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精神病的我被卖到了缅北》 第734章 来者笑问。 “或许市局来的领导没事,但你那个姐夫呢?受害者全部死亡……” 他恶劣的问。 “你猜,他一个小小的专案组组长,能担得起这样的责任吗?” 童夕驹瞳孔晃了下。 “童副组长,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是踏上一条必死的绝路去救那群本就该死的罪人…… 夜深似墨,天空中看不清一片云,阴影中的人再次朝他伸出手。 “还是加入我们,愚者会帮你隐姓埋名,换一个新的身份,在这世界上继续铲除罪人,为你姐姐报仇?” 童夕驹难以置信的抬起脸。 这座会馆,是一处必然要有人跳下去的陷阱。 可人就是这样复杂的生物,即便明知道下方是布满了尖刺的陷阱,却依旧会出于某种目的,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空无一人的拘留室中,只留下一扇半开的房门吱呀吱呀的响。 或许就跟那间标明了“专案组副组长”名牌的办公室一样。 在未来的某天,这两所房间都将会永远上锁,永久封存,直到专案组办公楼被拆迁的那一天,都再也不许任何人出入。 生性自由的野马不会被任何囚笼束缚,那间办公室再不会有任何人返回。 毕竟它的主人在出发前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结局。 童话故事中。 总是会出现许多哪怕不知道前方的旅途将会面临什么,仍然拔剑纵马、勇往直前的角色。 而在现实生活里。 其实还存在着许多,即便知道前方将面临着什么,却依旧会拔出利剑,慷慨赴死的勇士。 …………… 天快亮了。 秋天的早晨已经算不上暖和。 湍急的水浪翻滚,冲击过河床每一块碎石。 童夕驹用双臂撑住岸,水顺着他的额头,一滴一滴淌落下巴。 天空上凝聚起不少轻薄的浮云,正在晓风的吹动下盘旋成各种形状。 看来天已经亮了。 童夕驹眯起眼看了看那片浮云,喘了两口气,吃力的支撑住身体从河堤边爬上来。 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湿的透彻,外套在刚刚水流的冲击中不翼而飞,肩膀上纠缠着件被水一起冲下来的破蛇皮布。 高压水流的威力的确不容忽视,童夕驹露出个苦笑,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心道自己还真是命大。 水管爆裂,高压水流如滔天洪水般甚至冲垮了墙壁。 简直像是场泥石流,携着无数残垣断壁将他冲进了下方的河堤。 冲出地表的那瞬间,这就是他当初以水土流失或泥石油为由,对已经出错的名单文件视而不见,刻意隐瞒肖霓风死亡的报应…… 破晓之时,天色依旧昏暗。 期盼已久的黎明似乎远不如心中所期望的那样光明。 会有人来救我吗? 童夕驹疲惫的抬起眼睛。 他打量着周围,却发现自己对周围的景况毫无印象。 猛然注入了大量水流的河水变得湍急迅猛,短短一会工夫,就不知道把他冲到了何处。 会有人……来救我吗。 童夕驹再一次想。 尽管在爆炸的瞬间他抬起手臂护住了头部,但如今低温也已经消耗了他太多体力,可童夕驹却停下本就相当缓慢的步伐,静静站在原地。 脏水顺着睫毛往下滴。 受害者的情况不知如何,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情。 像自己如此满身污点的人,已经注定不能再和他们并肩而立。 第735章 现在这副样子……真的会有人希望他活着回去吗? 那张缠在身上的蛇皮布袋浸透了水,不但起不到保暖效果,反而变得沉重又拖累。 那玩意贴着重力的方向往下坠,像是要一寸一寸,压断他的脊髓。 童夕驹身上啰里啰嗦缠挂着不少河水中的垃圾。 他这样垂着头站在这里,像是一件被遗忘的,再也不被需要的废品。 天真的要亮了。 突然,远方传来呐喊。 “在这里!天啊,我们真的找到了!在这里!!” 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熟,似乎不久前曾在专案组办公厅听过许多遍。 可童夕驹却只觉得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他听出了那声音中按耐不住的激动跟喜悦。 站在原地的人愣了愣,仰起头来。 下一秒,一个热气腾腾的拥抱,撞了他满怀。 童夕驹怔住了,他低下头。 “……组长?” 祁折花恶狠狠地笼住他后脑勺,半张脸都埋在他的肩膀里。 声音中带着哭腔和怒意。 “臭小子,吓死我了……” 祁折花死死攥紧了抓着他衣服的手。 “……幸好活着回来了。” 童夕驹顿了顿,带着疑惑和惊讶试探性的开口。 “你们……希望我活着?” 祁折花愤怒的抬起头。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们当然希望你好好的。” 他微微侧过身,显露出隐藏在身后那片嘈杂的人声。 童夕驹微微睁大了眼睛。 数量专案组的警车还悠悠晃着灯。 摄影、勘察、法医、外勤……无数熟悉至极的面庞和身影,正站在遥不可及的对岸望着他。 童夕驹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 祁折花抽了抽鼻子,偏过头去。 “行了,赶紧过来吧,和你小子的账一会儿再算……” 意识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哭鼻子有些丢脸,他松开手转过身,欲盖弥彰想要遮掩自己发红的眼圈。 可那步子却没迈出去,祁折花只觉得手臂一紧。 祁折花面露诧异:“夕驹?!” 童夕驹什么话都没说,手腕猛地一使劲。 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祁折花又被拽回了那个拥抱。 他困顿的皱起眉头来:“夕驹,你做……” 祁折花说了一半的话停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 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腹部的防弹衣上。 随即,顺着这力道,一种微不可闻的,某种利器深深埋没进血肉的声音沿着他的四肢百骸一路传上来。 那股被河水腐臭掩盖的血腥味眨眼间弥漫开。 “夕……驹?” 祁折花不可思议的开口。 “童夕驹?!你怎么了!放开!快放开!!” 祁折花语调变得急促起来,手下也使了力气,他用力推阻着,想要从这个充满了血腥味的怀抱里挣脱。 但童夕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无言收紧了手臂。 有什么东西在晨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远处的某个专案组组员一愣。 “那是什么?” 组员的面庞扭曲起来,他迅速转过头,急切道。 “是玻璃!快叫救护车!那是玻璃!!” 某条架在玻璃碎片上的纤维被割断。 那浸透了水的蛇皮袋终于扛不住沉甸甸的重量,噗嗤一声滑落下来。 秋日温和的阳光落在童夕驹双臂上,被反射出无数多彩的光线。 一切大白于天光之下,再无遮掩。 众人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无数被水流冲碎的窗户碎片,死死嵌在童夕驹手臂的每寸血肉中。 隔着透明的玻璃,他们甚至能够看到下面鲜红的肌肉纹理。 第736章 而一枚锋利的玻璃碎片,正深深没入他毫无防备的腹部。 “夕驹!童夕驹!!” 祁折花哭着在这拥抱里挣扎起来。 这是个鲜血淋漓的拥抱,带着能把人活活撕成两半的痛楚,痛彻心扉。 童夕驹血肉模糊的双臂逐渐脱力,他疲惫的靠在祁折花身上,呢喃道。 “姐夫……你说,姐姐会生我的气吗?我捅这么大篓子,一杯奶茶哄不好吧?” 似乎在虚空中看到了什么,他无神的眼睛忽然又流露出笑意,童夕驹笑着摇摇头。 “不对…看来她原谅我了。” 祁折花泣不成声。 “什么?夕驹,你说什么?” 童夕驹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唇角依旧残留着笑意。 “姐夫…” 他闭上眼睛,满足的道。 “我看到姐姐了,她来接我了。” 【什么?哈哈,这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弟弟,啊对,就是那天从混混手底下救我那个,跟我考了同一所大学。】 已经逐渐褪色的记忆中,有谁微笑着同他摆手,从身后拉出个桀骜不驯的大男孩。 【愣着干什么?和学长打招呼,你分到了他们专业。】 女孩回过头来。 【怎么样?长得和我很像吧,名字也很像呢,我叫童夕鸢,他叫童夕驹,就差一个字。】 从青葱岁月到工作年华,年轻的妻子站在记忆里,牵着他的手,笑着嘱托了他同一句话。 “不要再计较他抢你英雄救美的事啦,以后我这个弟弟,就要请你多多照顾啦。” 而步入婚姻殿堂的那天,那个一向不羁的大男孩也穿上了正装,郑重的将对戒交到他手里。 “我的姐姐,以后就要拜托你照顾了。” 曾经被誉为神童的天才跪在地上,泪水爬满脸颊。 两个嘱托,他竟一个也没做到。 地面上,传来嘈杂绝望的哀嚎。 天空中,阳光照亮浮云。 这些变化莫测的云离离聚聚,最终消散在晨辉中。 原来他一直没变,还是像以前那般勇敢,留在了最风华正茂的年纪。 奔腾的野马长出了翅膀,飞越地平线,成了一只无拘无束的鹰。 秋天的最后一场雨落下来,气温骤跌。 一夜之间,整个顺安似乎都被拢进了冬天的怀抱。 穆晖裹着厚厚的毛衣,提着一大堆热气腾腾的炸鸡一头钻进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 “炸鸡!快来吃炸鸡!今天谭哥大出血!” 他激动的扯下脸上的口罩,喷出口哈气。 随后穆晖眼睛就呆住了。 “我的天哪——” 露出一副惊讶到了极点的表情,浮夸的指着办公桌上一排散着热气的咖啡。 “这是星巴克?我没看错吧?往常不都点蜜雪冰城吗,谭哥你不会背着我们中彩票了吧!” 郇诚闭着双眼深藏不露,却还是没忍住,轻轻笑了声。 “是我点的。” 不出意外,穆晖挨了谭设君一拳,却依旧一边揉脑袋一边靠到边上,偷偷摸摸问吴骥。 “郇哥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同样是当警察,他这么有钱呢?” 吴骥咽下咖啡,冷笑一声。 “你以为呢,郇诚家里的功勋叠起来都能当叠叠乐了,也是你这种菜鸡能比的。” 穆晖:“?” 房间内响起众多刑警嘻嘻哈哈的吵闹,谭设君青着脸,正准备穆晖揪走,却又被突如其来一个电话叫了出去。 看着这鸡飞蛋打的一幕,郇诚抬手摸了摸咖啡杯口,转眸去攀谈沙发上另一道修长的黑影。 “所以说,江北那边不用再过去了是吗?这案子就算结了?” 第737章 青年抬起深不见底的眸子,淡淡望了他一眼。 “当然。” 慕光不急不缓抿了口咖啡,语气平缓。 “江北的名胜古迹都烧冒烟了,我们还有什么可去的?” 郇诚笑了,他俯下身子,眸光好奇。 “不过我真纳闷,你们究竟是怎么才破的案,真凶竟然从一开始就隐藏在友方的阵营,这是怎么抓出来的?” 慕光却没有和他细细讲述的兴致,他只是漫不经心的微笑道。 “作家用视角的陷阱欺骗了每一个读者,这正是因为所有人都在用侦探的第一视角参与案件。” 青年靠在沙发上,周身笼罩在咖啡黑苦的气息中。 “但其实如果能够打破这种困境,以另一种毫不相关的姿态去审视整个案件,就能够轻而易举识破文字的谎言。” 他抬起头来,眸子中的轻蔑一晃而过。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我一直在告诉你们,离得越近,看到的越少。” 旁听的穆晖意有所指的点点头。 “所以,这就是慕哥你近视也不戴眼镜的理由?” 慕光:“………” 季霄摸摸下巴,尽管没参与案件,但他依旧不愿放过与偶像搭话的每个机会,凑上前卖乖。 “只能说前辈就是前辈,能用这种置身事外的视角去勘察案件。” 郇诚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惜就结果看来还是螳螂更胜一筹。” 法医眼神中含着探究。 “那你呢?慕光,你在这个故事里的角色是什么?” “这还用说吗?” 季霄笑得恶劣,他眯着眼,磨了磨锋利的犬齿。 “那蠢货给自己起了个这样可笑的名字,却不知道我们前辈才是真正的黄雀。” 慕光却平和的转过眸来。 “你在说什么呢?” 季霄一顿。 青年眼角带上浅薄的笑意。 “什么黄雀?我当然是人了。” 他舒缓的声音像在阐述一个悠久的故事。 “你知道古罗马斗兽场吗?” 慕光靠在舒适的沙发上,双眸微眯。 “那是独属于那些人上人的一种残忍的游戏,把活生生的奴隶关进封闭的场地,让其和猛虎困兽赤手空拳的战斗。” 郇诚侧首。 “可这种游戏早就随着历史不复存在了。” 青年没有反驳他的话。 “如果仅从固有形式来看,确实没错。” 慕光笑起来。 “但事实上,这种游戏在当今世界仍然存在,只不过经过了数百年的进化之后,那群自命不凡的人类对这个游戏的本质和目的有了更高的追求。” 郇诚沉思道。 “除了取乐以外,很多学者认为,这种让人与猛兽搏击的行为,是为了证明人类肉体本身的脆弱。” 但是说来好笑,他们的论点和论证方式放在一起,才是最惹人发笑的地方。 慕光睁开那双残忍的眼睛。 “你看,人类这个物种已经自大到要求毫发无伤的杀死对手,才能算作胜利了。” 他摇了摇头,语气无奈。 “所以,很遗憾,我正好也属于这个贪婪残忍自大的物种,因此无论是螳螂还是黄雀,对我来说都毫无吸引力。”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青年站起身来,神色冰冷。 “与这些野生动物斗争是没有意义的。” 凭借身高优势,季霄看清那双瞳孔中的所有东西。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没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任何获胜的喜悦。 这双幽静的瞳孔中,甚至没有茹毛饮血厮杀过后的原始欲望。 “既然黄雀把蝉和螳螂吞进了肚子,那我同样可以把黄雀束于网中。” 慕光将逐渐失温的咖啡放在桌子上,与玻璃同样冰冷的指尖一触即逝。 他微微转过身,唇边含着笑,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微微发光。 那是高高在上获胜者的不屑一顾,也是从古至今地球生物的霸主,食物链顶端掠食者的高傲轻蔑。 就在此刻,吴骥手机铃声忽然一响。 “吴警官?这边审查出了点问题,你们能派人过来再核对一下吗?” 江北专案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那几个曾经与祁组长亡妻有关的受害者,隔天在医院全部离奇暴毙……” 吴骥震惊的回过头,正正对上那双残酷的、仅存着人类理性的眸子。 与此同时,青年最后一句话消散在空气中。 “人怎么能是黄雀呢?我是鹬蚌相争之后得利的渔翁,是将蝉螳螂黄雀树于罗网的人类。” ………… 门外。 气氛同样肃穆。 谭设君不耐烦的叼着烟。 “有什么屁赶紧放。” 刕炎肃然的声音从中传出。 “你什么时候重新整顿刑侦队。” 谭设君目光散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