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锦华》 第356章 您不记得了么？ 燕王妃的话每一个字都狠狠敲打在康平公主的心上，可即便心中惊惶，她又怎肯在燕王妃面前头服软。 就在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时，燕王妃跟前的嬷嬷忽地躬身走了进来。 “王妃，人已经招了，药也搜到了。” “药给府医瞧了没？” “瞧、瞧了。” “府医怎么说？”燕王妃又问道。 她这话一出，那嬷嬷脸上现出一丝犹豫，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垂着脑袋小声对燕王妃道：“回王妃的话，府医说，说那药药效霸疲乏，里边添加了大量的五石散，若服用过量，会……会对身子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嬷嬷的话一落音，燕王妃立时便冷笑一声，她咬牙切齿盯着康平公主一字一句道：“公主的心莫不是黑的！王爷他可是你的嫡亲哥哥！” “你少在这危言耸听！只一次而以……对哥哥造不成什么伤害的！”康平公主梗着脖子回道。 “造不成伤害？呵，呵呵呵……”燕王妃终于忍不住讽刺的笑出声来：“公主不会以为，只要王爷人还活着，你这事对他就没伤害吧！” 康平公主被燕王妃这毫不留情的讽笑激得气血翻涌，她伸手用力的抓住边上的床栏，看向燕王妃的眼睛更是阴沉的能渗出水来，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对燕王妃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教训我！” 她再有错，也轮不到这个贱人在这对她指手划脚！ 看着康平公主气得不停颤抖的样子，燕王妃挑眉一笑，她道：“我算不算东西另说，不过公主您一定不是个东西！” 说罢，燕王妃也不待康平公主反应，她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陈兰芝，你、你个贱婢、你敢这么说我……”反应过来的康平公主朝着燕王妃的背影狠狠咒骂道。 可燕王妃却连脚步都没顿一下，一个转身，她身影便消失在了屏风后边。 “将人全都看管起来，一切等王爷醒来后再说。”燕王妃沉着脸吩咐道。 “是。”嬷嬷郑重的应了下来。 身后，康平公主的咒骂声还在继续，燕王妃冷笑着勾了勾唇角。 你就骂吧！ 但愿过了今夜后你还能嚣张得起来！ 燕王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只有东南角点着一盏宫灯，他扶着发胀的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 听到动静，守在床畔的小丫鬟连忙起身撩开床幔。 “王爷醒了，王爷醒了！”小丫鬟激动着朝着外面喊道。 随着她这一嗓子，屋里一下子涌进许多人，各处的宫灯也跟着亮了起来。 “王爷，您没事吧！”最先冲到床榻前的是燕王妃，她一把握住燕王的手，雪白的脸上尽是担忧和惊惶。 “本王……”燕王刚一开口便发现自己声音嘶哑的厉害。 燕王妃见状连忙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递到燕王唇边。 一杯茶水下肚，燕王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只是，他脑子仍晕沉痛得厉害，他伸手一边用力的按着自己的额心，一边拧着眉道：“本王这是怎么呢？” 没人应话。 就在燕王皱眉一脸不悦的将脸转向燕王妃时，燕王妃终于讪讪的开口了：“王爷，您，您不记得了么？” “本王记得什……” 话还未完，一连串的记忆忽地涌入燕王脑中，刹那间，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逆流，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就在气氛凝肃之际，一个小丫鬟忽地走了进来。 “王妃，府医来了。” “快，快让他进来。”燕王妃忙道。 很快，府医便替燕王把好了脉。 “怎么样？王爷没事吧？”一见府医收回手，燕王妃立马开口道。 “回王妃的话，王爷暂且没什么大碍，不过，合欢散药效霸道，接下来几日，王爷最好卧床静养。”府医垂着头恭敬的回答道。 “好，本王妃知道了，你先下去开药吧。”燕王妃道。 “是。”府医垂垂首恭敬的朝燕王和燕王妃行了个礼，随后才躬身退了出去。 见燕王脸沉着脸一言不发，燕王妃忙将身边的丫鬟也打发了出去，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屋子后，她这才坐到床榻上小心翼翼的对燕王道：“王爷别担心，所幸这次臣妾和沈大人来的及时，所以，并没有发生那等不好的事。” “他、他没说什么吗？”燕王闭着眼睛强压着心口翻涌的血气道。 燕王妃轻轻摇了摇头，她道：“沈大人说到没说什么，只是……只是脸色难看的厉害。” 能不难看么！ 自己的妻子差点就被人给凑辱了！ 但凡是个男人，遇上这种事都不可能冷静得了，更别说，沈擢言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头头。 而这个结果，燕王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他抬手一掌劈在床栏上。 巨大的断裂声吓得燕王妃脸色煞白，她满脸惊惶的望着燕王，好一会，她终于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到燕王面前声泪俱下的道：“王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已经防着公主她出幺蛾子了，可，可妾身实在没想到，公主她，她竟然将主意打到您身上……” 一听燕王妃这话，燕王只觉得心口的血气翻滚的更厉害了，他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额头上的青筋更是根根暴起。 康平！ 她究竟是怎么敢的！ 自己明明已经警告过她了！ 她明知道现下沈擢言对他、对他的大业有多重要，可她还是无视他的警告再次向沈二的夫人出手！ 她甚至…… 甚至还对自己下药！ 一想白日里那些荒唐的画面，燕王整张脸都忍不住扭曲了起来。 “王爷，还，还有一事……”虽然燕王此时脸色已无比的难看，但燕王妃还是颤抖的声音再次开口了。 燕王冷眼朝她朝了过去。 “王爷，当时，当时沈大人脸色实在难看，妾身怕他失去理智伤害王爷，所以……所以妾身便私下向沈大人保证，说您一定会给他一个交待……”燕王妃煞白着脸十分不安的看着燕王道。 这话一出，燕王抬手又是一掌劈了出去。 燕王妃只觉得耳畔一阵寒光刮过，紧跟着身后‘啪’的一声，待她转过头才发现，自己身后的桌子已碎成了两半。 第357章 你眼睛里有我 不管燕王府里如何闹腾，这一夜，陆锦华偎在沈擢言怀里睡得十分香甜。 睡梦中，她又回到了前世陆鸢华带着人来捉奸的屋里，面对周围一张张丑陋的嘴脸，前世，她羞愧的无地自容，可这一次，她昂着站在沈擢言身边。 “阿锦，我们走！” “好。” 这一次，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没有畏惧，没有羞愧，她牵着沈擢言的手彻底将那一身的阴霾甩在了身后。 等第二日她被外边的日头唤醒时，身旁已经空了。 “二爷呢？”陆锦华忙问道。 今个儿才初四，按说锦衣卫不上职啊！ “二爷在外头打拳了。”画眉一边撩起床帽，一边笑着对陆锦华道。 陆锦华点了点头，她扶着画眉的手站了起来，才刚站定便见沈擢言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起了进来。 “外头冷，你怎么穿这么点衣服就出去了。”陆锦华一脸心疼的看着沈擢言道。 沈擢言笑了笑，他道：“那一会我洗漱完多穿一件。” 说罢，他便笑着抬脚往净室去了。 沈擢言一进净室，画眉和画意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更衣、梳洗、等陆锦华收拾妥当，沈擢言也从净室里走了出来。 陆锦华上前替他找了身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直裰，伺候他穿上后，又接过画眉递过来的玉佩小心的系在他的腰上。 刚把玉佩细好，画意便笑着走进来对两人道：“二爷，夫人，早膳准备好了。” “走，咱们用早膳去。”沈擢言笑着拉过陆锦华的手道。 陆锦华笑着朝他点了下头。 因为新年的缘故，今日的早膳犹为丰富。 一落座，沈擢言习惯性的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鸭肉递到陆锦华唇边。 比起刚成亲时的拘谨，陆锦华已经习惯了沈擢言的投喂和亲昵，她很自然的就张嘴将沈擢言递的那片鸭肉吃了进来。 沈擢言笑了笑，他端起碗低头喝了一口白粥，末了，他忽地开口对陆锦华道：“昨晚燕王府出事了。” 这话一出，陆锦华立时便放下手里的勺子并抬头朝沈擢言看了过去。 “说是康平公主睡觉时不慎从床上滚了下来，燕王府连夜派人请来了太医。”沈擢言勾着唇角淡淡道。 听了沈擢言这话，陆锦华眉尖扬了扬，她道：“公主她伤得重吗？” “应该挺重的吧！毕竟，天一亮，燕王府又遣人进宫去请刘院判了。”沈擢言勾着唇角道。 燕王总是要给他一个交待的！ 只是，连他也没想到，燕王的交待会来的这么快！ 他原以为，他会找人来先试他的口风。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他再多费唇舌了。 “虽然公主是不慎滚落，可二爷，燕王他会不会因此迁怒旁人？”陆锦华看着沈擢言又问道。 陆锦华这话可以说是在明目张胆的试探沈擢言。 她虽然心里隐隐有猜测，可因沈擢言一直没说，她也只能保持沉默。 可现在…… 康平公主的事一出，虽然现在燕王为了二爷舍弃了自己的妹妹，可一旦他日他大权在握，他必定会回头来他们翻这旧帐。 她可不信燕王会大度的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即便他可以，淑妃也不可以。 所以，与其继续呆在燕王的船上，他们还不如重新再找一条船上！ 就是不知…… 除了燕王外，二爷心里另一个人选是谁。 看着自家夫人那双清澄又透净的眸子，沈擢言唇角忍不住再次漾出一抹笑意，他朝陆锦华眨眨眼，随后才看着她道：“夫人，你是不是早瞧出来了。” “妾身、妾身不懂二爷在说什么。”陆锦华别开眼睛装傻道。 若非那日他对她说了那么多的话，她心里也不会冒出这个猜想，毕竟，前世，他就是扶着燕王登基上位的。 “行，夫人说不懂那便不懂吧。”沈擢言笑着道。 他原本确实想扶植燕王的。 毕竟…… 虚伪的人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放弃自己虚假的面具，有所顾及，行事就会有所收敛。 当然，最主要还是他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可自从他从康平公主一再针对阿锦后，他心里就变了主意。 现在燕王还没登基，康平就这么嚣张，一旦燕王得势，那康平就更不会收敛！再加上燕王的偏袒，到时候，即便他位极人臣，他也怕自己会护不住阿锦！ 而阿锦告诉他那个梦后，他更确信了这一点！ 他不能让燕王登基！ 虽然那人年纪是小了些，可正是因为年纪小，所以，许多事情都可以调教，不像太子和燕王…… 他们俩已经定性了！ 就在两人打着哑迷时，许管家忽地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垂眸朝沈擢言和陆锦华各揖了揖，末了，他才转过脸对沈擢言道：“二爷，赵长史遣人递信来了，说晚上请您去他府上喝酒。” 出了这样的事，沈擢言自然是不会踏进燕王府了。 他也不好去。 燕王就更不好意思在燕王府宴请沈擢言，所以，思来想去，也只能由燕王府长史赵征出面了。 “知道了。你去告诉来递信的人，就说我今晚一定准时赴约。”沈擢言看着许管家道。 “是，小的这便去。”许管家应了一声，他抬手再次朝两人揖了揖，随后才转身退出了房间。 “是燕王？”陆锦华看着沈擢言的眼睛问道。 “总是要去一趟的。”沈擢言笑着答道。 不然，燕王也不安心啊！ 陆锦华点了点头，她下意识的道：“那二爷晚上早点回来。” 这话一出，沈擢言眸子里瞬间又漾起了笑意，他凝视着陆锦华，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见沈擢言一直盯着自己，陆锦华有些不解的拧了拧眉，她道：“二爷，你，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那倒没有。”沈擢言笑着道。 陆锦华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时，却听沈擢言带笑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不过，你眼睛里有东西。” 眼睛？ 陆锦华再次拧起了眉头。 她眼睛里能有什么东西？ “你眼睛里有我。”沈擢言倾身凑到陆锦华耳畔低哑着嗓音道。 第358章 淑妃 康平公主摔伤一事在汴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淑妃得知消息后当天便向皇后请了懿旨赶去了燕王府，在亲耳听到刘院判说康平以后再也站不起来时，她仰头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母妃，您醒了。”察觉到动静，燕王妃忙伸手将淑妃扶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淑妃一开始还有些迷糊，待她坐起看清楚燕王妃的脸时，她脑中忽地浮现出康平那张死的脸，她反手扣住燕王妃的手腕，随后鼓着眼睛满脸焦急的问她道：“康平，康平她怎么样呢？” “回母妃的话，刘院判已经给公主施针了，公主已经睡着了。”燕王妃垂着眼睛恭顺的答道。 刘院判三个字一出，淑妃脑中立时响起昏迷前刘院判说的话。 “刘院判，刘院判他，他是怎么说康平来着？”淑妃用力的抓着燕王妃的手腕。 尖锐的指夹刺进皮肤，燕王妃疼得眉心皱了一下，她满是为难的抬起眼睛，最终，也只是在淑妃期盼的眼神中轻轻的喊了她一声：“母妃……” 似再次被雷劈中，淑妃整个人晃了晃，好在，燕王妃及时伸出手扶住了她：“母妃，臣妾会让人再去请大夫的，您别……” ‘啪’的一声。 淑妃颤抖的举着右手，她满脸怨毒的盯着燕王妃道：“都是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在奕哥儿面前挑拨，奕哥儿怎么会这么对康平！他素来是最疼康平的啊！” 说到最后，淑妃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他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啊！ 康平可是他嫡亲嫡亲的妹妹啊！ 面对淑妃的歇斯底里，挨了一巴赏的燕王妃一脸表情也没有，她很是平静的抬起眼睛看着淑妃道：“若这一巴掌能让母妃心里好受些，那儿媳受便受了，只是……公主是自己从床上摔下来的，这一点，还望母妃周知。” “你，你……” “母妃，儿媳已经代您回禀过皇后娘娘了，娘娘体恤，准许母妃你在燕王府留宿一晚，等明日天亮您再回宫。”燕王妃平静的看着淑妃的眼睛道。 “你……奕哥儿？奕哥儿在哪？本宫要见他，本宫要见他！”许是被燕王妃的冷静刺激了，淑妃一边挣扎着起床，一边尖声大叫道。 燕王妃微不可觉的扯了一下唇角。 她就说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动不动就大呼小叫，原来根源在这啊！ 眼看淑妃赤着脚就要走到门口了，燕王妃终于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母妃不用去找王爷了，王爷他不在府上。” “他不在王府还能在哪？”淑妃怒不可遏的转过脸瞪着燕王妃道。 显然，她是不相信燕王妃这话的！ 奕哥儿现在一定是不敢见她！ “王爷自然是去善后了呀！公主闹出这么大的事，王爷差一点就当着沈大人的面把他夫人强了！闹出这样的事，王爷怎么着也该给沈大人一个解释不是。”燕王妃看着淑妃冷冷道。 “凭，凭什么……凭什么要给他解释，奕哥儿是王爷，是君！况且，事情不是没成么！”淑妃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道。 浸淫后宫这么多年，淑妃不是不清楚这里边的厉害！ 可她就是难受！ 就是不愿意接受啊！ 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己嫡亲的妹妹下这么重的手啊！ 刘院判说康平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还不如杀了她了！ 想到这里，淑妃身子一软，随后她一屁股便跌坐到了地上。 “母妃，公主是您女儿，难道王爷就不是您的儿子么！您以为王爷做这个决定心里不难受么？可这不都是公主逼的么！听说年前父皇召见了定国公……初一那日，皇后娘娘也进紫宸殿了！母妃，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淑妃唇角蠕动了两下。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康平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母妃，这二个月来，刘院判几乎宿在宫里头，可今日，他却应王爷之请来王府为公主诊治，你知道这又意味着什么吗？” 这话一出，淑妃眼睛瞬间瞪大了起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燕王妃。 该不会，该不会陛下他…… 见淑妃已经醒转过来，燕王妃终于松了一口气，好上前将淑妃从地上扶起来，末了，才握住她冰凉的指尖道：“母妃，王爷也是被逼的没有选择了！他不是没劝过公主，让她暂且忍耐，等成就大事之后，她再想做什么他不会拦她，可公主……可公主她不听啊！”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他不能下这么狠的手啊……”淑妃流着眼泪道。 江山固然重要，可自己的妹妹难道就不重要么？ 但凡他下手轻一些了…… “母妃，您还不知道王爷么，他是最心疼公主的，他怎么可能真下这么重的手！”说到这，燕王妃忙倾身凑到淑妃的耳边并同她低语了几句。 果然，待她这话说完，淑妃脸色果然好看了几分。 “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母妃不相信儿媳，难道还不相信王爷么？”燕王妃笑着对淑妃道，怕她不信，她想了想，忙又补了一句道：“太医们若不说得这么严重，沈大人那口气也下不来啊！” “也，也是。” 虽然心里仍有疑虑，但此刻淑妃又怎么敢往深处想，她若不相信燕王妃这话，那便只能相信她的孩子手足相残！ 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实在太过残忍了！ 所以，哪怕燕王妃是骗她的，她只能说服自己相信！ “好了，母妃，时辰也不早了，您就早些上床安歇吧。”见淑妃已经缓过劲来，燕王妃忙柔声对她道。 折腾了两日，她早已精疲力尽，若不是怕淑妃和王爷起冲突，她也不会一直守在淑妃床边。 “不了，我还是去守着康平吧。”淑妃推开燕王妃的手拒绝道。 她现在只想守在康平身边。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伤得这么重，她只知道自己的哥哥打了她…… 若她知道…… 淑妃闭着眼睛有些不敢想下去。 她现在惟一的希望就是，燕王妃刚刚的那些话真的，否则，否则以后她该怎么面对康平啊？而康平又要怎么面对害她至此的哥哥啊！ 第359章 也是幸事 晚上，沈擢言如约去了赵长史府上。 不知道燕王是怎么同沈擢言解释的，陆锦华也没问，对她来说，燕王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然够了，至于其他…… 况且，只要最后登基的人不是燕王，那康平公主这般活着便是对她最大的报应！ 初五这日，沈擢言约了同撩在广聚楼应酬，陆锦华本想在家呆着，可林府那边却递了帖子过来，张清约她去定国公府探望姚靖仪。 想到姚靖仪怀孕，陆锦华忙让许管家挑了些补品，于是便带着画眉和槐序赴约了。 说起来，这还是陆锦华重生后第一次来定国公府。 许是张清同姚靖仪说了她今日要来，所以，姚靖仪早早便遣了季夏在门口等着，沈家的马车一到，季夏立时便笑着迎了过来。 “沈二夫人，您可来啦！我家少夫人一直念叨您了。”季夏一边说着，一边很是自然的上前扶起陆锦华的手。 画眉也没觉得季夏这动作有什么不妥，她甚至还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季夏脸上洋溢的笑意，陆锦华也跟着弯了弯嘴角，她一边随着季夏的脚步，一边柔声问她道：“阿仪她还好吗？” “好，少夫人好着了！别家夫人怀孕吃啥吐啥，可我家少夫人是吃啥啥香！一会您见到少夫人便知道了。”季夏笑着道。 听了季夏这话，陆锦华这才放下心来。 等她到了蘅芷院，见到整个人都圆了一圈的姚靖仪，陆锦华整个人都忍不住怔了一下，她这才明白刚刚季夏为何会那般说。 “你这什么表情啊！几日不见，你是不认识我了么？”暼见好友的表情，姚靖仪忍不住拧眉横了她一眼道。 她知道自己最近是胖了。 前几日才做的衣裳，今日拿过来一试竟然有些紧了，明明当时绣娘做的时候掐着余量的！ 一想到这个她就有些气恼，她有想过少吃一些，可挨饿的滋味太难受了！ 最后，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确实有些不敢认了，毕竟，如今你可是定国公府的少夫人了。”陆锦华笑着道。 姚靖仪横了她一眼，她反驳她道：“我是定国公府的少夫人，你不也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的夫人的么？” “你们俩个真的是闺中密友么？哪有闺中密友像你们这样子的，一见面就掐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冤家了。”眼见两人怼上了，张清忍不住笑着道。 “那有什么法子，谁让我一见到她就来气了。”姚靖仪挺着腰道。 听了她这话，陆锦华笑了笑，她也没出言反驳。 倒是姚靖仪自个在后边又慢悠悠的补了一句：“可没见到，我这心里又怪想的，可能我俩真像阿姐你说的那样，是一对冤家吧！” “能有这样一个互相惦念的冤家也是一件幸事。” 在这汴京城里多的是点头之交，夫妻尚且如何，更别论其他，所以，她有时候也挺羡慕姚靖仪和陆锦华这段友谊的。 “阿姐说的是，我也觉得我挺幸运的。”说罢，姚靖仪便转过脸一脸诚挚的望着陆锦华道。 若不是张沛向她坦白，她还不知道阿锦曾为了她出面料理了陆鸢华的事。 她原本可以不管这事的。 陆锦华笑了笑，她拉过姚靖仪的手，正想再说什么时，外边却忽地走进来一个小丫鬟，她朝姚靖仪行了个礼，随后便口齿伶俐的道：“少夫人，永昌侯府来人了，现下去往夫人院里去了。” 一听这话，姚靖仪激动的一下站了起来，她一脸兴奋的问那丫鬟道：“可知来的人是谁？” “回少夫人的话，来的是永昌侯夫人和姚大公子。”丫鬟笑着答道。 一听来的人是自己的母亲和大哥，姚靖仪更高兴了，要不是张清和陆锦华还在这，她这会指定便往定国公夫人院里去了。 “化雪天路滑，你还在这等着吧，我替你去母亲院里瞧瞧。”张清笑着站起身道。 永昌侯夫人这个时候登门，她怀疑她不只是探望怀孕的女儿这么简单。 自年前陛下召见了父亲，太子和燕王一系的人就蠢蠢欲动，他们都迫不及待的想从父亲嘴里探出些什么消息，若不是父亲称病闭门谢客，定国公府的门槛怕是都要踏破了。 姚靖仪却半点没察觉出张清这点心思，她看着张清，脆生生的便应道：“好，我听阿姐的。” 张清朝陆锦华微颔了颔首，随后，她便领着丫鬟出了蘅芷院。 看着张清的背影，陆锦华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摸了摸手上的宝石戒指，正在思忖间，眼前却忽地有什么东西晃了晃。 “想什么了，这么入神？”姚靖仪笑着问陆锦华道。 “阿仪，要不，我改日再来看你。”陆锦华试探的看着姚靖仪道。 虽然她和姚靖珩没什么，但一想那日在永昌侯府，他低哑着声音问她，如果侯夫人没有拒绝伯府，那她会不会嫁给他，她心里总觉得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要改日？你不才来么？”说到这，姚靖仪忽地顿了顿，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眉尖一挑，她道：“总不会是因为我大哥吧！” 陆锦华有些无语的望着姚靖仪。 姚靖仪‘噗呲’一笑，她道：“咱俩关系这么好，我娘你喊伯母，我大哥你喊大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避忌的！” 在姚靖仪看来，若是大哥能娶阿锦那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她也希望他们各自安好！ 只是，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遗憾的。 沈擢言是很好。 但她大哥也不差啊！ 若是当时母亲为横插一脚就好了！ 她就不明白了，谢珍儿哪里比得上阿锦啊！ 听了姚靖仪这话，陆锦华也不好意思再说要走，于是，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就在她低头喝茶之际，姚靖仪的声音忽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一回，她的声音里全然没有先前的打趣和喜悦。 她看着陆锦华轻轻吐出一句：“阿锦，我哥同谢珍儿订婚了。” 第360章 慈母之心 姚靖仪前脚才同她说姚靖珩和谢珍儿订婚了，后脚，永昌侯夫人便带着姚靖珩和谢珍儿走了进来。 “阿娘。”一见到永昌侯夫人，姚靖仪不顾自有孕，她起身便朝永昌侯夫人奔了过去。 陆锦华也忙跟着站了起来。 “你这丫头，怀着孕了怎么还这么跳脱，你是要吓死娘么？”永昌侯夫人被姚靖仪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忙不迭迎上去扶住姚靖仪并皱眉指责她道。 可姚靖仪并没有把永昌侯夫人这话放在心上，她笑着侧过脸唤了永昌侯身后的男人一声：“大哥。” 姚靖珩笑着朝姚靖仪点了点头。 “表姐。”谢珍儿也甜笑着朝姚靖仪打了声招呼。 姚靖仪笑了笑，对谢珍儿的这声‘表姐’没作任何反应。 虽然两人是表姐妹，马上谢珍儿又要嫁给她大哥，但姚二姑娘素来恩怨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伯母，姚大哥，谢姑娘。”见她们都打完招呼，陆锦华也笑着对几人道。 “沈二夫人今日也来看阿仪？”永昌侯夫人笑着道。 说实话，从前她并不怎么瞧得上陆锦华，这丫头骄纵又任性，也就是阿仪和她合得来，她也就听之任之，可自赏花宴过后，这丫头性子一下沉稳了起来，她对她也确实多了几分欣赏，只是，若让她给自己做儿媳，她还是不愿的，毕竟，珩哥儿的媳妇她早就有人选了。 所以，从前，她虽欣赏她确也刻意保持着距离。 可现在她已经嫁给了锦衣卫副指挥使沈擢言，没了那点担忧，她如今瞧这丫头也越发喜爱了起来。 “是。府里没什么事，想着阿仪怀孕一个人在院里呆着闷得慌，所以，便来看看她。”陆锦华笑着道。 听了陆锦华这话，永昌侯夫人连连点头，她道：“你俩是打小的交情，这满汴京的贵女，阿仪谁也瞧不上，就同你要好，以后，你俩也得像现在继续互相扶持才是。” “伯母说的是。”陆锦华笑着答道。 “阿娘，你话说完了没？若说完了，那咱们能不能坐下啊！”见自家母亲说了一堆废话，姚靖仪忙扯着她的手打岔道。 “好好好，听你的，咱们都坐下。”永昌侯夫人宠溺的点了点姚靖仪的鼻尖道。 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女儿，哪怕言行无状，永昌侯夫人也可以无限包容忍让，也不要求她改变，不像她…… 一想到永昌侯夫人特意遣了身边的嬷嬷来教她礼仪，谢珍儿心里便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近来汴京城风声鹤唳，阿仪，你怀着孕最好不要外出走动。”一坐下，永昌侯夫人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姚靖仪的手嘱咐她道。 “阿娘，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她就是想出去，张沛和她跟前的丫鬟也不许啊！ 见自家女儿完全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永昌侯夫人心里不觉得有些失笑。 不过，不知道也好，知道也只能徒生烦恼。 不管最后是何结果，她现在是定国公府的儿媳，肚里又怀了定国公的孙子，他们一定会护着她的。 想到这里，永昌侯夫人便笑着伸出手点了点自家女儿的鼻尖道：“知道就好，我就怕你阳奉阴违。” “哎呀！娘，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轻重的！”姚靖仪拧着眉佯作不悦的回瞪着永昌侯夫人道。 “这话若从阿锦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就你……你什么时候知道轻重过！”永昌侯夫人打趣的看着自己女儿道。 “阿娘！” “行了，你以后同阿锦好好学学，马上是要做娘的人了，这性子也该收收了。”永昌侯夫人语重心肠的拉过自家女儿的手道。 直到最后，永昌侯夫人也没有提起年前定国公入宫的事。 在她看来，只要阿仪能过得好就行了。 出了定国公府，她正要上马车，可看着站在她旁边的陆锦华，她忽地又站住了，她转过身对陆锦华道：“沈二夫人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伯母何出此言。”陆锦华朝永昌侯夫人一笑。 听了陆锦华这话，永昌侯夫人也跟着笑了笑，随后，她很是自然的转过脸对谢珍儿道：“珍儿，你坐后边的马车吧。” 后头的马车是给丫鬟做的。 虽然心里极为不情愿，但谢珍儿还是垂下眼睛恭敬的朝永昌侯夫人福了福：“是，姑母。” 见她应下了，永昌侯夫人也不在说什么，她转身很快便同陆锦华上了自家的马车。 看着重新垂下来的车帘，谢珍儿委屈极了，可她看了眼边上立着的姚靖珩，心里的委屈一下又散了——陆锦华上了侯府的马车，那表哥也得避嫌，这样一来，他岂不是要跟自己一起去后头的马车将就！ 想到这里，谢珍儿忙抬眼朝姚靖珩看了过去。 “表哥……” “我与几个同僚有约，你同母亲先回去吧！”姚靖珩淡淡扔下一句，随后，他抬脚便从谢珍儿面前走了过去。 看着姚靖珩的背影，谢珍儿既气恼又失望，她轻轻跺了下脚，可最终也只能一个人上了后头的马车。 马车里，永昌侯夫人静静的打量着陆锦华。 她本来是想同她打听打听宫里的事，毕竟，锦衣卫素来消息灵通，而明德帝对沈擢言好似也极为信任——入冬以来，他是除了定国公以外惟一被明德帝叫去紫宸殿的人。 只是那是明德帝身体看着尚好，所以，大家才没注意。 可现在，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公开露面了。 就连今年除夕夜宴也没办了。 就在永昌侯夫人思忖间，坐在她对面的陆锦华忽地开口了：“伯母这有镜子吗？” “镜子？”永昌侯夫人有些不明所以。 陆锦华嫣然一笑，她道：“伯母这般瞧着我做什么，可见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 听出了陆锦华话里的打趣，永昌侯夫人也跟着笑出了声来，她道：“镜子倒是有，只是，你脸上也没什么脏东西。” 第361章 等这一天太久了 “没有吗？”陆锦华笑着又问道。 永昌侯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陆锦华这张明媚鲜妍的脸，沉吟了一会，最终，她还是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阿锦，伯母知道你机警又聪慧，若是可以的话，烦请你帮我照看些阿仪，她就是没心没肺的，若没人边上看着，我真怕她出岔子……” “伯母言重了，阿仪是个有福气的人，她有你这么个疼她的母亲在边上看着，她怎么可能出岔子！”陆锦华笑着道，说罢，说永昌侯夫人还看着自己，于是，她忙笑着又补了一句道：“再说，还有定国公府了……” 一听到定国公府，永昌侯夫人目光果然闪了一下。 当时把阿仪嫁给张沛其实无奈之举，可现在看来……她竟然无意间为自己的女儿找了一条最好的后路。 说起来，还得感谢陆锦华。 若不是她出的那个主意，阿仪不会那样顺利的嫁进定国公府。 “夫人，沈宅到了。” 就在永昌侯夫人有所感叹时，外边忽地响起了马夫的声音。 “今日真是劳烦伯母了。”陆锦华笑着对永昌侯夫人道。 “怎么会，原是我麻烦你才是。”永昌侯夫人含笑看着陆锦华道。 随着车帘被揭开，陆锦华朝永昌侯夫人点了点头，随后，她便扶着槐序的手准备下马车，只是，在临下马车的那一刻，她忽地转过脸对永昌侯夫人道：“伯母，您既然给阿仪留了一条后路，为何不帮姚大哥也留一条呢？” 永昌侯夫人一怔，她正要说话，可这时，陆锦华却已然转身扶着槐序的手下了马车。 随着车帘被重新合上，永昌侯夫人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陆锦华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仪是出嫁女，出嫁从夫，她自然可以从永昌侯府的立场跳出去，可阿珩不同啊…… 他将来是要继承永昌侯府的！ “姑母。” 就在永昌侯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道声音却忽地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看着面前清秀又婉约的侄女，她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珍儿，你祖母的寿辰不是要到了么，不如这样，让阿珩陪你回去一趟如何？” “姑母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现在汴京城一整个的风雨欲来，身为贵妃母家的永昌侯府自然是避不过去的，可阿珩不一样，他可以离开汴京，到那时，太子若顺利登基那自然千好万好，若不能…… 那他也能寻一条活路！ 陆锦华不知道永昌侯夫人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因为，就在她回府的第二日，沈擢言便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明德帝召见太子了。 两人在里边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太子离开紫宸殿满脸的笑意却被不少人落进了眼里。 消息传到燕王府的时候，燕王狠狠砸碎了手边一个砚台。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真的要传位给杨樊吧！” “殿下且先息恕，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咱们千万不能自乱阵脚！紫宸殿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或许……或许太子的‘得意’是装的呢？”赵长史面色凝重的分析道。 在他看来，太子既贪婪又自私，若不是陛下与先皇后伉俪情深，他又占了先皇后养子的身份，陛下为了宽慰病重的先皇后这才立他为太子，否则，依他的心性，他这辈子都够不着太子的尊位！ 可话虽如此，但其实赵长史自个心里也没什么底。 如若刘院判先前透露的那些消息是真的，那陛下不可能没有动作——若不想太子继位，那陛下这会就该废太子了啊！ 可太子毫发无伤的从紫宸殿出来了。 而紫宸殿那边也没有废太子的旨意传出。 难不成…… 真像王爷猜测的那样，陛下真要将皇位传给太子？ 而燕王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打碎了赵长史这仅存的一点幻想。 “装？就杨樊那点城府，他能装出来？” 看着青筋暴起的燕王，赵长史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燕王的眼睛，一字一句对他道：“王爷，那依您说咱们该怎么办？” 虽然很不情愿，但若事情真到了这一步，那他也只能选择跟随燕王坚定的走下去！ 因为早在他成为燕王长史的那一天他就没有退路了。 燕王即位，他未步能青云直上，可若燕王败了…… 他却只有一条死路！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也得陪燕王赌这一把！ 果然，听了他这话，燕王脸色明显好看了些，他伸手拍了拍赵长史的肩膀，末了，他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御林军那边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五城兵马司御林军副将一早便是咱们的人，只要王爷有所命令，他一定没有不从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御林军穆大将军只忠心于陛下，微臣担心……” “不必担心，本王又不做那弑君之人！料想那穆大将军也不会怎么样！”燕王勾着唇角道。 弑君也是要有实力的！ 他这父皇虽然在立太子一事上让人诟病，可他却是难得一见的好皇帝，满朝文武，百姓庶民，没有不敬他的。 他若敢弑君，来日文武百官一口一个唾沫都能把他淹死，更别说继承什么皇位…… 所以，他要做的仅仅只是让父皇只有他这一个选择而以！ “看王爷您这样子，难道……您已经有主意了？”见燕王一脸笃定的模样，赵长史忍不住试探道。 听了他这话，燕王勾唇一笑，他道：“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该动用那一粒棋子了！” 为了这一天，他实在等得太久太久了！ 他其实很希望自己用不到这一粒棋子，但可惜…… 父皇还是让他失望了！ 看着燕王唇角掠起的好笑，赵长史唇角动了又动，可最终他还是没压住心里的好奇，他抬起眼睛试探的问燕王道：“王爷，您指的棋子是？” 可惜，燕王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伸手双拍了拍赵长史的肩膀，随后满脸轻快的对他道：“不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第362章 太子薨了 眨眼又是一年上元节。 许是因为今年冬日格外寒冷漫长，是以，今年的上元节格外热闹，天还未黑，街道两旁的商贩们已开始开始挑着东西叫卖了起来，两岸的花灯也是一盏接一盏的绽放。 憋了一整个冬天，汴京城的公子贵女们也都迫不及待的出了门。 原以为今年姚二姑娘不会出来凑这个热闹，但没想到，张沛架不住她的痴缠，最终还是同意她上了画舫。 于是，托姚二姑娘的光，陆锦华今年也坐上了定国公府那条大又宽敞的画舫。 当然，张清也在。 虽然三家都是熟识，但碍于沈擢言没有上船，所以，在打过招呼后，张沛和林青远便默契的去了一层。 定国公府画舫上的窗户都是用玻璃做的，人坐在里边既暖和又不影晌观赏两岸风景。 “这上元节真是一年晒一年的热闹，不过，要说最热闹还是去年，弟妹，你说是吧？”张清一边端着酒盅，一边含笑睨着姚靖仪道。 这话一出，姚靖仪雪白的脸上立刻飞起一抹嫣红。 想想，去年直到最后一刻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跳水，幸好阿锦推了她一把…… 那时的她以为嫁给张沛是别无选择的将就，即便两人成亲后，她也打着有朝一日跟他和离的念头，可没想到——张沛虽然浑，但对她却委实好的没话说，就连身边的莺莺燕燕也全都断了干净。 人心都是肉长的。 她有时候觉得，就这样一直跟他过下去也挺好的。 而且…… 她现在都有她的孩子了。 见姚靖仪羞红着脸不说话，张清眸光一转又将目光放在了陆锦华身上，她笑着道：“不过，说到底还是多亏了阿锦，要不是你帮他俩出了这个主意，他俩的婚事可能还要再费一般波折了。” “也是阿仪和张公子有缘。”陆锦华抿着唇角笑道。 虽然阿仪脸上的幸福溢于言表，但碍于前世，陆锦华还是忍不住有些为她忧心。 但愿在经过陆鸢华的事后，张沛能好好珍惜阿仪。 “对了阿仪，听说你大哥前两日出城了？”张清忽地转过脸望着姚靖仪又道。 姚靖仪点了点头，她道：“我外祖母下个月生辰，母亲便让我大哥送我表妹回去！” “原是这样啊！”张清笑着点了下头。 永昌侯夫人倒是爱子心切。 听了两人的对话，陆锦华唇角也跟着微不可觉的勾了一下。 看来，永昌侯夫人是听进去她的话了。 就在三人说笑间，船身却忽地一震，好在定国公府的船够大，所以，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这种船只摩擦在上元节时有发生。 三人继续说笑着，就在张清端起酒杯准备饮酒时，船舱上的门却被人推开了，紧跟着，张沛和林青远便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是？”张清一眼就察觉到林青远的神色不对，她忙搁下手里的酒杯问道。 林青远没有说话。 只是，陆锦华明显感觉到张清问他这话时，他微不可觉的往姚靖仪那边看了一眼。 “阿姐，没什么事，就是前头船太多堵了，所以，我想着，咱们不如调头回去算了。”张沛淡笑着对张清道。 张清拧了拧眉。 这游河才开始，怎么就喊回去了，难不成，汴京城出什么大事了！ “为什么要回去，我们不是刚出来么？”而姚靖仪一点也没察觉出船舱里的气氛不对，她拧着眉十分不悦的瞪着张沛道。 她都在屋里憋了两个多月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这河还没游玩，花灯也没买，小吃也没吃，她怎么甘心就这样回去啊！ “是刚出来，可前边不是堵了么？”张沛耐心的劝说姚靖仪道。 “堵就堵了呗！大不了咱们下船走路啊！。”姚靖仪拧着眉又道。 这话一出，张沛瞬间没话了，他只能抬起眼睛求助的望向陆锦华，在这船上，最能劝动姚靖仪的也就只有她了。 而陆锦华果然也没让姚靖仪失望，她挑眉看着姚靖仪道：“张少夫人，你说这话时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孕妇了。” “孕、孕妇怎么呢？” “孕妇不适合凑热闹。”陆锦华平静的吐出几个字道。 果然，这话一出，姚靖仪瞬间便偃旗息鼓了同，她侧脸往外边看了一眼，末了，才又讪讪的开口道：“那咱们也不用非回去吧，就在岸边靠着不行吗？” 好不容易才出来，就不能让她多吸几口新鲜空气么。 可惜，没人接她这话。 就在姚靖仪拧着眉准备从张沛下时，却见前边有不少船开始往回赶，有些干脆直接靠了岸，更有甚者，河岸上已有接人的马车停在那。 看着这一幕幕，饶是姚靖仪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 她忙转过脸对张沛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呢？” 张沛眼睛闪了闪，随后，他下意识的朝自己的姐夫林青远看了过去。 “姐夫？”姚靖仪转头又看向林青远。 林青远眉心动了动。 其实，这事也不是不能说，毕竟，不管是陆锦华还是姚靖仪，她们迟早都会知道的。 想到这里，林青远也没有犹豫，他看着姚靖仪的眼睛，很是平静的就吐出四个字：“太子薨了。” 太子薨了。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炸雷，姚靖仪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她瞪大着眼睛，良久都没有震惊中醒过神来。 而相较于她的震惊，张清和陆锦华则冷静多了。 从陛下召见太子，太子兴高彩烈走出紫宸殿开始，她们便猜到汴京城不会平静太久了——作为和太子在朝堂上缠斗十几年的人，燕王是绝对不会以待毙的！ 而太子的薨逝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姐夫，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良久，姚靖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虽然对太子深恶痛疾，可永昌侯府作为太子嫡系，太子一死，永昌侯府必定会受到极大的冲击！ 尤其…… 尤其若是将来燕王即位，那，那永昌侯府只怕会立刻被他清算！ “就刚刚。”林青远平静的道。 第363章 死因 太子薨逝如同平地一道炸雷，虽然雨还未下，但整个汴京却已彻底被阴云所笼罩。 沈擢言回到家已经深夜。 屋里灯还亮着。 陆锦华披着外衣歪坐在榻上，她面前的小几上则堆了厚厚一摞帐本，见沈擢言进来，她忙放下手里的帐本。 见陆锦华这么晚了还坐在榻上翻看帐本，沈擢言眉心不由一皱，他下意识便开口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看帐本？画眉、画意呢？她们不说你吗？” 陆锦华浅然一笑，她汲着鞋子下了榻，一边替沈擢言更衣一边对他道：“她们哪敢管我啊！是我见二爷没回来，所以，便想一边看帐本一边等你。” 听了她这话，沈擢言目光瞬间一软，他一把握住陆锦华的手道：“以后我若是回来晚了，你便不别等我了。” “那二爷不能早点回来么？”陆锦华仰头看着沈擢言的道。 沈擢言微勾着唇角，他看着陆锦华没有接话。 陆锦华眉心动了动，虽然有些害羞，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小声道：“二爷不回来，我，我有些睡不着……” 虽然画意往被窝里塞了好几个暖炉，屋里也烧了地笼，但她还是觉得冷。 她已经习惯依偎在沈擢言怀里取暖了。 听了陆锦华这话，沈擢言眼里瞬间便溢满了笑意，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而后才低哑着嗓音道：“那我以后尽量早点回来。” “好。”陆锦华垂下眼睛乖巧的应道。 “那现在……咱们上床歇息？”沈擢言垂眸看着陆锦华又道。 陆锦华点了点头。 沈擢言轻笑一声，他弯腰一把将陆锦华抱了起来，随后便抱着她一起进了内室，他先将陆锦华放到床上，随后自己也跟着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陆锦华很自然的枕上他的胳膊，并将脚塞进他的腿里。 沈擢言笑了笑，他侧身吻了吻陆锦华的脸，末了，才笑着道：“原本是想抽时间来陪你游河赏花灯的，可没想到燕王的动作这么快。” 一听这话，陆锦华一下便撑起了身子，她好奇的看着沈擢言的眼睛道：“二爷，已经确定是燕王了吗？” 沈擢言笑着伸手勾了下陆锦华的鼻尖，他道：“你想哪去了，燕王怎么会做得这么明显。” “那太子究竟、究竟是怎么死的？”陆锦华睁着眼睛又问。 或许是碍于阿仪在，所以，在船上的时候林青远并没有细说原因，但从他的表情来看，太子薨逝的原因一定有些古怪。 “好了，时辰不早了，夫人还是早点睡吧！”见自家夫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自己，沈擢言忙笑着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道。 “二爷。”陆锦华不悦的伸手将他的手扳了下来。 见她这般执着，沈擢言也颇有些无奈，他眨了眨眼睛看着陆锦华道：“夫人真想知道？” “嗯。”陆锦华毫不犹豫就点了下头。 她这一点头，沈擢言唇角瞬间便绽出了一抹大大的笑，他伸手一把勾住陆锦华的脖子，随后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到了身下。、 做了这么久的夫妻，陆锦华怎会不明白沈二爷此时想做什么，她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道：“二爷，您忙了一天不累么？要不，要不改日……” 现在要是做的话，那她今晚就别想睡了…… “可夫人不是想知道太子是怎么死的么？”沈擢言将头抵在陆锦华的额头道。 陆锦华眨了眨眼睛。 这事跟太子是怎么死的有关系么？ 可这个念头才在她脑中一闪，下一刻，沈擢言便拉着她一同卷入了欲望的浪潮中。 直到更鼓敲了三下，沈擢言终于放过了她，她浑身无力的趴在床上，就在闭着眼沉沉睡去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先前沈擢言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太子向来好色，所以，当传出他在自己爱妾房里暴毙时，汴京城的权贵们并没有过多意外。 更何况，据太医查验，太子在行房事前还服食了大量的合欢散，而太子那位爱妾也被太子折腾得只剩一口气。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太子一系的人叫嚣着太子暴毙是燕王下的毒手，但汴京城的权贵官员们却没几个人信的。 他们也不好信啊！ 太子一死，陛下病情加重，皇位眼看就要落到燕王头上了，这个时候站出来质疑燕王，除非他们脑袋被驴踢了。 就在周遭的质疑声被压下去时，燕王也终于等到了明德帝的宣见。 同他预料的一样，他的父皇，大周最英明有明德皇帝，他此时整个人已消瘦的不成人形了，厚厚的大氅裹在他身上仿若有种要将他压塌的感觉，他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异常的沉重。 “儿臣参见父皇。”燕王上前郑重的朝倚在龙榻上的明德帝行礼道。 “起来吧！”明德帝淡淡的朝他抬了抬手。 “谢父皇。”燕王淡笑着抬起头来。 他终于！他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杨樊已死！ 父皇病重！ 如今这个江山只有他能接任了！ 马上！ 马上他就要成为大周的新主人了！ 此刻，自认为皇位已是囊中之物的燕王再没了往日的收敛，他的眼睛熠熠生辉，脸上的兴奋和得意更是怎么掩也掩不住。 他也没必要再遮掩了。 看着面前志得意满的燕王，明德帝勾着唇角笑了笑。 沈章那老家伙果然没看错！ “父皇，不知您今日叫儿臣过来有何事？”见明德帝发笑，燕王虽然有些意外，但他也不在意，他弯着唇角很是恭顺的朝明德帝揖了揖手道。 或许父皇已已经猜出太子的死因，可那又如何？ 除了他，他已经没的选了呀！ 至于端王…… 这个浣衣局贱婢所出的胖墩憨货，他连对弈的资格都没有。 像是应证燕王的猜想似的，明德帝下一句话果然问起了太子的死因，他看着燕王的眼睛道：“是你让人下的手？” “恕儿臣愚钝，儿臣不明白父皇您在说什么。”燕王淡笑着回看着明德帝的眼睛道。 虽然他不惧怕明德帝知道真相，但他也不想因此授人以柄。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能同朕坦白的？”明德帝面无表情的看着燕王的眼睛道。 第364章 弑兄杀父 燕王侧眸看了一眼四周。 此时，紫宸殿除了他和明德帝，便只有一个刘公公。 既然没有旁人，燕王也就懒得再遮掩了，他含笑看着明德帝的眼睛道：“父皇既然已经知道答案又何必再问？” “他是你哥哥。” “所以呢？”燕王挑眉笑着反问明德帝道。 明德帝闭了闭眼睛。 见他不说话，燕王嗤笑了一声，他道：“帝王之家，何来的血脉亲情？父皇您当年不也是杀了诚王叔才登上的皇位么！” “朕那是被逼的！” “儿臣又何尝不是被逼的！”燕王陡然一下提高了音量，他目光冰冷的盯着明德帝道：“若不是父皇您一时意气将杨樊立为太子，儿臣何至于此？若杨樊担得起储君之位那也罢了，可他好色昏聩又贪婪，您明知道这一点，可您却因为同先皇后的那点情份，迟迟不肯废他！父皇，你英明的一世，为何偏偏在立太子一事上这么糊涂！” 他若是早早立了他当太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原以为听了他这话明德帝会暴怒，可让燕王意外的是，明德帝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说这样一番话。 “说完了？”明德帝终于开口了。 燕王眯了眯眼睛，他看着明德帝没有说话。 “小福子，把圣旨给他。”明德帝看着燕王再次开口道。 这话一出，燕王眸子瞬间一动。 圣旨？ 什么圣旨！ “是，陛下。”边上的刘公公恭顺的应了一声，随后，他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掏出一份圣旨，而后便躬着身子递到了燕王面前。 燕王狐疑的从刘公公手里拿过圣旨。 明明手里的圣旨很轻，可此刻燕王却觉得这圣旨有千斤重，他缓缓打开圣旨，待看清楚前边那几行字时，他整个人彻底懵了。 这竟然是一道废太子的诏书！ “父，父皇……”燕王睁大着眼睛，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朝明德帝看了过去。 怎么会是废太子的诏书啊！ 父皇他原来没打算让太子继位么？可为何…… 为何太子从紫宸殿出来会那么高兴？ 难道真让赵长史猜中了，太子这么做是故意的！ 不可能！ 不可能！ 杨樊没有这种心计！ 可如果不是如此，那又如何解释他手里这道废太子诏书？ 此时，燕王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乱！ 看着龙榻上面无表情的明德帝，燕王终于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到了他面前，他将手搭在明德帝的膝上，随即佯作惊惶的望着他道：“父皇，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朕从来没想过要将这江山交给太子。” 原本还有几分不信，可当这话真的从明德帝口中说出来，燕王激动又诧异——既然父皇从来没打算将江山交给太子，那为何不早早废了他立他为太子！ “朕膝下子嗣不丰，算来算去，只有你稍强一些，虽然你内里虚伪又自私，但好在你好大喜功又有些沽名钓誉，所以，朕想着，将你打磨打磨，再为你安排一些辅命重臣也不是不能担此重任，但你到底还是让朕失望了……” “父皇，儿臣，儿臣……” “帝王可以自私，可以虚伪，但惟独不能视江山百姓于儿戏！”说话间，明德帝的眸子陡然一下尖锐了起来。 燕王面色一白，他咬着牙佯作不解的望着明德帝道：“父皇，儿臣，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可明德帝接下来的话却彻底击碎了燕王的侥幸。 “鞑靼人是如何搭上国舅和太子的？是谁在暗中替他们牵了线？” “父皇，儿臣，儿臣……” “借刀杀人，燕王，你这招使得不错！”明德帝眼神越发犀利了起来。 燕王张了张嘴，他想要辩驳，可看着明德帝犀利又冷漠的眼神，他忽然又觉得无所谓了——反正太子已经死了，就算父皇查到当初的事是他从中作梗又能如何？ 他没有选择了啊！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可燕王脸上却始终不见一丝悔意，看着这样的燕王，明德帝心里对他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朕，不会把皇位传给你。”明德帝看着燕王的眼睛平静又冰冷的对他吐出一句话。 原本还一脸无所谓的燕王在听到明德这这话后眼睛瞬间便瞪了起来，他不敢置信的盯着明德帝道：“父皇，你、你刚刚说什么？你不把皇位传给我？那你要把皇位给谁？难不成是端王那只蠢猪？” 话刚落音，不待明德帝接话，燕王便闭着睛自个笑了起来。 就那只蠢猪，别说治理江山，就金銮殿那把龙椅他都未必能爬上去！ “父皇，您能不逼儿臣了么？儿臣答应您，儿臣将来一定会励精图治，重用贤臣，做一个能造福百姓的好皇帝！您看这样成吗？”燕王望着明德帝道。 可惜，明德帝却只是看着他笑了笑。 “父皇，儿臣已经弑兄不想再弑父，所以，您能不逼儿臣了么？”燕王抬眸看着明德帝的眼睛道。 明德帝没有说话。 他只用一种极其冰冷和讽刺的眼神看着他。 燕王闭了闭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扶着明德帝的腿并站了起来。 “父皇，您为何非要这般犟！太子已死，端王那只蠢猪撑不起这大好江山，除了我，您没有别的选择！您总不能把咱们杨家的江山让给别人吧！”燕王强忍着心中那股怒气道。 明德帝还是没有说话。 见明德帝仍旧无动于衷，燕王也不再掩饰自己身上的杀气，他咬着牙一脸阴森的盯着明德帝道：“父皇，您是不是以为儿臣不敢！” 明德帝勾了勾唇角，这一次，他终于说话了，他看着燕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当然敢！帝之三子，为谋夺皇位，弑兄弑父！于元月十六日，毒杀君父于紫宸殿！” “父皇，你疯了，儿臣何曾……” 话才到一半，可燕王忽地就闭紧了嘴巴，因为他看到，一抹黑血缓缓从明德帝口中流了出来…… 就在燕王愣神间，刘公公忽地撒开脚丫便朝殿外冲了出去，他一边喊一边冲：“来人啊！快来人啊！” 第365章 帝崩 燕王没有去追刘公公。 他看着龙榻上口吐黑血的明德帝，向来温和的脸终于露出受伤的表情，他拧着眉既痛心又不甘的望着明德帝道：“为什么？父皇，您究竟是为什么啊！” 他明知道自己是他惟一的选择！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可最终燕王还是没有等到明德帝的答案，在不解又悲痛的目光中，明德帝嘴角噙着一抹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父皇……”他低低唤了一声。 没有人应他。 紫宸殿里，龙涎香香气馥郁，可曾经那个被他仰望又害怕、尊贵又怨憎的帝王却已然闭上了眼睛。 身后忽然一阵喧闹，紧跟着，一大堆人涌入了紫宸殿。 看着龙榻上紧闭双目的明德帝，众人不由大惊失色。 御林军逼将军薛兴小心翼翼的走到龙榻前，他伸手往明德帝的鼻间探了探，确认他没有呼吸后这才惊惶的转过了脸来。 “王爷，陛下、陛下他……” “父皇驾崩了。”燕王抬起眼睛看着薛兴。 薛兴嘴角颤了颤。 他知道王爷今日欲逼陛下立他为太子，可，可王爷也没说会用这种方式啊！ 弑君可是死罪啊！ 可不管薛兴心里如何发虚，害怕，可陛下已经薨了，他再害怕也已然晚了！他现在惟一的希望就燕王能顺利登上皇位，因为只有这样，今日紫宸殿发生的一切才会被彻底掩埋。 就在薛兴垂着头不敢吱声时，身着绯色飞鱼服的年轻男人忽地抬脚走到了龙榻前，他伸手抹了下明德帝唇角发黑的血迹，而后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片刻后，他才沉着声音说出自己的结论：“陛下这是中毒了。” 薛兴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擢言。 他当然知道明德帝中毒了，可……可沈副指挥使他不是燕王的人么？ “是燕王，是燕王殿下……陛下就是喝了燕王殿下倒了茶才中毒的！”一直跪在明德帝脚边抹泪的刘公公忽然尖声道。 这话一出，紫宸殿瞬间安静下来。 燕王笼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可他并没有将视线移向刘公公，他只盯着沈擢言，死死的盯着沈擢言。 可沈擢言并没有被燕王阴森的眼神吓退，他微沉着脸直视燕王的眼睛，他道：“王爷，刘公公说是您毒死了陛下，对此，您可有要解释的？” 看着沈擢言那双平静又幽沉的目光，燕王没有说话，只是他笼在袖中的手却越发用力了起来。 他死死的盯着沈擢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不管他怎么看，面前的男人却始终面不改色。 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他。 饶是薛兴再傻，这会，他也终于从两人对峙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不对——难不成，沈大人不是王爷的人？ 可不对啊！ 他若不是王爷的人，那今日他又怎么会出现在紫宸殿？ 就在薛兴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燕王却忽地一掌朝沈擢言劈了过去，这一掌燕王拼尽了全力，可沈擢言却好似早就料到他会出手似的，他往边上一侧，随后伸手就抓向燕王的手腕。 待薛兴反应过来时，燕王已和沈擢言在紫宸殿内打斗了起来。 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薛兴急的额头直冒冷汗，就以他迟疑要不要上前帮忙时，燕王冰冷的声音却陡然响了起来：“薛兴，杀了他！” 谁？ 沈大人么？ 薛兴一脸的懵懂，就在他抽出长刀想要上前时，燕王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刘福，杀了刘福！” “是！”薛兴用力应了一声，随后，他抽出长刀就朝刘公公走了过去，就在他挥刀砍向刘公公的那一刹那，有什么东西从身后飞快袭来，而后重重的击打在他的刀上。 薛兴惊愕的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面色阴沉的大步走了进来，与他一同进来还有他的顶头上司。 御林军大将军穆边。 随着男子一掌劈开缠斗的二人，紫宸殿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 “国公爷。”沈擢言率先朝出手相助的男人行了个礼。 没错，来人正是定国公张修齐。 大周开国共封有四位国公，定国公、镇国公、安国公、宁国公，可惟有定国公府延续至今，且爵位从未递减。 虽然定国公府不参党争，但作为大周勋贵之首，定国公府在大周的地位举足轻重！ 所以，当看着满身肃杀之气的定国公一步一步进进来时，燕王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闭目躺在龙榻上的明德帝，心里的不甘和委屈忍不住再次涌上了心头。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设这样一个局！ 我是你的儿子啊！ 是最能接手你江山的儿子啊！ 为什么你要布这样一个局啊！ 你就这么不想将江山交到我手里吗？可除了我，整个大周还有谁能接替你的江山啊！ 可无论燕王在心里怎样呐喊，怎样质问，龙榻上的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回答他了。 随着沉闷的钟声响起，明德帝驾崩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了汴京，不多会，整个汴京城便陷入了巨大的哀痛中。 国君驾崩乃国之大哀，更何况，明德帝又是那样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他在位时，实仁政，减赋税，定边疆。 百姓生活富足安乐，这样一位仁君逝去，百姓又怎能不哀痛。 看着外边又飘起的雪花，陆锦华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都在为这位帝王悲痛，他原本还可以再活一些时日的，可因为想要那人顺利即位，想在大周在他死后不再起动荡，他选择用自己的死扫平这一切…… “夫人，下雪了，咱们进屋吧！”见陆锦华站在廊下久久不动，画意忍不住上前劝说她道。 “白幡挂好了吗？”陆锦华问。 “回夫人的话，挂好了，府里的灯笼也全都撤了。”画意垂着眼睛恭敬的答道。 听了她这话，陆锦华垂了垂眸子。 紫宸殿那边一定还有一场风暴，也不知道二爷能不能平安度过…… 不过，她相信他。 第366章 解惑求子 明德三十年，正月十七，帝薨逝于紫宸殿。 明德三十年，二月初九，年仅九岁的端王世子即位，改年号为元贞。 元贞一年，二月十一，燕王被查出与先太子死有关，元贞帝下令褫夺封号，令其终身囚禁于宗人府。 随着柳树绽出第一片嫩芽，笼罩汴京五个月之久的严冬终于被驱散。 沈擢言也在这个时候去了一趟宗人府。 燕王一直吵嚷着要见他。 在向新帝请示后，沈擢言终于踏入了宗人府的大牢。 “为什么？” 沈擢言扬了扬眉。 “为什么父皇宁愿选那个黄毛小儿也不选我？”隔着监狱的栏杆，燕王盯着沈擢言的眼睛很不甘心的问道。 可沈擢言听了他这话却只是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他看着燕王道：“这话，殿下应该问自己啊！您到底做了什么让先帝那么失望？” “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我只是……” 他只是从中穿针引线，是太子自己没有守住诱惑与鞑靼勾在一起，即便没有他，太子这样的人也一样守不住底线……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好事你们都视而不见，可就这一件……你们为什么要抓着这一件不放！” 明明一开始，父皇一是打算把皇位传给他的呀！ 这件事有那么错吗？ 可更错的人不应该是太子吗？ 实施错事的人是他，手上沾满血腥的人也是他！为什么，为什么父皇要将这事归罪到他头上！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若无人引诱，或许这个魔鬼永远也不会出来！所以，殿下您并不无辜！你若是无辜的话，那那些被鞑靼掠杀的百姓、那些与鞑靼战斗而死的将士又算什么？” “哈，哈哈哈……”听着沈擢言这些话，燕王忽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看着燕王癫狂的样子，沈擢言眉尖挑了挑，他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转过身去，就在他想要离开时，燕王却忽地叫住了他。 “沈擢言。” 沈擢言转过身来。 “你为什么背叛我？”燕王盯着沈擢言的眼睛道。 他自认待他不薄。 他同沈家决裂，他安排他去宁夏。 他回来，他处处帮衬扶植他。 就连…… 就连康平伤了他夫人，他都选择为他出气！ 他都做到这样了，为什么他还要背叛他！ 看着燕王眼中燃烧的怒火，沈擢言却只是冷冷一笑，他道：“王爷，我父亲是因何死的？” 这话一出，燕王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灭得干干净净，他嗫嚅着嘴唇，半晌，才干巴巴的挤出一句道：“我，我没有杀你父亲……” “当然，王爷您的手一向‘干净’，所以，你只是让人在我父亲的马匹中动了手脚让他摔下马罢了！”沈擢言冷声道。 看着沈擢言逐渐阴寒的眼神，燕王的心忍不住再次颤抖了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接任锦衣卫副指挥使后。” “所以……你从那时起就没想过帮我？”燕王看着沈擢言的眼睛又问道。 可惜，这一次，沈擢言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看着燕王道：“若殿下没有其他的问题，那微臣便告退了。” 说罢，他便再次转过了身去。 “沈擢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父皇要立那个黄毛小儿！”燕王冲到栏杆面前朝着沈擢言的背影再次大喊道。 沈擢言没有说话。 也没有转身。 “哈，哈哈哈……”没有等到回应的燕王再次大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 当初就是沈章提议父皇越过儿子从孙辈中选人立储君！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迟迟不敢让侍妾们有身孕，可没想到…… 父皇最终还是听了沈章的建议！ 可元贞帝自打娘胎身体就不好，把皇位传给他，父皇不怕江山落到别人手里吗？ 可不管燕王心里作何感想，沈擢言在略微停顿了一会后便抬脚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牢。 出了宗人府，沈擢言远远的便看见，陆锦华穿着一身嫩黄色的折枝袄裙站在宗人府门前的那颗榕树下。 微风拂动她耳畔的流苏，她唇角忽地就漾起了笑意。 “二爷。” 他听到她喊他。 沈擢言忙迎了上去，他伸手替陆锦华理了理鬓间的头发，末了，才笑着对她道：“怎么不在马车上等着。” “我一个人呆在马车里有些闷。”陆锦华笑着对擢言道。 最主要的是，她想第一时间看到他。 “那我陪你。”沈擢言笑着道。 “好啊！”陆锦华应得也很干脆。 很快，夫妻二人便相拥着上了马车。 “清姐姐说，法源寺后面那口灵泉甘甜无比，喝了那的泉水不仅身体有益还能驱邪避灾，一会咱们去求一碗来喝？”陆锦华笑着对沈擢言道。 汴京城诸事已定，陆锦华便想着去法源寺上柱香。 她今生第一次遇见沈擢言便在法源寺。 听说她要去法源寺，张清忙将法源寺后山那口灵泉的事同她说了。 “林青远夫人同你说的？”沈擢言问。 陆锦华点了点头，她道：“是啊，我还奇怪了，我自小长在汴京，法源寺也去了不少次，还从来没听说过法源寺有这样一口灵泉。” 听了陆锦华这话，沈擢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陆锦华眉头一拧，她有些不解的朝沈擢言看了过去。 接到自家夫人递来的目光，沈擢言弯唇一笑，他道：“法源寺后山确实有这么一口灵泉，不过……这灵泉水确不是用来驱邪避灾的。” “不是驱邪避灾？那是什么？” 沈擢言低低一笑，他示意陆锦华往他跟前凑了凑，末了，他才低哑着嗓音对她道：“那泉水是用来求子的。” “求子……”陆锦华脸‘腾’地一红了。 她就说当时张清怎么笑得那么灿烂，原来，原来…… “夫人，咱们还要去讨泉水喝么？”沈擢言勾起陆锦华的手指含笑望着她道。 陆锦华眸心闪了闪，虽然脸还红着，但她却坚定的看着沈擢言的眼睛道：“既然去了，那自然是要喝的。” 看着陆锦华坚定的眸子，沈擢言眼里的温柔如水一般溢了出来，他伸手扣住陆锦华的手，良久，才再次沙哑着嗓音对她道：“好，咱们一起去讨泉水水喝。” 第367章 尾声 从法源寺回来后，沈擢言便向元贞帝上书请旨去镇守宁夏。 虽然元贞帝已经登基，大周没有动乱，可元贞帝到底年幼，再加上去岁苦寒，鞑靼一定民生艰难，所以，天气一暖，他们一定会向大周开战。 崔将军与鞑靼作战多年，但他如今年事已高，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沈擢言还是决定奔赴宁夏同崔将军一起镇守国门。 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沈擢言是有些顾虑，他怕陆锦华会不开心，更怕她不愿意与他同去…… 宁夏再好又怎及得上汴京城的繁华。 可让沈擢言意外的是，当他将这个想法告诉陆锦华时，她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要同他一起去宁夏。 她说，汴京城的繁华她已经看过了，所以，她现在想同自己的爱人一起去看看宁夏的广大。 而元贞帝自然同意了沈擢言的请求，他加封沈擢言为定安侯，又赐沈擢言的的夫人陆氏一品诰命，命他们择日便起程去宁夏。 圣旨来来的时候，夏氏当场就哭红了眼睛。 她只这么一个女儿，放在眼前还不够，怎么舍得让她去宁夏吃苦。 “你这丫头，姑爷要去宁夏你就让他去，你干嘛要跟着去啊！”夏氏一边抹泪，一边埋怨陆锦华道。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姑爷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阿锦又没怀孕，她一个人留在汴京城有什么意思！”老夫人冷冷的睨一眼夏氏道。 若不是阿锦提出要同沈擢言同赴宁夏，元贞帝未必会给阿锦一品夫人的诰命。 现下好了，姑爷封了定安侯，阿锦也成了一品诰命夫人！ 这明明是天大的好事，也就夏氏，这哭天抹泪的像什么话啊！ 夏氏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就要离开汴京，她这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 “阿娘，您放心，等我在宁夏安顿好后，我一定抽空回来看你！”陆锦华笑着拉着夏氏的手安慰她道。 “你、你别哄我，姑爷是领了旨镇守宁夏，没有陛下宣诏，他哪里能离开宁夏……”夏氏抽噎着道。 听了夏氏这话，陆锦华一笑，她道：“是，侯爷无诏是不能离开宁夏，可我不一样啊！我还是可以抽空回汴京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陆锦华肯定的朝夏氏点了点头道。 听了陆锦华这话，夏氏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好了，阿锦，你别理你母亲了！”见夏氏终于消停些了，老夫人便朝陆锦华招了招手，待她走到跟前后，她才拉着她的手叮嘱她道：“阿锦，这次去宁夏，路途遥远，你又没出过远门，所以该带的东西一定要带上，可千万不要遗漏了！还有，还有宁夏肯定不比汴京，到时候，你少不得要吃点苦，可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便跟姑爷置气！夫妻一体，你多体谅他，他就会多体谅你，这样，夫妻两个才能把日子过好！” 这还是老夫人第一次拉着她的手说这么多话，看着老夫人眼里渐渐浮起的雾气，陆锦华鼻尖也忍不住一酸。 她一直以为老夫人不喜欢她这个孙女，对她也是利用居多，可或许，老夫人对她也是有几分舐犊之情的。 “祖母说的这些话，你记住了吗？”见陆锦华不说话，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忙又道。 陆锦华忙用力的点了点头，她看着老夫人的眼睛道：“祖母，我都记住了。” “好，记住就好！以后去宁夏若缺了什么东西便让人递信过来，能置办的，祖母和你母亲一定给你置办好了送过去。”见陆锦华应话，老夫人忙拍了拍她的手又道。 这是她最有出息的一个孙辈。 从前不觉得她有多重要，可现在她要去宁夏，她心里忽地生出一股不舍来！ “祖母，我母亲性子急，以后孙女不在，还烦请您多照看照看她。”见老夫人有所触动，陆锦华忙借机对她道。 她不担心她母亲。 她有钱有闲，如今自己又是一品诰命夫人，即便父亲有再多庶子也撼动不了她母亲的位置。 但她私心里还是想夏氏能在伯府过得轻快些。 而她这个要求老夫人自然没有不应的。 辞别了伯府的亲人，陆锦华又去了定国公府一趟，此时姚靖仪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永昌侯府虽然因为先太子暴毙受到了冲击，但好在元贞帝并没有过多追究，除了摘掉永昌侯府的爵位，永昌侯府的人并没有受到影晌。 姚靖珩也回来了，依旧在锦衣卫任职。 得知陆锦华马上就要走，姚靖仪也同夏氏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就不能等我生完孩子再走么？我、我还想说等你以后怀孕，同你定娃娃亲了……” 听了姚靖仪这话，陆锦华有些哭笑不得，她将前几日特意找人打长命锁放到姚靖仪的手里，末了，才笑着对她道：“我今日过来就是特意下订的！你可得替我女婿把这长命锁收好了，等明年冬天，我便带着我女儿回来看他了！” “你明年冬天回来？” “嗯。到时候我给你带宁夏那边的特产。” “那你多带些。”姚靖仪抽着鼻子道。 “好。”陆锦华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告别了亲朋好友，很快，陆锦华便收拾东西坐上了去宁夏的马车。 夏氏和王氏带着陆清华、陆慕华来送她。 借着陆锦华这一品诰命夫人的光，王氏的女儿陆清华也开始议亲了，她的丈夫也沾着这点东风马上要调回京城。 所以，此时王氏再看陆锦华眼里已没了半点嫉妒。 除了他们，张清和林青远也来送行。 还有张沛。 他十分感激陆锦华，若非她当时制住了陆鸢华，那他今日绝不会同阿仪过得这样好。 这些人的送行都在陆锦华意料之中，除了沈遇。 在马车驶出城外十几里地后，沈遇忽地出现拦住了出行的队伍。 “二叔，我想同二婶说几句话，行吗？”沈遇看着骑在马上的沈擢言道。 沈擢言挑了挑眉，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随后便策马驶到了一边。 陆锦华下了马车。 她看着沈遇，她还如她记忆里的样子，只是，她的心却不会因为他再起一丝波澜了。 “听说你回翰林院了。” “是。” 沈擢言没有为难他。 林青远也没有。 可能在他们眼里，自己跟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 见沈遇说了一个字又不哼声了，陆锦华眼里渐渐浮起一丝不耐，她正想借口离开，沈遇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你选择他是对的。” 陆锦华朝他扬了扬眉。 “前世，在查出康平公主是幕后真凶后，他跟疯了一样拎着剑便杀去公主府！等燕王圣旨下来的时候，整个公主府已血流成河……他给你报了仇！”沈遇忍着心酸一字一句对陆锦华道。 他原本不想将这些告诉她的，可她就要走了，他怕他以后再也没机会同她说话了。 果然，陆锦华在听了他这话后眸子果然浮起了一层雾气。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她抬眸看着沈遇道，说罢，她转身便朝沈擢言的方向走了过去。 “阿锦！”身后，沈遇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陆锦华回过头来。 她看着沈遇，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道：“沈遇，我们两清了。” 说完，她再次回过头去。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停留。 他就这样看着她走向沈擢言，看着沈擢言伸手将她扶上了马车，然后，沈擢言自己也上了马车，然后马车带着他们一点一点离开了他的视线。 …… 沈擢言没有问陆锦华她和沈遇说了什么，上了马车后，他将脸放在陆锦华的膝上假寐，马车嗒嗒嗒的跑着，没多久，他就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自己踏入了沈府的花园中。 此时，沈府的海棠开得正艳，他从中经过，忽地旁边花枝动了一下，定眼一瞧，却见一女人安然的睡卧在花丛中。 海棠妖艳，可女子的容颜却海棠更为耀眼。 他看到自己的唇角渐渐勾了起来。 画面一转，他又看到自己跟着一个猥琐的男人身后，他跟着他进了房间，待看清楚床上躺着的人后，他抬手便劈晕了男人，让许盛将男人拖出去后，他缓缓走到床前…… 床上的女子面色潮红，在看到他后，她忽地朝他伸出了臂膀。 他看到自己笑了笑，而后便毫不犹豫的俯下了身去…… 待沈擢言睁开眼睛时，马车仍旧驶着，而他梦里的女子正含笑注视着他。 “二爷，你醒了。”女子如是说。 “是，我醒了。”他如是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