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配重生后》
1. 严夏央
那个将来会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这会儿看上去还很稚嫩,站在人来人往的百货商场门口,塑料棚子搭的临时场地前,穿着浅蓝色看上去质地柔软的T恤,正在卖着打折的男装。
他很瘦,皮肤很白,浓眉大眼,但是眼型偏狭长,单眼皮,算不上浓颜系帅哥,倒也清秀好看。
摊位前总是三三两两聚集着客户,他没有半点不耐烦,一直保持热情周到地给出建议、回答疑问。可能因为打折力度确实很大,过不多久就能卖出去一件。
行人来来往往,无一人看出这位是严家的二公子。身后的整个商场都是他家集团旗下的,这位正正经经的继承人却在此处卖打折衣服,他自己竟然也乐在其中。
卫初桐站在地下通道出口处一边蹭着凉风一边注意着严夏央的动向,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上前搭讪。天气很热,汗珠浅浅的顺着额头和两鬓流到下巴处,还没来得及滴下,又被夸张的热天气烤得蒸发了。
在这段百无聊赖的间隙里,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前世的部分片段。
那是她生前的最后时光,就像小说结局里王子和公主在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恶毒的配角们也都得到了悲惨的下场。很不幸,初桐是那个手拿凄惨结局的炮灰女配。
一切尘埃落定后,她已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无业游民,身上还背着案底,前途已毁,亲情淡薄,孑然一身。
在为自己订的临终前最后住宿山间民宿里,她遇到了同样满身落寞的严夏央。两个曾经立场不同的人,在命运玩笑般的安排下机缘巧合地相处了一段时间。
“你后悔吗?”初桐当时问他。
严夏央坐在龙脊山最高处的大石头上,眺望着山下的市中心,没有说话。
“我后悔了。”初桐没介意,自己答了自己的问题。
黄昏的风带着微醺的热意,拂过发丝,掠过树梢,又顺着龙脊山脉游走向远处连绵的群山。
“没关系,你还有未来。”严夏央安慰道,回过头看了她一会儿,接着拿出一张银行卡朝初桐递了过去,“密码521224”
卫初桐没接,问他:“后四位是全小欢生日?”
“一直没顾得上改”,严夏央显得坦然,将卡往初桐怀里一塞,就移开了目光:“你拿着吧,我留着没用,也没资格用。”
“留着没用?人活着还能有不用钱的时候?”这是严夏央第二次给卫初桐钱,两次都是在这样的绝境时刻。
严夏央又不接话了。
初桐便有了大致的猜测,他可能也和自己一样,没想要继续活下去。
严夏央在这段虐恋纠缠中失去了父母和哥哥。他有不想活的充足的理由。
初桐摩挲着卡面上凸起的数字,看着身侧之人在黄昏中仿佛蕴了一层金光的轮廓剪影,想到两人非亲非故又立场不同他却仍然对自己两次三番施以慷慨的帮助,便认真且诚恳地道:“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全小欢没选你是她的损失。”
严夏央被卫初桐这话逗笑了,隐约有了些当年严家二公子的活力与促狭:“嗯,她的损失。”
卫初桐看他这样,继续认真道:“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说到这里又停顿了,后面半句她没说出口,严夏央也没问。
人生没有如果。他俩都选了一条困难且失败告终的路,没有重来的机会。
卫初桐忍受着初夏便弥漫开来的暑气看着不远处商场门前忙前忙后,笑得傻不拉叽的稚嫩版严夏央,心想,话也不能说死。
她就得到了一次“如果”。
就在今天早上,她重生回来了。刚醒来时经历了一段思绪混乱的时光,前世的种种经历在脑海里不断翻涌复现,让她头痛欲裂,本来想买瓶褪黑素吃了先让自己睡一觉起来再说,却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时间,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严夏央在自家商场外打工摆摊的最后一天。
也是严夏央和全小欢初遇前的最后一天。
这个时间点,属于他们四个人的爱恨情仇还没开始,谁都不认识谁,历史还是一块白布。
初桐心念一动,头也不疼了,觉也不睡了,重生回来,何不趁着时间早做去点什么。严夏央还不认识全小欢,她也还没喜欢顾时熙。
真好,她得抓紧时间去撬墙角。
于是有了现在。
卫初桐在地下通道出口找了个干净地方坐着看他卖东西,中间倒也遇到了一些机会,但都因为她的犹豫和莫名的胆怯错过了。一直等到晚上六点,才等来了时机——临时卖场收摊了。
卫初桐赶紧整理了下仪容仪表,又趁着严夏央帮着商场工作人员收拾的时间,去旁边买了两杯冰果茶,怀着些微忐忑又隐秘开心的心情,朝着严夏央走了过去。
“你好,打扰了”初桐站定,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又将手中的冷饮递了过去,开门见山:“这个送你。我觉得你超级超级好看!我俩可以交换个联系方式吗?”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青春洋溢,夸得大大方方,直直白白,毫无躲闪,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像夏日里清凉的风。
严夏央还没被人当面这么热烈直白的夸奖过,一时间血从脖子涌到了耳根,红一大片,不由自主地躲闪了视线。
“啊?哦,好的”,说着稀里糊涂又理所当然地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递了出去。
前世卫初桐认识的严夏央是个有点高冷的人,商界成名后,每天都有无数人想见他,加他联系方式,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以失败告终。初桐也只是怀抱着真诚的态度问一问,连被拒绝后的“没关系”都想好了。
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会儿的严二公子竟然非常好说话。面上不动声色,笑眯眯的扫码,一边将冰果茶往他空着的手上放:“你喝这个,这天好热,喝冰的凉快。我点的半糖,不会太甜。”
“谢谢”严夏央像个乖宝宝似的答,之前面对顾客时介绍得游刃有余,这会儿却显得笨拙,接过果茶也没喝,等初桐扫完码后,竟然略显手足无措起来。
卫初桐惊呆了,严家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这么一个富了N代的家族,孩子竟然纯情成这样。
她前世遇到他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有同事注意到了严夏央这边的情况,开始友善地起哄。
“夏央,受欢迎啊。”
“你脸怎么这么红?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给你送水呢,你愣着做什么”
严夏央转过头去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拜托动作,初桐内心好笑,面上却真诚又有礼貌地问他:“饭点了,我可以请你吃顿晚饭吗?最近遇到点困难心情不好,看着好看的人吃饭会变得开心。”
严夏央全程红着脸,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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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稀里糊涂道好,而是答:“我请你。你想吃什么?”
早期的严夏央真好骗,初桐突然对前世全小欢和严二公子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
“客随主便,你选吧,你对这块肯定比我熟。”
“那你稍微等我一下。”严夏央先把初桐带到阴凉处,又小跑着去商场内部的服务台拿了包,最后和收拾残局的同事们打了声招呼,才领着人往地下通道口走去。
“步行街不好打车,地下通道有空调,凉快些”他看着初桐脸上的汗简单解释了句,又问:“你有忌口吗?”
“什么都吃,就是不太喜欢香菜。你呢?”
严夏央笑:“我也什么都吃”,他这会儿比刚才自在了很多,“我叫严夏央,怎么称呼你?”
初桐这才想起来竟然忘了自我介绍,刚认识的时候越坦然越容易降低对方防备心。
而且严夏央嘛,虽然他还不认识她,但于她而言,他却是老熟人。于是干脆一股脑地全盘托出。
“卫初桐,A大计算机,拿了会计双学位,去年毕业的,读书早现在22岁,工作是凯盛集团助理董秘,我住公司对面,出生地以及高中毕业以前都在C市。工资签了保密协议所以没法告诉你,不过你可以去招聘软件上查,大差不差的。”
严夏央看着这姑娘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毫无防备的样子,心想这人是个傻的,好容易被骗。
“你别和陌生人说这么多,我可能是坏人。”他显得苦口婆心,过了会儿还补充道:“人不可貌相”
卫初桐笑眯眯点头,完全不反驳:“好的,我以后注意。”
两个人并肩走在地下通道里,向饭馆方向进军。初桐不知道目的地,也并不在意,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严夏央,近距离看才发现他眼睫毛又长又密,小扇子似的,随着眨眼扑闪扑闪。皮肤也出乎意料的好,这么近都看不见毛孔,白里透红,气色俱佳。
她前世陷在对顾时熙的单恋里,没有观察过严夏央,加之如今心态的转变,于是这成了种很新奇的体验,有一种面前之人既是老熟人又是新朋友的感觉。
严夏央被她看得走路都束手束脚,又不好意思点明,只能没话找话:“我俩算是半个校友,我隔壁Q大的,研究生项目属于两校联合培养,双边上课。”
卫初桐早就知道,但装出惊喜的样子:“好巧,那你是学长诶!真是太好了!”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夸张和做作,于是装作自然地转移话题:“你们学校南门那棵梧桐树很有意境,我以前吃完晚饭喜欢去树下坐着。”
严夏央点点头,被她刚开始浮夸的反应逗笑了,转头看着她定了会儿,正准备说点什么,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他接起电话。
“嗯”,“好,我马上过去”,“可以”
两分钟后朝卫初桐抱歉地道:“突然有点急事,我得去处理一下。吃饭只能下次了”
这会儿已经是周日晚上,明天严夏央和全小欢会实现初遇,而她得上班。初桐心里莫名不安,但挤出笑容,显得很理解:“没关系,你先忙。”
严夏央点点头,一边快速往回走,一边回过身朝初桐举举手机:“我后面联系你”,犹豫后又补充,“谢谢你夸我好看,我今天很开心。”
初桐这才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朝他挥手再见:“我也超级开心。”
2. 顾时熙
第二天周一,卫初桐是被大肥橘一屁股坐醒的。她养的橘猫无愧于它的毛色,肥得溜圆,走起路来肚子上的肉左右摇摆,偏偏还能保持住猫的本能,蹿上跳下毫无障碍,是个灵活的胖子。
每天早上,它都踩着肥胖但优雅的猫步,从房间角落里两米高的猫窝,穿行过墙上特意搭的等高木架通道,一路走到离床最近的那个定点位置,然后一跃而下,最后稳稳落在初桐上半身的随机某个位置,给她的清晨来个20斤的压顶震撼。
初桐睡得迷迷糊糊,正做着梦,突然受这重重一击,还以为地震房子塌了给她埋了,被硬生生吓醒,看到胸前的罪魁祸首,被这肥猫气得半死:“糯米团!信不信我揍你!”
眼看着卫初桐生气地睁开眼,大肥橘立马很有眼色地从她身上挪到床上,然后夹着嗓子开始“喵喵喵”叫着要吃的。
大肥橘原本一点也不肥,是小区楼下绿化带里的一只瘦瘦小小没有妈妈的小流浪。初桐住的小区就在单位对面,是公司合作商旗下的房子,周围都是写字楼,住户几乎全是附近的社畜,早出晚归,神色匆匆,没什么精力注意到这么一只小小的没了妈妈的橘猫。卫初桐当时连着两天下班都听到它在草丛里扯着细嫩的小奶猫特有的嗓音一个劲儿的叫唤。于是在眼看着要下雷阵雨的第三天,出于恻隐之心,也害怕小家伙活不过暴雨的夜晚,于是去宠物商店买了猫粮,猫砂,又在草丛里找了半天,才带着小小的一只脏脏猫回了家。
那是她第一次养猫,什么都不懂,没带去宠物医院检查猫瘟细小,也没有做内驱外驱。全靠着运气好,小奶猫也健康结实,就这样没病没灾,吃嘛嘛香地从一年前的小不点,长到了现在的二十斤大胖球。
大胖球小时候瘦不拉几的,走路都走不稳,卫初桐那会儿对它怀着一片怜爱之心,希望它白白胖胖,健康长大,所以给它取名“糯米团”。
没成想也不过才一年功夫,当初的小不点就变成了这么胖的一个球。
而且性格贱兮兮的,桌沿有东西它必把东西掀地上,只要一个没注意它必用初桐的水杯洗爪子,每天早上都必提供泰山压顶式的叫醒服务。平时喊它的时候它必装聋作哑,饭盆空了的时候连上厕所它都要守在门口喵喵抗议。每天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趴窗边看街景。大几百买的猫猫跑步机是绝对不用的,电动猫玩具是爱搭不理的。倒是扫地机器人工作的时候,它来了兴致,每次都趴上面,为家庭的清洁工作添阻加难。
初桐伸手将糯米团推到一边,捡起被它压在身下的衣服,睡眼惺忪地换装。
昨晚和严夏央分开以后,她也没了吃晚饭的心情,径直回了家。然后等消息等到凌晨,手机列表也依旧空空,最后困急睡去。
今天严夏央会实现和他前世白月光全小欢的初遇。她不知道具体见面的时间地点,也不知道他对全小欢是不是一见钟情。她没有立场去问去打听,也没那个能力,只好收拾收拾心情去上班。
通勤时间不过七八分钟,走出小区就是金融城的大片写字楼,初桐看着熟悉的地方有些恍如隔世。
不对,是真的隔了一世。
“初桐,你等等我”
转回身,是财务部的付莹。她穿着大一码的T恤和工装裤,假小子似的,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初桐校招进凯胜的时候也是被分到了财务部,当年部门唯二的新人就是她和付莹。俩人刚来公司,人生地不熟,因此格外相依为命,吃饭一起,开会一起,加班也一起,非常容易地培养出了革命友谊。
前世她犯错入狱前,付莹看出来她心事重重,还劝过她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只是当时的她已经付出了太多的沉没成本,就像一艘重量庞大惯性超强的巨轮,哪怕在撞冰山前的最后一秒知道走错了方向,也没法再调转船头,只能任由船只随着惯性,撞得四分五裂。
付莹跑到卫初桐身边的位置时才停步,深吸了两口气平了平呼吸,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被糯米团跳身上压醒了。”
付莹一听,顿时投来同情的目光。那只橘猫她见过,胖得像只柯基。遂转移话题:
“你们办公室最近怎么了啊?”
听付莹这么问,初桐才想起来,现在的她在公司里还处在办公室内斗之中。
她是三个月前被人事通知从财务部调动到秘书处的。HRBP专门约谈,问了下她的职业规划,对未来的想法,最后通知她顾总亲自下的调令,认命她为秘书处助力董秘。
秘书处加上她一共五个人,其中两名员工服务于董事长,在一个办公室里。初桐和另外两人服务于董事长的堂侄,董事会成员兼总经理,初桐前世的衷情对象——顾时熙,她们三在另外一个小办公室。
小办公室里属赵悦虹资历最深,来凯盛集团已经七年了,任一级秘书。然后是吴曦,工作三年,二级秘书,她和赵悦虹同时也负责董事会其他成员的相应事物。最后是初桐,助理董秘。这当中只有初桐一人是被顾时熙亲自面试进来的,她也只对顾时熙安排的任务负责。
初桐长叹一口气:“还是老样子。”
付莹神秘兮兮地凑近来,压低声音问:“顾总有找你单独聊过吗?”
初桐摇头:“没有。”
付莹感到愤怒:“那他把你丢到这么个水深火热的地方,还不给你点提示,他到底想干嘛?”
初桐:“管他呢,我就每天该做啥做啥。大不了不说话当哑巴。”
付莹再次对她投以怜悯的目光:“唉,工作不好做啊,我这里每天也烦得很。”
付莹是财务部里资历最低的,许多打杂的活儿都安排在她那儿,再加上她本身还负责处理员工报销手续,每天忙起来跟陀螺似的连轴转。
初桐伸手揽住她肩:“别烦,咱们女孩子,心情不好很容易长结节。听说科技部有个女中层因为每天压力太大又常常生气,最近查出来乳腺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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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付莹吓一跳,拍拍胸口:“吓人。我还是不烦了,好死不如赖活着。那点工资还不够我看病的。”
“没错,看开点,该做什么做什么,做不到的也不用焦虑,接受结果就行了。”
付莹认同地点头:“过了个周末,你变得越来越有大智慧的样子了。”
两人在电梯口分开,财务部在外侧等低层电梯,而秘书室和董事会办公室都在高层,电梯等候空间更靠里,初桐继续往前走。
然后就遇到了一个不是很想见到的人——顾时熙正西装革履,满身精英范儿地站在2号电梯门前。他无疑是帅的,欧式双眼皮,眼眶略深,高鼻梁,脸颊瘦削,下颌线锋利,唇色鲜红,发型打理得当,是很出色的浓颜系长相。再加上剪裁得体,价格昂贵的手工西装,让他只要站在那里,便显得高贵奢华不好接近。
小屏幕显示电梯刚上升到五楼,显然是错过了上一趟,需要在此处等个几分钟。
初桐暗恨自己倒霉,拖着步子极慢地走了过去。
“卫初桐,早。”顾时熙看到她,主动打了招呼,点头致意。
“顾总早上好。”初桐回,说完就低下了头,回避视线接触,想要躲开交流。
顾时熙却接着问:“在秘书处工作得还习惯吗?”
初桐:“还行。”
顾时熙点点头,严肃道:“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困难,疑问,或者你对工作有了新想法,随时可以到我办公室来找我。”
这话就是施恩了,初桐不得不硬着头皮抬起脑袋,看着顾时熙作出感激的样子:“好的,谢谢顾总。”
顾时熙正经却又透露着亲和:“不用这么客气。说来也是缘分,你是我当初面试进来的”,他点到为止,又换了话题:“对了,你宿舍住得还习惯吗?如果条件不好,我让人帮你换一换。”
初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宿舍条件很好,您别麻烦。”
顾时熙笑:“总不能让你整天为我忙前忙后,回去了还住的不好。”
公司董事兼总经理亲自关心一个底层员工的生活,这算是莫大的恩惠。特别是这位总经理长得还很好看,家世背景也出众,人脉资金实力都雄厚的情况下,就更容易让刚毕业的小姑娘受宠若惊并情窦暗生。
卫初桐说不清楚前世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动心的。这么一位只出现在财经频道或杂志上的人物,互联网上一堆颜粉事业粉,如今就站在自己身侧,平易近人地关心着自己工作顺不顺利,生活有没有困难。实在是很容易让人沦陷。
但重活一世,如今的她只觉得疲惫甚至厌恶。若即若离,似是而非,蜻蜓点水,暧昧不清。当前世的小女孩长大,当曾经的偶像褪去人设的光环,当你不再怀着憧憬地仰望,便会看清:
那华丽炫目的外表之下,不过是一个偶尔撩拨,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冷眼旁观,审视拿捏,伺机榨取价值的无情之人。
她不想再走前世的老路了。
3. 狗血剧设定
初桐一路怀着职业且尴尬的假笑,用深度社恐的姿态制止了顾时熙还想继续拉进关系的行为。
进到办公室时,另外两人竟然已经到了,正在聊着天。但是看到初桐进来,便默契地没了声音。
沉默得有些尴尬。
初桐:“早上好”,她怀着笑,主动打了招呼,然后走到自己位于窗边的工位。
另外两人也回了“早”,然后办公室里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初桐也没在意。前世她总是会为这种孤立而难受,又为顾时熙对她的与众不同的亲近而羞涩甜蜜,心猿意马。却拒绝去想这二者之间的关联关系。
但都无所谓,重活一世她至少明白了,为这些东西纠结难受,踌躇困惑,是最浪费生命的行为。无论是上司的暧昧,还是同事的排挤,其实都无关紧要,人活着,最应该的,还是关注自身。
她打开电脑,登录内网,开始查收文件,并按照上司的批示,所归属的部门,时间紧急程度,进行一一分发。随后打开电脑桌面的日程表,将近日有要完成任务的部门负责人挨个提醒一遍,又给顾时熙工作号发了他今天的日程安排,询问完是否用车后,才忙完第一茬,站起身倒杯水喝。
赵悦虹和吴曦都还在忙,她们俩要负责董事会其他成员的日常事务,管理着十几个邮箱和内网账号,忙起来水都喝不上一口。
初桐喝完水,也给她俩各倒了一杯,得到了两声急匆匆的“谢谢”后,又返回工位,从落地窗往外眺望。
远山如黛,连绵不绝。
其中最高最嶙峋的,还是前世她和严夏央去过的龙脊山,相隔好几千米,她仿佛看到了那世曾住过的民宿化作米粒大小,正朝自己打着招呼。
似有所感,初桐蓦然低头,看到公司楼下不知什么时候竟摆了个小摊,就在转角处咖啡馆的旁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摊前,正从身侧的收纳箱中往外拿东西摆上展示的小长桌。楼层高距离远,小摊卖的内容看不具体,却在女孩子转身的一瞬间,初桐认出了那是谁——全小欢。
她穿着浅色的清凉夏装,动作却沉重,满身阴霾般耷拉着肩,看不到脸,却也能猜到脸上的表情定是沮丧难过的。
这其实是很普通的场景,初桐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这样的地点,这样早的时间,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双眼紧紧盯着全小欢不肯错开分毫。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咖啡馆另一侧走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转过转角,然后意外又并不那么意外地,那人身上的不知什么地方勾住了小摊的桌角,只一瞬间,桌子便被外力拉倒,东西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来人是个男生,见状忙说对不起,然后蹲下身帮忙整理地上染上脏污的小蛋糕。正当他正看着毁掉的食物有些为难时,一抬头竟看到面前的女生在沉默地流着眼泪。
她哭得梨花带雨,却无声无息不吵不闹。严夏央顿时手足无措,问她:“你这些卖多少钱?我全买了可以吗?你别哭。”
全小欢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摇摇头:“不用,你也不是故意的。我自己处理,你走吧。”
严夏央自然不可能走,他粗略数了数小蛋糕的数量,又回忆着这种小蛋糕的大概市价,然后从兜里摸出来一千块塞给了她:“当我买的,你看这些够吗。”
全小欢连连推拒:“不用不用,不值这么多钱。”
严夏央:“你拿着,多的当精神损失。”看她依然哭得停不下来,又上下环视一番,瞥到她袖子里的手臂上似乎有伤,不知是不是刚才桌子碰的,一时有些不知怎么办好。
他被家里教养得温柔又绅士,面对可能因为自己而受伤的姑娘时,做不到甩手而去,只好打电话跟自家老爸说明情况,请他帮忙去公司里救个急。然后跟面前之人打商量,是先去医院看看还是先请她吃个午饭。她看起来脸色苍白,显然有些低血糖。
几番拉扯,全小欢还是跟着严夏央走了。
初桐在办公楼里看着他俩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有些五味杂陈。
她拿出手机翻看消息,严夏央那一栏里依旧没有动静。
沮丧之情有如海水般淹没而来。哪怕重来一世也依旧比不过全小欢。这就好像是永远越不过的魔障,在朝着她耀武扬威地招摇炫耀。
初桐思维发散开来。原来前世在她目之所及却又全然没有注意的角落里,发生了严夏央与全小欢的初遇。楼层高加玻璃阻隔,初桐听不见声音,只能猜测。他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全小欢为什么哭了?严夏央为什么会带她走?他对她是一见钟情吗?为什么昨晚明明承诺了后面联系,今天却在还没归还欠自己的那顿饭的情况下就带着另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子走了。为什么有空带她走却没空给自己发个消息约下时间,他们俩昨晚明明聊得那么好。
这是初桐活的第二世了,她想要成熟点坚强点豁达点,却依然止不住伤心又失落。哪怕知道未来发展,却好像也依然过不好这一生。世界线的发展总是有自己的惯性。
顾时熙用内线电话call她:“初桐,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
总经理办公室和董事长办公室相对,都在秘书处旁边,离得很近。
初桐甩甩脑袋,将情绪暂时甩出去,然后才去找顾时熙。
他没关门,正闲适地摆弄着手机,见初桐站在门口,点点头让她进来,一边单手转手机一边问她:“迎检准备得怎么样了?”
市里上月通知这个月会来凯胜进行车间业务现场检查,顺便宣讲下相关政策。
像这类例行检查来之前政企相互之间都会稍微通下气,本意也不在于为难企业,因此并不算难,但是面上总得过得去,不能一查一个不合规。因此企业内部得自己先查一遍,走个流程。
“今天上午我联系生产部的李经理,他说没有大问题,就是有些细节希望您空的时候过去指导下怎么处理比较好。”
顾时熙不满,“他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有什么需要我去指导的。你让他自己把握。新业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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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那边怎么说?”
凯盛集团是老牌的造车企业,制造业起家,近些年来尾大不掉,问题越来越多,利润越来越少。顾时熙来公司上班后,觉得油车早已日薄西山,决定赌政策风口,开辟点新的电动车业务,以期用新的增长点去带动整体利润的增加。只是如今发展太快,单纯的电车竞争力也不够,又要去卷智能驾驶。
“陈总监说已经给一辆新能源车装上了智能系统,最近会在内部道路进行实况测试。”
顾时熙点点头,闲话家常般:“工作累不累?”
初桐想了想,选了个还算诚恳的回答:“对得起工资。”
顾时熙莞尔,往后仰倒在工学椅靠背上,又将一双大长腿放上办公桌,不羁却又因为出色的相貌自成潇洒风流气派:“你是不是嫌我烦?”
初桐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
顾时熙挑眉:“秘书处就待了三个月就会跟我撒谎了?你早上那反应明显是嫌我烦。”
初桐再次匡匡摇头,坚决否认:“没有。”
不知为何,不过才一个上午,顾时熙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巨大转变,这是前世没有过的。
“行”,顾时熙道:“我相信你。中午有空吧?请你吃个饭,这段时间辛苦了。”
卫初桐对此感到莫名其妙,却又一时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并且刚被怀疑嫌自家老板烦,这会儿也就不好再不去饭约:“好的。您想吃什么?我去订座。”
顾时熙“啧”一声,“用不着你,我订好了,你去收拾收拾东西,跟着我走就行。”
这会儿的他看起来不像领导,倒像是无所事事和朋友小聚的公子哥。初桐惊觉此人的千变万化,有些为前世一根筋扎进去的自己感到可笑又可悲。会如此快速地转变形象,调整相处策略,大多因为有所考量有所图。但图的是什么?前世的她看不清,如今的她又颇觉索然无味。
混口饭吃而已,她想,忍了算了,何必计较,会容易长结节的。
吃饭是在一家装修高档的粤菜馆,离公司不远,顾时熙开车开了也就五分钟,如果打车都超不过起步价。
顾时熙迈着长腿大步流星领着初桐往里走,最外面是大堂,正直吃饭时间,人很多,喧嚣吵闹。经理眼尖看到了他们,赶紧走过来打招呼:
“顾少,您来了。位置一直给您留着,请跟我来。”
说完就带着他们往二楼去。这里的装修采用了大量的黄色黑色,看起来金碧辉煌又高档大气。
初桐有意落后顾时熙半个肩膀位,小跟班似的掉在队伍后面,百无聊赖地观察四周。
二楼并不是包间,而是镂空雕花木板作屏风聊以遮挡的小隔间,遮得并不严实,带有一定的隐私性,又并不封闭。因为人少,比一楼幽静很多。
顾时熙订的位置比较靠外,初桐走来的时候没注意,坐下后才发现,斜前方的位置坐着的竟然正是之前离开的严夏央和全小欢。
初桐:“……”好一出狗血剧设定。
4. 第 4 章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菜单,并站在边上等候没有走开。
顾时熙没了早上的严肃,也并不觉得短时间内对着同一个人转变态度是一件需要尴尬的事情。他将菜单打开放到初桐面前,老朋友似的开玩笑:
“女士优先,你比较会点菜,看看想吃什么,别给我省钱。”
初桐突然想起来,其实顾时熙来集团处理事物也不久,一年半到两年左右的时间。在公司管理层里,他也只是一个还没站稳脚跟的新人。唯一的优势便是出身于本家族,但家族的年轻一辈人是很多的。
初桐忙推辞,朴实道:“我没来过这里,不知道什么好吃,还是顾总您点。”
顾时熙倒也没过多推辞:“有忌口吗?”
“没有。”没说不吃香菜的事。
“那就来两只乳鸽,一份脆皮烧鹅……”他一边点,服务员一边速记,最后问初桐:“喝酒吗?”
初桐摇头:“不喝”。
顾时熙便是一笑,也没为难,点了扎果汁便停下了。
“说起来你还是我学妹”,顾时熙道,不过你入学的时候我刚毕业。
初桐看着斜前方的严夏央,心想,他昨天也说我是她学妹,然而这会儿那半个学长正欠着我一顿饭却花钱哄别人开心呢。
但这话却不能说,她一边用余光瞥着严夏央那桌,一边心不在焉地开始营业,努力惊喜道:“是吗,好巧。”
“教你们数据结构的还是秦教授吗?我听说他升副院长了。”
初桐:“对,还是他。”
顾时熙:“点名吗?我们那会儿最怕逃他的课,他总点名。”
卫初桐已经活过一世,这种拉近关系的话也早已听过无数回。如今再听,毫无亲近之感,只觉得吃饭时间还得迎合领导,上班似的,贼没意思,还让人心情烦躁。
看到不远处严夏央对着全小欢态度温和,轻声细语地讲话,她就更烦躁了。
初桐垂眸:“还是点名,必修课老师都比较任性。”
顾时熙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一周末之间整个人就变了,曾经温顺忠诚的小绵羊,如今好似油盐不进的石头。他是个有些傲气和自负的人,不喜欢自己的下属脱离掌控。得到过的就是属于他的,不允许被人收回,例如崇拜,例如衷心,甚或是——不清不楚的喜欢。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我给你安排的活儿太多了?还是办公室有人欺负你给你气受?”
顾时熙看似开玩笑放松,实则视线一直看着卫初桐没动过。
初桐没想到前世一直没发生的单独谈话,这世回来的第一天就有了,还问得这么直白,大有一副有人欺负她顾时熙便为她做主的架势。
让顾时熙为自己做主,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这人家里亲戚关系盘根错节,各路牛鬼蛇神争奇斗狠。初桐前世为着那青涩的纯真的喜欢义无反顾地付出,最终落得个自杀的下场,这一世是再也不愿意了。不值得。牺牲了她卫初桐一个,换顾时熙的事业顺风顺水,换他跟全小欢的爱情万人羡艳,呵。
也不对,不止牺牲她一个,初桐看着不远处的严夏央,“还有你这个大傻子”,她心想,请全小欢吃什么饭,请再多最后人也是顾时熙的,还不如来请请我,傻不拉叽。
但工作还是得要的,辞职了她爸妈可不会养她:“没有不开心。”初桐斟酌着答,“办公室里都是成年人,也不存在什么欺负。只是大家各为其主嘛。我服务您,她们服务其他董事,平时总会有点小摩擦,这个属于立场不同,都很正常。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我肯定得优先保证您的利益最大化。”
这话回答得高明,不像是刚毕业一年的小姑娘能说出来的,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所谓响鼓不用重锤,一点就透。顾时熙审视了她一会儿,沉默片刻,主动换了话题:
“你一直往那边看什么呢?帅哥?”
顾时熙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带着自负的,单纯论相貌,很少有人能超越他。
初桐这才真的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用余光偷瞄也能被抓到,只好尴尬笑笑:“没有,看到别人桌上的东西好像挺好吃的,就多看了两眼。”
顾时熙听她这样讲,也来了兴趣,转过头看向身后,这一看就发现了熟人。
两桌离得很近,顾时熙略走两步过去打招呼:“夏央,好巧。”
严夏央抬起头,诧异道:“时熙哥,巧,你今天怎么上这儿吃饭了。”
顾时熙没回,反倒注意到他对面坐着的全小欢。
平心而论,全小欢是真的很漂亮,五官全长在了大众审美点上,再苛刻的人都会觉得她美。加之身材纤细,皮肤白皙,哪怕穿着普通,也是亮眼闪耀的存在。
顾时熙罕见地先和全小欢打了招呼,才转头问严夏央:“带女朋友来吃饭?”
严夏央忙摆手:“不是,我不小心撞伤她了,请吃饭赔罪。”
这个回答疑点众多,撞伤不去医院却来吃饭是什么道理?赔罪给钱不就行了,再不济有助理处理,用得着他亲自请吃饭?看那女孩长相倒是出众,啧,小朋友也长大了……
顾时熙点点头,并不质疑,朝初桐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初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严夏央严总,跟我们集团有研发合作,你来秘书处不久应该还没见过,以后交流的机会多。”
又转头对着严夏央:“这是卫初桐,我秘书,以后有急事找不到我可以找她。”
初桐尴尬至极,前世的顾时熙这会儿还没见过全小欢,他俩的相遇本该是美女救英雄的,如今却被蝴蝶扇翅膀扇成了这样子。也不知道当下自己应该是个什么反应,只能硬着头皮,在三人的注视下以龟速挪了过去。
脑子里千回百转,最终还是决定敌不动我不动,装作不认识严夏央的样子,点头微笑打招呼:“严总好,我叫卫初桐,新来集团不久,不懂的地方多,劳烦您以后多点耐心,今天我在这里先说声不好意思。”
严夏央考虑到他俩认识的过程对女孩子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在这样的场合下在别人上司面前捅破的,于是也装作初次见面,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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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道:“你好,不用喊总,我也是新接手业务,天天在公司里跑腿。”
顾时熙揶揄他:“别这么谦虚,你把姿态摆这么低,让下面人怎么自处?”不等他回答又问,“严叔叔怎么样?好久没见他了。”
严夏央心想,可不得没见么,差点被你堂叔气死,扬言见你们家人一次骂一次,面上却回他:“都还好,上次还夸你年少有为,让我多学习。从小到大你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让我们普娃的日子不好过”,他看着顾时熙笑:“唉,烦啊!”
顾时熙假装凶他:“刚说了姿态不要摆这么低,你普什么?谁普你严二都不普。我带我秘书蹭饭来的,她看你们桌上的菜馋半天了,你对人家刚毕业的小姑娘大方点,不吃就先匀给我们,你跟美女慢慢聊,别浪费食物。”
初桐满头黑线,自己偷偷盯着严夏央和全小欢看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被顶头上司捅了出来
严夏央其实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他脑子里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满满全是:刚才介绍全小欢身份的时候初桐还坐得比较远,万一她没听见产生误会,这会儿终于有个机会隐晦又正大光明地重新解释一遍了:
“之前赶着办事走得有点快,不小心撞到这位小姐了,撞的有些重”,他绅士地隐去了全小欢哭个不停又脸色苍白,让他没法一走了之的事实,只总结道:“所以这其实是顿道歉饭,不好匀给你们。一会儿你们那桌我一起买单可以吗?”
这肯定不能让严夏央付钱,顾时熙只是想带着卫初桐来认个人,以后工作好交流。顺便缓缓他和初桐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氛围。他虽然一直换话题试图掌握节奏,但卫初桐今天却有些奇怪,这让他心里满是疑惑和隐秘的挫败感。打招呼只是借口,如果真让严夏央请他和秘书吃饭,像个什么话。
初桐也不想严夏央付钱,严夏央还欠她顿饭呢,这会儿付了钱,那顿饭算是请了还是没请?
于是两人异口同声道:“不用不用,哪能让你(您)破费。”
一直当背景板的全小欢这才找到机会说话:“你们先拿去吃吧,我今天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和这位先生解释好多遍了他没撞到我,本来也不用请我这顿饭。”
她这样一说,就轮到严夏央好人当得憋屈,自作多情且别有用心似的。只是严二公子这人是真的温柔又绅士,被这样下了面子也没生气,只对着顾时熙和卫初桐二人耸耸肩,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没吭声。
初桐发现了全小欢在偷偷观察顾时熙,又看严夏央与她的互动感觉心情烦躁不想说话,场面尴尬得顾时熙只好站出来打圆场:“不管撞没撞到,他走太快就是他的错,你别替他省这两个钱,该吃吃。那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还不等挪步,初桐就一声招呼不打率先回了自己那桌,好像终于结束了一场压抑至极的商务社交。
顾时熙看得好笑,没阻止这样略微没有礼貌的行为,也跟着走了回去。
他们点的菜这会儿终于被服务员陆陆续续端上桌。顾时熙趁着间隙小声调侃:“帅哥近距离看好看吗?”
5. 第 5 章
“哪位帅哥?您吗?您好看!”初桐装傻道。若单论长相,整个粤菜馆里最帅的确实是顾时熙。刚才他俩从门口到二楼的过程中,就好多女生偷偷指着他喊同伴看帅哥。严夏央也好看,但确实没那么精致贵气。
顾时熙的长相是能让装潢豪华的粤菜馆都蓬荜生辉的那种。前世的卫初桐每次和他吃饭都感到心情愉快,秀色可餐。
顾时熙笑骂她:“少拍马屁。”
初桐也笑,这会儿对他的排斥感倒微妙地降下来了。
其实顾时熙从来没有逼迫过她做什么,一切的事情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让她越发的憋屈不知如何发泄。她恨自己的不谙世事轻易心动,恨顾时熙似是而非或有或无的隐晦撩拨,恨学校教育的失败从来没教过她如何处理职场上的各类关系纠葛,恨父母的失职对她情感世界的漠不关心不闻不问,恨顾时熙享受完她的喜欢和付出后又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和全小欢双宿双飞……
但是这些其实都过去了,揪住不放只是折磨自己。卫初桐长叹口气,低头吃菜。
顾时熙哭笑不得:“小孩子家的,叹什么气。我都还没叹气。”
卫初桐语气放松地问他:“顾总你又帅又有钱,需要叹什么气?”
“人活着就有烦恼,至于我,自然是家里和公司的事。”
卫初桐认识顾时熙这么多年,他开个头就知道自个儿上司究竟要说什么,怀有怎样的目的。
这个内容的对话比起前世提前了一年时间。前世是在她接触完公司所有条线业务,了解完董事会成员后,才有的这样一次推心置腹的聊天,并正式成为被顾时熙官方认证的“自己人”。
如今的卫初桐对成为“自己人”这件事可有可无,她有另外的计划。只是在关键人物出场前,这个计划得被暂时搁置。
初桐没接话茬,故意道:“不用烦,您怎么着都饿不死的。”
顾时熙没勉强续话题,只举果汁敬她:“那行,承你吉言。”
初桐笑,没等他把前世的话老生常谈一遍,直接道:“我会好好工作的,有什么都第一时间和你说。我是您这派系的,公司里其他人都认定这层关系了,你好我才能好。总结完毕。”
顾时熙:……行吧。
严夏央那桌先吃完,他走前过来打了声招呼,纤长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似的扇动,单手插裤袋里,别有一番自己得天独厚的气质。他说再见的时候特意站在顾时熙身后,好自然地面对着初桐的方向说,告别完才送没有走近的全小欢一起离开。
初桐看着那俩人混在一起,又没有立场去阻止,只能不讲道理地,默默在心里骂了声大傻子。
她昨晚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还想象过严夏央和全小欢的初遇场景。只是想了千万种可能,都没想到竟然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天气很热,顾时熙让饭店经理把车开到门口。严夏央应该是开了车,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看不到他跟全小欢了。饭店门口有很大一片无遮挡广场,如果是走路的话速度不会那么快。
顾时熙上车后没有着急往回开,而是拐去了绕城高速。就刚才饭店门口折腾的这点功夫,甚至都没有晒到太阳,他就出了汗,水珠滑过两鬓,穿过脖颈,又从锁骨跑进了衣服里面。
初桐开始思考哲学,为什么有些人出汗会让人觉得脏,而有些人却只有性感?可能是因为顾时熙皮肤白吧,白总是和干净相关联。
“今天下午去工厂看看,你还没去过吧?总在办公室呆着也不行,公司的真实运行情况你还是得掌握,不能只听下面人说。”
初桐不想跟他争辩领导不下命令她一个秘书不可能自己去工厂转悠的逻辑,只点点头:“好的,去北郊厂吗?我给负责人打个电话让他准备准备。”
顾时熙:“不打”,他显得有些神秘:“微服私访。”
初桐:“……好的”
北郊厂是凯胜集团旗下的老厂区,随着油车销售业务的萎靡断断续续停产了一半车间。最近被顾时熙征用来做新车的组装条线。
电车市场目前国内技术已经很完善了,智能驾驶虽然不算完善,却也基本成型。凯胜花重金从友商单位挖墙脚了一整个技术团队,就想着直接享受研发成果,一步到位。
整车技术本就已经有了,再结合买来的新能源技术,智驾技术。凯胜的新车发展很快,已经有了初步成果。
顾时熙今天过去,显然是想看看这个他花重金种出来的果实到底怎么样。
很遗憾,不怎么样。初桐早已知道结果,默默为陈总监点蜡。一边等着因此而来的另一关键事件,以及由关键事件引出的关键人物。
顾时熙之砒霜,卫初桐之蜜糖。等关键人物出场,她就要开始搞事情了。
陈总监在友商那里也是技术总监,只是他脱离一线太久,宏观方向的把握倒讲的头头是道,技术细节上却是两眼一抹黑。算法不断迭代优化的过程他都交给下面,因此对调参改进过程十分陌生。
顾时熙到厂区时,员工们刚结束午休,全员都懒洋洋的在此起彼伏打哈欠。这会儿初桐才被授意给负责人打电话,不到五分钟,陈小松和孙帅便急匆匆地赶来。
顾时熙:“不是说系统装好了么,我来看看效果。”
这是要看智能驾驶系统,陈小松内心慌乱,铺垫道:“目前的只是初级版本,表现不会那么好,还需要慢慢优化,要不您过一阵儿再来看?”
顾时熙:“没事,我先看看初版,有对比才知进步。”
陈小松:“目前功能还不完善,我怕伤着您。”
顾时熙皱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陈小松不敢再劝,只好去安排。
结果自然惨不忍睹。以防万一,一名安全员坐在驾驶位上随时进行人工干预。由顾时熙用软件进行远程遥控启动,然后安全员再语音输入指令。结果刚说完往前开就熄火了。
然后是障碍穿越。启动之后别说避障,连最基础的识别跑道都困难,跑了几十圈,采集几十次道路数据后,也依然没办法全程走在道路白线内,连扫地机器人都不如。
顾时熙全程冷着脸,在厂区待了一下午,最后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回到车上,他才开始发脾气,冲初桐问:“你就是这么当秘书的?让你跟进新项目,你就是这么跟进的?”
前世的初桐很害怕被顾时熙这样指责,害怕让他失望。所以每每被质问,就会陷入极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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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内耗。如今重活一世,她换了个心态,再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脑子里想的变成了:
坏了,冲我来了。沙币领导不去骂千万年薪挖回来的技术总监,也不骂他自己糟糕的识人眼光,跑来骂我这个无辜的打工人。
万恶的资本家。刚才吃饭还拉拢我呢。这么会儿就开始甩锅。
初桐不跟他一般见识,只提出解决办法,顺带引导向自己想要的发展:
“我回去就通知人力开始招人,陈总这边还是先继续做着,暂时不动?”
发脾气总得双方配合才能发出来。初桐不惯着他,没搭理他无理取闹的问题,一步到位提出来解决方案,顾时熙便也没理由再继续发火,有气只能自己憋着。
顾时熙:“好,招人这事你也一起把把关,我记得你学计算机的。”
她学的编程又不学神经网络这类算法,现在那些大模型内容多得都自成研究方向了,还指望她业余学啊?
像顾时熙这类二代三代,总把很多事情想当然,做新业务就觉得找个有成果经验的负责人给他总负责就行了,才招进来陈小松这种绣花枕头空壳子。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也要怪到员工身上将责任和压力层层下传。
他心情好的时候便对着你像朋友一般,友好亲和,用个人魅力拉拢收编,壮大自己人队伍。心情不好时又会图穷匕见般立马翻脸不认人,外放压力让你惶恐不安,为他做牛做马地办事。
前世的卫初桐会被他吸引对他死心塌地,除了因为顾时熙出色的外貌、优越的家世外,也因为自身的成长环境实在是太缺爱了,所以当身边有一个被大众追捧认可又给了她一定错觉的人时,她便很容易将他当成情感寄托。
其实回过头来看,只要头脑清醒,很容易就会发现顾时熙就是个货真价实,都不怎么掩饰的王八蛋。
真正良好的伴侣应该脾气温和,情绪稳定,温柔耐心,为爱人考虑。只有当你追逐的是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时,才可以不畏失败。因为哪怕失败了也不会受到伤害,他就算不爱并且拒绝你也会尽力保护好你。这个道理她撞的头破血流了才终于明白过来。
虽然顾时熙的要求很让人无语,但初桐没拒绝,她应承道:“好的,那我这边走个初面,再根据情况分流给老研发组的张总进行二面,如果是经验成果到位的就跳过张总直接安排到您这里您亲自面谈。”
那位关键人物前世就是她招进来的,老研发组那边没给通过,是初桐坚持把简历送去顾时熙办公桌,才最终给了offer。
顾时熙这会儿心情不好,没有说话,只默许了这份临时的招人提案。若是前世,这样压抑的车内氛围她就要在内心深处反思无数次了。但如今初桐学会了反pua不内耗,顾时熙不说话,她就在心里默默想自己的事情。
严夏央那里周末前先按兵不动,等到周五晚上如果他都还没来消息再想想要不要主动出击。办公室氛围还是得调和调和,整天这么泾渭分明势不两立的,自己待着也不舒服。招人这事前期顺着流程走就行,该来的人总会来的。
把这三件当务之急梳理完,初桐就开始闭目养神,等顾时熙把车开回单位楼下,她说了再见,便毫无心理负担地回家了,任顾时熙自己生气去。
6. 第 6 章
重生回来第一周的事情好像都密集地在周一发生完了。后续几天就是等到人力部门去发通知,初筛简历。新业务条线这块顾时熙全权负责,只要没超预算,也不用重新过会过审,流程上没什么阻碍点,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办公室的关系还是不尴不尬。目前凯盛集团的董事长是顾时熙的堂叔顾常熠,顾家家大业大,子孙关系也复杂。顾常熠是顾家老爷子原配老婆生的,算是顾家根正苗红的继承人,总管凯盛集团属于名正言顺。他有一儿一女,儿子喜欢满世界跑,走走看看拍点照片卖给杂志社,是个自然领域摄影师。女儿喜欢画画,当了画家。俩孩子都对管理公司不感兴趣,追求“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就给了顾时熙机会。顾老爷子生了五个儿子五个女儿,女儿都嫁出去了只给嫁妆不给继承权。儿子里面只有老大顾常熠是原配夫人所生,剩下四个都是红颜知己生的。顾时熙的父亲顾常荣是顾家老幺,顾老爷子五十岁时娶的小娇妻为他所生,老来得子,自然最为宠爱,连带着顾时熙也沾了光。
原本碍于纲常,家族企业肯定得多分给原配夫人生的长子以及长子生的长孙。奈何长孙不争气,就给了顾常荣操作的空间,借机将顾时熙塞进来当了总经理,同时也任董事会成员。
顾常熠对此自然不满,可是自家孩子无意于此,这个总经理若是不让顾时熙来当,也只能便宜了家里其他几个——都不是好东西。便也顺其自然默认了。
目前集团里的老人都是顾常熠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都心向于他。顾家的这点事,稍微待得有点年份的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顾时熙进入集团时就经历了董事会的重重阻碍,进来以后又被多方势力盯着,难免束手束脚。办公室的赵悦虹和吴曦服务除董事长顾常熠和总经理顾时熙以外的所有董事,恰恰这些人是被顾时熙动蛋糕最多的人,也就不难理解她们对初桐避之不及的态度。
她们如果和卫初桐关系好,那就是把其他董事成员的面子放脚下踩,日子好过不了。
不过初桐倒是觉得大家都是苦命打工人,无产阶级战友,用不着为了资本家家里那点破事儿搞得关系紧张。当然这样的思想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烘托到位并达成共识的。初桐也并不着急。
严夏央直到周五晚上才终于发来了消息。初桐那会儿早已洗漱完毕,躺床上一边刷手机一边思考要怎么主动提醒严夏央还欠着她一顿饭这件事才算得上清新脱俗不做作。
与此同时严夏央也在纠结犹豫。其实刚认识卫初桐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这姑娘不让人讨厌,稍微有点好感,至少做朋友是没问题的这样的程度。后来因为临时有事吃饭暂时搁置,没成想第二天却在粤餐馆里见到了,彼时他和一个被他撞到的姑娘正单独吃饭,这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便不知为何下意识想解释。再后来就是各自离席。那是他第一次那么讨厌自己乐于助人的“坏习惯”。
回家后他又纠结犹豫要不要立刻发消息和初桐约那顿无疾而终的饭。他自然记得还差着卫初桐一顿饭,只是白天刚见面,当时假装不认识,回来却立马背着顾时熙手机联系,显得他俩见不得光似的,不太好看。他不希望这段关系的开端带有负面色彩,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稍微缓缓,周五晚上再问,为此还专门调了个闹铃。
不像初桐,这周周一以后的时间他都过得很忙。周二拿了毕业证和同学们最后告了别,他就正式硕士毕业,再也没有借口偷懒当甩手掌柜,一口气被家里的爸爸和哥哥分配了公司里的一大堆事,全是他俩偷懒不想干的,统统甩给了他。
严夏央苦不堪言,又迫于淫威暂时不敢忤逆家里那两只狐狸,想跟老妈告状,她又去国外旅游了,只好任劳任怨当了一周小可怜儿。
直到闹铃响起时,他还在公司加班,事情没忙完,只能一次又一次往后调时间。等到终于下班,已经快十点了。
严夏央有些犹豫这个时间去约饭会不会太晚,显得不尊重。但又觉得已经拖了太久,周末去临时约显得更不尊重,于是删删减减读了好多遍才终于编辑好信息发了过去。
初桐以为严夏央忘了,或者魂儿已经被他前世白月光全小欢勾走了,早已把早前答应的会主动和她联系约吃饭的事儿忘在了脑后。
她自然不会就这样算了,山不就我我就山嘛,哪能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了自己的大业。实在不行她就去给严夏央讲道理,全小欢是颜控,她就喜欢顾时熙那款,爱好霸总,你严夏央在女孩子面前是温柔小狗狗,不在她择偶范围,还是早点换个心上人比较划算。
这顿饭既然严夏央不记得了,那她就去提醒下,绝对不给对方装傻充愣的机会。
于是也在消息框删删减减,思考怎么交流才能不让对方反感,又达成自己吃饭的目的。
谁想她信息都编辑好了,手机却突然一震,严夏央的约饭姗姗来迟却也终于到了:
“你这周末有空吗?上次说请你吃饭的。抱歉这么晚打扰,刚忙完下班。”
初桐如释重负,删了她自己的消息框文字,一时有些想哭。她自从周一撞见严夏央与全小欢初遇的全过程,以及在餐厅碰上后,心里就一直有些不安。
严夏央遇到他的朱砂痣了,是不是就会把自己抛在一边不想搭理了。她于他而言只是路边跟他搭讪的一个普通女生,比不上全小欢漂亮精致,也没什么有记忆点的个性,更无家世支撑。凯盛集团董秘这份工作对于普通人而言算得上光鲜亮丽,但对于顾时熙和严夏央这等家境的人,就只能算下面的阶层了。
全小欢虽然说话气人,但能气得叫你记住她。卫初桐自己却是被规训得很成功的人。她不反抗权威,说话做事圆滑,多数场合都会自觉站在领导身后以示尊重并降低存在感。
粤菜馆的时候,严夏央表现得不认识她,当天晚些时候以及后面几天也一直没给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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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她就在想该不会真的把她忘了,还是故意避嫌不想全小欢知道?
无数负面想法走马观花一般在她脑海里突来突去,全靠做其他事情以及自我积极暗示才能避免整日胡思乱想影响生活。
直到现在收到邀约,才从那种无边的虚无感中脱离出来,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至少她这次没有像前世那样面对全小欢输的彻头彻尾。
前世在顾时熙那儿,是可以为了全小欢把她完全抛在脑后记不起分毫的。
卫初桐想了太多以前的事,这会儿就开始犹豫要不要学学全小欢也表现得高冷一点,大家都说若即若离才能更好地抓住人心。
只是又想到前世严夏央两次对自己绝望时刻伸出的援手,就又没法对他冷淡拒绝,像全小欢那样让他下不来台。
“有空,你想周六还是周日?依然去上次没去成的那家吗还是重新选?咱俩哪里碰头呢?”
严夏央看到初桐的热情回应,才放下悬着的心来,也积极回她:
“两天随便哪天都行”他专门给老爸和哥哥强调了这周末坚决不加班,“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吧?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店明天主厨亲自掌勺,就是有些远,我明天开车去接你,吃完再送你回家,可以吗”
两个人不熟悉,但都尽力透过文字给予对方热情的回应。
“肯定可以呀,就是得辛苦你累一点啦,明天几点呢?”
“如果你起的早,我九点半去接你,那家店附近有个VR体验馆,有些项目挺不错的,带你去试试。”
初桐知道那家体验馆,前世就很火,但她当初深陷各种事务一直没找到机会去。
“那我知道在哪儿了,那家体验馆超级火。”
严夏央疑惑:“已经很火了吗?那家店还在试运营,没有完全对公众开放。”是严夏央的爷爷赶时髦,引入进来的。国内也有其他小的VR体验店,但在规模,机器数量,场馆大小,体验效果上都差很多。
卫初桐这才发现自己把两世时间线搞混了,糊弄他:“这样呀,肯定是我以为错了。那我等你明天九点半来接我哦。”
回完,毫无心理负担且迅速地给他发了个定位。
严夏央还想着为了避嫌,让初桐告诉他小区附近的一个位置,他到时候去那块等就好。结果发现初桐发完精确定位后还告诉了他具体楼层跟门牌号,就差把家里大门密码告诉他了——
初桐住的地方不是密码门,要不还真有可能。已经活过一辈子了,她能确定严夏央不会对她做坏事,他的温柔刻在了骨子里。
严夏央觉得卫初桐这样不设防太容易遇到坏人,却又忍不住为这份信任而偷偷开心,实在是两厢纠结无法抉择要不要对这位小妹妹进行下安全意识教育。
算了,女孩子娇气,22岁还容易有小孩心态,嫌自己说教烦怎么办。一时又觉得自己需要多看着点她,别真遇到危险了。
7. 第 7 章
严夏央的温柔和绅士体现在日常的许多细节里。他周六早上九点十五就到了初桐所住小区的停车场,然后慢慢散步到她家楼下,九点二十。不想挤压她早上梳洗的时间,于是站在那里等到了九点半才给初桐发去了消息:
“我到了,现在方便上楼吗?”
初桐本来早就收拾好了,谁知临出门糯米团开始搞事,拖着二十斤重的身躯把初桐当猫爬架往她身上爬,成功把她夏天的薄裤子改成了叙利亚风。
进房间换装的时候,无聊的糯米团又在客厅跑酷,成功将桌子上的水杯撞到地上碎了满地玻璃碎片,又因为惊吓慌不择路逃跑时将猫砂盆撞翻猫砂撒了一地。
初桐在房间里听到声音就知道要遭,出房间后看到满地的狼藉有了悲剧尘埃落定的实感。她本想丢下糯米团的犯罪现场先和严夏央出门,回来再收拾。
又想到依自家这只橘胖子的风格,主人不在家胖猫称大王,它肯定会把目前糟糕的现场蹦迪一般弄得更糟,且还会因为猫砂没了,就在房间里四处乱拉乱尿。
想到那个后果,只好给严夏央回:
“本来想着我下去直接走的,结果出了点意外。你先上来坐会儿喝口水吹空调吧。”
严夏央一头雾水,上楼出电梯后,看到初桐家门开着,一只被养得油光水滑的胖橘猫正心虚地耷拉着飞机耳,站在门口的位置仿佛随时准备见势不对就跑路。
那位刚见过两次,对他一点不设防的小姑娘,此刻正拿着吸尘器对着惨不忍睹的现场表现得有些无从下手。
再看看地上的情况,好吧,他知道意外是什么了。
严夏央虽然出身大富大贵,但他有个同样出身大富大贵且十分接地气的爸爸。从小他们家周末的家务活就由他们爷仨分了——周末保姆休息,家里只有一家四口,妈妈是女孩子老爸说女孩子不用轮岗干活。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严夏央还没上小学就会扫地拖地洗衣服了。等到上小学他又学会了做饭——做饭属于技术性工作,工资高点,每顿饭一块钱工钱,拖一次地只有五毛。
妥妥的压榨童工,严夏央至今想起来都是满腔辛酸泪。
他穿着清爽的浅绿色夏装,专门打理了头发,比那天在商场门口卖衣服时看起来更好看些,站在门口冲卫初桐狡黠地笑笑,又象征性敲了下房门,问:
“需要换鞋吗?”门口处是鞋架,上面没有替换的拖鞋。
卫初桐被糯米团气得鼓了鼓嘴,摇摇头:“不用,直接进,你先坐会儿,桌子上的水是刚倒的可以喝。我本来都收拾好可以出门了,但是这家伙今天有点叛逆”,她隔空指了指糯米团,严夏央就看到那只大肥猫缩着脖子和耳朵,嗖的一下灵活地从客厅窜进厨房躲起来了。
严夏央笑了笑,觉得这样的卫初桐和她养的猫都特别可爱。他进门拿了放在阳台的扫帚和簸箕,跟她说:
“猫砂颗粒太大,不能直接用吸尘器。你坐着歇会儿,我来吧。”
说完从卫初桐手中接过吸尘器先放在旁边干净处,几下将地上的猫砂和碎玻璃都扫进了垃圾桶,又用吸尘器吸了一遍扫不干净的细灰,最后拿了拖把过一遍,五分钟就收拾好了。
又将清洁工具放回阳台,猫砂盆倒上新猫砂,垃圾袋打包提在手里,问目瞪口呆的初桐:
“现在出门吗?”
卫初桐:“出……你也太厉害了吧”
严夏央理所当然:“你是女孩子,不会做这些很正常。走吧,我车在停车场。”
卫初桐觉得他的逻辑有哪里好像不太符合大众认知,但怕时间来不及没有多想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出门了。
VR体验馆比想象中大得多,足足占了商场一整层楼。这是严家的产业,严夏央却半点没提他的少爷身份。
倒也不是想隐瞒,而是他爸从小就给兄弟俩灌输家里的钱都是爸爸妈妈的,跟他俩没有关系,想用钱得自己挣的观念。他们兄弟俩小时候的零花钱都是做家务挣的。如今毕业了去家里公司帮忙也是给市场工资,多的一概没有。
当然他们兄弟俩也并不缺钱,逢年过节领一次亲戚红包加起来都是十几到几十万,这些年断断续续几百上千万的钱被他们妈妈存了基金,18岁就能取出。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活在老爸淫威之下养了成习惯,又过了不懂事的年纪,哪怕成年后经济自由,也不会乱花了。
因此严夏央和他哥,身上都有一种又富又穷的矛盾气质。
严夏央出示了两张邀请券,就带着初桐进了门。虽说还没有正式营业,体验馆里的人也并不很少,严家的商场遍布全国,凡是商场VIP客户,工作人员都在端午节的时候随着节日贺卡一起寄去了一张VR体验馆邀请券。他们中有些人甚至是从外省打飞的过来的,就为了体验下传说中国内最大的VR馆。
第一个项目是各大商场里都很常见的过山车。边上有专门的操作员,顾客坐上专门的座椅,戴上VR头盔便可体验。严夏央站定,示意初桐上去试试。
初桐没推辞,坐上去后,却发现严夏央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她,疑惑:“你不玩吗?”
严夏央笑得风流倜傥:“我玩过好几回了,今天守着你。”
他用“守着”这个词,搞得卫初桐心猿意马,刚要暗暗高兴,又想到他这几天都没联系自己,很可能玩的那几回都是陪着全小欢来的,顿时将开心压了下去。
想问又暂时没有立场,只好旁敲侧击:“啊?你一个人来很多次吗?不会腻呀”
严夏央:“不是,和我爷爷来了一次,跟我爸我哥分别来了一次,最后陪着表弟又来一次。”他有些无奈:“之前我们家就我最闲,每个人想来玩又不想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拉着我当个凑数的。”
初桐被逗笑了,很喜欢他们家的氛围:“你们家里人关系真好。不过你这样站着等我不会无聊吗?”
“不会,有些项目还是有点危险性,容易摔,我在边上看着安心点。”
卫初桐看着严夏央,非常想不通前世的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顾时熙而没有喜欢上他,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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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全小欢在两个追求者之间竟然选了顾时熙那个王八蛋。
初桐这边还能解释为严夏央以前喜欢的不是她没有对着她孔雀开屏过。但全小欢那边就没有任何理由了,她见识并享受过严夏央所有的好,却在最后只是利用这样的好帮她嫁入顾家,卫初桐都怀疑她是不是抖m。
他们挨着顺序一个一个项目地玩,严夏央好好的严家二少爷竟然在旁边自觉充当拎包小弟和递水员,以保证卫初桐童鞋的最佳游戏体验。
第七个项目是VR滑雪。炎炎夏日里,初桐戴上头盔拿上手柄设备后,入目便是滑雪跑道,她正手持滑雪杆,脚穿滑雪板,站在跑道开始处。
这效果太逼真了,她试着往前倾斜身体和滑雪杆,周围的雪景便慢慢后退,大脑认知上自己正在往前滑动。
初桐感到非常神奇和好玩,她加大了滑雪杆的倾斜角度,人物便以飞快的速度向前冲去。谁知设定里终点前面是个带简易围栏的悬崖,初桐冲过终点后由于速度太快刹不住车,嗖地一下便冲破围栏跃向了崖底。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是假的,但眼睛却告诉大脑这是真的,初桐一下子失去平衡开始站不稳往后倒去。
这时背上明显感觉到身后出现了一双手给她撑着想帮她稳住。
虽然看不见,但初桐知道是严夏央。
有了外力帮忙她其实可以站稳了,但又觉得这样的机会如果浪费太可惜。毕竟换作其他时候她是做不来像个妖艳尖货那样假装摔倒往严夏央身上靠的。
但今天不同,她带着VR头盔,看不见外面,别人也看不见她脸,很难窥探到她真实想法。
前世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毕竟哪怕最后后悔了,她前期也是顾时熙追求者,没那个脸往严夏央怀里靠。
但她真的很想体验下温柔的人的拥抱,不知到底是什么感觉。
于是决心赌一次,她假装脚滑换了个角度脱去严夏央的支撑力往地上倒去。
大不了摔地上。
严夏央原本为了避免误会让女孩子觉得自己带她来体验VR是为了占便宜,扶初桐的时候都尽可能减少肢体接触。哪知意外频发,眼看她就要摔倒,也顾不了那么多,大步跨进弹力绳围成的游戏区,双手将马上要掉地上的人抱了个满怀。
“闭上眼睛,VR影像会让你丧失平衡。”他指挥到。
初桐点头,闻到了严夏央衣服上柠檬味洗衣粉的味道,以及他比自己略高的体温。
边上工作人员见此忙过来帮初桐取头盔。初桐这次是真的被吓了一跳,双手条件反射拉住了严夏央的衣服。
“别害怕”,他也腾出一只手帮着取,等取完就看到头盔下的初桐紧紧闭着双眼,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
他没动,稍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初桐缓缓睁开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到他有瞬间的慌乱,随后又佯装镇定地看向别处,慢慢借力自己站了起来。
他低头,看到自己衣服上有刚才初桐抓出的褶皱,心跳这才反应过来般,开始剧烈地跳动。
8. 第 8 章
“还接着玩吗”严夏央问她。
卫初桐有些心虚,快速地偷瞄他一眼又看向别处:“不玩了吧,都中午了,你饿了没?”
严夏央看她这样子,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顿时消散,开玩笑道:“我饿不饿都行,看你。”
卫初桐:“……那我们去吃饭吧。”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怕严夏央看出来自己刚才的故意,只想赶紧逃离现场毁尸灭迹。
“好”,严夏央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瓶水递给她,然后领着人下到二楼,从一个小门出去后到了一条挺热闹的小街。
又三两步在小街里找到条小巷子穿过去,入眼是一间装修得古色古香,带大院子的平房。门是红漆双开大木门,门上镶嵌古代样式的铜环。
严夏央走上前去,就在初桐以为他要用铜环敲门时,他伸手按住了门边白墙上的红色按钮,门内立刻响起门铃的音乐声。
卫初桐:“……”这里做戏怎么不做全套。
很快就有穿着古代侍从青衣的服务员来开门,将两人迎了进去。
院子里花草众多,一只胖乎乎的狸花猫正在树荫底下悠闲的乘凉睡午觉。
这应该是家私人菜馆,外面看着不起眼,位置也具有迷惑性,但内部空间却很大,装修也很有意境,假山流水俱全,还开着造雾机,木质房屋雕梁画栋,明显花了大价钱,走高端路线。
顾时熙一般只有见重要客户时才会订在这种地方。
初桐小声道:“破费啦,这里一看就很贵。”
严夏央怕她拘束,显得很温柔:“这家店就喜欢搞些虚头巴脑的过场,你别被它唬住了。菜好不好吃才是重点。如果不好吃咱俩去网上写差评。”
初桐笑眯了眼睛,冲他点头:“好!”
他们被服务员引去了包间,刚坐下一个中年男人便带着爽朗的笑意快步走了进来。
“夏央,难得啊,想起来看我”,他很快就注意到同行的卫初桐,问:“这位美女是?”
严夏央没提她凯盛集团董秘的身份,只说:“我朋友,卫初桐。”又转而给初桐介绍:“这是钟叔叔,做饭一绝。”
从面前男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就知道非富即贵,而严夏央的介绍却没带半点职务,倒把人说得像个厨子。初桐作为小辈得先打招呼,只能跟着喊:
“钟叔叔好,打扰了。”
钟良豪爽摆手:“打扰什么,我开门做生意,吃完夏央记得给钱啊,带女孩子来可不兴再逃单,小心人家看扁你。”
严夏央的爸爸严辰安同志是富家子弟里的一朵奇葩,家里富了N代,照理说他应该长成一个在外温文尔雅,克己守礼的体面人。
但他偏偏从小性格讨打,惹是生非,没脸没皮。钟良曾经,去他家顺了个有点年份的玉摆件走,他当时因为父母在侧只得捏着鼻子同意了,但记仇多年,但凡就机会就带着老婆孩子上钟良开的菜馆蹭饭吃,吃完从来不给钱,立志要把玉摆件的钱吃回来。
钟良后来不乐意了,谴责他:给钱!这么多年了,早吃回本了,你今天必须给钱。
严辰安正气凛然地拒绝,他说私人菜馆给客户定的是含有超高溢价的收费,他不认可,他只认原材料钱。
原材料值几个钱,钟良被气个半死,却又口嫌体正直地在每次严辰安光临私房菜馆时,一边臭着脸骂他一边亲自下厨给予热切的招待。
严夏央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性格里也带了促狭,他本就打算正常给钱,但偏偏贫他:“钱的事您和我爸说,我们小孩子不管这些。”
钟良一听,立刻瞪眼:“你小子,带着小美女来我这里吃霸王餐?”
严夏央面上带笑,滑不溜手地回:“钟叔叔,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小时候可给您打过好多工,您不也没给工资。”他话锋一转,“当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谈什么钱不钱的。”
严夏央和哥哥严濯羽的童年实惨,不止被自家老爸忽悠,也被老爸的朋友们忽悠,练就了兄弟俩后来城墙厚的脸皮以及识别各种社会险恶的火眼金睛。
他这会儿和面对卫初桐时的青涩完全不一样,整个人显得心怀沟壑,游刃有余。
钟良:“我还给你买玩具了。”
严夏央:“我肯定记得钟叔叔对我好,所以说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谈什么钱不钱的。”
钟良被他气笑了,骂道:“你个小王八蛋,不说了,我做饭去。”说完又大步迈出门,不多久又回来,吼道:
“你点的柴火鸡做不了,今天送过来的土鸡月份不够我没收,你换一个。”
“酸菜还有吗?换个藤椒酸菜肥牛。”
钟良一言不发,没说有也没说没有,转头又怒气冲冲地走了。
初桐叹为观止地看了全程,夸道:“你好会吵架!”
严夏央:“……”一时不确定是不是反讽。
服务员拿来了一扎桂花酸梅汁,和一小罐冰镇梅子酒。
严夏央仔细地用热水将两人的杯盘碗筷都涮洗了一遍,才将水杯斟满。
两种液体各一杯,严夏央放手示意初桐挑:“你喝什么?”没等回答,又自顾自地将两杯都放在她面前,“算了,都试试吧,他家的味道和外面有些不一样。”
初桐好奇,拿起桂花酸梅汤浅尝一口,眼睛一亮:“真的诶,好喝!怎么回事,比外面好喝那么多。没有涩味了,浓度和甜度也掌握得刚好。”其实更多的是细节上的调整,但是细节多了,整体就有很大的提升,用心做出来的食物真的会不一样。
严夏央看她喜欢也很高兴,“再尝尝梅子酒”。
这个初桐就不太能欣赏,她咂咂嘴,诚恳道:“有点苦。不过不怪酒,茅台我也只觉得辣舌头不好喝。”
严夏央便把梅子酒拿过去自己那边。
前后只一会儿功夫菜就端上来了,服务员小哥解释:“知道您这会儿来,老板提前做好了几道菜在灶上温着,这样可以一边吃一边等后面的。”
菜的香味随着蒸腾的水汽很快在包间里散发开来,很香,初桐光闻着味道就知道好吃。
严夏央招呼她开席,用公筷把每道菜都给她夹了些在盘子里。一边放一边简单介绍餐品。
做完这些,他才微低头,避开视线接触,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天在步行街,你怎么就选了我打招呼呢?”
严夏央今天从进私房菜馆开始到现在,前后不过半小时,就从院子里担心初桐拘束所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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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的体贴,变化到面对钟良时的赖皮,接着又是端茶倒水布菜时的贤惠,最后是现在的害羞。
初桐不知为何,觉得此刻内心里宁静又美好,回答道:“就是一种感觉吧,人群里你最好,特别好。”
严夏央耳朵红了,还是不看她,只低头看盘子轻声接着问:“那什么又叫好呢?”
初桐看他这个样子,自己反而变得胆子大起来,她正大光明地注视着不敢看自己的严夏央,看他白皙的皮肤和精玉般的质感,看血色慢慢从耳朵扩散到全脸,到脖子。
她想说你做什么都是好,你钟情专一,温柔体贴,贤惠勤劳,待人真诚,知世故而不世故。
但这么说不太符合他俩目前的熟悉程度,于是干脆归纳于玄学:“感觉好就是好,我感觉你好。”
严夏央一个有钱有颜的少爷竟然被这莫名其妙毫无逻辑毫无道理的夸赞搞得更加脸红,只说:“吃菜吃菜。”
然后自己埋头苦吃。
吃了半桌子,才缓和过来,又找了个机会假装自然地问:“你休息时间都喜欢做什么?”
菜都很好吃,钟良做饭确实一绝,不过数量太多了,最后一道藤椒酸菜肥牛端上来的时候卫初桐已经吃饱了。
但她看着严夏央拖拖拉拉假装吃的认真的样子,就没放筷,有一下没一下地吃一点。
“刷剧,emm……没了。”
严夏央:“因为不想出门吗?”
初桐:“其实想自己多出门动动,总窝在家里不好,但是我朋友不多,而且也不知道玩什么。”
“今天的VR体验馆喜欢吗?”
初桐点头。
严夏央:“那下次无聊了可以找我,我知道好多好玩的项目。”
“好。”
“你有什么不喜欢的事吗?”
卫初桐摇头:“一时想不起来。”,又补充:“不过偷摸说,我老板挺不让人喜欢的,你别告诉他。”
严夏央一听,好奇道:“为什么?”
初桐:“太自我了,而且阴晴不定的。心情好时刻意施恩,心情不好时又随意迁怒。你看你就不这样。”
严夏央:“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他。他长得好看。”
这是在说初桐第一次和他搭讪的时候用的理由就是严夏央好看。
初桐:“你也好看呀。也不能只讲外表,性格脾气人品都很重要。”她说到这里,总算找着了机会,道“就像周一在粤菜馆的时候,和你一起吃饭的女生,她也很好看,你就喜欢她吗?”
严夏央深感这都哪儿跟哪儿,解释:“她当时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倒,身上又有伤,我还把人撞倒了,才怕出意外带着她去吃了顿饭观察下情况。其实都没注意过好看难看这个问题。当时手里正有个急事要我处理,大部分时间家里人都在打电话催我回去。”
初桐:“你俩那顿饭后没见过面?”
严夏央哭笑不得:“我这周实在忙得脚不沾地,和你约吃饭都是定了手机闹铃才没忘记,真没时间做别的。而且我也没她联系方式,只给了一张名片,如果受伤需要治疗费可以找我。”
卫初桐在努力让自己别显得太过开心中渡过了剩下的午饭时光。
9. 第 9 章
下午的室外被太阳炙烤得火辣辣地冒烟,严夏央吃完去前台要结账,反倒被先前嚷嚷着不许逃单的钟良拦住了。
“你来钟叔叔这里吃饭给什么钱?你看你爸爸带你们兄弟俩来,哪次给钱了?小孩子家的不学好。”
严夏央:……懒得说话并直接扫码付款。
“怕您哪天店开垮了上我家要饭,那多不好看”
钟良闻言拿着店里的鸡毛掸子要打他,严夏央拉着初桐飞快溜了。
等跑回商场,不过三分钟,两人都大汗淋漓。
严夏央这才松开手,他有些不自然地故作自然。
初桐好奇:“你为什么和前女友分手啊?”
严夏央满头雾水:“我没有前女友。”
初桐震惊,他们班上那个拿着国家贫困助学金,身高一米六五,长得不好看,人品还不咋地的男生都有前女友!
当然她不是歧视别人又矮又丑又穷且人品一般,她就是……就是……就是……好吧,她确实歧视。
严夏央这条件之优越,性格之好骗,他怎么会研究生毕业了没有过前女友!
“你们班没人追你吗?”
“我们班女生少,她们几个都一心学习,看不上我。”
“隔壁班呢?也没有吗?”
“不知道,我课余在学校的时间不多,他们可能都不太认识我。”
“你课余都做什么?社团?”
“不是,我们家有个规定,孩子到了一定岁数得走遍多少个地方,待多少天,大学期间目的地都变成了国外,所以比较忙。”
怪不得。但也不全是因为此。严夏央本身青涩纯良又容易害羞,除非特别心动否则很难主动。女孩子看到他这样的条件又容易觉得自己配不上,也不敢主动,缘分也就止于此了。至于她班上那个男同学,则是不要脸不要皮地广撒网。曾经给隔壁班同寝室的两个女生,以及隔壁寝室的一个女生一共三个人同时发出了喝咖啡邀约,其中一个人应邀,成了他女朋友。
戏剧的是隔壁班女生一共也就十来个,两人在一起一个月后,他女朋友才知道了自己只是三分之一,但也没分手。直到半年后才不知为什么分开。
所以条件好的不一定会有对象,条件差的也不一定单身,纯看主动与否,以及能不能不要脸。
想到这里,初桐受到启发,问他:“你觉得我怎么样”
严夏央:“虽然接触时间短还不算很了解,但直觉你蛮好的。”
卫初桐:“那你考虑考虑我吧?”
严夏央:“嗯?”
卫初桐决定豁出去了不能要脸:“你考虑考虑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你直觉没错,我真的蛮好的。”
严夏央以自己24年的人生经历觉得这个节奏太仓促了,下意识拒绝:“我们认识时间还短,你对我还不是很了解。我觉得我们先从朋友做起更合适一些。”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被拒了,他明明看起来那么容易拐。
勇气就只有一瞬间,当真正豁出去不要脸以后,得到被拒的结果,前面想好的道理便会瞬间被忘记。
事实证明,哪怕不要脸,有些人也依然会没有对象。
初桐想要收回之前对严夏央的印象,他只是看起来好忽悠,实际一点也不好骗。
但她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好吧,你说的有道理,确实不能着急。不过我说的是考虑嘛,让你考虑我又不是让你立刻答应。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觉得很喜欢,现在在追求你,你要记得这件事情哦,等哪天有答案了就告诉我。”
严夏央看她没生气,松了口气,郑重答:“好。”
他在生意上因从小看家里长辈处事方式,拒绝别人时毫无心理负担,但面对女生,却觉得把别人拒绝了心里不自在。本来还计划下午再一起看个电影,如今也担心自己有既不想给人家名分,又想吊着人家浪费别人时间的嫌疑。
于是只好开车将人送回家。
初桐倒很自在,她觉得不论怎样,至少今天明确了自己追求者的身份,凡事讲个先来后到,她排队在前,其他人不许插队。
严夏央倒被她的自在衬托得像个被拒的追求者。小媳妇儿一样尴尴尬尬,老老实实。
“那下次再见啦,要上去喝杯水再走吗?”初桐站在自家楼下问。
严夏央看她清澈干净的眼睛,自在坦然的态度,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直接答应。他提前定闹铃以防忘记请她吃饭,赶了一周的工作专门把周末空出来,和钟叔叔求了一顿他亲手做的饭,又在家里的新项目里忙里偷闲找寻到好玩的VR体验馆。他做这些就是来和卫初桐单纯做朋友的?
他对哪个朋友这样周到过?
只是就在那个瞬间,他觉得直接答应下来,对这段关系太不负责了,太草率了,就像直接在空中建立高楼,注定坍塌。这样的节奏不对。
但真正的本意并非拒绝她,所以内心里又有千言万语的解释讲不出口,会显得很渣。
“不去了,你好好休息。”
“那你下次空了再约我呀。我空了也约你。”她根本没想那些弯弯绕绕,只想跟严夏央强调先来后到:“我今天就开始追你了,我排第一,你觉得相处太短了没关系,但是你不要让别人□□队哦。还有,有时间你要记得来多和我相处,这样才能增加了解。”
如此倒反天罡,毫无道理的逻辑却把严夏央的担心和阴霾一扫而空,他这才笑了,答应她:
“好。”
语气是无可比拟的温柔。
卫初桐满意了,“行,下次见,路上开车小心。”
回到家时,糯米团显得很乖,夹着嗓子喵喵叫着蹭初桐腿欢迎她回家,好像知道自己早上闯祸了,需要夹着尾巴做猫。
初桐这会儿已经消气了,欠揍的大肥猫形象又变回了胖胖的橘喵喵。她拿出猫粮倒了满满一整碗,又检查了流动喂水机,才去冲了澡换睡衣,恢复到居家的状态。
下周那个关键人物就要出场了,她得复习复习自己大学时候学的计算机专业知识,再网上找找开源项目,以免初见时自己显得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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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常识而不受信任。
如今年份还早,算法的发展应用还不算广也不深入。初桐浏览了各互联网大厂的官网,了解他们的最新产品,又下载了几款自己试了试,古早的ai聊天,内容还很机械,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智能化的各种电器也都还“笨笨的”,常出错漏,传统大牌的家电以及其他产品还占据市场主流,这是一个尚处于人工为主的时代。
周一上班,办公室就来了个很大的杂活,几千份文件走完了审批流程需要用印。
这属于公司的公共事务,不归属某一个董事管,换言之,是初桐他们办公室共同的活儿,划分并不清晰。
赵悦虹作为办公室里资历最老,职级最高的人在这种时候被默认具有分配权。
她轻描淡写地:“卫初桐,用印的事情你处理一下吧,我和曦曦最近事情比较多,忙不过来。”
他们俩处理除董事长和顾时熙以外的董事会成员事务,那些人在公司里并不任实职,事情相对较少,更多是一些日常性文件传达,论事情多肯定比不上顾时熙这个任总经理的董事秘书多。而且她们还两个人,常常是初桐在一边忙得焦头烂额,她们俩在另一边讨论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周末去哪里好玩。
初桐解释:“我最近要跟进好几个项目进度,实在没有时间。可以不安排我吗?”
盖几千份章,每份文件包含末页公司名称处,以及一个骑缝章,加起来要纯手工按上万次印,工作量巨大。
赵悦虹:“那安排谁?没人有空,你克服一下吧。”她语气生硬,说完就全神贯注盯着电脑,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
初桐:“那我们三个人一起平分吧,每个人都做点。”
赵悦虹:“说了其他人没空,你全做了。”
卫初桐:“……”她想到拒绝的后果,赵悦虹是办公室名义上的领导,拥有年终考核给“不合格”的权利。不合格评价不能随意给,但不服从安排,拒绝做事这样的理由却也足够。
得“不合格”的员工会被末位淘汰,而初桐目前的钱包余额不允许她失去工作。
顾时熙最近心情不好,肯定也不会管她死活。这种事情不公平,但又确实不至于拿去找领导评理,领导只会觉得你能力差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凯胜作为家族企业,除了董事会成员都是顾家人外,秘书处也很多关系户,赵悦虹就是其一。吴曦也是。
初桐觉得憋屈,上周还想跟办公室打好关系,今天就想把她俩全灭了。
刚回来的时候,她因为时间久远已经忘记和办公室同事不合的原因了,如今再次经历,才猛然想起来前世那些恨得牙痒痒的瞬间。
她越想越气,以前的自己就是给自己想了太多的后果,所以总是忍气吞声,差点抑郁。
其实何必呢,死过一次后仿佛人会更大胆,看得也更明白。她根本不需要去找顾时熙做主。
“实在是没空,做不了。”初桐没有大吼大叫歇斯底里,她平静又不屑地拒绝,然后也不再搭理她,按部就班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10. 第 10 章
“你什么意思?”赵悦虹冷声问。
初桐压根儿不说话,当她是空气。
人力部正和初桐联系,线上发了二十个候选人简历,等她筛完给研发部筛二遍,再通知第一轮面试。
赵悦虹:“卫初桐,说话!”
看吧,只要你不着急,着急的就是别人。她怕什么呢,根本用不着忍气吞声。事情做不完,被骂的是部门负责人。就像她没法把这种事情拿去找顾时熙做主一样,赵悦虹也没法跟领导说这件事情没做是因为办公室下属不听她话。
所谓“打不合格”权限,也不过是起威慑作用。别说她真的忙,就算不忙,哪家公司会因为不做盖章的活儿而把总经理秘书裁员了呢。而且还是非实职董事的秘书把实职董事秘书给裁了,这不是公然打顾时熙脸?
别说她没这么大面子,她也没这个能力,裁初桐的话人力肯定得问顾时熙,她赵悦虹算个屁。小小关系户如此胆大包天,顾时熙肯定会觉得是别的董事想试探他底线,到时候更可能杀鸡儆猴把赵悦虹裁了给其他董事点颜色看看。
所谓隔空打牛嘛。
所以她有什么好忍气吞声当受气小媳妇儿的?
“卫初桐,你聋了?”
初桐嫌她聒噪,回道:“这周都忙,真的没空,等我干完手里的要紧工作再说吧。”也不拒绝,也不答应,气死她,欧耶!
这下轮到赵悦虹气得瞪眼,吴曦则从一个幸灾乐祸的吃瓜群众,变得缩头缩脑,害怕赵悦虹注意到她把活儿甩她身上。
办公室里一时变得很安静。人善被人欺,这话有点问题。被欺负并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因为看不清形势所造成的软弱。学不会拒绝,不敢拒绝,便只能一直受着。
面对不讲道理的人,就得狠狠打脸回去。下次她便得掂量掂量这人能不能轻易招惹。
初桐花了一上午把二十份简历都看了一遍,没有那个她等待的关键人物,于是挑了五个还行的给到研发部,进行技术面试。
下午则给顾时熙关注的几个重点项目负责人打电话,了解项目进展,完成情况,当前阻点。了解清楚后又整理成文档打印出来,去给刚开完会心情不好的顾时熙汇报。
总经理事情很多,每天大大小小的会不断。
初桐想起来前世她在秘书处的时候,赵悦虹也是给她使绊子,把杂活儿丢给她。但与此同时顾时熙的日程,会议,关心的事情又需要她去操持处理。她那会儿刚入社会不久,习惯性哪些事情找到眼前先完成哪些,而赵悦虹跟她同在一个办公室她就总会优先完成赵悦虹安排的任务。结果顾时熙这个总经理的事儿反倒搁置,一度被骂的狗血淋头。
现在想想,当初初桐喜欢他,也确实有一定道理,毕竟她当年都犯错成那样了,顾时熙也没说要把她调回财务部再换个秘书,而是选择培养她,不要怀疑,骂也是培养,毕竟是秘书这样的要紧工作,熟练工比生手省事太多。
顾时熙骂她的时候也同样告诉她错在哪里,这样磕磕绊绊地,初桐也终于成长起来,能分清轻重缓急,能说好官话套话,做事考虑周到,拒绝别人也不会愧疚。
这次一共招三个算法岗,目前还没有一个过了终面,人力内心崩溃地持续在推简历。
一直到周五,初桐才终于等到了她一直期待着的那个人。
人力部这次一共发来了五十份简历,关键人物的那份非常普通地混在其中。初桐已经忘了前世是怎么注意到它的,反正若放到现在,如果不是专门有意识地找人,她可能压根儿不会将简历全点开。她最近实在是忙,简历又多,大概率会选择点开几份找到一两个合适的推给研发就算完成任务。
这是一份女孩子的简历,年龄二十九,专业是教育学,之前一直在私立小学当语文老师。非科班出身,毫无算法或者编程经历,没有性别优势,甚至这个年龄对于这个性别来说,在求职市场简直灾难。唯一算得上优势的是她学校蛮好,全国前十。可能人力部在推她简历的时候也没太上心,看到学校蛮好,就过了。
女生名叫周媛丹,初桐看到这三个字时有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感。
就是这个看上去极不合适的人,在未来凯胜的智能驾驶版图中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初桐挑了四份简历,再加上周媛丹那份。一起给到了研发部,然后静静等待。
这个周末严夏央没来消息,初桐也暂时没给他发。于是和付莹约的。这位假小子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素面朝天就来赴约了。她俩去的附近商场,现代都市人周末小聚也没什么新意,周围找个商圈再去美食软件上搜一家评价不错的店,十来分钟便定下来了。
付莹如今已经是在财务部的第二年,各大高校毕业手续已经陆陆续续走完,凯盛集团新招的应届生也陆续到岗。她终摆脱了打杂的命运,可以做一些更为高级的做账工作,于是喊上初桐要出来庆祝一下。顺便也祝贺她调去秘书处,成为天子近臣。
付莹:“来瓶啤的?今天是庆祝咱俩的喜事,得喝两杯。”
“行啊,来!”初桐豪迈回道。她平时在公司不喝酒,到秘书处时间短,偶尔跟着顾时熙出去应酬也不喝,总经理自会安排挡酒的业务人员还有男助理一同前去。
她长相上虽不如全小欢,但也还算漂亮。酒桌上有些中年男人就喜欢跟这种刚毕业的清纯小妹妹撩骚,撩着一个是一个。再加上顾时熙家里情况复杂,盯着集团总经理位置的人很多,关系和人脉牵扯繁杂,所以商务饭局上便时不时会遇到那种一个劲儿硬性劝酒的人,什么不喝就是不给面子,顾时熙没有把人调教好这样的浑话也听过。初桐一般都拒绝两次,然后顾时熙会替她回绝了:“她确实来公司就没喝过酒。初桐,去买点解酒药回来”把她支走。
但她其实能喝,两三瓶啤酒的量吧。私下里朋友聚会喝酒她也不排斥,大家人格平等,喝多喝少自己说了算。商务饭局却不一样,只要喝了一口,就肯定有一大瓶等着,对方几个人会轮番上阵劝喝,有钱人挺多没素质的,就喜欢使劲儿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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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毕业的小妹妹。
两人吃的火锅。菜已上桌,但红彤彤的辣油还没烧开,付莹先让店员开了瓶,然后笑嘻嘻地给自己和初桐倒上两个半杯啤酒,再补上了半杯雪碧,调和完举杯:
“庆祝我俩都有光明的未来!”
初桐想起来曾经她和付莹也有过这一出,那时的她虽然忙碌但有种坚定的未来会变好的希望,但最后的结局却并不好。如今重来,她也依然笑着举起了杯:
“祝我俩都有光明的未来。”
只是她这次要走不一样的路。
“你办公室里情况好点了吗?”付莹问她。
“可能算好点了吧。”初桐上周一上班遇到付莹的时候她也问了类似的问题,那会儿初桐还踌躇满志要搞好办公室同事关系。
如今不过两周,心态就变了。
办公室关系好不了一点。
付莹没懂:“什么叫可能?”
初桐耐心解释:“就是对我来说好点了,对她俩来说差点了。一正一负的,也算不清楚加总以后是正是负。”
付莹:“你去找顾总反映问题,他给你做主了?”付莹说的顾总专指顾时熙。
初桐摇头:“没去,没必要。他也不会在这种小摩擦上给我做主。董事会里顾家其他人还盯着他呢。”
付莹感慨:“看来有钱人也不容易。”又问,“那谁给你做主了?”
初桐:“这种事情靠的上谁?我自己给自己做主了。还有,你傻不傻,有钱人可太容易了。他就算不当这个总经理,也依然是凯胜股东。人家有烦心事了就出国找海岛度假,我们有烦心事了就只能自己烦着。”
付莹被她说emo了:“好吧,还真是。”
“那你是怎么给自己做主的啊?”
初桐周五的时候终于等到了自己想找的人,这会儿也心情很好,咧嘴笑得有些贼:“就是她说什么当没听见就行了。完全忽视懂不懂?我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所以你问反了,需要被帮忙做主的人不是我,而是她。她有本事就找她那些非实职的董事亲戚们把顾时熙的秘书裁了。你猜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付莹反应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对哦!初桐你成长了!来,再干一杯!为职场厚黑学!”
其实刚才那杯她俩就喝了一小半,如今依然是同一杯,但初桐没纠正,学着付莹那样豪气冲天道:“干!”
红油终于烧开煮沸了,商场里开着空调,高温下桌面上便有了缭绕的雾气。
吃了几筷子,付莹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你还记得我俩以前刚去财务部的时候被集中培训过一周吗?”
这事初桐确实记得,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当时培训学了什么不?”
“Excel公式,快捷键,公司财务软件主要功能操作流程,好像还学了点汇报用的PPT和修图。”初桐回忆道。
付莹压低了声音:“你当时没觉得奇怪吗?财务部员工干嘛要学PS?”
11. 第 11 章
初桐毕竟活过一回,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不确定付莹目前接触了多少,所以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财务人员向来是知道得越少越好,风险更低。
她们点的中辣,付莹吃得嘴唇又红又肿,但看起来气色很好,神采奕奕,“她们用来偷懒的。有些东西今年懒得再做一份,就用去年的P个数,再改个日期,我们中心主任常常喊我帮忙PS,说我P得蛮好。我就告诉你一个,你别跟人说啊,毕竟也不是太合规这种事情。”
凯盛作为老牌大企业,在用人上有自己的机制,员工很多都是从应届生就招进来,然后一年一晋升。比如付莹去年来到集团,第一年就是干打杂的活儿,接触不到半点机密。等过了人员最容易流动的第一年到了第二年,也就是今年,部门来了新人,她就可以做些外围的活儿,对集团的很多事情会开始有了很多模模糊糊,似是而非的了解。如果她到这一步离职走了,虽然知道公司有不那么合规的地方,但了解的都是小问题,无伤大雅。而到明年,她则会进入更核心的业务领域,接触到集团内部更多的不合法操作。但已经是到公司的第三年了,账务上的事她或多或少都参与了部分,哪怕到这一步离职了,作为共犯,她也自觉也不会外出乱说。
付莹才第二年刚开始,正是朦朦胧胧对这些黑暗面有所了解却又了解不深的时候。
初桐点点头:“我不说。”
她没劝付莹别这么干,毕竟是私企,老板给工资不养闲人。只要在这里上班一天,便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付莹说完,明显有些小心翼翼,在等待初桐的反应和评价。初桐知道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有些后怕,安慰道:“没关系,又不是伪造票据,这种自己做的单子PS和再做一份区别不算大,你别太有心理压力。”
和财务部最核心的那些秘密比起来,付莹这点事情确实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去警察局自首警察叔叔都懒得搭理那种。但这确实陷进去的开端,所谓温水煮青蛙,底线都是在一步一步退后中被击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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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莹点头:“嗯,我就是从小循规蹈矩惯了,突然做这种事有点不适应。”
付莹虽然看上去是个假小子,但从小到大都是乖学生,连草坪都没践踏过。违规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了。
初桐懂她目前的心态,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真不知道前世是怎么来的勇气帮顾时熙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的。
初桐:“对了,你注会复习得怎么样了?”
“哎呀,吃饭不提这些,火锅都不香了。”
“有什么不能提的,你报名的时候还说今年一定要把证拿下来,还逼着我说相信你能成功。现在不能了?”
付莹表情痛苦:“太难了,我已经学晕了。我觉得我就不适合干会计,书看完一遍不进脑子。”
初桐被她说得好笑,其实也就这么一问,付莹虽然答得谦虚,但她前世就是过了的,只不过不是今年。她要说的也并不是考证,而是为了引出下面的话题:
“你以前不是说来公司两年以后就跳槽吗?注会都过不了,怎么跳?赶紧努力。”
付莹:“这个不着急,我打听过了,将谱今明两年都不招人。”
将谱是一家全球会计师事务所,财务人的圣地。
初桐给她普及消息:“将谱今年十一月份就会招新。你要是过不了全科,我看你到时候不后悔哭。哭也别找我,我提醒过你了。”
付莹停下筷子,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今年真招人?”
初桐:“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11月就会发招聘启事,而是是社招,不限应届生。”
付莹:“你当真?”
初桐:“百分百保真。”
付莹:“我去!我突然就有动力学习了!靠靠靠,将谱招人嘞。我今年必须把证给考过了!”
早去早好。前世付莹是后年才跳槽去的将谱。今年她因为没拿到注会证,没有面试上。第二年证倒是考下来了,将谱又没招人。一直到第三年,付莹才终于挤了进去。但她那会儿已经在集团事务里陷得有些深,离开的时候颇有些麻烦,甚至离开后也提心吊胆了好长时间。
付莹得了初桐的小道消息,立刻动力满满。下午本来还打算再看个电影或者去KTV唱歌,晚上继续约饭的。吃完火锅后也不约了,嚷着要赶回去学习。
“还有两个月就考试了,我得去图书馆把书翻烂。考试必过!”
初桐看她亢奋如此,加之确实没什么好电影,就没再说什么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话,顺势下午回家吹空调。
周媛丹出现了,她也得开始慢慢准备后面的事宜。比如成立一家科技公司需要些什么。
需要钱。当然也没那么需要,算法这种东西完全可以小成本地搞,电脑,网络,硬件设备上就搞定了。但软件很难,比如海量的相关业务数据,比如前端技术交流学习的机会,这些是个人的力量很难提供的。
所以初桐还是打算让周媛丹像前世一样,进入凯盛。
目前的她毫无经验,亟需一个大的平台给她奠定相关基础。
正好顾时熙打算大力发展智能驾驶,目前的凯盛对周媛丹来说是一个非常适合作为起点并完成前期成长的地方。
而合适的时机到了后,她自会带着人离开。
初桐晚上就简单下了碗面吃,没放肉。糯米团作为一只公公猫,喵生最大乐趣就是吃东西。哪怕没肉,它也跳上桌子把初桐盯着。
初桐不理它,它也不走,隔一分钟就叫两声,然后试探着把自己的胖脸伸向面碗,接着被初桐用手推开。失败了七八次也不灰心,下一分钟接着循环。
初桐被它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出了恻隐之心,挑了两根面条放纸巾上推它面前。
糯米团伸着鼻子上前闻了闻,刚才还鼓足了劲儿想吃来着,这会儿却突然变了嘴脸,一副不屑的模样,头一昂,身体一转,扭着肥嘟嘟的屁股就走了。
仿佛在说:“两脚兽,你就给本王吃这种垃圾?”
“糯米团!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懂不懂啊?不许浪费!”
初桐被它气死,决心以后再也不会被它可怜兮兮的表象所迷惑,休想再从她碗里骗走一粒米饭。
糯米团不知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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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它屁颠屁颠毫无烦恼地走去了进食区,美滋滋地享受着猫碗里的小鱼干,鸡肉冻干,猫粮罐头,没有一丝内疚之情。
周一上班,初桐就在办公桌下发现了一个大礼盒,走近一看,是进口蜂蜜,这种礼盒装是两斤的规格,售价五百多。没有留名。
初桐作为顾时熙的秘书,除了在办公室里被赵悦红和吴曦闹别扭,在公司里还是很混的开的。特别是各部门经理,平时想知道点什么消息,或者想探听下总经理对某件事情的态度,都要通过她。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上午十点左右,终于等来了短信:
“卫秘书,我是后勤部王发海,我们部门陈主任最近抢到了一批国外很火的蜂蜜,预备来集团招待贵宾的,让我给您送了一盒过去,就放在办公桌下面,陈经理说这种蜂蜜吃了对女孩子很好。”
初桐看到了,但是没回。
又过了几小时,大概下午的时候,王发海又发了短信过来:
“卫秘打扰了,想跟您打听个事情。我听说顾总最近想要削减后勤保障的预算,是真的吗?”
近些年凯盛集团的利润表不太好看,顾时熙作为总经理,也有很大压力,每次工作汇报董事会都要把这个事情拿出来当谈资,攻击他渎职。
油车销售不景气,电车又慢了别人几大步,想弯道超车发展智能驾驶,却又不太顺利,钱花出去了,没有成果。
顾时熙也得给董事会一个交代,想来想去,便只能各部门去削减预算。但削减归削减,核心部门核心业务却是不能动的,生产条线得完整保留下来,研发的钱该花还得花,要不然之前的沉没成本全废了。那么还能动的也就只有后勤了。公司不景气时员工跟着吃下苦是基操。
顾时熙确实打算拿后勤开刀,把一些福利都砍了,节省点钱出来,至少给董事会看到他在行动。
后勤部是油水部门,肯定得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所以是关系户的天下。但后勤部经理不是,他是顾时熙上任后亲自面试进来的普通人,顾时熙不信任家族里弄进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怕背后给他使绊子。
但砍后勤也节约不出来几个钱,反而会使得员工不满情绪严重,怨声载道。所以顾时熙其实还在犹豫,还没决定。
这个陈鑫,消息倒是很灵通。
“还没定,目前确实不知道。”初桐回他,话虽谨慎,信息却很丰富。
初桐回完就不再看手机了,五百块只能买这么一句话。她突然想到了集团汽车供应链的问题。
其实供应链在汽车生产领域也属于后勤,管的是哪样配件要囤货多少,怎么保证配件供应商的数量充足不一家独大漫天要价,怎么根据销售计划制定库存计划。这样的计划对一家销量足够大的企业来说,是一件极其复杂的工作。
初桐想到自己后面会抢走顾时熙一名举足轻重的得力干将,于是有点轻微的不好意思,决心利用前世经验,帮他把集团供应链好好拾掇一番,也算对得起顾时熙给的职场机会。
砍依然砍后勤的预算,但是不砍员工福利板块,而是砍库存板块——她要大量清库存!
12. 第 12 章
研发是在周三的时候把最近几天过了技术面试的人的简历又返给初桐的,由她安排候选人和顾时熙进行终面。
初桐打开文件一看,周媛丹赫然在列。
研发部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来集团很多年了。他们部门忙碌程度有点季节性,项目来了的时候就会进入时间紧任务重常常加班没有周末不能休假的状态。所以他一直喜欢年轻的男孩儿,他总觉得男孩能吃苦,身体好,不容易请病假,也没有结婚生孩子的问题,性价比更高。
女生则总是会结了婚以后家庭为重,生孩子要请假,带孩子也要请假,体质差加班多了头疼脑热的也请假,所以他一般都不会收女生,更别说一个29岁未婚未育没有相关经验非科班出身的女生,哪怕只是一个初级算法师岗。
前世的初桐经手这事时是真正的22岁,不懂这些背后的挑选,也不懂大龄未婚育女性在求职市场的困境。她对这件事的难度没有概念,所以没去多了解。
如今的初桐却好奇,周媛丹究竟是怎么通过的。她甚至后来还通过了顾时熙的面试。
初桐将简历打印出来,去给顾时熙确认时间后,开始一一给候选人打电话。其实一共也只有一男一女俩人。男的是从事算法十年的资深算法工程师,是来面高级岗的,和周媛丹并不算竞争对手。
面试约在第二天,周四。周媛丹来的时候穿着淡黄色长裙,画了精致的妆,说话轻轻柔柔的,很有礼貌也很客气。只是看上去和算法工程师或者程序员没有半毛钱关系,也不像传统印象里那种会钻研技术的邋里邋遢的学术形象。仙气飘飘的长裙甚至让她显得不干练。
周媛丹显得有些拘谨和紧张,她规规矩矩地在等候室里坐下,不像同来面试的男人正胸有成竹地走走停停,欣赏墙壁上挂的油画。
初桐倒了两杯水,那个男人傲慢地回头看了一眼,以为初桐是前台小妹的工种性质,只矜持地点了下头,没说谢谢也没坐下喝。
等候室里只有周媛丹一个人轻声道谢的声音。初桐朝她笑了笑,说“别紧张,正常交流就好。”
周媛丹感激地点了下头。
顾时熙和那个男的聊了很久,和周媛丹却聊得很短。初桐听到办公室里赵悦红和吴曦在偷偷讨论,说“男的肯定过了,女的没有。”
最终结果出来时,大家都大跌眼镜:
男的没过,周媛丹下周一来报道,去研发部上班。
作为顾时熙亲自面试进来的人,周媛丹得到了初桐亲自带着办理入职手续的待遇。
卫初桐全程释放善意,想要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
正式入职的周媛丹改变了形象,她的长裙变成了短袖长裤,披肩长发扎了起来,高跟鞋也变成了平底鞋,比上次见时少了很多的女性化特征,一看就是为了融入集体做的努力。
老研发的办公室就在集团总部,初桐所在的世财大厦里。等周媛丹办完入职手续,又领了饭卡,最后为她介绍完食堂位置,上班时间,和常用到的注意事项后,初桐便把人带去7楼交给了研发经理。
研发经理叫杜峰,四十多岁男人的尴尬他都有,啤酒肚冒出老大好像怀孕六七个月,头上也光秃秃的显现出秃顶样式。
他看到初桐领着新人过来,点了点头,没有特别热情倒也不算冷淡,喊了办公区一个叫杨帆的小伙子过来,对初桐说:“我们这边研发和新研发不太一样,更多的还是车内系统软件研发,没搞过智能驾驶那块。人来了我也带不了,只能喊杨帆先领着她熟悉熟悉汽车软件架构,方便她后续在这基础之上加工。”
又对杨帆说:“你给她介绍介绍我们的车内系统,有什么不懂的给她解答下疑问。”
周媛丹和新招还没招到的另外两人是顾时熙培养的新算法部,以研发部的名义招的,以免厂区那边的人听到消息捕风捉影开始给自己找下家。
如今只来了个初级算法工程师,中级和高级都没招到,如何带人工作便成了难题。所幸周媛丹实在是没有经验,在招到另外两人前,先让她熟悉熟悉凯胜的车载系统也不错。
初桐暂时功成身退,回了自己办公室。
她正享受暂时的放松闲暇,手机却震动了两下在桌子上嗡鸣。
初桐打开一看,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她皱起了眉,显得前所未有的烦躁。
短信是她好久未见的母亲发来的:
“桐桐,你现在住哪儿呢?发我个定位,我去你那里住段时间。”
初桐装作没看到,没回。过了会儿短信又来了:
“算妈妈求你了,你帮妈妈一次吧。身上没钱了没有地方住。”
初桐还是没回。
又过了十分钟,短信内容开始变得不太和谐:
“你这孩子怎么白眼狼的,能不能懂事点?妈妈养大你容易吗?你就是这么报答妈妈生你下来的恩情的?”
初桐看到这里,冷笑一声,将号码拉黑了。
她家里可谓一言难尽,父亲重男轻女,她那个年代不允许二胎,家里又给不起超生费,她生物学上的爸爸便决定离婚和别人再生一个。就这样离婚结婚离婚循环,一直到结第五次婚,才终于生出了男孩得偿所愿,如今那孩子念初二,父亲早已忘了她。
母亲则贪图享乐,离了婚后带着初桐回了娘家,也不出去工作挣钱,整天就从早到晚地打牌,初桐是她外公外婆带大的。后来外公外婆相继去世,母亲继承了房子,却将房子卖了拿着钱说是出门旅游,一分钱没留给初桐当做大学学费。
她大学是靠奖学金、助学贷款和勤工俭学支撑下来的。
凯盛集团工资高,贷款早已还清。但她永远忘不了当年的窘迫。
寒暑假别的同学都回家,但她没有家,父亲有了儿子后对自己以前的女儿没有半分上心,找他要生活费如果手头宽裕又心情好,就会施舍般地给一两百。如果手头紧或者心情不好,不说半分钱拿不到,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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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还会被骂被打,“赔钱货”这样的词是很常听见的。
大部分去找父亲要钱的情况都是第二种。初桐不愿意去,青春期女孩子所有的自尊心和骄傲都在一次次的讨要生活费中被磨尽。但外公会逼着她去,母亲不上班,抚养孙辈的重任都落在了老两口身上,他们心里不舒服,女儿长大了整天混牌桌骂她她比老两口还骂得凶,只能把怨气发泄在初桐身上,逼着初桐去找应该负起责任却跑了的男人付出代价。
当往往承担代价的那个人都是初桐。
初中毕业后外公去世,日子在经济上窘迫,但对初桐来说没人逼着她去找生物学父亲要钱,生活好过了很多。高中三年她得以喘息并考上很好的大学,本以为苦尽甘来。结果高考完外婆去世,母亲继承遗产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房子卖了。
她拿到钱后很高兴,给初桐留了一千。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以后该自己管自己,好好挣钱今后给妈妈养老。乖。”
说完甚至连散伙饭都没吃,就心安理得拿着钱去了外地,说是要享受人生,到处旅游。
初桐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孩子,手里一共只有一千块,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好第二天就开始找工作。没文凭就只能挣体力钱当廉价劳工。初桐去了家餐馆当服务员,工资低但是包住。她就这样过完了高中毕业以后大学毕业以前的所有寒暑假。
初桐并不和人提这些,现代社会只要自己努力也饿不死。她从来不买奢侈品,但三四十块一件的T恤也可以看上去质量不错。同学都只以为她家境普通略差,从未想过竟然是事实孤儿。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用自己的窘境卖惨,那样比让她干脏活累活还要难受。
但这些经历确实让她如鲠在喉,有时候深夜失眠,躺在黑暗中时,曾经的难堪和委屈便会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她的父亲就是个人渣,母亲则半点责任不负,外公外婆充满怨气地将她养大。家里其实不穷,老两口都是城市户口,当年工厂工人,有退休金并且蛮高,房子也是学区房。她母亲卖掉后,加上继承的存款,手里应该有个两百万。却只给了初桐1000,就自己拿着剩下的钱远走高飞。
如今不过五年,竟然就把两百万花光了,回来找女儿养老。
初桐突然有些感慨,童年时每次想到家里都让她感到压抑难耐,没成想长大独立后,依然是这样。她像一株浮萍,在尘世漂泊。如今自我分析起来,突然明白了前世她为什么会为顾时熙做到那个地步,明明并无好处——是因为她内心里其实是有自毁倾向的,总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这样了,未来也没多有意思,也并无多少期待,倒是把人生用来献祭给喜欢的人还有价值一点。
但她最后还是后悔了,她低估了自己对生活的期待。
初桐想到这里,心情有些低落。她拿着手机,翻开了天气预报,给严夏央编辑了一条短信:
晚点可能有暴雨,记得打伞哦。
13. 第 13 章
严夏央回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上了。正是雷电交加,倾盆大雨。
初桐坐在电脑前用勺子挖西瓜吃。她划了两半,另一半用保鲜膜封起来,明天接着享用。
糯米团蜷缩在她腿上,正打着呼噜睡觉,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大圆脸憨厚可爱。
“刚忙完,这才看到你消息。这雨下好大。”
初桐:“你有伞吗?”
严夏央:“没有,不过今天开车了。你下班时候淋着雨了吗?”
初桐:“今天下早班,那会儿还没下雨。”
严夏央:“吃饭了吗?”
初桐:“吃了,你呢?”
两人聊得有一搭没一搭,中间严夏央开车,断了十来分钟,直到他回家后才又续上。
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但严夏央也并没有要结束,就像朋友间的闲聊,并不追求什么意义。
直到严夏央到家,初桐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很快被接起。
“怎么了?”严夏央问。
初桐一边给糯米团顺毛一边回:“没事,就是打字累了换语音。”
听筒里传来严夏央轻笑的声音,还有一些环境声。初桐能听出来他似乎在用钥匙开门,然后换鞋,家里应该有地毯,没有走路声,寂静了十多秒,然后是另一个男声,问他:“回来了?”
严夏央轻“嗯”算是回答。
马上又是女声从比较远的地方传来:“回来了就洗手,马上吃饭。严濯羽,你也是。”
过了一会儿又是严夏央的声音,他明显将手机用手捂住了,声音传过来时有点闷:“哥,准备吃饭。”
初桐问他:“你要去吃饭了吗?那我先挂,你肯定很饿了。”
严夏央:“没事,还有五分钟。你还想聊会儿吗?”
严辰安原本在假把式地举杠铃练肱二头肌,结果看到小儿子一回来就拿着电话,话没说几句但是一直不挂,不像工作的状态,问他:“和谁打呢?”
严夏央没搭理,拿着电话回了房间。
严辰安在外面谴责:“你肯定有鬼,打电话就打电话,你关啥门?”
初桐声音很轻,等安静下来才回他:“那再聊五分钟吧。”
严夏央:“好。”
他好字答完,却并没有人说话,听筒里交织着的只有双方的呼吸声。
初桐:“最近太热了,等凉快点我带你去看大熊猫。”
严夏央:“好,你想去哪个动物园?”
A市有两个动物园,一个在城区,一个在县里。城区的更近,在A市已经度过几十年的岁月了。县里那个则是新建的野生动物园,占地面积大,还搭配着游乐场,算是综合休闲娱乐度假胜地。
初桐:“带你去野生动物园。你是不是去过啦?”
严夏央从小学到高中都是私立,本科去的国外,研究生又回来。城区动物园他去过两次,一次是小学时候的春游项目,一次是父母带着他和哥哥全家一起去了一回。但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县里的野生动物园没建多久,他又过了会被父母带去动物园玩的年纪,所以还真没去过。
“没有,为什么觉得我去过了?”
初桐今天从接到母亲消息起心情就不好,她轻声答:“就是觉得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哥哥,都不会让你有没有体验过的东西。他们肯定会带你玩的。”
严夏央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他们现在都只想着剥削我劳动力,然后背着我自己偷偷出去玩。”
初桐沉默,继而狐疑:“......真的?”
严夏央无奈,跟她吐槽:“你以为我现在为什么天天加班?他们都把自己不想做的丢给我。全家就我回来最晚。”
初桐被他逗笑,刚要说点什么,就传来敲门声:
“夏央,出来吃饭。”
初桐于是改口:“你快去吃东西吧,下次再聊。”
严夏央:“好。”
初桐:“约好啦,等天气凉快点我就带你去野生动物园。”
严夏央:“好。”
初桐:“拜拜。”
“拜拜。”
然后等了一会儿,大概十来秒,通话还连着,严夏央一直没挂,初桐意识到了这才点了挂断。
这周时间过得很快,初桐除了本职工作外,还花大量时间精力去梳理清楚了集团生产的各类车型所需的所有配件,日常储量情况,存货周转周期等等。
做这个工作并不轻松,她得去问各生产部的负责人,又要查资料学习各种专业知识,因此每天下班都很晚,整个办公区往往只剩下她一个人。就是这样的状态,她却在世财大厦一楼出闸机口的时候,碰到过三次周媛丹。
初桐和她打招呼,问:“怎么这么晚才下班?”中级高级算法工程师都没招到合适的人,这段时间周媛丹并没有自己真正的上级,按理来说应该很闲才对。新算法岗被添加为研发部下面的一个算法中心,由研发部经理杜峰统管。但杜峰其实态度明确,他不很懂算法技术,打算放养。
周媛丹有些羞涩,面对比自己小的女孩子也带点社恐地细声细气地讲话:
“我没做过这些,上手慢,就想每天多学点。争取以后不拖团队后腿。”
初桐看她背着双肩包,包里的东西四四方方的将背包挤出了四个角,背带紧绷,看上去有些重量,“你要把电脑带回去吗?可以放公司,太沉了。”
周媛丹:“我想回家再看看代码,有些地方没看懂。”
初桐点点头:“早点休息,不用压力太大,你既然过了面试就说明大家都觉得你能胜任这份工作。”
周媛丹温温柔柔地点头,和初桐说了再见就快步走没影了。
她自从上班以来,着装风格都变成了T恤搭休闲裤,如今背着双肩包,从后面看上去像个高中生。
初桐突然有些感慨,她曾经是在周媛丹取得成绩以后才注意到她的,只觉得此人天赋异禀,天生干这行的料。毫无基础,毫无经验,轻轻松松便能超越别人积年累月的成果。
这世在她默默无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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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关注,才懂得所谓的天才都是用了大量汗水和努力才有的后来的成就。谁也不是随随便便成功。
夏天的雨水起作用的时间都短,周一下的暴雨,周二凉快了半天,下午就又热起来。顾时熙的心情仿佛在燥热中愈发烦躁,每天都要拉着厂区算法部的人开一次线上例会。
其实人人都知道开这种会没什么作用,反而浪费时间。却不知道为什么老板们在结果不好的时候总是热衷于开会。
当然不是因为老板都是傻子,不懂得工程师们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下才能静下心来思考问题,开会开不出结果。且天天开会,时间间隔太短,很难一天就有进展。
顾时熙当然知道这些道理,却仍然这么选择,初桐一直到很后面才想明白,他是为了施压。每日在会上发起责难并不是为了对研发结果产生实质性帮助,也不是为了发泄情绪,而是为了给予研发员压力,使得他们在当天接下来的时间里不会偷懒磨洋工,而是抓紧想出解决办法,否则第二天又会挨骂。
自己牵头的项目进展不顺利,顾时熙这两周就总板着脸,初桐作为秘书,也跟着不能嬉笑。她不想跟着挨骂,便也得跟着忙碌起来,或者作出忙碌的样子。
初桐懒得装忙碌浪费时间,正好后勤部的陈鑫比较关注缩减预算的事情,总是派王海发过来问候,就干脆趁此机会一点点梳理目前的存货情况。
她首先将凯盛集团的汽车组装分为核心配件与非核心配件,然后再询问相关负责人零配件获取的难易程度。这项工作很难做,集团内部利益交织,每个人说的话都是屁股决定脑袋,根据自己的利益来回答问题。
于是初桐针对同一件事需要问很多个人,再综合他们的答案来得出一个大致公允的结果。
等到将集团内需梳理清楚后,又开始梳理供应链,每种零配件市场上有多少家供应商,这些供应商是否都可合作,质量有保证符合标准,是否与凯盛的竞争对手公司有股权关联。供应商少的零配件是否有国外渠道可供货,当存在缺口时是否能在短时间内拿到货源。集团内部生产该零配件的生产线成本是多少,从外购买的成本是多少,如果从外部购买,次品率高和供应不足的风险有多大等等。
这又涉及到要去给外部的公司做产品背调,工作量实在过于巨大,初桐只好退而求其次问集团市场部的人相关情况。只是依然是同样的道理,集团内部关系交缠,利益交织,每个人说话做事都是屁股决定脑袋,不能全信,初桐专门标记出评价的来源人,等到全部梳理完成后交给顾时熙他去判断。
这么一套梳理下来,虽然初桐每天都加班加点,还有前世经验加成,也从七月中旬梳理到八月末,才终于有了尚待完善的初版。
事实证明,事业不顺利是男人最好的致萎剂。这一个半月的时间,从盛夏到入秋,顾时熙最少撞见过全小欢在集团楼下摆地摊买甜点两三次,还是在初桐随行的情况下,没有随行的时候可能碰到的次数更多。但他没有上前打过一次招呼,甚至好像忘记了全小欢是谁,问都未曾问过。
14. 第 14 章
新算法中心终于招到了人,中级和高级算法工程师都已到位。但顾时熙并没有特别满意,只是董事会给他的压力很大,迫不得已,只能先招进来干着,死马当作活马医。
周媛丹变得很忙碌,初桐甚至在一次加班到很晚的时候心血来场去了研发部的楼层看看她在做什么,结果看到周媛丹买了张折叠床放公司里,竟然就打算加班累了直接在单位睡一晚,接二天接着卷。
初桐震惊:“那多不方便,你一个女孩子。”初桐还记得她刚来集团面试时穿着长裙仙气飘飘的形象。
周媛丹也挺惊讶:“很方便呀,公司下面有健身区,可以洗澡。这里又有空调,睡着也不冷,还有阿姨打扫卫生,不需要我动手。饿了有外卖。比我回家住还方便。”她是社招,没赶上集团统一分宿舍的福利,因此住得比较远。
初桐被她如今的内卷之神形象惊呆了,问她:“你不回家你家里人会有意见吗?”
周媛丹无所谓的笑笑:“我回家他们也对我有意见。”
初桐好奇,问她:“为什么?”
周媛丹:“你还小,可能不太能懂父母对子女的爱都是有条件的。”她没深说,点到为止。
初桐却太懂父母对孩子的爱了,像她爸,孩子是男孩她爸就爱,女孩就没有爱。而她妈,则是孩子能给她钱她就爱,不给就恨。
当然不是说全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只不过她和周媛丹都是倒霉人,她比周媛丹还要更倒霉一点。
初桐住得近,也不怕回家晚,邀请她:“父母亲情那点破事儿我还真懂。你没吃晚饭吧?一起去楼下吃点?不着急这一个小时。”
在初桐不知道的时候,周媛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甚至从她辞掉教师工作起,便已和家里父母闹掰,搬到了外面去住。她内心里是真的觉得住在公司里和住在出租房没有多大区别,但无论在这俩之中的哪个地方,有家不能回的感受都不能算好。
她心里郁结,如今有人邀请吃饭,便欣然应允:“走,吃!”
时间已近深夜,商场都关门了,还开着的只有烧烤摊。两个人都没有在减肥,也不怕胖,爽快地在烧烤摊桌子前坐下,选好了菜让老板烤上后就开始聊天。
周媛丹:“你刚毕业不久吧?看起来好小。”
初桐:“去年毕业的。你看着也小,如果不是看过简历,我肯定以为咱俩同龄。好多高中生都比你长得老。”
周媛丹笑笑,被夸了很开心:“谢谢。不过我老啦。”
初桐不认可:“29岁哪里就老了?你是不能跑不能跳还是不能吃了?”
周媛丹沉默下来,刚才的笑容没了影:“这些我都能,但是社会觉得我老了。”
初桐:“发生什么了?”
周媛丹:“其实也没什么。”她又沉默下来。
初桐坚持:“你说说看。”
周媛丹想到初桐和她也算是加班的战友,又有了些亲密的自己人感,原本不想在同事间说私人那点事儿,在今晚这个城市仿佛沉睡了的夜里,面对着初桐干净的眼睛,还是开了口:“你知道我以前是在小学教语文,为什么又要选择在这把年纪跳出来干别的吗?”
初桐猜测:“因为热爱?”
周媛丹笑:“我都没做过,哪里会知道自己爱不爱,虽然现在觉得算法很有意思挺喜欢的,但是那会儿辞职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了。”
她拿了瓶啤酒用桌上的开瓶器将酒瓶打开,然后直接对瓶喝了一口,接着道:“我是家里独生女,爸妈都是老师,从小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他们觉得生男生女都一样,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幸运。”
“他们一直希望我毕业以后当老师,我小时候对理想和生活并没有特别确切的概念,也没有叛逆期,总觉得父母肯定都是为了我好,他们希望我当老师,我大学就学了教育,毕业以后去了学校教语文。”
“到这里我的家庭关系都很和谐,他们也以我为傲,过年过节去亲戚家,我都是那个被表扬被羡慕的对象。我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足。”
“但是这一切在我到25岁就变了,我爸妈开始变得很着急,很焦虑我的婚姻问题。我大学时候谈了一个男朋友,毕业分手了,后来就一直单身。我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我爸妈之前也没有说过,但是到我25岁,他们开始不满意了。他们说女人过了25岁就开始贬值了。”
“我不是很懂为什么女生到25岁就开始贬值,而男人四十依然是一枝花。明明女性的平均年龄比男性高,难道剩下的六十年我们女生都是在贬值中度过每一天的吗。”
“但是就像我说的,我以前对理想对生活的理解都是懵懵懂懂的,大众做什么我也做什么,于是我开始了相亲。一开始相亲对象我还只是不喜欢,但他们有自己的优点,只是不适合我而已。但是随着我年龄的增大,父母亲戚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越来越离谱,到去年的时候,甚至开始给我介绍四十多岁的男人。我觉得他们疯了,开始拒绝相亲。而他们开始情绪崩溃,说我一定要在三十岁前嫁出去,要不就没人要了,有些时候大晚上的开我房间门,让我正常一点,去结个婚,随便找谁。”
“逢年过节聚在一起,亲戚也开始说,‘你都快三十了,还挑什么?差不多得了。你以为你还是以前啊?’仿佛我曾经所有的努力,考上的好大学,长辈眼里的好工作,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我没有结婚,就都不算数了。我突然觉得好笑又讽刺,那我前二十年是为了什么呢?干脆初中毕业就怀孕好了,现在农村办个酒席,到年纪了再去扯证。我念什么书找什么工作?”
看得出来周媛丹到现在都还生气,提到这个就火大。初桐很欣赏这样的人,没有因为父母亲戚以及社会时钟的庞大压力就妥协随便找个人嫁了,而是坚持抗争,远离负面影响,活出自己的精彩。初桐从这当中感受到了周媛丹旺盛不屈的生命力,理解了她最终能在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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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域发光发彩的原因。
初桐问:“所以你就辞职搬出来了?”
周媛丹:“当然不是,是我爸妈癫了,让一个没有工作但是愿意帮他们在买菜时拎包的男的到我学校找我,到处乱说是我男朋友。闹的乌烟瘴气的,上班都没法好好上,学校领导三天两头找我给我提意见。所以干脆辞职断联了,大家都分开冷静冷静。”
初桐:“你没有考虑过妥协吗?”毕竟在那以前她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太清晰的认知,一直都是跟随着社会时钟去做那个年龄该做的事。
周媛丹一反曾经温柔仙气的形象,她不嗤以鼻:“我妥协个屁。这种事情怎么妥协,你是没见过那些亲戚介绍的人都啥样子,连话都不想跟他们多说一句,怎么可能结婚。恶心!”
初桐噗嗤一笑,对她很认可,又问:“那你又是为什么选择做算法呢?”
周媛丹很诚实:“我其实当时也不知道做什么。就是学校有次公开课,邀请了Q大计算机院的教授来给我们学校的孩子介绍算法应用,当时来的助教临时借用了下我的电脑,把一份算法入门教材的课件落我电脑里了,我就看了看,觉得不难,又顺着看了些别的算法书,再到自己跟着做了些小作业,都能完成,就决定找这方面的工作试试。”说来也是缘分,严夏央研究生就在Q大,不过是Q大A大联合培养项目,A市两所最好的大学都可以算作他的母校。
初桐咋舌:“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努力,现在看来你是真的有天赋。”
周媛丹这会儿眼睛亮晶晶的:“我从小就学什么都快。后来不是相亲压力大嘛,我就犹豫要不要再读个研究生。我爸妈总说我年纪大了,不适合学习了。但是我又拿起书本,发现并没有变慢,和小时候一样的,比小时候更快些,毕竟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对事物的理解能力在逐渐变强。我高一的时候其实文科理科都很好,但是那会儿父母说女孩子适合学文科,理科学到后面我会比不上男孩子。于是我就选了文。现在看来,他们是错的,但是我失去的高中时光也回不来了,没有选择的那条路也没法再走一次了。”
她好像不愿意显得低沉,说到这里又换了积极的语气:“不过没关系,已经错过的没法找回来,我还有以后嘛,我现在抓紧点时间,尽量补上以前差的地方。虽然错过了那么多年,但我现在依然走在算法工程师的道路上,我觉得很自由。”
初桐也感受到了她的开心,甚至只是在她身边听她说话,也仿佛感染了自由的快乐。她也开了一瓶啤酒,学着周媛丹的样子直接举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里情况比你更糟心,不过我的故事没你精彩,我也不如你那样有勇气,所以今天就不在这里诉苦了,以免狗尾续貂。总之,敬自由!”
周媛丹没介意,举瓶与她相碰:“敬自由!”
清脆的碰撞声在深夜里安静的商圈烧烤摊前响起,没什么郑重的仪式感,一圈圈荡开的声波却承载的复杂又深刻的意义。
15. 第 15 章
初桐和周媛丹的第一顿饭,菜都没上,酒先喝了两瓶。好在她俩在核心区,附近治安很好,没有安全问题。
烧烤摊老板是一对夫妻,上菜的时候见她们俩这么个喝法,妻子哎哟一声:“空腹喝酒可伤胃。早知道我就不一起上,烤好一点上一点。快先垫垫肚子。”
周媛丹面对陌生人时又恢复了羞涩的本性,点点头,小声说:“谢谢。”
摊主不知道听没听见,急急忙忙回到烧烤炉前,开始烤下一个客人的菜品。
所谓交浅不言深,但两人都是加班的常客,彼此间会默认对方跟自己一样有对理想的追求,是同类人。加之今晚喝了酒,一人交心谈自身不堪过往,一人言辞回应里能理解对方的选择和坚持。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都对对方产生了好感亲近感,一顿烧烤吃到很晚,然后周媛丹回公司,初桐回宿舍。
“你要去我那儿住吗?反正都是女孩子。”初桐临走前邀请道,周媛丹住公司确实不方便。
周媛丹摇头拒绝:“不了,我就在公司睡一晚,有住的地方,不过今天太晚了,手里写的程序还没跑完,我想随时等着看结果。”
初桐于是没再坚持,自己回了家。
糯米团饿了大半夜,见初桐开门,嗓子大得仿佛要把楼层吵穿:“喵~喵~喵~喵~喵~”
一路叫着就朝她冲过来,饿死鬼投胎谄媚的蹭着裤腿,讨要晚饭。
初桐看它饿成这样本来有些心疼,但又看见它胖得快消失的脖子,一时又有些好笑,开了两个罐头,又添好粮,才去洗漱睡觉。
这一个半月里和严夏央的联系基本都在线上,初桐也忙,特别是看到周媛丹那样努力,她自己便也不好意思偷懒,毕竟以后还想着在那个特殊节点到来后拉着周媛丹离开公司一起创业,她不能拖后腿。
于是不止顾时熙没心情去认识全小欢,初桐也没空去关注严夏央有没有和全小欢拉拉扯扯。她如今有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便也豁达——反正真要发生什么,她也阻止不了,何必时刻关注,像个跟踪狂,反倒惹人嫌。
所以这期间只请严夏央出来简单吃了个饭,一家味道很好,菜品也干净的路边大排档。严夏央没吃过,觉得新奇。吃完以后自觉地去结账,结果被告知已经结过了。初桐笑得机灵可爱:“说了我请客的嘛,怎么能都让你出钱。”
严夏央:“我家家规,出门吃饭不能让女孩子给钱。”
初桐:“那不好意思,今天你得犯个规了。”
两人都笑。
顾时熙的九月相比八月开心了很多,他有两大喜事。
一个是初桐终于把她做的零配件需求和供应情况梳理完毕拿给了顾时熙。在真正把成果反馈上去前,她先找到后勤部的陈鑫沟通了很多次。库存和采购都属于后勤部下面的中心,归陈鑫管。初桐是势必要大刀阔斧动集团供应链的,顾家那些安插在集团里,特别是后勤部的各路亲戚都是她的阻碍。但陈鑫却可以拉拢。初桐希望自己真正开始改革的时候,集团里有可以放心用的人。
顾时熙看到初桐做的资料,心情可以说是喜忧参半。他当然知道如今集团盈利差,周转慢,很大原因是因为内部沉疴。许多零配件的生产线都可以外包出去给别的厂商做,这样比凯盛自己生产全部零件要节省很多成本。但集团做久了,趴在集团身上吸血的各类生物便越来越多。这当中属生产线和采购的关系户比例最大,且纯纯吸血,并不作什么贡献,在集团里好吃懒做当大爷,偶尔还拿点回扣,回扣大小全看胆子大小。他早就想除了那些拖后腿的人,但又碍于各种亲戚关系,利益交换等而一直投鼠忌器。
如今有人把这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梳理出来了,要不要断尾求生,在集团内部搞生产改革,便全看顾时熙抉择了。
顾时熙坐在办公桌前,深深看了初桐一眼,当着她面打给人力为她涨了工资,然后让她回去,自己再想想。
初桐也并不着急知道他的考虑结果,开开心心回去了。
第二件喜事,则是新算法中心有初步成果了。顾时熙原本对新招的三人团队不抱什么希望,三个人的履历在他看来都不太够得上优秀,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聊胜于无的存在。
却没想到最不看好的小团队却最争气,率先拿到了成果。
由于不在厂区没有场地,周媛丹他们平时训练算法都是用的汽车模型测试,模型前后侧方都安装有摄像头用以识别环境图像,因为车身太小没法像真车那样安装智能系统,于是团队将模型联网,由他们的笔记本根据模型摄像头识别到的道路图像进行计算,完成后直接回传指令给模型中控,告诉中控下一步应该怎么开。
等到真车时,就将他们笔记本上跑的模型安装到汽车内部即可完整搬运智能驾驶功能。
顾时熙听汇报说有成果时,原本没当回事。但还是本着表示重视的心态去看看。
没想到惊为天人。和之前厂区极不智能的智能驾驶功能不同,算法中心的智能驾驶系统成功做到了识别道路,智能避障避人,遵守交通规则,如红灯停绿灯行,不压实线等等基础功能。顾时熙设置了好几次不同的路况让他们进行实时测试,结果每一次都成功了,失败率0%。
于是顾时熙当天就下令将厂区那边的团队预算砍半,再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依然没有阶段性成果,再会再继续削减经费。
不少人看到经费削减严重会主动离职,而这正是顾时熙想要的。只有能拿出来成果的才是人才,拿不出的,都是闲人。他只养人才,不养闲人。
陈鑫已经被卫初桐提前打了招呼,早做好心理准备。虽然砍生产线,改为采购买入,但采购依然属于后勤部管辖。他统管的资金规模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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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模肯定有所缩小,但许许多多难管理的关系户也可以借此裁员掉,总的来说有好有坏。
但顾时熙如今盈利压力大,这件事施行下去对他来说肯定是好事。陈鑫看到初桐的计划,就知道这件事情大概率会执行,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顺应局势是陈鑫在凯盛的生存之道,他愿意顺水推舟做下去,给总经理卖个好。
于是为了尽可能多的刷掉关系户,提前掌握主动权,陈鑫早早地就开始观察部门里游手好闲的刺头,小幅度调换生产岗位,准备辞退名单。只等顾时熙一声令下,开启内部改革,他便将辞退名单与要砍掉的生产线融合在一起,同集团一道断尾求生。
这件事情难度很大,势必会遇到多重阻碍。陈鑫不敢专权,将名单列好以后,又详细地标出了每个人背后的关系网络,以及他们的薪资,工作状态等。这些资料汇总起来待最后顾时熙做最终决定。
事业一顺,顾时熙的桃花运也旺了起来。初桐前面不久还在嘀咕的全小欢与顾时熙的缘分,这就又续上了。可能因为初桐重生后引发的蝴蝶效应,这一世的顾时熙与全小欢的相识提前了很多。
原本他俩要在两年后才因为全小欢在一次危急时刻对顾时熙舍身相救而认识,全小欢出场就是作为顾时熙救命恩人的身份。这世却因为初桐提前和严夏央相遇,而导致全小欢与顾时熙在粤菜馆有了第一次碰面打招呼,且身份还变成了严夏央的客人?女伴?不知道怎么定义,总之一团乱麻。
周五的时候,顾时熙人逢喜事精神爽,开开心心下了个早班,带着初桐去附近商圈和客户吃了个饭,席间没喝酒,吃完就又开车把初桐送了回来。天色已晚,顾时熙当时正在问初桐对重整供应链的看法,心里挂着事,也就没太把注意力放路上,加之光线黑暗,等看到车前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时,刹车已经来不及。
初桐坐在副驾驶位,透过挡风玻璃只看到车灯下全小欢惊讶惨败的脸色,马上就要迎面撞上,只能害怕地捂住了眼睛护住脸——虽然是钢化玻璃,但人在危急之下会本能地担心撞击后玻璃碎片飞散而产生恐慌感。
好在顾时熙的车子安全性能好,初桐感受到撞到了东西,但车内反应并不大,停稳后气囊也并没有弹出。车内两人都安然无恙。
顾时熙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就看到一个女孩子蜷缩着躺着地上,东西撒了一地。
他急忙上前,蹲下观察:
“你还好吗?伤到哪里了?”
全小欢痛得一时没缓过来,只保持着原姿势没有回话。
昏暗的路灯下,那张脸美得似乎有了惊心动魄的味道。
顾时熙那一瞬间像个被美貌狐狸精摄了心魄的书生,整个人毫不夸张的说,就愣住了。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有滋味。而目睹了全程的初桐,站在一旁,不忍直视顾时熙的傻子样,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16. 第 16 章
顾时熙看到美人遇难,小脸痛得惨白,那颗因为事业顺利而重新复苏的爱美之心也痛了起来。
原本出了事故他是不会自己等在原地亲自处理的,一般都是给他的私人助理打个电话,后续事宜自有人安排得妥妥当当。再不济,初桐跟在身边呢,虽说是女生,但也是他秘书。丢给初桐也合情合理,总之他自己是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耽误一晚上时间,后期还面临长久的麻烦。
但这次遇到的人是全小欢,顾时熙就跟中邪了似的,不止傻愣愣像个愣头青,还在救护车来了以后亲自跟了上去,全程亲力亲为。
初桐都纳了闷,当初在粤菜馆的时候,也没见顾时熙这么一副喝了迷魂汤的样子。别看他一副心疼坏了的表情,可能至今都没认出来这就是那天和严夏央一块在粤菜馆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全小欢。
到了医院直送急诊,挂号、拍片、看诊、核磁、等结果,初桐一路上忙前忙后跑手续,顾时熙则负责陪伴全小欢身旁提供情绪价值。
等到凌晨三四点,才把全套检查做完一遍,撞得并不严重,只是手上有骨折,甚至连轻微脑震动都没有。医生让打完石膏回家静养,顾时熙没同意,安排了VIP病房,还给全小欢请了个护工照顾,最后承诺第二天再来看她后才离开。
以前初桐因为工作而下班晚的时候,顾时熙都会做做绅士的样子开车送她回家,这会儿可能是因为遇到全小欢了,真爱在旁,其他人都成了背景板。出了医院大门,别说送初桐回去,顾时熙似乎都忘了还有初桐这个人,自顾自摸出手机给私人助理打去电话,给自己明天加了段来医院探望的行程,一边说一边就径直走到车旁,开车快速离去了。连再见都忘了说。
如果在前世,初桐肯定会又伤心又羡慕又破防,各种复杂情绪堆砌得emo,回家还得再哭一场。不过现在的她却没什么感觉,只觉得顾时熙作为她老板又肤浅又丢人,嫌弃得很,自己前世真没眼光。然后拦住了一辆送病人来医院的出租车,自己上车回了家。
回家洗漱完已经五点多,糯米团这次的意见极其大,叫得震天响。初桐一边开猫罐头一边跟它讲道理:“我今天也是被老板奴役了,我为什么回来晚?因为我要给你挣钱买罐罐,才不得不陪着老板大晚上在医院给美女献殷勤。你要懂事点知道不?我体谅我的难处,我也不容易,呜呜呜。”说完还假兮兮的哭了两声。
糯米团吃到好吃的,也就把饿了一晚上肚子的事情抛在脑后,见初桐装哭,还意思意思蹭了她好一会儿,以示安慰。
所以说人不能熬夜,熬夜脑子会废。初桐美好的周五晚上因为顶头上司的“艳遇”而折腾到凌晨五点多,此时她已经洗漱完毕,喂完猫,开好空调盖了薄被,在床上躺好,闭眼就可以睡了。但却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于是拿起在一旁充电的手机,翻出通讯录找到严夏央,编辑道:
“你看你哥,见着美女就走不动道了【偷笑】,以前都是喊曾煜哥来处理的,唯一一次自己上阵。”曾煜是顾时熙的私人助理。
然后发了一张顾时熙抱着全小欢上救护车的照片,专门露出了全小欢的正脸。
发完还嫌不够,茶里茶气地补了条:
“你们兄弟俩不愧是从小就认识,连撞人都撞同一个。怎么事情就那么巧呢。”
像个恶毒女配一样地发完信息,初桐心满意足,终于放下手机,沉沉睡去。
她睡得安稳又甜美,困顿的神经感受不到丝毫不安因素。
她的快乐只持续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
固有的生物钟让卫初桐即使凌晨五点多才睡,在没有闹铃打扰的前提下,也在中午十一点左右就醒了过来。
只觉得宿醉似的,头疼且昏昏沉沉,没有精神。想躺下继续睡,又过了那股困劲儿睡不着。
于是拿起手机看看时间。
她手机设置了人脸识别,锁屏界面面对着初桐正脸只停顿了一秒就顺利解锁。
她大拇指习惯性地往上一划,就是她昨晚的短信发送页面。
五点三十九分发的,两条文字一张照片,现在十一点零二分,严夏央没有回复。
初桐表情由呆愣,到震惊,到晴天霹雳,到痛心疾首,最后心如死灰,只用了两分钟。
她也说不明白昨晚上怎么会发神经给严夏央发那么奇怪的话,茶里茶气不像个好人。
可能单纯是因为睡得太晚脑子抽风,也可能是前世的怨恨一直深埋在心底,平时她不愿意去想,但情绪一直都在,只等一个深夜她理智下线时就汹涌而来,侵蚀大脑,让自己干出傻事。
如今最麻烦的,是严夏央没回消息,一个字都没回。
已经十一点了,初桐五点多才睡的现在都醒了,没道理严夏央还没醒没看到信息。他平时回消息也没这么慢。
唯一的可能性是他看到了,但是不想回复。
为什么不想回复?初桐不知道,可能因为涉及到全小欢了,在这一个多月初桐忙碌工作的日子里,严夏央已经和全小欢见过很多次面吃过很多次饭,对她动心了,不喜欢初桐在背后谈论她。也可能是因为看到顾时熙抱着全小欢,这张照片让他吃醋了,觉得被顾时熙抢了人。还可能是因为初桐最后一句“怎么事情就那么巧呢”过于含沙射影,意有所指,让严夏央这种风光霁月的人感受到了浓重的恶意,重新认识了卫初桐这个人,不想再回她消息。
初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能性太多了。她心情很低落,自己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她拍那张照片和发那些消息时,心里确实不那么光明磊落。人有些时候就是会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些阴暗的想法。
她不想怪自己,也愿意承担后果。她想,那就到此为止吧,严夏央都不回复消息了,必然是对她失望了,自己又何必继续上赶着讨人嫌,也别发消息过去解释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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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就是她的真实状态。她每次看到严夏央,全小欢,顾时熙三个人拉拉扯扯,都想阴阳怪气一番,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没那个立场说那些话,才忍住了。
严夏央的作息一直都很好,可能八点就起床了,到现在看到她发的消息也已经三个小时了,他在做什么呢?是不是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顾时熙,确认全小欢的伤情,然后询问医院位置,急匆匆地跑去看她。忙了一上午,根本没时间回自己消息,也没那个心情。
初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颓废的起床,给糯米团煮了半块新鲜的鸡胸肉,加一点鸡心和鸭肝,煮好后将鸡胸肉撕碎,鸡心鸭肝切成块,再拌少许猫粮,给糯米团当营养餐。
喂完毛孩子她也没吃饭,而是将床单被套都拆下来换了新,旧的扔洗衣机里洗着,又开了扫地机器人开始清洁地面。然后自己拿着厨房湿巾擦桌子。
她心里难受,又不愿意哭,只觉得自己失败,重来一次,人生也并没有变好。
于是只能做家务——她平时最讨厌做家务——她说着不怪自己,却在惩罚自己。可见是真的伤心了。
明明刚把一项大工作完成好一个阶段,正是轻松的时候。却自己作死,把珍贵的东西和人作没了。顾时熙看上全小欢就让他看上啊,这不是好事吗?自己跑去拍什么照?拍了照还大晚上发给严夏央,加些莫名其妙的话,简直是迷之操作。
她好像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在看到顾时熙中邪似的被全小欢吸引住后,前世被全小欢全面碾压的阴影便扑头盖脸涌来,她心慌意乱,崩溃破防,却又极力忍耐。终于在回到家里独自一人后,情绪大爆发,睡前糊里糊涂地给严夏央发了短信。
全小欢不说多优秀,好歹皮囊漂亮,人也心直口快不藏污纳垢。初桐心想,她自己呢?暗中嫉妒,背后嚼舌根,不怪别人不喜欢她,懒得回她消息。
她陷入深深地自我厌弃,觉得自己只是个阴暗扭曲的小人,不配老天给的这次重生机会。
家里的扫地机器人只有扫地功能,不含拖地。初桐于是自行冲洗墩布又将家里拖洗一遍。等到忙完,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她昨晚在医院里上上下下为全小欢的骨折跑了一夜,回来精疲力尽洗漱睡觉,喂了猫却没喂自己,中午起来又开始做大扫除依然没吃饭,如今已是在大运动量的情况下15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饥饿,这才回房间拿充着电的手机,竟看到上面有两条来自严夏央的未读消息。
初桐心里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害怕。她手轻微的颤抖着,点开了未读短信。
十一点五十五分,来自严夏央:“睡醒了吗?”
十二点二十分钟,来自严夏央:“还没吃饭吧?醒了告诉我一声,我开车去接你吃好吃的。”
这一刻,初桐甚至想哭。然后她一摸脸,眼泪早就不争气地滑下来了。
17. 第 17 章
“什么好吃的?”初桐回他。
严夏央没发消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酸汤牛肉,吃不吃?酸辣口的。”
初桐:“吃!不过现在已经一点多了,你一直在等我,还没吃午饭吗?”
严夏央:“说了等你睡醒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一个人先吃了算怎么回事。”
初桐充满歉意:“对不起啊,我耽误得太晚了。”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做家务emo,没看到他的短信。
严夏央无奈:“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也没有提前跟你约好。而是自己突发奇想想要和你一起吃顿饭,我等你是应该的。你花自己时间陪我吃饭,怎么还给我道歉起来了,哪来的这种道理?”
初桐:“昨天那么晚了打扰,要跟你道歉。对不起。”当着面她不敢提这件事,只敢在电话里说,也不敢说得很明白。
严夏央:“你怎么又道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比刚认识的时候还客气。又没有吵醒我,不用说对不起。而且你累了一整晚,应该时熙哥跟你道歉才对。”
听严夏央这么说,初桐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他好像没觉得自己发的内容越界,或者说的话不符合身份。
严夏央就和前世一样,依然是一个温柔包容的人。
卫初桐:“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漱,马上就能出发。”
严夏央:“好,不用着急,我慢慢开过去,你收拾好了下楼就行。”
卫初桐:“好,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初桐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时候,不过离挂断电话只过去了十分钟。严夏央平时不回家的时候住公司附近,也是商圈,开车过来很快。初桐则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人家一点多还没吃上饭,心里过意不去,简单洗漱后就早早下楼等着。结果俩人阴差阳错同一时间到达。
严夏央看初桐第一眼时原本是笑着的,却在一瞬间皱了眉,轻声问:“哭过了?”
初桐懊恼,早知道还是应该化个妆再出门的。
卫初桐:“嗯。觉得自己有些话说得不应该,但是撤回不了。觉得很对不起。”
她没说具体什么话,严夏央也就没提,只道:“是对我说的吗?如果是对我说的,那你可以放下心理包袱了。我觉得你说的话没有任何一句是不应该不得体不合适的。”
初桐原本情绪已经过去了,听严夏央这么一说,泪花又涌了出来:“你也太好了。要不以后都我请你吃饭吧。别的我也不会,或者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
她抽抽噎噎,一边感动一边说,看上去甚至有些委屈。严夏央被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逗笑,“不用你请客。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为我唱首歌吧,随便什么歌都行。”
卫初桐童鞋于是一边哭,一边给他唱了首《在山河的角落里唱给你听》。也没什么调子,全程没有技巧,全是感情。但严夏央很给面子,听完后还给了个“不错”的评价。
去的酸汤牛肉馆是一家百年老字号,汤底熬得很好,食材也新鲜。
吃到一半,严夏央才开启正题:“昨晚出了车祸?你没伤到哪里吧?”
初桐:“嗯,顾总开车撞到了上次你也撞到的那位全小姐。我没伤到,系着安全带的。”
严夏央笑:“我不放心,还是决定今天过来看看你,看起来确实没伤到。下回出了意外,如果受伤了可以给我打电话,你自己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不方便。当然没受伤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去送你回家。”
卫初桐:“不用不用,那多麻烦你。我也没有那么娇气的啦。”
严夏央:“不麻烦,不要这么客气,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记得告诉我,没准儿我能帮上忙呢。”
初桐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没答应也没拒绝,继续埋头吃菜。
严夏央:“你们也撞到了全小姐,确实挺巧的。时熙哥对全小姐有好感?”
卫初桐以为这事儿在之前已经过去了,她歌都唱完了,严夏央这会儿却又提起。她有些不想面对,想当缩头乌龟。可是人就在半米外面对面坐着,躲也躲不过去。只能老老实实答话: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昨晚困懵了,乱说的。”
她这个样子,倒像是移情别恋不再喜欢严夏央而是喜欢顾时熙去了,看到顾时熙对全小欢比对其他人更加关照而产生了嫉妒心理。
严夏央一时也沉默下来。
桌子上的气氛突然变冷,卫初桐心思细腻敏感,她感受到了却不知道原因,只好继续吃菜,佯装鹌鹑。
严夏央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又想起来是他拒绝的卫初桐的表白,说先当朋友,现在也没那个立场去指责人家喜欢上别人。心态又平衡下来。
“别吃那么快,你饿得有点久,吃急了对胃不好。”严夏央又找服务员拿了瓶豆奶,微波炉加热后给卫初桐满上一大杯,让她边喝边吃。
他不开心,这一点初桐再迟钝也还是能感知到的。她偷偷抬起头来,被严夏央的温柔和关心又给予了勇气,看着严夏央的眼睛,认真道:“你不要不开心。如果能让你变得快乐,我愿意做很多事情,不求回报那种,真的。”因为前世你帮助我也从来都不求回报。
严夏央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他感受到了话语里面的真挚,笑得也真心实意,“没有不开心,只是刚才有些感慨。现在感慨也没了。”
他这样笑的时候独有一番魅力,比顾时熙那种公认的帅哥还要有吸引力很多,是气质和人格魅力上的碾压。
初桐经历了昨天白天一整天的忙碌,接着又是一整晚的奔波,睡了不过五小时,早上起来没吃饭又接着做了两小时家务,早已精疲力尽,全靠一口气和一股情绪撑着。如今吃饱喝足,情绪又被严夏央好好呵护治愈,整个人松懈下来,开始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直打架。
严夏央哭笑不得:“你刚睡醒,怎么这么会儿就困成这样了?”
初桐模模糊糊地,看他笑得好看,问他:“我就是好奇一下哦,就好奇,如果我和全小姐同时掉河里,你救谁呀?”
严夏央回答得很纵容:“救你,和全小姐不熟,她留给别人救。”
卫初桐眼睛都困得闭上了,只听到个“全小姐”,一边跟困觉神经作斗争,一边试图跟他讲道理:“你怎么救全小姐,全小姐有顾总救呢,你应该救我呀,你傻不傻。”
严夏央:“......”也不知道谁傻,你个小傻子。
然后卫初桐就趴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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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睡着了。
严夏央没叫醒她,只安安静静坐着玩手机。
直到半小时后初桐因为手臂酸麻醒过来,他才站起身:
“走吧,我送你回去。这里睡着不舒服,回家了再接着睡。”
卫初桐醒了就精神,又不困了。她对自己随地大小睡行为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不能明白自己怎么会在严夏央面前说睡着就睡着。可能是因为严夏央太温柔包容了,他好像没有脾气,永远都可靠又坚定,行为上的付出总是远超初桐的期待,在严夏央身边,她觉得下意识的安全放心。
但是!初桐自省:我特么也不能睡着了啊!离谱!
对于她来说严夏央是认识多年的老熟人,可是对于严夏央来说,他们俩还只是认识两个月的新朋友。哪有跟新朋友吃饭自己睡着了的。
初桐认错态度良好:“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太困了。”
严夏央是真的不介意,他今天本来就是过来看看初桐有没有受伤,顺道带着她吃顿午饭观察观察。现在看她能吃能睡,自己也放了心。
“你睡太少了,怪我太早发消息把你吵醒。现在送你回家接着睡会儿?”
初桐摇摇头:“不了,又精神了。你下午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严夏央:“下午的事情可有可无。你想去哪儿?”
其实已经三点了,下午都过了一半。
初桐起身,示意严夏央跟着走:“去龙脊山,带你去看我的秘密基地。”
南方的9月依然带着暑气,严夏央开了车打开空调。初桐的宿舍窗户望出去就能看见龙脊山顶,看起来距离并不远,但开车过去却要了半小时。
他俩每次出来严夏央都担当了司机的角色,初桐有些过意不去,问:“你累不累?要不我来开会儿?我也会开,就是技术不大好,现在路面空,应该没问题。”
严夏央开车间隙抽空看她一眼,将空调风口往中间调了下,避免对着她直吹,“我不累,你安心坐好。开这么会儿车有什么好累的。”他教育道:“我们俩出来,我开车是应该的。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卫初桐从小没有得到过多少爱,后来在顾时熙那里得到忽冷忽热的对待也觉得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问题,相比她的童年生活,顾时熙已经足够优秀足够好。
一直到更后来她认识了严夏央,才慢慢明白真正的好原来是这样的,像冬日里的热水将人暖暖包裹,让人舒适的,安心的,自在的,仿佛和他在一起只需要享受就好。
前世的她一直很羡慕全小欢,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羡慕顾时熙对她的喜欢,后来发现不是的,她真正羡慕的是严夏央对全小欢的好。好得润物无声,好得克己自持,好得柔软妥帖。
如今自己重生,想了办法将这份好窃取了一部分,却又像个小偷般内心里常怀着浓重的不配得感。
严夏央看她那样,开玩笑道:“怎么看起来要哭了?一会儿下车别人以为我欺负你了。我爸常跟我和我哥说一句话,今天也送给你:‘不要不开心,人生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我爸那人虽然常常不靠谱,但是生活智慧还是有的。”严辰安同志一般在说那句话前都会加一个称呼“小破孩儿们”,被严夏央自动省略了。
18. 第 18 章
天气还是热,车开到山脚两人也没下车,而是在初桐的指路下朝着山上继续开。前面一段开的还是大路,到了后面就是小路了。
初桐怕严夏央的车子刮花了,本来想让他停在路边,自己下车走去目的地,严夏央坐在车上休息的。
严夏央当时震惊地看着她,一脸不可思议:“我坐车上吹空调休息,让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山里走?”
卫初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长得白,怕晒。”她潜台词其实是严夏央娇生惯养大少爷,吃不了山里蚊虫叮咬的苦。去民宿度假还行,她今天要去的这种小路太难走了,其实根本没路,是她小时候被外公外婆推出家门找父亲要钱,而她知道结果不愿意去,所以跑来龙脊山一个人瞎溜达发现的好地方。
严夏央家族里女孩子都是宝。像他爸从小就被他姐姐打,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姐姐先享受——父母不参与姐弟俩的争端,严辰安同志小时候打不过他姐,长大了能打过了也有了心理阴影不敢还手。而且不像很多嘴上爱女儿实则把家产都给儿子继承的家庭,严夏央的爷爷曾经就家产问题和儿子严辰安严肃商量过,女儿家经济条件不太好,而严辰安生意做得一直不错,所以打算把家产更多的分给女儿,严辰安对此没有意见表示同意。
严辰安姐姐生了个女儿,也就是严辰安小侄女,性格也很霸气,都是家族里长辈们宠出来的。别看严辰安总在儿子们小时候骗他们零花钱,想方设法让兄弟俩做家务卖苦力,面对侄女时,却是个有点“窝囊”的长辈,说话往往低声下气,日常谈判永远是吃亏的那方。
严夏央和他哥小时候被爸爸欺负了,往往会找表姐替他俩出头。倒反天罡但属实有效。
严夏央不是不知道其他家庭的女孩大部分没有他家的受宠,有些女性在家日子甚至过得不太好。但他也从小就觉得,自己家里的女孩子都理所当然的是女王一样的地位。卫初桐和他一起出来,他下意识把她的待遇标准同自己家族的女性成员对标。
现在初桐提出他在车里坐着吹空调休息,初桐自己顶着炎炎烈日穿梭在山间草丛,他就觉得这个提议才是倒反天罡,非常离谱。
严夏央从车子后排找了根棒球棒出来,用以在半米深的草丛里开路,他顺着车子来时的方向率先走了两步,才对站在原地的初桐道:“虽然我也想让你在车里吹着空调等我回来,但我不认得路,你得跟上指方向。”
初桐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
半米深的草没多少,两人走了半分钟就穿了过去,剩下的都是树林子,树冠吸光,林下的草缺乏营养,高度都不过脚背。夏天容易有蛇,严夏央一直走在前面探路。
地方有些远,两人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穿过树林,还翻过了一小截陡坡,才又到了平缓的开阔地。
入眼是成片成片的四叶草。有些开着粉紫色的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摆荡。
严夏央从小被他的坑货爸爸带着野孩子似的到处疯玩也算是见多识广,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看过很多,这样多的四叶草却是第一次见。
严夏央蹲下身,仔细观察,真的每一株都是野生四叶草,而非常见的三叶。
初桐看到他努力克制惊讶的样子有些自豪,从一直背着的双肩包里变魔法般掏出个手掌大小的漂亮小花盆。用掉落的树枝和较硬的树叶当铲子挖了株四叶草小苗,种到小花盆里,再仔细清理干净盆身的泥土,才递给严夏央:
“送给你,虽然说到山里玩尽量不要留下痕迹。不过咱们挖走是自己养着,不算伤害。这里的四叶草已经长满了,给他们腾点空间,就像疏果一样,这叫疏苗,长太密了苗子长不好。”
她先为自己的行为找足了借口,才切入正题:
“严夏央,祝你开心快乐,幸运常伴。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超级超级真心,愿你幸福。”和情爱无关,只因他前世对自己的善意。今生也一样,严夏央一直都很好很好。
严夏央单手拿着四叶草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摘掉卫初桐头发上的枯草,问:“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总觉得好像认识很久了。”他一开口就带着温润的笑意,以一种半开玩笑的方式来减轻自身压迫感,不想给初桐压力。
卫初桐只看着他笑,不想骗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便没说话。她上前一步,在四叶草从的包围下,轻轻给了严夏央一个非常单纯不带任何目的的拥抱。
严夏央没躲开,他被卫初桐这个拥抱感染心里柔软得发胀发疼。
严夏央:“怎么不回答我问题?”
卫初桐装傻:“我听不见。”
严夏央哭笑不得,又拿她没办法:“......行吧。”
卫初桐退开:“回去记得浇水,温度高,每天得浇透。季节性植物,冬天的时候会枯萎,但是不要扔,土里有种子,明年还会继续长出来的。”
拥抱收回,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迅速退去,严夏央有些遗憾和怅然若失。
“好,记住了。”他答。
两人顺着来路回到车里,初桐今天情绪大起大落,如今抒发完毕,一身轻松,就想要回家了。
严夏央被她撩得不上不下,吃完午饭就想送卫初桐回去的人反倒不想分开了,提议:“吃个晚饭再回?”
初桐中午饿,吃得多,这会儿还没消化,勉强道:“也行吧。”
严夏央:“......”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不受待见了。
他问:“还不饿?”
三点吃完午饭,这会儿才五点。卫初桐:“甚至还有点撑。”
严夏央点头,“去我家里我现给你做一桌?做好差不多两小时后,应该就饿了。”为了避免初桐多想,他又加了句:“吃完我再送你回家。”
卫初桐想了想,解释道:“虽然我超级惊讶你竟然会做饭,并且也真的很想尝尝看你做的饭。可是昨天刚让糯米团饿了肚子,今天又饿它,它会有报复心理,大晚上在我床头蹦迪的。”
糯米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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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猫是个鸡贼个性,小心眼得很,有事它是真的会报复。
严夏央今天格外的有侵略性,继续拿出第二套解决方案:“那我们现在先去超市买菜,买完我带去你家做,你方便吧?”
卫初桐:“......方便。”
严夏央堂堂严家二少爷,第一次去初桐家给她收拾了家务,第二次去又给她做饭。实在是贤惠得有点不真实。
两人于是一起去超市买食材。严夏央一看就是真会做饭,因为他很会选菜。土豆知道哪种更好削,莲藕知道哪种是面藕适合炖汤,丝瓜知道怎么挑嫩的,处理好的鱼也知道哪些尚算新鲜。
相比之下,卫初桐这个贫苦出身更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真的很厌恶做家务,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自己动手。而严夏央不一样,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容平和,技巧也熟练,让人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糯米团这只黄胖子记性不太好,明明之前严夏央来过一次,还帮它收拾了残局,再次登门的时候,它明显就忘光了,见着陌生人进门,一个健步就冲进房间里躲了起来。
卫初桐没顾上搭理它,接过严夏央手里的一半食材往厨房走。袋子很重,严夏央一只手提就够,她得两只手一起。
自初桐搬来这边,她就没太用过厨房。平时除了周末偶尔给糯米团煮营养餐以外,几乎不开火。而她做的营养餐,听起来似乎高大上,其实就是不加油不加盐,简单把鸡胸肉以及鸡鸭内脏放锅里,加水,开火,煮熟就可以了。没有半点技术含量。
所以把食材放在厨房后,她一时有点恍惚,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合适。她不太会做饭,以前外婆还在的时候都是外婆做,老人家虽然看初桐不顺眼,倒也不会饿着她。后来外婆去世,她又没了房子住,便在打工的餐馆吃,餐厅服务员总少不了吃的。
再后来毕业有了工作,收入不低,就开始点外卖。
严夏央看出了她的手足无措,熟练地打开柜子找到果盆,快速洗好刚买的蜂蜜李,然后将整整大半盆放卫初桐手里,轻轻将人推出厨房:
“去看电视吧,做好了叫你。”
初桐站门口没走:“那怎么行,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在厨房忙,我自己跑去客厅看电视潇洒的道理。”
严夏央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我们家女生都不做饭。过年全是几个叔伯还有我爸,再加上我们几兄弟在厨房忙,我妈,表姐堂姐们,还有婶婶都在客厅坐着聊天看电视。”
卫初桐:“......”敢情这是家学渊源。
她也没走,去客厅找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陪严夏央说话。这样既不挡道,也有一定的参与感。
严夏央不止会做饭,刀法还很好,一看就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做菜的顺序也讲究。初桐家有两个灶口,严夏央就早早占了一个灶口炖汤,另外一边先荤后素轮流用火。
初桐见状知道他确实不用自己帮忙,便决定当好陪聊的角色,问他:“你最近工作忙吗?”
19. 第 19 章
严夏央:“托我爸我哥的福,非常忙。”
初桐笑起来,又问:“忙什么呢?顾总说你们和凯盛有合作,我还特别关注了那个新能源项目,结果一次也没见过你。”
严夏央在给排骨焯水,切了些姜片,又准备了几段大葱去腥。听初桐说话,手上动作不断,嘴上回她:“忙着招商引资谈合作。我爸非说我更适合谈生意,把新能源项目给我哥负责了。”
客观来说严辰安的判断确实没错,严夏央虽然在初桐还有全小欢面前很暖很青涩还会害羞,可实际上他是个非常圆滑的人,从小就表现出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天赋,酒桌应酬处理得得心应手,如鱼得水,只是不在初桐面前使用这项天赋而已。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将在商界有令人瞩目的成就。严辰安虽然育儿方式很非主流,但他也确实有大智慧。
严夏央的哥哥叫严濯羽,是个正派到有点邪性的人,眼里不容沙子,凡是喜欢公事公办。这样的人负责技术项目正好合适,技术需要较真。
初桐前世和严濯羽接触过一段时间,知道他跟严夏央感情很好,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却没有兄弟阋墙,严家的教育确实很成功。
糯米团去房间床底下躲了一阵儿,见没有坏人来抓它,厨房里还飘出了肉香,立刻两眼放光,从床底下钻出来,拖着圆滚滚胖乎乎但矫健的身体,从房间穿过客厅,来到肉香之源——厨房。
“喵~”它夹着嗓子谄媚地冲卫初桐叫了声,又围着她小腿打着圈地蹭,样子十分狗腿。
严夏央见了,问:“它叫什么?”
初桐:“糯米团。”
严夏央点头:“弟弟还是妹妹?”
卫初桐:“公公。”
严夏央笑,用筷子从锅里挑了一小块没沾骨头的排骨肉,体积不大,已经熟了。
他将肉稍凉了会儿后放在手心,蹲下朝门外引诱道:“糯米团,来。”
糯米团是个贪吃的黄胖子,毫无革【命】底线,禁受不住半点诱惑,见到肉瞬间投敌,“喵呜喵呜~”地就向严夏央跑了过去。
这会儿它是半点不认生了,毫不犹豫就伸着个大脑袋从严夏央手上叼肉吃。一块肉两口就吃完了,舔舔舌头继续看着严夏央,用眼神暗示它还想吃。
严夏央摸了摸它柔软的皮毛,接着站起身洗手,继续做菜。
糯米团得了甜头,就赖在厨房不走了。
初桐在门外喊它,“糯米团出来,你别挡着人家。”
糯米团充耳不闻,坚定地围绕在严夏央身边,活像它是严夏央养的猫。
卫初桐:“......馋不死你,叛徒。”
严夏央:“平时周末不回家吗?你爸爸妈妈不想你?”
初桐也不瞒着:“严格来说我没家,这里就是我家。父母离婚了,俩人都不想要我。”
她虽然语气轻松,内容却很沉重,严夏央没再往下问。
他用脚轻轻将往他脚下钻的糯米团拨到一边,以免踩到,才又接着炒菜。
预计得很准,七点只过了一点点,所有菜都顺利上桌。同时上桌的还有想偷嘴的糯米团,被初桐抱到地上,哄着去吃罐头了。
严夏央拥有一手好厨艺,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猫罐头哄不住糯米团,没一会儿它又喵喵叫着想来桌上吃。卫初桐只好找来猫包将它暂时关进去。
两人坐在桌前,背景音是猫包里吃不到好吃食物的糯米团凄厉的叫声,气氛带点诡异。
严夏央被这场景逗笑了,起身找来两个空碗,其中一个倒上热水,夹了些瘦肉用热水洗了洗,再放到干净的碗里,最后转移到糯米团的饭碗中,把叫得凄惨悲凉的胖橘放出来,让它去吃洗过的肉。
糯米团这下终于没意见了,两人得以安静吃饭。
初桐好奇:“你怎么这么会做饭?”她本来还想夸一下的,结果糯米团表现得那样,也不用她夸了,直接站在事实基础上对话吧。
严夏央谦虚道:“也没多好,熟能生巧而已。我从小就做饭。”
初桐:“多小?”
严夏央:“七八岁。”说完又补充:“我小时候家里所有家务给的工资都是五毛一次,只有做饭是两块一次。我和我哥都想拿高薪,就得竞争上岗,谁做得好吃这活儿归谁。”
初桐被严爸爸的教育方式震惊了:“啊?哦......哇!”
严夏央:“说真话,你觉得好吃吗?”
卫初桐点头,诚恳道:“比外面做得都好吃。而且你没放香菜,我今天都没特意提醒,就刚认识的时候说过一次。你竟然记住了。”
严夏央:“以后周末如果咱俩都没事,我可以过来做给你吃。”
那不成把严夏央当保姆了,初桐摇头:“不用不用,我再不懂事也不能让你来给我做饭呀。”
“没关系,我本来也要吃,在你这儿做和在我那儿做没多大区别。两个人吃饭还热闹。”
卫初桐自己形单影只,可严夏央却有爸爸妈妈和哥哥,他哪里会找不到热闹。
初桐:“你别可怜我,是不是因为我说我没有家,你爱心发作?”
严夏央哭笑不得,他只是被初桐送他的四叶草还有祝福,以及那个拥抱,给感动得生出了心动,想给这姑娘做点饭吃而已,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献爱心有慈善机构哪里用得着他来做饭。
严夏央语气无奈:“我不是搞慈善的。以后周末有空又有心情的时候就我来做饭,在你家或者我家都行。你家吧,我开车过来方便些。”他又换了语气:“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可能有点爱心泛滥,或者说是个滥好人。但我真不是。我不愿意为了当个好人而和别人浪费时间。但是跟你一起做饭吃饭我不觉得是浪费时间。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卫初桐没想到他这么认真严肃地解释,这是这辈子认识以来严夏央第一次对着她严肃,有点吓人,赶紧端正了坐姿认真点头:“明白了。”
严夏央看她紧张就又放松了表情,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温润柔和:“吃饭吧。没吃完的素菜扔了一会儿我带走拿出去丢,荤菜可以放冰箱里,第二天微波炉热一下继续吃,省得你点外卖。”
初桐嗯嗯点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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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到八点半,严夏央主动又洗了锅碗瓢盆,物归原位后,见时间不早,才和初桐说了再见离开。
出门前他叫了声卫初桐,然后等在门口没动。
直到初桐走近,他才像下午初桐拥抱他时那样给了初桐一个有力的拥抱,轻声说:“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他抱完就松手,没有做别的暧昧动作,扭开门锁后,又回头像摸糯米团那样摸了摸卫初桐的头发,没说话,只冲着她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自从卫初桐在办公室里对赵悦虹撂了一回脸后,董秘办公室的气氛诡异里又添了几分和谐。工作分配科学了很多,杂活基本都是三个人均分,不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几乎全包。
面对公平合理的分配,卫初桐没再拒绝过,哪怕忙,也会尽量抽时间把自己那份做完。三个人相处客气了很多,阴阳怪气以及曾经常见的奇怪举动现在频率都变成了偶尔。
顾时熙在三季度全体职工大会上发言时,话都没说完就被紧急召回顾家。
大会是在上午,卫初桐见下班时间顾时熙都还没回来,也没给她发任何指令,就以为这人今天不会回来了。
她于是去到研发楼层找加班的周媛丹又一起约了顿饭。卫初桐在上次和周媛丹吃过饭后又断断续续跟她吃了好几次,也简单讲了自己的家庭情况。两个人现阶段都没了可以回的家,又都是加班常客,顿时惺惺相惜起来,默契地成了饭搭子。
等到吃完饭,卫初桐想起来自己东西忘了拿,又回到办公室。
彼时已是晚上八点多。总经理办公室的灯竟然开着。她走的时候记得是关了的,一时间有些毛骨悚然以为闹了鬼。
顾时熙坐在办公室发呆,听见动静提高声音喊:“进来。”
音色很有辨识度,卫初桐认出来是顾时熙,霎时松了口气,又无语又好奇,问他:“顾总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顾时熙看到是她,用手揉了把脸,从双肘支撑桌面的姿势变换为了上半身仰靠在椅背上。
他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初桐尴尬地笑笑,心虚道:“我来加会儿班。”
顾时熙:“加班做什么?”
卫初桐本来是回来拿东西的,现在只能现编:“新算法这边又报了新成果,我回来梳理梳理,等上班第一时间跟您汇报。”其实是今天下午上班时间她做的工作。
顾时熙似乎来了兴趣:“这次是什么新成果?”
卫初桐:“路面识别精度上升,避障更平缓,跟车距离缩短。”
顾时熙点点头,新算法中心这边几乎每周都会迭代更新一次版本,每次更新都会有某些小领域的提升。“你觉得研发这边的算法中心怎么样?”
这个好答,卫初桐:“表现很亮眼。”
顾时熙:“厂区那边呢?”
这就是死亡提问了,卫初桐选了个委婉的说法:“......进度稍微有点慢。”
顾时熙还是平淡地点点头:“你觉得把厂区的算法部裁撤了怎么样?”
卫初桐震惊:“??????”
20. 第 20 章
顾时熙当上凯盛总经理的时间不长,大多数工作都是在前任的基础上接手继续做。但顾家的复杂局势让他不能只安心当个守成的领舵者,如果没有成绩,他总经理的位置坐不长。而延续前期政策很难出新成果。顾时熙需要创新。
厂区的算法部就是顾时熙来凯盛以后重要的创新举措,是给顾家的董事会成员看他领导成绩的重要载体。而在刚才,顾时熙说要把这个载体裁撤了。
研发部的算法中心虽然常有成果,但也只是一个玩票性质的三人团队,团队成员工资加起来都不如厂区那边成员的最低工资高。但这也是给周媛丹的机会,她需要更多的实战锻炼。研发部的场地不够,算法中心至今都还是拿汽车模型测试算法模型,效果在最开始的时候还好,到了现在精化提升准确度阶段,就时有失真。场地问题已经阻碍到当下的研发进展了。
卫初桐:“兹事体大,我不敢提建议。不过算法中心确实需要更大的场地,目前地方太小,耽误精确度提升了。”
三个人的算法中心一开始是玩票性质的,是为了给厂区那边压力,但是又不想压力过大,所以一切配置都很寒酸。
谁也没想到这三个人能这么争气,真的就超越了天价请回来的高学历高含金量履历的团队。
顾时熙理所当然:“那不正好,把厂区那帮废物撵走,给这仨有脑子的腾位置。”
这一看就是受刺激了,卫初桐没接话,挨训一般站着,姿态做得足足的。
顾时熙“啧”一声,缓下来语气:“之前你理出来的零配件库存还有供应链情况我都看了,回去也找人评估过,确实是很好的切入角度。如果按照建议调整,动的有点大。我需要一个专项执行总监帮我盯着。”
他说到这里就停住,看着卫初桐。
初桐心里有所猜测,但她没接话,安安静静垂头站着。
办公室里又沉默下来。加之时间晚,整个楼层都没人,安静得吞咽口水的声音都能听见。
顾时熙只好接着言明:“你来当这个总监,没问题吧?你想出来的办法,现在给你相应权利落地实施。”顾时熙朝她笑得意味深长:“功劳也都是你的。”
卫初桐心里默默接:责任也都是我的。老板你别给我画饼,你一画饼我就害怕。
开口说的却是:“好的,完全按照我的建议来落实吗?”
顾时熙:“嗯。”
这就是要把顾家好多人得罪了。初桐的裁员名单里虽然不含顾家本家的核心成员,但各种亲友团却比比皆是。她列名单的时候也只是想着先标记出来记在那里,顾时熙好对这帮吸血虫的数量以及一年用度有个大概了解。全裁掉不现实,遇到的阻力可预料的太大了。还有生产线,按照卫初桐不考虑人际关系的最优解,也要砍很多条,涉及到除了凯盛自雇员工外,还有上下游的供应商厂商,这些人大多都和顾家同气连枝,如今要一刀两断,可以想见阻力之大。
卫初桐:“我可能资历不够,不能服众。”直白翻译过来就是:我背景不够,你家的亲戚会打死我。
顾时熙用笔轻轻地有节奏地敲打在实木桌面上,敲击声听着带点闷。
他穿着昂贵华丽的西装,搭配精致帅气的脸,非常符合大众对于精英的想象。
在这种安静的独处时刻,卫初桐偶尔会走神,她会一点点分析前世的自己,为什么会对顾时熙有很深的迷恋感。除了家庭原因导致自身从小缺爱以外,也肯定和他出众的外貌有关。
顾时熙是在网上有后援会的那种人,他帅而自知,上高中后就时不时出现在娱乐小报,进入凯盛后,又转战财经杂志,上的版面升了几个档次,公众形象稳步提升,年轻帅气多金,是很多少女的男神。
卫初桐在六十多楼的董秘办公室虽然清净,但世财大厦一层的凯盛前台处却常年蹲守着中小媒体的狗仔以及迷弟迷妹们,卫初桐每次路过他们,就会有一种意识:自己能够近距离接触顾时熙其实是一件需要门槛的事情。
对于从小生长环境恶劣的人来说,顾时熙是一个偶像般的完美人物,还是一个自己能接触的偶像。他自身的优越条件,围观人群的狂热追捧,再加上顾时熙因为自身形势而对卫初桐展现出来的重用以及似有似无的暧昧,都让缺爱之人、生活在泥潭里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向往阳光一样向往他。
但其实这样的向往对顾时熙来说毫无意义,他想要的是一个能够帮他做成事,为他解决困难稳固在公司地位的得力助手。
顾时熙终于深沉完毕,停止敲笔:“你先去推进,推不动的环节再找我。”
卫初桐腹诽,就怕你的面子也不够。
但这也是她这世想要做成的事情。
人活一辈子,真正重要的事情没多少,关乎自身,事业成就可以说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牵头凯盛集团的架构改革,如果不是卫初桐有前世经验,再加这世加班加点把相关情况整理出来并给出详细建议,这等重量级的工作是不可能给她的。
就是刚才顾时熙敲笔的这段时间,应该也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活儿给卫初桐,她资历太短了,年纪也太轻了。又毫无背景,毫无相关经验。
顾时熙要把厂区的算法部废了,新的算法中心能不能成气候是个未知数。就这么一个三无小团队势必遭到董事会的强烈反对,认为顾时熙拿股东的钱来买他不懂事的单。又推出卫初桐这样一个黄毛小丫头还砸顾家既得利益者的脸面,事情做成了还好说,做不成,他这个总经理的位置恐怕也到头了。
顾家家族里有志青年多的是,掌权的顾常熠家里亲生的俩小孩都搞艺术去了,剩下的无论谁接班,对他而言差别都不大。如今心态是坐山观虎斗,谁输谁赢他都当看戏。
“好的”卫初桐说,她姿态上郑重,心里却因为有谱而放松。前世她也不是没有好的机会,但整日里就陷入糟糕的家庭关系,情情爱爱,找个依靠这些事情当中,没有把握住。这一次,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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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点成绩出来。
“谢谢顾总给机会,我尽力不辱使命。”
顾时熙点头,又双手揉了揉脸,嗯了声,“今天下班吧。”
“好的。”卫初桐答,也不管顾时熙明显的心事重重,蹦跶着回家了。
第二天HRBP就收到指令去和厂区算法部的负责人陈小松详谈。可能过程不算很愉快,谈完以后,陈小松来总部找了顾时熙很多次,都被拦着没让进。他联系不上顾时熙,就疯狂打电话给顾时熙秘书,也就是卫初桐童鞋。初桐不堪其扰,又身在其位不敢拉黑,只能每次都耐心听完陈小松关于顾时熙“背信弃义”、“没有良心”、“不给下面人活路”、“成果马上就要出来了,再等等就好”的等等言论。
听完还要把这些责任都推给董事会,解释:“顾总压力也很大”、“项目一直没有进展,董事会那边交代不了。”、“开过好几次会了,顾总也扛了很久,实在扛不住了”、“并不是顾总想要的结果,公司毕竟得看结果。”
鸡飞狗跳的并不止这些。和HRBP去厂区详谈同时发生的,还有一则关于内部架构改革的公告。公告表明,凯盛会去除百分之八十的自有生产线,只保留拥有自主知识产权且属于零配件核心的几条生产线。同时削减库存规模,增加合作供应商数量。接着,又公开披露了好几起投资意向,全是投向凯盛核心零配件中外部供应商少,自身又不保留生产线的零配件生产商。
公告和信息披露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除了媒体蹲守采访外,顾家的各路远房亲戚以及合作伙伴全都纷纷上门拜访,前台的电话被打爆,卫初桐自不用说,忙得有时候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腾不出来。顾时熙的私人助理曾煜来办公室找顾时熙,偶尔遇到他正在开会,就会到卫初桐工位旁坐着和她聊会儿。半小时内曾煜通常要接四五个约饭电话,几乎都是关于这次改革的。
整个九月下旬和十月都在混乱喧嚣里渡过,一直到十一月,大家好像终于认了命,安静下来。周媛丹跟随团队正式入驻厂区,原本的算法部留下了几个技术还不错的人加入到算法中心的队伍里,如今的算法中心有十个人,为了和研发部更好地打配合,他们没有独立出来,依然作为研发部下的一个中心,但办公地点和研发分离。
初桐和周媛丹因为距离变远,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方便约饭了。当然她也没时间,作为顾时熙钦点的钦差大臣,她要负责把改革这个巨大的项目拆分,再将拆分出来的每一个小项目分配到具体的合适的人员头上,指定落实负责人。这里面包含了外部投资,业务谈判,生产线整合,部门变动,人员调整,机器的变卖与买入,等等等等,又多又杂。
任务分配完,她还得每天对接任务进度,了解进展情况,再根据具体情况细微调整方向和策略。
很难相信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能做好这些。公司里许多人都等着看她笑话,也看顾时熙笑话。却没想到一个多月后,改革竟然真的有条不紊地运行起来了。
21. 第 21 章
生产线一砍,库存一缩减,生产成本立即肉眼可见地大幅下降。这些都在预期之内,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难点——保证缩减后的库存依然够用,外部供应商以及内部库存的组合能够支撑起凯盛销量的持续供应。
好在一切运行还算平稳,没有出现供不应求的现象。初桐一开始的计算和安排就足够科学,也预留了意外出现的保留空间。她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对公司运行的精确把控力,公司同事对她从一开始的质疑看戏,变成了后来的或嫉妒或恭维或尊重。
十一月的一个周末,付莹发来邀请:
“大红人,出来吃饭么?”
卫初桐刚和改革各个节点的负责人了解完情况,一切顺利。她给自己找了个助手——后勤部陈鑫,和她一样也想要保证改革按照计划进行,把他想踢出去的人都踢掉,于是工作得尽心尽力,分担了很大部分重担。卫初桐得到片刻闲暇,也想出去吃点东西,她好久都没跟朋友聚过了。
卫初桐:“吃。你有好事坏事?”
付莹:“嘿嘿嘿,好事好事,正好你也一样。咱俩又出来庆祝庆祝。”
距离上次她俩一起吃饭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都是为了庆祝,这次的吃饭地点依然没有新意,还是上回的商场,两个女生都不怕长胖,每次出来必定重油重肉,这回换了家烤肉店。跟之前的火锅隔得不远,都在一层楼。
周末的商场人多,生意也不错。吃饭的地方统一在底层和顶层,午饭时间,单是路过就是闻到各种菜色的香气。烤肉店的顶吸不是很足,餐厅大堂烟雾缭绕的。
但这不影响付莹的好心情。她全程笑呵呵的,连抱怨都没有过一句。卫初桐实在是惊奇,问她:“你遇到什么好事情了?中了五百万?”
付莹脸顿时垮下来:“倒也没有那样好的程度。真要中了五百万,我不得请你去吃三星米其林?我还受个什么气,立刻马上把老板炒了!看他还敢不敢给我布置工作!”
她说完,尤嫌郁闷,抱怨道:“哎呀你懂不懂事,哪有这样猜的,讨厌~你将来如果有了小孩,小孩问你,妈妈妈妈,你猜猜我这次考了多少分?难道你直接猜一百分?那多没意思。你得从80分开始猜,然后孩子说不对猜低了,你再一点点往上加,这样才有成就感。”
卫初桐从善如流:“对不起宝宝,妈妈错了。妈妈猜猜,你这次肯定考了得有八十分吧?”
付莹:“你王八蛋!”
卫初桐:“妈妈是王八蛋,你就是小王八。”
付莹:“啊啊啊!滚!”
卫初桐哈哈哈笑得打滚,半天才停下来,努力正经了脸色,问:“到底什么好事啊?”
付莹的气也来得快去得快,看卫初桐不打趣她了,又换成了笑脸,拿出手机截图递出来:“嘿嘿嘿,看,我会计考试过了,全科!”嘿嘿嘿那个笑容,漂漂亮亮一姑娘,甚至都显得有些猥琐。
卫初桐嫌弃又欣慰,最终还是友情获得了胜利,给了付莹一个大拇指:“棒!还以为你过不了。”
付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本来是过不了的。不过你不是说有内部消息将谱今年会招人嘛。那是我梦中情司啊,应届的时候就错过一次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卫初桐也替她开心:“莹莹你真了不起,为你点赞。咱俩还是干个杯?”
她们坐下后还没点过酒,付莹喊来服务员要了瓶啤酒,和上回一样,一人倒了一杯,“干杯!”
酒虽然不烈,吼得倒是中气十足,干得豪气冲天。
干完杯,付莹又想起来什么,话锋一转:“你的内部消息准不准啊?我现在可是证都考下来了,就等将谱出招聘信息了。金九银十,这都十一月了,还一点消息也没有。”
卫初桐半点不心虚,一边将生肉慢慢夹到烤盘上,一点点耐心铺平,一边老神在在:“就算不准,证考下来也是好事,又不亏。”她看付莹马上就要着急,接道:“准,信我嘛,肯定招,你好好准备面试。”
付莹看她这么肯定,安下心来:“行。只准备面试不用准备笔试?”
卫初桐也记不清了,她前世并没有参加过将谱的社招,“应该不用吧,社招好像都只有面试。啧,重要么?你刚拿证就不会笔试了啊?”
付莹点头,得意道:“也是,现在的我是无敌期。爱考什么考什么。小小将谱,囊中之物。”
卫初桐懒得捧她自恋,敷衍地“嗯嗯”。
付莹:“对了,说说你呗,卫领导,顾总身前第一大红人。你现在忙得我都轻易联系不上你。找你还得排队,上回我去董秘办公室,结果一堆人站你门前等着见你,我就自己走了。”
卫初桐震惊:“我都不知道这事儿,你找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当时找我什么事?”
付莹摆摆手:“也没什么要紧事。我都忘了,好像想跟你吐槽来着。说说你呗,卫董秘,我真觉得你现在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范儿了诶,站在风口浪尖,权利核心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爽特别酷?”
卫初桐:“爽你个大头鬼嘞。”
付莹:“还不爽啊?那么多人排队来求你。桐桐啊,你现在是真的好起来了,呜呜呜~”
卫初桐:“......求我没用,一个也不能答应,最后看我油盐不进都会变成骂我。脾气不好的还要打我,幸好有保安。”
付莹深吸口气:“......好吧,这么惨,那确实不爽。咦~权利也没那么好嘛。怎么那么多人想要权。”
卫初桐重生回来,看付莹的感觉有点像看曾经同样傻不愣登的自己,“因为有权利就可以掌握别人的去留,而不是让别人掌握自己。如果不能确保权利在对的人手中,那么最好就在自己手中。”
付莹:“你说的太沧桑啦,我都觉得咱俩有点距离感了,我被落在后面了。看来秘书处确实锻炼人。”
卫初桐笑笑,真正锻炼人的不是秘书处,而是生死。她没多言,举杯:“说什么呢,好朋友一辈子。等你去了将谱,飞黄腾达带我飞。”
付莹也没谦虚推辞:“飞飞飞,咱俩一起飞!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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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
她俩的聚会总是烟熏火燎的,不是火锅就是烤肉,市井气很浓,卫初桐每次都能在这份烟火里汲取到前行的力量。
两个人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烤肉吃到下午两三点。坐着的时候还没觉得,一站起来,积累在食道里的食物落下去,就感到胃撑得慌。
付莹不顾形象地捧着肚子走:“我不行了,撑死我了。”
卫初桐也很撑,但她要脸,商场离集团近,是总部职员的主要聚餐地,她最近风头正盛,怕被同事看到,后续工作起来就没有威信了。只能忍着不适挺直腰背回了家。
结果刚回去坐下两分钟,严夏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送的草开始蔫了。我给你发了图片,看到了吗?”
卫初桐:“看到了,已经很了不起了,来年春天会再长出来的。你怎么让它绿了这么久的?照理说一个月前就该枯萎了。”
严夏央:“我放保温箱里养的。”
卫初桐:“......成本有点高。”
严夏央笑:“没关系。大忙人今天有空一起吃晚饭吗?”
卫初桐自十月起就忙得脚不沾地,严夏央约她吃饭约了两次都没约上,中间还提供了一次上门做饭服务。严家和凯盛在新能源研发上有合作,生产线还有供应链改革的动静很大,严濯羽负责与凯盛合作接洽自然也知道卫初桐是执行总监这件事,严濯羽是严夏央的哥哥,严夏央顺理成章也知道了,所以对卫初桐的忙一直都很理解。
听他哥说改革的事情现在稍微顺一些了,于是马上跑来问有没有空。
卫初桐:“中午刚和同事小聚了个餐,吃得很撑,晚上可能吃不下了。”
严夏央这会儿年纪不大,哪怕内里本性成熟稳重,说话也难免饱含少年气的活力张扬。他身上没什么少爷架子,提议:“多少还是吃点。要不这样,我去找你,咱俩去吃你家楼下的小面。我每次过去都看到人挺多的,味道应该不错。”
卫初桐不是很确定:“小区里面那家?”
严夏央:“对,好像叫军哥小面。”
卫初桐:“......也行,你不嫌弃就行。”那是家苍蝇小馆子,并不出名,店面也很小,食客们里面坐不下通常都拿个小板凳坐外面露天吃。看着充满生活气息但不太雅观。如果是顾时熙,他肯定不会去这种地方,看到就会皱眉走开的程度。
卫初桐自己并不介意,她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但严夏央不是,严家和顾家差不多的财富水平,卫初桐和他吃饭哪怕不去高档餐厅,也会尽量选装修干净漂亮的地方。
严夏央并不觉得去吃那家坐在路边小板凳上露天吃的小面有什么问题,“不嫌弃。我现在去找你,给你带点消食片。等到五点半就去吃面。”说完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独断,温柔了语气,问:“可以吗?”
卫初桐没想到严夏央好骗到送个四叶草他就感动成这样,被他的主动都搞得有些受宠若惊了:“好的,可以的,我等你。”
严夏央:“一会儿见。”
22. 第 22 章
严夏央来的很快,带了消食片还有一些常用药,塞满了一整个小药箱。卫初桐都怀疑他把自己家的备用药箱偷出来了。
也给糯米团带了伴手礼:两袋小鱼干,一个会叫会跑的小耗子玩具,一条会摆会放音乐的布偶鱼。
糯米团瞬间沦陷,跟见了亲人似的围着严夏央喵喵叫着蹭着不走了,等他帮它拆小鱼干的包装袋。
高高大大,干干净净的男生蹲在那里,眼睛里行为上都是温柔,看着完美得像幅画。
卫初桐突发感性,眼睛有些湿,觉得自己内心里一直渴望的生活都在这幅画里了。
她突然有些害怕,在她成长的过程中从未得到过自己一心渴望的美好。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怀疑自己配不上,内心里也总觉得波折总会在幸运前降临。
严夏央给糯米团拿了一条最大的小黄鱼干,它像是怕觉得屋子里的两人会抢它吃的一样,叼着鱼就跑。地上铺了瓷砖,有些滑,糯米团质量大惯性大,拐角处没刹住车,还撞了下墙。
严夏央看它觉得这猫性格好玩,眉眼带笑地转回头,就见到卫初桐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他敛了表情,关心道:“怎么了?”
卫初桐睁大眼睛把眼泪逼回去,摇摇头:“没什么。”
严夏央没追问,他走近卫初桐身边,坐到沙发上,又将药箱放茶几,打开封盒,在满满当当的一箱药里面拿起最上面一盒。先递到卫初桐眼前给她看盒上说明,解释了句:“健胃消食片”,外包装很完整,还有塑料膜包裹,是全新未拆封的。
展示完又拿回自己眼前,将包装拆开,拿出一版药出来,根据说明书打开了两粒的遮光纸,没让自己手碰到药,转头对卫初桐道:“伸手。”
卫初桐伸出手来,严夏央拿着包装将药片倒她手上,又将剩下的放回纸盒,又整体放回小药箱,问:“我给你放茶几柜子里?”
卫初桐就着水将两片消食片吞了,才忙点头:“好的,谢谢。”感觉自己被照顾得像个低能儿。
在这一点上严夏央和顾时熙真的非常不同。顾时熙有两个助理,一个工作助理,一个私人助理,再加卫初桐这个秘书。家里保姆众多,生活里大部分事情,他都只需要做决定,剩下的执行部分自然有不同的人去对接落实。所以他的做派,他的脾气,他的个性都有着公子哥典型的骄矜和自负。
严夏央则不同。前世里卫初桐和严夏央几乎没有过这样的私人空间独处经历,她对严夏央的印象还只是接地气,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性格很好。
这世接触多了,细节了解多了,才发现严夏央简直比普通家庭甚至贫苦家庭出身的小孩还要自力更生,勤奋踏实。收拾家里比专业家政还干净利落,生活技能掌握全面。可能因为自己平时就会做这些事,所以关心人的时候也很细节,什么都能考虑到。他若是想讨好女孩子,对方甚至不用动一点手。
卫初桐把电视打开,遥控器给严夏央:“看会儿电视吗?”
严夏央:“需要我帮你做点家务吗?正好还有点时间。上次看你好像不太会。”
卫初桐:“......??????”身为严家二少爷,你对人好的方式为免也太朴实无华了点。
她现在终于有点猜到了前世全小欢为什么会选择顾时熙而不是严夏央。顾时熙在很多时候确实更有所谓“上等人”的范儿,这种情况顾时熙是绝对不会自己动手的,他只会打电话给保洁公司让他们安排一个阿姨过来打扫。
很微妙的理由,很多时候“贤惠”并比不过“酷”。恋爱也讲技巧和感觉。全小欢大概对贤惠完全无感。她喜欢顾时熙那种有范儿的。
卫初桐一边感慨全小欢审美不好,一边感慨严家的风格实在是有些非主流。她能隐约感觉到严夏央最近对她有好感,却没想到他表达好感的方式会是上门给自己做家务。
有些人是因为没钱或者不想付出金钱,所以用劳动的方式来填补恋爱关系中的付出。但严夏央并不是,哪怕前世卫初桐和他前世非亲非故非喜欢的,他都给过卫初桐金钱帮助,不存在不舍得一说。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严夏央觉得这样是正常的。
卫初桐哭笑不得,“不用,你坐下看电视。自己调喜欢的频道。”
严夏央:“真不用?你别客气。”
卫初桐坚定地摇头:“真不用!上次谢谢你。今天坐着休息就好。你饿不饿?如果饿了跟我说,我们先下楼去吃着。”
两个人坐的很近,严夏央看着卫初桐,大眼睛亮得像星星,动作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初桐的头发,轻轻揉了揉:“不饿。”
卫初桐没预料到这突然的肢体接触,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她感受到严夏央掌心的温度,机器人般僵硬地幅度轻微地点点头:“嗷...嗷,好的。”
糯米团吃完一条小鱼干,又屁颠屁颠地跑到严夏央身边来,蹭他裤腿,想要第二条。
零食每天不能多吃,严夏央没给,将它从脚边抱起来放到腿上,一下一下顺着摸毛,糯米团舒服得一直打呼噜。
严夏央:“这小猪还挺沉。”
卫初桐深嫌丢人,捂脸:“你怎么骂人不带脏话。”
严夏央笑:“没,夸它可爱。”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开始其实没有完全挨着,两个人中间有空隙。后来坐着坐着不知道怎么的,就衣服贴着衣服了。天气有些冷了,严夏央的体温顺着衣服传递过来,让吃饱喝足的卫初桐有些昏昏欲睡。
卫初桐:“我突然想起来,之前说带你去野生动物园的,一直也没抽出空。”
严夏央在看纪录片,闻言转过头:“没关系,先欠着,等你忙完这个阶段。”
卫初桐点点头:“好的。就是想告诉你,我没忘。”
严夏央又变得很温柔:“嗯。”
两个人休息到五点四十,卫初桐在健胃消食片的帮助下消化得差不多了,就出发往楼下走。
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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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生意不好不坏,食客有三四个,稀稀拉拉坐在店门口的板凳上,小矮凳坐,高凳当桌子,露天吃着小面。秋天黑的早,天色已经暗了,光线不好,周围又人来人往,看上去实在有些寒碜。
卫初桐想说要不换一家,她自己不介意,却不想严夏央在这样的环境里用餐,总感觉有些委屈他。
还没说出口,严夏央就自顾自调整了两方高凳的位置,让它们挨在一起,接着自己在其中一个位置上坐下。他穿着看上去就用料讲究的昂贵薄风衣,皮肤很白,质感很好,整个人也显得贵气,和当下简陋的环境实在格格不入。
一个女孩子路过,卫初桐能明显地看到她转头注视了严夏央一阵儿,直到完全走过摊位,才移开了目光。
严夏央没管,他拿了绿化台上放着的抽纸,将高凳上上一位食客洒出来的汤汁擦干净,才对卫初桐眼神示意,招呼她来坐。
卫初桐觉得自己的喜欢也很奇怪,上次分别时严夏央拥抱她她没太大感觉,却在这样的场景下,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地快要跳出嗓子眼去。
她同手同脚地走到位置上坐下,严夏央问:“怎么了?”
卫初桐心跳太急,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句:“没什么。”声音因为心跳的关系有明显的抖。
严夏央伸手去探她的手:“冷?”
卫初桐不冷,两个人手心温度差不多,严夏央却也没放开。他停了会儿,一边聊别的一边观察卫初桐反应。见女孩子不反感,就握住不放了。
小面煮的快,一会儿就端上来了。初桐右手被抓着,吃不了。又因为第一次牵手,有些尴尬和紧张,没有点出来,只眨巴着眼睛看着面不动筷。
严夏央注意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有的厚脸皮,将牵着的初桐的右手放回去,换了她左手继续牵,两个人姿态别扭的吃完了面。
卫初桐不知道有没有路人看他俩。她全程脸爆红,低着头埋碗里吃完的晚饭。
男女之间肢体关系的每一步亲密进展都好像男性攻下的城池,攻下了就是他的了,只进不退。
两人吃完离开,严夏央也没放手,还顺势握着卫初桐的手一起放进自己风衣口袋里,做得极其自然。卫初桐之前吃面的时候手被他牵了好一阵儿,现在又被严夏央的自然态度感染,觉得好像牵手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习惯了。
严夏央送她回家,天色晚了,他只站在门口,没进去,依然伸手揉了揉卫初桐头发,然后手臂展开,说:“离别拥抱。”
卫初桐疑惑:“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惯例?”
严夏央:“上次开始的。”
上回严夏央走的时候给了初桐一个拥抱。
卫初桐笑:“这不算,我没同意。”一边拒绝,一边上前一步整个人窝进严夏央打开的怀抱里:“开车小心。”
严夏央收紧手臂,有力地抱了一下她,才放开:“好。你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多晚都不打扰。”
23. 第 23 章
周一上班,顾时熙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全小欢。
自从上次车祸事件后,卫初桐就一直很忙,全然将医院里的全小欢给忘了。后续的照顾以及出院手续顾时熙都是交给他的私人助理去协助安排的,没让卫初桐操心。她只需要专注改革。
却没想到就一个月功夫,这俩人的奸情已经发展到,顾时熙把人带集团里来了。他对着全小欢笑得风流倜傥,将人往自己办公室引,曾煜全程跟着,随侍左右。
卫初桐出来透气,顺便去茶水间接水,没被顾时熙施舍一个眼神。看到这种场景,她找了个机会和曾煜对视,满眼懵逼,传递信号:这是什么情况???
曾煜也一脸无奈,回给初桐一个眼神:一言难尽,晚点跟你说。
两人一个顾时熙秘书,一个顾时熙助理,因为共主的关系,平时交流多,关系还算不错。在无声中眼神交换完信息,又不动声色地错身而过。
一直到上午十一点,顾时熙要去开会,会议期间曾煜才找到机会出来,溜达到初桐办公室偷闲。赵悦红和吴曦都在,但双方立场不同,只面上友好地打了招呼就没交流了。
初桐主动起身,和曾煜一起去到办公室外面。
“顾总怎么把全小姐带公司来了?”前世的这会儿他俩都还不认识,目前的奇葩进展已经把卫初桐搞懵了。
曾煜:“顾总想献爱心了。”
卫初桐更懵:“啊???”
曾煜继续解释:“全小姐家庭困难,今年以来就在找工作又一直没找到。顾总了解了情况,就问全小姐要不要到凯盛实习,他可以帮忙安排。”
卫初桐:“......行吧。”已经不知道如何吐槽顾时熙了,还好严夏央没有这些臭毛病。
曾煜看着卫初桐嫌弃的表情,感受到了正常人的三观,有些欣慰。他作为顾时熙的助理,不敢吐槽老板,却也不是太认可这种用集团工作岗位泡妞的方式。
他觉得给钱是可以的,顾家有钱,他想怎么花怎么花。但是工作岗位不太合适。现在集团里正在搞生产架构大改革,同时大力清除关系户。顾时熙作为总经理,也是改革的主导人,如今却公然走后门带了个实习生进来,还是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不知道会招来多少闲言碎语,又给了多少人做文章攻击的把柄。
顾家情况复杂,顾时熙无论是在家族里,还是在集团中,目前地位都不稳。
色令智昏!
卫初桐就更烦了,她是改革执行总监,自己背后大佬搞这么一出,她这个下面做事的,连自处都不好自处。她去裁撤部门,别人不依的就会说:你这条顾时熙的狗,他把我们裁了位置送给自己的小情儿,要脸吗?
遇到这种初桐能说什么?她什么都反驳不了。以前还能正义凛然:都是为了集团,为了长远发展。现在变成了为顾时熙的红颜知己腾地方。
曾经卫初桐以为再次看到顾时熙和全小欢在一起,心里会别扭会想很多,会尴尬和情绪起伏。
真看到,还是以如此猝不及防的方式,她确实情绪起伏,却和自己以为的不一样,她只想骂死他这个狗东西!
顾时熙开完会后按铃叫茶,卫初桐倒了两杯进去,全小欢正在他办公室一脸好奇地观察热带鱼,顾时熙跟个大猪蹄子似的站在旁边观察她。
全小欢对卫初桐有印象,但不算好。两次见面时面前的女孩子都和顾时熙在一起,她起先以为这俩是情侣关系,后来听完介绍发现不是,是女秘书和老板。这样的职业搭配总让她产生不好的联想。
顾时熙见初桐过来,当着全小欢面道:“这是小欢,你也见过。怪我开车不小心,上次害她受伤,耽误了找工作的时间。”他完全不提粤菜馆的初次见面,只说“正好你那里现在工作忙,让她去给你打打下手。”
全小欢看着卫初桐点了下头,没说话。
卫初桐:“......”玛德,更想打人了。
卫初桐旁敲侧击:“集团里现在正在削减部门,内部员工很多都没法转岗,只能辞退,给的理由都是集团岗位不够,安置不了那么多人。如果这会儿招新人进来,可能反对的声音会很大。”
全小欢皱眉,觉得卫初桐在针对她,故意不想她进公司,害怕威胁自己地位,或者说威胁她和顾总之间见不得人的亲密关系。她从小就因为长得漂亮而被所有女生嫉妒,大家都不和她做朋友,担心抢了自己风头,也喜欢对她使绊子,迫害她。
她想到家里生病的母亲,酗酒打人的父亲,不争气又赌博欠债的哥哥,因为家里穷没法念书而学历不够的自己,心里升起了熊熊不尽的勇气:她不能失去这个工作机会。
全小欢转身朝顾时熙鞠了一躬:“顾时熙,我一定好好做事,完成工作,不会给其他人说闲话的机会。”态度恭敬,却直呼顾时熙大名。说完,又再次给顾时熙鞠了一躬。
她自尊心强,也有自己的骄傲,不愿意去做一个圆滑世故的人。能鞠躬已经是她在上位者面前能做到的最低姿态。
卫初桐想,原来前世她为顾时熙做的那些牺牲换来的资源,就是用来为全小欢撑起尊严来了。
十足讽刺,前世的她就是个大傻笔。
顾时熙思索片刻,听了全小欢的话,还是对初桐说:“这件事我已经答应过小欢了,你想个办法圆一圆,面上要过得去。”
卫初桐气死,大猪蹄子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这种事情怎么圆?要美人不要江山是吧?你可要搞清楚,江山不是你一个人在打!里面还有其他人的心血!你不要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卫初桐深呼吸,顺了好几口气,才重新开口:“顾总,生产线改革的事我尽量在半年内完成,全小姐半年以后再入职可以吗?”
全小欢没看卫初桐,冲着顾时熙道:“顾时熙,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顾时熙:“这样吧,先让小欢进来实习半年,实习工资按照正式的给,让财务保密。卫初桐这半年你带她,半年以后改革完成了再让小欢正式进入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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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初桐不可思议,瞪大眼睛:“我现在哪有时间带人?”每天忙到飞起,脚不沾地。
顾时熙不当回事:“总是有办法的,我相信你。就这么定了,你出去吧。”他还要带小欢出去吃饭。
卫初桐:“......好的。”她前世真是缺爱得厉害,才会喜欢这种人,一张好脸管什么用?这就是个垃圾!脑子还不好使,下半身思考的废物!
卫初桐走出去,回到自己办公室。同在一层楼,赵悦红和吴曦已经知道了消息,正以一种看好戏的微妙眼神看着从顾时熙那儿回来的初桐。
卫初桐走到门口,见这氛围,方向一转,去了间没人的会议室。
会议室外侧都是玻璃墙,能俯瞰A市的城市景观。她在的楼层高,视野好,看得很远。开阔的景色让卫初桐很快冷静下来,顾时熙要让全小欢进集团那就进吧,她只是个打工仔,不需要考虑太过长远。顾家人自己都不在意,她更不用在意。
完成凯盛集团的供应链改革,是她的职业抱负,这一点谁也不能影响她。至于带实习生,闲有闲的带法,忙有忙的带法,全小欢要是委屈,那她就全天候围着顾时熙好了,让顾时熙给她做主,带带她嘛。正好宾客尽欢,各取所需。
凯盛还有大雷藏着,这一世她是不会再帮顾时熙抗了,到时候这对患难鸳鸯自己看着处理吧。
门外有人敲门,卫初桐吓了一跳,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间找她。
转回身,看清人后,更吃惊了——竟然是严夏央的哥哥,严濯羽。
他如今负责和凯盛的新能源研发合作项目,时常过来这边,但基本只在新能源层活动。他这人不喜欢商务型的酒局,也不喜欢逢场作戏,左右逢源那一套,来了并不上楼找顾时熙巩固巩固交情,只了解交流完研发进展后就走了。
卫初桐偶尔会因为工作需要去到新能源办公区,碰到过严濯羽几次,打了招呼,但不熟。
没想到严濯羽今天竟然来找她了。
卫初桐赶紧起身,开了会议室的玻璃门,让严濯羽进来,吃惊道:“严总?您怎么来了?快请坐,我去给您倒杯茶。”
严濯羽笑笑,制止她:“不用了,我马上走。”这方面严家两兄弟的气质很像,都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
只是严濯羽更正派些,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板一眼,按规行事。严夏央在商务场合却圆滑,见人能说人话,见鬼能说鬼话。
严濯羽将手上提的东西递给卫初桐,解释说:“夏央做的,知道我今天来凯盛,让我给你带过来。”
那显然是个饭盒,里面应该装满了饭菜。
严濯羽看起来对他俩的关系并不吃惊,也没什么要干涉或者打趣的意思。就好像弟弟让他来送饭,他就送了,仅此而已。
卫初桐有些不知所措地接下布袋子装着的保温盒,道:“谢谢。”她现在和严夏央关系未定,见他亲人有些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
严濯羽:“不客气,他给女朋友做个饭而已,应该的。”
24. 第 24 章
卫初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上岗的严夏央女朋友,之前她表白还被拒绝了来着。但是没反驳,道:“谢谢他,也谢谢严总帮我带过来,辛苦了。”
严濯羽显得很开心,晃了晃自己的另一只手,上面有一个一样的布袋子:“不辛苦。托你的福,我也有一份。”他说完,停了停,接着道:“夏央本来只准备了你俩的量,结果被爸看到了,没办法,就给全家每个人都做了一份。所以我才来得晚了点,还担心你会不会已经吃了午饭。幸好没错过。”
卫初桐每次听严家的事情都觉得好玩又新奇,他们家的氛围真的跟其他豪门世家很不一样,总让人觉得耳目一新,出淤泥而不染。
前世严家父母和哥哥去世的时候,严夏央很难过,他的家人很好,连现在稍微感知到这份好的冰山一角的初桐都有些为前世的惨剧感到悲伤。
卫初桐从包里摸出一把薄荷糖来,塞到严濯羽手上,道:“回礼。”
严濯羽没嫌弃,也没客气,接了糖放自己兜里,跟她挥手再见:“行,我分一半,剩一半给夏央。不打扰你吃饭,走了,下次见。”
卫初桐:“严总再见。”
有这么个插曲,卫初桐心情好了很多。她拍照发给严夏央,道:“谢谢午饭,你哥哥说你做给女朋友的?”
严夏央秒回但回得高冷:“嗯。”
卫初桐:“好的,谢谢男朋友。”
严夏央:“不客气。”
卫初桐:“饭很好吃,给我男朋友点大大的赞。保温盒下次见面还你。”
严夏央没回,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见到我哥了?”
卫初桐:“见到了,你们两兄弟不很像。一个照着爸爸长一个照着妈妈长?”
严夏央:“嗯。他还说什么了?”
卫初桐想了想:“还说,你一次性做了五份饭,很勤劳。”,她想到严濯羽的待人处事风格,补充道:“感觉你哥哥人很好。”
严夏央的笑声透过听筒传出来,他显得有些无可奈何,解释道:“今天家里阿姨在,她会做午饭,菜单都准备好了。我本来只打算做我们俩的份。结果我爸知道了,硬说不能厚此薄彼,让我把他还有我妈的份也做了。我哥看到只有他没饭,不答应了,也要把他的一起做了。”
卫初桐:“......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曲折。”
严夏央幽幽接:“所以除了我以外,他们都不怎么好。”
卫初桐:“......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说,我今天本来心情超级差的,和你聊完天以后就变好了。”
严夏央:“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卫初桐像终于找到家长告状的小朋友,可怜兮兮:“因为我领导是个傻子,他要去当大猪蹄子。”精虫上脑,看到美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后面半句没敢说。
严夏央有点云里雾里:“谁?时熙哥?”
卫初桐说完就有点犹豫,严家和顾家有合作,这俩人认识很多年了,她在背后说坏话不太好。倒也不是说背后说坏话这件事情本身不好,毕竟坏话总不能当着领导面说。而是严夏央和顾时熙认识,认识的时间还比她长。
她决定先下手为强,三分委屈三分忐忑地问道:“就是他。我和顾总之间,你是向着我的吧?我是因为绝对信任你才跟你吐槽的!”
严夏央搞不明白在他这里,卫初桐和顾时熙怎么来的竞争关系。退一万步说,就算要竞争也是他和顾时熙竞争谁在初桐心里更重要才对,毕竟卫初桐童鞋一开始就是看上了他的脸和他搭话的,而顾时熙单论相貌,明星都比不过他。
严夏央心里很懵但很会做人:“向着你。”
卫初桐:“那你快帮我骂,顾时熙是傻子。”
严夏央:“......”
严夏央无奈:“换一个,说不出口。”
卫初桐:“那你再加加油!”
严夏央:“......”他悄悄躲到僻静处,观察了四周,才小声道:“顾时熙是傻子。顺便一提,这种话真的很拉低我形象”
卫初桐不管这些,满意点头:“很好,现在我俩是一条船上的啦。”
严夏央:“我俩本来就是一头的。心情好些了吗?”
卫初桐都快忘了自己不开心这件事情,答:“跟你说话心情就自动变好。”
严夏央没继续接,就是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小时,才挂了电话。
卫初桐吃完饭,又将餐盒清洗好,再睡了会儿午觉,一直到下午上班时间,才下楼去人力部说了顾时熙安排全小欢实习的事情。跟实习生不用签订正式劳动合同,这个好办。人力表示知道了,卫初桐就又去薪酬和财务。
因为顾时熙的保密要求,她只告诉了两个中心的负责人,让他们安排好。两人虽然不想多接活儿,但此行卫初桐代表的是顾时熙,看在总经理的面子上还是没说什么,爽快答应下来。
第二天全小欢就来上班了,且是顾时熙开车送过来的。早上糯米团少有地没有玩人体蹦极,卫初桐少了干扰,睡得很香,然后就华丽丽的起晚了。
踩着迟到的线慌慌张张进入世财大厦电梯等候区,往外一看,顾时熙正开着他的亮绿色骚包超跑,停在大厦旋转门的正外面——普通车辆是不允许开到这个位置来的,只能停在地下停车场里。顾时熙身份加成,拥有VVIP停车权。
他先行下车,走到副驾驶外侧,绅士地打开车门,将全小欢请了出来。
曾煜今天没有跟着,大厦经理安排人将顾时熙的车子停去了地下。
两人相伴往大厦内部走,俊男靓女豪车,动静有些大,引得许多等电梯的人顾不得迟到,向着他们一直行注目礼。
卫初桐本想乘了电梯就往楼上跑,看到那两人晦气。奈何顾时熙眼睛毒,已经看到她了。更惨的是,卫初桐还跟他有了眼神对视,没法装作没看到。
电梯已经到了,高层电梯同时下来了俩,卫初桐挑了一个没人等的,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顾时熙和全小欢走过来,自己用手虚挡着门,以免合上。等两人上了电梯后,才像个小跟班一样跟了进去。
密闭空间里这样的三人组合有些尴尬。
卫初桐脚趾扣地,拒不说话,躲在角落里。
全小欢还记得昨天卫初桐阻止她进集团的事情,对于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人她也不愿与之为伍,做不来热脸贴冷屁股的卑微事,也保持沉默没说话。
顾时熙作为三人中的最高位者,此时此刻倒成了那个破冰的人。他朝卫初桐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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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秘书,早上好。”
卫初桐还记得刚重生回来时的周一早上,也是在电梯里碰到了顾时熙,他当时可没有称呼她职务。现在当着全小欢的面就开始喊职务了。虽然她和顾时熙本来就没什么,她如今也对和顾时熙有什么没有兴趣,但也依然生气,看着俩人像看奸夫□□。
但她面上很怂,客气道:“顾总早。”
顾时熙看她有些出汗,问:“跑着来的?不用着急。”
卫初桐:“不小心起晚了,还是不能迟到。”
全小欢依然不说话,她听着这俩人的对话,觉得哪个总经理会关心秘书是不是跑着上班,这两人不对劲。
卫初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了,肯定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一个走后门进集团的实习生,大早上还坐总经理的车来公司,你还觉得别人跟领导有点什么?有你个大头鬼啊喂!
当然全小欢估计也委屈,她可没上赶着找顾时熙,是顾时熙主动提出要送她的。自从受伤以后,全小欢就住在顾时熙安排的VIP病房里,至今没搬走。顾时熙说医院离集团远,她腿还没完全好,走路多了怕留下后遗症,还是送一送比较好。
全小欢耿直,也说过自己已经完全好了,不碍事。奈何顾时熙装听不见,偏要继续补偿,那她也就只能勉为其难接受了。
电梯到达楼层,卫初桐自觉按门,全小欢看不起她这等狗腿行为,跟在顾时熙身后出去了。
走到董秘处门口,全小欢还要继续跟着顾时熙往里走,顾时熙停下来,想起自己工作日程排了一整天,对卫初桐道:“卫秘书,你给小欢安排个工位,顺便带带她做事。”“小欢,你今天先跟着卫秘书熟悉环境。”
卫初桐走在最后面,闻言抬头,答:“好的。”
全小欢听出来顾时熙的意思,停下脚步,一时有些难堪。她敏感又自尊心强,做不出来缠着别人的事,虽然心里对跟着不喜欢自己的卫初桐工作有些忐忑,却也没有任性妄为,而是选择听从安排。
但是昨天这个卫秘书就想阻止她进入公司,今天也肯定不会好好教她,大概率会给她穿小鞋。
卫初桐......卫初桐有点无语。她大致可以猜到全小欢在想些什么,但懒得解释,也懒得搭理。带着人走到办公室的角落,那里有张被当做置物架的办公桌。
对着赵悦红和吴曦说:“赵姐,吴姐,你们的东西收一下吧,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全小欢,她需要个办公桌。”
桌子上是些杂物和零食。
办公室关系别扭,赵悦红见那天顾时熙带来的人果然入职了,表情不阴不阳地睨了她一眼,随后一言不发站起身将桌子上自己的东西收走,吴曦跟她后面同样的做派。
那张堆放杂物的办公桌很快空荡起来。
卫初桐又从打印机旁推来被当做临时文件放置处的椅子,摆在办公桌前,示意全小欢先坐。随后又给科技部的运维中心打电话,让他们上午送台电脑过来,办完这些暂时将全小欢安置好,才回了自己座位坐下。
全小欢之前还觉得卫初桐人不好,现在进到办公室看到另外俩人的态度,顿时又觉得卫初桐人还行,办公室里另外的两个人有点坏。她深觉凯盛只是外面听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内里黑暗,群狼环伺,没什么好人。
25. 第 25 章
卫初桐没空管全小欢想什么,安置好她后,就开始和陈鑫,王海发联络,了解进度,核对当天计划,然后带上资料手机开始实地走访。
很多生产线的厂区要拆,设备要回收或者变卖,场地要清空退租,有些自有产权的还要安排租出去。人员要分批安置或者辞退。有些人不满意给出的条件,闹事或者打官司的,她也得联络解决。重要的供应商凯盛是要入股的,也要商谈相关事宜,给多少钱,占多少股,选用哪家审计公司等等都要商议。卫初桐作为执行总监,不能完全当个门外汉,很多新知识新领域她都得自己花时间去了解和学习。
原本这样的重头戏工作,是绝对轮不到她这样资历的人来总经办的。但她首先提出了改革方案,顾时熙随后决定赌一次把工作交给她。好运砸到了头上,她就是不吃不喝不睡觉,也要把事情办好了。
做成则扬名立万。
随着时间的推进,“凯盛集团要清理多条生产线,改革生产架构,变更供应链体系,总执行人竟然是个刚毕业一年的小女娃”,类似这样的新闻已经开始出现在各大社交媒体。网上开始有了卫初桐的偷拍照,有些模糊,熟悉的人却能看出来是谁。
她开始小有名气,曾经的同学毕业后许久不联系,看到新闻了也来问她情况,闲聊几句,拉近点交情。
全小欢不知道这些,她平时忙着摆摊挣钱,不关注这类新闻。她现在很烦,因为带她的卫初桐走了,办公室里就剩下一看人就坏的赵悦红和吴曦。她觉得那俩人看她的眼神里都满是恶意。
她直觉倒也没错,对于赵悦红和吴曦来说,全小欢确实非我同类。赵悦红本着来了实习生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将很厚两摞资料交给她,让她订正。吴曦见状,将自己手里做PPT的活儿也交给了她。
全小欢到凯盛来,连凳子都没坐热,电脑都没开机,就接了俩活儿。这仨都是关系户,谁也不惯着谁。赵悦红和吴曦的关系是走亲戚路线,自觉比全小欢这种走男女关系路线进来的要高尚些,很有点看不上她。
全小欢因为家里原因,没读过大学。但她高中时成绩不错,自己也喜欢看书,订正资料没有问题。但PPT不会做,实在是没学过。
面对吴曦理所当然又傲慢的态度,她说不出口自己不会,更没法去请教什么是PPT,她有自己的尊严。
全小欢想给卫初桐打电话让她去哪里都把自己带上,以逃避在办公室做自己不会的活儿。但又想起来她没有留卫初桐的电话号码。心里不禁有些生气,顾时熙说了让卫初桐带她的,结果卫初桐就把她丢办公室里自己出去了,完全不管她死活。
赵悦红说资料订正不急,本周内做好就行。但吴曦的PPT着急,今天下班前就得做好发给她。
全小欢盯着电脑屏幕,在桌面快捷方式里东翻西找,没有看到PPT的字样。她座位是现加的,背朝其他三人,电脑屏幕正对着他们,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敢在电脑上轻举妄动,只好偷偷用手机搜索PPT怎么做。出来的全是广告,再下面就是视频教程。她没带耳机,有些纠结。
吴曦看她一直低头玩手机,不做事,开始指责:“这个PPT着急要,你抓紧一点,不要一直玩。今天要交的。我看你玩手机玩半天了。”
全小欢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忙收起手机:“好的。”
但她没学会,在办公室里越发如坐针毡。万般艰难之下,突然想到可以去求教她在凯盛唯一的人脉——顾时熙。总经理办公室就在隔壁,她装作要上厕所,溜了出去。
顾时熙刚接完卫初桐电话,定下了下午去一家上游供应商拜访,商议投资事宜的计划。投资事业部的负责人早早接到卫初桐通知,已经带着业务骨干赶来总经理办公室等着。曾煜被派出去办事,顾时熙早上开的超跑太过拉风,不适合商务洽谈。投资部主动请缨,负责开车。
三个男人西装笔挺,走路带风地出了办公室,还没走两步,就被全小欢拦下了。
她像所有小说女主角那样,没什么场合概念,看到顾时熙就冲了上来,没管他身后跟着的下属以及下属的下属。
全小欢获救般上前拉住顾时熙的袖子,白皙漂亮的脸蛋惹人怜爱地仰视着:“顾时熙,可算找到你了。快帮帮忙,我要死掉了。”
顾时熙被她的美貌所惑,心里泛起柔情,想把她抱进怀里安慰,却碍于下属在场,有所收敛,只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怎么了?”
全小欢:“你会做PPT吗?”
顾时熙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全小欢眼泛泪光:“同事安排我做PPT,让我今天内必须做完。可是我不会。你教教我吧。”
她性格一直比较刚,初见的时候根本没太搭理顾时熙。是后来车祸后,顾时熙三天两头嘘寒问暖,施以援手,才换来她的信任和亲近。
这份亲近很难得,顾时熙有点不舍得破坏。他为难道:“我现在有急事,晚些教你好吗?”
全小欢急切:“晚些是什么时候啊?”
顾时熙估算了下,给了个非常不保守的回答:“四五点左右吧。”
“可是,四五点就来不及了。”
顾时熙温柔劝解:“怎么会来不及?卫秘书安排的?我来和她说。”
全小欢:“不是卫秘书安排的。”
顾时熙皱眉:“除了她,谁还能安排你?”
全小欢:“办公室另外两位同事。都算我前辈。”
赵悦红和吴曦说起来和卫初桐同属董秘处,却是彻彻底底的两个派别。甚至可以说是对立派别。毕竟其他董事会成员都盼着顾时熙下岗,自己好上位。
他顾时熙的人,什么时候张三李四都能欺负了?
顾时熙冷笑:“呵,前辈。她俩倒是会自抬身价。”他心头怒气顿生,调转脚步,朝着秘书处走去。
身后跟着的投资部秦争和崔迅不知事情原委,满脸懵逼,想提醒时间已经很紧张了,需要赶紧出发去合作商那里。但看顾时熙脚步坚定,不确定是不是比投资更紧急的情况,只好也跟着CEO也去了秘书处。
顾时熙原本满脸怒容,到了秘书处张口就是训斥:“赵悦红,吴曦,怎么着我听说秘书处有俩大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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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人都归你们管?”
说完,却突然神色一顿:秘书处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顾时熙二叔的小儿子顾时翰正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和赵悦红聊天。
顾时翰见顾时熙怒气冲冲地进来,原本心里就对这个没有资历的小崽子抢了CEO的位置不爽,现在还对着他的人大吼大叫,还被他撞见了,那必然是要起一番争执的。
顾时翰将桌椅转向门口的方向,道:“都当了CEO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像话。跑这么快干什么,谁不该归谁管?”他指着顾时熙身后的全小欢:“这小妞儿挺漂亮,堂弟真是好福气,上哪里找来的红颜知己?”
顾时熙没想到会正巧在这里撞见顾时翰,心里有些犹豫。但又一想,来都来了,说都说了,全小欢还在身旁看着,更有其他下属在,集团内部本就不太安分,此刻更是不能输了这场对峙。
顾时熙:“这和为谁撑腰没关系,办公室风气不能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不能把自己的事情推给别人,这样别人自己的工作没有时间做。会耽误集团整体进度。”
顾时翰不听他那套,指着全小欢道:“别这么大义凛然的。我可是听说你亲自招了个实习生进来,就是她吧?怎么着,冲冠一怒为红颜,今天是为她打抱不平来了?”
顾时熙沉了脸:“堂哥,我是凯盛CEO,爷爷亲自任命的。现在我管理集团内部事务,好像轮不到你插手吧?”
顾时翰嗤笑:“你少特么拿着鸡毛当令箭。凯盛还不是你一个人的凯盛。我作为集团股东,还不能关心关心集团运作情况?倒是你,站着总经理的位置,干了多少中饱私囊的事你自己知道。这小美女是你的小情儿吧?用集团的钱养你的女人?”
全小欢生气地反驳他:“你这个人好没礼貌,说谁是小情?我和顾时熙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你想的那样龌龊。”
顾时熙听到龌龊这个词,一时不知道在骂谁,有点沉默。
顾时翰倒是好整以暇:“那你来跟我说说你们之间怎么清白。你不是我这堂弟走后门塞进集团的?”
全小欢:“......”
顾时翰:“讲不出话了?说起来咱们CEO今天官威这么大这么生气,到底是要打抱不平什么?说来我听听看。”
没人说话。
吴曦弱弱站了出来:“我今天事情有点多,看全小欢手上闲着没事,就让她帮我做了个PPT。”
顾时翰扭头看她:“明天要汇报那个?”
吴曦点头;“是的。”
顾时翰:“可以啊,这又怎么惹着我堂弟了?你生气什么?生气吴曦让你心头好做PPT累着她了?”
顾时熙“......”虽然看起来是这样,但实则他生气的是吴曦作为其他派别的人吩咐他的人做事,逾矩了。但是这话不能说。
与此同时,秦争崔迅二人已经接了卫初桐好几个电话,催促他们赶紧过去,约定开会的时间到了。
辉海汽车零配件有限公司A市总部大厦。
卫初桐和他们的投融资经理,副经理,公司副总,正坐在会议室里,等待顾时熙的到来。
26. 第 26 章
会议室里辉海的大领导都坐齐了,顾时熙一行人还没到场。卫初桐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顾总路上有些事耽误了,晚了些。”
辉海副总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秘书唤人进来重新倒了茶,将冷掉的撤走。
秦争回复的内容还停留在五分钟前:卫秘书我们这边有个突发情况,顾总和他堂哥在秘书处办公室打起来了。
卫初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什么玩意儿?这个点在秘书处打架?让客户公司所有的重要领导在这边等他打完?
顾时熙昏了头了吧!都不需要看现场直播,她就能猜到是为了全小欢。前世这样的帮忙出头事件多了去了。但是好歹看看时间场合,分清楚什么重要好不好。
距离约定的会议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辉海的人坐了有一阵儿了,已经变得非常不耐烦。
副总站起身,说了句“我有点事先走,凯盛企业大,架子足,如果实在忙得抽不开身也不用。”后就径直离开。
两个生产部门的经理见状,也说:“部门里有点急事,我俩也先走了。”
"诶诶,我跟你们一起,我找你们也有事。"卫初桐记得那是风险部负责人。
会议室里成员一下子少了一半。今天搞成这样,如无意外,这桩买卖大概率谈不成了。
卫初桐前世所有心思都围着顾时熙转去了,一辈子都没什么成就。如今重来,就希望自己能够完成一件还算有难度的事情,人活一辈子,也图点成就感。
前世就因为顾时熙自己一事无成,这一次她不愿意再因为顾时熙而完不成自己的进度了。
卫初桐一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接会议室大屏幕,一边向众人道:“等一下!”,她声音不大但清脆,第一个走的副总刚到会议室门口,闻言停了下来。卫初桐继续道:“不好意思大家,我们总经理和投资事业部负责人都有点事来不了。不过这个项目我全程跟进,所有环节都很熟悉,每个节点的敲定和推进都详细参与。今天由我来给大家初步介绍目前的方案,再进行初步商定。”
辉海的投融资经理钱隆兴原本百无聊赖,看到这么个小姑娘竟然在这样的场合里也不怯场,顿时来了些兴趣,眼含好奇地打量了她,没阻止。
会议室里很安静,辉海副总又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没说什么,虽然不满凯盛派一个黄毛丫头来应付他们,但事已至此,只站在门口,既没说留,也没继续走。
剩下的离开位置的人,见到集团副总裁没动,也都见风使舵,回到了座位上。
卫初桐调试好大屏幕,打开PPT开始讲解他们的初定方案及投资意向。
先介绍了目前辉海和凯盛之间的业务往来,每年的交易额,又讲了凯胜目前的投资意向,以及对辉海单独加一条凯盛重要零配件生产线的诉求,对生产线的具体要求等。
她来之前已经和顾时熙一起同公司投资部,法律部,财务部都进行过详谈和分析,定下来谈判每一个进程的出价金额,所占股份,生产线的详尽要求等等。
如今讲完了初步意向,接下来本来应该是顾时熙和投资部负责人同辉海负责人详谈,一步步磋商具体细则。但顾时熙没来,会议室一时变得有些安静。
辉海副总全程板着脸,也不知道是对顾时熙没来不满意,还是对卫初桐的方案不满意。他没回来坐下,就在门口站着,也不说话,好像随时会拂袖而去,给人很大的压力。
和严肃紧张的氛围不同,投融资经理钱隆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饶有兴趣地开口:“卫秘书,接下来怎么办,你代替你们顾总做主?”
卫初桐诚恳道:“今天本来也没可能把这个事情定下来,哪怕顾总来了,也是一样的结果。我虽然做不了主,但可以先和您初步交流,有什么交涉不好的地方,我回去再跟我们总经理汇报。”
钱隆兴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随意道:“行吧,谈谈。打算投多少钱,占多少股?”
辉海是国内非常大的汽车零配件供应商,具有市场垄断地位,产品压根儿不愁卖,公司也不缺钱。他们底气足,问得也随意,和凯盛合作,对公司确实有好处,但如果合作不了,也没什么后果。他们账户上资金流充裕,有没有投资都无所谓。
卫初桐面不改色心不跳,回了个很小的金额,很大的股份占比,以及占用辉海一条单独生产线的要求。
谈判历来讲究的技巧无非是坐地起价,落地还价。只要脸皮够厚,不怕挨打,就能当好的谈判手。
辉海副总这会儿没有沉默了,他在门口黑着脸,断然拒绝:“不可能。”
卫初桐情绪平静,问他:“那您说个数?”
副总刚要开口,钱隆兴拦在前面,抢先说了个价。
是卫初桐最初报价的八倍。
卫初桐笑眯眯的,也不生气:“您和我开玩笑呢。有一说一,这个数字实在是不太公道。”
钱隆兴有来有回:“那按你们的数来也行,但是股份只有这个。”他比了个手势,接着补充道:“也没有专属生产线。”
卫初桐:“专属生产线是必须的。要不这样,您给我一个诚心数。”
钱隆兴看她好玩,继续道:“行,给你一个诚心数。”说完又比了个手势。
这次变成了卫初桐最初报价的七倍。
和能成交的价格相差甚远,卫初桐冲他笑:“您就是欺负我一个小孩子,给的价都不实诚。那我今天不谈了,下次换我们顾总,秦总来和您谈。”她话锋一转,“或者我去和天河谈谈意向,他们应该也有兴趣。”
天河是辉海的竞争对手,两个企业差不多平分了汽车零配件百分之七十的市场份额。
钱隆兴笑她:“可不就是小孩子,一言不合就闹分手。”
这话一语双关,说得暧昧。钱隆兴虽不比顾时熙,严夏央这样的天之骄子,含着金钥匙出生。但也算年少得志,如今不过三十五六,就坐到了上市企业高管位置。他生性风流,惯会拈花惹草,身边莺莺燕燕众多,只是不定性,至今没结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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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身,是实打实的黄金单身汉。
卫初桐脸皮厚,也没生气,当心中有目标要达成的时候,这种小打小闹不痛不痒的言语调戏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跟他还能继续有来有回地唠:“我都还没出辉海的门呢,说什么分手不分手的。您给个实诚价,凯盛和辉海就分不了。”
副经理齐传凌看她开得起玩笑,跟着笑起来:“凯盛处处有人才啊。”
钱隆兴:“说得跟我多不实诚,整天骗小姑娘似的。这样吧,你们出这个数,能行,就开始拟投资意向书。”他又比了个手势。
辉海的高管都没吭声,显然是认可的。新出的数字还是有些偏高,但却在合理范围了。
会议室里一桌子男人,只卫初桐一个女性,穿着浅色的冲锋衣外套,看起来又柔又飒。
她笑容甜美,语气温和,一边收笔记本电脑一边断了刚才的话题,道:“这样,今天先到这儿,后续我们顾总再来接着谈。一不小心都过下班点了,休息时间不谈工作。要不我请大家吃个晚饭?”
副总裁没兴趣和一个没有决策权的小娃娃吃饭,当即推辞:“我有事,你们慢慢吃。”说着,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其他一众人见老大走了,都跟了上去。
只有钱隆兴还在原地:“晚上不跟男朋友约会?怎么有空和我们吃饭。”
卫初桐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没泄气,答:“工作重要嘛。不过现在看来也没人和我吃饭。”
钱隆兴:“谁说没有?我啊。”他站起来,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起,“走,请小美女吃饭去。”
卫初桐:“就我们俩?”
钱隆兴:“不然呢?你看现在还剩谁?”
孤男寡女的,卫初桐不太想下班后和一个不熟悉的男士吃饭,尤其对方刚才还在大庭广众下调戏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听过好多坏心人士给女生喝听话水什么的,没必要给自己增加无谓风险。
“不行不行,我怕嫂子误会。”卫初桐摆手。这会儿会议室里已经只剩下钱隆兴和她两个人。
卫初桐很快速地拿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包,在说话的间隙里飞快跑出门外,腾出一只手给钱隆兴做了个拜拜。
钱隆兴看着卫初桐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哼笑:“小兔子跑得倒快。”
他单身汉一个,下班了也并不着急回家。房子里冷冷清清没有温度,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室内只会让人愈加寂寞和孤独。他更倾向于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玩累了喝醉了,回到家倒头就睡,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钱隆兴没回办公室,慢悠悠地给手机里的旧相好发了条消息,然后径直下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去往熟悉的酒吧。
卫初桐还不能下班。她出了辉海,就打了个车,回到凯盛。
世财大厦一楼,还没过安检口,就碰到了付莹。
付莹一脸兴味盎然,拉住卫初桐小声但兴奋地说:“亲爱的!你快回去楼上看好戏,快去!”
卫初桐:“???”
27. 第 27 章
付莹只满脸兴奋让卫初桐回楼上自己去看,但无论如何都不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初桐无奈,只好自己上楼。
她就出门谈了个项目,自家集团高管一个没露面只能她自己在别人公司撑大梁不说,回来还给她留了一出好戏看。
卫初桐能猜到肯定发生了点大新闻,要不顾时熙不至于约好了的会议完全不露面不说,还在集团里打起来。但她没有具体消息,出了辉海以后就给秦争打了N个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全小欢其实真的有点引祸体质。但凡她出现,就总会发生点冲突事件,顾时熙或者严夏央或者她的其他追求者就总会出来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
全小欢是吃不了亏的,顾时熙应该也是。他俩就像小说男女主,天运支持者,永远胜利永远闪亮。
卫初桐想到自己整改供应链的目标,一时有些头大。
世财大厦是高端商务写字楼,电梯配置高速度快,六十几楼很快就到了。
卫初桐刚出电梯,就停住了脚步:平日里较为孤寂的最高层今天竟然有医护人员在楼层里走动,没有穿白大褂,但背着医疗箱。
地上有一些没来得及收拾的玻璃碎片和细小的木头渣,近看还有暗红色的血迹,滴在地毯上。
连财务部的付莹都知道了这里有大事,但楼层里却并没有像卫初桐一开始想象的那样挤满了其他部门看热闹人。除了走动的医护人员外,大开间办公区域里很安静,员工们都走光了。
卫初桐顺着路线往董事长办公室前进,有个护士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见卫初桐表情淡定,没有心虚要走的意思,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董秘处办公室里人竟然都在,赵悦红,吴曦,全小欢全在自己位置上没走,也没干活儿,看上去好像在坐着发呆,谁也没和谁说话。
总经理室黑着灯,董事长办公室还亮着,门没关,秘书处离的很近,卫初桐哪怕没在门口,也能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只是听不清,但知道有好几个不同的声音。
卫初桐没过去,而是先进到秘书处,她关好门,赵悦红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刷手机去了。卫初桐走到全小欢座位身后,伸手在走神的全小欢眼前晃了下,轻声问她:“下午发生什么事情了?”
全小欢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抖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到卫初桐时眼神莫名复杂,她直愣愣盯着卫初桐看了半晌,才终于开口问:“你下午去哪儿了?”
卫初桐被她问得莫名其妙,皱了皱眉,才说:“你先讲讲下午发生什么了。”
全小欢眼睛里突然爆发出浓重的恨意,她情绪有些失控:“都是因为你。你不想我好过,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我没上过大学什么都不懂,你明明知道的!”
卫初桐被她抓住了手腕,看上去那么纤细瘦弱的女孩子竟然能把人抓得很疼。能肯定,哪怕隔着深秋的厚衣服,手腕上的皮肤也红了。
卫初桐甩开她,面色已经冷了下来:“全小欢,你不要发疯,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全小欢被卫初桐冰冷的态度震慑到,没敢继续拉着她输出,但也没说话了,只恨恨地看着她。
卫初桐懒得跟这儿浪费时间,转过头去问吴曦:“下午发生了什么?”
吴曦和赵悦红一样,都在刷手机,状态明显比全小欢好很多。她慢悠悠地抬眼看了下,不紧不慢道:“问你领导呗,或者问她啊,喏,人不是在那儿么。”她用下巴指了指全小欢的方向。
卫初桐觉得全小欢现在已经不正常了,哪里会再去问她。只能好声好气道:“曦姐,我下午没在,你给我说说呗,到底怎么了?”
吴曦翻了个白眼,将自己椅子转了方向,背对着卫初桐没再说话。
卫初桐只好又朝着赵悦红问:“红姐?”
赵悦红头都没抬。
卫初桐连续在三个人那里碰壁,如今也有了火气。她回到全小欢面前,用刚才被她掐的力度回掐她的手腕,问:“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没空跟你废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初桐生气的时候看起来有点阎罗王索命的架势,她板着脸,语气也凶残,全小欢内里有点欺软怕硬,窝里横的性格,见到比她更刚的,这才灭了气焰,变得弱势下来:“顾时熙下午和人打起来了。”
卫初桐:“和谁打起来了?为什么打起来?后来呢?”
全小欢:“我也不知道,先是和一个人打,有两个人帮顾时熙的忙。后来又上来了一群人到这层楼,他们一起打顾时熙还有他的两个人。”
卫初桐听得混乱,又知道在她那里继续深问也问不清楚,只好道:“然后呢?去医院了吗?怎么处理的?为什么你们三个还在这里没走?”
全小欢:“然后顾时熙也喊了人上来帮忙,保安也来了。有人受伤,流了好多血,最后董事长也来了。”
卫初桐:“有人受伤?喊120了吗?”她没看到网上有凯盛打群架的新闻,如果喊了救护车,应该消息会传很快。
全小欢:“没打120。是董事长喊来的医护人员。”
卫初桐:“董事长呢?”
全小欢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在办公室。”她缓了会儿,又怒道:“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把我丢在这儿,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你就是故意的。”
卫初桐:“我不把你丢在这儿事情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为你才发生的?”卫初桐震惊道:“全小欢你有病是不是?你来第一天就惹这么大麻烦,你还有脸怪我身上?你怎么不说自己是扫把星,走哪儿哪儿倒霉?”
卫初桐真是快被气死,她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又拉着全小欢怒道:“你给我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不要遗漏细节,我好想想怎么给你收拾烂摊子。”她伸手指着全小欢:“我真是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把过错都怪到别人身上,理直气壮豪不心虚。真的,没脸没皮。”
全小欢跟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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簧似的,这会儿卫初桐在气头上,她就变得讲道理起来:“其实也不怪你,我就是,心里害怕,你别生我气。”
她看着吴曦赵悦红都在办公室坐着,只好压低了声音开始讲下午的故事。
从吴曦喊她做PPT,到她去找顾时熙帮忙,到顾时熙来董秘处给她撑场子,到遇到顾时翰,两人针锋相对打了起来,业务部的秦争和崔迅属于顾时熙战营,见状上前拉偏架帮着顾时熙。没想到很巧合地,凯盛内部被大清理掉的那批关系户上来了,正碰到顾时熙三人对顾时翰拳打脚踢,顾时翰一对三处于下风。
新仇旧恨一起算,那批被裁掉的关系户知道自己是被顾时熙裁的,本就心里含恨,如今撞到机会,都浑水摸鱼,趁乱上前帮着顾时翰打顾时熙,暗戳戳地报裁员之仇。
关系户数量众多,本是来提意见闹事的,现在动起拳脚,含恨带气,下手很重。崔迅见状赶紧打给前台让保安上来。
顾时熙在争斗中吃了亏,哪里肯停。集团里有顾时翰交好的,自然也有他交好的。趁着保安拉人的间隙,他将自己派别的人也都喊上了顶层。
于是事件升级,双方打出了血性。从一开始的帮红颜知己出个头,变成了后来砸椅子砸玻璃的械斗。还是董事长办公室的秘书见状不对,给顾常熠打了电话。等到董事长到达公司,这场闹剧才结束。
两伙人虽然打得不可开交,但见到顾常熠来,都自觉地停了手。现场一地鸡毛,好多人都挂了彩,流了血。顾时熙虽然被人护着,但因为参与时间最长,脸上也破了相,看上去少有的狼狈。
顾常熠当了多年的董事长,嗅觉敏锐,立刻嘱咐下去封锁消息,受伤的人也都没送医院,而是喊了集团自己的私立医院医护到场处理。所幸没人受重伤,大家都只是看着打得厉害,实际都顾忌后果收着力,没有出现骨折脑震荡的伤情。
伤情处理完一轮后,轻微伤的就自己回去了,受伤稍重的被安排到开放式会客区休息,由医护人员接着处理。会客区离电梯远,所以卫初桐刚进来时没有看到人。
几个高管还有顾时翰则被顾常熠叫去了董事长办公室,秘书处三人被点名留下。
卫初桐:“......”牛的,她出去谈投资入股重要零配件供应商,顾时熙在大本营为了心上人和半个公司打架。
全小欢无措地看着她问:“现在怎么办啊?我,我要不去找董事长道歉吧?都怪我,也不是顾时熙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和那么多人打起来。其他人真的好坏。”
卫初桐听她说的这些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顾时熙的眼光。男人的审美有些时候很简单,好看就好了。至于其他内在、品性、三观,都没那么重要。话又说回来,如果重要,顾时熙也就真的不至于会爱全小欢爱得死心塌地。
卫初桐:“你什么都别做,如果不想惹麻烦就自己老实呆着。”
她说完,打开董秘处办公室的门,往外走去。
28. 第 28 章
卫初桐出了办公室就往董事长那里走。到了门口,发现里面现在已经变得很安静,不像刚才回来时,还有很多说话声。
所有人在这个特殊时期都躲着董事办走,只有卫初桐一个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逆流而上,独树一帜。
她在阴影处站定,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挪动脚步将自己置于光亮之下。
大门敞开,房间内外的人相互间一览无余。伸手象征性敲了下门,门内人一下子都调转视线看向了她。
卫初桐这才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观察:顾常熠坐在正位,他办公桌前,两个秘书林玲和张芸芸一左一右坐在他身后的小塑料凳上。顾时熙和顾时翰都坐在会客的沙发。剩下的人,像秦争,崔迅这样的高管,全都站着,一副默默挨训状。
卫初桐这世还是第一次见顾时翰,但前世不是,她对这人很有些印象深刻。
顾常熠满身上位者的威压与气势,看向卫初桐,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情。
卫初桐压力山大,深呼吸:“我来找顾总汇报下辉海项目的情况。”
顾时熙正要往外走,问:“下午都发生了什么,进度怎么样?”
被顾常熠打断:“这个不急。正好”,他冲着卫初桐:“你去把秘书处剩下的人都叫过来。”
正要出门的顾时熙只好停下脚步。
卫初桐顿住,回道:“好的。”她本想插个话题把顾时熙解救出来,现在只能听从安排,回到秘书处,将全小欢这个不定时炸弹带到火力现场。
众人这会儿明显就比下午时分冷静很多,激情退去,都想着如何在事后处理上少吃亏,多得利。
只有顾时熙,作为这个家族里的既得利益者,凯盛时任CEO,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只会吃亏,不会得利。他现在回忆起下午的言行,都为自己捏一把冷汗。原本带个人进公司,还只是实习生,对于总经理来说不过小事。但因为实习生和顾时翰打起来,就变成大事。
特别是在目前集团内部组织架构改革,大幅度削减其他几房在凯盛的势力的情况下。他的这点行为一旦放大,就很容易引起舆论反噬。
顾常熠是他大伯,不是他爸,肯定不会帮忙遮掩这件事。甚至相反地,可能会放大后果。顾时熙不想留在这里任人鱼肉,但现在的形势是一圈人全部集中在董事办,谁也走不开。顾时翰和顾时熙相互制衡,各自都在对方眼皮子地下,没人能搞小动作。
赵悦红和吴曦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半点看不出来刚才坐在秘书处玩手机的悠闲样,把脑袋垂得很低,老老实实的。
全小欢则不然,她高昂着头,目光直视顾常熠,毫不畏惧他严肃的神色。对视了一会儿后又倔强地扭过脸,开始寻找顾时熙,走到了他身边。
沙发上顾时熙和顾时翰各占一边,中间楚河汉界一般空了一大截。那是顾家人的领地,大家都很默契地没去沾边。但全小欢没有这个默契。她毫无自觉,且理直气壮地在顾时熙身旁坐了下去。
办公室里更加安静了,落针可闻。
“罚站”的高管们不敢正大光明看,只偷偷用余光瞥。全小欢今天第一天上班,除了秘书处几个人外,其他的都只闻其名,对她不太了解。
顾常熠虽然没管顾时熙安排什么人进集团,但作为董事长,在集团内部工作几十载,根深蒂固,对这些私下的人事变动自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心里很有数。
他看着全小欢的行事风格,很看不起这种没有眼色又不讲规矩的不讨人喜欢的底层小民。顾常熠鄙夷地看了全小欢一眼,就转开了视线,他清清嗓子,所有人便更加静默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在董事长身上。
顾常熠:“时熙,我对你很失望。”
顾时熙听到这话,立刻坐正,将企图和他交流的全小欢压制住不让她出声,自己回道:“对不起,大伯。”
这种时刻狡辩没有意义,证据确凿,“捉奸在床”,根本赖不掉。
顾常熠对这样的反应不满,没说话。
众人在这样的沉默中开始有了小动力,特别是顾时翰那一派,将目光对准了顾时熙。
顾时熙一时如芒在背,但硬着头皮没有下一步动作。今天确实是他理亏。这么个事闹大了,就是他这个CEO中饱私囊,任人唯亲,大搞利益输送,排除异己,将个人利益置于集团利益之上。
全小欢对那些人明里暗里的视线感到很不爽,她这个人奇怪得很,面对赵悦红和吴曦安排的工作她唯唯诺诺,面对这么大一屋子高管和董事长,却理直气壮毫不怯场。她觉得自己没有错,顾时熙也没有错,都是其他人在欺负他们俩。
她长得漂亮,从小就被周围人孤立和打压,对这种视线尤为敏感,恶劣的成长环境也让她知道不能做软包子,越软弱越容易被欺负。面对霸凌,就要当场刚回去。
全小欢觉得自己和顾时熙是一头的,毫不客气,挑了个“霸凌”者的老大回怼。她深谙打虎打头,打蛇七寸的道理,对着顾时翰道:“你看什么看?什么意思?”
顾时翰先是被全小欢的问话弄得错愕不已,反应过来后一声嗤笑,没理她。
顾常熠不悦地咳嗽了一声。
现场高管对全小欢的行径反应不一,有的心慌,有的暗自高兴,但站在现场都显得老老实实,等待董事长训话。
顾时熙是老董事长点头后当上这个CEO的,顾常熠平时对他干涉比较少,也不好在家族里留在不给后辈机会的名声。但是现在这个情形,他干预起来就顺理成章了。
顾时熙原本还打算厚着脸皮装孙子,默不作声不给顾常熠发作的机会。但是因为全小欢的这一嗓子,他没办法再继续当缩头乌龟。
顾时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道歉:“是我没有管理好下属,对集团事务处理不当,才造成了今天的混乱。这件事情我责无旁贷,任凭大伯发落。”
全小欢对顾时熙的认错很不理解。她脑子里的社会规则和当下不太一样,好像只要发疯只要不害怕别人就不能拿她怎么样的道理在凯盛集团并不适用。并且还会给顾时熙带来更不好的结果。她缺乏在集团里生存的经验,但是很聪明,变得安静下来。
顾常熠把目光转向顾时翰:“时翰,你有什么话要说?”
顾时翰的状态比顾时熙松弛很多,今天他才是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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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方,逮着这个机会,怎么都要顾时熙出大血:“时熙现在权利大了,心也飘了,完全不把集团利益当回事,什么莺莺燕燕,牛鬼蛇神都敢往集团里面放了。作为凯盛的股东,我不放心这样的人继续掌管集团事务,我想其他股东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也会是同样的看法。”
顾时熙此刻站着,没看背后沙发上的顾时翰,而是对着顾常熠说:“今天的事情是我处理得不好,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是以集团利益为先的。我对集团,对我们顾家的忠心没有半点掺假。今天的事我认罚,但是说我不忠不义,这个我不认。”
顾时翰“呵”地一声,“对对对,你忠心耿耿,把小情儿往集团里塞。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连大学都没念过。”
全小欢:“没念过大学怎么了?没念过大学就可以被你们这些有钱的公子哥肆意侮辱?你懂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幸运,有钱念大学吗?没念过大学并不代表能力差,我肯定比你这种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强很多。”
顾时翰翘起二郎腿幽幽道:“是么?能力强?我怎么听说你连PPT这种最基本的都不会做呢?还是我听到的是假消息,你其实会做?”
下午全小欢在那儿磨蹭的时候,吴曦就猜到了她是因为不会PPT,但因为时机不成熟没有当场拆穿,本来想等着后续她一直交不出来的时候再讽刺她的,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全小欢顿时脸色一变,语气弱了下去:“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我学的很快的,只是因为你来了,所以没给我时间和机会。你一来就找茬,然后要打我们,最后闹成了这样。”
顾时翰被她气笑了,没想到这么个看上去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这么会倒打一耙,他问她:“你的意思是今天这事儿完全责任在我?你和顾时熙都是无辜的好人?你这颠倒黑白的能力跟谁学的?是你那个酗酒家暴的爸,还是赌博欠债的哥,还是生病了都不忘骂人打人的妈?”
全小欢没想到自己的家底全被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了,心里又是难堪又是愤恨。她伸手指着顾时翰,眼泪如同珠子一般从眼眶掉落。顾时翰在利益面前不吃美人计这套,他满脸鄙夷地看着面前顾时熙的姘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全小欢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摔门跑出去了。董事长办公室用的是实木门,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响动。
顾时熙隐忍的闭了闭眼,深觉自己带来了一个灾星,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好的后果已经造成了。
卫初桐叹为观止地观看了全程,她前世一直觉得顾时熙和全小欢才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角,她自己在内的其他人就是被设定好的炮灰。但今天,她第一次意识到,可能从来就没有什么天选之子,天选之女。人生不过时也运也,站在运气的风口上,猪也能飞。
顾常熠这会儿已经变得非常生气,之前一直维持的上位者的怒不动色,喜怒不上脸已经维持不住了。全小欢只不过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社会底层,竟然就敢对着他摔门,顾常熠生气地将桌上的一本书重重拍在桌面上,怒道:
“顾时熙,这就是你对集团对股东的忠心耿耿?带这种人来集团上班?”
29. 第 29 章
卫初桐知道顾时熙今天会因为对全小欢开的后门而付出惨痛代价,不是她目前能用小机智解决的了,于是保持沉默,将自己缩进人堆里,以免枪打出头鸟。
从全小欢摔门而出今天这件事就不可能善了。顾常熠什么人?顾家名正言顺的话事人,第一顺位继承者,从小到大别说这种程度的冒犯,就是在他面前板着脸的都很少。人世间规则如此,众生面对上位者时几乎都会带笑,无论是真心,还是谄媚,还是害怕。偶尔有一个不一样的,确实会让人感到新奇有趣,但像全小欢这样毫不尊重的类型,却只会让人反感生气。
全小欢没那个资格,全是因为顾时熙的缘故,才给了她这个放肆冒犯的机会。
顾时熙作为顾家小辈,还不是正房出身,在顾常熠这种正值当打之年,根基深厚,根正苗红的继承人面前毫无抗争之力。
顾时熙:“是我识人不清,回头我就把她辞退。大伯你别生气,我......”
顾常熠打断他:“时熙,你不太适合管理集团。把你放在这个岗位上,是我对股东的不负责任。”
顾时熙变了脸色,额头汗水霎时间就冒了出来:“大伯,我立刻就改,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顾常熠摇头:“你还年轻,不懂机会难得这个道理。你太不珍惜了。时熙,你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
顾时熙:“大伯,我不用休息。我现在懂得珍惜了,您再给我个机会。这件事情罪不至此。”
顾常熠:“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时翰有时间吧?看你常来集团,人事关系和事务也熟悉。有想法肯干事是好的。”
顾时翰预感到好运将至,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伯,我有时间。”
顾常熠点头:“这段时间时熙在家休息,你来替替他吧。”
顾时翰:“好的,好的,大伯,我肯定不让您失望。”
休息和被代替刺痛了顾时熙,顾常熠没说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可能休息着休息着CEO的位置就不再是他的了。
顾时熙沉了语气:“大伯,CEO的位置是爷爷亲□□给我坐的,总不可能因为带了个实习生来集团,您就给我薅了。”
顾常熠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就这么定了,没什么事大家先散了吧。”说完,起身带着秘书和助理离开。
等到董事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关上的电梯门后,楼层里才瞬间热闹起来。之前的针落可闻,瞬间变得人声鼎沸。
顾时翰得意地看了顾时熙一眼,耀武扬武地宣布:“走,欢场,今晚我请客,不醉不归。”
欢场是A市著名的高消费酒吧,会员制,平时难得去一趟。屋子里大概一半的人都兴奋起来,他们不敢对着顾时熙评头论足,却不妨碍今晚获得好消息的开心。这些人早就对顾时熙在集团内部做的改革很不满,如今讨厌的人下位,的确需要庆祝。
一行人,连着在楼层另外半面养伤的,浩浩荡荡一大群出了楼,朝着欢场前进。
另外一半,则和顾时熙一起留了下来,神色各异,心里各有打算。
卫初桐一直在降低自己存在感,没出头。如果是前世,她肯定就要自己冲出去说情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以前的自己傻,为了别人的爱情冲锋陷阵。所谓人生男女主,怕都是她自己拿了自己的气运,为他俩换来的。
顾时熙阴沉着脸,在顾时翰那帮人走后,也抬脚离开。
众多高管因为惯性跟着他,被喝止:“都没事做了?跟着我干什么?”
等到其他人被吓得后退,才又继续走了。
高管们面面相觑,又把目光对准卫初桐。这段时间集团内顾时熙负责的事务很多都是由卫初桐代为出面处理的,现在这样恶劣的形势之下,顾时熙心情不好甩手不管事,卫初桐就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22岁的主心骨看着三十多四十多的高管们求助般看向她的眼神,觉得有些不太适应:“都先回家。顾总总会有办法的。一切事情等明天再说。”
说完,她也丢下这团乱麻先回家了。
时间已经被耗到了八九点,深秋的夜来得又早又浓厚,CBD的居民区入住率挺高,都是周围上班的高级打工仔们。万家灯火亮起,独自走在回家路上的卫初桐突然感觉自己特别的渺小又迷茫。
黑夜总是很容易引起情绪上的低落和自我否定,夜晚很黑,天气很凉,照明虽然到位,却也消不去夜幕的孤寂感。
卫初桐心里思索着顾时熙可能会有的自救措施,他今晚应该会回到顾家老宅,找自己父母和爷爷撒娇倾诉,掌握主动权。乖巧认错,然后诉说委屈,争取利益,保住位置。
但是顾常熠毕竟是顾老爷子的长房长子,在顾家这样的家庭里拥有绝对的优先继承权,顾家老爷子再怎么心疼小的,再怎么色令智昏,也会给大的留足面子和威势。顾时熙今天这波浩劫躲不过去,但是最终的处理结果可能也不会像顾常熠今天给的惩罚那么严重。
顾常熠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当前暂时没有管理集团的想法,但是不代表他们以后也一直没有,时间还早,未来命数不定,顾常熠自己的心态肯定是尽量为自己的孩子留足发展的空间和进入集团掌握大梁的可能性。
因此他肯定是不希望顾家任何一个人在当下在集团里站稳脚跟的。即使今天不闹出来这件事情,也会在以后有别的事情,找到别的由头,让顾时熙下台换下一个人继续根基不稳地坐上CEO的位置。
只要负责人一直换,位置一直坐不热,他的亲生儿女就一直还有后悔的机会。
前世的卫初桐不知道因为恋爱脑为顾时熙明里暗里挡了多少枪。这世她清醒了,不出头了,只希望顾时熙和全小欢自己保重吧。前世的付出是她自己选的,她不恨,但也不想要再继续了。
电梯很快到达楼层,“叮”地一声,门打开,然后卫初桐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严夏央高高瘦瘦半靠在她门前,自顾自地在刷手机看什么东西。听到声音抬头,对卫初桐露出一个非常帅气干净的笑容。
卫初桐开心又震惊:“你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呀?等了多久了?”
严夏央朝她走过去,接过背包拎自己手上:“听说凯盛出了事,有点担心你,过来看看。本来想去你公司楼下的,又担心影响不太好,干脆来你家等你了。”
严夏央虽然知道凯盛发生了什么,但是顾家明显想封锁消息,他大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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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在凯盛楼下,就相当于告诉他们自己知道了,并且还去看热闹,会影响两家关系。
卫初桐拿出钥匙开门:“你告诉我一声你来了,我好早点回来嘛。渴不渴,喝什么?诶你累不累呀?快去先坐着。”
她一连问了好多,严夏央把包放客厅沙发上,在她转身的瞬间拉住她的手。卫初桐身上多了股离心力,一时没有掌握好平衡,摔到了严夏央身上。
呼吸声因为距离的靠近而变得清晰,心脏的跳动也隐约可闻。
严夏央伸手搂住她,就势抱了一会儿,又把人放在自己身旁安置好,眼睛里满是开心地看着她:“你别忙,我不渴也不累。你在我旁边坐会儿。”
卫初桐被她抱得心脏怦怦直跳,脸上满是血色,整个人乖巧安静下来,点点头:“好的。”
严夏央又伸手将她放在身旁的手握在手中,手指轻轻摩挲手背上细腻柔软的肌肤,卫初桐刚觉得有些痒,他又停了,以十指交叉的方式和卫初桐牵手。
严夏央转头看着卫初桐的眼睛:“我听说你五六点就从辉海离开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卫初桐惊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严夏央从来不说自己的家世背景,但也从来不刻意瞒着。卫初桐虽然因为具有前世记忆,知道他背景深厚,但因为严夏央自己生活习惯的低调,和他日常相处时,确实会常常忘记这是位豪门二少爷。
严夏央迎着她的目光不闪不避,态度自然:“有亲戚在辉海上班,问了他。”
卫初桐还是疑惑:“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去辉海了?”
问完就想起来,他哥还自己常常来凯盛晃悠的,想要知道一个人动向,其实很容易。
严夏央看她反应过来,又低了头去研究卫初桐的手。他手指扣紧,将两人的手一起放到自己腿上。让卫初桐的手背朝上,然后用大拇指继续轻轻摩挲她。
卫初桐又感觉到了之前那种酥酥麻麻的痒意,她喜欢严夏央这样温柔的触碰与亲近,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
但是太安静了,这又让她有些尴尬和紧张,刚准备打开电视加点声音打破这种不自在的氛围,糯米团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看起来应该是刚睡醒,迷迷糊糊地跑向两人,然后直奔严夏央,跳到了他身上。
严夏央腿上一沉,他自然地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开始给胖橘顺毛毛。
卫初桐狐疑地看了他俩半晌,问:“你身上藏猫薄荷了?”
严夏央眉眼带笑,将糯米团举起来,胖乎乎的身体在空中摇摇摆摆,胖胖的脸蛋儿上是无辜的小眼神。卫初桐平时举不起来这只胖猫,它一旦四脚离地就会开始挣扎,三十斤的小炮弹乱动起来卫初桐是真的降不住。但现在在严夏央手里却很老实,乖乖任他摆布。
卫初桐好奇地伸出一只手指挠糯米团的痒痒,它平日里多吃少动,肚子上都是肥肉,软乎乎糯叽叽,手感很好。糯米团被举起来后反应慢了半拍,等卫初桐摸完肚子,才反应过来,开始挣扎,两条后腿不停乱蹬,努力地想要弯腰抬脚去踹严夏央的手。
严夏央轻轻一转向,将糯米团甩到自己肩膀上抱好,他脸上笑意一直没消,问她:“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
30. 第 30 章
卫初桐忙碌了一整天,回家路上又在脑海里模拟这才想起来还没吃晚饭。如果严夏央不问,她就忘记了。
严夏央松开她手,又把糯米团抱下来放卫初桐怀里,自己起身去开冰箱查看剩余食材。
卫初桐阻止不及,尴尬地坐在原地,等严夏央查看完满脸无奈地回过头时,才讨好地冲他笑道:“我真不会做饭。冰箱里囤菜的话会坏掉。”
她冰箱里几乎没有食材,只会偶尔屯点鸡胸肉和鸡鸭内脏,给糯米团加餐。自己则点外卖,吃得不讲究。
严夏央看着她,叹了口气,心里酸酸软软的。他拿出手机,却没点开外卖软件,而是走到窗边打了个电话。
声音不大,卫初桐听不太清,但猜到他点了餐。知道自己一会儿就可以有吃的了,开心地也站起来去给糯米团开罐头和添粮。
严夏央打完电话,走到卫初桐身后,看她给糯米团准备吃的,眼神专注,脸上都是温柔。
卫初桐察觉到了响动,但糯米团闻到食物的香味一直在她手边蹭来蹭去,担心罐头没拿稳掉在地上,只好先专心将粮食转移进猫碗里,过程中还要小心不能弄到糯米团的毛上,以免它吃完跑上床蹭被子。折腾半天,在深秋里弄出了汗来,才终于处理完毕。
一回头,就看到严夏央正专注地看着她。
她今天已经心跳加速过好几次了,甚至此时的再次小鹿乱撞都已经觉得习以为常。严夏央看到卫初桐回头的视线,双目对视,他不闪不避。
四目相接总是让人紧张,卫初桐因此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她抿了抿唇,率先垂下头,站起身,结束了仰视的状态。
严夏央低笑出声,问她:“你躲什么?”
卫初桐这会儿脸皮薄起来了,没有回话,她站在墙角找空隙想逃开严夏央的包围圈。
严夏央伸手想拦,却刚一动作又有所顾虑地收回了手,任由卫初桐跑开去了空旷的客厅中央。
片刻功夫电视就被打开了,国产drama台词的声音充斥着原本安静的室内。暧昧的氛围瞬间消失。
卫初桐调整好了呼吸,转头问严夏央:“你点了什么?”
严夏央:“外卖。”
卫初桐表情一言难尽:“......我不是问这个......算了。”
严夏央潇洒从容地走去了沙发处,坐到卫初桐身边,态度自然的拉住了她的手。比起夏天刚开始遇见时候的害羞,认识四五个月后的严夏央显得淡定并且有攻击性了许多。
电视里播放着猫和老鼠经典版本,糯米团很喜欢这部动画片,每次都会来电视前守着,可能以为自己是里面那只老鼠吧。
但今天它还在吃饭,猫咪吃罐头都是一点一点舔食,哪怕频率再高,但由于单次的分量过小,整体速度都很慢。于是糯米团这只吃货猫着急得吃出了“嗷呜嗷呜”声。
严夏央在吵闹的背景音里不免有点走神,他从小在十分有爱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明白喜欢和爱就会想要靠近和亲密的道理,相爱的人待在一起会觉得舒适自然而非想要逃避。在日复一日的接触和了解中,他对卫初桐有着与日俱增的想要靠近的冲动和渴望,但他的女朋友却似乎不太一样。明明是她首先示好,但在相处过程中愈发觉得紧张和尴尬的也是她。卫初桐对他没有依赖心,甚至也谈不上喜欢他这个人。
严夏央没说什么,良好的教养让他不想给她压力,只安安静静地拉着女友的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这个时候想的是:不必着急,一切终会水到渠成。
敲门声响起,卫初桐吓得一个激灵,抽回手站起身来。
应该是外卖到了,她走去开门,竟然看到外面站着一队人马,正身穿白色厨师服,手拿高档餐厅常见的菜盘搭金属制保温盖,面带微笑地和她打招呼。
为首的应该是领队,他主动介绍道:“您好,严先生点的餐到了,方便我们给您送进去吗?”
卫初桐仔细观察了会儿,发现他们制服上都有“烹山海”字样,是A市一家非常著名的顶奢餐厅,平时去吃饭几乎都需要提前两三天订座。她给顾时熙订过一次,知道有多麻烦。
卫初桐震惊,问:“你们不是不送外卖吗?”
领队微笑回应:“这不算外卖,只是您的就餐地点在我们餐厅外部而已。烹山海一直都有给超级VIP客户选择就餐地点权限的传统。”
卫初桐继续震惊,心想:你别骗我不懂,你们提供的选择不过是在餐厅外面的露天营地里让顾客选一张桌子入座就餐,近距离体验上好湖景,哪可能选到居民楼里来。
她侧过身让出通道,道:“放进去吧,辛苦你们。”
陆陆续续进去了十来个人,每人一道菜。卫初桐自己住,餐桌不大,餐盘却大,没办法只好叠起来放。送餐人员很专业,摆盘完成后就由领队带着鞠了一躬,对严夏央道:“您点的餐已送达完毕,明天我们会派人来回收餐具,祝您用餐愉快。”
说完又对着卫初桐微笑着点了下头,离开了。
等人彻底出门后,卫初桐才问严夏央:“你怎么让他们同意送外卖的?我之前给顾总订座都要提前好几天订才行。”
严夏央为她拉开椅子,然后自己坐到旁边,言简意赅解释道:“家里在烹山海有股份,我和我哥满18岁后爷爷赠予给了我们。”
经理不给顾客面子,却不能不给股东面子。这个属于金钱的力量了,卫初桐除了在第二次粤菜馆碰面时顾时熙为她简单介绍过严夏央的家庭出身外,两人相处期间并没有就他的背景单独交流过。严夏央本身日常习惯也非常低调,并不会像顾时熙那样出门在外身边常年跟着助理。他总是独自清爽出行,去的也都是平民老百姓能够去的地方,卫初桐对他并没有类似于“财阀之子”的实感。
卫初桐点点头,跳过了这个话题,夹菜吃:“沾你的光,他们家的东西出名的好吃。”
严夏央问她:“比我做的更好吃?”
卫初桐笑:“你做的最好吃。”
严夏央不动声色,问:“那我以后每周末过来一次,帮你做点饭,你觉得怎么样?”
卫初桐猝不及防,拒绝道:“啊?不用啦,多麻烦你啊,做饭太累了,你又不是保姆。”
严夏央:“这和保姆有什么关系,我给我女朋友做饭,天经地义,我自己愿意为你做。”他稍微停了会儿,换个语气,继续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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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我会觉得我们俩接触的时间太少了,你好像都还不怎么了解我。”要不也不会对他的接触显得那么生疏和紧张。
卫初桐听到这话心虚地低头,她不知道严夏央的脑回路,思绪和他不在一条线上。只针对“不了解”三个字上了心。她上辈子就认识严夏央了,要说多了解确实也说不上,毕竟前世严夏央的心动嘉宾是全小欢,主要的相处也是在顾全严三角恋的三人之间,卫初桐那从未公之于众的暗恋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剧情。但也绝不会不了解,毕竟两世加起来已经认识那么多年了。
但这话没法说,她从小就没什么依靠,习惯了自力更生,对别人的长期付出没办法做到坦然接受,严夏央定期来给她做饭,她会感到不自在从而逼迫自己去帮忙搭手并且以隔一周的频率帮严夏央做饭的方式回馈他。但她真的不喜欢家务,只会让自己痛苦。于是道:“我记得你上次还说你很忙,好不容易周末了就好好休息,来我这里做苦力干什么。”
严夏央收回一直看向对面的视线,他不愿意对着卫初桐摆脸色,只好很缓慢的收起笑容开始吃饭。他发现卫初桐完全没有和他一样的想要两人待在一起的冲动。她自然不排斥他,但是好像也谈不上多喜欢和认可他。初见时的告白更像是“叶公好龙”。
远观时喜欢,近距离接触了发现不过如此。
卫初桐敏感细腻,很快就察觉到了严夏央的不开心。但他们两人之间,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学识见闻,严夏央都比她优秀了不止一倍,所以她压根儿就不会往严夏央也会“自我否定、妄自菲薄”这个方面想,再怎么样觉得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对方的也应该是她卫初桐:草根出身,家境不止贫寒甚至乱七八糟,自己也没什么成就。从客观上来说,她的确配不上他。但这世卫初桐很坦然,毕竟有前世全小欢的“卧龙”在前,她甚至都不够格被称作“凤雏”。
以为严夏央是因为自己的拒绝,于是试探道:“那要不,你还是每周过来我这里做苦力?”
严夏央是那种家教很好的真正的绅士,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笑容依然完美又阳光:“算了,咱俩周末还是都在家好好休息,忙了一周怪累的。”
卫初桐点头赞同:“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做饭多累呀。嘴馋了就去外面吃别人做好的,简单省事。”
这话没什么毛病,严夏央也并不希望自己不断地去介怀小事,多思多虑。他表示了认同,并在吃完饭以后绅士地离开。
一直到严夏央走到门口,卫初桐才又想起来他今天可能在自己家门口站了很久,就为了亲眼确认自己在下午公司的群架事件中没出什么事。但今晚进门以后两人的相处却又十分寡淡,她甚至没有好好的表达感谢,反而享用了严夏央订的好大一桌饭菜。
卫初桐跟过去主动拉住严夏央的手,拥抱他:“路上开车小心呀,虽然说谢谢显得生疏,但是该谢还得谢,要不显得你理所应当为我做这些了。”她郑重道:“谢谢我亲爱的男朋友。”
严夏央听到这番话,觉得自己今晚的心情简直忽明忽暗,变幻莫测。他伸手揉了揉卫初桐柔软的头发,拿她没办法,只能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了晚安,然后离开。
31. 第 31 章
第二天卫初桐如往常一样到公司上班,在世财大厦楼下遇到了过不去门禁的全小欢。她正在和保安交涉,看起来有些着急,十多度的天气,她鬓边生生冒出了汗水。
昨天的事情闹得那么难看,全小欢可谓是罪魁祸首。卫初桐在这种关键节点上不想惹麻烦,悄然避开到了最远的一个闸门,打算偷偷进去。
谁知她走到闸机口,就被全小欢发现了。
“卫初桐,卫初桐,你等一下!”
卫初桐想要当做没听到,刷卡进去。但非常倒霉的,忙中出错,卡掉到了地上。就捡卡的功夫,全小欢就来到她身后拉住了袖子。
卫初桐暗恨自己运气不好。她虽然不太喜欢全小欢这个柯南体质,走哪儿哪儿出事的人,但也并不想跟她起正面冲突。全小欢这人非常邪乎,不论你跟她关系好还是不好,只要接触多,纠葛多,除了顾时熙以外,其他人必倒霉。
不过这辈子好像也有变化,顾时熙不再是那个例外,他也变得很倒霉。
虽然不应该,但是卫初桐想到这里,莫名有些想笑。
她无可奈何地转回身,问:“全小姐,怎么了?”
全小欢哪怕再狼狈,脸蛋儿都是好看的,气质也是仙的。她凌乱的发丝被汗水粘住,贴在颊边,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感:“我是你下属,你喊我全小姐做什么呀。”
卫初桐没说话,只保持着微笑看着她。
全小欢只得继续接:“我的门禁卡好像出了问题,我给保安解释了,但他就是不让我进。你可以去和他做个证明吗?”
卫初桐一听就知道,昨晚她离开以后,顾董的秘书肯定就给人事部打了招呼,要停了全小欢的门禁卡,取消她的实习生身份。
这样的处理并不让卫初桐感到意外,真正让她意外的是,昨晚都发展成那样了,全小欢今天竟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来上班,发现门禁卡出问题了,也能毫不心虚地跟保安理论,又找自己帮忙。平心而论,换作她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她自己就会先觉得难堪,然后悄然离开。
卫初桐拿出手机,找到HR的号码,给全小欢念了一遍:“你找人力问问吧,她负责这块,我赶时间先走了。”
她刷开门闸,快速地通过,甩开了被隔离在后面的全小欢。全小欢原本想跟着进去,但被赶过来的保安拦住了。
来到66楼后,卫初桐并没有着急去秘书处,而是先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看顾时熙在没在。
映入眼帘的,却是顾时翰正坐在原本顾时熙的位置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
卫初桐本想赶紧走开,但被顾时翰眼尖地发现了,叫住她:“早啊卫秘书,找我什么事?”
卫初桐腹诽,找你能有什么事?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来找你而是找顾时熙的。她保持着良好的态度,进入办公室走到顾时翰桌前,谦卑道:“顾总早。我来给您准备茶水。”
顾时翰的桌子上明晃晃摆着已经装满了的茶杯,杯盖与杯身之间有倾斜的角度,腾腾热气正缭绕上升。
顾时翰挑眉:“不巧,你来太晚,这活儿已经有人做了。”
他俩好像在说茶,又好像不是。卫初桐点点头,“好的。”
然后出门回自己办公室。
刚进董秘处,就看到自己位置上已经坐了人。卫初桐认识她,是顾时翰的助理,好像叫周婧,穿着职业套装,看上去很干练。前世她就因为种种原因来过凯胜坐班,是个能穿着高跟鞋跑步加开车的狠人。但是不是现在这个时间,太早了,卫初桐还不应该见到她,当然也不应该见到顾时翰。蝴蝶扇翅膀把许多事情都扇得偏离了轨道。
“你好,你可能坐错了,这是我的位置,麻烦让一下。”
周婧抬头,看到卫初桐后并没有起身,在椅子上稳坐如山:“没坐错,悦虹跟我说这是总经理秘书的座位。现在翰总才是总经理。卫秘书,你应该让开了。”
卫初桐:“……不是我吐槽你们,要不要这么没品啊。一上来先抢座位,小学生过家家呢?”
周婧没理她,捣鼓着电脑,半晌没登录进去,问:“你密码设置的多少?”
卫初桐看她一开始就不客气,自己也懒得再讲礼貌,坐到了昨天全小欢的位置上,答:“不知道,忘了。”
周婧:“天天都用怎么可能忘。卫秘书,请你配合好工作交接。”
卫初桐跟她讲道理:“工作交接?你拿了什么凭证?发的文件呢?公章盖了吗?全公司通告了吗?如果一点正规流程的痕迹都没有,那你算什么人?来交接什么工作?只要一天没有签发正式文件,凯胜的总经理就是顾时熙顾总。周助,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心态,把工位还给我。”
周婧是个聪明人,听到卫初桐的回话,就知道这小姑娘不好糊弄。本来是想着卫初桐刚毕业,最容易拿捏。今天短暂交锋下来,就知道并不好忽悠,继续下去只会是浪费时间,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她站起身,把工位让出来,提着包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出了秘书办。
卫初桐刚回到工位上坐下,手机铃就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屏幕上是“顾时熙来电”。
吴曦还没来,赵悦红一直坐在办公室看热闹。卫初桐干脆出门走到了僻静处,才接起电话。
“喂,顾总。”
听筒里是顾时熙不满的声音:“怎么这么慢才接?”
卫初桐解释:“办公室里有人,出来接的。”
顾时熙此人敏感又多疑,问:“现在连接我电话都要偷偷摸摸了?”
卫初桐对此简直莫名其妙,他自己甚至连集团都不能来了,办公室都被顾时翰抢了,居然还能理直气壮问这种问题。难怪不得跟全小欢两情相悦呢,俩人才是卧龙凤雏天生一对。
顾时熙:“怎么不回话?”
卫初桐只能解释:“顾时翰翰总占了您的办公室,他那个助理,叫周婧,不知道您认不认识,今早在秘书处占了我的工位,说我可以走了,还让我把电脑密码告诉她。赵姐全程坐在旁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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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呢。这种情况我没办法在办公室接电话。”
顾时熙:“你把位置让给她了?”
那怎么可能,卫初桐心想,我又不是全小欢那种不正规的实习生,我一个正式员工,没有调岗通知,没有辞退声明,她让我走我就走?我傻?
“没有,我让她出具相关文件,她可能心虚吧,自己走了。”
顾时熙的笑声从听筒里传出来,接着问:“她都走了,怎么还是不能在办公室接我电话?”
卫初桐:“赵姐还在呢,我怕您打电话来给我安排秘密任务。”
顾时熙听到这话,因为事情进展不顺利而拧紧了一整晚的眉头逐渐放松,他捏了捏鼻梁,温声说:“没有秘密任务,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之前的工作也继续推进,如果有人为难你不给你面子,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去跟他说。”他交代完,想到这样的艰难时刻,还是卫初桐靠得住,全小欢简直红颜祸水。于是又接:“不要担心,我过几天就回去了,我保证。”
顾时熙觉得,他这个顶头上司一走,卫初桐作为总经理秘书日子势必不好过。所谓人走茶凉,新人新政,之前的供应链改革还能不能进行下去就又得另说,很多人大概率不会再卖卫初桐面子,得他亲自出面才行。而且,自己才刚出事,今天早上就有人来逼总秘让出工位,“欺人太甚”也不过如此。
自己一天不回去,卫初桐以及他的手下就得受一天气......
才怪。别人会不会受气不知道,卫初桐自己肯定不会。她又不是桃子,任人搓圆捏扁的。人都是无欲则刚,卫初桐除了希望在凯盛做出点成就来这一个愿望外,并没什么别的私心想法。升官发财她并不求,一步登天也并不奢望。她不靠关系,不靠后台,就认认真真办点事,这样的人谁拿她都没办法。
而且顾时熙居然觉得别人会对她坏。想想前世,真正让卫初桐吃亏最多的正是顾时熙本人。虽然都是她自己自愿付出的,为了所谓的“爱情”,这也没什么。但重活一回,顾时熙就把自己当做她的救世主了,真是离谱。
卫初桐:“好的,等您回来。工作上的事情我也按照之前给您汇报过的方案按时推进,有问题我再给您打电话。祝您一切顺利。”
她回答得很官方,但顾时熙听着却觉得慰藉。比起上一位心动嘉宾全小欢的无理取闹,不看场合,不懂眼色,显然卫初桐才是那个真正在危急时刻能够靠得住,帮得上忙的有用之人。
在这种黎明前的黑暗瞬间,卫初桐靠谱的回答让他心里一阵暖流穿过,熨帖又安心。顾时熙心里泛起一阵柔情,他想,他不能倒下,公司里还有一群人再等着他回去战斗。
想到这里内心涌起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顾时熙:“好,我会的。”
卫初桐等他挂了电话,再回办公室时,赵悦红喊住了她:“翰总找你。”
顾时熙和顾时翰都姓顾,为了区分,现在大家叫顾时翰都默契地喊“翰总”。
卫初桐疑惑:他找我做什么?
32. 第 32 章
总经理办公室很大,卫初桐到的时候,看见周婧在办公室的另一头安排了桌椅,成了她的临时工位。
总算是不和自己抢秘书处的位置了。
顾时翰是那种看起来像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整日拈花惹草的公子哥。他一双桃花眼,看人总是笑得轻浮,语气也很轻浮。见了卫初桐,马上招手喊她过来:“卫秘书,你来了,快过来,咱俩近点说话。”
周婧在另一边坐得不动声色,头都没抬一下,似乎刚才的座位风波根本不存在,她也根本不认识卫初桐。
卫初桐顺着领导意思走近,顾时翰等她不动了,才说:“你跟我介绍介绍,咱们集团里最近的重要工作,我刚来,可能把握错方向,卫秘书你提点提点我。”
顾家人都长得好看,顾时熙是,顾时翰也是。但是顾时翰没有顾时熙长得正派。这样的长相在当领导方面不占优势,别人看他那个样子,就觉得他要使坏了,公众形象塑造难度大。
卫初桐没说“不敢当”、“我也不知道”这样推辞的话,她没犹豫,坦坦荡荡地给顾时翰介绍起了集团当下的痛点、难点、以及重点工作。并详细说了她牵头负责的供应链改革。卫初桐并不藏私,怕他听得云里雾里,甚至还回了自己办公室拿当初给顾时熙做的报告,一点点给他讲明要完成的目标,当前的进度,以及遇到的阻碍点。
顾时翰原以为卫初桐是顾时熙的人,会想方设法阻止他了解集团的工作内容,拖慢他接手的脚步。谁知卫初桐配合度这么高,他就笼统模糊地一问,这人就一股脑地全盘托出,半点不隐瞒,讲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时都不敢确定她是不是来投诚的。
顾时翰眼神复杂,道:“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接下来还要继续仰仗你,按照之前的计划稳步推进工作。多的我也不去干涉,你每天和我报一次进度就行。”
卫初桐恭敬点头:“好的。”她根本不在意是谁掌管集团。凯盛说到底是顾家的家族企业,每个顾家人都有凯盛的股份,不管谁上任,都只会希望凯盛好,赚更多的钱,他们也能分更多的蛋糕。
卫初桐只要是认真帮集团办事,并且现任掌事人能够调遣得动她,就没谁会为难她。
像前世那样为了顾时熙而去得罪顾家的其他新生代掌事人,不听调遣也不配合工作,别人就算本来对她没意见,也会想办法收拾她。
卫初桐活了两世,才终于学得了这些人生智慧。“孤臣”才是能够走得最远的人,国破山河在,不论凯盛几度易主,她都只需要专心做事,只要凯盛还在,就能够有她的一席之地。
赵悦红和吴曦看到卫初桐面色如常地回来,和往常一样的开始办公,才终于觉得没意思,撤掉了一直聚焦在她身上的视线。
顾时翰对顾时熙的替换,并没有造成秘书处格局的改变。赵悦红和吴曦之前服务顾时熙以外的董事会成员,现在不过变成了服务顾时翰以外的董事会成员,并没能达成“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效果。卫初桐总经理秘书的位置在今天早上的风波过后,依然坐得稳稳当当。周婧虽然跟着来了凯盛,但身份维持着顾时翰的私人助理设定。
凯盛变了天,又好像没变。许多暗地里等着看好戏的人并没有等来他们所期望的血雨腥风,集团里一切如昨。顾时翰甚至没有对顾时熙之前的政策有所动作,供应链改革方案是过了董事会的,顾时翰对里面的内容也非常了解。他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在正经大事上很有原则和眼光。供应链改革是对凯盛的绝对利好,行此方案,每一个股东都是受益人,福泽顾家千秋万代。
只是卫初桐资历太轻,他原本不放心一个刚毕业的小女生负责如此关键又重大的项目,于是派周婧早上去吓唬她。如果卫初桐轻易就被唬住,让出了位置,那么这个总经理秘书就由周婧先当着。如果顶住了压力,就由顾时翰本来亲自交流,试探此人是否可用。
卫初桐今天的一切表现都很完美,顾时翰找不到不用她的理由。他作为顾家的孙辈,没有为难一个刚毕业的员工的道理。
甚至在下午卫初桐让和顾时翰交好的部门经理交资料来,经理故意为难时,还是顾时翰出的面让经理配合卫初桐工作。
这样的表态让许多人大吃一惊,墙头草们以及动小心思的人全都在心里重新斟酌了一遍。
卫初桐的工作进展在人际因素上并没有发生变化。至于顾时熙在顾家老宅里会有什么想法,她不管。
“顾总,辉海的投资您有什么指示?”昨天的业务局顾时熙缺席了,卫初桐自己去谈的,没有大人物镇场,辉海的高管跟逗她玩儿似的,给的价格并不理想。
顾时翰虽然谈不上有多败家,但也绝不是什么拼命三郎。他倒是明白轻重,但并不想把自己奉献给集团,事必躬亲他得累死,于是不耐烦道:“我指示什么,你把秦争和崔迅带着一起过去谈,给集团谈个好价钱,亏了拿你们问责。”秦争和崔迅是投资事业部总经理以及业务骨干。
卫初桐刚因为他帮自己出头解决集团内部阻碍而对顾时翰印象不错,这会儿印象分又都跌了回去。她心里腹诽二世祖都不靠谱,还问责,怎么问?你自己这个老板都不想管。
心里吐槽了很多,面上却看不出来分毫,恭敬问他:“您要不给我个亏损和盈利的标准?”
顾时翰才接手多久,他又不研究这个领域,自然不知道多少算亏。但领导者有自己的智慧:“这得你自己先去学,把逻辑弄清楚,捋顺了,学通了,来给我汇报,到底应该多少算合适价位,怎么算出来的,你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卫初桐:“......”敢情你把我当□□了?
顾时翰大手一挥,说得轻松:“你这什么表情?不会就学嘛,你去拉上财务,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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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你们一起讨论。讨论完给我出个结果,再做个PPT演示过程。最后带着结果去跟辉海谈。”
他思路倒是清晰,显得很有道理的样子,说话布置任务也理直气壮,卫初桐觉得不太对,却又在这样的理所当然的态度之下,找不到提出不对的点。
只好一脸纠结地看着他。
顾时翰自己心里倒也知道自己偷懒了,但他不承认,于是敷衍道:“能者多劳,你去忙吧。”
卫初桐没办法,只好满腔糟心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临到门口,早上和她起了冲突的周婧,突然背着顾时翰偷偷对她露出个同情的笑容。
卫初桐:......
曾经顾时熙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和投资事业部那边请教过相关价格,也跟合作的投行咨询过,自己心里对合理价位这块其实有底。但这件事情真正的阻碍点是她资历和行业地位都不够,很难和辉海平起平坐地正经谈判,缺了个镇场的人。而且如果凯盛的真正决策者没有一个人露面,那辉海自然会认为凯盛觉得这是小投资,不重要。辉海也并不缺现金流,自然会趁此机会要个高价。
卫初桐非常头疼,觉得顾时熙和顾时翰都不靠谱,搞得凯盛像是她的公司一样,正儿八经的皇帝不着急,她作为“太监”每天一个头两个大。
时值周三,到了周五,卫初桐按照顾时翰的要求把PPT做出来了,用尽量通俗易懂的方式给他讲清楚了前后逻辑关系,因为不知道他满脸严肃拧紧眉头的表情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是真懂还是装懂,于是在PPT最后一页清楚明了地写了合理价格区间的上下限。
这个顾时翰看懂了,他点点头:“行,就按这个价格来,你先去跟辉海谈。”
卫初桐哭笑不得:“我资历不够,辉海不待见我。要不您和我一起去吧?”
顾时翰拒绝:“不行,我还得去趟厂区。”
他在周三布置完工作以后,就说要出门去厂区看看,看完周四又去了。今天周五,他还要去。
卫初桐:“呃?您都连着去了两天了,厂区最近也没有要紧事,要不您和我去辉海谈判呗。”
当下集团的重点就是供应链改革,供应链改革的卡点又是辉海投资。顾时翰作为总经理去对接辉海合情合理。卫初桐以为他会答应,但:
顾时翰:“你带着投资事业部的去谈,我跟人约好了今天去厂区。”
卫初桐:“......?”你跟哪个王八蛋约好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和我抢人。
顾时翰:“谈好了回来给你升职加薪。”
卫初桐两眼放光,放下成见,立马答应道:“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她本来还想问问顾时翰连着三天去厂区看什么的,如果有不理解的地方她可以代为解答。但这会儿被升职加薪冲昏了头脑,拿了承诺,就开开心心去投资事业部摇人了。
33. 第 33 章
辉海那边卫初桐先联系了之前一直对接的秘书,对方态度模糊,让她等待消息。这一等待就一直等到了下班,都没有回复。
正当觉得棘手之际,辉海的投融资经理钱隆兴给她打来了电话,邀请她吃饭并聊聊这次的投资方案。
正值周五晚上,这是一个单身人士回家蜗居,情侣们外出约会的好时机。钱隆兴订的一家高档西餐厅,卫初桐想到上次会议后他请自己吃晚饭未果的事情,有些不尴不尬的。但为了自己的升职加薪,欣然赴约——现代社会,热闹商圈,只要不喝酒,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餐厅位置距离卫初桐有点远,她打车过去,到的时候钱隆兴已经就坐了一会儿了。
卫初桐场面还是做得很到位的,上去就开始道歉:“不好意思钱总,周五下班高峰,路上堵车。您等多久了?”
钱隆兴35岁,正值壮年,他皮相好,今天又特意打扮过,穿着休闲西装,剪裁和设计都透着金钱的味道,显得大气优雅,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相貌上又有着年轻男人的鲜嫩。若是将人放在相亲市场上,会是实打实的优质男。
他站起身走到旁边绅士地为卫初桐拉开座椅,态度亲和:“没等多久,难得有机会请你吃一次饭,是我的荣幸。”
这是在影射上次辉海谈判的时候,卫初桐拒绝了他的吃饭邀约,自己溜了的事情。
卫初桐假装没听出来,笑嘻嘻地坐下。她年纪小,青春洋溢,嬉皮笑脸也不显轻浮,只有青春烂漫:“您别这么说,以后吃饭的机会多着呢,只怕是我找您的时候,您太忙了没空见我。”
投资入股的任务现在是卫初桐主力了,集团里的大爷不知道整天去厂区忙什么,谈判的事情都得卫初桐自己来跟进,她资历不够,人家不一定给面子,现在只能现在饭桌上套近乎。
钱隆兴喊来服务员点餐,一边把菜单递给卫初桐,一边说:“你来找我我哪有不见的道理,先看看想吃什么。”卫初桐今晚露面的时候就没有端着,笑得见牙见眼的也不讲究,不淑女,但是很能拉近关系。钱隆兴就也显得随意自在,用上了和朋友相处的随性态度。今晚这顿饭的氛围基调就定下来了。
两人很快点好了餐,开始聊天。
卫初桐本来想说说这次的投资,钱隆兴却首先发问:“你看起来很小,刚毕业不久?”
卫初桐没有隐瞒,点点头:“去年毕业。”但是年轻在谈判这件事情上通常都是劣势,她又补充:“不过我大一就开始实习,说起来也工作五年多了。”
钱隆兴很配合,顺着往下聊:“怪不得在大场合讲话不怯场。我比你大了十来岁,叫你初桐可以吗?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卫初桐点点头:“A大。”
钱隆兴:“嚯,名校高材生。”
像辉海这样的大企业,能做到投融资负责人的位置的人,学历背景必不可能差,卫初桐问得毫无心理负担:“您哪里毕业的呢?”
钱隆兴说了学校名字,卫初桐肃然起敬——是全球排名前三的国外大学,非常出名。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这世和严夏央初见时,严夏央也介绍过自己本科在国外念的,她却至今没有问过具体是哪所学校。这会儿心里有些怪怪的不是滋味。
“您还说我高材生,对比着您的学校,都像是是讽刺我了。”
钱隆兴给自己倒了红酒,问她喝不喝,卫初桐摇头后并没有勉强或是劝酒,只又让服务员拿了橙汁给她倒上,才说:“我虽然比你大,不过觉得我俩很投缘,不用一直说‘您’,咱俩就当朋友相处,要不吃着饭别扭。”
钱隆兴作为辉海的投融资负责人,职位比她高,社会地位比她高,当朋友她不吃亏。卫初桐欣然答应,并且立刻顺杆往上爬:“好呀,那朋友你给我走点后门呗,投资入股的事儿别为难我,给个实在价。我谈不下来回去领导就得骂我。”
她说得一派天真烂漫,和商务谈判的风格差之甚远,搞得钱隆兴也不好用酒桌那套去和她打太极。下属和他说了卫初桐下午来电话的事情,他大致知道卫初桐的主要目的,但还是失笑道:“你就这么和我谈?”
卫初桐坦然点头:“现在私人时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我俩又是朋友,不这么谈怎么谈?”
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钱隆兴对卫初桐很有好感,他单身,有钱,有地位,这个年纪家里对婚姻又催得紧,难得遇到不反感的异性,自然会生出些想法,要不也不会有今晚这顿饭。周五晚上对于单身人士来说是个有些暧昧的约饭时间。他不想太驳卫初桐面子,愿意先给出些诚意,于是问她:“你说的实在价是多少?”
卫初桐报了个数。
钱隆兴失笑摇头:“我要是这么跟你签合同,回头辉海得把我职位给薅了。朋友可不能这么坑朋友。”
卫初桐本来就是试探性开启话题,见他愿意聊正事儿,那今天的饭就不白吃。她问道:“嘿嘿,我对这块不太懂,要不你给我个价呗。”
钱隆兴没出声,心里知道她懂得很,说不懂都是扮猪吃老虎。但也没计较,用手给她比了个数字。那个数字没为难人,是个不论他自己还是卫初桐都可以回公司交差的价格。
卫初桐震惊了,她本来只是趁着氛围好试探性说一说,这样的大事一般会来回拉扯很多次才能谈好,双方还要加好多附属条款签进合同里,她没报什么希望,只是想着能推进一点进度算一点,谁承想钱隆兴竟然就这样在寻常的周五晚上的一顿晚餐中,没有拉扯两句,就给了个能签合同的价位。
钱隆兴看她的表情看笑了,问:“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卫初桐作两眼泪汪汪状,感动道:“钱兄,你是真的把我当朋友!”
钱隆兴听到她不伦不类的称呼,眼睛都没眨一下,举起红酒和她碰杯,满含深意道:“初桐,我很欣赏你,我是真的希望我们俩可以成为朋友。”
卫初桐是真心感谢他,不论怀有怎样的目的,愿意这样真金白银地给出实惠,真材实料地帮忙,就值得感谢:“就冲钱总您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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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我们俩就是真朋友!”
钱隆兴:“刚说了是朋友,叫钱总就太见外了。”
目前只是初步承诺,还没有签合同落地,一切就有变数。卫初桐举起橙汁敬酒,将杯沿放得很低以示尊敬:“那我叫你兴哥吧,以果汁代酒,祝愿凯盛和辉海的合作长长久久,互利共赢。”
钱隆兴喝了满杯,然后招呼着卫初桐吃饭。过了会儿才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说来也不好意思,大周末的让你出来加班,都没时间陪男朋友了吧?”
卫初桐不是傻白甜,自然对他的今晚的表现所表达的意思有所猜测。之前钱隆兴没点破,她也就装作不知道。如今被直白问起了男女朋友问题,就有些棘手,需要选择了。
卫初桐来凯盛一年多,已经符合初次升职的年限。顾时熙之前的意思是等做完内部供应链改革,就给她升,而且应该是连级跳,不止升一阶,毕竟供应链改革是件大事,足以改变凯盛如今亏损的窘状。这条升职路本来可以走,但是顾时熙遇到全小欢就脑子不好使,如今连CEO的位置都丢了,什么时候说动他爷爷让他回来还是个未知数。现官顾时翰则承诺只要她谈成辉海投资案,就给她升职加薪。这比做完供应链改革要容易得多,兑现起来也更快。
但辉海投资的顺利进行目前来自于钱隆兴的配合。而钱隆兴对她的照顾似乎是出于某种男女之情——他虽然没有直白表达,可卫初桐从他的举止和问话里捕捉到了意动。
目前谈定的价格只是初步的口头承诺,不到签完合同盖完章,都不算最终的盖棺定论。卫初桐如果在此时回答她有男朋友了,钱隆兴极有可能收回他的优待,回去就对今晚的价格绝口不提。
卫初桐想到前世自己因为恋爱脑,付出了自己的职业发展,未来前途,甚至付出了生命。
如今重活一回,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如果这会儿说自己单身,把合同谈妥签订后,再坦白恋情,似乎是利益最大化的途径。毕竟合同签订快的话半个月就能搞定,只需要严夏央委屈半个月,他应该也能理解平凡家庭出身的人在职场上的不容易?
卫初桐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不阳光的想法,曾经糟糕失败的经历的确给她带来了很大负面影响。她坦诚地回望钱隆兴,道:“跟男朋友这周末没约,正好用来和朋友吃饭。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承蒙兴哥照顾了。”严夏央很好很好,他值得被温柔地珍惜,哪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卫初桐仔细观察着钱隆兴的脸,已经做好了在他脸上看到突然的变脸与不耐烦,或者是掩饰了但是在某一瞬间仍会流露出来的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但什么都没有,他神色如常,也没有因为她有男朋友而着急结束晚饭离开。
钱隆兴吃饭的节奏依然是慢悠悠的,没再探听她的私人问题,转而聊起了如今的汽车市场。作为投融资经理,他显然对市场行情研究很透,聊起天来深入浅出,有干货又不枯燥、有宏观也有落地,更有对未来的预测与展望,让卫初桐觉得受益匪浅。
34. 第 34 章
有点意外的,钱隆兴并没有表现得油腻或作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举动。
在辉海初次见面的下午,他试图邀请卫初桐一起吃晚饭时,她曾经以为这是个自以为有点成就地位了就想揩油的猥琐男。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却没想到卫初桐刚对他改观,钱隆兴就一副自己吃完了,只等卫初桐吃好两人就可以散场了的状态。
“那下周一法务部拟好合同,我就带着人过去辉海,咱们两家一起盖个章?”卫初桐试探道。
钱隆兴表情诧异:“下周一,这么急?”
卫初桐自然道:“不算急,合同是早就拟好了的,今天把份额和价格定了,回去填个数字上去而已。”顾时翰她已经汇报过了,再回去和董事长说一声这事儿就能定。价格都在合理区间,董事会过会不难,大不了全体喊来周末加个班,挣钱的事情股东们不存在有异议。
钱隆兴深深地看了她一阵儿,才道:“不用这么赶,怕我反悔?”
卫初桐:“应该不会反悔的吧?”
钱隆兴笑,颇有些四两拨千斤:“吃饭不谈工作,多累心。你明天有空吗,我带你在A市逛逛?”
钱隆兴今天喊她出来吃这顿饭,又在投资项目上给出这么优厚的价格,自然有自己的私心。他是真的挺欣赏这个小姑娘的。教育背景不错,能力也有,长得蛮漂亮但也不妖艳,宜室宜家,年龄也适合生育——家里觉得他该有个孩子了。
人上了年纪,就会慢慢感受到孤独。他曾经对婚姻对繁育后代没什么兴趣,如今却是真的想要找个伴侣,生个孩子,组建自己的小家庭,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卫初桐年纪小,谈的恋爱都不算数,年轻人刚出社会,还不懂生活的残酷。只要稍微施压,让小情侣直面下困难,多半就会自己分手了。
他不是很在意卫初桐有男朋友这件事,但也想让她明白,自己给的便利和恩惠也是隐含条件的,她拿到这份馈赠就应该珍惜,并给到他一些反馈。
卫初桐心想,果然得出好人的结论不能太快,她刚还觉得钱隆兴应该人不错,还不到二十分钟就翻了车。
卫初桐自然不知道钱隆兴想了些什么。她和严夏央的相处一直都很低调,从未在公司或者有工作往来的第三人面前公布过恋爱关系。严夏央的哥哥给她送饭,也是在四下没人的时候。可能因为这一世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很单纯的没有利益往来的环境下,两人之间的相处也都简简单单干干净净,更没有外力干涉。别说钱隆兴,就是每天见面的顾时熙都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谁。
卫初桐已经坦白了自己正处于一段恋爱关系之中,钱隆兴却还是约她周末“逛逛”,这样的举动有些暧昧,但对方没有明说什么过界的目的,反倒还留了余地,不好回复。
若是她说男朋友本地人已经带她逛过了,显得自己工作生活不分且不会做人,连陪合作方游览的诚意都没有,对方还刚给她了很大的便利。若她回复好,在明知钱隆兴可能对她有点别的意思的前提之下,又好像在给人家一种她可以被攻略的信号。
卫初桐不由感慨,女性在职场上实在是面临着太多的左右为难之处。
“不巧,这周末跟朋友约好了,要不合同签完的庆功宴上我俩再聚?周一签好的话,当天晚上就可以吃上饭了。”
钱隆兴听她这么说,神色冷了下来:“年轻人刚出社会,选择很重要。不论想要得到什么,都应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今天就这样吧。合同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说。”
卫初桐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别人对她好对她温和她可能会顾虑很多,但对她威胁她就不吃这套了。真以为拿个合同就能要挟到她?当她卫初桐什么人,刚毕业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妹妹?还是为了升职加薪可以无限付出自我,甚至失去自我?
不过是个投资协议,她又不是非签上不可,谈不成就吃不上饭了?凯盛这样大的集团,整个供应链改革是她当的总负责人,这样的履历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辉海是汽车关键零配件供应企业的龙头,确实很重要,在供应链里是不可或缺的角色。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她谈不下来,自然有顾时熙顾时翰出马,实在不行还有董事长出马,这是互利互惠的生意,没有谈不下来的道理。钱隆兴在普通打工人的眼里确实社会地位很高,上市集团高管。但在凯盛和辉海这样级别的合作案里,他想要促成是可以,但想要阻止,无异于螳臂当车,天方夜谭。
卫初桐倒没甩脸色,她习惯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态度有礼地放下餐具,收拾好东西,然后站起身:“这顿饭我请客,您别客气。”接着招呼服务员结账。
钱隆兴没想到她的反应是这样的,还以为这种刚毕业的小年轻遇到职场施压都会唯唯诺诺,半推半就,顺水推舟。虽然没有达成目的,但他喜欢卫初桐的处理方式,这样的人才够格当他妻子。
钱隆兴:“已经付过了。你没开车吧?”
卫初桐摇头:“我打车回去。”
钱隆兴:“走吧,我开车送你。”
卫初桐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
钱隆兴笑:“怕我?放心,把你送到小区门口我就走,不会上去喝茶。”他担心又被拒绝,补充道:“合同的事情后面再商量,但不是不签了。”
卫初桐觉得钱隆兴这人古古怪怪的,一会儿阴一会儿阳,态度时好时坏,不太想跟这种阴晴不定的人相处,但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又不太好拒绝,便索性答应下来:“那好吧,谢谢钱总。”
餐厅在商圈,没有设置停车位,钱隆兴的车停得有点远,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酒吧街。街上灯红酒绿,但光线阴暗。从桌明几净的西餐厅出来,进入这条街,仿佛进入了一个醉生梦死,如梦似幻的欲望世界。
醉鬼们没有理智也不讲道理,卫初桐一路走过见到摇摇晃晃的人都自动远离,怕惹上麻烦引来皮肉伤。钱隆兴刚才还态度冷淡地暗示她要“付出”换取收获,这会儿却又绅士起来,让卫初桐走中间,自己走在靠近酒吧的一侧。
钱隆兴今天开了辆很风骚的亮绿色小跑车,还剩几米距离的时候拿出车钥匙开锁,跑车车身立刻亮起配套的嫩绿嫩黄相间的灯光,看上去很漂亮。
正要上车时,钱隆兴却仿佛被什么吸引了视线,将脚步停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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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初桐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群年轻人正在酒后闹事。
说“一群人在闹事”也不太准确,其实是三个人在对着一个人动手动脚,拉拉扯扯。被拉扯的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人,哪怕在酒吧街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出来他出众的美貌。只是风格过于女性化,放在一个男生身上有些违和跟奇怪。
那个男生似乎想要脱离开另外三个男人,却被三人团团围住,逃出不得。卫初桐因为钱隆兴停下来的关系,观察了他们一会儿,发现三个男人似乎不是要打人,而是用手在那个漂亮男孩子身上摸来摸去,比起霸凌,更像是揩油,或者说猥|亵。
卫初桐见状拿出手机,问一直死死盯着四人的钱隆兴:“报警吗?”
钱隆兴将车钥匙扔给卫初桐,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狠戾表情:“报个屁,老子去宰了他们。”说完,又把外套脱下来扔给卫初桐,让她去车上坐着别出来,自己挽起袖子就朝着那几人走去了。
卫初桐抱着衣服,拿着手机和车钥匙,孤零零站在酒吧街上,看着钱隆兴气势汹汹的背影:“......”
钱隆兴走到四人面前,在三个混混都没反应过来时,提起拳头给了其中一个已经将手伸进漂亮男孩裤子里面的男人迎面一拳,暗红色的鼻血瞬间顺着鼻腔流淌出来,滴落到衣服上。
漂亮男孩明显醉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其余三个人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将钱隆兴围起来,并没有什么寒暄,抬手就打。
钱隆兴脸上带着狠劲儿,也朝他们打了过去。
四人都不学武,打得并没有章法,但人多总是占优势,钱隆兴很快落到下风,被打得只能用手护住脑袋。
不知道是谁踹了他一脚,钱隆兴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另外三个混混见状,从用手打,变成了用脚踢。
作为常年坐办公室的集团高管,钱隆兴自然打不过街头混混,人数上还极其劣势,被打得蜷缩在地。
漂亮男孩子这时候好像终于醒过来酒,跑上前去帮忙,想把围着钱隆兴踢的混混们推到一边。但被刚才被钱隆兴揍了一拳的男人一把搂住腰,控制住了。
几人虽然喝了酒,但理智还在,知道不能闹出人命,看这个上来找茬的陌生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便打算停手拖着漂亮男孩离开。
却没想到钱隆兴都被打得躺地上了,见一伙人要走,又扑上去,将其中一个人扑倒。
三人似乎被他的举动激出了血性,表情阴狠起来,其中一个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很粗的棍子,打算照着钱隆兴脑袋砸下去。
漂亮男孩因为三人的调转目标,终于挣脱开腰上束缚,想要拦住混混,却被推到一边。
那根棍子很粗,混混们又看上去失了理智。真砸到头上轻则脑震荡,重则出人命。
千钧一发之际,昏暗的路面上突然出现强光,几人都被光线刺激得眯上了眼睛,待混混们反应过来时,竟发现一辆车朝着他们直直撞了过去。顿时被吓一大跳,四散开去。
卫初桐开着钱隆兴的跑车,来到两人旁边才猛然刹车停下,从车窗探出脑袋喊道:“愣着干嘛,快上来呀!”
35. 第 35 章
卫初桐车技不好,但胜在胆子大操作猛,油门和刹车都是往死踩,车身忽跑忽停的,线也开不直,左突右支,看起来很吓人,几个混混不敢上前拦车,很快就让他们突出重围跑远了。
为免节外生枝,几人没有去医院,而是选择了一家小区外面常见的小诊所,给钱隆兴处理伤口。
作为主动发起攻击的一方,三人默契地都没提报警的事。钱隆兴伤得重也不重,全身上下都是淤痕,也有擦伤流血的小口子,但没有骨折,且能自如行走,脑袋也没被开瓢,三个混混明显没敢真正下狠手。
诊所里很安静,只有两个护士值夜班。其中一个在给钱隆兴上药。她看起来性格有些严肃,并不和病人聊天。
卫初桐拿了个塑料凳子坐在旁边偷偷观察着两人。
男孩子很漂亮,她很少用漂亮形容男生,但这个人的美是真正偏女性化的美,五官精致,小巧,腰肢纤细,而且,怎么说呢,他走路有些摇曳生姿,是扭着腰的那种猫步。
钱隆兴很沉默,全程蹙着眉头,一言不发。漂亮男孩站在他旁边,担忧地看着他,但不敢上手帮忙。
卫初桐心里猜测:钱隆兴是同性恋?漂亮男孩儿是他的秘密情人?今晚因为和自己吃饭冷落了小情人,于是小情人心里不满出门买醉,结果遇到了混混|性|骚|扰?看钱隆兴当时那种生气的反应,多半是了。可是这样一来,她站在这里多尴尬,这可咋整。
又一想,不对呀,刚才吃饭的时候,钱隆兴还试探她有没有对象呢,还说什么年轻人出社会要懂得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代价的道理,暗示什么昭然若揭。所以钱隆兴是同性恋?那他找自己是为了找个同妻生孩子?
卫初桐:......离谱。当然他也有可能是双性恋。反正都挺离谱。
钱隆兴不知道卫初桐已经想到这么远去了,他刚处理完伤口,在等药吸收完,晚点才能穿上外套。天气转冷,但门诊室内还没有开暖气,只穿短袖的他被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开始流起了鼻涕。
漂亮男孩几次想和钱隆兴搭话都被他转开脸拒绝了,这会儿看他处理完伤口,仍然不想搭理自己,于是干脆走到一边,自暴自弃般,当着钱隆兴、卫初桐以及护士的面,从兜里拿出小镜子,开始对镜涂口红。
钱隆兴原本盯着外面发呆,似乎是没有想到漂亮男孩会有这样的举动,愣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暴怒似的,猛地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口红,狠狠砸到了地上。
这一变故发生得突然,小诊所里所有人都傻了般地看着钱隆兴,没有动作。
还是漂亮男孩最先反应过来,他非常生气,并且也把这份生气表达了出来。看上去纤细柔弱的人爆发出了不符合他外表的怒吼:“钱隆兴,你有病啊?”
钱隆兴似乎也被触到了逆鳞,眼里泛着猩红,吼了回去:“大庭广众的,你在做什么?你还要不要脸?你是不是要把我们家的脸丢光才肯罢休?”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卫初桐都能看到他眼睛里浮起的血丝,红得吓人,愤怒仿佛引爆了他的毛细血管,整张脸涨得爆红,再也看不出半点曾经的城市精英气质。
卫初桐被他这副失了理智的模样吓到了,机智地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
但漂亮男孩子并不怕他,哪怕眼里已经盈满了泪光,仍然反唇相讥道:“我给你家丢人?我丢什么人,同性恋就丢人?”
钱隆兴看他这幅不服软的样子,也气得失去了理智,脱口而出道:“同性恋就是变态,你真是把你爸妈的脸都丢光了。”
漂亮男孩似乎没想过他会说出口这样的话,伸出手颤抖地指着他,眼泪从漂亮的大眼睛里滴滴滚落:“那又关你什么事?我早就离开你家了,我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不要管我!”
他难过得浑身都在发抖,说完以后有那么十几秒钟的时间似乎有些喘不上来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理顺了呼吸。
卫初桐这会儿看明白了,漂亮男孩不是钱隆兴的小情儿,应该是他的亲戚,或者弟弟,而且是关系比较亲的那种。
男孩转身要走,手已经拉开了小诊所的玻璃门。卫初桐想着他刚才在酒吧街的遭遇,现在又是大半夜的,他这会儿情绪激动,保不准又要回去喝闷酒。万一又遇上其他人渣,那钱隆兴今晚上的打就白挨了。男孩长得这么好看,又没什么自保能力,这种情况下放他走了,危险很大。
看他长得瘦瘦小小的,应该没什么力气打人。哪怕正在气头上,卫初桐也不像担心钱隆兴暴起伤人那样担心他。钱隆兴碍于面子没有拦,卫初桐却没什么顾虑,走上前去拉住了他:
“先别走,你哥说气话呢。如果真觉得你是变态,他刚才就不会去帮你打那三个人了。你看钱总现在满身是伤,都是为你挨的。”她先道德绑架一番,把人留住,才接着安慰:
“今天晚上被吓到了吧?快去坐下喝杯水缓缓,别因为气头上就伤了亲人之间的心。当然我说的是钱总伤了你的心,你别难过。”
男孩想到钱隆兴之前被三个人围着打的场景,没有执意挣扎离开,留下了。
钱隆兴没说话,看到卫初桐把男孩留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不想道歉,自己安安静静的走到了一边,当自己不存在。
两个人都在安静的氛围下情绪缓和下来。
小护士本来想让他们吵架去外面吵,如今见他们冷静后,也就忙自己的去了。
卫初桐给男孩接了杯热水,放到他手边,自己在距离很近的座位上坐下。
男孩安静了很久,就在卫初桐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轻轻地,带着自我否定地问:“你也觉得同性恋是变态吧?”
随着社会的逐步开放,民众的思想观念也在不断进步。老一辈的人接受了一辈子老思想的洗礼,暂时改变不了,但年轻人里有很大一批对性取向都有了更加开放包容的心态。
卫初桐思考了一会儿,才问他:“你有欺骗过女孩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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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异性恋,和她们谈恋爱吗?”
男孩似乎没想过她会这样问,摇摇头:“没有。”
卫初桐疑惑:“那我干嘛要觉得你是变态?你没有欺骗别人,也没有对别人造成危害。只有那些欺骗女孩子让她们当同妻的人才是变态,你不是。”
只这么一句话并不能让男孩敞开心房,但他听完以后,态度确实缓和很多,也不再是刚才那种锋利的眼神态度。他继续问:“你不觉得我不正常?”
卫初桐知道刚经历过激烈争吵的人十分敏感,不想刺激到他,于是声音很温和:“我觉得喜欢同性和喜欢异性并没有太大区别,这都是个人的自由选择。总想着去干涉别人性取向的人才不正常。只要你没有伤害他人,你就是自由的。”
男孩听她说完,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儿,又猛地转过身,把头偏向了她看不见的方向。
深秋的凉意在湿润的南方似乎会侵入到骨头缝里,卫初桐坐了会儿没有动,体温就开始快速下降,冷得她打了个寒碜。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男孩就背对着她双肩抖动,似乎是哭了。
他虽然是男生,但很瘦很纤细,背影单薄,看起来有些脆弱的可怜。
卫初桐看看人高马大的钱隆兴,又看看瘦小无助的男孩,想到晚上吃饭时钱隆兴对投资协议的答应后又反悔。于是恶向胆边生,清清嗓子,以一种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道:
“别哭了,同性恋不是问题。觉得喜欢同性有问题的人才有问题。不过小朋友,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下次大晚上的别自己出去喝酒,你长得这么好看,容易遇到坏人。你瞧吧,得亏今晚碰到你哥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男孩见自己哭的事情已经被识破,也不再背对着她,而是转过身来。他哭得无声无息,只有身体在发抖抽噎。
卫初桐严肃地对他强调:“下次别再自己一个人去酒吧喝酒了,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去也不行,记住了吗?”
男孩虽然哭着,但听清了她的话。他对卫初桐很有好感,乖巧地点了头:“好。”
卫初桐:“世界上总会有人因为自己的狭隘和偏见对别人充满了敌意,哪怕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也总会不遗余力地排除异己,恨不得把别人踩到尘埃里。只要你不伤害他人,你就没有错。不要自己内耗,更不要因为别人的言论,而影响自己的生活。”
男孩很少能听到这样强大又暖心的话语,他一路走来,得到的反馈都是周围人的谩骂,不认可,排挤,嫌弃,孤立。除此之外,就只有想占他便宜之人的撺掇和引诱。
很多时候他也知道那些认可他的人的不怀好意,别有用心。但亲人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排斥,让他陷入无尽的自我厌恶之中。如果想要逃离黑暗情绪,就只能偏向那些带有目的之人。他别无选择。
很多心理有问题的孩子,都是因为家庭不能够给予他们情绪上的支撑,又面临外界的洪水猛兽肆意摧残,才最终因为孤立无援,陷入绝境。
36. 第 36 章
卫初桐看着站在诊所大厅另一个角落,一直没有说话,仿佛神出天外没有在听他们交流的钱隆兴,微微提高了声音:
“有些哥哥,看到弟弟被人欺负了,第一时间就冲上去帮忙,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上。明明心里关心爱护弟弟,但是却因为不会表达,再加上情绪控制不好,搞得误会一大堆,兄弟阋墙,多不划算。”
钱隆兴假装没有听到,没反驳她,也没有过来服软的意思。
卫初桐并不勉强。她用“哥哥”这个称呼,另外两个人都没纠正,说明她猜对了,漂亮男孩的确是钱隆兴的弟弟。但是两人长得不像,而且钱隆兴用了“你爸妈”这种的说法,证明他俩应该是堂兄弟或者表兄弟,并非相同爹妈。
就冲之前在酒吧街上,钱隆兴面对着混混的人数优势,都毫不犹豫冲上去打架的阵仗,说他厌恶他弟弟卫初桐是不信的。但是刚才情绪爆发之下说的“变态”也是真情流露。于是便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一时不知道怎么继续。
钱隆兴自然是对他这个表弟有感情的。表弟名叫付新宇,比他小了十多岁,是他小姨的儿子。小姨一家家庭成员简单,一共就三个人,她自己,小姨夫,还有表弟付新宇。
新宇10岁那年,小姨夫因为公司安排要出海出个差,正好小姨那段时间有年休假,便决定跟着一起去,当旅游。新宇因为学校上学,则被托付给了钱隆兴家里代为照顾两周。
付新宇从小就长得精致漂亮,男孩子小的时候大人并不会有太多的性别认知顾虑,所有亲戚都很喜欢乖巧可爱的付新宇,钱隆兴自然也不例外。他那会儿刚回国不久,事业发展一帆风顺,每逢周末就会意气风发地带着小表弟出去玩。
接到噩耗的时候,两人正在游乐场过周末。
小姨和小姨夫乘坐的游轮出事,由于海上救援困难,船上的一百多名游客全部遇难身亡。
小表弟没有爸爸妈妈了,两周的临时托付变成了终身责任制。钱隆兴隔了很久都还记得当时的场景,付新宇小小一只,趴在他胸前哭得静默无声,滚烫的泪水不断滚落,浸湿T恤,仿佛灼烧了他的皮肤。
那是他此生第一次感受到肩上有责任。小姨一家临终前把表弟托付给他们,他有责任有义务把小新宇好好养大,表弟是那样的乖巧听话懂事,肯定会成长为一个很优秀的人。
他当时是那样以为的,只是天不遂人愿,付新宇长成了一个同性恋。
并且被发现的过程也并不体面——他和一个男同学在学校偷偷抱着接吻,被别人拍了照片发到了学校贴吧上。又有好事者从贴吧转载图片到了公共社交网络,引起了不小热度。
流言蜚语来得极其猛烈——付新宇的同学,同学家长,老师,邻居,亲戚,素不相识的网友们——无数的猜疑、谩骂、攻击纷至沓来。付新宇在学校会被一些平时就爱开黄腔的男同学开过分的玩笑,甚至恶意抚摸;邻居们会让自己家小孩不和他一起玩担心同性恋会传染;亲戚们责怪钱隆兴以及他爸妈没有尽好教育引导义务,对不起去世的小姨小姨夫;钱隆兴的领导因为见过他表弟认出了网络图片,提醒他注意影响,不熟悉的同事看到他眼神也怪怪的但并不明说,导致解释都不能解释。
钱隆兴父母的压力更大,他们在当地生活了一辈子,左邻右舍的评价对他们而言十分重要,不像钱隆兴实在烦了还能甩手离去。但他父母不行,那里是他们的家,他们走不远,只能承受邻居和亲戚带来的巨大压力。
钱隆兴在国外留过学,自然见过同性恋群体,但并不和他们密切接触,只维持着互相尊重的泛泛之交。他自己并不是同性恋,便也没有认真思考过同性恋的对错问题。只知道这是个少数群体,会被大部分人所歧视,生活不自律的,容易染病,仅此而已。
却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漂亮可爱的小表弟竟然会是同性恋,被发现还是以那样一种不堪的方式。这件事甚至上了当时的地方新闻,作为中小学生行为不端典型范例。付新宇因此几度被学校劝退,还是钱隆兴爸妈不断地找人托关系求情,才最终不了了之。
钱隆兴也曾经尝试着理解付新宇,但是外界并不给他适应的时间,舆论压力排山倒海般猛烈袭来。钱隆兴自己可以不在乎,但他爸妈不行,父母因为表弟的事情操心出了满头的白发。亲戚们明里暗里表示他们家因为表弟父母去世,故意不好好养表弟,才让他变成了同性恋。网络谣言表弟在学校和不同男生发生过性关系。国内社会并不开明,表弟自己也因为同性恋的身份,而在学校被同学羞辱,走在路上也会面临更多恶意与危险。
钱隆兴一开始还是表弟保护者的态度,他会赶走所有在付新宇身上施加伤害的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压力越来越大,钱隆兴开始转移目标,希望表弟能够改变他的性取向,这样所有外界的压力都会慢慢消失,他们一家人也不用再面对全世界的孤立排挤。
但付新宇哭着跟他说“哥,我做不到”。
钱隆兴不明白,这有什么做不到的。他开始带着表弟看医生,找专门的戒断学校,尝试各种偏方。
过程漫长又痛苦,期间发生了很多不美好的事情,并不值得仔细回忆。总之,到了最后,表弟不堪重负,宣布与他们家脱离关系,辍学去外面打工了。钱隆兴去劝过他回家,继续读书,但付新宇死活都不愿意,他很难过,但从来没有怪过表哥一家带给他无尽痛苦,只说对不起。
随着故事主角的离去,人们开始慢慢淡忘当年的事件,遥远的伤疤也逐渐结痂。钱隆兴从密不透风的外界压力中脱身而出后,才慢慢冷静,开始复盘整个过程,理智回归后,他发现了自己对表弟带去的伤害,觉得后悔想要挽回,却再也回不去当年了。
表弟过得并不好,没有学历只能打零工,工资很低,房租又很贵,生活艰难。钱隆兴觉得这一切都有他的原因,既然新宇不愿意回去继续念书,他就每个月给表弟打钱。付新宇有自己的困难,并没有拒绝。
生活就这样相安无事,表面风平浪静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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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去。
直到今天,毫无防备地,钱隆兴直面了表弟被外面小混混“欺负”的现场。
以及,事情过去后,表弟拿出镜子,像女孩那样画起了口红,仿佛自暴自弃般毫不避讳人。
一瞬间他只觉得怒火攻心,他怒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混混,也恨表弟的死不悔改。钱隆兴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情,他并不想伤害表弟,只希望他好好生活。他甚至对同性恋群体没有多大偏见,只是因为表弟的性取向给他们一家都带来了巨大伤害,所以希望表弟改变。
钱隆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把“变态”,“把你爸妈脸都丢光了”这样的话说出了口。小姨和小姨夫已经去世了,他万万不该这样说。只是当时几年来积累的各种复杂的情绪同时爆发,激得他失去了理智,说了不该说的话。
钱隆兴走到卫初桐身边,问她:“你不觉得同性恋是变态?”
卫初桐摇摇头,真诚道:“虽然有部分同性恋群体会欺骗女性为他们繁育后代,这样的人确实是变态。但单纯的性取向为同性且不伤害到他人,我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
钱隆兴接着问:“如果你的同事里有人是同性恋,你也会这么认为吗,不会特殊对待他?”
卫初桐反问:“我为什么要特殊对待他?”
钱隆兴:“因为他是异类。”
卫初桐:“我确实有比较烦的几类同事,比如把自己的活儿推给我自己每天看报喝茶当大爷,比如脑子很笨交流困难没法很好的合作,比如无中生有地乱嚼舌根说人坏话,什么事情也没做但抢别人辛苦付出得来的功劳......等等,但同性恋不在这个范畴里。人家又没有伤害我,我干嘛特殊对待别人?显得我脑子有病。”
需要安慰的不只是脆弱敏感的付新宇,看似成熟强大的钱隆兴也同样需要心理支撑。他其实一点也不强大,心里像是有两只模样恐怖毁坏力惊人的怪兽在不断拉扯,将他内里伤得血肉模糊。卫初桐这番话说得并不温柔,反倒很直白,且有股我行我素的随心所欲感。
恰是这份我行我素的坚定,让钱隆兴仿佛从中汲取到了奇异的力量。
他没有回复,而是转开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说:“走吧,我送你们俩回去。”
付新宇似乎已经被人伤害过很多次,并没有因为钱隆兴刚才气头上说的话而一直耿耿于怀。听到表哥佯装无事地喊走,也自然地将前事略过不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起身跟着走。
卫初桐觉得自己这个工具人完成了分量不大的使命,也没再多说话,跟着沉默的两兄弟上了车。
钱隆兴先将付新宇送回住处,再送的卫初桐。
离别时,卫初桐说完再见就径直下车走人。
钱隆兴喊住她,坐在驾驶位隔着车窗玻璃与车外的卫初桐相望。他声音不大,但在夜晚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很清晰:“周一太赶了,周五过来吧。”
卫初桐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37. 第 37 章
见卫初桐没反应过来,钱隆兴傲娇的没给她好脸色,嫌弃道:“傻了?傻了就不签了。”
卫初桐这才知道他在说投资合同的事情,忙道:“签签签,我周五带着团队去辉海找你!钱总再见!”
她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文文静静,很恬淡的样子。如今因为高兴,整张脸都鲜活起来,双眼弯成了月牙形,仿佛点缀着满眸子的星光。
钱隆兴被她这副模样惊艳了一瞬,这会儿没再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问题,从车窗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地揉了揉卫初桐轻软蓬松的头发,见她虽然快速躲开,但头发依然被自己揉得乱糟糟的,才说不上是满意还是遗憾地轻啧一声,开车走了。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秋天黑的早,夜间湿度大,昏黄的路灯周围氤氲着缠绵的雾气。南方实在是潮湿得不像话,卫初桐不过从马路走到小区门口短短几分钟行程,衣服就像是淋了雨般又湿又冷。
这个时间的小区不像夏日那样住户们会三三两两出来乘凉闲逛,内部开的小店也都早早关了门,卫初桐一个人孤零零走在路上,空旷寂静得能听见自己脚步声的回响。
秋冬季节万物凋零,最容易让人生出愁绪和感思。卫初桐今晚刚拿到事业上的好结果,倒没太受影响,开开心心地往家走。
电梯到了以后,她才发现楼层灯坏了,整个楼道里黑漆漆的,只有脚踝等高处安全通道的灯还亮着幽绿的光。灯光很弱,照不清空间,只能隐约让人看到路面有无障碍物,属于聊胜于无的存在。
卫初桐的房门距离电梯口不远,她犯了懒,没有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而是一边走一边伸手从兜里摸钥匙。三两下就摸到了,又在黑暗中根据钥匙大小形状准确找出了外房门那把,这么一来一回的时间,她也已经到了自己房门口。
又伸手去摸门把手,再顺着门把手往下,摸索着找钥匙孔。最后用钥匙磕磕绊绊地去对锁孔,进行最后一步的开门步骤。
她在黑暗里聚精会神地动作,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很近很近,像是贴着她后脖颈发出的。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家?”语气很奇怪,卫初桐形容不出来。
人在黑暗里会无限放大怪异和未知恐惧,她吓了一大跳,顿时毛骨悚然,钥匙哐当掉到了地上,心脏跳得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呼吸都暂停了。
极度的惊吓让她一时没听出来发声的是谁,只傻傻地惊恐地快速转身背靠住门,死死盯着眼前的黑暗轮廓。
黑影停顿片刻,手上动了动,不多时光亮出现,卫初桐才终于能够看清现状。
原以为空无一人的楼道内,竟然站着严夏央。
他正以一种卫初桐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依然干净清瘦,依然气质如松如雪,周遭的气场却莫名危险。
严夏央向来温和亲切,没有架子,跟人相处交流都让人如沐春风。
卫初桐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偏向负面的情绪和气息。
伸手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里呀?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而且还在黑暗里站着,她出电梯这么久也没发声叫她,也没用手机照明。怪鬼畜的。
卫初桐心有余悸,故作自然地蹲下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钥匙放进兜里,又故作自然地和他说话。她没敢开门,严夏央现在状态明显不太对,如果进了屋就只剩他们俩了,别人进不去门,家里因为养猫还专门装了隔音棉,声音都传不出去,万一出了事情不太好控制。
倒不是说她担心严夏央会伤害自己,认识了不止一世的老朋友了,严夏央是个绝绝对对的大好人,别说肯定不会伤害她,就算要害,前世承了他那么大情,受点小伤害也没什么。
卫初桐不敢进门只是来源于本能的害怕。她第一次在严夏央身上看到这么诡异的气场,今天这样的行为就不是她所认识的严夏央会做出来的事情。她想象力丰富,都怀疑眼前的严夏央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或者是他人假扮的。
严夏央站着没动,和她保持了一臂的绅士距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没有语调:“在等你回家。”
卫初桐不知道前因后果,闹不清现在诡异的氛围是为了哪般,脑子里一直在快速思考试图找出一点头绪。所以在严夏央说完话后,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卫初桐本身细腻又敏感,本能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儿,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是严夏央第二次在她家门口等她,两次都没有打招呼,这次给人的感觉却和上次大相径庭。
楼道里没灯,只有严夏央用他的手机照明。现在已经很晚了,小区楼下都已经没人,大家在天冷天黑的时候都会提早归家,严夏央却自己一个人站在又黑又冷的楼道里等她,也没有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估计对于严家二公子来说,长这么大都还没遭过这样的罪。卫初桐不知道他就这样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
她只觉得有些心疼,又有些诡异和轻微的恐惧。
“我今天加班,去谈了个业务,又遇到一点情况,回来有些晚。”卫初桐解释道,因为紧张等待对方的反应,甚至轻轻咽了下口水。
严夏央没有提出异议,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站着不动了。
卫初桐只好硬着头皮重复:“你在等我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呀?我好早点回来。”
严夏央没有回答,反倒另起了个话题,脸上表情依旧淡淡的:“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很少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工作和生活里遇到的烦心事高兴事不想和我倾诉和分享吗?”
他不说,卫初桐自己都没发现过这个盲点。她确实遇到事情了更多会自己消化。倒也不是排斥告诉严夏央,而是她自己重生过,知道很多未来走向,不方便跟人探讨,害怕哪天说漏嘴自己的经历,只好自己独自解决问题。
另外,前世她喜欢顾时熙,严夏央喜欢全小欢,全小欢最后和顾时熙在一起了,她自己和严夏央都是被抛弃的人。这样的经历实在是有些丢人,不想拿出来说。
而且她也会觉得自己卑劣,利用前世知道的信息提前去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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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严夏央的好感。虽然全小欢配不上他,难道自己就能配得上了吗?前世自己眼光不好选了顾时熙结果代价惨痛,这辈子又因为知道严夏央是个好人不会伤害自己而攻略严夏央,不也是很可耻的吗?
因为心里深重的不配得感,导致卫初桐最近面对严夏央时心里都有些别别扭扭。
可是另一方面,最开始接近他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如今进入了恋爱关系,又开始犯矫情。卫初桐对自己的心理路程感到不屑和看不起,却又控制不住地间歇性会觉得自己这人没什么意思,生活也没什么意思,她不配获得幸福。
但有些时候又会很积极,感谢老天给的第二次机会,她应该好好把握,实现不一样的人生结局。
心理上这样的拉扯导致卫初桐时常反复,而为了避免被人看出来异样,只能在情感表达上更加含蓄内敛。
卫初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说:“我记得你很忙,怕打扰到你。”
严夏央:“情侣之间的联系怎么算得上打扰。如果我不找你,你能连续一个月不联系我,这样的关系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确实不太对。卫初桐不说话了,站在门边颇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严夏央今晚也显得可怜,他穿得很薄,又在黑暗阴冷的楼道里站了很久很久。
一时间仿佛两个小可怜儿在对峙。
严夏央又问:“怎么不开门?”
卫初桐:“......”
空气里的沉默如今又多了尴尬的味道。
严夏央虽然今晚的行为有些鬼畜,但从头到尾说话语气都很平和,只是内容却跟语气不是一回事。
“害怕我?觉得我今天看起来不对担心进门以后我对你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卫初桐:“......”虽然的确有点害怕,毕竟你今晚不太正常。但是直白说出来以后,为什么尴尬的却是我?而且也没有那么害怕,只有一丢丢。害怕的也不是你对我做不好的事情,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你那么好,只是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严夏央不置可否,见自己女朋友打定主意保持沉默的样子,不禁自嘲般轻笑一声,大跨步向前朝她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从一臂缩短到了几近于无。
卫初桐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野薄荷、青柠、柑橘等的混合香味,甚至因为距离很近,这样的味道仿佛也沾染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会觉得不舒服吗?”严夏央问。
卫初桐没出声,只很轻的摇了摇头。严夏央很好闻,气息干净清新舒适,不仅没有不舒服,反而很吸引人靠的更近。
严夏央确实如她所愿地低头,单手轻扣住卫初桐的后脖颈,在离她的唇只剩一厘米距离的时候停下。
两人呼吸交融,严夏央体温高,手掌贴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带来一阵热烫的酥麻,接触的地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呢,难受吗?”严夏央保持着极近的距离,不后退也没再往前,就着此时暧昧的姿势静静地等她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