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侠道》 第343章 大浪淘沙 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年逸尘平时并不关心军事,所以没有人会因此而真看不起他。 管家耐心地为其解释:“一名无双上将,即使无法判明整个局势,又怎可看不清楚局部? 事实上,吕将军也洞悉了这一切,要怪就怪,我们都低估了娘子军的实力。”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过了一会儿,永侯道:“继续说你的故事。” 杨天祏朝他微微一笑:“一个人如果没有底气,是不可能为了一员上将,而轻易得罪盟友的。 可是,你的底气来自哪里? 不妨说一句不中听但却是事实的话,你早已经苟习惯了,名声在外,正常来说又怎么可能有这种主见? 所为我可以肯定你隐藏了自己的野心。 那问题又来了,你的势力不大,但也不小。 尤其是在四大家族崛起的时代,按理说,你本应能够更快地独霸一方。 但事实上,你并未付诸行动,或者没能做到。 为什么呢? 原因就只有一个,你没有无上底蕴。 可当我得知第四大宗门——御灵宗在幕后支持你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你和他们并非一心,或者说,你并不看好他们。 所以,你会竭尽全力壮大自己,静待时机,以待真正实现自立的那一刻。” 永侯脸颊僵硬着,苦笑道:“你可真敢想!” 杨天祏没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继续道: “当我发现翠月楼的影子出现在溪谷镇时,我立刻意识到,你可能已经建立起了一股地下势力。 毕竟,无论是三大宗门还是四大家族,对于控制像我这样的小势力来说,他们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兴趣,以至于需要安排眼线来监视。 至于中洲的可能性也不大,不说别的,他们在四大家族安插的人恐怕都已经被消灭殆尽了。 此时此刻,他们更需要的得到拥护,而不是掌控,因为他们有名正言顺的地位。 说到这里,杨天祏顿了一下,看了管家一眼:“至于叶雨之战能够如此顺利,正如太叔管家所说,这完全是由于你们低估了娘子军的真正实力。 而造成这个错误判断的原因,则在于你们获取到了不准确的情报。 你们绝对无法想象,那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包子脸儿时多么地能迷惑人,更不知道她的细心和多疑程度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认知。 怪就怪在你们不应该安排一个武者,而且还是一个懂军事的武者。 她在第一时间就将白都尉给孤立了起来,甚至从未让她踏足过训练场。 当然,这些都是发生在我察觉到有人混入娘子军之前的事了。” “你说那个诸葛云汐?”管家难以置信地插口问道。 “嘿嘿嘿!” 杨天祏畅快地笑了笑:“你们可能无法想象要收服她有多难,能让她绝对信任的人,恐怕这天下间只有我一个,就连她老爹也不行!” 听他如此说,三人面色变得极其复杂,看着他的眼神都深邃了几分。 顿了顿,杨天祏神色更加得意地继续道: “我之所以能断定你和御灵宗及菩提禅院有关系,除了姬老告诉过我有时间去这两处看看之外,便是春城抚仙湖一战。 当年杀光了我那几百天狼军的阴阳脸是御灵宗太上长老日月上人,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那他为什么不帮云洲这些势力?为什么不阻止你入云洲? 因为他们不将你当做威胁,你的名声太苟!但是素有仁名。 那他出现在芜仙湖又是去干什么了? 他只是向其他人彰显他的存在,担心在我被灭之后,别人趁火打劫来接手我的势力。 他想将我的势力统统收归到你的麾下,这样等同于为其所用。” 年逸尘微微眯起眼睛,语气猜疑地问:“这一切你全凭推测?你就那么有信心?” 杨天祏白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那你会不会因为担心天塌地陷而睡不着觉?” 年逸尘回了他一个冷厉的白眼,很明显是对他的极度自信很排斥,乃至有些恶感。 杨天祏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再次将目光投向永侯,继续说道: “正是由于你们这样奇葩的合作关系,加上御灵宗深厚的底蕴,以及代表着西部高原佛宗的菩提禅院在幕后的支持,这才是你多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 这也解释了你为何能够获得那些上将和末流家族的支持,但却没有谋士愿意辅佐你。 这也是你在叶雨因我的几句话而妥协的根本原因。 如今,你之所以能静静地坐在这儿听我唠叨,是因为你想如四大家族一般拥有属于自己的无上底蕴的期望破灭了。 你已经明白白鹿不可能为你所用,无论我是否存在。 因此,你已丧失了彻底独立一方的资格与机遇。” 听了他的这一番话,永侯已经是眉头深皱、紧闭双眼,面色阴沉似水,身上散发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气息。 许久过后,伴随着管家的一声轻叹,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深深地凝视了杨天祏几息,偏过头与管家对视,两人的眼神交汇,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其中传递。 终了,他轻轻摇头一声长叹:“正如你所言,我不敢,也不会!” 管家吧唧了一下嘴,没有说出任何话语,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几人都不再说话,这气氛变得越发压抑和沉闷起来。 突然,杨天祏来了句:“我饿了!想喝白粥!” 永侯像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一般,愣愣地看着他。 管家亦是如此,表情非常惊讶。 而年逸尘则是一脸狐疑地审视着永侯和管家神情的变化。 片刻之后,永侯使劲地摇了摇头,笑骂道:“你这脑子还需要补?”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着,但语气却显得轻快了许多,似乎是放下了某些心结。 同时,他站起身来,向楼下走去。 “把这个加里面!” 就在这时,杨天祏叫住了他,并随手丢给他一个玉瓶儿。 永侯一脸疑惑地接过玉瓶儿,好奇地将其打开。 一股浓郁的灵气从中溢出,令他不禁眉头微皱,不确定地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千年灵乳?” 短暂停顿过后,他语气刻薄地讥讽道:“你可真是守财奴!” 说完,他鄙夷地斜了杨天祏一眼,转身离去。 管家站起身来,同样送给杨天祏一个白眼,随后便打算跟随永侯一同离开。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坛子砸入他怀中。 “你知道怎么用!”杨天祏朝他一通挤眉弄眼。 管家嘴角抽了抽,闭眼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转身快步向外走去,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和杨天祏待在一起哪怕多一秒钟。 最后,只剩下年逸尘与杨天祏大眼瞪小眼,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而在窗口的蒲团上,一直沉默不语、闭目打坐的老祭司则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小楼外,永侯站在台阶上,似乎在等候。 管家来到他身后,“为什么不追问他要那些‘小强’干什么?” 永侯自嘲一笑:“问了又有什么意义,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了。” 紧接着他长吁一口气,又感叹道:“真的是大浪淘沙啊!” “活该他受罪!等会儿得吩咐下去,给他煮粥就只放两粒米!”管家沉着脸,咬牙切齿。 “哈哈哈!” 永侯忍不住大笑两声:“把这事儿给狄黑子他们说说,以便他们不再为难。” “你还真好心!”管家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嘲讽和不甘。 永侯微笑着缓缓摇了摇头,“做个旁观者也挺好!自有其乐!况且,我煮粥确实是一把好手。” 管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走下台阶,消失在回廊拐角。 第344章 道德律 时光荏苒,世事变迁,转眼大半个月又过去了。 这日,两位身姿婉约的大美女来出现在了春城。 按常理来说,美女无论走到何处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会吸引众多艳羡和贪婪的目光。 然而,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阳光明媚的午时三刻,春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两旁的店铺人头攒动。 但所有人皆行色匆匆,面带忧色,竟然没人对两位清新脱俗的美人投去一丝关注。 这种感觉仿佛末日将至,人们都在为了生存而奔波。 观察了许久,滕沁梦满脸鄙夷地嗤声道:“这家伙还真是个煞星,芜仙湖之战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整个春城的民生。” “应该和那没关系,大众才不会过于关心这些,神仙打架也仅仅只会成为他们无聊时的话题而已,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去问问。” 滕沁滢语气平静地否定了滕沁梦的话。 滕沁梦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快步上前拦住一位路人。“这位先生,我姐妹游览到贵地,不知传闻中繁华的春城为何变得这般怪异?” 那路人本是闷头而行,似乎心情很差,抬头冷目而视,面若冰霜。 但见是两个大美女,便长呼了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绪,有些勉为其难的样子回道:“镇南王颁布新法令,今后云洲不再有法治了,而是施行德行分制,又叫道德律,令不喜顺道而行之人一个月内离开云洲,否则杀无赦!” 滕沁梦大眼睛瞪圆了,目光呆呆地,缓缓转头看向滕沁滢,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滕沁滢淡然地追问:“不知何为德行分?所谓顺道而行又是针对哪些人?” 那路人长叹一声,似乎心中充满了忧虑和无奈:“顾名思义!德行分便是以善行而评定分数等级,为众善,寻私恶。 今后每年都要有一次考核,过不了关的人要么被处死,要么被驱逐。 而且现实生活中,德行分低者必须无条件礼让德行分高的人,包括生死。 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只保留有一条刑法——死刑,包括灭九族! 现在到处人心慌慌,几乎所有的商人和政客都在计划逃离云洲。" 滕沁梦使劲儿眨着眼睛,目光惊讶地看着滕沁滢:“你所说的''大杀四方''难道就是这?” 尽管滕沁滢带着斗笠,但明显能看出来她同样有些愕然。 缓了片刻,她缓缓摇了摇头,再次追问:“具体法令在哪里公示?又如何执行?” 那位路人似乎对这一切早已深感厌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城主府告示板有具体章程,各大戏院还有相关戏曲,以此对德行分的考核进行例证,你们可以去看看。” 说完,那路人便转身快步离去。 “各大戏院?”滕沁梦脑子已经停止工作。 滕沁滢迟疑道:“去城主府看看吧!” 城主府门口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此时的广场上人满为患,少说也千八百人。 其中一多半是在研究三十六块公示板;另一少半则在排队等待对面大戏院的入场。 两人先是仔细查看了公示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关于新政策的阐述,总共三十六条。 主要值得关注的是: 地方官员的职责变成仅仅是探查、协调、记录本地民众生活各项事宜,没有任何权利参与和干预。 如果民众之间发生了无法自行协调解决的纠纷,可以向官府报案,然后由官府负责调查取证,并将案件上报给地方军法庭。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地方军法庭断案的依据并不是简单地根据事实情况,而是主看德行分。 也就是说,德行分高的一方在上了法庭后就等于直接赢了一半。 换句话说,就是德行分低者几乎完全失去了和德行分高者竞争的资格。 从古至今,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社会上更是有阶级之分。 如今的云洲依然如此,只是等级和阶级的划分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权利不再归于个人和小团体,而是军队。 财富也不能代表身份和地位,德行才是根本。 而根据德行划分的阶级大体上分六个: 一是军,其职责是维护公平正义,保持社会安定; 二是工,负责技艺运用、创新; 三是师,需要传道、授业、解惑; 四是官,要考察、记录、总结大众生活中出现的各种现象,同时还要监督和管理德行分制度; 五是农,主要从事农耕、畜牧业等生产活动; 六是商,主要负责商品的运输以及提供民生服务。 当然,这样划分等级的目的并非是要将人们分成不同的群体,而是为了展示德行分获取的难易程度和数量多少。 很明显,这种制度旨在鼓励人们追求更高的德行水平,促进人文的和谐发展、极速进步。 这里面关键的还有三点: 其一、任何人,不分男女,都必须在六岁和十六岁两次选择两年以上的军旅生活。 在军队中进行德行分评定,只有德行分达到相当高的水平,才有资格被称为真正的军人,并可自由选择加入天军各旗或退伍返俗。 其二、年长者,或者说是具有一定知识和阅历的人,才有资格担任教师。 因为年轻人虽然学识渊博,但缺乏对天地自然的深刻感悟,所以没有资格教导他人。 其三,民间不再允许存在涉及利益的雇佣关系。 简单来说,要么雇主无法从雇佣行为中获取利益,要么雇员不会因此获得报酬。 …… 看了这些条条框框,滕沁梦目瞪口呆,陷入了长时间的呆滞状态。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满脸疑惑地问:“他这样做算是德法兼治吗?” 滕沁滢没有回答她,而是轻叹了口气,语气十分复杂地自顾自说道: “原来他要做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这完全是杀人不见血! 怪不得他说那位伟人错了! 团结就是力量,说的不是人,而是人的思维等级。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真正的团结是牢不可破的,是持久永驻的! 因为它不是为了一个生活目标,而是同等的精神境界。” “什么?”滕沁梦听得云里雾里,秀眉紧蹙。 滕沁滢没有给她解释,而是默了默后,问她:“你真的要去找王达逄?” “当然!”滕沁梦不假思索地坚定回道。 滕沁滢盯了她几息,“去锦官城吧!他应该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 滕沁梦的疑惑并没有得到回应,她撅了噘嘴,又问:“你真的要去叶雨?那沁雅居真是囚禁你之地?哼!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呵呵!” 滕沁滢笑了笑,语气略带自嘲地道:“我心甘情愿。”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滕沁梦追问。 滕沁滢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对于我来说,真正能供养生命的是灵魂。 我和你不一样。 我之所求从来不是肤浅的男欢女爱,更不是富足的生活,而是精神世界的滋润。 只有拥有相同境界,甚至境界远远高于我的人,才能理解我的万里山河。” 她抬起头来,望向遥远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吸入自己的胸膛。 滕沁梦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滕沁滢,明显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而此刻,那黑纱斗笠下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看到了那个能与她分享心灵的人。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和期待,仿佛在等待着一个奇迹的发生。 …… 第345 章 赤子之心 锦官城位于川中益洲,是川中四洲最大的城,古韵深厚、富庶繁华。 在城东南角那片古老的城区里,矗立着一座同样历经岁月沧桑的庄园。 这座庄园占地面积足足有十几亩之大,气势恢宏,正是太叔家族老宅。 遥想当年,这里也曾声名远扬,风光无限。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太叔家族已然不复往昔之辉煌,其名号在民间渐渐鲜为人知。 但在江湖武林以及众多博学之士中间,仍然具有相当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毕竟,早在两三百年前,太叔家曾出过一位权倾朝野的当朝丞相,更有一位威震江湖、名满天下的地仙级别老祖。 就在这座老宅深处,有一处小巧玲珑的园林区域,此处乃是专门用来款待各路江湖豪杰之所。 此时此刻,在这座园林中的大殿之内,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他们面前摆放着精致的茶具,正一边悠然自得地品茗,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着。 然而不知为何,整个氛围看上去似乎略有些尴尬。 只见那位老者微微抬起一只手,遮住嘴巴轻轻抿了一口香茶,仿佛试图借由这一举动来稍稍缓和一下现场略显紧张的气氛。 随后,他脸上露出一丝歉疚之色,缓缓开口说道:“唉……实在不好意思!族中真正的实力都掌控于老祖之手,若是没有老祖亲自发话应允,即便我同意了也是无济于事呀!” 那青年赫然便是王达逄,只见他眉头微微皱起,两道目光犹如利剑一般,直直地审视着面前的老者。 片刻之后,他开口道:“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那时你信誓旦旦地表示,只要有了族叔太叔铭的建议,这件事情便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怎么现在又变卦了呢?” 听到这话,老者脸色更加尴尬,他先是装模作样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缓缓解释道:“本来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确实应该如此。可是现如今云洲推行的政策……哎!”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紧接着语气变得有些委婉起来: “说白了吧,这种所谓一视同仁的政策,简直是完全打破了千百年来所形成的固有规律啊! 要知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古以来都是有能力之人占据高位。 这不仅是一条亘古不变的定律,更是遵循了自然界优胜劣汰的基本法则。 像善良、正直这些品质,固然是值得称赞和提倡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拥有这些品质的大多数人往往缺乏足够的能力。 就如同羊与狼的差距。 所以说,这种一味扶持弱者、打压强者的做法,实在是有悖常理,令人难以苟同啊!” 王达逄听了这番话后,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哼!说到底,你们不过是在担心自己手中的权势和地位会受到他人的挑战罢了……” “不不不!” 他话还未及说完,那老者便猛地摇头将其话语打断:“首先啊,你心里应该跟明镜儿似的,咱要做的是什么? 这种事情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和他所推行的政策背道而驰的呀! 老夫真是绞尽脑汁都想不通,他为何要这般行事呢?一手阳一手阴,难道说这其中暗藏着什么玄机不成? 其次,他如此作为,也许能够让云洲在短期内呈现出一片清明的景象。 但与此同时,他几乎把所有那些有能耐、有地位之人统统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上去啦! 难不成你还要告诉我,他打算仅仅依靠那些愚昧无知的平民百姓以及软弱无能之辈来争夺天下霸权吗? 嘿嘿,你难道不觉得这简直荒唐至极,令人捧腹大笑的么?” 闻听此言,王达逄的眉头不禁皱得愈发深沉起来,宛如两道紧紧拧在一起的麻花一般。 他沉默不语,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他的双眸突然间闪过一道亮光,脸上流露出满满的自信之色,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在我动身出发之前,大师兄曾经赠予我一句箴言,不知道太叔家主可有兴趣听上一听?” 那老者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目光闪烁不定,显然对此充满了好奇,随口追问道:“哦?什么话?” 王达逄深吸一口气,然后字正腔圆地大声说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他的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一般,愈发深邃起来,牢牢地锁住太叔家主那略显浑浊却又不失锐利的双眼。 与此同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极为轻快的笑意悄然浮现在其面庞之上。 而太叔家主则双眉紧紧蹙起,宛如两道纠结在一起的黑线。 他低垂着眼帘,陷入沉思之中,似乎正在努力剖析着这句话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许久过后,太叔家主终于抬起头来,与王达逄再次对视。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刻,他满脸狐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和质疑。 “呵呵!” 王达逄轻笑一声,声音虽轻,但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感叹道:“之前多日来,我也一直没想明白。 然而,就在刚刚听到您提及‘站在了所有有能力之人的对立面’时,我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恍然大悟。 您不妨仔细想一想:难道身为晚辈就必定不如长辈那般有能力吗?” 太叔家主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双目圆睁,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似的。 他那张原本还算镇定的脸庞,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震惊之色所占据。 最终,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用略带颤抖且不太确定的口吻问道:“这么说来……你认为这项政策真正的意图在于破除那些传统的世俗观念,甚至包括长幼尊卑之分?” “哈哈哈!” 王达逄仰头向天,放肆地大笑三声,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 他边笑边轻轻摇着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那表情似是看到了世间最令人惊奇之事。 稍作停顿后,他感慨万分地开口说道:“谁能够想到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呢?又有多少人能够想得如此周全、详尽? 既然道德律已然重新规划了竞争的模式,那就注定会牵涉到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乃至世间万物之间存在的所有关系。” 说到这里,他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片刻之后,他接着说道:“在真理面前,任何情感皆如梦幻泡影般虚无缥缈;而为了实现崇高伟大的理想抱负,即便是亲生父子,亦可反目成仇! 赤子之心!我相信你肯定明白它真正的含义吧? 这种纯真无邪、毫无杂念的心性,不正完美契合了道德律的精髓所在吗? 年轻一代涉足世事尚浅,还未被世俗之中那些由魑魅魍魉所精心炮制出来的规则所迷惑,大体上都仍然保留着一颗纯净的赤子之心。” 王达逄的声音渐渐变得激昂起来,仿佛正在描绘一幅宏伟壮丽的画卷。 “那么,倘若出现这样一条道路,可以帮助这些年轻人挣脱年长一辈施加于他们身上的重重束缚,让他们无需再去理睬那些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更不必耗费精力去学习所谓的圆滑世故,而是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对于理想的不懈追求当中。 呵呵呵......这简直就是在为那些胸怀大志的年轻人精心铺设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前方再也没有前辈们设置的障碍和阻滞! 这,才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绝对公平啊! 难以想象啊!究竟会呈现出何等壮观的景象呢?” 王达逄拼尽全力挥动着自己的手臂,好似内心那股汹涌澎湃的激动和兴奋之情找不到合适的出口得以宣泄一般。 第346 章 德高望重 “哦!” 太叔家主此刻已然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他目不转睛地直直盯着王达逄,眼神空洞无神,嘴巴微微张开,宛如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 原本宽敞空阔的大殿在此刻显得格外寂静,甚至连一丝微风拂动的声音都没有,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静止了。 谁也不清楚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太叔家主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那双小小的眼睛不停眨巴着,先是看了看王达逄,随后又将视线转向了门外,似乎眼里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新世界。 紧接着,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之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感慨万千地道: “抚仙湖一战,他已经将所有老怪物给震慑得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半会儿的,恐怕不会有人胆敢去主动招惹于他了。 而现如今,他居然又施展出这样一项政策来拉拢笼络年轻一代的心......这一招实在是高明至极啊! 简直就是要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所有身处高位之人被彻底孤立起来。 毕竟,只要能够成功收服了这些年轻人们的心,那不就等同于掌控了整个天下吗?” “哈哈哈……!” 王达逄再次畅快地大笑了几声,随即重重地感叹补充道:“最关键的在于,身为年长者和前辈们,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根本就束手无策呀! 难道还能不生孩子、不养育后代吗?更不可能将所有年轻后辈都赶尽杀绝吧? 再说了,就算他们想这么做,只要大师兄不同意,他们也是万万不敢轻举妄动的! 依我之见,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大批的年轻后生背井离乡,纷纷涌向云洲这个地方。 当然啦,肯定也少不了一些冥顽不灵的长辈想要竭力阻拦这一切的发生。 但是呢!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大师兄必定会掀起一场血腥屠杀,通过这种雷霆手段形成强大的威慑力,从而保证这事儿的顺利推进。 到时候,就看看是谁那么倒霉,不长眼地撞到大师兄的刀口上去咯。” 听到这话,太叔家主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只见他缓缓端起桌上的茶盏,仰头猛灌了一大口茶水,似乎想用这杯茶来平复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无奈。 他稍稍缓了口气,声音略显虚弱地接着说道:“的确如此!如果没有上头那些实力深不可测的老怪物出手相助,恐怕当今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住他的步伐了。只是……” 话说到此处,他突然停顿下来,沉默片刻之后,方才继续开口,但此时他的话语却已然转了风向: “只不过嘛,这些年轻人毕竟还处于成长阶段,无论是心智还是实力都尚不成熟,想要真正扛起大梁,独当一面,还需要经历漫长岁月的磨砺才行呐。 而且,由于长期以来世俗观念的根深蒂固,能够真正洞察并理解如此局势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尽管世间不乏智慧超群、胸怀大志的年轻人,但终究只是极少数而已。 更为重要的是,杨天祏的声名还不够,即便是再加上永侯的支持,两者合力依旧远远不足。 因此,可以预料到,想要获得多数年轻一代的充分信任恐怕并非易事,或许需要经过漫长时间潜移默化的影响才行。 如此一来,便给予了那些位高权重且自视甚高的人以难得的喘息之机。 这些人必定会紧密联合在一起,绞尽脑汁地策划种种手段来阻碍这项政策的广泛传播以及顺利施行。 他们甚至可能不择手段地对政策进行恶意诋毁、肆意歪曲其原本真实的意图。 到了最终时刻,绝大多数头脑简单、缺乏独立思考能力的愚笨之人未必能够明辨是非......" “呵呵!” 王达逄突然轻声一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太叔家主的话:"倘若此时有那么一位名满天下、德高望重的前辈挺身而出,亲自引领众人呢?" “这……怎么会有?” 太叔家主不禁一愣,脸上瞬间浮现出疑惑不解的神情,目光充满疑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王达逄。 面对太叔家主充满疑虑与质问的眼神,王达逄并未急于开口为其解惑答疑。 只见他缓缓闭上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尽数纳入胸腔一般。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一种热切而坚定的光芒。 “以前对于大师兄所做的种种安排,说实话,我一直未能参透其中深意。 那时的我,总是单纯地认为光头朱和无涯兄弟他们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为了扩张我们这一方的势力罢了。 可直到今日,我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那些看似重要的举动,不过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甚至可以说,它们就如同那棋盘之上无足轻重的棋子,随时都可能被舍弃掉。 而大师兄真正的目标,则是那位备受敬仰、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他所筹谋的一切,皆是为了能够赢得那位老前辈的支持,乃至是……追随!” 咬着牙说完最后两个字,王达逄的面色变得凝重到了极点,他紧紧抿住双唇,那紧绷的线条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 太叔家主审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面色也随之变得愈加狐疑不定,估计心中暗自思忖着王达逄这番话究竟有几分真假。 沉默良久之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迟疑地追问道:“到底是哪位前辈? 王达逄缓缓摇了摇头,并没有给其解释,而是用一种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几分笃定的口吻说道:“等等你就知道了,到那时,就算你家那顽固不化的老祖不同意,恐怕也由不得他了!” 他的语气显得格外复杂,其中既有无限感慨,又有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仿佛一个天大的秘密即将揭晓一般。 同时,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担忧隐藏其间。 话音刚落,他便不再理会太叔家主,而是将头转向门外。 此时,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深邃起来,犹如两道能够穿透重重迷雾的利箭,直直地望向远方。 在那眼神之中,充满了殷切的期待与憧憬,仿佛门外正有着什么令人心动不已的事物正在等待着他去迎接、去见证。 第347章 矛头所指 天空中飘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如丝如缕,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在王宫的清明殿后花园里,矗立着一座造型独特的独角楼。 朱启明正静静地伫立在楼顶的围栏之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西南方,背于身后的右手中紧握着一支画笔,墨迹已干。 微风拂过,他单薄的衣衫随风轻轻起伏,仿佛与这绵绵细雨融为一体。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二总管缓缓地走上楼来。 当他看到朱启明那孤立的背影时,不禁微微一顿脚步,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随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手中多了一件华贵的披风。 朱启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头也不回地开口问道:“有消息了吗?”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但却隐隐约约地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之情。 “一个人出了春城,应该可以确定她是要前往叶雨。”二总管将披风轻轻为其披在肩上,退后两步。 朱启明眉头微皱,追问道:“一个人?” 二总管点了点头,“两姐妹分开了。小梦儿在前日便已经独自一人北上,估计是去锦官城寻找王达逄了。” 二总管微躬着身子说完,目光仔细地注视着朱启明的一举一动。 只见朱启明目光紧紧地盯着飞檐上不断滴落的水滴,仿佛那每一滴水珠都托付着他无尽的思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宛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抬起手,动作迟缓而沉稳,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承载着千钧之重。 他缓慢而细致地把系带缠绕在一起,一圈又一圈,直到形成一个紧密的结扣。 最后,他用力一拉,将这个结扣拉紧,并打成了一个牢固无比的死结。 又沉默了几息后,他终于开口,语气超乎寻常的平静。“该选妃了!” 听到这句话,一直侍立在一旁的二总管微微一颤,嘴角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连忙回应道:“这几日,她在春城观赏了所有戏曲,一路上又颇有探查民情之意,怕是走不快,还来得及!” 然而,朱启明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他瞬间呆住了。 只见朱启明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如果我要迎娶曹玉娇,曹阿瞒那老家伙是否会应允呢?” 二总管愣了几息,随即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轻呼一口气,斟酌片刻后回道:“怕是不会!” 朱启明像是自言自语般又冒出一句:“听闻那个名震南域的小美人如今身在洛城?” 二总管又愣住了,朱启明这没头没脑的话,实在是让其搞不清楚状况。 他没有回话,默默地看着朱启明背影,眉头逐渐紧锁起来,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位主子究竟在打着怎样的算盘。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朱启明再次开口问道:“对于这四大戏曲所表达的深意,你可有何见解?” 二总管稍稍斟酌了一会儿用词和表达方式。 “西天取经光怪陆离,表面上演的是一群妖怪作恶,大圣降妖除魔。实际隐喻是高高在上的统治阶级利用厚黑手段阻止一个后起之秀崛起争道的故事。与他政令中的摒除小人当道契合; 红楼厢记怀金掉玉,表面上演的是一群女人争宠,实际是在说富贵情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虚幻不实。当繁华落尽、则万境归空,一切不过是人生一场梦。与他政令中的竖立高伟理想相符。 水泊梁山官逼民反,表面上演的是侠义江湖,实际是在展示人性的明暗、复杂,处世的圆滑、世故。当真挚、迂腐与狡诈、权谋同路,必然是灰飞烟灭的悲惨结局。与他政令中的提升思维境界相称。 三国鼎立斗智斗勇,表面上演的是家国情怀,实际上就是争名夺利。所谓的仁义无双、勇冠三军、智计绝巅,都不过是人家棋盘上的棋子,最终都为他人做了嫁衣。与他政令中的掌控欲念、修身成道相合。” 听了二总管精辟的解析,朱启明轻笑了声:“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皆逃不出一个‘争’字,不与人争,换作与天争、与地争而已。” 二总管没有再接话,气氛沉寂了下来,唯有那稀稀拉拉的小雨不停地敲打着屋顶的瓦片,发出清脆而单调的声音。 过了好一阵子,朱启明深吸了口气,感慨万千地叹息道:“我倒是比较喜欢那个三人行的真知之辩。 他在军中以此来做考核,无非就是想要精心培养并筛选出一些具有高认知境界的人才罢了。 如此做法,显然是在未雨绸缪,提前为日后能够维护世间的公平正义做好充足的准备呐! 由此看来,他大力推行道德律恐怕绝非仅仅只是为了博人眼球,吸纳一些可为己所用之才这么简单了。 实际上,他真正的意图乃是要彻底重塑整个天下的运行规则呀!” 二总管面露迟疑之色,忍不住开口反驳道:“大多数人所能看到的,不过是和二的凶狠残暴以及贪得无厌,还有金三儿的弄权耍诈与穷奢极侈,再加上纪大烟袋的满腹经纶与刚直不阿罢了。依我之见,这些表象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实际影响可言!” “呵呵!” 听到这番言论,朱启明不禁冷笑一声,略带鄙夷地说道:“世上固然平庸之辈众多,但头脑清醒、明白事理之人终究还是存在一些的。 总会有那么一部分人能够洞悉到纪大才子的狭隘与无术; 同时也会有人察觉到和二的非凡智慧才能以及忠心耿耿,金三儿的天下可以说完全是凭借他一人平定和掌控的啊!” “这……那岂不是……” 二总管一时情急,冲口而出的话语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内容着实不太方便继续讲出口了。 朱启明适时的接口:“倘若金三儿愿意让位,和二也就不至于表现得那么贪婪了!他这是要彻底颠覆传统治世的理念和霸权的传承模式,从而达成真正意义上的有能者居之。如此一来,这矛头自然而然便指向了我啊。” 二总管表情有些紧张,他迟疑了一下,道:“那咱可万万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呀!” “呵呵!” 朱启明先是轻笑一声,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感慨道:“原本只想着饲养一条小鱼儿,好让这一锅杂汤增添些许另类的滋味,期望能够借此营造出适宜的契机。哪曾料到,最终却孕育出一头恶狼来!” “永侯老谋深算,太叔家树大根深,都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以他目前的影响力,尚不足以成功驾驭这所有的局面。”二总管意味深长地提醒道。 “这还真不一定!” 朱启明否定了二总管的话,目光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二者皆胸有丘壑,却苦于缺乏无上底蕴,一直抱团取暖。如今三者凑在一起,变数颇大啊!” 二总管默了默,神情有些不以为然,似乎心中另有一番见解想要反驳。 只是尚未等他来得及张口,朱启明已然继续道:“立刻派人去洛城接那武媚儿进宫;命唐震入驻宁洲;令江城军向西挺进荆洲;再让八王爷去四家走走,透透口风。” “什么口风?”二总管似乎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了,连忙追问。 朱启明缓缓抬头,遥望向西方的天际,沉吟半晌儿,方才用一种自信且坚定不移的口吻说道:“时机已至,曹家应当全面掌控川中之地了,而漠北也到了归入我大夏王朝版图的时候了。” 闻听此言,二总管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此行事恐怕会激怒那小子啊,一旦他发飙,胡地极有可能起兵进犯,宋家怕是会旁观; 而且,他如果与川中势力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曹家也未必顶得住!” “无伤大雅!万兽山庄可不像世人所知的那么无用,先看看天道门究竟如何抉择再说。” 朱启明面色平淡,目光坚定如磐石,朝后方的二总管轻轻挥了挥手。 二总管不敢怠慢,躬身以礼,退步转身下楼。 第348章 生生不息 天道门雄踞于虎夷山北麓那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之中,其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西邻中洲,北望宁洲,东衔衮洲。 无论是在风起云涌的江湖武林,还是在寻常百姓的口耳相传里,天道门都拥有着极高的声誉和威望,几千年来一直都是如日中天般的存在。 山门中一座座历经千年风雨洗礼的古刹林立,铺满了多个山头,彰显出天道门深厚的历史底蕴。 门中的弟子更是多达数千人,高手如云,广布天下,是当之无愧的名门大派。 宋沐涟已入门数日,按老天师的吩咐,她一直专心致志地在后山禁地的万木林中潜心领悟生木之道。 就在这一天的午后时分,天空晴朗无云,阳光炽热如火,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烤焦一般。 突然,整个山头剧烈颤抖起来,就好像是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地震。 紧接着,在宋沐涟正静心打坐的这片林间,一丝丝神秘的青紫色烟雾悄无声息地缓缓升起。 起初,这些烟雾还只是若隐若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变得越来越浓密,渐渐地弥漫开来,在其不知不觉间,已然将周围方圆数百米的区域全部笼罩。 与此同时,在万木林的深处,距离宋沐涟前方千八百米远的地方,屹立着一棵高耸入云的参天枯木。 在这棵古老枯木约摸五六丈高的位置处,赫然存在着一个神秘的树洞。 洞内端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白发如雪,胡须亦如银霜般洁白,面庞光滑细腻且泛着红润之色,宛如婴孩一般娇嫩。 他五官如刻,身着一袭华丽无比的青丝金绣紫红道袍,纹丝不动间亦尽显威严仪态。 就在那烟雾刚刚升腾而起的瞬间,他原本紧闭的双眸猛然地睁开了,犹如沉睡中的雄狮骤然苏醒。 他微微皱起眉头,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树洞之外,但眼神却并不聚焦,仿佛能穿透眼前的迷雾洞察整片天地。 片刻过后,他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几分,眸中竟闪烁出灼灼的亮光,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紧接着,未见其有丝毫动作,整个人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的身影再次浮现之时,已然轻飘飘地立于这百丈枯木之巅。 他身姿挺拔如松,傲然而立,目光炯炯地紧盯着那烟雾弥漫笼罩之处。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漫长的等待中,他始终保持着这样专注的姿态。 终于,当那烟雾蔓延停止之后,他的双眼微微眯起,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思索之意。 突然,他的右耳轻轻煽动了两下,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细微的声响。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转过头,望向了右前方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 在那里,有一座两尺高、古朴的石台。 石台上,正端端坐着一名青年男子,正是因杨天祏蛊惑,致使被玄武炽毁掉丹田的可怜家伙——牧东阳。 此刻的他紧紧地闭着双眼,灰色道袍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还有一些残枝和落叶点缀其间。 乍一看,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在他所坐的石台周围,分布着五个枯木桩,它们宛如一朵盛开的梅花般规律地排列着。 而令人感到无比惊奇的是,这五个看似毫无生机的枯木桩之上,竟然各自萌生出了一个小小的嫩芽。 这些嫩芽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不断生长,几乎可以用肉眼清晰地看到它们在一点一点地拔高。 “生生不息!枯木逢春!” 中年男子喃喃自语着,他的声音平静而又淡然,但他的目光却在牧东阳和宋沐涟所在的两个方向之间徘徊不定。 就这样又过去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远处山巅飘来三道身影。 他们在笼罩着宋沐涟的那片烟雾上方稍稍停顿了片刻,然后便毫不犹豫地朝着中年男子径直飞掠而来。 为首是一位老者,头顶元始冠,身着紫色的道袍,外披一袭五彩云霞帔。 待到近前,他对着中年男子恭敬地施了一礼:"大师伯,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会出现如此奇异之象?" 中年男子目视那片烟雾之地似答似问:“引动了木灵之力复苏,这女娃是何人?” 闻言,三人皆面露惊讶之色,迅速地相互对视一眼,紫袍道人右侧那位黄袍老妇人恭敬地回道:“是东域宋家嫡孙宋沐涟。” “二师弟传授了她生木之术?”中年男子又问。 黄袍老妇人点点头:“二师祖祭天观星,福星辅显,天运可得其一。” 中年男子听后,再次轻轻地皱起了眉头,目光缓缓移向了另一边的牧东阳。“那孩子的培丹诀行功略有缺陷。” 话音刚落,紫袍道人左侧那位身穿紫褐色道袍、年约五旬的老者不禁愕然一瞬,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赶忙执礼恭声道:“还请师祖成全!” 然而,中年男子并没有回应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扫视了三人一眼。“最近可曾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 紫袍道人回道:“杨天祏已得云洲,并掌控了大部南蛮,自封为镇南王,大力推行道德律。 他促成了抚仙湖一战,无相宗二太上和极火门三祖等十几位得到异力加持的高手无一幸免。 据推测,估计就是那化形大妖白鹿所致,它很可能达到了神境。 此外,北域年轻一代翘楚姚清宇从天皇山带走了天皇麒麟; 还有,朱启明似乎有意调动兵力促使西域入川以及北域兵临漠北,唐军也有进驻宁洲的意图。”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再问:“那六灵可有消息?” “还没有!” 紫袍老者回答完,迟疑了两息,紧接着补充道:“不过,近来胡地、漠北乃至南海等地均出现异象,怕是与此有关。” 中年男子没再问话,而是望着宋沐涟所在的那片烟雾凝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黄袍老妇人忍不住问:“师祖,这木灵之力为何这般怪异?” 听到这个问题,另外两人也纷纷投来好奇且困惑的目光。 中年男子轻叹一声:“神境之力现世,必然会引动天运,高级灵力也将随之逐渐复苏,真正的仙道争霸已经拉开了帷幕!” 听到这番话,三人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紫袍老者 目光炽热地盯着那片烟雾追问道:“那这是?” 中年男子轻呼一口气:“真正的木灵力,亦可称之为生命之力。不得不说,这女娃当真是福星显世。竟然能无师自通我门中失传已久的绝学——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 那紫褐道袍的五旬老者不禁惊讶得脱口而出,满脸的不可思议。 紫袍老者和黄袍老妇人也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中年男子,似有确认之意。 中年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疑问,而是将目光缓缓扫视过那片烟雾周围。 三人随之看去,只见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草木此刻正无风自动,像是在与烟雾中的某种力量相互呼应一般。 中年男子解释道:“在生生不息功法运行之时,其周遭的草木皆会受到影响,产生这般奇特的景象。 这女娃如今就如同草木之灵,能够与它们建立起一种奇妙的互相供养关系。 事实上,生命之力无比磅礴且复杂,木灵之力也不过只是其冰山一角罢了。 而生生不息的本质就是吸引和掌控所有草木之中的生命之力,宛如草木之母一般,拥有着主宰草木生机的能力。” 得到了确认,三人脸上瞬间浮现出复杂难辨的神情,有激动,更有凝重与肃穆。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陡然变得沉静下来,如同被一层无形的重压所笼罩。 稍过片刻,中年男子凝视着远方,突然开口道:“我去云洲一趟,你等守护好此地!” 话音未落,他身影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没留下一丝痕迹,仿佛他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第349章 你该走了 叶雨西湖之上,两座宏伟壮观的府邸已然竣工。 它们宛如两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片水波迷蒙、如梦似幻的美景之中,令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其中,靠近叶雨城那一侧的是永侯府; 另一座依山傍水、环境清幽的便是沁雅居。 近日来,杨天祏一直暂时居住在沁雅居内。 这日,他与永侯正在湖边的一座精致凉亭里闲谈,太叔管家引领着沙雨竹以及关山、关风两兄弟徐徐走来。 双方见面,简单寒暄之后,沙雨竹直截了当地笑问:“不知大人召唤,有何吩咐?” 杨天祏目光轻轻地掠过她,投向湖面:“你该走了!”语气平淡如水。 听到这话,沙雨竹的笑容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苦闷之色。 杨天祏又突然转头朝着身旁的永侯说道:“方才你不是还言之凿凿地说,他召武媚儿进宫分明就是在向我宣战么?” 永侯斜眼看向他,满脸疑惑地反问:“什么意思?” 杨天祏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唐军和江城军的举动,也都有这个意思。 不过,不仅仅是如此,他还在提醒四域,乃至天下各方势力。大有同仇敌忾的味道,嘿嘿!” 永侯听后,先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目光快速地扫过沙雨竹,语气略有调侃地道:“那你特意招来沙姑娘,不会是打算将她送入宫中示好吧?” 杨天祏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脑子锈掉啦?未来的女帝!怎可侍奉他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目光纷纷投向沙雨竹,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而沙雨竹则目光猛然一闪,黯淡的眼神再次焕发了璀璨之光,面色也随之变得自然许多。 永侯皱了皱眉:“你之前说的那些位置轮不到他们,莫非是指……” 杨天祏没给他迟疑的时间,当即接过话头:“正是!” 紧接着,他的目光再次轻点了一下沙雨竹,嘴角含笑,继续说道:“仙女下行,丹纱单衣,带剑,上主九天,下治六府,乃帝像。 嘿嘿嘿! 薛老天师的确是名不虚传,不过他却没有领悟这最关键之道——所谓天示,实乃人为之显尔。 恰如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世间万象的变幻无穷。” 永侯似乎终于确定了心中猜测,嘴角猛地一抽搐,迅速侧过脸来,认真地凝视着杨天祏:“是你早有安排,还是临时起意?” 杨天祏耸了耸肩膀,一脸淡然地回应:“那重要吗?” 永侯眉头微微皱起,沉默了片刻,再次看了眼沙雨竹,方才继续道:“沙姑娘确实颖悟绝伦、能力卓越!只可惜,她在家族中的地位怕是……” “呵呵!” 杨天祏轻笑一声:“薛老天师的预言向来备受各方势力的尊崇与重视,如今既然已经明确了此像所指为女子,那来自各方面的阻力便没有多大了。” 这话令永侯语塞,但也仅仅是片刻时间,他又紧接着反驳道:“话虽如此,可在军中长久以来形成的固有观念却不是轻易就能够改变的。要知道,漠北之地可是有近二十万骁勇之师。” “骁勇?” 杨天祏嗤笑一声:“那不就是无脑?凭她的聪慧才智,想要搞定那些蛮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说的轻巧!” 永侯嗤之以鼻:“那是二十万大军,不是二十个人!” 对此,杨天祏丝毫不以为意,悠然转头看向沙雨竹,笑吟吟地问:“有没有信心?” 听了两人激烈的争辩,众人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 沙雨竹秀眉微蹙,面色复杂,既有激动,又有些为难的样子委婉地回道:“侯爷说的在理,军队不同于江湖和世俗势力,若想掌控如此庞大的军队,我怕一时……” “无妨,我派二十万精锐铁骑为你助威,再送你无上底蕴相护。” 杨天祏直接打断了沙雨竹的话,笑意盈盈地盯着她的眼睛。 二十万精锐铁骑?无上底蕴? 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愕然万分。 但鉴于杨天祏说得云淡风轻、言辞卓卓,似乎这是他信手拈来之事,众人也无可反驳。 稍稍停顿了几息,杨天祏追问:“如此一来,你有没有信心?” 沙雨竹盯着他充满自信的目光,秀眉皱得更深,陷入了沉思,一时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永侯忍不住问道:“你想把整个云洲搬空不成?别忘了西军很可能快要攻打川中了。” 杨天祏斜睨着他,轻蔑地反问:“你能在云洲给我变出来二十万铁骑?” 永侯被问愣住了,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追问道:“那你哪儿来的二十万铁骑?” 然而,面对他急切的追问,杨天祏只是回应了一个大白眼,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相反,他再次看向沙雨竹,再次追问:“如何?” 沙雨竹已经从沉思中转醒,紧紧地凝视着他的双眼,目光如炬,呼吸有些急促。 两人对视几息后,沙雨竹轻抿了一下红唇,神色严肃地问道:“为什么?” 在场诸人一时间似乎都没能理解她这句话的含义,觉得与当前的话题有些风马牛不相及,显得颇为怪异。 于是乎,大家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杨天祏,期待答案。 可是,杨天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头望向遥远的天际,静静地凝视。 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之时,他才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唯有同道中人,才能携手同行。” 这个回答犹如一团迷雾,让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不禁面面相觑。 而永侯的目光却在那两人之间来回游移,眼神微微闪烁着,似乎从中捕捉到了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端倪,若有所悟。 另一边,沙雨竹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抿双唇,仿佛将内心的波澜全部压抑了下去,最终选择了沉默。 稍后,杨天祏转头看向关山和关风,吭声道:“上主九天,下治六府,怎可无剑?两位师弟可愿为剑?” 关山与关风对视两息,皆一脸难色。 最后,关风避开了他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如今刚入春城,太史城主精力不济,我还想再随之学一段时间。” 对于这样牵强的借口,杨天祏自然毫不在意,他目光投向波澜起伏的湖面,轻笑道: “我的功法并非源自于问仙碑,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导致了问仙碑的炸裂。 它乃是这天地间最为顶尖的功法之一,甚至有可能达到了传说中的神级层次,名为阴阳九玄经。 时至今日,我仅仅领悟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只能为你们解答武圣境之前的疑惑。 至于后续更高层级的法门,待到我自身境界提升上去之后,想必也能够自然而然地领悟通透。” 说完,他甩手丢给关山一枚散发着淡淡青光的玉简。 关山接过玉简,面色凝重地感悟一瞬,眼中激动的神色一闪即逝。 随后他迅速与关风交换了一个眼神,深吸一口气,有些尴尬地道:“既然大师兄有命,师弟二人自当义不容辞。” 而杨天祏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湖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头淡淡地轻点了一眼沙雨竹,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去,看似随意地向身后摆了摆手。 关山和关风见状,连忙将视线转移到沙雨竹身上,颇为恭敬地颔首示意。 然而,沙雨竹却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杨天祏的背影,沉默不语。 她的眼神复杂难测,让人难以捉摸其中的深意。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之后,她终于用力抿了抿红唇,未言,果断转身而去,步伐铿锵有力。 关山和关风齐齐向着杨天祏拱了拱手,紧随沙雨竹离去。 第350章 一个‘断\’字 就在太叔管家准备告退之时,却突然感受到来自永侯的一道眼神暗示,便心领神会、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永侯颇有兴致地朝杨天祏问道:“二十万铁骑啊,放眼当今天下,也唯有北域。难道说,连北域那边你都有所布局和安排吗?” “什么安排不安排的,有志者,殊途同归。” 面对杨天祏这样含糊其辞的回答,永侯不禁眯起那双小小的眼睛,再次试探性地追问: “那姚清宇本就才智绝伦,如今更得天皇麒麟追随。 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北域都会以他为首,恐怕到时候就更难以轻易被他人所左右了。” 杨天祏嘴角微撇,“这么多年来,他不也一直未能如愿得志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对于他这番带着几分轻蔑之意的言辞,永侯却是一副不以为意之态,“年轻人重情重义未必是坏事!” 说话的同时,他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天祏,似乎想要从他的神情变化中捕捉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而杨天祏则微微偏头,略带嘲讽的眼神斜睨着他:“近段时间,你不是对《三国争霸》这部戏曲情有独钟嘛?那我倒要来问问你,像诸葛亮那样足不出户就能三分天下的智者,还有能够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的猛将张飞与赵云等人,为什么偏偏要尊崇那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刘备作为主公呢?” 永侯几乎连思考都没有,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管做任何事情,总归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师出有名嘛!” “切!” 杨天祏嗤鼻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区区一个‘名’字,竟然成为了无数能人志士的沉重包袱!不觉得可笑至极吗!” 永侯缓缓摇了摇头,感慨道:“自古以来可不都是如此么?无‘名’,又怎能得到大众的认可?而毫无利益可言,更是难以吸引他人追随。” 他的话音尚未完全消散在空中,杨天祏那充满讥讽与不屑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比之前更为尖锐刺耳: “哼!所谓的争霸天下,说到底不过就是对百姓统治权的抢夺罢了。 而平民百姓,多数都是些不善用心思考、毫无分辨是非能力的愚钝之人。只知道得过且过,随声附和而已。 哪怕是一个罪行累累、恶贯满盈的家伙,只要能有那么一个深受百姓拥戴的人物挺身而出,为其摇旗呐喊、正名洗地。 随便找一些看似合理的借口,就能够轻易得逞。 就像那些投降叛国的无耻之徒,通常都会遭到广大民众的唾弃和谩骂,甚至背负着千古骂名。 然而,如果这些人中的某个人突然在最后的紧要关头,稍微为国民做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情,立马就会被吹捧成什么曲线救国、忍辱负重的英雄。 至于他过去所犯下的种种滔天罪行、给国民造成的巨大损失以及恶劣影响,统统都会被粉饰成是为了实现最终的胜利而不得不采取的无奈之举。” 这一番言辞犀利、入木三分的话,让永侯神情肃穆了起来。 沉默良久之后,他才感慨道:“唉……统治最重要的一条不就是愚民吗?而且历史的确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和篡改的呀。” 杨天祏轻笑了声:“那你还觉得一时之名有那么重要吗?” 永侯咂吧着嘴巴,沉吟着问道:“那依你之见,其中缘由究竟为何?” “仅仅只是一个‘断’字罢了!”杨天祏的语气斩钉截铁。 听到这个答案,永侯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脸色也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杨天祏瞟了他一眼,紧接着道:“你不妨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年轻时的种种,我敢确定你的成就无一不是源于这个‘断’字。 然而时至今日,尽管相比起早年而言,你的知识愈发广博,阅历更加深厚,但却失去了它,从而变得犹豫不决、优柔寡断起来,这恰恰是你是败的主因。”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片沉寂。 良久之后,永侯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目光投向平静如镜的湖面,喃喃自语道:“难道仅凭这个理由,你便能断言姚清宇定会愿意出兵支持沙姑娘?” 杨天祏嘴角微勾,缓声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智者、一个能够成大事之人的行为准则。 反观姚清宇呢,他竟然不情愿和姚清雷争位,也没有忤逆族中长者的胆量,更是不敢轻易打破世俗陈规。 如此种种,正是他最为致命的弱点所在。” “你的意思莫非是说,他最终将会选择挣脱出家族的重重束缚,独辟蹊径、另起炉灶吗?”永侯微微挑起眉毛,带着些许疑惑且不太确定地问道。 杨天祏轻轻地点了点头:“只要有这样一个难得的契机摆在他面前,那他就一定不会错过。” 听闻此言,永侯的目光便牢牢地锁定在了杨天祏身上,不住地上下打量,一副仿佛刚刚才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似的神情。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之后,他方才再次开口问:“沙姑娘似乎对你有意。这么好的姑娘!若是就这般错过了,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谁知杨天祏听后却是眼皮向上一翻,不以为意地回道:“正因如此,即便她再有智慧,说到底也不过一小女子也! 要知道,实际上近乎所有的女人都崇拜强者,并热衷于依附强者身旁。 但是,这种情感并非源自真心实意的喜爱,更谈不上是什么所谓的爱情啦。” 永侯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道:“嗯,那你把她推给姚清宇......” “什么叫‘推’?” 他的话还未完全落下,便被杨天祏毫不客气地截断。 只见杨天祏面色一沉,眼神凌厉如刀般狠狠地斜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皆是被这尘世情感所束缚之人,又都是当世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他们无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绝佳搭档。 两人处于相同的境界,相互之间能够完美地交融契合,彼此扶持、携手与共,说不定在未来真可以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听到这话,永侯目光瞟过一旁的太叔管家,不禁咧开嘴角:“嘿嘿,我可真是迫不及待想要亲眼见见那位能被你认为境界相同的女人。” 杨天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顺着永侯的视线也看向了太叔管家。 当看到太叔管家轻轻点头时,他默了默,目光掠过永侯,投向远处:“其实要说境界相同倒也未必,只是......她却是唯一那个连我都无法看透的奇女子!” 他这般感慨的语气,如此赞誉的言词,令原本就好奇心大起的永侯瞬间瞪大了双眼,内里精光频闪,显然兴趣倍增。 第351章 千丝万缕 没再多言,永侯当即做主,吩咐太叔管家前往将滕沁滢接引过来。 等待之中,他面带几分调侃之意,好奇地问道:“听闻那个时候,她恰好身处楚州,究竟是救命之恩呢?还是一见钟情啊?” 然而,杨天祏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表情变化,仅是语气略显复杂地回道:“那时的我,根本未曾将她放入眼中。只不过……” 话到此处,他忽然停住,微微低头沉吟片刻后,方才接着说道:“若说是救命之恩嘛!从前倒确实不曾如此认为,但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确实蹊跷,只是目前尚无法确切知晓其中缘由罢了。 再等上一些时日,想必日月上人自会给出答案。 毕竟眼下看来,他手中也就仅有这么一个模棱两可、难以定论的筹码可用了。” 永侯似乎对此不感兴趣,而是继续追问之前的话题。“我可真是越发好奇了,到底她做了什么,竟能令你这般推崇?” “这个……” 面对永侯的追问,杨天祏这回竟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迟疑之色。 见状,永侯白眼一翻,语气有些吃味儿地嘲讽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罢了,看来她定然是美若天仙啊!” 杨天祏表情依旧没有一丝波澜,他轻叹了口气:“并非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仅仅只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罢了。” 这样的解释显然无法令永侯信服,他嘴角一撇,继续冷嘲热讽:“哟呵,对美女的感觉嘛,似乎每个男人都是差不多的哦。” 说罢,他还故意朝杨天祏挤眉弄眼一番。 杨天祏无奈地斜睨了他一眼,又将那显得颇为空洞的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口中喃喃自语道: “滕元豪的所作所为表面上看起来合情合理,可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与他真正所追求并不相符。 但尽管如此,我也未曾发现其中有任何明显的异样之处。 一直到那次你退避云洲的战役发生之后,我的内心深处才有了更为深刻的感受。 只可惜,即便到了现在,我仍然未能想通其中缘由。 再后来,当我有幸得到白鹿守护之时,便下定决心要一探究竟。 终而让我探查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可仍旧不能断定,因为跟本找不到相关的切实证据和理由。” “什么有用的东西?” 永侯瞪大了眼睛,满脸好奇之色,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去。 只见杨天祏微微皱起眉头,慢慢地摇了摇头,语气凝重地说道:“滕元豪倘若并非人格分裂所致,那么他所做的一切背后一个影子,想必就是她了,这一点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够确认的事实。 除此之外呢......” 话说到此处,杨天祏竟然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这可把一旁的永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那种感觉简直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要难受。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还有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陷入一片长久的沉默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杨天祏终于再次开口。 此时的他眯起双眼,眼神变得深邃无比且坚定不移,一字一句地道出心中所想:“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当年滕家内部所爆发的那场动乱恐怕也是由她一手策划的。 尽管对于具体情况仍然无法完全肯定,但我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必然与朱启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怎么可能?” 永侯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紧接着,他又连连摇头否定道:“这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嘛!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关联太过牵强附会了吗?难不成你探查到了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杨天祏轻笑了声:“呵呵!其实根本不需要去探查!只要清楚如此所为会对谁有利就足够了。” “这……”永侯听后不禁面露迟疑之色,心中暗自思忖。 身为一方诸侯,他又怎能对天下局势没有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和洞察呢?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对于造成当前这种局势的具体缘由,他确实还未能完全参透罢了。 于是,他短暂的沉思一会儿,再次将目光投向杨天祏那轮廓分明的侧脸,并凝视了数息之久。 随后,他略有深意地问:“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招武媚儿进宫这一系列举动所导致的吗?” 杨天祏点点头:“没错,我从不相信所谓的巧合,更不认为他具备如此敏锐的先见之明。 倘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我的真正意图所在。” “这又是怎讲?”永侯眉头微皱,一脸疑惑地看向杨天祏,显然并没有完全领会其中深意。 “唉!” 杨天祏轻摇着头,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无奈。 “原本啊,按照我的计划,只要等五行前辈表态之后,我便立刻施展雷霆手段来震慑四方,紧接着用最快的速度一举拿下川中之地。 等到川中局势稳定下来,就可以去精心谋划如何对付西域的曹家了。 而他居然能够如此迅速地采取行动,这实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呀! 要知道,他向来善于躲在背后,利用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来维持自己的利益,像这样打破常规、贸然出手的情况实属罕见呐。 因此,我敢断言,肯定另有不为人知的因素在背后驱使着他提前做出这番举动。 更为关键的是,他如今居然还搞起了选妃之事,而且所选之人竟是武媚儿。 那可就不仅仅是展示其与我对立的意图了。 武媚儿名义上可还是南域滕家大公子滕飞的女人,尽管并没有正式的定帖,却也是众所周知之事。 事实上,滕家也不会将一个失去了背景的小女子放心上,更不会去大费周章的行退婚之举。 朱启明就是钻了这个空子啊!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给滕家一个警示,让他们别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从而为曹家顺利进驻川中铺平道路。” “合纵连横,用兵之道也,这和滕沁滢什么关系?”永侯仍旧不解。 杨天祏轻瞥了他一眼:“体谓设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也!你为何不太待见无心兄弟?” 永侯愣住了,尴尬之色一闪即逝,稍后沉吟着道:“你的意思是,滕羽放任滕沁滢争夺继承权的做法有悖常理?” 杨天祏解释道:“滕王其实和你一样,他绝对不会仅仅因为对子女的宠爱就轻易打破常规,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深层次的原因。 而且,他不仅没有针对女子当家作主这件事做出任何宣扬之举,更是从未主动为滕沁滢提供哪怕一丁点儿实质性的帮助。 这无疑表明了他心中暗自认定滕沁滢参与角逐家主继承人之位不过只是一场虚张声势的闹剧罢了。 那问题就来了: 初次与滕沁滢见之时,竟有一个被她尊称为小爷爷的人物对其马首是瞻; 待到后来,军比落下帷幕之后,再度冒出一位三爷爷来,同样积极主动地为她争取我为助力。 再加上滕元豪这般能够掌控大半南域军权柄的人物所作所为,所有这些都足以证明滕沁滢于滕家之中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其重要性定然不容小觑。 你认为她这样的人会心甘情愿沦为任人摆布的一枚棋子么? 更进一步说,难道滕王胆敢启用如此人物当作徒具虚名、受其操纵的傀儡吗?” 第352章 五行道人 永侯始终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杨天祏条理清晰的分析,此刻他双眸微凝,郑重地颔首道:“怪不得这十几年来,总是隐隐觉得滕家的一举一动跟以往大不相同,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我还真得好好感谢她一番!” “你要感谢的并非是她,她压根儿就没有这么去做的动机。 于她而言,家族的兴旺衰败也好,那些陈年的仇恨恩怨也罢,统统都是不值一提的琐事罢了,至少她不会因为这些而耗费过多的心力。” 杨天祏毫不犹豫地摇着头,直接否定了永侯的看法。 听到这话,永侯不禁再度愣住了,他紧盯着杨天祏的目光不停地闪烁,问:“这又何解?” “思维境界!” 杨天祏言简意赅地回答完后,看到永侯脸上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重,于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追续道:“叶雨之战当日,你好像说过一句话,仙道文明不可思议。那你权且把她当作和我一样,拥有来自仙道文明的传承好了。” 毕竟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会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永侯很识趣地没有继续刨根问底,而是缓缓垂下眼帘,开始独自沉思起来。 可就在这时,平静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 毫无征兆地,一个雄浑且饱含沧桑感的声音悠悠传来,“仙道文明?呵呵,我倒是也颇感兴趣呢!” 这近在咫尺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永侯耳边炸响。 他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猛地一激灵,直接蹦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一旁,回身戒备。 杨天祏也同样震惊莫名,但没有像永侯那样惊慌失措,只身体微微一颤后,便缓缓转过头去,目光如炬地看向身后。 在他们二人后方,亭子另一边的柱子旁,赫然站着一名男子。 此人须发皆白,面色却是红润光亮,仿若中年人一般。 其身姿挺拔,气质超凡脱俗,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韵味。 对于这名男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无论是感知敏锐的杨天祏,还是谨慎细腻的永侯,竟然都全然不知,可见对方的高深莫测。 中年男子仿佛早已对他人这种震惊的神态习以为常,面上毫无波澜。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天祏,嘴角挂上一抹温和的笑容:“怪不得能够如此迅速地崛起,这般认知程度的确远远超出了当下这个时代啊。” “敢问前辈何人?” 杨天祏眼神凝重地问,同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府苑中突然闪出的那道身影。 中年男子则微微偏偏过头去,将视线落在仅仅一个闪烁便从沁雅居内来到亭中的老祭司身上,脸上流露出一抹欣喜之情。“还能见到老妹子,甚幸!” 老祭司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语气中充满了讶异,“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来这里?”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看似不经意之间轻轻扫过一旁的杨天祏,眼眸深处却闪过一道精光。 见此情形,杨天祏眼中迅速浮现出一丝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但很快便被其掩饰。 紧接着,他急忙站起身,并摆正了身姿,还理顺了一下仪容。 之后,恭敬地朝中年男子拱手之礼,神态郑重地道:“后学末进杨天祏见过五行前辈!” 站在一旁的永侯直到此时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当他意识到眼前这位竟然就是传说中的五行道人时,脸上原本充斥着的惊讶与戒备之色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表的喜悦之情。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紧跟着杨天祏一起向五行道人执礼问候。 五行道人爽朗一笑,随意摆了摆手:“无需多礼!既然是杨小友诚心邀请,我五行又怎好不来!” 他的语气略带几分调侃之意,听起来颇有玩味之感。 这令杨天祏不由得眉头微动,随即故作尴尬地回应道:“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前辈莫怪!” “呵呵!” 五行道人面带微笑,闲庭信步般地走向亭中的石桌,优雅地坐了下来。 杨天祏和永侯见状,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汇之间似乎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然后,两人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 杨天祏缓地坐在了五行道人的对面,与其对视,彼此无言。 而永侯则拿出一套精美的茶具,轻轻放置在石桌上,开始精心烹茶。 做完这些之后,他并没有坐下,而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站在了老祭司的身边。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周围的气氛始终沉寂得如同死水一般,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便是那烧水煮茶时发出的“滋滋”声响,它在这片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大约过去了半刻钟左右,杨天祏微微起身,为五行道人斟茶。 与此同时,他看似随意地随口说道:“曾经有人说过,地仙不存,对于这句话其中所隐藏的深意,我一直未能完全理解。” 五行道人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香茗,平淡地回应:“世事繁杂,没有定数,所谓的默认规则亦是可有可无。这不也是你促成抚仙湖一战的目的之一吗?如今你已经达成所愿。” “怎么说都是巅峰之圣,又怎可不知无上底蕴?”杨天祏似乎对五行道人的回答并不满意。 “无上底蕴?” 五行道人摇头:“此前那些异族根本无法临世,寥寥异力对于半只脚踏入仙道的存在,基本无伤大雅。” 听到这话,杨天祏不禁轻轻地皱起了眉头,疑问:“即便真的踏入仙道,恐怕也未必能比得过那些神秘莫测的异力吧?” 五行道人微微一笑:“岂不知蝼蚁可撼树?它再强大也是无根浮萍,只要洞悉了其中的奥妙,总有将其消耗殆尽之时。” 沉思了片刻,杨天祏似有所悟:“那您话中‘此前’之意是……它们现在可以了?” 五行道人不紧不慢地将茶盏放下,颇有深意地看了杨天祏一眼:“神境之力远超地仙所及,它轻易便可触动天道规则,也必然会引动天运降世,觅可承运之灵,以护此方天地。” 杨天祏心头猛地一跳,原来这即将到来的大世竟真是因自己之行所致,看来日月上人所虑不完全是杞人忧天。 第353章 举凡入仙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际,五行道人再道:“志同道合固然好!可成长需要时间磨砺,而恰恰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面对如此说辞,杨天祏毫不在意,淡然地回应:“只不过是主次之分而已,决断之权掌握在年轻一代手中便可。” 五行道人略做沉吟,之后微微颔首:“那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纷争,你又打算如何应对?” “哪有什么纷争呀?” 杨天祏耸了耸肩,轻蔑地翘起一侧嘴角,不屑一顾地说道:“您难道不觉得,都到了如今这种时候了,他们再想掣肘我的发展空间已经晚了点吗?” 五行道人轻搭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茶水之上,若有所思地道:“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喜欢躲躲藏藏。” “嘿嘿嘿!” 杨天祏忍不住发出一阵冷笑:“确实是这样没错!而且这些家伙才是真正掌控着世间万物的幕后黑手呢。 只可惜呀,由于长期生活在黑暗之中,没有光明的照耀,使得他们逐渐丧失了对事物变化的敏锐感知以及深层次的洞察力。 即便能够勉强有所作为,那也不过是徒劳无功、垂死挣扎罢了!终究上不了大雅之堂。” 盏茶之后,五行道人再度开口问道:“你此举真意何为?” “自然是举凡入仙!” 突然一声空灵而沁心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只见滕沁滢身着一袭殷红长裙,从湖边幽静的竹林小路上款款踱步而来。 其后面紧跟着太叔管家。 五行道人看似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仅仅只是掠了她一眼,随后便将目光再次重新聚焦在了杨天祏身上。 杨天祏朝滕沁滢远远地颔首一笑,接着也回过头来,“以举世之力问仙,不正是前辈一生执着的追求所在吗?” “中庸之众不如至强之精。”五行道人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这次,杨天祏没当即回应他,而是看向走近的滕沁滢,角挂上一丝神秘的微笑,“她呀,好少说了两个字呢!” 滕沁滢闻言不由得一愣,轻盈的脚步稍顿,随即缓步走入亭中,朝众人一一执礼。 五行道人眉头微皱,深邃的双眸一直紧紧凝视了杨天祏数息之久,才转移到了滕沁滢的身上,沉声问道:“你这女娃可知是哪两个字?” 滕沁滢美丽的大眼睛中光芒微闪,也蹙起眉头,略作深思后,不太确定地道:“也许是一个字,我想是凡与仙之间的那个‘界’字吧。” 杨天祏听后,脸上绽放出和煦的笑容,直视于她,口中赞道:“知我者,莫过于大公主也!” 然而,滕沁滢却没理会他虚假的讨好,转头望向了五行道人。 此刻的五行道人,眉头已经深深皱起,原本平静如湖水般的面容之上增添了几分反感之色。 他语气略显生硬地道:“万物皆有其限!高处无不孤寒!” 话音未落,杨天祏再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回道:“诸天万界,广袤无垠!总能凑够一界之所需!” “众生平等!”五行道人的声音瞬间响起,不容置疑地进行了反驳。 “切!” 杨天祏不屑地嗤了一口气,“高低贵贱之分,乃是天地之律!无论是魑魅魍魉,还是妖魔鬼怪,都以修成人身为尊。 人为万灵之长,肩负其则的同时,自然也应当享受与其相匹配的资源。” 五行道人眉头一阵轻微地颤动,目光如炬般再次紧紧盯着杨天祏看了好一会儿,“这个难度可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你何来信心成就此举?” 杨天祏嘴一撇:“从未想过!我行事向来只问其真,不虑其果。正所谓:人间正道是沧桑!’” 随着杨他这句铿锵有力的话落地,凉亭中的气氛瞬间陷入到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许久之后,五行道人突然猛地站起身,仰头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长笑:“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不绝,起初还略有一丝自我解嘲的味道,后来便尽是轻松明快之情。 笑声歇止,他又紧接着感慨万分地道:“好个人间正道是沧桑!踌躇不决、拖泥带水,确为求道之阻也!” 他的目光轻轻地落在杨天祏身上,“小友心境之高令人惊叹!五行佩服!仙道之光确实耀眼,看来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动动啦。” 这般言辞,令杨天祏有些心虚,便要开口客套一番。 哪想,五行道人完全没给他任何机会。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 杨天祏的嘴角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几下,迅速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五行道人的踪迹,但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最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一旁的老祭司身上。 老祭司显然明白了他眼神中的含义,“五行之道,本就无影无行。” “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杨天祏眉头微皱,神情有点复杂难辨。 老祭司轻笑摇头:“此道不等同于战力,事实上,在同境之战中并没有太大优势,只不过是一种独特的自保法门罢了。” 自保?这种说法实在太过委婉动听了,说白了不就是指逃跑吗? 不过,此刻的杨天祏对此并不关心,他的目光落在滕沁滢身上,审视了几息。 突然吐出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你还真来啊?”那语气似疑问又似感叹,让人难以分辨其中深意。 滕沁滢却是嘴角轻扬:“怕死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自嘲,但其中却又夹杂着一丝戏谑的意味。 杨天祏双眉微凝,形成一个模糊的川字。“究竟是什么秘密?能超越生死?” 滕沁滢笑意盈盈地环顾沁雅居,所答非所问:“这地方挺好!” “你真打算困居于此?”杨天祏面色略有不甘地追问。 “到了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 滕沁滢头也不回地走向沁雅居的深处,只留下一句云淡风轻的话语在空中飘荡。 杨天祏抬手抓了抓腮帮子,呲了呲牙,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永侯更是早已完全呆滞。 第354章 张狂无忌 时光仿佛凝固了一般,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永侯才如梦初醒般地从那呆滞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他迷茫的目光从沁雅居的深处收回,定格在了杨天祏身上,“啥情况啊这是?” 然而,杨天祏却仿若未闻,整个人如同陷入了一种极度空明的深思境界当中,对他的问话毫无反应。 见此情形,永侯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嘀咕起来。 他一会儿将视线投向沁雅居深处,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回到杨天祏身上。 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心,再次开口追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俩之间......这又是个什么状况?” 或许是被永侯接二连三的询问所触动,这回杨天祏总算是有了反应。 只见他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逐渐开始恢复清明,但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忧愁之色。 紧接着,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来。 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都未曾看永侯一眼,他就这么默默地转身,沿着湖边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步伐颇为沉重。 很明显,他此刻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了。 望着杨天祏渐行渐远的背影,永侯心中的好奇愈发旺盛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有无数只小猫爪子在不停地抓挠着他的心窝一般,让他难受极了。 他不由得呆立当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与一旁的太叔管家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才同时回过神来。 不过,此时他们二人也是面面相觑,彼此无言。 紧接着,他快步追上杨天祏,紧跟在其身侧,迫不及待地道:“我都已经吩咐下面着手筹备在春城举办盛大而隆重的昏礼典庆之事了,正好借此顺势平复一下因新政所引发的动荡局势。” 听闻此言,杨天祏停下脚步,微微侧身转头,凌厉的目光如同两道闪电一般直直地盯了永侯足足有两息之久。 随后,他冷冷地开口道:“但凡胆敢阻挡我为天下苍生请命之路者——死!” 说完,他又继续起步前行。 永侯被这话给定在了原地,他眉头轻皱,陷入沉思之中。 稍后,他回过神来,又下意识地扭头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沁雅居,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 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林之后,眼前是一个小巧的码头。 当永侯和太叔管家匆匆忙忙追赶到此处时,发现杨天祏正静静地站在小船上,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两人上船,船家划船入湖。 就在这时,杨天祏突然回过头去,朝着沁雅居所在的方向凝望了许久。 最终,他的视线缓缓落下,定格在了太叔管家的身上,“今后我不在的时候,遇事不决,可来此问。” “啊?” 太叔管家张口结舌,满脸愕然。 杨天祏对他这般神色视若无睹,紧接着面色凝重地沉声道:“令赵子龙速回云洲,护送娘子军赶赴白马关,与金方将军做好一切入川准备。” 此刻的太叔管家显然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毫无反应。 一旁的永侯见状,不禁皱起眉头,回应道:“如今海内刚刚平定,局势尚未稳定。若是没有骑兵在其中周旋,赵天铎分兵驻守两地,恐怕有些捉襟见肘啊!” 杨天祏沉吟片刻,果断地道:“那就令柚木云枫带领剩下的那一万滇南军负责镇守海内!宣扬出去,就说这是他们几家最后的机会,海内失,几族尽灭。” “你这是在给无相宗下药啊!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永侯咧着嘴角感慨道。 杨天祏对于永侯的这番评价并未加以理睬,而是自顾自地继续道:“传令赵天铎,让他留下六万精锐,驻守龙平和镇南关一线; 另调五万大军入哀劳关,以观后续,可为岭南巴马镇与镇南关之援; 令,狄黑子率领本部三万精锐入驻巴马镇,以应琼洲和雷洲之变。” “为什么不一鼓作气平定南蛮?南域何变之有?”永侯疑问。 杨天祏遥望天际,悠悠地道:“很快,朱启明就会坐不住的!其他各方势力……也大抵如此。 待到那时,他们若想要对我云洲形成威慑之势,唯有借助南域这一途径,必定会联合无相宗向滕家施压。 所以,不能将无相宗逼急了,否则他们放弃南蛮,而全力向南域发难,滕家扛不住。” “这……” 永侯和太叔管家面面相觑,眼神交汇在一起,显然,彼此都搞不明白状况。 杨天祏没给他们解释,又接着吩咐道:“传讯光头朱和玄武炽,让他们切不可理睬唐军的挑衅之举,更不得接受东域的联手之意,只管退守歇谷关。 同时要提醒他们令两万水军做好长途奔袭的准备,最好提前安排人侦查天流江沿线,密切关注东域和中洲军沿江部署的动态。”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中洲要和东域联手威慑南域?”永侯瞪大了眼睛。 杨天祏点点头:“告诉吕尚先,娘子军入川之始,全军陈兵江岸,以威慑渝洲。” 听到这话,永侯的眉梢轻轻跳动了一下,面露担忧之色,迟疑片刻后开口问道:“那楚州方向……” “不用理会!”杨天祏直接打断其言。 这时,太叔管家终于忍不住了,插话问道:“你的意思是,只有赵子龙的骑兵和娘子军出白马关,入巴洲?” “嗯!” 杨天祏给予了肯定的回复。 这使得两人满面狐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用意。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永侯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尽管这一个多月来,娘子军已经扩军近两万人,可那都是新兵啊!装备也并没有配备齐全。 即便不算毫无战斗力可言,恐怕也是难以在战场上发挥出……” 话未说完,杨天祏便摇了摇头,斜眼看向他,眼神轻蔑:“你觉得还会有大战?” 永侯噎话,双眼频眨,充满愕然,仿佛是在无声地质问:“难道没有吗?” 杨天祏收回目光,再次望向遥远的天际,耻笑道:“就连你这身临其境之人,都仅仅只是惊叹娘子军的强大,却全然没有意识到叶雨一战的真正影响力。 如此一来,像朱启明那样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人,就更是不可能察觉到其中的深意了。” “什么意思?”永侯似乎隐隐约约地领悟到了一些什么,皱眉追问。 “三千娘子军!面对老牌儿上将率领的近四万精锐大军,不但成功守住城池两个时辰之久,还杀伤一万多敌军,你说意味着什么?”杨天祏淡然反问。 “哦!” 永侯顿时愣住了,整个人如遭雷击,嘴巴张得大大的。 紧接着,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太叔管家,从其眼神里确认了自己心中产生的那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稍作停顿之后,他用力地吞咽了两下口水,深深地吸了口气,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声音略带沙哑地道:“难不成……你真正的目的是要打破千百年来世俗一直强加在女子身上的枷锁?” 杨天祏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微微眯起,那略显冷峻的面庞上悄然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得之色。 “这天下,可有一半儿是属于女子的。 然而,事实还远非仅此而已。 不知道你们留意过没有,一个家若是缺失了父亲,那么它可能会在生计上面临诸多困难与挑战,但即便如此,却依旧能够弥漫着一股温馨之感。 可是,如果这个家中缺少了娘亲,那么它便如同被抽去了大半的温暖源泉一般,瞬间失去了大量的温度。 实际上,一旦娘亲离去,兄弟姐妹之间往往也会逐渐减少往来,乃至最终形同陌路、各奔东西。” 听了这番话,永侯竟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脸上流露出一丝深有感触的神情。 “嘿嘿嘿!” 杨天祏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笑,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与诡异: “尽是些无知之辈!居然敢妄图抵制新政?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哼,我倒要看看,待天下女子皆心悦新政,大多才情出众的女子纷纷投身于我云洲和川中之境后,这些跳梁小丑们还有什么能耐跟我蹦跶!” 说完,他偏头看向两人,一脸挑衅的笑意,语气揶揄:“你们说,到时候他们会不会馋得流口水?哈哈哈……” 他的笑声张狂无忌,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肆无忌惮地冲击着周围的一切。 可永侯和太叔管家却对此无感,而是都神情凝重到了极点,看着他的目光更是难以名状的复杂。 恐怕就算打死他们,也绝对无法想象得到,原本自以为已经洞察了这环环相扣的布局,谁曾想其背后竟然还隐匿着如此惊天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