面,沈遇又觉得,他不该擅自接近和干涉进她的人生。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轨道,若是轨道不相交,就不该靠近,强行交汇。
就如父亲母亲,本该是两条平行不交汇的人生,却因为父亲的强求走进了婚姻,后又因母亲的离轨走向了毁灭,父亲与母亲轨道强行交汇的结果,是一场悲剧,是玉石俱焚的死亡。
遂沈遇起先与她保持距离,从未主动靠近,主动交谈。
但她却主动靠近他,会恰恰就拿他最常看的《莎乐美》,坐在他身边不远处,会在和他说话时,眼睫轻颤,轻声细语,双颊微红。
沈遇常被女生接近,理应知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却疏忽了,因他打心底清楚界限的存在,所以一开始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后来,他也及时斩断了,他做的很对,现在的情形,也很好……很好。
沈遇起身拿起球拍,并侧过身去,这般不远处亲密的二人情形,终于可以不在他眼中,也不在他心上。
15.第 15 章
先前在场上被霍崇光打败的少年名为傅鸣,他自知实力不如霍崇光,但看霍崇光轻易赢了他后那般得意,心中也有不爽,这会儿看见沈遇拿起了网球拍,就起哄让沈遇和霍崇光打上一场。
傅鸣比沈遇小两三岁,打小认识沈遇,把沈遇当做可亲可敬的兄长,知道沈遇网球打得很好,希望沈遇击败霍崇光,杀杀霍崇光的威风,一边起哄着,还一边为这场网球赛押了赌注——他新买的一辆豪车。
傅鸣拿出豪车钥匙,开了个头后,场边看赛的千金公子们也纷纷加入押注,这个押豪车,那个押珠宝,没一会儿,这场沈霍之战的胜利奖品,就豪奢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霍崇光自是不在意这些奖品,他心中只在意,沈遇曾是虞筝钟情对象这件事。
霍崇光心里一直介意这事,只是在成为虞筝的男朋友后,没有在日常相处中表现出来,平时也从不跟虞筝提这事。
怎能提,万一虞筝心里还对沈遇余情未了呢,他若提来提去,岂不是翻来覆去地提醒虞筝她从前喜欢沈遇,把自己女朋友的心,往别人那里推!
他女朋友的心,本来还不一定就在他这儿呢!
尽管沈遇拒绝了虞筝的告白,尽管虞筝现在是他霍崇光的女朋友,但若是那天沈遇没拒绝虞筝呢?但若是现在沈遇后悔了,又说喜欢虞筝呢?虞筝会不会立刻就和他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投入沈遇的怀抱?!
霍崇光像是捡了一颗星星,即使拥有了,心里也不安稳,总担心星星会飞回天上去。
故而此刻在起哄声中,霍崇光不但不能避战,还一定要赢下这场比赛,要赢得比分漂亮,他一定要向虞筝展示他比沈遇要强,强上许多!
霍崇光就持拍迎战,临上场前,意气风发地笑问虞筝,“这回的奖品是什么?”
秦苒等人在旁看着,心中暗暗嘲讽。
贫寒如虞筝,怎能似她们一掷千金,拿出像样的东西来当赌注呢?!
秦苒已是看好戏的态度,她看虞筝全身上下干净地一贫如洗,一点能拿出来的首饰都没有,想虞筝这回要糗大发了。
虞筝却也没想着寻物件来当赌注,她蕴着笑意的目光,缓缓扫看过在场众人,掠过霍崇光,亦掠过沈遇,抬起纤纤一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
一个吻,这就是她的赌注,胜者可得。
霍崇光与虞筝的亲密行为,目前还仅限于牵手拥抱、吻吻脸颊而已,他见虞筝如此,瞬间热血沸腾,必胜的决心如炽焰燃烧。
但他也没被必胜之心冲昏头脑,打小和沈遇相识的霍崇光,知道沈遇网球也打得不赖,他必须全力以赴,若他输了,虞筝的吻就是沈遇的了,他绝不能容忍此事发生!
网球场上,霍崇光将全部水平都发挥了出来,全神贯注,积极跑动,每一击都拼尽全力,却还是先与沈遇打了一比一的平局。
这使霍崇光心中尤为焦躁,不仅是为这场比赛,也是为沈遇对虞筝的态度。
霍崇光了解沈遇,沈遇并不是好胜心强的人,沈遇乐于成人之美,不喜欢与人起争端。
若是正常的沈遇,可以被称为“君子”的沈遇,面对这样一场比赛,比赛奖品是对手女朋友的一吻,沈遇定然就成人之美,在场上随便挥几下球拍,就将胜利送给对手,让对方情侣甜甜蜜蜜。
可今天沈遇这是在做什么,霍崇光从前也与沈遇打过许多次网球,从未有哪一次见沈遇如此竭尽全力,如此有好胜之心。
沈遇对虞筝,难道并不像当日拒绝地那般……
霍崇光无暇乱想了,他匆匆用毛巾擦了擦脸,集中精神于最后一局,握紧了手中球拍。
他不能输,不能输,若是今天输了,他输去了,将不止是虞筝的一吻,甚至……甚至可能还有……虞筝……
汗水洇湿了前额头发,浑身的燥意像是喧闹地有声响,在他血液里聒噪吵嚷着,如牛毛针尖刺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沈遇一次次将球高高抛起、扬拍打出、拼力接住、又用力打出,在赛场上是全力以赴、信念坚定的拼搏身影,心中却迷茫如陷深沼,反复在想,他在做什么,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他想赢吗?在明知道这场比赛有着怎样的赌注时?明知道押注的人是虞筝时?
他是疯了不成!
若不疯,怎又高高地跃起身,将飞来的网球,用力地击过网去。
停下,该停下了,快停下,不可以赢,他不可以赢!
胜负的关键之争,又一次将球击出后,晃眼的日光下,沈遇在一瞬间耳鸣后,仿佛听到了白鸽振翅的声响,他颓然地垂下手,网球拍柄从他手中滑落,呼啸的网球挟风飞掠过他的脸颊,落在了他身后,“哆”地一声,似惊雷落沉入水中。
场边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这场比赛,以霍崇光胜利而告终。
但赢下比赛的人,脸色却也没有多好,霍崇光望着球网另一边的沈遇,见沈遇似已耗尽了全部力气,缓缓地弯下|身去,低首蹲身在日光下,微垂的头发遮掩,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比赛最后的关键时候,沈遇松力了,或者直接说,沈遇放弃了。
霍崇光将球拍拍柄握得更紧,力气大到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大步走离了网球场,向着场边的虞筝走去,见她正笑盈盈地看着场上,同其他人一样,慢慢地鼓着掌。
霍崇光一把搂过虞筝的后颈,深深地吻了下去。
当将在网球场的疲惫,尽数洗涤在家中的浴缸里时,霍崇心境犹是沉重,像压着坠沉沉的石头,那些石头,有的来自虞筝,有的来自沈遇。
虞筝为什么偏要押这样一个赌注,是为了奖赏他吗?还是……还是因为赢的人也可能是沈遇,所以她才会以吻为赌?
沈遇……沈遇绝不是如曾经拒绝时表现地坦荡,若是沈遇对虞筝有所表示,虞筝会就离开他吗?
此时心境,亦是霍崇光那时赢球的心境。
因为心中既有对虞筝的怀疑,又有对沈遇的怀疑,又有对输了比赛的后怕,和对失去虞筝的恐慌,他在深吻虞筝时,在复杂心境激荡时,动作也犹为激烈,将这段时日以来,他努力向虞筝营造的体贴绅士形象,暗地里悄悄学沈遇的体贴形象,全撕了个粉碎。
原本霍崇光有设想过他和虞筝的初吻,他想等那一刻来临时,他一定要温柔体贴,做一个最好的男朋友,可是在网球场边时,他因为过于动情,因为心中绝不放手的决绝,将温柔演变成了粗暴,将事情全做糟了。
霍崇光颓然地将身体沉进水中,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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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筝会生气吗?
楼下,虞筝正斜躺在沙发上,拿手机当镜子用,开着自拍镜头,观察自己的嘴唇。
虞筝有一点生气,因为当时在网球场边时,霍崇光吻她太用力了,将她的唇角都有点亲破了。
却也不好责怪霍崇光,因为这赌注是她自己定的,也是她自己,故意在霍崇光和沈遇之间挑放了一把火,这算是引火烧身了。
虞筝是想试一试沈遇,在被沈遇拒绝前,她一直觉得沈遇这人很简单,就是个温文尔雅、翩翩有礼的豪门公子,容易接近,也好攻略。
然而在被拒绝后,虞筝忽然发现,她其实从没能看透沈遇这个人。
明面上看,沈遇这人似是一块纯净无暇的水晶,似是能被人一眼就看透,可其实不是,水晶在日光下耀眼,折射出的光辉让人根本看不清水晶的内部,看着纯净,却其实是看不透。
虞筝依然看不透沈遇这个人,可是今天沈遇和霍崇光打到最后一盘球的表现,让她至少看出了一点,沈遇的心,并不像他那天拒绝她时的那张嘴,表现地那么硬。
虞筝微微弯起了唇角,看来沈遇线,并不完全是一条绝路嘛。
楼上卧房,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霍晋安,感觉自己像是要被逼到了绝路。
他并不是个信鬼神之人,可是近来纠缠不休的噩梦,已让他感觉如被魔障缠身,想着是否要往有名的佛道圣地走走,去去邪气。
在那一夜安宁后,他原以为不会再做梦了,可第二日夜里,他又继续了那场荒诞离奇的诡梦,梦中情形比之前更加离奇,也更加惊心。
若说这两晚有何区别,便是前一夜,他睡前有在花园里见过虞筝,而后一夜,没有而已。
难道他睡前见见虞筝就不会做梦,反之就会?荒谬!可笑!
霍晋安不信邪,不肯尝试实验下这种可能,虽与虞筝就住同一屋檐下,但平日里也避着她。
这样做的后果是,夜里梦境一直在继续,梦中少年渐渐寸心如狂,而梦外的霍晋安本人,也被影响地似要精神躁乱了。
昨夜梦醒后,霍晋安为了平息躁乱的身心,将房间冷气打到了最低。
身体是静下来了,他人却也着凉了,今日白天体温过热,发起了烧。
因为晚间需要赴宴,霍晋安想尽快退烧,好去参加晚宴,就在午后用药后睡下了,希望一觉醒来已经发汗退烧。
然而睡眠于他已是折磨,即使是在发烧时,睡着的霍晋安也又一次跌入了梦境,梦中的少年倒是出汗了,在人生中第一次梦遗的夜晚,而霍晋安睁眼醒来时,身体依然发烫,心也愤怒无比。
这种愤怒,却也无从发泄,只能灼烧他自己的心,将他的理智也烧得越发混乱。
霍晋安不顾周管家劝阻,还是换了衣服,欲强撑着去参加晚宴。
其实也不是非去不可,可霍晋安有一种执拗的坚持,像是在坚持他从前有序的正常的理智的生活,而不是混乱无序反常,他并没有被荒诞梦境所影响,并没有。
然而霍晋安极力所绷紧的理智的弦,在下楼看到沙发上的虞筝,正肆意将两条雪白的长腿翘斜在沙发扶手上时,似是琴弦在他脑中嗡嗡鸣响。
好像是第一次在崇光门外看见时,又好像是在梦中,梦中少年的梦中。
16.第 16 章
因时节天气微热,女生居家穿得清凉,上身就一件黑色小吊带,下身穿着牛仔短裤,一边躺沙发上拿手机当镜子照,一边两条腿就翘搁在沙发扶手上。
墨色沙发映衬下,紧致笔直的修长雪色,皓玉凝霜一般,几乎白得刺眼,偏十个脚趾甲又涂着鲜艳的蔻红色,像雪地里的红梅,又脚趾微微蜷起时,像是一颗颗殷红的小樱桃。
霍晋安正发烧,身上燥热,头痛欲裂,一下楼见看见这等情景,只觉不久前睡梦中的情形,似乎就重现在眼前。
梦中,少年霍晋安也在做梦,他梦见自己去虞筝房间时,虞筝正穿着沐浴后的睡衣,坐在床上,拿着一瓶艳红的指甲油,缓缓涂脚趾甲。
少年靠近前去,少年拿过指甲油,帮她涂了起来,渐渐,女子的十个脚趾甲皆嫣红如丹,少年却仍没有放开手,他低下头颅,轻轻抚着,并吻上了那些美丽的艳色,如吻上了桃花源的起点,渐而顺流而上,如驶在月色下的小舟,拨花分叶,漾荡着潺潺流水,驶入了幽深馥郁的神秘花园。
霍晋安感觉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像是就要断了。
他顿在楼梯口片刻,嚯然持着手杖大步上前,几是一声喝了出来,“坐好!”
平地惊雷一般,虞筝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甩了出去,人也下意识从沙发上弹起身来。
因见霍晋安面如寒霜,脸色冷得像要吃人,虞筝也没顶嘴,就将自己肆意斜放的两条腿收好了,坐直身体,以一个课堂上好学生认真听课的姿势,两腿并直下垂,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虞筝边默默地看着霍晋安,边在心中想,封建大爹来了。
女孩是听话坐好了,可霍晋安的头痛感半点没有消减,心中的躁乱依然如火灼烧。
他冷脸看虞筝穿得清凉,肩颈手臂都露在外面,大片大片耀目的雪白,吊带将上半身绷得紧紧鼓鼓的,微露的一线雪沟,惹眼得叫人无法忽视。
“把衣服穿好。”霍晋安暗咬牙忍着头痛,又斥了一声。
虞筝又默默看了霍晋安一眼,将丢在沙发上的小开衫拿起来,一边慢慢穿上了,一边心道,封建大爹来了,封建大爹真的来了。
这总行了吧,虞筝觉得自己已经够乖了,却见霍晋安像是还不满意,还有话要说。
他微皱着眉头凝看她,好像她浑身上下都不顺他的眼,都让他有意见,在沉默忍耐片刻后,霍先生又忍无可忍地发表了新的指示,“……以后不许涂指甲油了。”
这也太爹了,虞筝也忍无可忍,终于开口反抗道:“为什么呀?”
也不待霍晋安回答,估计霍晋安张口就是些古板封建的话,虞筝直接说道:“二十一世纪了,霍先生,您的心态应当要开放一些,年轻一些。”
这个家中,还没有人敢教霍先生应当如何做事,更没有人敢侧面说霍先生不年轻。
周管家在旁听着,心中为虞小姐狠狠捏了把汗,他想霍先生本来就讨厌虞小姐,今天身体又很不舒服,要是真发起火来,弄不好会直接将虞小姐扫地出门。
周管家倒不讨厌虞小姐,在他眼里,性情活泼的虞小姐像是一只小黄鹂,给霍家带来了别样的生机。
原先霍家只霍先生和霍少爷时,家里总是安静得沉闷,虞小姐的入住,像给偌大的霍家庄园洒下了明媚的阳光,阳光里摇响着轻快的铃声。
有虞小姐在,少爷每天都是高兴的、精神奕奕的。
也因为虞小姐,少爷不仅人上进了不少,脾气也好了不少。
周管家眼里的少爷,虽然是个有时顽劣的公子哥儿,但也是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可怜孩子。尽管有霍先生作为叔叔陪伴,少爷从前还是难以排遣孤独,可自从虞小姐到来后,少爷脸上再也没有那种孤单的神色了。
可以说,虞小姐若能留在霍家,对少爷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周管家私心希望虞小姐能留下陪伴少爷,就悄悄朝后边女仆使眼色,女仆会意,赶紧轻声轻脚地上了楼,悄悄往少爷房间通风报信去了。
那厢,虞筝还在尝试说服霍晋安,劝霍晋安将心打开,别做封建大爹。
不止脚趾甲涂成蔻红,虞筝的十个手指甲也都染得红艳艳的,她伸手向霍晋安展示她的指甲,道:“我觉得这样很好看啊,霍先生,难道您是觉得这样很难看吗?”
纤纤十指如玉葱,指尖嫩红,如揉了春日最粉艳娇美的花瓣颜色,娇娇欲滴,还有若有若无的幽幽香气,似从艳色中逸出,香气虽薄,却能沁入骨髓。
霍晋安无法违心说出难看的话,他紧绷着唇不说话时,忽又注意到虞筝的唇角,有微破的痕迹。
虞筝涂了淡淡的口红,微破的唇角处,一抹淡红色洇晕,像是春风在写意时,不慎画错了一笔,又像是娇红软嫩的花瓣,被揉破在那一处。
是如何在春风中被揉破的……
梦中的暧昧情形,梦中梦更为旖旎的情形,使得霍晋安被高烧烧成一线悬丝的理智,越发摇摇欲坠。
虞筝注意到霍晋安在盯着她的唇看,霍晋安没回答她指甲好看难看的话,而是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眉头拧着,薄唇紧绷成一条线。
先是叫她坐好,而后又叫她穿好衣服,再接着又不许她涂指甲油,这会儿又盯着她的唇看,意思是又要不许她涂口红吗?
这管得也太宽了,虞筝也不禁微蹙起眉头,并因霍晋安的目光注视,不由地咬住了唇。
那抹洇晕在唇角的淡红色,因此晕染得更深,虞筝咬唇望着面前的霍晋安,像只倔强的小兽,神色是桀骜不服管的,可偏又在桀骜不驯中,流露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媚色来。
霍晋安眸中幽色更深,脸色已几乎是铁青了,眉间阴翳隐有暴戾之气。
周管家在霍家待了几十年,看着霍先生从出生到如今年纪三十,从未见过霍先生今日此时这般神情,心中也骇了起来,感觉虞小姐今日真将霍先生惹到非同寻常了。
虽然周管家一直在旁看着,觉得并没什么大事,也不知霍先生为何就能脸色难看成这般,但他凭借多年服侍霍先生的经验猜测,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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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再不过来打圆场,恐怕虞小姐今天就不只是被赶出霍家这么简单了。
心中忧虑时,周管家终于听见了少爷下楼的脚步声,伴随着焦急的一声,“叔叔!”
霍崇光在听女仆说了下面情形下,连忙穿了衣裳,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见现场气氛果然紧张凝滞,也不管事情对错,只想尽快平息叔叔对虞筝的不满,想也不想,就先将所有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直接劝道:“叔叔您别动气,都是我不好,是我叫虞筝这样穿衣打扮的,我以后让她不这样了。”
穿衣自由权是自己的,虞筝不附和霍崇光的话,也不踩霍崇光给她搭的台阶,而是昂首道:“不,是我自己要这么穿的,我以后还想这么穿。”
虽然认为霍晋安是因封建保守而管束她的衣着打扮,但被一而再管束的虞筝,起了叛逆的玩心,偏就故意说反话,笑对霍晋安道:“我这样穿是好看的,不然霍先生为什么会一直盯着我看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霍崇光见虞筝不仅不接他话,还在胡说八道,心中更急,生怕她将叔叔彻底惹恼了。
霍崇光忧急地看向叔叔,见叔叔真像被虞筝气到了,面色涨红,额头有青筋迸起,身体微微一晃,竟像是被气得要晕倒了。
霍崇光连忙伸手去扶叔叔,和周管家一起,扶住了意识不清几近昏迷的叔叔。
这一扶之下,霍崇光发现叔叔手掌发烫,再细看叔叔面色,见叔叔脸上的浮红,像不仅仅是被虞筝气出来的,还有种虚弱的病态,忙着急问道:“叔叔是病了吗?”
周管家连忙将霍先生生病发烧的事告诉了少爷,道:“先生这样,是断断不能硬撑着去傅家的,得在家好好休息才成。”
今晚是傅家老爷子的金婚晚宴,霍家有人到场祝贺就好了,不一定非得是叔叔亲自过去。
霍崇光就立刻下了决定,让周管家等人将叔叔扶送回房休息,而他去参加晚宴。
因为时间不早了,也不能拖延,霍崇光就得出发了,迟到是失礼的。
虽然有话要和虞筝说,在网球场边吻她的事,还有不久前叔叔的事,但这会儿都没时间,霍崇光只能匆匆对虞筝道:“等我回来。”
临走前,霍崇光轻轻地吻了下虞筝的唇,含着歉意与安慰的,“没事的,等我回来处理,叔叔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别担心。”
虞筝并不知霍晋安今日正发高烧,见自己一句话将病人给气晕倒了,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在霍崇光走后,她跟着到来的医生走进了霍晋安的房间,见躺在床上的男人,像是被疾病撂倒的狮子,正人事不省地昏沉睡着,脸色燥红,唇色发白,素日强势冷峻的面庞,呈现出虚弱倦怠的病色。
“我来照顾吧。”虞筝从仆人手里接过用来冷敷退烧的毛巾。
既是小小的弥补,也是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
本来她来到霍家,就是希望霍晋安对她改观的,今晚她来照顾病人,于情于理,都是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