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朝:这该死的妇道守不住了》
第一卷 第1章 闫家大夫人
痛!浑身都痛!
她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散架了。屋门近在咫尺,她却怎么也够不到。
树皮似的枯手,无力的落在地上。身体贴着潮湿阴冷的地面,屋内满是腐朽的味道。
门外的闲聊声传入阴暗的老屋里。
“你说里面那个老东西还能撑几天?”
“没撑头了,昨儿还吐血了,我估摸着也就这两天的事。”
“死了好,死了咱们也能解脱了。”
“大老爷也是心狠,亲娘都快死了,也不来瞧一眼。”
“还不是这老东西心肠歹毒!听府里老人说,大老爷小时候没少受她虐待。”
“拇指粗的竹棍不知道被她打断了多少根。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娘的。”
一名年轻的仆妇,瞥了眼院中的一把竹椅:“也是可怜的,她没卧病前,整日就坐那望着院门,估计是盼儿子呢!”
婆子撇嘴道:“可怜也是活该,她若不是把事做绝了,怎会同时被丈夫和儿子厌弃。”
仆妇叹声道:“也算是报应了。”
此刻屋内,她五指扣着阴冷的地砖,骨节都扭曲了。
夫君厌弃,儿子憎恶,众人嘲讽。
竟都是她活该?
这满腔的冤屈,她要向何处去诉?
往事苦楚,万般无奈。嘴里发出衰弱的叹息,那么悠长又无力。
喉咙哽了又哽,她干瘪的泪腺再也流不出泪了。活到八十岁,全是白活了。
…………
凛冽的寒风吹打树梢,寂夜里声似鬼魂哭泣。
屋内桌上燃着一盏小灯,铜镜中映出女子洁白细腻的脸庞。及腰的长发,乌黑浓密。
八十岁老妪竟重回到了碧玉年华。
恍若大梦一场,又真切万分。年轻的身体,此刻健康活力充沛。再也没有衰老后的无力病痛感。
火盆里燃着炭火,室内温暖,即便此刻光着脚着地,也不觉的冷。
她有些恍惚。
目光落在旁边小几上,一双做了半截的孩童云靴映入眼帘,顿觉心尖刺痛。
耳边仿佛响起他的咆哮。
“上辈子造了大孽,才会托生到你这种人的肚子里。你根本不配做我的母亲。”
眼眶红了良久,她一把拿起丢入炭盆里,凝视着升起的烟雾,神色异常沉冷。
“不孝子~”
前世他那混账的爹死后,他对外以养病为由将她送去京郊庄子,此后对她不闻不问,就连下人们也见风使舵开始苛待她。
直到死,她也没能等来他。
如今,重来一回,她不会再管他。顽劣也罢,荒废学业也罢,终归是闫家的种。
燃尽自身也暖不热的人,就由他去。
待回了神,方觉饥饿难耐。天还未至卯时,周云若唤来守夜的下人,命人端来了吃食。
丫鬟秋蝶端来一碗鸡丝咸粥,一碟羊肉蒸包,轻声道:“夫人,这个时辰厨房里只余这些了。”
周云若打量她,长脸儿,水蛇腰。
自己的这个贴身丫鬟可不简单。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时间有些久远了,这人是怎么死的?认真回忆起来,倒也是个可怜的。
那年腊月里,闫衡深夜饮酒归来,进到她的院子,却不是来找她的。
他熟门熟路的进了这丫鬟的房间,不知折腾了多久,哭喊声惊醒了一院子的人。
待她推开隔壁屋门,一股子男女媾和的味道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的好夫君衣衫大敞。
那秋蝶摊在地上,不住哀嚎。
“大爷~奴怀了您的孩子,您这般孟浪。是要奴的命啊!”
闫衡被当众揭了丑事,恼羞成怒,将人关进柴房里,也不给医治。
腊月里天寒地冻,第二天清晨,秋蝶的尸体便被下人一卷草席裹了,扔去乱葬岗。
打发她老子娘几个银锭子,此事便了了。
周云若收回视线,专心吃着眼前的食物。油滋滋的羊肉掺杂着胡萝卜的香甜,一口下去,满足极了。
又一碗暖粥下肚,抚了肠胃。她死前要是也有这一碗热粥喝该多好。饿着肚子死可真不好受。
秋蝶收了碗筷,近身道:“奴婢伺候夫人洗漱,卯时少爷也该晨读了。”
她倒是忘了,十五年如一日,无论是酷暑寒冬,刮风下雨,卯时一到,自己都要亲自看着那不孝子背书。
此刻,她眉眼一冷,面无表情的沉声道:“吩咐下去,以后卯时任何人不得扰我休息。”
秋蝶闻言,疑惑着朝她望去,恰好与周云若的冷眸对上,片刻惶恐,迅速恢复镇定。低头道:“奴婢知道了。”
天将白,从宫中下值的闫衡一身寒气进了暖室,他解下披风,一身墨色铠甲未及卸下,就钻进了床帏。
睡梦之中,周云若被压的喘不过气,只觉一双粗粝的大手游走在她的腰间,颈间一股湿热。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顿时睡意全无,猛的睁开眼睛,一句“老混账”差点脱口而出。
毫不犹豫的扬手打去。刹那间双拳被大手包裹,用力压在她头顶上方。
男人此时正值壮年,俨然不是他暮年时苍老无力的模样。
他眼中染了情欲,声音略微低沉:“是我,这几日未见想的紧,乖~给爷满足一次。”
周云若忍不住胸口泛出一阵恶心,她十七岁嫁给他,整整六十载。
他跟多少女人有过肌肤之亲,自己手指头加脚趾头全都算一块儿也数不过来。
记忆最近的便是他七十岁时,还买了个十五岁小姑娘,放入房中夜夜亵玩。
如此混账之人,便是重返年轻俊颜,也让她遍体恶寒。
她挣了挣,清晰看到他面部神经细微的变化,他不高兴了。
“你不想我?”
如今周云若不过二十三的年龄,姿容正盛,京中同龄的妇人中,不说冠绝,也是拔尖。
要说闫衡彻底厌烦她,也是几年后的事了。
此刻双手被禁锢,她动弹不得,想了想道:“我葵水来了,不方便。”闫衡身子一沉,两人间距被拉进了。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将信将疑,紧紧盯着她的面容,想瞧出些什么。
忽然勾唇一笑:“让爷看看是真还是假。”话音未落,大手便骤然探了下来,对比她的惊慌,他神色满是玩味。
第一卷 第2章 野花上门
她忍着怒气,手忙脚乱的去阻挠他,可那点功夫到了行伍出身的闫衡面前,跟挠痒痒似的。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有下人禀报道:“大爷,院外有人找。”
闫衡的眉宇间生出些许煞气,不耐烦道:“没眼力劲儿的蠢东西,爷这会子谁都不见。”
“可是……”
就在下人欲言又止间,一阵女子的哭声突兀的传入房中。
因着闫衡刚从平洲调入宫中做禁军,闫家在京中没有根基,他如今只是个小小校尉。
住的还是城北不起眼的二进小院子,大门外动静稍大些,立刻就传入内院。
闫衡闻声,麻利的起身出了床帏。背对着她一边穿鞋一边道:“今日天气格外冷,你莫出去了,应是市井妇人与下人撒泼,我去瞧瞧,马上回来。”
他声色听起来淡定,可长腿迈出的步伐却稍显急,一呼一吸之间人就消失在门口。
周云若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讽的意味。她起了身,一根玉簪随意挽起长发,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
秋蝶磨磨蹭蹭的给她拿来了一件长斗篷。嘴里念道:“夫人,大爷刚才嘱咐,怕您着凉,不叫您出去。”
周云若下意识皱眉,脸色阴沉,冷冷道:“休要拿着鸡毛当令牌,你还没有资格来管我。别忘了你是从周家跟来的,连同你老子娘身契都是我周家的。”
秋蝶闻言,登时双膝跪地,低头咬着唇,声音微颤:“夫人息怒,奴婢知错了。”
周云若板着脸,一言不发走出了屋子。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此时正值已时,这条街虽不繁华,可门外经过的货郎和采买的行人却不间断。
门外,闫衡正与一名女子低声说着什么。在他高大身姿的衬托下,女子显得尤为玲珑纤细。
路过的行人,时不时看向他们。女子红着眼眶轻声抽泣。闫衡急的扯了她一把,她就是死拧着身子不动。
周云若走进了,声音清亮唤道:“夫君~”
闫衡忙向她看去,不等她问,便解释道:“她是我下属的遗孀,那人在军中突发急症死了,家人没领到抚恤金,这才闹到我跟前来。”
周云若听了,露出恍然的神情,上前握住那女子垂在身侧的手。
菩萨心肠般道:“哎!也是个可怜人。”
转头又对闫衡道:“毕竟是下属妻,夫君还是该帮衬的。”
“瞧人冻的,手都冰凉冰凉的。快进屋暖和一会。”
女子瞬间抬起头望她,一双剪水眸,盈盈泪花闪烁其中,小巧的鼻头顶着寒风微微泛红,嘴唇如鲜艳的樱桃,在这深沉的冬日里,格外引人注目。
“夫君你瞧还是个美人呢!”
闫衡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若是不美,怎能被闫衡偷养在外面多年也舍不得弃。待将来他做了宣武将军,再也不用顾忌周家了。
这女子及私生的一双儿女便会被接进府。
此时周云若盯着女子,一脸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如今却是死了男人的寡妇,将来可怎么活呦!”
说话间她便拉着女子要进门,余光捕捉到闫衡眼中一闪而过异色。
他向前迈了一步,跟堵墙似的挡住她们身前。
周云若心中冷笑。
闫衡能进京入职,那是她向伯父求来的。
她父亲与大伯皆是元承十年的三甲进士,可惜天妒英才,父亲英年早逝,好在大伯官运畅通,如今在炙手可热的吏部任职。
因着这层关系在,闫衡只能演好好丈夫的角色。
只见他伸出长臂,将她揽了过去,常年握刀的粗粝大手,替她紧了紧斗篷的系带。
“夫人莫要忧心,人各有命,既然你开了口,我便勉为其难,陪她去兵部走一趟,念着人情面子多少也能给些。天冷,你先回屋,莫冻坏身子。”
见她看向自己,他脸上自然露出一抹微笑,低沉的声线故意放慢,在她耳边轻声哄道:“乖~回来时给你带聚福楼的蜜炙鸭子。”
不可否认闫衡年轻时候是好看的,他身形本就修长而挺拔,穿上禁军武服更添英武。
白皙的皮肤无论太阳怎么晒也晒不黑。这在武官中极其少见的。
这会子不管他对自己多么宠爱有加,周云若都不会陶醉其中。
因为她见过他的下流肮脏,也见过他衰老时,酒色寖淫下油腻且松垮的一身臭皮囊。
更忘不了,他狼心狗肺搂着别的女人,嘲笑她昨日黄花,不自知。
没让她下堂已是恩典。
眉间沉色一转,周云若对上他的笑脸:“夫君,你待我真好。”
闫衡闻言,轻轻点头。与他并肩而立,外人看着大概会觉得二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想起他的手还搭在自己肩头,装做不经意的错开身子,她从内心深处抗拒他的触碰。
看了眼那名女子,见她眼圈都红了,手里那条泪水打湿的帕子被她捏成了一团。指关节因用力泛白,本是淡淡的青筋,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微微一笑,说道:“同为女人,她的处境真让人同情。夫君,咱们让她进来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再去也不迟。”
闫衡摇头道:“她现下应是没心情喝汤,还是早些去吧!”
回头见那女子还不移步,他沉了脸道:“还不快跟上,耽搁了爷的事,再不管你。”
女子闻言,满脸苦涩,裙下小脚向灌了铅似的,艰难的向外挪动了几步。
眼看人就要被带走,周云若快速上前几步,褪了手上的银镯子,塞进那女子的手中。
温声道:“我向来是菩萨心肠,最见不得人受苦,若是事情没有回转,这镯子也够你支撑一阵。”
女子一愣,隐忍着眼中泪花,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有话要一吐为快。
此时闫衡语气略急,压低嗓子道:“放心,你的事我既管了,便一定给你个满意结果。”
女子听罢,垂下眸子,向她道了谢,便转过身。
周云若暗暗咬着后牙槽,一口气憋在胸口,又闷又恶心。
这该死的闫衡,诓骗人当真是一把好手。
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闫衡喊道:“夫君,回来时再去郑家铺子给我买二斤酸枣糕。”
那个“酸”字她咬音尤其响亮。
第一卷 第3章 攀扯闫二郎
果不其然,那女子听了眼神复杂,脸色难看极了。
闫衡眉头一皱。
此刻只有周云若知道,女子是怀了他的种,在平洲呆不下去了,才来京都寻他。
周云若用余光留意着女子,只见女子脸色大变,而后目光逐渐坚定,接着三两步冲到她面前。
“嘭”的一声,双膝直直跪在地上。
哭道:“夫人慈悲,我与闫郎真心相爱,在平洲时便在一起了,求夫人成全我们吧!”
哼!等的就是这句话。只听她骤然提高嗓门,指着他尖叫道:“闫衡你敢私养外室~”
此声一出,立即引得行人纷纷驻足关注。
他神色惊慌,却反应极快,忙上前矢口否认:“没影的事,云若你听我····”
“啪~”
她可不听骗人的鬼话,一巴掌甩过去,顺带用指甲刮破他的脸。
前世闫家对外故意制造她是母老虎的谣言。既是承了这母老虎的威名,她便做个真恶人。
闫衡被打的怔愣,堂堂男子汉被当众掌掴,倒翻天罡,颜面不存。
白净的脸上,瞬间呈现出两道血痕,让跪地的女子心中猛然一惊。方觉膝盖处那股刺骨的冰凉迅速传遍了全身。
不等他们有反应,她又哭着大喊:“当年你说此生只倾心我一人,这才几年,你就在外面偷养了外室。你们是真心相爱,那我这个发妻算什么?当我死了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门内下人也不敢上前。
顺子是闫衡的近身侍从,是打小跟着他的人。此事他是清楚的,夫人有些言重。
这女子现在真谈不上是大爷的外室,顶多就算个姘头。在平洲时大爷每隔三两日便偷着与她颠鸾倒凤一场。
可自从来了京都,大爷就与她断了联系。要是看重,当初为何不带她进京。
想来不过就是肉体之愉,当不得什么。
武官若是动了怒,是自带杀气的。此刻闫衡眼中哪里还有刚刚的含情脉脉,细长的眼睛里满是阴鸷,死死锁着她。
心狠如他,周云若想,若不是自己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怕是要打杀她了。
昂起首,她上前一步:“你那是什么眼神?诛了我的心,还想杀我灭口不成。”
围观的群众,闻言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见此,他脸色恍然一变,暗吐一口气,又耐着性子道:“你怎地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爷好歹也是官身。”
见她不为所动,一瞬间又直着脖颈,高声道:“她说闫郎,哪个闫郎?闫家又不只有我一人。你总要问清楚了,别什么罪都往爷们身上按,天地良心,我对你的真心,苍天可鉴。”
见她一时怔住,又捂着破了皮的脸,哀声怨道:“瞧瞧你出手没个轻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刁蛮悍妇。”
周云若挤出两滴眼泪,唯恐人群听不清。高声道:“你胡说,刚刚还撒谎说她是你下属的遗孀,这会子见事情败露了,你又胡乱攀扯。她到闫府,下人分明禀报是找你来的。把人都当傻子了,由着你颠倒黑白?”
“真是活见鬼了,我与这女子分明毫无干系,你我夫妻,你竟丝毫不信任我,今个儿怕是我说上百遍千遍你也不会信。”
他眉毛紧锁,说的义正言辞,好似真金不怕火炼。
一扭头,红着脖子朝下人们咆哮道:“去外面将二弟给我寻来,他自己做的恶,自己担,就说他嫂嫂这会子要吃人,再帮他圆这个谎,这家怕是要被拆了。”
顺子闻言,脚底似生了风,几个下人属他跑的最快。
周云若顿觉不妙,微微眯了眯眼,示意门内的夏婆子赶紧跟上去。
“呜呜~”
地上的女子倏的哭出了声,美人垂泪,格外让人动容。
闫衡看着她,眉头紧皱。见周若云的眼睛看过来,眸光不觉一暗躲闪开。脸色更沉了。
他对女子沉声道:“待会儿你的闫郎就来,我闫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也是讲礼法的人家,问清事实,禀了母亲自会给你个说法,可你若贪心不足,生了不该有的念头,便是被当家娘子打杀了也是自作自受。”
女子听罢,瘫在地上。一双泪眼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二人目光对上,女子面容更添苦涩,胸口一抽一抽的,瞬间哽咽的不能自抑。
他薄唇紧抿,以为掩饰的很好。可眼中的微闪,逃不过有心人的眼。
周云若冷冷看着,上辈子受了他们蒙骗,以至于后来吃了大亏,这一次风水轮流转。
她要他们好看。
此刻躲在二门里看笑话的老二娘子如遭了雷劈,心神倶蹦,满脸的泪水被冷风一吹,冷的打了一个激灵。
人回了魂,别看腿短,此刻捯饬的却极快,风似的就从里门窜了出来。
周云若忙向后一退,适时给人挪出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啪~”响亮的两声。
老二娘子对着女子的俏脸,猛抽两个嘴巴子。
老二娘子个子不高,力气却不小。女子立即被打的嘴角冒出血丝。
这时聚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常在这片儿窜巷子,卖香瓜子的婆子,“噗噗”吐出两口瓜子皮。
擅长叫卖的嗓门一开:“打得好,不要脸的骚女人。未成婚的男人一大把,偏要勾搭有家室的爷们。”
“作死的货,闫家二娘子不必留情。打死了也算功德一件,省的她再祸害别家。”
闫衡一眼瞪过去,那婆子不觉朝后缩了缩脖子。
只见他脸色阴的难看。咬着牙朝下人喊道:“都死了不成!还不快将她拉下去。成何体统,娘们家家的妇德女经都白读了。”
老二娘子对上他阴沉的脸,心下跳了跳。在闫家她最怕闫家大爷,这人邪性,比起自己的男人,他身上总有一种震慑人的威势。
每每他冷着脸,用那双细长的眼睛打量人时,就像是在野外被毒蛇盯着的感觉。让人不由的打冷颤。
同是一个爹娘生的,无论是长相还是聪明才智,她家男人都差远了。
好似整个闫家的好风水,都被他一人独占了。
第一卷 第4章 糟心的公婆
可是有一样,他永远也比不了自己男人,这也是她最欣慰的地方。
“大哥~这女子胡说八道。二郎老实,认识的人哪个不说他是个实心木头。他可不会有那花花肠子·······”
老二娘子说到一半,就见他冷着脸,细长的眼睛打量着自己,一时惶恐,舌头打了结,弱弱的看了看旁边的嫂嫂,嘴唇一抿一抿的。
周云若冷哼一声,眸色愈加深了,连她都看出来了,当初也就自己傻傻看不清。他说什么她都信。
全心全意爱着这么一个混蛋。
外人眼里,定是可笑。
门外的吵闹声,自然也惊动了内院的闫母。本是打算冷眼旁观,杀杀老大娘子的威风,谁成想竟扯到了老二身上,这可坐不住了。
闫家老夫人来到两个儿媳跟前,一脸慈蔼的对儿媳们劝解道:“男人外面那点子风花雪月事,大都是转头就忘。况且谁家的锅底也不是白的。”
“放心!有我这个母亲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越不过你们去。”
看了眼人群,又叹了一声道:“哎~~聪明的娘子大都关起门来处理,你们便是不顾自己的面子,孩子们的面子总要顾着些。”
外人不知,定然以为这婆婆懂礼宽和。
一番话,说的尽是道理,处处是为儿媳好。可唯独不提儿子的错,仔细想来,又句句透着儿媳不懂事。
周云若眸光暗了暗,上辈子自己就是被她这伪善的模样骗了。
当初家里不同意这门婚事,她为此同母亲大吵一架。
母亲气急之下打了她一巴掌,她那时说了一句话,让母亲伤心了好久。
她说,闫衡她娘都比你疼我。
以至后来,母亲每每想起来都要说上一嘴,傻孩子,你是打我肚子里来的,谁的肉谁疼。她如何能与我比得?
刚进门时,婆婆常常在她面前哭诉自己的心酸史,说自己一辈子为闫家做牛做马,拉扯儿女吃了大苦,亲戚们看不起,公公喝酒后还总是打她。
她听了,只觉的婆婆可怜极了。于是做了这家里的救世主,欣然拿出嫁妆,贴补家用。
想着他们过好了,闫衡也会记得她的好。
可她哪里想过人心不足。
待到闫衡小妹出嫁,婆母竟理所应当向她要钱嫁女,还称长嫂如母,合该她出全部嫁妆。
自己又不是傻子,当下便严词拒绝了。冷冷丢了句:“谁生的谁管,我只管自己生的。”
不知她回屋后如何哭诉的,当晚公公便打上门,将她的屋子打砸一通。
在平洲,闫衡的爹以混不吝出名。
他家祖上也曾荣光过,几辈人下来,到了他这个败家子手中,彻底败落。
不仅不务正业,还是个爱生事的酒鬼。
每每喝了酒,骂东家,打西家,恨不能整个平洲城都得听他的。
因此常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可总也打不怕他,时间久了,人们在街头,再见他与人厮打,也就习惯了。
直到闫衡长到十三四岁,拿着家中祖传的军刀,红着眼将那打伤他爹的地痞,一路追砍至家门。
谁劝都不听,非要那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得已那人七十岁的老爹,亲自给他磕头赔礼,此事才算完。
打那以后,借了他儿的威名,他再是喝酒骂街,也无人敢管。
现下想来,她当初就是猪油蒙了心,怎的就没想过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样的爹能生出什么好种?
怀着身孕的她,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
母亲虽恼她不听话,见她挺着大肚子回来,又心疼不已,命人去城外平洲军营寻来闫衡。好一顿训斥。
此事之后,闫母表面虽同以前一般,可背地里却逢人便哭诉她的种种不是,外人都道,她仗着娘家势大瞧不起公婆。
待她察觉外面的风言风语,便跑去质问婆婆,她哭的比自己还委屈,见了闫衡只闷头抹泪,好似她真成欺负公婆的恶妇。
如今再看闫母装好人,她心中不屑极了。
闫母命人将大门关上,看热闹的人瞬间被隔绝在外。女子被下人带进了院子,一行人也回身前往。
走至内门,正好与闫衡并肩而行,拿余光瞧去,他紧抿着唇,专视前方。
前方可不正是他的小心肝儿,那女子杨柳细腰,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的。
周云若忍不住从鼻腔内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
闫衡顿时压下眸光,斜扫了她一眼。扯着嘴角,低声道:“待爷得了清白,再好好收拾你。”
那句“收拾”显然别有意味。
周云若只觉浑身恶寒。
不多时,顺子跟着闫二郎来了,不大的厅堂家人都在,闫二郎的眉毛都快皱成了一团。
老二娘子见着他,再也憋不住,抽泣出声,上前指着堂中站着的女子,开口问:“你说··呜呜~你说这女子你可识得?”
大冬天,闫二郎脑门上竟然冒起了汗珠,只见他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
周云若倒是不急,悠悠抿了一口茉莉茶,嗯!好久没喝了,真香。
刚刚夏婆子禀报她,没跟上顺子的脚程。
她身边还真是无一人可用。既然如此,她就坐山观猴。任她怎么跳腾,这闫家的门,来了就别想轻易出去。
闫衡不善的瞥了他一眼,那半眯的眼睛,看在闫二郎眼里,心里最是胆怯,他哥霸道,自小没少挨他的揍。
“哑巴了不成,三脚跺不出屁的东西。都到了这个节骨眼,难不成还想让我替你背罪?”
闫衡一声呵斥,使他两股打颤。瞧这畏畏缩缩的模样着实可怜。
闫家二老其实最疼二子。二郎性子好,从不与长辈顶撞,不像长子,自小就强势。
便是没理,长辈说上一句,他也能顶上十句。
知子莫若母,闫母自然猜到了。这是要二郎替他背锅。
可委屈了她的二郎。
出言相护:“有话好好说,事情既然出了,吼他也无用。”
转向二郎:“二郎别怕,你哥哥心里还是疼你的,你只管说,其他的事有娘在,莫担忧。”
第一卷 第5章 闫二郎背锅
呵!疼他?
一个被窝睡过的女人都让给了弟弟,可不是疼的很。
闫二郎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娘子,又去看闫衡,目光对上,当下就是心头一悸。
咬了咬牙,一闭眼,嘴里便吐出一个“是”字。
老二娘子闻言,身子一颤,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甘心的追问道:“是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是是是,我和她相识,我和她相好。”
一口气说完,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现了哭腔,不等他娘子有所行动,转身就不管不顾的跑出门。
似是嫌他丢人,闫衡站起身来,骂了几句,最后那句是“……窝囊废”。
然后又冲周云若道:“这下总该信了吧!爷每日在皇城当值,天寒地冻,整夜里不得片刻休息,爷图什么?”
“还不是想将来混出个样来,给你过好日子,让你在人前显贵。可你呢?连个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一点子风吹草动,就使劲作闹我。“
她听了没啥感觉。反而是那站着的女子这会子巴巴的望着他。
周云若也就认同的朝他点了点头。这举动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
闫衡沉了脸,没好气道:“你说,爷的脸被你抓成这样,明日还怎么当值?”
“嗯,确实不能见人。”
“爷也有脾气,当众让你掌掴,这事不算完。”
相比闫衡的气急败坏,周云若神态很是镇定,手心向下示意他坐下:“我的错,莫生气。”
像是一拳打在软棉花上,闫衡心底的火不减反增。
此时耳边又都是老二娘子的哭声。
他烦道:“哭你娘的,尿滴子不值钱……”
瞧瞧!做大伯的竟这般粗鲁的骂弟媳,这便是闫家的门风教养,丢他仙人的脸。
周云若暗道,不怪她上辈子哭瞎了一只眼,怕是两只眼都瞎了,才选了这么一家人。
老二娘子本就伤心,又遭数落,哭着奔向闫母:“娘~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闫母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娘只认你这一个儿媳。”
说罢,暗暗瞥了周云若一眼。
若不是大郎还需要依仗她周家,此时哭的就该是她。
她家大郎可不是个心善的,将来得了势,有她哭的在后头。
视线落回那女子身上,眸光一暗。
“我家二郎虽然认了,可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毕竟一个巴掌也拍不响。”
女子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看似乖巧的很。
闫母继续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般端坐着,加上这说话的口气,别说还真有高门大户主母的派头。
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女子抬起头来,这会子倒不敢看闫衡了,踌躇了片刻便弱弱道:“我只要银子。”
周云若扯了扯嘴角,想的倒美。
闫衡抢在别人开口前说道:“这般也好,省的将来宅里闹不宁,给她百十两银子,让她走!”
闫母楞都不打就点了头。
可是银子从哪里来?这一个两个看向她的眼睛,不言而喻。
周云若轻轻往后靠了靠身子,扫了眼几人,神情略带着些疑惑道:“都看着我做什么?娘~弟媳~你们还不去准备银子啊?”
闫母见他们都不吱声,于是笑道:“又没分家,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无论钱在谁手上,都算公账上的。你且拿来给她。”
周云若当即被她气笑了,双手一摊道:“不好意思,我手上也没有银子。”
闫衡闻言蹙了眉头,他打量着她,眼神中带着审视,往日里给闫家花钱,她一直是大方的。不过是百两银子,如今········
她口吻淡淡接着道:“你们也别急着埋怨我,这入了京,哪样不得花钱?单单这处小小宅院就花去一千两白银,这要是在平洲城至多一百两也就买了,可这京都物价哪里是平洲能比的?。”
说着就掰起手指头给他们一一算来:“吃喝用度样样都贵,昭儿入魏氏家学拜师用的礼物,文房四宝,加上束脩,也用去小五百两呢!夫君初来京都,经营关系,宴宾请友··········”
他打断道:“那也不至于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
闻言,周云若一下子站起来,冲闫衡道:“你还问我?这钱怎么花的,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这般推敲我,给中郎将送礼是不是你让的?”
闫衡一听,刚要说话,就被她抢先道:“那是整整一千两银票,京官可不比别界的官员,你莫不会以为几百两银子就能收买人心?”
闻言,闫衡死死抿着嘴唇,果真低头不语了。
她落回身子,拿着帕子,低头佯装擦泪,伤心道:“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平日里看着不显,这钱花起来如流水一般,我的嫁妆这些年也见了底,外面铺子进的钱,没有花出去的多。
“怕你有后顾之忧,我一人苦苦支撑着一大家子的开销,有苦也是自己咽,最后还得落你埋怨。”
她讲着讲着,前世种种苦楚,突然就浮上心头,当真就落下泪来。
成亲多年,闫衡很少见到她落泪,铁石心肠的他,不觉有些动容。
闫母瞧着他这般神情,只能把目光转向老二媳妇儿那。
她是个精的,见状连忙摘下自己的银戒子,珠钗附带一对耳坠子。
加起来也值不了十两银子,一股脑的全放进闫母手中。
带着哭腔道:“娘~我身上值钱的都在这里了,您知道的,我娘家不及嫂嫂家富贵。”
“我嫁妆微薄,二郎又老实巴交,这些年也没混个正经营生,平日里多亏公婆照拂,日子也还过得,可我们哪里有多余的银钱?”
女子看到这一幕,方觉得自己失策了。
闫衡之前对她出手很阔绰,让她以为他家财丰厚,却原来是靠着夫人的嫁妆。
第一卷 第6章 落了那肚中孽种
怪不得他一直不让自己进门,吃了软饭,又哪里硬的起来。
这闫家的浑水,不易趟。
此时,闫衡的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并无停滞。摆摆手道:“去客栈等着!银钱定给你送到。”
闫衡面白心黑。从前在平洲军营,没少压榨下面的人。
如今在京中他是禁军校尉,只是碍于刚上任,路子不熟。不好敛财。
但凭他的手段,若是他想,总是有方法敲诈个倒霉蛋。
周云若轻轻眯眼,她打量着女子,见她微微抬起下巴,和刚刚那副怯懦懦的样子略有不同。
似是有所察觉,她突然看向自己,目光没有躲闪,反而眸光中多了丝嘲讽意味。
周云若皱了皱眉头,手腕带着茶盏转了半圈。
而后嘴角翘起,轻笑道:“先前还说你与闫郎真心相爱,这会子又只要钱不要名分,原来竟是个娼妓。倒是我高看了你。”
此话一出,女子神色大变。涨红着脸,大声反驳道:“我不是娼妓,我是良籍。”
周云若用力撂下手中的茶盏,颇有气势。
上前猛的揪起女子一只手,眼神凌厉,提高了嗓音道:“可你骗我银镯子,怎么说?”
声音一沉,冷然道:“只凭这一点,我能把你的良籍给抹了。”
闫衡蹭的站起身,板着脸对她道:“镯子是你自己给的,现在让她还了便是。”
又强调道:“事是我二弟惹的,慌是我撒的。你揪着她不放,是要人都说你尖酸刻薄?”
她眼神似刀般射到他身上,冷光慑人。
“不亏是亲兄弟,什么都能平摊。”
扭头看向老二娘子:“弟妹,她睡了你的男人,转头还问你要银子,你当真咽的下这口恶气。还是说你信她拿了银子就能彻底断了。”
“今日让她出了这个门,将来在外头生出个儿子来,要呕死人的。与其让他们在外面潇洒,不如弄进门,眼皮子底下看着,收拾起来也顺手。”
闫二娘子听罢,心头一紧,她思索起来。自己进门,连生两个女儿,她做梦都想生个儿子,可自打生完二女儿后,这肚子总不见动静。要是万一…………
她都不敢往下想了。
仔细打量着那女子的面容,却是个极好相貌,身材更是玲珑有致。不像自己,原本五官平平,生孩子后又发了福。
这人呐,最怕比较。女人要是生了妒忌,心底是要生恶的。
妯娌两人眼神交汇,像是达成了共识。
二郎背锅本是一时之举,可要真让人进了门,兄弟阋墙。这还了得。
闫衡刚要发火,闫母率先站了起来。
“我这做娘的不答应,谁也别想让她进门。”
闫二娘子怔了怔,随即看向周若云。
只见她神色恢复平静,压根不搭理闫母,不咸不淡的说道:“二人在平洲便有了首尾,谁知道厮混了多久。”
说着她目光盯向女子的肚子,沉声道:“这肚中万一揣了什么,弟妹可别怨人没提醒你。”
闫二媳妇一听,扭头就对院里的婆子吩咐道:“速速请大夫来,备好堕胎药。”
话音刚落,女子惊惧的身形一晃,一支手本能的护在小腹前。
这一举动落在闫二娘子眼中,满心生刺。
女子下意识看向闫衡,咬着樱唇,一瞬间泪如雨下。
这一哭,闫衡晃神,眼眸深处寒光一乍。
立刻抬高嗓音,呵斥闫二娘子道:“无凭无据,胡说什么?便是真有了,也是闫家的种,你若敢动,闫家定然休了你。”
周云若一挑眉:“二弟的种又不是你的种。你激动什么?"
她猜忌的目光,看的他胸口一堵,神色愈加阴郁,冷冷甩出一句:“不可理喻。”
此刻她可真想啐他一脸。
就在这时,老二娘子突然喊了一嗓子。
只见女子趁人不备,脚底抹了油似的正往外跑。
闫二娘子急道:“快~快~快给我抓住她。”
闻言,二房两个粗壮婆子一左一右,立刻去追。跑到外院门前,猛地将人按倒,见人反抗,一个婆子屁股一压,骑坐在她的腰上。
另一个死死压着她的下肢。她被压的面部充血,喊破喉咙,两个婆子也丝毫不放。
看的周云若不由咋舌,这老二媳妇当真不养闲人。
不像她御下不严,一个两个都是吃里扒外,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粮食。
闫母追出来一看,急的跳脚。连呼“作孽”。
闫衡彻底黑了脸,若眼睛能杀人,这两个婆子怕是喘不上第二口气。
他大步上前,胸前的甲衣,发出冽冽的声响。矫健的长腿猛然发力,两脚就踹翻了那俩婆子。
老二娘子也不管地上痛苦哀嚎的婆子,那双不大的眼睛,像淬了毒,狠狠的只盯着女子小腹。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两条短腿捯饬的飞快,如一头发疯的母牛般,一头就撞到了女子肚子上。
口中叫嚣着:“我叫你生,我叫你生···········”
女子惨叫一声,身子便失去重心,倒在了闫衡怀中。
连周云若也没想到,老二娘子能这般生猛的豁出去。
闫衡扶住女子。青筋凸起的手,明显抖了。
大喊道:“速去请大夫。”
闫母刚从惊愕中回过神,又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女子素白的裙上一抹红,正缓缓晕开。
一声悲呼:“造孽啊~”
说罢,冲到老二娘子面前,又撕又打,一声声毒妇,哪里还有平时的慈善温和。
在众人的注视下,闫衡竟然抱起女子就走。
顺子在旁偷瞄了周云若两眼。
周云若勾起唇角,眼神冷然注视着地上发红的血迹。
当年,就是她肚中这个孽障撞倒了自己,害她当夜便早产生下一个女婴,小小的人儿,孱弱的哭了两声,就断了气。
从此她再也不能生育,闫衡一句“死了的孩子哪有活着的重要”就揭了过去。
午夜梦回,那两声婴儿啼哭,让她痛彻心扉。
如今,便让他以命抵命,来偿还因果。
闫二娘子知道闯了大祸,可也难掩心中委屈,推开闫母喊声:“老的少的全都欺负我,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说罢,转身跑出去,这是要回娘家搬救兵。
闫母见状,又将矛头对准她:“都怪你,若不是你在旁边煽风点火,煽动她········”
“闭上你的嘴。”
她双目好似厉刀,狠狠射向她。
第一卷 第7章 闫昭
“你生了个什么货色,自己最明白。不自省自身,跟我这耍浑,当我周家没人了不成。”
闫母从没见过她这般气势,以往不高兴了,最多冷脸回几句,这般疾言厉色顶撞还是第一次。
她心虚的目光躲闪起来。
若是真闹到周家去,大郎的差事怕是要黄了。此时此刻瞧着她那张冷脸,心中更是打怵,只得赶紧走开。
“娘~“
毫无征兆,五岁的男孩向她奔来。
周云若一愣,稚龄男孩扬起脸来:“娘~你瞧!”
他举起功课本子,童音清亮:“先生今日表扬我了。”
一瞬间,眼前这张小脸,快速和记忆中的脸来回转换,有倔强的少年,叛逆的青年,眼中含恨的成年男子···········直到长了皱纹,生了华发。
脑海里,一张对自己满是厌恶的脸,瞬间重合了这张稚嫩小脸。
她一把推开他,风吹过,方觉满脸泪痕。
待孩童站定,诧异的看向她。小心翼翼的问:“娘,怎么了?”
周云若只觉胸口疼的喘不过气来,她闭上眼,逼着自己不去看他。错身脚下步子迈的又急又快。
走出院子,身影狼狈。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她一个人走了好久。直到小腿处传来酸感,她停下来。
坐在一棵老榆下,细碎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
仰头望向云际,随着云卷云舒,心绪逐渐静了下来。
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的人,放生即可。
这一次,她要为自己真正活一回。
长安街尾,自建朝始便传承至今的米家老店,围了不少客人。
刚烤好的羊腿,外焦里嫩,表面洒满了塞外来的孜然。那味道刺激着人的味蕾,不由得勾起了她肚中的馋虫。
眼见那一整支羊腿分成了几份,都被人买走了,米家伙计转身又从炉中提出一支来。
周云若赶紧掏出银子,就见店家朝她摆摆手说道:“抱歉这位夫人,最后一个已经被人定了。”
心头失望,她抿了抿唇,几十年没尝过这个味道了。
“店家,取羊腿。”
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匆匆走进来,将一锭银子放在柜面上。
周云若见这少年生了张圆圆的脸,眼睛纯净。一身月白绸缎长袍,书生气十足。便轻声与他商量起来,希望他割让一些。
没成想,这少年只是看起来面善,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冷冰冰不近人情,把人怼的无地自容。
周云若表面看是个韶华女子,可芯子里到底住着个八十岁的老妪。
被个娃娃奚落一顿,禁不住老脸一红,连连恼道,莽撞了,莽撞了。
一座银顶官轿就停在一旁。
“文远,不可无礼。”
骄中传出的声音温润而低沉。
“与人当宽,且分与这位夫人些。”
那语调轻柔,宛如清风吹过耳畔。让人忍不住想,这是出自什么样清新雅致的男子之口。
少年郎身上的盛气一收,对着官桥恭敬回道:“尊大人令。”
将油纸包好的羊腿,交予她手。
一眼瞥见了她递过来的银子,又骤然黑了脸,一把抓过银子,用力置于柜台上。
动作大,却没发出声音。显然是怕他家大人听到责备。
瞪了她一眼后,只捏起其中一小块银子,放入掌中。
她是怕人吃亏,才故意从钱袋子里,多拿了些出来。
不想又惹这孩子生气了。
少年去了官轿前,她跟进了两步,想着应该向那位大人道谢。这时轿夫起了轿子,枣红色的呢帘子晃动了起来。
她本能的去看,透过微开的帘子,只见露出的正红色官衣中,伸出几根修竹般骨结分明的手指。
正持着一本书籍,指尖圆润,指甲整齐莹白,干净的晃人眼。
不觉一时看怔了,男子的手竟也能生的这般好看。
她感觉那躺在他指尖的书籍,仿佛散发出阵阵墨香。
忽然眼前一暗,少年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冷着嗓子道:“让让。”
周云若不觉秀眉微蹙,可到底占了人家便宜。
自己两辈子加一起,吃过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一个小娃娃,让让也无妨。
望着轿子消失在街尾,她心中感慨,虽没看到那人的脸,可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正红色的官衣,只有本朝三品以上的大员才有资格穿。
他定然有着惊世之才,才能如此成绩斐然。
黄昏时,她回到闫宅。
院子里显得很安静,进了屋,秋蝶给她打起珠帘,又解下她的斗篷。
因着白天被训斥,她现在屏气敛声,大气都不敢喘。
夏婆子主动向她禀报了宅中的事。
女子被安置在内院后的厢房内,孩子没保住,哭的撕心裂肺,二爷和二夫人,至今未归……
说了一圈,独独不提闫衡都干了什么?
只说他傍晚上值去了。
周云若默不作声的听着,吃了些羊肉。洗漱一番,便早早歇下了。
次日清晨。
周云若睁开眼,摸到身下的软被,才觉心安。
她唯恐一睁眼又回到了那间寂冷潮湿的老屋。
闫家堂内,早饭摆桌。闫衡常不在府中用饭,大家都习惯了。
桌前少了老二两口子,显得有点空落。上首做着闫家二老,旁边紧挨着闫昭。闫父亲手盛了碗鸡汤,端到闫昭面前。
统共两只鸡腿,都被他剥了下来,先往闫昭碗中放了一只,另一只则进了他嘴中。
二房的两个女儿依偎在闫母身旁,见状也吵着要吃鸡腿,大的比闫昭小了一岁,性子随了闫二,实心眼子最能哭。
闫父眉头一紧,拍着桌子道:“早上哭晚上哭,烦死个人,狗都没你能叫唤。”
不耐烦的指着闫母道:“去去去,领出去。别叫我听见她哭。”
闫母最怕闫父发火,听说是年轻时被打怕了。闻言,赶忙拉起孙女。
那二房的小女儿,如今只有两岁,自小就比一般孩子精,大人生气时,她一双肉呼呼小手,已经悄悄摸到闫昭碗里的鸡腿上。
闫昭一声大呼:“小贼~”
闫父便一筷子敲了过去,疼的小娃娃张嘴就哭。
周云若叹气的摇摇头。
闫父不仅重男轻女,还是个及其自私的人。
待耳边哭声远了,他笑道:“孙子,快吃。吃饱了,祖父带你去城南看耍猴。”
第一卷 第8章 周府
闻言,闫昭却聋拉着脑袋,低声道:“娘不会让我去的。”
闫父倏的放下手中筷子,沉着脸大声道:“念书念书,整天逼孩子念那劳什子的酸文臭字,把人都念呆了。”
“今日祖父偏要带你看猴,我看谁敢拦着。”
此时周若云咀嚼完了最后一口食物,她起身对闫昭说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
一生好过难过,都是你的因果。
跨过门槛,身后传来爷孙俩的笑声。
她不做停留,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她要回周府。
伯父家在城东,她从城北过去,便是乘马车也需一个时辰。
待马车停到府门前,她下了马车,周府门人一看是她,忙迎了上去。
她抬头看着硕大的金丝门扁,那上面镌刻着周府二字。
眼圈猝然红了。
她记得伯父死后,大哥哥突然被下放到岭北,至死也没能回来。后来周家渐渐没落,她自己也深陷泥潭,待几十年后,她满头白发时,这块金丝门扁,便不存在了。
如今再次看到这块门匾,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周府的老仆见状,以为她是在夫家委受了屈,暗暗叹息。
记得第一次见她,还是元昌二年,那时大小姐出嫁,十四岁的二小姐跟着母亲从平洲来,她生的好看。
性子天真烂漫,脸上常常洋溢着暖阳般的笑容。
当年周家一门两进士,在平洲何等光耀门楣。虽后来二爷不在了,可有大爷在,小姐又是那般的好相貌。
进京没几日,就有人给说亲事。
大家都以为二小姐将来定能在京中择一德才兼备的佳婿。
谁承想,她后来竟嫁了个平洲武夫。
此时,看到小姐垂首拭泪,他更替她感到惋惜,目光不由得望向相隔不远的谢府,不觉长叹出声。
当年皮猴般的谢小郎,现今已是沉稳持重的官爷。娶了夫人,也生了一双儿女。
犹记得她离京时,天上下着毛毛细雨。
她一句“我心有所属,你别等了。”便让谢小郎在雨中红了眼睛。
如今不知她可曾后悔过?
周云若缓了缓神,眼中泪意稍减,便抬腿走进府门。
下人引她进了芳婷院,还未至门内,便听见里头的热闹声,下人笑道:“二小姐来的正巧,大小姐今日也归宁。”
周云若听后先是一怔,而后眉眼缓缓上扬,韶华女子即便不在天真烂漫,笑起来也是明媚的。
丫鬟掀开帘子,厅内的妇人齐齐看向她。
周云若还未及行礼,便被大姐姐握住了双手。
记忆中她是个婉约柔美的女子,宽和待人。此刻她眸中满是笑意,温声道:“二妹,好久不见了。”
大姐姐嫁了如意郎君,他们的儿子将来也金榜题名。
可她自己确是红颜薄命,韶华之年生了场大病。早早的去了。
现在人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暖暖的手轻轻抚着她。那么鲜活。
鼻子一酸,便是忍着嗓子眼里的哽咽,眼泪却是不争气了。
见她落泪,众人慌了。
大伯母眉头一蹙,好好的姑娘,进门就哭。定是那武夫欺负了她。
姓闫的怕是忘了,自己是沾了谁的光。
若不是周家,他这会子还在平洲军营做着末流九品把总。
此时又打量着内侄女,一身素色的衣裙略显寡淡。乌亮亮的墨发,云髻轻挽,却只簪一根银钗。
女子哪有不爱珠钗华服的?
小叔子生时最疼爱这个女儿,若是他还在,瞧着孩子这般模样,得多心疼。一不忍心,也落下泪来。
她身边的嬷嬷,忙劝道:“夫人,二夫人远在平洲,京都里,您便是二小姐最亲的人。您这一落泪,孩子们岂不是更难受了。”
周家大夫人闻言,擦了擦泪。开口问她:“可是他欺负了你?”
周云若摇了摇头回道:“伯母,不是因为他。
她回握着大姐的手,感慨道:“多年不见大姐姐,心中甚是牵挂,今日姐妹重聚,我心里高兴过了,便忍不住落了热泪。”
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可同为女子,她又怎能看不穿。
姑娘家一旦嫁人,喜怒哀乐全都寄与一人。
便是嫁错了,也回不了头,世俗的枷锁,骨肉的羁绊,束缚捆绑着,如何挣脱的了。
可也怨这孩子自个儿,当初不听长辈话,非要按着自己的喜好选夫婿。焉知一辈子多长,韶华易逝。。
俊俏儿郎的情话,哪里抵得住岁月浸腐。
所以,长辈们给女儿找夫婿,最是看重家世人品。
谢府的小郎君,论人品,那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错不了。
论家世,怎么看也是自家侄女高攀了人家。
最难能可贵的还是那孩子待她的那颗真心,便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他恐怕都要奋力摘上一摘。
然往事境迁。
如今她孩子都五岁了,便是后悔了,这世间也寻不来后悔药。
“哎~”
大夫人长叹一声。
回头便让她大伯将那闫衡好好敲打一番,可她与他的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
见她穿的素净,命下人拿来几匹亮色锦布,让她挑些好颜色,拿来做衣裙?
周云若挑了款胭脂紫的蜀锦。
大伯母见状,点头笑道:“嗯,这颜色衬你,最近京都贵女们都爱穿留仙裙,咱们也做那样的,配上你的好容貌,再好不过。”
周云若不自觉的露出了女儿娇态。
即使活到了八十岁,在长辈的宠爱下也觉得自己是个小姑娘。
三人叙着家常,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
因着周云若今日还要去城西牙行,走前她还想看一眼伯父,毕竟他们那么久没见了。
亲人只有失去过一次,才倍感珍惜。
没成想伯母说,府中来了贵客,伯父正在待客,一时走不开。
眼见天色不早了,她等不及,便婉拒了伯母的挽留。
出门前,见大姐眼神中流露出对自己的不舍,她笑道:“大姐,我如今人在京都,你想我时,便让人来送信,我去伯爵府看你。”
大姐闻言,嘴角上扬,笑意写在了她的脸上。
上辈子她一心扑在儿子和闫衡身上,与她走动不多。
那时,她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人就那里,还有大把的时间见面。
直到经历过,才知道人生无常。
这一世,她一定珍惜能与她相处的时光。
第一卷 第9章 竟然是他
出了内院,入目便是一弯清水鱼池,曲直的长廊依水而建。
几枝光秃秃的垂柳轻轻扫过水面,带起丝丝涟漪。
微风中,周云若眉间舒展。眼前仿佛浮现出,年少时与哥哥姐姐们一起嬉戏的画面。
还有那莽撞的谢小郎。
十二岁的少年郎,每次下了学堂,手上或衣服上,都要沾些黑墨来。
那时,她想要池中的粉荷,他浑身湿透了,也要为她摘来。她想看刚出壳的稚鸟,他便爬上树,划破了衣裳也要掏来给她看。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少女怀春,始于那年的新科状元。
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头戴簪花,披红挂彩,由禁军侍卫开道,身跨白色御马。
行过之处,人群轰动。
他目若朗星,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俊美的仿若画中走出的谪仙。与人群中看了她一眼。
便是那一眼,让她丢了魂,入了相思。
回府后,茶饭不思,非闹着祖母去跟伯父打听那人。
伯父知道后,摇头说道:“那苏御名满京都,才貌惊绝,更是大长公主的独孙,满京都的高门贵女哪个不想嫁?咱家高攀不上,况且他自幼就与王氏贵女订了婚约。”
后来,此事被婶婶知道,她自进门便与母亲不和,由此当众奚落母亲,那时又正逢哥哥春闱落第。
母亲觉得颜面扫地,一怒之下,执拗的带着他们回了祖居平州。
直到京中传来他娶亲的消息,满心酸涩,一颗心再也无处安放。
之后便遇见了闫衡。
一想到这,她眉间的舒畅瞬间没了。
手中的帕子不觉被她拧出了褶子,加快脚步,人往长廊尽头走去。
行至拐角处,差点与一人迎面撞上,心下一惊,又一股淡雅的墨香混着草木的清新充斥在鼻间。
抬头望去,她瞬间呆愣了,心脏失控的狂跳起来。
那男子锦袍玉带,阳光下光华流转。
“大胆~还不退开。”
旁边响起一声呵斥,下意后退几步。脑袋却还发热,脸也跟着红了。
察觉上方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周云若紧张的一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耳边倏的响起伯父的声音:“苏大人见谅,侄女莽撞。”
周云若赫然抬眼,又见米家铺子里的那名冷傲少年立在他的身后,此时正恼怒的盯着自己,想起那日官轿中的男子,周云若恍然大悟。
是了,天下能这般风姿的男子,除了他,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眼前不凡的男子,面容俊美,一双精致的桃花眼,本该给人温柔无辜之感,偏生又生的狭长,黑眸如寒星般璀璨。初看温柔,细看清冷,如高岭之花,高不可攀。
饶是活了两世的周云若,也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瞧他。那埋藏在心底久远的悸动,似有松动。
她曾恋慕苏御这件事,伯父当然知道,此时见她这副模样,心道不妙。
忙干咳了两声,对苏御道:“大人,下官新得了一幅墨宝,还想请您品鉴一番。“
他闻言微微点头,目光不在停留。
矜贵的男子抬步离去,月白色的锦袍迎着微风轻轻拂动。不染一丝尘埃。
那跟在他身后的少年郎,却突然回头,瞪了她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皮,那一脸鄙夷,好似在说她不要脸不害臊。
周云若顿时也冷了脸,朝他翻去个白眼,转身离开。
吩咐车夫,去往城南的牙行,路上一想起那少年的奚落,和苏御的脸。心中好似搅了一团丝线,良久嘴里嘀咕了句:“长成那样,不就是给人看的······”
像是自己我安慰一般。
不一会儿到了牙行,说明要求,牙人引她到了后院。
一排茅草搭起的简易棚子里,大概有十几个女子。
牙人殷勤的介绍道:“贵人,这些人都是做惯粗活的,力气绝对有,您放心挑。”
记得上一世,石霞曾与自己说过,她是今年被卖来京都的。
具体哪家牙行,她也不清楚。
一一看过去,周云若蹙了蹙眉心,对牙人摇摇头道:“我要个子高的,会功夫的。”
牙人思考片刻,有些顾虑道:“您这要求有点高,不过倒真有这么一个人,就是这性子太烈了,不好驯服,小人怕她惊饶了贵人。”
她闻言一喜道:“不打紧,先带来让我瞧瞧。”
牙人立即招来两个魁梧汉子,吩咐道:“去将那下相来的母夜叉带来。”
两个汉字一听,面露难色,其中一人苦着脸道:“那娘们力气可大,俺哥俩好不容易才把她关进铁笼里,这会子要放出来,怕招架不住啊!”
牙人面露不悦,指着他们骂道:“一个两个都是怂包,连个娘们都制不住,白吃咱家粮食。”
两个汉子,挨了骂也不气,递上一串钥匙,笑道:“大哥,那就劳烦您带着贵人亲自走一趟了。”
牙人接过钥匙,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两眼,好不容易有人敢接这块烫手山药,这会子可不能退却。
转头换上笑脸道:“贵人请随小的来。”
周云若心中有些期待了,她跟随牙人走进一处石屋,门一开,光线照进昏暗的室内。
只见一名身材不弱与男子的女子,被关在特制的铁笼内。女子见了人来,嘶哑着喉咙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贼人,我是良家子,若要我给人为奴为婢,我宁死不从。”
周云若盯着女子熟悉的面容,心口一酸,眼泪差点就落下来。
忍下泪意,她冷声朝牙人喝道:“你敢强卖良籍。”
牙人连连摆手道:“国法当前,可不敢行这违律之事。这女子是被婆家卖来的,小人这里有她公婆签字画押的凭证。出嫁从夫,她死了夫君,又没生育,身家自是婆家说的算,这买卖我们也是做的合规合法。”
女子听罢,顿时捶胸嚎啕大哭:“爹啊~这就是你为女儿找的好婆家,你走南闯北,做了一辈子镖师,若泉下有知,见女儿如牲畜般被他们买卖作践,怕是恨不能杀了他全家。”
周云若同样痛恨这世道的不公。
难道一纸婚书,就可以定人一生?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若无子,生死便皆有婆家人掌控。
凭什么?
自己丈夫混账,儿子不孝,一生被困在万劫地狱里,一生任由蹉跎,又凭什么?
她不服,老天爷既让她重活一次,她便要撞碎这万劫地狱,争个公道来。
“别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谁欠了你,你便找谁去讨。他们伤你一分你还他们十分,自己的仇自己报。以血偿血,来日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才是你当下该做的。”
第一卷 第10章 都是女中豪杰
石霞闻言,一双泪眼茫然的看向她。
周云若扭头对牙人大声道:“打开笼子,我要她。”
牙人一伸手,张开道:“二十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贵人莫怪,这女子比个汉子还野,一旦打开笼门,她跑了,小人没法向上面交代。”
给了银子。
她一把拿过牙人手里的身契,给到女子手中。
石霞颤着手,握住卖身契,诧异的注视着她。
她轻声对着女子道:“身契给你,只要你陪我五年,此后去留随你,可好?”
石霞闻言,顿时朝她叩首,颇有江湖义气:“恩人助我脱离苦海,石霞铭记在心,五年内听从恩人差遣,决不食言。”
周云若扶起她,离近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长着些许雀斑,只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清澈。和初见时一样。
上一世,石霞陪了自己大半生,最后却落得无人收尸的下场。
这一世,她要她平安终老。
“我信你。”
闻言,石霞又将自己的卖身契递到周云若的面前,肃然郑重道:“恩人信我,我也信恩人。身契五年后再还我。”
周云若欣然一笑,推回。
“我说了,我信你。”
那深信不疑的目光,明亮温暖,瞬间照亮了石霞的心房。
二人走出石屋,晃眼的日光照在石霞的脸上,她狠狠吸了一口气,脸上的阴霾散去一半。
此时,忽闻不远处有人吵架。
看过去,正见一名汉子撸起袖子,一脸凶神恶煞威吓道:“你这个死胖子是存心找打。我念你是女人不与你动粗,你还来劲了。”
“咱这是牙行,花银子买人的地方,你成日在这叫喊卖身不要钱,啥意思?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今日我必将你打的爹娘都认不出来,叫你还敢来。”
胖女子浑身是肉,衣服都被撑得紧绷绷,她闻言丝毫不怯,反而嚣张的掐着上下一般粗的腰,伸着脑袋,嗓门大的夸张:“来啊!有种你碰我一下试试?”
她扬起脑袋,大拇指一竖,大声道:“姑奶奶名叫双福,家住城郊西堡,自小食量惊人,那力气更是无人能比,单手就可拎起猪,来头牛我打趴它也不在话下,不服咱就练练。”
说着又凑到那汉子脸前,表情欠欠儿的挑衅道:“你输了给我买一筐馒头,我若输了,不来就是。”
汉子只觉受了辱,不再与她废话,直接上了手。
紧接着“嘭”的一声,地上尘土飞起,再看那汉子已被抱摔在地,蜷着身子痛呼起来。
叫双福的女子,摇头晃脑,拍了拍手,顺道一句:“馒头拿来。”
牙人见此,就要去报官,周云若及时拦住他道:“别急。”
说罢迈步上前,石霞紧跟其后,握紧拳头,将目光锁定在双福身上。
“你为何卖身不要钱?”
双福听到声音,扭头看她,一张胖脸,微微一笑,眼睛就眯成了缝。
“姐姐人美心善,我实在是吃不饱饭了才如此。不如你买了我吧!没别的要求顿顿管饱就行。”
这人倒是有意思。
周云若略微思考又问她:“瞧你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家人可能同意?”
双福哂笑两声道:“我爹娘年纪大了,家中两个嫂嫂都嫌我能吃,哥哥们为难。又无人肯娶,我便只能自寻出路,也没甚要求,我有力气,给顿饱饭吃,我啥都能干。”
说到最后,她神情有些许落寞。
周云若点点头道:“我不仅能让你有馒头吃,还能让你顿顿有肉吃,不过你必须听我话。”
一听有肉吃,双福眼睛都亮了,连咽了几下口水。天上掉馅饼,又怕砸坏脑袋,双手护着胸道:“勾栏瓦肆我可不去啊!”
闻言,周云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连一旁的石霞与牙人也忍俊不禁。
那挨打的汉子,抬起头嘲讽道:“瞎子也不敢拿你卖身,瓦舍勾栏要能收了你,老太太都能挂牌子。”
这话说的难听,双福抬起脚就要踩他。
周云若朝她喊了声:“行了,打伤了人,是要进大狱的,那日日只能吃泔水。”
这姑娘就怕没饭吃,一听乖乖收了脚。
再次确认一番,双方自愿,牙行之内,签订了契约。
今日不仅寻到了石霞,还新增一员“猛将”。是该吃顿好的,庆祝一番。
聚仙来是京都最好的酒楼,迎客的小二见惯了达官贵人,此刻见周云若衣着素淡,又见石霞与双福衣着寒酸,立即板着脸拦住她们。
鼻孔里瞧人,指了指上方的招牌,冷声道:“识字吗?这是聚仙来~咱们这一杯茶都得二百文,出来进去的哪个不是锦衣华服。看看你们,啧啧~出门右拐有家面馆,慢走不送。”
石霞与双福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哪里进过大酒楼,平日里街边吃碗面,已是满足。
可周云若上辈子活到八十岁,什么阵势没见过,即便不被夫家重视,也是闫家名义上的主母,便是宫里的宴席她也是吃过的。
此时,她微眯着眼,黛眉一挑,神色立现凌厉:“狗眼看人的玩意儿,双福掌他的嘴。”
“好嘞”
双福立马上前甩了一巴掌,貌似力气大了,小二一时不撑被扇倒在地。
双福扭头不好意思的看向周云若:“主子,真没使多大劲。”
“你们……”
小二显然是被打懵了,指着她们,说不出话来了
周云若朝他扔了一块银子,学着他的口气道:“出门右拐有医馆,一两银子你还赚,不用谢。”
掌柜的在堂内看着,虚虚的擦了把冷汗,京中卧虎藏龙,这女子容貌姣好,虽衣着普通,可那通身的气度,绝不是平民百姓家能养出来的。
他忙上前赔笑道:“伙计不懂规矩,合该教训,夫人消消气,您里面请。”
又亲自为她推荐菜品。
“将楼里的招牌菜上了即可。”
说罢,豪横的甩出一张百两银票。掌柜的一看,忙吩咐人传菜,并亲自领他们去二楼靠窗的雅座。
百两银票,看的石霞与双福目瞪口呆,双福心中雀跃不已,心道,这哪里是抱了个大腿,分明是抱了个金腿。天爷啊!以后不愁吃喝了。
石霞抿了抿唇,心疼道:“主子,百两银子够买五个我了,就换一桌吃食,明早茅房一趟就没了,好不划算。”
周云若看着她微微一笑:“别说这一桌吃食,便是十桌珍馐美味,也不抵我的人,分量重。二十两银子是他们给你的估价,不是我。”
第一卷 第11章 当下的问题
“五年后,若要继续跟着我,我定不会委屈你们,若要走,我也会给你们银子安顿余生,只一样,我眼里容不得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
这话是说给双福听的。
大大咧咧的女子,呵呵笑道:“主子,我不走,我哪都不去,一辈子就要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而石霞此刻眼眶微红,垂下头来,默不作声。
菜上了桌,周云若眸光一转,温声道:“且走一步看一步,世上活一遭,焉知有来世。当顺心顺意,莫委屈了当下。”
“还愣着做什么,吃菜,不要浪费了我这百两银子。”
话音刚落,双福撸起袖子,这会子可真没吃像,满嘴沾油,口齿不清道:“好吃,太~好吃了。”
吃到红扒肘子时,竟流出两行热泪来。连呼:“主子,你就是我再生父母~~~~~”
楼下行人络绎不绝,远处红日落在山腰处,云霞漫天,好一片人间烟火气。
周云若笑看两个女子吃的满足,而后不经意扫了眼对面二楼的茶楼,目光一顿。
气质沉稳的男子手执茶盏,与她搁空相望。
她心头不免一涩。
谢家小郎,谢云舟
熟悉的面孔,几十年没见了,如今他一头乌发年华正盛。
只是自周府一别,她拒了他的心意,此后一生,他再未同她讲过一句话,每次见了都冷脸装作不识。很是记仇。
想来他儿女都有了,还这般介怀,应是她当初拒他的话狠了些。
也罢,她如今都重活一世了,何必还要学从前一般每每都回他冷脸。
朝他招招手,嘴边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这便是主动示好了。
该是冰释前嫌才对。
那人一愣,手中的茶盏瞬间掉落,似是被烫着了,他猛然站起身来。
周云若忙起身,朝他那处观望。都做官了还这般莽撞,不知伤着没?
只见谢云舟转身离开。周云若失望的摇摇头,这人依旧是不给面子。
吃饱喝足,周云若带二人去了成衣坊。
双福的衣服最不合体,一身肉裹在偏小的衣服里,怎么看都不舒服,给她置办了五身合体的衣裳。
颜色都是她自己选的,姹紫嫣红都有,这会子乐的合不拢嘴。
石霞只选素色,低声道:“我男人生前没有苛待我,我要为他守丧。”
石霞一直都是有情有义的女子。
周云若默然付了银子,石霞不满二十岁,五官本就生的寡淡,不忍见她年纪轻轻的这般没朝气,又为她买了根镶花银簪,颜色虽素,却不失雅致。
满意的点点头,才带着她们回闫家。
马车停在院门时,天色将暗。
刚下车,便见隔壁院门前停了几辆马车,几个仆人正在搬运行礼。
周云若神色一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来一个送死的。
她转身进了院门,刚至门前,便见闫衡阴着脸,立在屋前的梅树下。
声音盛了怒意:“周府门人说你午时刚过就离府了,你做什么去了?”
周云若不想理他。
绕过他,直奔屋门而去,猛地身子被他一扯,人便被他霸道的锁入怀中。
“我沿着回家的路,找了你一下午。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到底去哪了?”
周云若撇开脸,皱眉道:“你先松开。”
“怎么?孩子都给我生了,如今却不叫碰了。”
他起了疑,盯着她的眼睛,想瞧出些什么。见她躲闪,脸色不觉一沉,冷声道:“你若敢行对不起我的事,我会疯的,到时什么荒唐事我都做得出。”
这些话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以前觉得这是他太过在乎自己,现在想来他是绿了别人,所以更怕别人绿他。自己龌龊,也把人想的龌龊
挣脱道:“我行的端,做得正,无凭无据污蔑我,伯父知道了可绕不了你。”
任人怎么挣扎都不撒手,忽觉一股劲风袭来。
他迅速回击,脚风凌厉,逼得石霞连连后退。双福见状也凑上来。
她从背后偷袭他,被闫衡察觉,一掌劈过去,双福虽胖,可身子却不笨拙。她侧开正面,双手一推,竟将闫衡推的一个踉跄。
周云若瞧着,心中一乐,双福好样的。
两个女子配合相当默契,一时竟没让他占着便宜。
可闫衡十多岁就进了军营,习的都是杀人术,此刻反应过来,才知是自己小瞧了两个女子。
瞅准缝隙,纵身跃起,猛一抬膝顶向石霞腰腹,反手又将人提起,就要砸向双福。
见他如此手黑,周云若连忙向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她们是我新收的丫鬟,还不懂规矩,你莫要伤人。”
闫衡闻言收手,立刻打量起石霞与双福的面容,接着嫌弃的撇开脸道:“从哪弄来的?”
“牙行。”
“你下午去了牙行?”
周云若点点头。
他脸色一黑,肃声道:“胡闹,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子往里面闯什么?万一出了事······"
“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他走近了试图摸她的手,被她躲开。
闫衡眼中冷光一闪:“手都不让摸了?”
她脱口而出:“老夫老妻有什么好摸的。”
他眯起眼,嗤笑一声道:“不想让我碰你?”
“·············”
见她不语,他勾勾唇,看向石霞与双福,咬着牙道:“好的很。”
而后又盯着她,无声冷笑。那样子,似乎唤起她前世的记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时秋蝶走过来,福了福身子道:“大爷,夫人,该去用晚膳了。“
闫衡沉着脸,扭头就走。
周云若抚了抚额,心中烦闷。见石霞无大碍,喊来夏婆子交代一番,安排她们便回了屋休息。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对他的爱意,早在四十年前就烟消云散了,这中间她等了他那么久,日日年年盼着他回心转意。
从不甘到憎恨,再到最后彻底冷了心,多少年了他何曾回过头看过自己一眼。
到了临死之时,他又破天荒的想起自己来,命儿子去请她,想见最后一面。她可不愿见他。
当夜他便死了,丧事一过,儿子便以此事为由,将她赶去庄子里,再不愿见她。
想到此处,她擦了擦泪痕,恨自己软弱。
如今,若没有母族的强大支持,和离难如登天。她不仅需要正当合理的理由,还需先征得母亲同意。
心中盘算着,记忆中母亲与哥哥就要进京了,过了年就要春闱了,哥哥没有遗传到父亲的才智,屡试不中,至今也没考上功名。
第一卷 第12章 华宝阁之行
可母亲执着此事,所以每逢大考,她必亲自带哥哥进京赶考。
母亲哥哥,她太想他们了。
这一夜忧虑过重,委实没睡踏实,清晨眼底暗了一圈,便是浮了粉,也遮不住这憔悴之色。
秋蝶端着洗漱水准备出去,周云若叫住她。看了看早已等候在外的石霞与双福道:“往后她们在这里当值,这屋你就别进了。”
秋蝶大惊,忙跪下身子,水溅在自己身上也不觉。
颤声道:“夫人,奴婢做错什么了?”
周云若轻笑一声问道:“我与大爷谁是你的主子?”
她怔了片刻才回道:“奴婢打小便服侍您,在奴婢心里您是唯一的主子,谁也越不过您去。”
周云若笑了,而后目光深深看向她说道:“如此甚好。”
“二房最近出了乱子,我这当家娘子,不好袖手旁观。你是个稳妥的,过去帮衬一段时间,权当是替我周全了。”
秋蝶听了,揪紧的心瞬间松了。虽不大愿意,可也不敢说什么,总归还有回来的时候。她起身告了退,收拾一番,就去了二房院子。
周云若看了眼院中的夏婆子,低声对石霞二人交代了几句,起身就往前厅行。
刚来到厅外,便闻得欢声笑语,待她进去了,声音戛然而止。
一家人正围在桌子前享用着早饭,此刻见她来了,气氛突然就冷了。
一眼扫过去,那刚小产没几天的野花,竟然也坐在桌前,位置安排的极是巧妙。
左边挨着闫二郎,右边挨着闫衡,一家子这会儿视她与无物。
闫昭先是看了看父亲,见他喝着汤,头都不抬。又转向祖父。
见无人搭理母亲,眼珠子转了半圈,偷偷翘起嘴角,埋头继续吃饭。
周云若只能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子前,扫了眼今日的菜色。
啧啧舌:“清蒸鲈鱼,牛乳蛋羹,肉油饼,炒鳝面,血参乌鸡,哟~~还有燕窝粥啊!”
她目光定在那女子面前独一份的燕窝粥上,忍不住冷笑一声。
那女子抬起清冷的眸子,有一丝得意。
她笑了笑,歪着头对着闫二郎道:“二弟,你可真偏心,弟媳坐月子那会儿都没吃过燕窝。”
闫二窘的脸通红。
闫二媳妇见状,搁下筷子对她道:“大嫂,那会家中不富裕,如今日子好了,盈盈伤了身子,是该吃些好的。”
盈盈?竟这般亲近了。看来是知道实情了,一家子合起伙来了。
她嘴角一勾:“你心地真好,那这银子你们二房便自己掏吧!反正我一口也没吃。”
一家人的脸骤然垮了下来,瞧着闫二娘子的脸由白转青,周云若嘴角翘起。
闫二郎见状忙看向闫衡:“大哥,你看这········”
闫衡蹙起眉头,撂下筷子,不耐的对她道:“一家人计较什么,不就一碗燕窝吗?这钱我出。”
说罢,大方的掏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听声音有些重量,想必又是不义之财。
周云若毫不客气,一把拿过来,握在手中。开口道:“中郎将的母亲两日后过寿,我正愁没银子买礼物,这银子来的正是时候。”
不顾他错愕的表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什么都不如你的前程重要,我现在就去华宝阁,夫君放心,我定给你办好此事。”
出了院门,她掂了两下银子,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留下石霞看院子,她带双福出门去。
华宝阁在长安街上。路过米家铺子,买了二斤羊肉,又去隔壁饺子馆点了四碗猪肉大馅饺子。
特意坐在店旁的棚子里,她喜欢边吃东西,边看形形色色的路人。
她年老时,过着冷冷清清的日子,如今哪里人气旺,她就爱往那里凑。
两口一个饺子,在夹一筷子焦香四溢的羊肉,喝一口热气腾腾的面汤。
她满足的眯了眼,双福吃的更是满足,羊肉很快吃没了。
她碗中饺子也见了底,双福的碗也见了底,不过双福那已经是第三碗了。
双福将最后一个饺子塞入口中,扭头对老板喊道:“再来三碗。”
周云若不由的摸向钱袋子,脸上泛起愁云,嫁妆已是所剩不多,往后离了闫家,更要银子傍身,须得钱生钱才是长久之计。可平洲的铺子都被她尽数卖了,银子大部分用来置办京都宅院,以及闫家一家人的开销。
哎~!想起那些银子,她只能无力的叹着长气。
待双福吃饱,她们就去了华宝阁。
这华宝阁是京中一等一的珍宝古玩店,掌柜的倒是不势力眼,见她进门,殷勤的给她一一介绍。
她开口见山,张口道:“掌柜的不用介绍,我不买别的,想买阁里独有的礼品盒子,价格您定。”
掌柜的听了,似乎也不诧异,想是买卖做多了,见惯了不同需求的客人,他神情自若道:“夫人,盒子十两银,不过不能盖我们华宝阁的紫章。”
这下周云若犯了难,不盖他们的章如何蒙混过关。见掌柜此刻笑的和煦,她忍不住暗骂道:奸商。
愁楚间瞥见岸几上随意摊放着一副未裱的山水画,一半耷拉在外。
她上前扶正细看,山石上一棵松柏画的傲骨天成。意境不俗。
开口问掌柜:“这是谁画的?”
掌柜哑然一愣,而后回道:“这是我们东家随手画着玩的,阁里有名家大作,夫人可移步去看?”
周云若摇摇头,笑道:“我瞧着它赏心悦目,既入了眼,便是有缘人。弃它在这里蒙尘,不如结缘卖给我。您看可好?”
掌柜思虑着,唇齿间吸气,抬头便往楼上望去,周云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二楼廊柱旁,一名穿绯色长袍的男子,半仰着躺在紫檀直棂长椅子,脸上盖着一本书,看不清容貌,仪态慵懒,似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突然,那人抬了抬手指,掌柜似收到了指示,对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收你····”
话说一半,又向楼上看去,似乎想等那人授意。见那人毫无动静,便又接着道:“一百两银子。”
周云若刚要答应,楼上一声轻咳,掌柜忙抬头,那绯衣男子轻轻一挥衣袖。
掌柜干笑两声道:“一百两银子都不要,即是有缘人便分文不取,送您了。”
第一卷 第13章 妾就是个玩意
周云若心下一喜,忙拱手道谢。
又问:“我若用盒子装它,可否盖紫章?”
掌柜的点点头,笑道:“既装了本阁的东西,自然可盖章。”
周云若闻言,脸上绽开笑容来。
忽然感觉楼上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她抬头去看,此刻长椅空空,不见了绯衣男子。
她茫然了一瞬,嘴角复又翘起来。
出了华宝阁,又去了墨雨斋,将画裱了起来,这般看起来,碧水丹山,笔触精细入微,意境悠远。真不像是随手所画,倒像是出自名家。
几个文人墨士瞧见了,都赞不绝口,甚至有人想要出高价来买,听得周若云都心动了。
若是她也有华宝阁东家这做画的本事,还何愁赚不到银子?
拒了出价之人,心中抽疼不已。忙让双福抱着画,逃也似的出了墨雨斋,她是真怕自己忍不住给卖了。
一直逛到下午,看了几家租赁铺子,京都寸土寸金,这租金自然也颇高,她知自己没有经商的头脑,没把握的事,她也不敢轻易尝试。
回到闫家,她将屋门关死,挪开床边的小几,从床底抽出一个上锁的木匣子。
将提前备好的钥匙插进去,打开盖子,皱眉看着里面所剩不多的银票,又不甘心的数了数,顿时泄了气般倒在床上。
失望道:“果然就只有这些了。”
思索了片刻,掏出从闫衡那得来的银袋子,一股脑的倒在匣子里。嫌弃的将空银袋子扔出去。
又数了数,而后快速起身,手书一封信,一同放入匣子里,喊来石霞。
交予她手,叮嘱道:“你这就去城东周府,将这匣子亲自交到府里三公子的手中,他看了自然明白。”
又不放心道:“藏好了,切莫叫人看见了。”
石霞谨慎的塞入袖子里,回道:“主子放心,我这就去。定然安全送到。”
待石霞走没多久,夏婆子来请她进前厅用晚饭。她走出屋子,双福正坐在屋外的石桌前,一手拿着下午街上买的猪蹄,一手攥两大馒头,啃得正欢。
周云若轻笑出声,能吃是福,这姑娘真实不做作,她越瞧越喜欢。
声音满是暖意:“我小柜里有一包山楂干,那东西消食解腻,你拿去吃,吃完了再给你买。”
双福嘴巴一顿,除了她爹娘,还没人这么关心她,她感动的溢于言表,嘴里塞着食物,只得连连对她点头。
进了厅内,闫家人已是落了座位,那崔盈盈还如早间一般坐在闫衡的左边,不过这次也给她留了空位子。
她坐与闫衡的右手边,夏婆子端来一碗枸杞炖鸽蛋,独独放在那崔盈盈的面前。
周云若敛了眉,嘴角微收。
待菜上齐了,众人才动筷子。
二房的小女儿,突然伸手去抓崔盈盈碗中的鸽子蛋,闫二娘子一把抓回她的小手。眼睛还不忘看向闫衡,神情些许忐忑。
食不语,周云若默默吃了一口白米饭,此时闫衡突然夹来一块蜜汁鸭腿。
放进她的碗中,低声道:“吃吧!我特意给你买的。”
这是示好?用他筷子夹过的鸭腿,还不知道沾了谁的口水,她抿紧了唇,目光触到崔盈盈,见她秀眉微蹙。
周云若嘴角一咧,笑道:“你这般看我,莫非也想吃这鸭腿?”
虽是在问她,可眨眼的功夫就将鸭腿送入她的碗中。
转头看向闫衡冷硬的侧脸,无耐道:“夫君,我是看她想吃才给的,你瞧她怪可怜的。”
闫衡用力嚼着口中食物,额角鼓起了一根青筋。
此时,崔盈盈将嘴唇咬的泛白,那脸色还透着一丝不正常的红。
周云若继续说道:“你快吃呀!别辜负我一番心意。”
见女子还不动筷又道:“弟媳已认下了你,那往后便是一家人,咱家也不学那大户人家,将妾室看做奴婢,你瞧婆母她多和善,都让你上桌同我们一起吃饭了,那往后便也能称我们一声哥哥嫂嫂的。”
她放下筷子,低声道:“你若不吃我夹给你的菜,便是不认我们。”
逼得崔盈盈只得动了筷子,瞧瞧,美人红了眼眶,也让人赏心悦目。
就在她颤着双唇,即将放入嘴里时,闫昭一把抢了过来。
没好气的指着她,大声说道:“不愿意吃拉倒,我留着喂狗。”
这小混账,从来都是个没眼色的。
又听他道:“你不过就是我二叔的小妾,还敢给我娘拿乔,吃了两天好饭,真当你有脸了,我同窗史天齐说了,妾就是供男人消遣的玩意·········”
闫衡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他:“住嘴,老子花了那么多银子送你去京都最好的学堂,你竟学了这些回来?“
闫昭立即被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怔了,而后被闫父抱进怀中,他才敢撇着嘴哭。
崔盈盈被羞辱的无地自容,这会儿捂着脸哭着跑出厅门。
闫父给闫昭擦着眼泪,心疼道:“乖孙儿不怕,不怕,祖父疼你。”
闫二两口子见闫衡发火,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闫母扫了一眼周云若,沉着脸道:“吃不到一块就别凑一起,以后各回各的院子吃。”
闫父本就因闫衡憋着气,正愁没地撒,这会子一听,也拍了桌子,扯着嗓子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的家何时轮到你个娘们当家做主了?”
闫母骤然湿了眼眶,也不敢反驳,低眉瞅了瞅闫衡,又握着袖子拭泪。
此刻,周云若正若无其事的重新从盘子里,夹起一块蜜汁鸭子。
边嚼边道:“今日这鸭子甜而不腻,好吃的很。”
不顾闫衡冷冷的目光,又将那碗枸杞炖鸽蛋端到二房的小女儿跟前,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别浪费了。”
又夹了一块蜜汁鸭子,叹了口气道:“往后这么好吃的东西,怕是不能经常吃了。”
垂下眼帘,拽了拽闫衡的衣角:“我今日掷重金为中郎将母亲购了一副松柏山水画,用光了你给的那包银子,还远远不够。我······我·····还当了你当年送我的定情之物。”
说道最后,声若蚊蝇。
闫衡一听,脸色铁青。
“那是我家的········”他话说一半,顾忌到一旁的闫父,咬了咬牙。硬是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第一卷 第14章 夜半私会
追问她:“死当活当?”
“死当。”
“你·········”
他一把将她拉至面前。
气氛更加凝重了,只听他愤怒道:“你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副画哪里值那么多银子?你现在就去给我退了。”
“退不了,华宝阁的东西一旦离店,概不退货,何况就算退了,也赎不回来了。”
“这画可不是普通的画,是前朝大儒亲手所画,在墨雨斋有人出一千两,我都没卖。你知道的,华宝阁从不卖赝品。”
闫衡硬着脖子,眯着细长的眼眸道:“如此,我还得谢你喽?”
猝不及防,周云若抬手就拧住他的耳朵。
众人都被她这一举动惊的倒吸一口气,要知道闫衡生气的时候,他老子都不敢招惹,她这是老虎头上拔毛,不嫌事大。
她用力一扯,将闫衡的脑袋拉近了,他的手也在这一瞬间暴起青筋,气压低的众人屏声敛气。
闫母紧盯着儿子握紧的拳头,甚至前倾起身子,眼中满是期待。
下一刻,周云若凑近他的耳边,低语几句。
只见他阴鸷的双眼,由暗转明。嘴角一勾,顿时换了副笑脸,再次确认道:“当真?”
周云若丢了他的耳朵,点点头,又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拨开,愁眉道:“我为你银子都花光了,这以后怎么办?”
闫衡绕到她的背后,体贴的将椅子给她扶正,微笑道:“你只管将眼前的事办好了,银子我来想办法。”
闫家人看的茫然又疑惑,好似刚刚发威的不是他本人,这会子对着周云若,他照顾的殷勤周到。
望着长子被揪红的耳朵,闫家父母气的直咬牙,先后起身离开了。
一顿饭吃到最后,只有周云若吃的最香。
天刚黑,闫衡就以当值为由,出了家门。周云若乐得自在。
悠闲的坐在窗边,喝着茉莉香茶,胸口舒畅。
两个时辰后,石霞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包点心。
她将点心放在桌上,转身回道:“主子,我已亲手将东西交给了三公子。”
见周云若盯着那包点心,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到的时候,三公子正与友人饮酒,这点心是那位友人赠的。”
周云若眼波微动,轻轻的打开纸包,目光瞬间定住了。
而后眉眼含了笑,伸手捻了块芙蓉酥,表面是沾满酥糖的芝麻,入口甜香酥脆。
这是彭城的特色点心,满京都只有谢府的点心师傅能做出这个味道。
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天底下除了母亲,也只有谢云舟会记得。
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当初没福分,错过了。
如今他赠点心与自己,便是对从前释怀了。如此甚好。
她也要重新开始了。
“娘~娘~”
一声接着一声,此时,闫昭在门外拍着门。
石霞刚打开门,他就跑过来,抱着她的胳膊,眼泪汪汪。
“娘~我梦见爹变成了吃人的妖怪,他要吃了我。好可怕,我今晚就要跟你睡。”
小混账也不看人脸色,就一个劲的往她身上蹭,推开他又黏上来。
突然看到桌上有点心,拿起来就吃,嘴巴得了空,还要念叨人两句:“我还是不是你的亲儿子?有好吃的也不想着我。”
这会子吃着她的点心,还敢拿眼睛斜她。
周云若撇过脸,不去看他,沉声道:“吃饱了就回你自个屋。”
闻言,他眼珠子转了两下,也不说话。
晚饭闹了那一场,他根本没吃饱,这会只管吃。
吃的差不多了,又跑去窗边喝她的茉莉香茶。
此刻,吃饱喝足,翘着小腿晃晃悠悠,那德行跟他祖父一模一样,要搁从前,她一定会狠狠的训斥他。并告诉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这会周云若不去看他。
石霞见他那小模样,觉得有趣,笑了两声。
周云若轻声道:“你也辛苦了,我叫双福给你留了份烧猪蹄,在西屋的炉子上温着,你吃完了再睡。”
石霞点头,临走时还带着笑意,看了闫昭两眼,顺带将门带上。
只一眨眼的功夫,闫昭就爬上了床,小身子钻进了被窝。
瞧这样子,怕是撵不走了。
周云若沉了脸:“跟你爹一样死皮赖脸。”
闫昭露出半截脑袋,语气认真道:“娘说得对,爹就是死皮赖脸,还欺负小孩。祖父说他不是个好东西。”
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辈传一辈。
深吸一口气,她起身从柜子里又抱出一床被。
夜深人静时,二房的院子里突然闪现一个黑影,他轻轻推开一扇未合紧的屋门。
屋内灯光微弱,崔盈盈靠在床前哭红了双眼。闫衡脱掉沾了寒露的甲衣,上前搂住她的身子。
将一包油纸包的点心,递到她面前:“知道你晚上没吃饱,我特地去聚福楼给你买的,你尝尝,比平洲珍味坊的点心还好。”
崔盈盈一扭身子,推开点心。
秀拳轻轻打在他的宽肩上,又哀怨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若不是你成日纠缠,我怎会不清不白的跟了你?“
说罢,抬起一双浸满泪水的眸子,黯然销魂。
“你既然与她恩爱甜蜜,当初又何必来招惹我?”
闫衡用手心抹去她眼角的泪滴,轻声道:“你别这样,我看的心疼。”
见女子负气的扭过头,他又道:“我若真爱她,又怎会与你来往?“
他掰过女子的脸,直视着她道:“你以为我就好过吗?看你受苦,就如同往我心上扎刀子,当初不带你进京,就是怕你跟我委屈,原打算站稳脚跟,再正大光明的将你接来。”
他叹了口气,眼神落寞:“如今闹成这般,还不是因为你不信我。”
女子一听,愈加委屈了,哽咽着说:“我怀了你的孩子,若被人发现,还怎么活?况且我那未婚夫已往我家下了聘礼,我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的呀!”
“没成想···········”
想起肚中死去的孩儿,崔盈盈顿时哭的不能自抑。
静夜里,声音格外显耳。
闫衡见状忙捂住她的嘴。
“你小声点。"
而后抚了抚她的脸:“孩子以后还会有。”
他眸光闪了闪,低声道:“这往后要想升官,还得依靠周家,总归我的心在你这里,你暂且受些委屈,将来我一定加倍补偿你。”
第一卷 第15章 闫昭闯祸
健壮的臂腕一收,崔盈盈顺势躺在他的臂弯中,窗外明月清冷,屋内欲火缠身。
几声女子的娇吟,伴着床板的咯吱声,让窗外偷听的秋蝶浑身燥热。
她微张着唇,脸上泛起潮热。
清晨露浓,天阴沉。闫家人陆续起了身,秋蝶端着一盆清水,进了崔盈盈的屋子。
见崔盈盈神态自若,穿戴整洁,若不是瞧见床上被褥凌乱,她都要以为昨晚是一场梦了。
将水盆放在架子上,语气生硬道:“崔姨娘请洗漱。”
崔盈盈走上前,刚把双手没进去,又倏地拔出来。惊呼道:“好凉,怎么是冰水?”
秋蝶冷冷瞥了她一眼。
崔盈盈见状,心生恼怒:“我小月子都未出,你给我用冰水,是要害死我啊。”
秋蝶心里恨恨骂道,娼妇~还有脸说自己没出小月子。
都能和男人睡觉,一点子冰水倒矫情起来了。
秋蝶盯着她反驳道:“这水是从厨房取的,和夫人们用的出自一锅,姨娘要说是冰的,奴婢也没法。”
说罢,转身就走。
崔盈盈气的一把掀翻了水盆,狗仗人势的东西,和她主子一样蔫坏。
早饭后,夏婆子将秋蝶得罪崔盈盈的事告诉了周云若。不一会秋蝶来给她请安。
她抿了一口茶,语气淡淡道:“听夏婆子说,你给崔姨娘用冰水,可有此事啊?”
秋蝶闻言,暗暗瞪了一眼夏婆子,又忙辩解道:“夫人,您别信夏婆子的话,奴婢全心照顾姨娘,是姨娘她········”
见她话语一顿,周云若打量了她一眼,而后目光定在她收紧的五指上,沉声道:“她怎么了?”
“她··她因为奴婢是您的丫鬟,处处针对。”
周云若听了,嘴角勾出冷笑,拿别人当枪使,可惜,这招已被她用过了。
她挑起眉眼,轻声道:“不过一个妾室,还不值得我为她动怒,若不是顾念着二房,谁爱搭理她。”
“把你分内的事做好了,她若鸡蛋里挑骨头,也不必处处忍她。”
说罢,看向夏婆子,冷斥道:“白活一把年纪,里外都不分,咱们院里的人被凭白污蔑,你不想着替她说话,还落井下石,该打。”
话音刚落,双福上前就给她一嘴巴子。
夏婆子瞬间捂着嘴,又惊又怒。
周云若蹙起眉头,瞥了一眼双福道:“我不过随口一说,谁叫你真打了。”
双福仰着脸,朝她憨笑两声。
周云若扭头就对夏婆子说:“罢了,权当给你个警醒,下次胳膊肘再往外拐,便是我不说,你瞅瞅,她们可能容你?”
此时,秋蝶与双福她们站成了一线,倶冷眼瞪着夏婆子。
这下干吃黄连,有苦也得咽。夏婆子只能耷拉着脑袋,捂着老脸,灰溜溜退出屋子。
待秋蝶也出门,石霞沉着脸进来,在周云若的耳边悄声说道:“大爷昨夜去了崔盈盈房中,凌晨才出来。”
周云若垂下眼眸,身子歪在长榻上,手轻轻的拨弄着茶盖。
石霞见她沉默不语,以为是伤心过了头。心中替她愤愤不平。
眼中不由的泛起冷芒,压着嗓子道:“只要主子一声令下,我今晚就将她绑了。”
周云若顿时掀起眼皮,问她:“绑起来杀了吗?”
不待人答,轻笑道:“杀了她,明天还有别人,后天,大后天,杀的过来吗?他哪里配我为他背上因果。”
“随他去吧,天生爱吃屎的狗,看不住的。”
说罢,视线越过窗口看向隔壁的宅子,又在石霞耳边低语了两句,石霞闻言,面色愈发沉冷。
走出屋子后,回想刚刚主子的交代,心中愤懑,这种男人,还不如死了好。
屋内,双福重新斟了一杯茶端给她,又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小包栗子糖,问也不问,便往她嘴中塞了颗。
“主子,他不疼你,我们疼你。”
见她露出一丝笑意,又道:“我祖母活着的时候常说,人活一世最难求圆满。男人不好,子孙必好,总能占着一样。”
闻言,周云若无力的笑了笑,甜味在嘴中散开,却在心里蔓延出苦味,她是一样也没占着啊!
京都的冬日是湿冷的,阴沉的天空,不一会就洋洋洒洒的飘起雪花,周云若取出一条雪白的兔毛领子,这还是离开平洲时,哥哥送她的。
戴在脖子上又暖又柔软,此时站在屋檐下,伸出白嫩的手。
没有难看的老年斑,也没有皱纹,多好的年华。
忽然,守门的下人匆匆忙忙的向她跑来,脚未站稳,便气喘吁吁的说道:“夫人,刚刚有人来报信,少爷在书院打了人,让您赶紧过去。”
周云若一怔,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几十年了,不提真想不起来。
又听下人报:“那人说,对方是魏家的子侄,还······还说见了血,小的已让人去寻大爷,可这正当值的时候,怕大爷去晚了,少爷吃亏。”
哼!吃亏?上着魏家的学堂,还敢打魏家的子侄。
他是在平洲嚣张惯了,到了京都还以为他爹是原来的土霸王,没人敢惹。
这回碰个硬茬,对方可不是好缠的。当年为保闫昭的学业,她委曲求全,便是被那魏家人羞辱了,也含笑受着。
如今想来,愈加憋闷。
此时,下人见她不动,急道:“夫人,马车已在门外备好,老爷让你快些去呢!”
周云若一听,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恼意。平日里爹好,祖父更好,这会子怎么不去替他出头了。
他们惯出来的小混蛋,惹出了祸,就将她这个当娘推出去挡灾。
待事后,她去管教儿子,他们一家子又会来充好人,指责她不疼孩子。
这也是前世,闫昭讨厌她的原因之一。
书院门前
漫天的大雪停了,脚缓缓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故意放慢了速度。
身后跟着石霞与双福。
本是一刻钟的脚程,她愣是走了半个时辰。待她走到学堂前,一眼便望见雪地里跪着的闫昭。
只见闫昭半边脸上,布满指印,又红又肿,嘴角还留有未擦的血迹。
第一卷 第16章 狗屁学堂
他咬着泛白的唇,直到周云若的脚步停在他身前,才倔强的扬起脸来。
在看清她的面容之后,小小的肩膀剧烈的颤动起来,一瞬间,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
“娘~~~~”
只见他伸出冻红的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一颗带血的乳牙。
她眼角不觉泛红。
默然上前扶起他,轻轻拂去他肩上的残雪。
此时,学堂的门开了,一名衣着华贵的夫人,牵着一名男童,从里面气势汹汹的走来。身后还跟着七八名下人。
“哼!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周云若幽幽的盯着她。
那夫人嗤笑一声,神色鄙夷的说道:“能养出这般没规矩的孩子,当娘的也好不到哪去。”
闫昭鼓起腮帮子,扯着她的衣角说道:“娘~是他先招惹我的,他取笑我爹是武夫,还说我不配与他一同读书。”
那夫人一听,抬手指着闫昭的脸,厉声道:“就因为几句话,你就将我儿的鼻子打出血,可不就是武夫的种,打娘胎里就带的野蛮。”
而后打量着周云若,嘲讽道:“一个蛮地来的的校尉之子,也能进魏氏书院,怕是你们送了厚礼求来的。“
“如今,尊卑不分,竟敢动手打世家子弟,你这个做母亲的没教好,那便只能由我代劳了。”
周云若又看了眼闫昭的脸,平静的表面下是上涌的气血,声线冰冷道:“你打的?“
妇人冷哼一声道:“到底是没规矩的小门小户,打人这种脏手的事,只能由下人来做。”
妇人此刻昂首挺着胸,根本没把她放眼里。
周云若冷冷的笑了笑,她一步步走向那名妇人。
一记劲风扇过:“啪~”
动作利落,打的妇人踉跄后退。
众人大惊。
就连那一直躲在门后的夫子也站出来,指责她:“无礼悍妇,竟敢掌掴魏家五夫人,岂有此理,来人啊!将他这悍妇绑了送官。”
哼~绑她?她若只是校尉之妻也只能由着他们随意按个罪名绑了,可她身后还有周家,这魏家也太猖狂了些。
上前一步,高声道:“狗屁书院,仗着你家老太爷是国子监太傅,又教出一个苏家状元郎,便自称高等学府,徒有虚名败絮其内。”
纤手一指那夫子,冷然道:“只因为她是魏家人,你便一味谄媚逢迎,纵着她殴打自己的学生。读书人的风骨都被你踩在了脚底。”
夫子哑然,又听她道:“那状元苏御的祖上也是行伍出身,你们可敢称他一声武夫之后。”
妇人恼羞成怒的推开身旁的下人,捂着脸大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与苏大人相提并论,他身上流了一半皇家的血统,启是你这下贱之人可比的?”
周云若闻言,冷笑一声道:“我下贱?呵~~”
眼尾顿时挑起一抹凌厉:“我祖父出自汝阳周氏嫡脉,名门望族,论血统你才下贱。”
妇人气的身形一晃,大怒道:"去~给我将她的嘴打烂。”
”主子靠后,让我们来。“
双福与石霞早已憋了一肚子恶气,此时见对面七八人齐上,二人脑子一热,再不顾什么后果,下手毫不留情。
周云若暗爽,上一世,她去的及时,魏家五夫人将怒气全撒在了她身上。
自己不仅受了她一耳光,还要低声下气的与她赔礼道歉,只为了闫昭能继续在这里求学。
当下,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嘴角勾笑,大声道:“给我狠狠的打,这学不上了,她魏家书院就是个狗屁。”
不远处,一座二层楼台上,围炉煮茶,蜀地来的蜜桔,被炙烤出浓烈的果香。
身穿红色官衣的俊美男子,本是凭栏赏雪,这会子目光定定的望着前方,见魏家下人被打的声声惨嚎,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那眉眼俊极了!唇瓣含笑,神采飞扬,贵气中添了风流。
文远呆呆的望着,他家大人仪态优雅,平日里举止有度,很少见他如这般肆意的笑。
一旁的中年男子,伸手指着那方,连连摇头道:“有辱斯文。”
扭头斥责身边的山长:“百年书院的名誉,今日算是毁了,你这山长可是称职的很啊!”
山长一拱手,涨红了老脸,:“不才失职。”
中年男子沉声道:“蛮缠悍妇,休与她纠缠,速去报官处理。”
身着官衣的男子听了,起身道:“我不就是官吗?“
此时,闫昭站在周若云身前,回头对她竖起大拇指,咧着豁了门牙的嘴道:“母亲威武!”
魏家妇见败势已定,心间愤愤不平,忙命夫子速去喊人,夫子瞧着拥挤在窗口看热闹的学生们,迟疑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群护院,持棍而来,魏家妇一看,登时又来了底气。
指着周云若恶狠狠道:“给我狠狠的教训这泼妇。”
一群人顿时围住她们,双福与石霞紧紧护在她的身前,不慎挨了一棍。
周云若见状,弯腰就抄起地上的石头,当即就要砸人。
“住手!”
气势汹汹的男子,最先露面,众人见了忙行礼:“家主。”
随后,身着正红色官衣的俊美男子,自晶莹的雪松间,稳步而来。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人愣在当场,心跳也快了几拍。
书院里的夫子和学生,皆拱手行礼道:“给苏大人请安。”
苏御的目光却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高洁的男子,眸光澄澈如水。
周云若握着石头的手不觉落了下来。
那人眉眼微动。
盯着她说道:“刚刚我都看到了。”
秋水般的深邃眼眸注视着她,她目光不觉落在他精致的下巴上,又定在那莹白凸起的喉结上。
指尖一麻,咬了咬唇。
刚要张口,又听他道:“错不在你。”
嗓音低沉有力,充满磁性。如同春日暖阳照在心间。
魏家家主闻言一怔。
魏家妇却不服道:“苏大人说她没错,是要人人都效仿她的恶行?”
苏御道:“我没觉她恶,她要站着不动任你打,只会让人觉得傻。”
妇人恼怒的指向周云若,分辨道:“可是她先打我的。”
苏御撇开脸,淡淡道:“我没看到。”
妇人一挥衣袖,又指向自家的下人,此刻个个鼻青脸肿,她声音颤道:“这你总该看见了吧?”
第一卷 第17章 收银子
他扬起下巴,如精心雕琢般精致的下颌线,优雅傲然:“以多欺少,还打输了,确实看见了。”
妇人瞬间怒目圆睁,脸色铁青:“你~~~~~”
魏家家主忙冲妇人呵斥道:“大人面前,不可造次。”
见家主动了怒,妇人闭了嘴。
眼神却微妙的在苏御与周云若二人间快速地扫了一下。
这时,魏家家主盯着周云若,思索片刻开口:“即是苏大人的意思,此事便不追究了,将你的儿子带走,此后不得再踏入魏氏学堂。”
她冷哼一声:“二百两束脩退来。”
又看向一旁的夫子,手一指大声道:“还有你,收了我的三百两银票,也一并退来。”
这下不仅夫子颜面尽失,书院的风气也不存了,学子们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
魏家主的脸一时隐隐泛红,紧抿着唇,冷冷瞪了眼一旁的夫子,命人取来银票。
她数了数,抽两张用力拍在桌子上。
学着当初文远的神情,冷冷的扫视着魏家主。
“我可不是那见钱眼开的人,不是我的一分也不多拿。”
而后牵起闫昭的手,来到苏御面前,恭敬地给他行了一礼,之后昂首离开。
苏御凝视着她的背影,星眸中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深色。
这一幕恰好也落进了魏家妇人的眼里。
回到闫家,闫家二老一见闫昭的模样,心疼的不行,闫父听了闫昭的叙述,气得在院中指天大骂魏家。
周云若喝了口清茶,举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心说,若是劈声惊雷多好。
一杯茶喝完了,那闫父还在那扯嗓子骂着,此时闫衡回来了。
闫昭见了他,本要上前,忽而想起他昨晚吓人的模样,脚步顿住了。
闫衡径直走向周云若,表情满是歉意:“是我来晚了,他们可有为难你?”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周云若盯着他片刻,缓缓摇头。
他眉心一松:“没有为难便好。”
她将手心摊开,给他看闫昭的乳牙,低声道:“可你儿子的牙被魏家下人打落了。”
闫衡一愣,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闫昭。目光触及那一排未消的指印,眼中泛起冷芒。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默默将儿子的牙齿收入手心,握紧成拳。
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郑重道:“让你们母子受委屈了,你放心,这口气将来我一定替你们出。”
上一世,得知她被魏家人当众掌掴羞辱,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后来他确实做到了,成为宣武将军,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羞辱了魏家五夫人,那手段黑的一般人还真行不出。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闫昭,目光一柔。
见此,闫昭瞬间向他跑来,一张嘴,豁口格外刺眼。看得闫衡双目阴沉。
“爹,他们嫌我是武夫之子,还骂我娘下贱,他们瞧不起人,这学我不上了。”
闫衡敛着眉眼,让人看不清神情,只摸了摸他的头,好一会才低声道:“好,不学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功名利禄爹来给你挣。”
说罢,竟主动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递给周云若。
“哪来的?”
问话的空隙,钱袋子已被她收入手中。
“隔壁张家给的。”
又故意问道:“何故给你银子?”
闫衡玩味一笑:“人傻钱多呗!”
见她神色有疑,温声道:“你放心,商人敬官,自是有所求。这银子咱没白拿他的。”
周云若暗暗嘲讽,隔壁的张大富,若是知道会折了银子又赔夫人,怕是肠子都要恼绿了。
又听他道:“张家设了晚宴,邀你我共赴。”
她微微一笑,柔声道:“知道了,我会准备妥当。天色尚早,你快回任上,中郎将那边自有我替你筹办,如今是关键之时,莫要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说你玩忽职守。”
闻言,他欣然一笑,轻轻抚了抚她的手,温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云若!我此生定不负你。”
周云若微微后仰,扯开一丝嘴角,看着他淡笑不语。
待人走了,她回到屋中,将手没在铜盆中洗的通红。
刚喝了口清茶,心未静,就听见推门声。
闫昭无所事事的晃到窗边,没一会儿,就手贱掐掉了兰花刚抽出的骨朵。
揉捻后扔了,闲的无聊,又去拔叶子,一使劲带出了半截花根。
扭头去看她,见她未动,眼珠子咕噜一转,扔掉兰花,手往胸前柔滑的绸缎上擦了两下。
那是她自己都舍不得穿的上等绸缎,不觉皱了眉,又见他去拿桌上的果子。
往床上一歪,翘起二郎腿,边吃边晃。
她看的肺涨,茶盏一搁,沉了脸肃声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床上吃东西。”
闫昭嘴里咬着果子,似没长耳朵般,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手还不停的去拨弄床拔上的几串连珠。
他总能轻而易举的点燃她的怒火。
“你给我下来。”
他白了白眼,不情不愿的下了床。
哭丧着脸抱怨道:“我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来还要被你数落·········”
这孩子似是骨子里带着叛逆,无论她怎么引导,都依然我行我素。
说起谎话来,更是脸不红心不跳。
周云若冷眸一扫,沉声道:“外人面前我不说,你便真以为我不知道内情了。”
“那魏家小儿为何对你出言不逊?还不是你猪八戒吹牛,能嘴说大话,招惹了是非。”
他左摇右晃,没个正形。踢了脚身旁的木架,震的架上水盆洒了半边水。
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的跟你亲眼看见了似得,再是我亲娘,也不能凭白污蔑人。”
"别跟我在这狡辩,不服就跟我去东街史家,看你的同窗是怎么评说你的。”
闻言,闫昭攥紧拳头,瞪着眼急道:“他敢,他要是敢说我·····”
“把你的臭习性给我收了,这里不是平洲,今日魏家夫人所说,皆是事实。”
“你父只是一个校尉。在京中权贵的眼里,就如一只供人差遣的鹰犬。”
“真惹恼了人家,杀了也未尝不可。”
闫昭虽小,却也明白杀字之重。他抿紧了唇,不再言语,至于他记没记在心里,周若云不敢确定。
毕竟,在他祖父的霍霍下,他惯爱与人唱反调。
午后小歇一会,精神好了些,石霞笑着拿来一个黑漆描红花卉纹的二层提梁盒。
“主子,周府派人送来的。”
第一卷 第18章 张大富的娇妻
打开一瞧,竟是上次她选的胭脂紫蜀锦,如今已做成了京中盛行的留仙裙。
样式华丽,做工精细,让人瞧着就喜欢。
眼中染上笑意。
“主子,你瞧还有钗饰呢!”
二层里赫然放置着一支点翠缠金牡花簪,还有一支蝶恋花镶珠流苏步摇。
一股暖意流入她的心扉。。
双福在旁看的一脸羡慕:“主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华丽的衣裳,待会儿去张家,您就穿这身,保管挣足了面子。"
周云若微微一笑,吩咐石霞将衣服好生收进柜子里。
“今日的主角不是我,可不能抢了别人的风头。”
闻言,石霞眸色暗了暗,双福却摸不着头脑,疑惑道:“隔壁张家是做生意的,再是有钱,也不及您的身份贵重。他们········”
石霞打断她:“今日我陪主子去赴宴,你就在家守好屋子。”
今日收了两笔银子,是要守好才对。
双福年纪小,心性不如石霞沉稳,确实不适合陪她去张府。
毕竟,有些事姑娘家看不得。
梳妆台前,石霞给她梳了流云鬓,发中斜插一支蝶恋花镶珠流苏步摇。
周云若注视着铜镜,满意的点头道:“你这梳头的手艺不错。”
石霞笑了笑道:“未出阁时,常与邻家姐姐玩在一起,她爱美,喜欢梳妆,我们常拿着对方的头发摆弄。时间久了,便也熟练了。”
"真好,我少时母亲严厉,从不允我踏出外院,就连隔壁家孩子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她语气里满是羡慕,说完便见石霞神情有些怔愣,她微微诧异。
石霞低声道:“可惜,以后见不到她了。”
“想见便见,过些日子我让人护送你回下相探亲。”
石霞摇了摇头道:“不回了,都不在人世了。”
气氛顿时变得伤感起来,周云若默默叹了一口气,想必又是一个苦命的女子。
天将暗,闫衡准时赴约,二人同去张府。
虽同处一条街,可张家却阔气很多,四进的院子,雕栏画栋,外面有江南庭院的雅致,内里也不缺富有之家的奢华气。
张大富携着夫人前来相迎,二人的模样与记忆中一样,老夫少妻,论年岁,张大富恐怕都能做她父亲了。
两个女子目光对上,张家夫人率先露出友善的笑容。
灯火通明的宴客厅内,早已设好丰盛的宴席。
张大富面带微笑,热情好客道:“蓉儿,快引夫人入座。”
蓉夫人上前道:“夫人这边请。”
她说话的声音如丝绸般柔滑,口音里又带了些许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
一袭大红簇花束腰绯衣,更显前胸丰满圆润,与她妩媚的长相,相得益彰。靠近了,一股芳香馥馥袭来,周云若微微蹙眉。
张大富热情好客,亲自给闫衡安顿座椅。
待他们落定,才携娇妻入座
几样应时鲜果,连着八凉六炒十炖,罗列满案。外加海棠糕,赤豆糕,奶黄酥,这个时节竟还有宜德的鲜花玫瑰饼,当真用了心。
商人谄媚,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期间很是恭维闫衡。周若云从不饮酒,再醇香的酒,她闻着都头晕。
蓉夫人则不同,她是个好酒的女子,酒微熏,人微醉。渐入佳境,又多饮几杯。
闫衡酒量颇好,在他的盛情邀饮下张大富有些不支了。此时蓉夫人偷偷瞄了一眼闫衡,眼梢含了丝丝媚意,神情露了些许轻佻。
而后起身,手斟一杯递来,朝周云若笑道:“夫人,敬您一杯酒。”
周云若见状,露出为难的神情,看向闫衡,他是知道自己不喜酒的。
闫衡却朝他点了点头,似是带了些许醉意,缓缓说道:“稍饮些吧!莫拂了张娘子的好意。”
盛情难却,周若云勾唇笑了笑,起身将要接酒,忽然那蓉娘子手骨一软,那酒斜斜洒了出来,不巧都洒在了她自己的大红衣衫上。
红衣最忌酒水,一杯酒落了七八分在胸前,其色立即就改,她惊呼一声,唇瓣微启,声音婉转,不禁引人入胜。
浅福一礼,身子不由的向后晃了晃,双眼迷离道:“妾酒醉手软,持不甚牢,还望夫人包涵。”
张大富见状,重新斟来一杯酒,起身连连给她赔不是。
扫了闫衡一眼,见他心不在焉,显然注意力不在这里。周云若欣然接下,几人看着她仰头饮下,都露出了笑意。
宽袖里浸了湿意,她面无异色。
蓉娘子污了衣服,借此更衣离席,闫衡又与张大富畅饮几杯,他微微垂头伏案,显然醉了。
此时周云若单手撑着下巴,好似身子无力,微眯着眼,将闫衡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见他以出恭为由,出了厅门,眼神示意石霞,尾随跟去。
这边周云若吩咐张府下人,给张大富备上醒酒汤。
她靠在椅背上,人很是精神。
这蓉夫人可不是什么张家夫人,她原本是张大富内侄儿的妻子。
二人罔顾纲常,乱伦已久,后被张大富的原配夫人发觉。
身为女子的蓉夫人,自知在劫难逃,于是抛夫弃子,煽动着张大富卷款与她私逃至京都。
买宅安家,以夫妻名义过起了恩恩爱爱的日子。
江南距离京都甚远,本来是可以瞒天过海的,可惜啊!
她耐不住骨子里的浪荡,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上闫衡。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最后,不仅失了身,还失了心,害了张大富一条性命不说,还被他骗光了家产。
心黑的闫衡更是斩草不留根,待人没了价值,便将她与张大富乱伦奸情公布于世。
此事惊动官府,逼得这女人当夜悬梁自尽。至于是否自愿寻死,就无从得知了。
这事当时被人传得沸沸扬扬,她那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后来还是闫衡垂暮之年,吃醉了酒,玩笑般随口一句,给她提了醒。
张府后院,一间独立的瓦房,偏居一隅。
屋内昏暗,女子的呻吟伴随着男子的低吼,原始狂放的声响,无不昭示着屋内的激烈碰撞。
第一卷 第19章 蛇鼠一窝
此刻猫在墙角的石霞,用力压着眉,恨不能啐他们一口,咬了咬牙,身影隐在夜色中。
窗下一声猫叫,周云若眸光微动,起了身道:“张家老爷,我有话要跟你说。”
饮了醒酒汤的张大富,恢复了些精神头。闻言神色捎带茫然,却也起身走过来。
低声朝他说了几句,这人饮了酒,有些呆头呆脑,见周云若走出厅门,眼珠子转动几下,脚步虽有些虚晃,也缓缓跟了上来。
越走越偏,待走到了灯火覆盖不到的僻静处,张大富挥手遣去跟来的下人。
夜色中,又一声猫叫,声音直指前方的屋子。
周云若耳聪目灵,甚至听得一阵靡靡之音。
眸中冷光乍起,脚步不觉加快,不曾留意身后张大富淫邪的目光。
直到那双淫手袭向她的腰窝,身子猛然被两只铁臂,从后方禁锢入怀中。
她脑中轰鸣,大惊失色之后满是震怒。
“夫人,夜色撩人,何不承欢快哉?”
怒火冲天,她狠狠的抬起手,又被他一把擒住。
只见他伸着脑袋,凑近了嗅了嗅,嘴里喟叹道:“夫人的体香,迷人心醉,令张某心驰不能自拔。”
说罢,一张臭嘴就要挨上来。
“淫贼,放开我家主子。”
说时迟,那时快,石霞从暗中现出身影,大吼着,将那张大富狠狠撂翻在地。
酒壮熊人胆,痛呼两声后,他竟还死性不改的大放淫词浪语。
正与女人翻云弄雨的闫衡,闻了动静,快速提起裤子。
走到门边上,瞧了一眼,情欲全消,神色中染了狠厉。
“穿好衣服,莫叫人发现。”
说罢从屋内走出,夜色中他健步如飞,近到跟前,见周云若捂着胸口,脸色苍白,惊色未定。
又见她束腰处有一处拉扯的痕迹。
刹那间冷眸中聚满了戾气,越过石霞,抬起矫健的腿,一脚将张大富踢出老远。
还不罢休,上前一把薅起他的衣领,两拳下去,张大富顿时血糊一脸,头发也散落一肩。
那凄惨的模样,着实让人看的解气。
突然,又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来,月光下泛起白森森的冷光。
他怒极了道:“哪只手碰了她,给老子伸出来。”
“爷,我的亲爷唉~,张某错了,张某再也不敢了。”
不理他嚎哭的求饶,闫衡将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厉声道:“老子可没你这样的狗孙子,今日手和脑袋必须留下一样来。”
脖间冰凉的利器,立刻让他酒意全消,脑中紧紧绷着一根弦。
略微一顿,忙喊道:“官爷,误会了,误会了啊!张某醉大了,脑子糊涂,错把夫人认成了自家夫人,罪过罪过,只要您刀下留情,张某什么都答应您。”
闻言,他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狠厉的神色中多了丝谋算的意味。
就在这时,衣着整齐的蓉夫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只见她哭倒在闫衡脚边,抱着他的官靴不撒手。
声声哀求道:“官爷,您大人大量,他醉酒冒失认错了人,全是无心之错,求您放他一马。”
“对对对,都是无心之错,官爷,张某愿尽力补偿。”
闫衡冷冷一笑:“我夫人的清白,你想拿什么来补偿?”
闻言,周云若胃中翻滚。
在他心中,她这个发妻与旁人没什么不同,皆是他度量利益的工具。
即便一早就知道,还是忍不住愤慨,这样混账的男人,怎配得她当初的一颗真心。
“张某一介商人,只余铜臭,若是官爷不嫌,张某愿········”
一咬牙痛心道:“愿奉上三千两,望夫人海涵。”
闻言,他勾了勾嘴角,从胸腔里震出几声低沉的笑,满脸阴气。
匕首倏地向前抵近,划过张大富的肌肤,瞬间带起几滴血珠。
“啊~官爷不要·········”
张大富剧烈的颤抖。
“三千两?老子的女人万金不换,你动了她便是动了我的底线。”
瞬间扬起匕首,锋利的刀尖泛起森森幽光。
“万金就万金,我给您一万两,给我留条活路吧!。”
“·············”
他嗓子里含了哭腔道:“一万两已是张某全部身家,再多就真的没有啦!”
闫衡顿了动作,周云若不由的吸了口冷气。
论拿捏人性,他确实精通娴熟。
此时,蓉夫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哭道:“官爷若杀了他,妾今日也自绝与此。”
周云若注视着那高举匕首的手,缓缓下落,狠狠闭了眼,蓦然一转身,夜风吹动她的衣摆,前行中发出咧咧的声响。
他让她恶心。
回到闫家,嫌恶地将外衫扯下,丢出房门。
仰头喝下半壶凉透的茶水,抬起下巴,凉意顺着脖颈流下来,眼中幽光闪烁。
纤细的五指扣着桌角,苍白的有些狰狞。
“主子,您保重身子·········”
石霞担忧的看着她。
她一摆手:“无碍,让我自己静静。”
真是蛇鼠一窝,烂到一处了。
本想趁此来一场捉奸大戏,闹开了,给将来的合离书上添一笔浓墨。
该死!竟被一个色令智昏的张大富搅了局。
是她自己大意了。
待闫衡回到闫宅,刚至房门,便听见屋内传来的哭泣声。眉头一皱,推开门。
他脚步迈得轻巧,上前揽住她颤动的双肩。
“云若,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
见她头也不抬,哽咽到抽搐。
慌道:“你别哭,都怪我,你打我,你狠狠的打我吧!”
她闻言,直起身子,当真就一掌扇了过去。
打的他脸歪向一边。
“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一万两?我还要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值钱。”
“···················”
失望地对他摇了摇头:“一万两,你收好了,从此你我再无情意。”
“你瞎说什么?”
他玉白的脸,恼得通红。
眼底竟又涌现出一丝痛意:“看见你的一瞬间,我何止想杀他,将他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可我不能为了一个张大富,赌上我们的未来,他一家死不足惜,可我怕牵连你,还有咱们的昭儿。”
第一卷 第20章 诈干你的银子
她闻言,哭得愈发难过,闫衡见状,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神情郁郁道:“云若你要体谅我的难处。”
又道:“莫要说绝情的话来伤我,我自知出身配不上你,能娶你,已是我三生求来的福气。所以我无论做什么,都会首先考虑你。”
“所谋的一切,也全都是为你!”
他衣服上的那股馥郁芳香,让她皱紧了眉头。
趁他不备,倏地从他腰间抽出那把匕首,猛地退开身来。
一瞬间将匕首横在细白的脖子上,她神色悲戚又决绝地对他道:“可我今日被那淫贼轻薄,失了清誉,你定是介意的。”
“与其将来被你嫌弃,我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
闫衡顿时大惊失色,手脚慌乱道:“那张大富都交代了,他只是抱了你一下,什么都没做,这算哪门子失清誉。快将匕首放下。”
她不听,她偏要将匕首往脖子上搁。
“姑奶奶,我求你了。你要有个好歹,让我和昭儿怎么活。”
眼见那匕首将要划破了她的肌肤,他顿时双膝一跪。
此刻,那双细长的眸子,急得通红:“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道:“你既这样说,那我便问你,一万两银子与我,哪个在你心里最重?”
闻言,他愣了愣。
聪明如他,此刻心里已经在盘算了。
下一刻,他换了副神情说道:“我对你的珍重,岂是银钱可以衡量的。要他一万两,也是不忍你为钱忧愁,你这般问我,还是小瞧我。”
说罢,起身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到她面前。
盯着她的眼睛道:“我不是那等利欲熏心的人,那狗东西家中只有五千两,都在这里了,剩下的他三日付清。”
一瞬间拿过银票,她使劲压了压嘴角。
此时,闫衡看着空唠唠的手,眸底不觉划过一抹郁色。
夺过她手里的刀,瞪着眼不悦道:“何须这般试探我。你这样,跟拿刀捅我的心有何区别。”
到手的银子没了,可不是跟捅了心一般疼。
瞧着他郁结的模样,她嘴角上扬有些憋不住,忙捂住脸故作伤心地哭起来。
哭得他脑瓜疼,无奈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莫哭了。”
闫衡思忖,她不是个爱抹眼泪的人,最近却频频落泪,又联想到她这几日对自己的忽冷忽热。
这一切好像都是从崔盈盈进门后,才开始的。
可自己也没有落了把柄给她,心下一叹,怕是那天他情急之下抱走了崔盈盈,她瞧了闹心,故意与自己置气呢!
今晚得留下来,好好安抚她了。
一把揽过她的腰,闻着她身上清雅的香气,好久没碰了,即便刚泄完欲,这会儿又起了欲念。
火急火燎的就要将人带上床。
她猛然推开他,捂着鼻子道:“你身上有味道。”
闻言,他有些心虚,低头朝肩头嗅了嗅。
忽然将衣服一脱,大手一捞,便将她带到床上,霸道地压着她,见她反抗,他突然起了趣味,只当这是欲拒还迎。
欲火难耐时,被子里突然伸出一个小脑袋。
咧着豁牙的嘴,好奇地问:“爹~你在干什么?”
“························”
突兀的童音,直接让他愣住了。
大眼瞪小眼,闫昭嘿嘿一笑,一下子就从被子里钻出来,爬到他背上。
“爹~我也要玩骑大马。”
闫衡顿时黑了脸,一把将他扯下来,自己也大刀阔斧地坐起身。
没好气道:“回你屋里去。”
他一挑眉:“先来后到的规矩你懂不懂?我先来的我先睡。”
说罢,撅起屁股又钻进被窝中。
闫衡正要发作他,突然门外传来顺子的声音。
“大爷,军中急招。”
他闻言,有些泄气地捡起衣服,回头看了周云若一眼:“今晚怕是回不来了,你不必等我。”
说罢,也不等她回话,扭头离开。
周云若揉了揉额头,神色凝重。
今夜虽免遭他的魔爪,可以后怎么办?夫妻间这种事,便是她拒绝,以他的性子,犯起浑来,定会对自己用强。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心事凝重。
周家对闫衡来说不仅是靠山,更是他此时往上爬的阶梯。所以他一定不肯轻易放自己离开。
一夜辗转反侧。
次日,周云若特意穿上那件留仙裙,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略施粉黛,肤如凝脂,眉弯秀目,雍容柔美。
她的美,更胜在神韵。
走至外院,见闫昭与崔盈盈混在一处玩解蹦蹦,一根红线在她指尖交织翻成不同的花样,逗的闫昭笑个不停。
瞧瞧,就算重来一世,他二人的关系也终究会其乐融融。
闫昭对上她的眼,想到她昨夜将自己赶出屋门,冷眼一瞥,扭过头,理都不理她。
好得很,这般她也能走得更加坚定。
皇宫外的长明街,是京都最繁华的地界,那里是贵族豪门的聚集地。
中郎将府就坐落在长明街的末尾。
石霞扶她下了马车,身着华服的夫人们,正络绎不绝地进到府内。
熟识的官家夫人互相打着招呼,她这般的生面孔,又生得这般好相貌,自是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见她气度不凡,都以为是哪家新贵家眷,有几位夫人率先对她露出友善的笑来。
只是当听到门人大声通报:“禁军校尉闫家前来祝寿。”
俱是收了笑脸,身子一转,瞧都不瞧她一眼了。
经历过的人,心境大不相同,此时一双明眸宠辱不惊,举止投足落落大方,气度上已胜了她们。
上一世,就算闫衡遇到了那个让他爱惨了的女子,也只是以平妻迎她入门,这闫家主母的位子他始终未动,兴许是在她面前发多了毒誓,怕遭雷劈。
这一世,这位置她要拱手相让。
望着头顶这方门边,那“常”字格外显眼。
踏过步阶,锦色裙摆飘飘,风姿翩翩。
矗立在水榭旁的男子,痴痴望着那道倩影,不觉咽了咽口水,忙对小厮道:“二能,快去给爷查查这女子的来历。”
二能歪嘴笑道:“是,国舅爷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将那女子的身家背景调查来。”
眼见那抹绝俗的身影消失,他急的一脚踹去:“啰里巴嗦,快给老子去查。”
二能歪嘴哎呦一声,忙抚着屁股跑开。
不消一刻,二能便跑来,将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地说给他听。
国舅爷疑惑道:“她夫君当真只是一个校尉?”
第一卷 第21章 让他爱惨了的女人
二能点头回道:“听说刚从平洲过来。”
他啧啧道:“难怪从前没见过,可惜了,这般好的白菜,竟被猪给拱了。”
眸色一转,又道:“不过也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李茂贞态度坚决,一再向朝廷申述满存在凤州的种种残暴行径、及连年来侵扰凤翔的罪行,同时不断地向凤州派兵,丝毫不听取朝廷劝阻。
楼下那人实在惹眼的很,亏得言祝新还不识得她,否则今日这话题定是没完没了。
其实关于炮车一事,李晔并不担心,他相信这些匠人们能制作好。
于是他果断出兵武功、奉天,先拿下这两座横亘在凤翔与长安之间的军城。
苏晓看着陆景川艰难的踩着单车朝家赶回来的滑稽样子,忍不住笑弯了腰。
安尼克算是明白自己眼睛的能力一方面,看来以后用能力看一眼就能明白别人的信仰是啥了,不过貌似这个只能看起超凡者的能力。
看起来有一些规则和能量无关,但是我们这么说,你要是厉害的话一个太阳能不能砸死你?一个太阳砸不死一百个能不能砸死你?太阳砸不死你银河系能不能砸死你?实在不行一个宇宙都砸在你头顶你死是不死?
“怎么了?”,雅典娜在日常之中是没有任何能力的,所依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啪”的一声,屏幕变成一片空白,展眉长出一口气,那种萦绕在心头的愧疚感终于消退些许。
她最是明白人活一世,信念为何物,不知为何,她竟从眼下这不过才见上两面的陌生男子身上,瞧见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周末正在沉思的时候,道路开始颠簸了起来,他向路旁看去那一刻,眼前出现了初秋时,树叶还没有泛黄、脱落的森林。
放下电话,周末第一时间拨出了自己最熟悉的号码:“契科夫,我需要你,我在……”他知道,一旦尤达发狂,自己会瞬间失去这间屋子的控制。
她叫他阿城,舌尖辗转,像唤一个亲密爱人那样,柔肠断骨,轻柔,哀伤,悲悯地唤他。
就在李斌暗自忧心敌人又添兵马人手之时,前方大周车骑扈从队伍中传来了一声高亢,略带沙哑的叫声。
她自然有诸多手段,却不能用到父母身上,一腔心思计谋,更不能拿这些来算计父母,但……按照她对父母的了解,父亲顶多坚持三天,归根到底,这些折子过得还是母亲的眼。
口号喊完,整个公会就如一架超负荷运转的机器,在温心的指导下,开始疯狂的转动起来。
所以七七一直强调这只是她的猜测,没有半点真凭实据,他们听听就算了。
护卫们自然是认识杨繁的,也知他与秦晗有交情,便让出了一条路。
“许总参谋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秦松旺自从上次担任独立调查组组长查过许朗以后,一直觉得有点亏欠什么,但也一直没和许朗说。
李斌此话一出,顿时引来围观众人议论纷纷的,有质疑的,有不屑的,更有的直接就骂上了。
大地岩蜥开始手脚发软,脚下一个踉跄,身上已经多了几道血痕,然而就算是受伤的疼痛感,也没能让它更清醒一些。
第一卷 第22章 他喝了她的汤
石台小亭内,周云若单手撑着下巴。
见梅园深处,热闹得很。
一群男子,围着一名红衣男子。仔细一看,还真是苏御。
竟痴痴地笑了,脸上的红晕更盛了。
“好看吗?”
一抹云白道袍挡住了她的视线。
“主人,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我绝对不会的。”剑舞说完便跑了。
从漆黑的夜里,走进烛光熹微的廊厅,霍长安终于看清男子的面容。
如来佛祖很欣慰,很矜持的鼓了鼓掌,众仙一见老大表态,纷纷鼓掌,表示对地藏王菩萨的支持,一时间,会议氛围和谐团结,高度统一。
原本说的好好的,沈易昨天并没有要同来的意思,萧濯几不可查的挑了下眉,暗自思忖着萧濯改变心思的原因。
“这是什么香气,不好我中招了,浑身无力,感觉像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你,难道真的是你害死了族长和孟倩长老?”魏长老惊呼道。
一瞬间,所有人全都瞠目结舌,一个个面若惊弓之鸟,全都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摩尼这门神通大概需要八部生灵才能驱动,所以,太阳花才能存活到今天,可是,金蝉童子的到来,也让阵法圆满,这八部生灵随时都有被度化的可能。
毕竟,钱神医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看出来她不正常,才会先给她把脉吧?
当他们又回到地下飞船基地那里时,发现铁中啸已经在那里练自己的拳术了,到了铁中啸这个水平,什么招术已经不再重要,他要的是对力量与速度的控制力,要的是对每一分肌肉的控制。
等她从照晴轩找出庚帖,回到花厅外的时候,轰隆隆的雷声已经在天边响起。
“那就不回去了。”慕千城理所当然的说道。他也没有打算晚上带江雪回去,二人世界他还没有过够呢。
恐怖到几乎令空气冻结的压力,从他们三个家伙的体内散发出来,使得后边的一众忍者都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是有一座耸入云端的山峰立在身前。
阿岚很了解紫电,自然知道紫电在想什么,一句话直接打破了紫电的幻想。
埃里克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意志那剧烈的痛苦让他做不出任何反抗,他只能继续这样着,直到被吞噬殆尽。
之前他是绝情、无情的刀客,现在他更愿做一个守护情的人刀客。
五行之灵,不同于前面九种技能,这是领域,领域不但会创造出适合主人的战斗环境,还会给主人带来各种各样的增幅,更重要的是,领域之内,主人的视角是上帝视角,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主人的眼睛。
“师兄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我没事。”武庚头也不回的说道,连手中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来。
“我一直不认为大哥你死了,认为你总有复生的一天,得益于那些叔伯辈的倾囊相授,我在人生的最后关头,也就是一百年前,领悟了一种心法,火烧身。
怎么一开始,明明那样奴役着的,突然被一洒咖啡豆,然后便那样抱着亲着了?
福伯是按照三人份量吩咐名扬集团的顶级大厨做的饭,平时她们两人就吃一半剩一半,今天自然剩的更多了,杨明放开了肚皮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剩饭剩菜,打了个饱嗝,透过窗户看隔壁沈丽婉的别墅。
第一卷 第23章 占了他的便宜
立在苏御身旁,聋拉着脸:“我如今已是国舅,你别一天宁二宁二的叫,让人好生没面子。”
“国舅?”
“你可够格。”
苏御嘴边噙着一抹冷笑。
被擢在心窝上了,宁国舅挑眉:“我够不够格,皇后娘娘说的算,你又操哪门子的心!”
“难不成嫉妒我。”
但他们也决定按兵不动,因为幽绿色的困难模式下,虽然比惨绿色的地狱模式简单,但仍然发展艰难。
现在的观众席掌声雷动,对沫天的表现赞不绝口,也不枉费自己千里迢迢的来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岭来观光夺星赛。
梁万四周出现一道道旋风,黑色的旋风,又杀气实质化形成的旋风,沙虫感到一丝恐惧,而毛青更是不堪,被梁万身上的杀气压的穿不上气来,连动都不敢动。
这么多年下来,这条狗终于达成目的,让这些濒死的老头子放下心防,开始讲述起自己的一些秘密来。
攻击草原人猿死亡的玩家,重新开启游戏后,选择的难度上调一级。
他们三个是幸运的,刚关进去就被捞了出来,但还有很多仙人是不幸的,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全都必死无疑。
张君元修为强大,对陆家而言已经是强大的助力!所以陆家现在迫切希望张君元能够加入陆家。
卡帕多西亚公爵眼前一黑——是真的眼前发黑,不是气的,而是很久没有吃饭,饿的。
毕竟章鱼有八根触手,大章鱼机器人为了达到更强大的效果,把触手数量给翻了个倍。
“段公子,莫不是马夫人她”宋长风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手伸到脖子下做了一个划过的手势。
江紫棋的英语还可以,看到莎拉对王一兵的猥琐行为,又想要冲过来,王一兵冷冷的目光制止了她的冲动。
天威莫测,神威难抵。这便是无数神魔此刻心中的想法,那道身影毫无疑问在这一刻起,给他们的内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记忆。这种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深,让他们更加敬畏,亦或者狂热,崇拜。
不过,今时今日的手屠,在雷炎的拼死反击之下,三条命,都已经被击杀了。
哗啦,地眼湖的水面忽然裂开一个口子,一道青影闪上岸,眨眼间青影消失不见。附近没有人,看不到这一幕。
“是是是,大人提醒得对,”柏芸伸手掩嘴,“要不做媒的事交给属下吧,我看可以先让他俩培养好感。”她渐渐熟悉丁馗的脾性。
大殿内,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段晨,罗番带着满脸和蔼道。而随着他的话语,所有分院掌门脸上也是出现了一丝笑容,将目光注视在了段晨身上。
“嘿嘿……这你也知道!”秦与月笑了笑,坐在了王一兵的另一边,眼睛有点柔情,似乎也想给王一兵生一个才好。
十数人,将数只御空境的紫夜族围剿,战斗时间不短,虽然赢了的,但是他们却更加的疲惫。
“呵呵,我倒是不想替你去死,只是你这样就是白白的送死,还是我替你去吧,说不定还能全身而退。”说完,牛子章拿走了我手上的炸弹,转身就潜入了水中,朝玄武游了过去。
这一次足足百万天仙以上的神魔们,二十多位城主级强者,另有一名准圣压场。神魔一方几乎瞬间,便镇住了场面。厮杀格外激烈,洪荒一方奋起反抗,天庭之中,包括李靖,哪吒,杨戬等人,都是脸色大变,加入了战场。
第一卷 第24章 阮阮是个好孩子
握着橘子的手,蓦然收紧,险些捏坏了。
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嗯”。
将脸转向一边,不再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此时,一名小丫鬟从远处,慌慌张张地向这处跑来。匆匆行过一礼:“多谢二位恩人,这是我家小姐。”
该来的,终于也来了。陈胜不假思索,伸手抓住车辕,借力翻身轻跃,若乳燕投林般轻飘飘钻入马车之中,却见马车当中,早有两人在座,正是左武王和绝灭王。
当时学校还假惺惺地表示可以照顾一下贫困学生,到期末考试后再结清所差的款项,自己也就没多想了,没想到现在这一条居然成了方校长口中开除儿子的铁证。
第五戈东绝对不是弱者。能够一掌就把他打死,这份修为,堪称惊世骇俗。纵使比不上诸葛先生和元十三限,也不会相差太多了。这黑袍人却又是谁?为何竟能有如此高深本事?
身为深渊魔物,他倒对不死生物没有什么抵抗的情绪,变成这样总比死了好但是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的转生他们,这意味他们有利用的价值,转生为亡灵的他们,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而一旁的柳笙则是被眼前的一幕逗笑了,倒不是她对周围发生的血腥搏斗没有丝毫害怕,只是刚才许鸿和田罗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滑稽了。
“别动!”秦慕白面带微笑稍用点力将她抱住,同时将她的手中用来弹琵琶的木挠抢去扔到一边,再将她的手指往琵琶弦上按去。
地狱火空地导弹、风暴影空地导弹和铁锤空地导弹在空中组成一团密集的火,准确的对准各自的目的地呼啸飞去。
近来开工时这些医闹们从不拿枪带刀,以免被警察抓住私藏管制刀具和违禁品的把柄,现在这帮人恨不得倒抽自己一个耳光。
天门堡的饭菜过于清谈,天天吃那些玩意,对张天夺来说无疑是种折磨,嗅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他食指大动,也不跟段开客气,撕开一只鸡腿便啃了起来。
“啪”地一声,伊藤浩六连滚带爬地向后猛摔了出去,也不知滚了多少个跟头,整个身体才停下翻滚趴倒在地。
于是姐妹两人一路上不再说话,韩清漪不说话花想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东家那越往前走越严峻的脸色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东家了。
就在前不久,深圳的一次老乡联谊会上,他意外的邂逅余凤志。俩人过去是男舅关系,在联谊活动中还是以男舅关系相称。
“无用,留着做什么。”风无心回头看了一眼挤进来的落羽,声音同样的冷沉。
清漪冷哼一声关上了窗子,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畜生就是畜生,说的一点没有错,想起那个贱人的贼心,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吧。
过去,大县听上面的话,搞粮食八连冠已经是吃够了这个苦头的,至今还背着,一二十个亿的经济包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不能翻身。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估摸着,李叔是准备睡觉的吧。
西陵芊鄙夷的目光看着他“风炎萧,你真是让我恶心。”她从没想到,曾经风度翩翩的风炎萧如今竟然会变成这幅嘴脸。
第一卷 第25章 撕破脸
闫衡眸色一深,脱掉外衫,就压了上去。
二人火热的缠绵一番,她喘息声未定。便抚上他光滑的胸口。
“爷~我今日见她穿着一身蜀锦段的留仙裙,那样式好看极了。”
“盈盈从没穿过那般好看的衣裳。”
陆司尧回来的事,他不知道,而陆司尧跟慕彦沉通过电`话的事,他也并不知情。
不过经历了众多大场面的圣阶暗影刺客对这一切都已习以为常,只要给他空隙,他就能安全无忧的顺利遁走。
就是她这么几声呼唤,就把安鹏飞好不容易做好的决定给推翻了,看着她对自己如此的信任和依赖,安鹏飞对自己刚刚做的决定而内疚。
就像是地球上的净水器一样,有的净水器,只是单级过滤网,经过一次过滤就可以了,而有的,则是多级层层过滤,以不同的方式去除不同的杂志。
可刚才圆圆哥哥都说不喜欢她了,怎么又会拿出戒指来?难道是分手礼物?
就在当天,星宗出现星之神子的消息扩散出去的同时,还有几十条信息扩散了出去。
可是当他们听到当时帝墓出现的情景的时候,一个怀疑的人都没有了。
木盒是时下最最普通的样式,上着薄薄的红色的漆,用金线在面上描了几朵合欢。
连成他们早就想劝劝这个王爷了,可是一直都没敢,可是这次不同了,看着那个江公子把他摔在地上的样子,哥几个都觉得没有面子了。
尽管关中、漠北、临潢三场败仗已经过去了几年,但殿上所有人个个都是那次大战役的亲历者,天策唐军的强大谁不是刻骨铭心?
木老大还是没有将夜倾城放在眼中,示意一旁元素使一级的二当家的上前,将夜倾城搞定。
自己明明担心了她一夜,她这一回来就这个态度,心情顿时糟透了,盯着气势汹汹的沐千寻,不知该做何反应。
当然,既然烛容说了,就不可能骗他们,而他们进入的,是一方依附于须弥古界存在的秘境。
尤其是对他这个三皇子,羞辱不已的同时,连带着他们血神族都一块骂上。
龙兵看到刘伯被打,心如刀割,他明白刘伯的意思,那是不想给他负担,他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龙兵的不屈服。
清霄疑惑的看了一眼似聚还散的黑云,脚下步伐不停,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山洞之中。
“烁,烁,我们呆在这里看日出好不好?”韩连依愉悦的提议道。
连烁叫来了贺欣然,他让他把韩连依给送走。他要把她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现在要专心的对付韩家,而他自己可能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他要确保她的安全。
黎兮兮笑的眉眼弯弯,酒窝浅浅,她最爱的便是梨花,喝的也是梨花酿,她爱极了那清浅中带着一丝疏离,一丝甜蜜的味道。就像那种味道早已融进了她的呼吸,她的血液,不能分离,也舍不得分离。
夜倾城扫到赶来的人,一个翻转身,丢开宁郡主的手臂,造成一种宁郡主推她入水的画面,然后身形“扑通”一下倒着掉入水中。
“不好意思,新研发的药剂,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八意永琳抬头望天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第一卷 第26章 崔盈盈承认
冷厉的眸子直直看向周云若。
“你好大的胆子,私府用刑,你怕不是想吃官司?”
见他归来,闫家二老以及趴在门缝边的闫二两口子,才敢出来。
闫母上前:“儿啊!你这哪里是娶回的媳妇儿,说是母老虎也不为过。”
这让姜邪也是背后有些发凉,果然人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
就见老虎的眼中,竟然是闪过了一丝智慧的感觉,旋即它身子一侧,借用自己整个身体的力量,猛的一拧。
“当然,这次除了轻语之外,我们几人全都参加!怎么能错过如此精彩的盛宴!”楚子枫也是有些期待。
同时下一次,陈潇还会等他们准备的这么齐全的时候在对付他们么?
黑龙所说的江寒也的确有考虑过,不过对于这种事,江寒却是连一点深究的想法都没。
对于太玄真经的强大,燕云城从来都是坚信不疑的,不过他从来没有敢将其将神灵之经联系起来,不过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他发现自己的师父越来越令他看不透了。
“给我揍他!”唐炎第一个就蹦了出来,眉心裂开,魂瞳爆闪,一股特殊的波动对着屠明就席卷了过来。
呼吸急促,气息动荡,半天才平静下来,把信纸用黑火烧掉,脸上也恢复了平静。
特别是前方前行的玄霸,连目光都没有变一下,他只是看着四周的海域,眼神罕见的闪过了一抹凝重之色。
那就是凶手是村里人,但他杀的人却不是村里人?不然怎么村里的人都没有感觉到异样?还有就是尸体去哪了?无论刘海他们怎么找也没有找到照片上的尸体,最后就是举报人……也让姜邪有些看不懂对方的做法。
我??的呼出口气,眼睛仔细的看着几条路,隐约中,从其中一条里看到了我的影子,瞪大眼,真是我?
“行行行,不就是一个月的伙食费吗。”阮萌点头答应了,在学校里能吃多少?她压根不在乎。
抬眼去看,关言晏模样应该是刚才路上就睡着了,此时脸色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
轩辕帝炎知道,自己的儿子轩辕明朗,本就不是将帅之才,所以传给轩辕明朗也没用,就算传给他,他也不会要。
:“诸位可以一起动手,或者说出难言之隐。”千凡尘叹气开口道,其实无非是心软作祟怀瑾乡便说过他,心软亦是好事也是可以要他命的坏事。
昨日,楚凡和震天杰被关押进来时,那些囚犯外出干活了,他们回来时很晚,累得立即睡下。
我没有回答谭菀,而是望着桌上那些基本上没吃几口的早餐发着呆,石杰见我情绪不对,便立马我朝谭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下去。
“我方才路过洗衣房,见夫人身边的丫环正在逼洗衣房的残废婆子用嘴咬热炭,我瞧着太过分,便想去说说,谁知竟认出了沈妈妈。”绿芽泣不成声。
:“明天咱们会出暗灵虎族边疆了吧?下一个地方是哪里?”千凡尘仰头喝了一口酒,那猛烈的滋味呛到他咳嗽好几声。
这将军不解,但姬无忧却只是拿出地图,开始布置接下来要攻打的地方,他看到地图上的晋城,嘴角微微弯起,轩辕离离开晋城,卿儿应该已经想办法逃出来了吧。
第一卷 第27章 他怒了
“主子~”
两人顾不得的疼,急着去扶她,又怒视着闫衡。他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周云若起身直直看着他:“好!就当我喂狗了。”
转身快步走出了闫家大门。
街上,人烟稀少,她狠狠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
说是前些时间乌江有蛟龙为害,一名勇士单枪匹马来到乌江,找到黑蛟龙。与黑蛟龙搏斗了一天两夜,把黑蛟龙杀死,取得此筋搓股为弦。黑蛟龙乃至寒之物,坚韧异常,故此弦不畏冰火,不畏刀枪。
穆傲云忽然垂下眉目,语气里却带着笑意:“我觉得那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的汤非常不错”,说完穆傲云抬起眼睛,眸色黑沉而幽亮地望向田暖玉。
“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唐若瑶被那两个押着她的男人松开后,忙将嘴里的棉布拿出,恨恨地问道。
“起來吧。”曲无容本不欲跟她们有所牵扯,让她们免礼起身之后,便越过二人打算继续往前走,可是还沒有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他,疏影,不是什么圣人,他也一直深爱着左尘,但是他看的出来左尘喜欢的人不是他,一直都不是,而他疏影最大的愿望就是左尘他能够幸福。
苍鹭自然是认识这些人不人兽不兽的人——正是一直神出鬼没的虎人无疑。
楼烦王看着士兵们残缺的兵器,知道自己的铁矿也该开工了,好久都没有打兵器了,现在正好做出一批。
黝黑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黑色的瞳孔不断的放大,厚厚性感的唇微微打开就像是在邀人品尝般。
江遥讲胸膛里的那一口气吐出,慢慢睁开眼睛,重新回到了现世。
“好!我们这就为两个孩子准备婚礼。”战天雷大笑着,与冷无血走向皇宫大殿,心中却冷笑,只要神界暗军一到,他便会立即翻脸,顷刻间覆灭整个魔界。
八公子不忍地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忽听到一声爆鸣,紧接着就有巨大气流扑面而至,几乎将他身体都掀飞出去。
一边对恶魔骑将展开攻击,一面依靠不断的走位来避开恶魔骑将的攻击,林帆的攻击手法几乎发挥到了极致。
他的嘴角向上翘起,双眸不自觉地向内收缩,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童恩楚楚动人的背影。
大面积疯狂地抛洒珍贵的地维石,取得的成果自然也是显著的,不过瞬间,楚风便已经寻找到了几条不那么明显,也不是主流的地脉。
饭桌上的碗筷都已经摆放好了,我一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所以他愿意相信楚风,尽管他甚至没有问过楚风——但是他愿意相信楚风。
冷鹰的心情急转而下,没有继续硬拼,将剑一引,再度倒退两步。
“各位。”他的声音出现在周围,众人回过头,发现之前已经走远了的暗杀者们又回来了,此刻正把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但若是真到了不得不选择的那一刻时,耶律德光还是会选择后者,毕竟他还这么年轻,还有理想尚未实现,自然不愿意带着遗憾死去。
中国之所以敢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中国从来没有去工业化,正因为从来没有去工业化,才有这个底气,即使输了货币战争又如何呢?
第一卷 第28章 归家
一句话,如平湖静水骤然掀起波涛,元载蹭得站起身。
怒道:“他闫家吃了熊心豹子胆,哪个动的手?”
“听说是姑爷。”
“混账东西,他敢打我二姐~”
难怪眼熟,当时可吓坏了他们,就是现在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有点联系不起来。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仅仅是一次大比,但是对于自己来说,意义非凡。
威廉心中一阵腻歪,你特么的心里苦不苦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不过当着这么一个近乎崩溃的老男人,说话却不能这般直接坦率。
至于领舞的何超和美嘉妈妈,则是专门到拍婚纱照的影楼专门租了一套礼服。试装当天,何大帅哥免不了又被醋坛子天娜狠狠十度了一顿。
威廉抽刀回撩,毫不客气的将袭来的鬼怪一刀斩杀,它们的生命力并不怎么顽强,锋锐的秋水刀砍它们基本上都是一刀了账,反映在正常的视角,却是威廉直接一刀砍飞了那些杂物垃圾,或者它们砸偏了。
皇甫家族厉字辈的人,是直接归属于皇甫瑞凌的,有皇甫瑞凌直接管辖。皇甫家族的其他人的命令,厉字辈的人是可以不需要听从的。
刚到家就得知了这件事,就差没有将李勤给打断手脚给拴在家里了。
盘古手持巨斧一斧劈下,只听一声巨响传遍混沌响彻虚无,刹那间虚无破碎,混沌演化。
“武横,你也感觉到了吗?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我多虑了。这一世,我一直感觉,不会这么简单!不光光是神魔两族的事,我总感觉,会发生其他事。这种感觉,特强烈!”檀沐瑾说道。
过不了多久,消息就肯定会在帝都整个上流社会开始传开了,到时候,他们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根本就反悔不了了。
云海之巅,一座巨大的岩石山峰之上,古老的苍松屹立在悬崖的边上,一轮弯月斜挂在夜空之上,照耀着整片云海发出幽暗的白芒。没有风,云海在缓慢的滚动着,景色异常的迷人。
实际上,此人的外表并非现在所显露的样子,她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天蝎座中的爆破高手“房宿二”。
如果孝贤皇后不早死,或许乾隆南巡不会这么扰民了。依此看来,乾隆倒也算得上一个情种。
昨天晚上自己躺在房顶,明明都已经竭尽全力让自己不睡觉,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即便是睁着眼睛几天几夜,也不会产生困倦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方才尖叫的程琪,则装作好像是自己挣脱似得,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低垂着头,肩膀好像在哭泣似得微微抽动。
“好了,不取笑你了,你手机号多少?以后相互联系会方便的多!”司徒轩说着从怀里掏出手机。
只见在不远之处,有一片如同天堑一般的绝壁耸立在眼前,而这片绝壁上面,有一个不大的谷口。
刘娥点头的功夫,已不见了云稹踪影,只见一个白点纵跳之间,已接近了战斗场面。
不过,不管如何,现在一切还是让弗兰德做主,去与留他们都可以。
如果他有跟王大将军一起过来东河边境,那么,就绝对不会上演华夏落败的事情。
第一卷 第29章 你真的喜欢他吗
走出一段距离,双福不解道:“你扯我干什么?陌生男人站在主子窗边,这是偷窥,没安好心,还不打他出去……”
他们有更严明的纪律,更忠诚的思想,更勇敢的心,更强壮的体魄,他们是蛮荒新一代。
“扫把星”、“妖孽”之类的尊称不住地飘进耳朵里来,苏轻鸢也顾不上理会。
而且姜洋这种老油条,一眼就能看出来,韶颜的魂体很干净,身上并没有沾染过生魂的凶煞气,所以他身上的鬼气也很淡。
要是他还是蓝颜的时候,应该会喜欢这人,看上去好看大方,笑容温暖,很是妥帖。
眼看男人满嘴喷粪,沈清歌眸中冷意更重,毫不犹豫端起离自己手最近的番茄炒鸡蛋泼了过去。
“我……你冤枉我,我能不激动吗?放开我,我要走了。”顾眠真的要疯了,为什么她也有种自己越抹越黑的感觉。
早知道他会如此蛮不讲理,她当初就不应该为了奶奶再跟他结婚。
谁人不知,苏钰乃是大周国第一首富,富可敌国,就算是皇上跟他比,也只能用穷来形容。
艾伦的母亲是个浪漫的法国人,在她发现自己信若生命的爱情消失的时候,她选择用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从前朋友众多,但是,都是酒肉朋友,我现在去借住,他们只怕也不同意了。”林慕安回答陆芊芊。
“幸而孤邑族尚有幸存者,这里面是我所着的修炼之法,还有关于孤邑族的一些记载,你且收好,潜心修炼,他日重振孤邑族,以后若遇到困难,随时都可以来府邸找我。”梵悟清尊已经哽咽,强行压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木生当初答非所问的说人族会御兽术,商业联盟的改革可能证明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仙界执法机构不是徇私枉法就是可能被他人控制住了。
商业联盟高手被人一次性一窝端,这负面影响很大。会给人一种商业联盟不行的感觉,会影响前来购买法宝,丹药,阵法等的收入。
圣痕上仙、北漠沙主、冥海银鲨皇、东域霸刀和啸风真人,也是愣了一下,脸色难看下来,眼神不善地看向于寻和金炎道人,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穆晴雪翻了一个白眼,鄙视地看着龙青尘,显然,有点瞧不起的意味。
“怎么不行。”于子朗等人不同意了,这放蛇也没有什么危险,大家不是在嘛!肯定不会让柏芝被金鱼佬占便宜。
一千万普通的时间龙不懂这些,见到龙时笑宁占据了上风,也是跟着兴奋地呼喊起来。
“舅母,我刚才替玉华把脉的时候,发现玉华体内有一股庞大的封印力量,这是?”齐玄易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父尊,我有一事想…想问您。”随着清灵王穿过后殿,打开后殿大门,来到无境虚空。
也不再与灵露她们斗气,扶着沐云峰悻悻的离开冰肌神树,回了峯境内。
嘿!!这丫头来劲是吧,杜佑家盯着侃侃而谈的允儿心里要抓狂了,算自己倒霉,睡觉。允儿看着把头蒙在被子里的杜佑家拿手杵了杵,见人家不理自己又加大了力气,使劲杵了杵。
第一卷 第30章 我只是见不得她哭
她刚要婉拒,眼前就突然伸过一双手,接过盒子,元载脸色不怎么好看。
“东西我帮你还回去,你别多想。”
说罢,扭头就走。
谢府
元载沉着脸,将东西放在谢云舟的书案上。
蛇妖骇然地大叫,这青光居然还潜藏在它的体内,而它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韩玉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心里暗想莫非也来自大汉帝国不成?
这样的诅咒或许在世人看来简直就是赐福,但是对于死神的信徒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诅咒。
维特不得不回家去学习打理家族的事务,作为家中的长子,他确实没有什么可选的,本来家里是让他学完二年级就可以回来了,只是他硬是捱到了三年级,并且也有不错的成绩。
“别!我可不会什么针灸,我那是乱扎大法,你可给我留条后路,我还年轻着呢!”黄盟心道,算你老头有良心呀,真他将他给供出去,自己不得完犊子。
因此这五个国家之间的工业产品的重合度是比较高,在国际贸易上除了依赖自身的若干特色产品外,基本上就是依赖低端制造业了。
告别了老先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王伯早已做好饭菜等着自己了,只是老人家一看到墨绝就扭头看向另一边。看来是因为自己晚归,又惹的老人生气了。
一身名牌服饰,大金链子、名表、金戒指……就差将‘我有钱’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阴阳童子的目光有些警惕,等放到十丈左右的距离想要喷出火焰,石灵嘴唇微动,什么话语都没说出口,但童子的表情却愣住了。
他当即纵了过去,黑点儿逐渐放大,隐约可见那是黑色的一团,翻腾跳跃,判断不出是何灵兽。
“可怕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宗门。若此事他己上报了宗门的话。恐怕此时,逍遥门那执法队,己经在追赶我们的路上了。”凌老大露出一丝苦涩,又猛的给自己灌了几口水。
接下来,悬浮在枯竹剑剑尖位置的星坠,按照陈浩的操控,本身渐渐的发生了变化。只见整个星坠如同融化了一样,缓缓的朝着那剑尖位置慢慢的移了过去。
霎时间,绿色晃动不止,一条狭长的通道显现而出,通道穿越池水,直至深处。
洛寒一见,顿觉有谱,一旦真相大白,这也就算不得秘密,不至于过河拆桥,而他肯告诉自己,说不定真能成为朋友。
雅灵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消失不见让卡修眨了眨眼睛,随即长出一口气后便彻底将自己没入到了冰冷的池水中,现在的他正需要借着冰冷的池水让自己冷静一下,好好将听到事情消化一番。
“二十万?”陈浩靠在沙发上嘴里呢喃着。他甚至于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从走廊上走回到房间的。
我知道这事确实奇怪,不符合他们爷俩的习惯。加上前一段还听说那万冢林附近又出现了一个白纸人儿,顿时感到大事不好,连忙叫上几个年轻人,我们一块风风火火的向那万冢林赶去。
熟悉的身影自其内缓步而出,身形颍长挺拔,一袭白衫绰绰,面庞青涩尽退,而英俊依然。
至于辉夜的后代六道仙人羽衣与羽村两兄弟,他们出生在这个世界,也不知晓大筒木一族的情况。
第一卷 第31章 你可别感激他们了
明白了自己要什么,瞬间擦去泪痕,她扑进他的怀里。
“盈盈错了,盈盈以后不这样了,只要你心里有我,哪怕是角落里的一点点,盈盈也就知足了。”
他勾唇,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三年前,顾闻力破天劫,救下了反人类联盟的十八个妖王。但是他并没有挟恩图报,让妖王改变自己的立场。
直到斯达舒消失在眼前,再也无法寻找得到,这才转身,命着身后的两具土元素召唤物,开始吩咐在场众人继续朝后退去。
类似的场景在战斗中时有发生,结果极大地拉近了双方的战损比。
随即又想到等以后也给泰妍、允儿和智妍、秀晶她们也置办些这种行头,等那会儿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不论你是把妹还是装逼,这辆车都值得拥有,它有可能带你走向人生赢家的道路。
第二天清晨,冰雪城堡的二楼大厅内,所有海王星号上的乘客汇聚于此,一起商量着有关打开芍药关水门的事情。
胡开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白衣男子的话和当初的大本营守卫的话,惊人的相似。
这人见状便怕,心中一惧,连忙恢复到了刚才那模样,继续撑着身子。
铁壳炮艇的后面还拖着七只驳船,那上面装着一个海军陆战队连级的人员和装备。
闻听此言,蛊虫吓得浑身栗抖体似筛糠,支吾着不敢再说什么,关横也不理会它,而是开始打量房间内的一切,就只见门口附近放着很多杂物,乍一看,好似是个储物间,没有什么稀奇的。
众人点头,战争时刻,只要与军事行动有关的,都要和最高统帅请示,否则就是违抗军令,这个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鱼虾蟹养在乾坤鱼池之中,不但可以突破自身极限,生长速度还能提升十倍。
柳仙大人确实没有吹牛,即便是爷爷遇到他,也得恭恭敬敬称呼一声,柳仙大人。
大多数情况下,死人经是那些死于非命,还来不及说遗言的亡者,他们因为心中有执念,始终无法闭眼,这时便需要施展死人经,让他们把最后的话说完。
然而我没有选择,我的心脏正在被一点一点吞食,若是不把心脏转移的话,最后只能被吞噬。
他们这些老教师虽然不满,但还是对这位南宫校长毕恭毕敬,不敢真说她有什么不好。
提起爸妈的下落,赵麻子之前说过,只有把龙棺捞上去,打开龙棺才会知道。
他咽不下这口恶气,想趁机报复,安疏朗却已经对他有了防备,很难再下手了。
吴校长抱住安星星,环视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孩子受伤,松了一口气。
沧海一直认为,后诸葛亮时代,最出色的便是姜维、邓艾和钟会三人了。马上就100章了,怎么能少了邓艾和钟会?
毫不迟疑,木雨双手握住骨刀刀柄,奋力把骨刀往上一提,骨刀折返,朝头顶的方向劈去。
这是公然请他走,李守贵神色数变后,只得告退,灰溜溜的离开了。这一瞬间他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甚至连转身仇视王雱的勇气也没有,因为他真的害怕被王雱给愤英雄怒给一枪崩了。
“笑话,就凭你还想代我师尊教训我!”原本一直报着玩笑心态的鹏宇,听见广成子的话,大怒道,身形闪动,瞬间来到广成子的身边,一巴掌拍了下去。
第一卷 第32章 狩猎大会
人群中,他一袭墨色骑装,身姿挺拔,胸前绣着一只威武的麒麟兽。
一把镶绿宝石的短剑挂在腰间,衣袂飘飘,步履间英气十足。
走过之处,众男子皆行礼。
也引得一众女眷纷纷朝他望去。
无形的冲击波比海浪更强,轰然拍打在两人身上,两人被气浪推移着,划过地面撞破一座座房屋,呈直线延伸到数千米。
在这几天里,两人踏遍了整个药谷,将各种珍稀药草都收了不少,可谓是收获满满。
她手里提着便当盒,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了沈寒宸和安雪沫。
今天沈江他们都有事,晚上没能来得及赶回来,所以家里现在就他们三人。
林澈上线后,本来想直接用空幻石回到天幻之城,但是星星的声音让林澈停在了这里。
沈河和汤雯刚下楼就听见沈老太太不耐烦的轰赶沈剑清和沈老爷子的声音。
风晴雪拿出四块焚寂碎片放在地上,然后白皙的右手在上面仿佛在施展着什么,手腕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爱妃给了陆府三房这一棒,他们势必不会罢休,孤已经给爱妃安排了两个有些身手的暗卫随行,爱妃随时可以使唤……”声调一转,又恢复了之前的肃然。
躲在暗处的顾晓晓他们忽然走了出来,将他们围在中间不停的起着哄,同时,一阵花瓣雨从他们的同上降落。
“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苏沫瞪了一眼叶阳。
“娘娘,还有薛嬷嬷,是您派人去叫她呢,还是奴才亲自去找她。”安福海看着摇摇欲坠的云汐瑶,恭敬问道。
重庆正是炎热的七月,白昼似乎特别长,闷恹恹的,一分一秒地碾压过去。在昏黄而懒散的光线催化下,失神来得过于频繁而密集,之后,又被爸妈突如其来的说话声震醒。
五千两银子在京城,可是买不到这样大的宅子的。这样的宅子和店铺在京城,没有个两万两,是绝对拿不下的。甚至,那些达官贵人还会冲着这口井,愿意出到三万两五万两,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又是一天过去了,今天司里休沐,只苏木、华察和吴世奇三人值守。
“许是多日不曾见你,觉得有些眼生了。”宋氏担忧地看了看她,摇头道。
听到是王一道长,我松了一口气放弃了挣脱,他的手也收了回去,这时童童也从上面飘了下来,身上泛着淡淡的绿色荧光。童童看到了王一道长,脸上表情有些惊讶,她愣了一下没说话,钻回了我的口袋珠子里去了。
若是在往日,苏木做为一个下属,很自然地要和吴老先生保持距离,显得不是那么亲热。
”我是不会为她拔除傀儡剑气的,你还是死了心吧!“轩辕擎说着,嘴里突然发出一声长啸,似是鼓足了气力,提剑从地上窜起漂浮在了空中。说起来不是他武功厉害,而是轩辕墨根本就没对他下死手。
皇贵妃几次三番去信催促白家,白家自然也到了该拿个章程出来的时候。
陆长生三人在第一时间便出现古神山脉深处,加上有战神跟随,根本无人会怀疑。
忘记,也许需要一个月,也许几年,或许一辈子。心什么时候能放开过去,能放下过去的爱了,但是忘记需要时间,而时间具有两面性,如果用得好就是解药,用得不好那就是毒药,只会使自己更痛苦。
第一卷 第33章 疼了为何不喊出来
定睛望去,前方常玉翡正手持弓箭,一脸冷意。
她有些惊讶。
一般的女子,遇着这种事,得救的第一时间便是逃离险地,她倒是胆子不小。
不过,王皓虽然重视它,却并不代表会将其当做宝贝一样,供奉在神国内。
年近四十的燕双刀,终究卡在了武师巅峰,九百斤力道的坎上。可是,就在几天前,神秘的白枭降临了,轻而易举的把他打翻在地,更是扔给了他一颗价值万两白银的二品凝雪丸。
而现在的这一只乌庭族,却是当初奉当时强者楚行空的命令,破坏了仙界之门,拱卫这个下界的存在,却因此得到了保留,也成为了唯一的一只乌庭族。
眼前这俩挺高级,别人都步行,他们开鸡公车。车上躺着的流犯,身穿赎衣,满身汗臭,头发盖脸。车上两条水火棍,两个深灰布包,是解差的行李。
在这一刻,许天宇带着自己的下属,直接就是将这些异人类杀得那是人仰马翻。
刚想站起来,流云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轻捂了捂脚腕处的红肿伤口。
他直接咬破舌尖,喷出几滴精血在天机盘之上,几滴精血瞬间就融入了天机盘之中,聂峰立刻感受到自己和天机盘有了血脉相连的感觉。“变大。”聂峰在心中发出指令。天机盘立刻变大,如臂使指。
实际上,马医就在马市的边上。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看了看艾修鲁法特那匹马受伤的蹄子之后,医生摇了摇头。
靳会芳打了一个请假电话就打车赶往惊龙胡同,而这时靳会芳也已经将失望的消息带给王雪莲,现在距离拟定婚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希望楚云能及早出现。
这就意味着,这一把开局的野区节奏Eimy已经领先一大步了。
说完之后她才想到,昨天她洗完之后还没处理就联系霍飞白,腿上的伤兴许比她想的更严重些。
那个呆萌的头像还总是在QQ上滴滴着,和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自己聊天。
几个吃货看到大大的黑袋子里,只是装了一捆捆卡片和一打打的广告宣传单,大失所望。
在两家人的商议下,安念跟宁昀的订婚宴在半个月后,在得到肯定的结果后,对于安老爷子拿来的那份协议宁昀连看都没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回去?兰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以前,一直都当香山是自己的家。
外人看她是放弃了百万月薪,变成只能靠打赏,从四千万跌落到千万出头,好像变得惨了,昙花一现脱离主流平台慢慢被遗忘。
不说造反,光是各个环节多点私心杂念,没了敬畏的悄悄给自己多捞点,整个帝国就垮了吧。
李香荷乐颠颠拿着钱和票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正好碰上前来凑热闹的大部队。
说着也开始拿起一片已经烤好的烤肉,再添了一些调料,随后放入嘴中吃了起来。
“我说,我说,是村头的那户村家村长李木然派我来的”,黄鼠狼为了活命,什么都不顾,什么都抖落了出来。
“皇上今天亲自动手,不让任何人帮忙,说要做一些好吃的给娘娘尝尝。”看着颜月一副茫然的样子,丁香笑着解释道。
第一卷 第34章 他莫不是想强抢人妻
武安侯起身道:“我得去瞧瞧。”
“你瞧什么?”
“你就不好奇那姑娘是个什么模样?”
长公主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扬了扬下巴,脸上满是自得:“能让他带回来的女子,必然是个一等一的绝色美人。”
“那万一是个草包美人,我的乖孙岂不吃亏了。”
3。明确的支出了非洲人民劳动党是一支劳苦大众的党派,确立了党员的义务、责任和拥有的权力。
叶青竹往后足足掠了五米,单膝跪地,手捂着肚子,鲜血抑制不住流出。
一处冰室,冒着冷气寒霜,然则里面的存在没有半点对低温的感觉,此刻一个浑身披着雪白色长袄的英武男子,将手中一个水晶剔透的夜光杯捏个粉碎。
余宇忽然一闪身,一个回转,闪出了战圈,那人倒也有意思,并不离开那尸体多远,估计也是担心老妪或是贝惜雪将那尸体拿走,那就没有她什么事了。
或许是记忆重组的原因,这一次,王逸没有失去自我,头脑异常清醒。
身为人族新一代帝尊,对内是人族至强帝境之,受诸帝尊崇,对外是人族至强帝境代表人,自当时刻维护人族颜面,他岂有怯战之理。
“主机不搬了,我家里还有一台,配件带回去,有什么事我可以上去帮帮忙……”凛关了电源,动手拆线。
“好了~既然饭都已经开始准备了。那么趁现在搞定一件一直都还没完成的事情吧~~~~”,戴好草帽之后,路飞便看向倚在船舷那里的安可,笑意加深了一下。
“除了重型武器外,枪械之类的可以当场提货!如果想买火炮或者其他武器,就需要等到一个月后来取!”李俊昊回答道。虽说自己可以现场交货,但是按照后世规矩重型武器必须得拖拖拉拉的。所以李俊昊就照着后世来了。
霍去病统领着大汉第二军团,骑兵都是以赤瞳巨龙为战骑,骑兵统一身穿火红战甲,手握赤红战枪,周身火焰灵气缠绕,让天穹化为一片火海。
通知外面排名的人明早再来,负责登记的执家慕容长亮挥手示意手下关门,然后就将今天收录的两本名册捧过来,送到慕容柒柒面前。
对于死,他真是还从来没有考虑过,也没有真正地想到过。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这么早就死。因为他还不是很老,也没遇见过死亡的征兆。可是,现在这个征兆终于出现了。
杜峰呆了一呆,没想到这姑娘家越来越在自己面前无拘束了,一声不响的起床不说,此时还站在了床下,杜峰当即就想:她是怎么下的床?
明明我和沢田什么关系都没有,却总有种一旦三浦春过来会形成奇怪的修罗场的错觉呢。
还有,灵剑宗居然之所以驻守在此,竟然还有一个使命……那么,是不是说,灵剑宗这个仙道之门,还有一个上家呢?
这鲁班堂从外形来看,与普通的庄园别无二致,柳叶飞甚至想到了自己家的藏剑山庄。
根本碰不到什么危险,这个真的让疫情很郁闷。他最近这段时间,似乎就是连故意去找妖兽,都不容易找得到。
“风是什么你肯定知道,那么云是什么,你知道吗?”雪先生问。
她认识谢一凡很多年了,谢一凡有多热爱医生那份工作,她比谁都清楚,她也知道谢一凡默默的喜欢着她,可她却没有想到,谢一凡对她的爱已经深到可以放弃他最热爱的事业的地步了。
第一卷 第35章 坊间的传言
好不容易等到喝完药,丫鬟又端来一碗粥,避开那双星眸,却是怎么也不肯让他喂了。
沉寂的气氛中,仿佛能听到轻缓的呼吸声。
她咬着唇,尴尬非但不减,反而更甚之前。余光中瞥见那抹墨色身影缓缓走了出去。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情绪疏解了片刻,又起波澜。
汝嫣说话间马车开始移动,车厢外传来了禀报之声通知他们启程了。
他到现在为止也不曾相信那个葫芦的话,因为之前的一切都是证实了他的这种想法,尤其是曾经得到过玲珑与金银二华佐证。
这个世界高高在上的武者终究是很少的一部分人,江湖更是由那些连外域都不知为何物的众多后天武者组成,这也导致就算黄奇不怀一丝武功,却也被众多江湖人士所钦佩。
“该死的宋清风,竟然跟老子玩这种吃里扒外的把戏,真是活腻歪了!”弓岩柏大骂起来,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牛顿则是开始一点点的实验,旁边的贾比尔则是在一旁指导,同时对于牛顿所提取出来的元素进行检验,看看能不能符合自己的要求。
验证完了之后,就将结智身上的数据开始进行转移……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了早上。
她的身体剩下下一个透明的轮廓,叶天抱着她居然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和体重。
“灵山虽近可是那上面灵猴颇凶,往年里不是还经常下山来抢夺族中的食物么?所以……你多带些人手也好有个照应……!那个……”神婆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了,是应该劝还是放行。
“你哪里来的酒?”空看向了黑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有了这种嗜好!”空的质问使刚才还大大咧咧的黑急忙缩了下脑袋,明显的那件黑色斗篷矮爬了下去。
朱妙可看着王羽突然意识到什么,王羽可不会说出做出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来。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不断咋舌,感觉自己的表情今天都不够用了。
对于马竞的球迷来说,能够见证球队时隔四十年后再一次闯进欧冠四强足以让他们对球队的表现感到骄傲了。
莫抢要是想通这一点,觉得南胜还是很强的,虽然无从考证他是否就是那个时候的宇宙最强而没有之一,当然莫抢也不会去考虑过去的南胜,他只看着面前的幽光慢慢恢复了光芒。
中年男子体内血肉都在弹抖,寸寸轰鸣,爆出巅峰的力量,一击必杀,将陈奇斩杀当场。获得他身上的东西。
平时那张嘴闭都闭不上的杨雷此时却沉默了,他掏出火来,把嘴里叼着的半根雪茄点燃,一直注视着前进的方向。倒是平时少言寡语的伞石帅,把他们从地宫出来之后的事情,向陈子杨一点一点的讲述了出来。
可是现在更为好笑,这个木巨人明明就是用木头制成的,根本就不可能是生物,但是自己竟然在木巨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古城的身上才有的那种股性。
那么多人寻找这种东西,陈奇是怎么在帝家的人眼皮底下将东西抢走的,但是他们相信陈奇,因为陈奇从来没有骗过他们。
陆瑶一直等在外面,听到陆庞喊她,更加紧张,陆庞和陆瑶说起了她和楚凛的事情。
幸好,由于球速被之前的阻挡降了下来,李青山的鱼跃头球没有借上力量,诺伊尔做出了飞身补救,把球压在了自己身下。
第一卷 第36章 刻意避嫌
闻言,周生承心中一惊,可面上不显,冷声喝道:“你要再敢污她的名声,我让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个时候,蓝木已经将沐云欣拉上了车。朝着一处跆拳道馆而去。
我朝着那只黑猫笑了笑,关上木板门就返回了胖子蹲的那处墙头。可我刚一离开,那黑猫就跳进了暗巷里,用爪子拨开了木板门,看了我一眼便钻进管道里去了。
不错,叶云感觉这道青色天雷竟然蕴含※着一股生机,这不由得不令他惊叹,想不到以惩戒万物为主的天劫竟然拥有造化万物的生机,这是何等惊人的事情,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当真是不敢置信。
吞了口口水,暗暗在心里希望着但愿那些行尸在这几个月里都渐渐的散到外面去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一路进去,竟然都没有看到任何一只黑魔蚁。
“林彦!”项英俊几乎是脱口而出,能够让他为之一振的家伙,目前为止也只有林彦可以做到。
一个安心的当着帝王,一个,也十分乐意当个有权利的摄政王,各掌一权。
我们现在是第六,但是第七距离狂徒不到二十朵红花了,不过,我们能被干掉吗?我们甘心被干掉吗?
“姐姐,我相信佳仁的话。咱们该怎么办,林彦去医院,带的人肯定很少,不如我们直接藏在医院去刺杀他的。”白欣兴奋的说道。
这个器纹并不算复杂,但他已经很久没有炼器布阵了,所以得先熟悉熟悉。
过去大半日,灵舟在空中飞着,清晨的夕阳已经变成了落日的晚霞。
却是只差摆明了说瞧不上他褚大公子了,在望京,他那是芝兰玉树、谦谦君子,可到了北关,那便是除了好看之外一无是处的绣花枕头。
正好到晚饭,两人找了一家路边摊,准备随便吃点儿,晚上的时候四处逛逛。
魏莪术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这把没有重量的弯曲长刀,黑色的魂压就像是火焰一样从柄部包裹了自己握着剑的手,不断地向上溢出,丝丝暗影化作无形。
陆亭笈拧眉盯着那存折,最后终于出去,取了两百块出来,剩下的又放回去了。
“什么?”明漪面色微微一变,这乳娘可算得囡囡身边最亲近的,居然会是魏玄知的人?
茉莉的话没什么问题,正儿八经的攻略队伍,在走到最终boss面前的时候,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就发起攻击。
在原剧情中,坛泽秘境是冯薇薇加入白月宗后历练的第一个秘境。也是在坛泽秘境里,原主因为陷害冯薇薇不成反被发现,让华堔对冯薇薇有了第一次偏护。
所以没有平步青云,没有腰缠万贯,依然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
“首长,您千万不能这么说,当年要不是因为您的知遇之恩,我张峰还不知道客死何方呢,这辈子跟着首长,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苦!”年男子激动的说道,自己是那种有恩必报的人,跟着首长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看着容貌普通却气势如虹的男人,花子期只觉得喉咙一股腥甜,虽是强压了下去,嘴角还是溢出一丝血迹来。因着那一抹血色的关系,使他看起来没了往日的清越温和,倒多了几丝妖媚。
第一卷 第37章 你敢强抢人妻?
神情一怔,只见周云若脸色苍白,此刻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心虚虚的跳动几下,喘了口粗气,平复狂躁的心绪,近身来碰她,还未碰到,便被狠狠推开。
登时挑眉不悦。
冰灵听懂姜怀仁在表扬她,昂起头,很是得意,口中吐出寒气,寒气突然变成了帝企鹅。
“妹夫,你怎么挂电话了?爷爷让我告诉你,明天务必回来,记得带着我妹妹。就这样,我去接静萱了。”这次是林战挂断电话,姜怀仁疑惑,难道是家庭聚会?姜怀仁猜测。
雪儿从那一瞬的惊恐之中苏醒过来,没有心情和时间去想太多,她从不远处捡起了之前丢掉的雨伞,也顾不得秋雨之凉双膝跪在泥水里,跪在洛长风的身边为他撑着伞。
“你问我,我问谁去?”侍卫队长此时心里也很不爽,没好气的说道。
正是因为没有发现影大三人的真正身份,所以程琴他们到现在为止,都认为影大三人是妖族某位强者手下的奴仆。
很多事情她都知道了,关于冷凝曾经和雷鸣是恋人,两人后来因为雷母分手。
况且这座宫殿一般的建筑,很可能是当年蛮族首领的居所,有着极大可能这里边才藏有着了不得宝物,对于云飞煌他们三个来说也是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自那以后,沈家历代家主虽然世袭着王族之位,但却无人敢自称神机侯。一来是不敢冒犯先祖,二来是沈家历代家主也大都是泛泛之辈,没有出现过敢以神机自诩的人。
龙五的心情他倒是能够理解,所以只要他不再念叨那些有的没的,他愿意稍微忍忍。
这些被击断的古树,主干枝叶都是迅速变黑、腐烂,可怕阴毒甚至是顺着主干侵入地底,不仅树木根须变黑,就算是泥地也是发黑。
这个世界,他邪剑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陈子乐。因为他拿陈子乐没有办法,陈子乐的超能力让邪剑仙很难理解也无可奈何。
想了想,伸手探她的脉象,打算查看一下受没受伤。一道戾气瞬间把他弹了回来,一道似屏风的气挡住了他。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乾和赵香儿便是如每天来报到一般的,出现在了叶修的画坊门口,叶修根本不用他们俩敲门,便是直接起身开门,将两人让进了画坊。
科学圣地出现莫比乌斯带和克莱因瓶异象的事情在数学界不算秘密,这些日子很多人都在讨论是哪位大牛有了新突破。
夜凌昱微怔,看看身边的繁星。也许有一天星星不能飞升,自己也会选择留下来寻找她。生生世世陪在她身边。
“老大,那陈风不死也站不起来了!”司机看着躺在地上的陈风,嗜血的说道。
白珠傲娇的抖抖圆滚滚的球身子,“哼!吸干你!”。繁星的脏腑已经修复,身体里不断的灌入灵气,还有阿离的功力。
玉豹子吩咐各处加岗,防止偷袭,便让队伍散了。转身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从头到尾并没有看片片和玄一眼。
叶天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儒气,相对而言。在这个世界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了,在叶天出现的一刹那,就有一些武者,发现了叶天的存在了,感受到叶天身上的气息后,愣了一下,二话不说,出手要将叶天降服。
第一卷 第38章 委屈
此情此景,令她微微退了一步,缓了气,偏过脸,扶着案角问道:“你当年跪了一夜,求的女子,是不是她?”
在这块浩瀚6地之上,娲皇就是真正的无敌,别人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没办法,五色石这件可以化作宇宙膜胎的宝贝太过逆天,膜胎笼罩之处娲皇就是至高主宰。
其中一个最先靠近至九,至九抬手一指指出,他的指尖散发出白光,与钢叉相撞。
若是别人,或许都认为王元承此时说的是龙灵,其实此时此刻,他想说的却是秦天宇,秦天宇的变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话语落下的瞬间,手臂肌肉鼓起,将对方直接推开,对方满嘴的黄牙让他觉得恶心。
秦朗要的就是捧自己的人,先捧出来一批,再去进军娱乐圈,最后再与好莱坞抗衡。
冥水还好,只是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但是彭世港可就‘精彩’多了。浑身的衣物不仅破烂不堪,身上还有不少地方出现深可见骨的伤口。他的那残破衣物上,甚至都被冰冻成了冰块。
“神雕侠侣开播了,我们早就应该知道章总肯定会更改里面的内容,不过说实话,这改编的神雕侠侣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徐家十五少。
闻言,仇语嫣的娇躯明显颤抖了一下,顿时哭得稀里哗啦。
可是现在江魁坐牢了,而且按照章珏的意思,他肯定不会把江魁放出来,江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成了一个弃子,甚至一个累赘。
首先,虽然由于太上皇一系列骚操作,虽然经过短暂的神武中兴,但依旧掩盖不了,明明该是王朝中期的中兴气象,硬生生被弄出几近崩溃的财政。
她拿出了一株有些清香的草,又拿出了一个丹炉,将草放进去,然后将刚才放好的血,也放了进来,开始用魂灵炼制。
电话那头传来洛抒的声音,懒洋洋的,好像刚睡醒,还有一丝烦躁。“我说老姐,给你打电话你拖拖拉拉了半天才接,我有情绪了我给你讲~”洛轩在洛抒面前装逼卖萌无所不能。
极天武境不同于先天宗师境界,无数天才可以迈入先天宗师之境,可是却少有人能够走出先天宗师之境,成功迈入极天武境。
“我们也回去了,那边正忙着呢。”阿青说完,传送回天道学府。少司命对陆雪琪点头,然后就传送回去。
接着天云手抓住山峰,对着萧闵月扔过去,这下萧闵月脸色一变,暗骂对方的变态,连忙驾驭遁光飞走,山峰扔过去的速度自然追不上遁光,眼看就要落在海漠城居民区,叶沐晨无奈左手再次一扫。
当初剑气反噬,都让他难受了一阵。此刻巨鼋力量法则肆虐之下,洪晚行只觉五脏六腑、经络血脉都在摧毁的边缘。
“李先生何必为难贫道,贫道就算借体附身,也不会与你同流合污的。”玄玄子面容愁苦道。
李达敏锐的感受到,那隐藏在阴影帷幕后的神力,开始缓缓的消失,就连各行各业的‘祖师爷’都几乎不见踪影。
“贱人,活该!”雷鸣冲着伍艳哼了一声,也急匆匆的跟上了陈笑。
第一卷 第39章 柳氏的不安
“不会,就是有些红痕,过了这个冬天就淡了。”
母亲陈氏凝视着女儿的脸,眉间浮上愁云。
见她沉默了片刻,又突然开口道:“母亲,我与闫衡······”
“别杀他。”莫晓生急忙叫道,他太了解申屠马克了。可是已经晚了,只听咔吧一声,黑龙瞪着恐惧和不甘心的双眼,被申屠马克捏断了脖子,死了。
叶梦虽然被魔珂的鬼魂之体包裹着,但依旧能做出敏锐的判断,他有些疑惑这只鬼魂兔子为何要跟着他一起,想来一定有什么阴谋。
“难道--”莫晓生心中猛地一动,海山同志牺牲前,每次出门都是这样把百合花包起来的。
美色当前,朵朵胃口极佳,两个卤蛋全都吃下肚子,最后吃的撑得都不能独立走路了,是扶着墙回到病房的。
别的不说,只是李天逸这种身先士卒的精神,就足以感动他。对于李天逸,黄永生也并不是完全认可,因为有些时候,李天逸的有些做法让他并不认同,但是并不妨碍黄永生在这件事情上对李天逸的认同。
孙娇想了想,对方说的也确实是事情,如果和冰魂财富合作,不管是对天骄保险银行,还是对冰魂财富都有好处。
纳百川拿起画左看右看,满意地笑笑,然后饭盒里的饭吃光,准备洗饭盒。
“莫晓生,你想干什么?没王法了是吗?怎么和林联络员说话的?”仓鼠吼道。
消息像风一样,在冰魂集团上层传开了,李智到底要干什么,没人能想明白。
“什么?那些宁康县土鳖效率这么高?”翟东林再也坐不住了,直接从沙发上坐起身来,脸上满是怒意。
一圈波纹在拳头上扩散,随后是念气爆发了开来,将红龙的鼻子全部覆盖了进去。
虽然她无法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种状况极不正常。
黄俊没有再问,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仔细的再一次打量起四周来,忽然黄俊眯起了眼睛。
“你们一共消费了十六桶酒水,每一桶酒水五千贝利,就是八万贝利,一共吃了三头羊,两只”玛琪诺一一为他们算账,完全对得起,更没有乱收。
闻言,佩罗娜咬牙瞪着月光莫利亚,她就猜到月光莫利亚会将自己囚禁,永远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岛屿上。
“那实在是太好了,说实话,如果天天让我为了养活共同体的人而参加各种无聊游戏,我绝对会腻的。”十六夜对此很是高兴,一点都没有在意仁这个首领在边上,直接毫无顾忌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顺便一提,教会还送到晓明这边一个萝莉,不过这个萝莉名义上是送到他这来的,其实是送给木场佑斗的。
“这也无可奈何,经费有限,你要体贴我们组织。”南宫那月面色如常。
红发海贼团所有海贼充满了自豪,充满了傲气,曾经最强潜力的海军又如何这些年大海最有名的人物又如何绝不是老大的对手。
大队的弓箭手被打散之后,炮营又进行了重新的调整,虎蹲炮重点照顾那些蜂拥在城下的敌军,野战炮则负责清扫更远处的敌军,以及残余的弓箭兵,以野战炮的射程,六百米以内的目标都是他们的猎物。
第一卷 第40章 她的坦荡
那话意有所指,众人听着,心下顿时明了。毕竟谢云舟当初闹的那一场,两府人哪个不知。
床是以曼吉木制成,饶是她使出浑身解数,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是挣脱不得。
如何况就算是真的,五块下品灵石就请自己出手,也太廉价了吧,一看这些人就穷的可以,还是少掺合为妙。
黑白玄翦看着这些人,有些感慨,想不到自己是这样回到罗网的。
那边,两方的骑兵,已经轰然撞到了一起,只是令人惊奇地一幕出现了,双方在这一个刹那,近乎势均力敌。
尤其池铮面容天姿,一看便像是谪仙的风范仪容,谈话不疾不徐,逻辑思维严密,当那双眼眸盯着人看的时候,漆黑的双眸仿若散发着神光,不知不觉就叫人觉得话语特别有道理。
剩下的其他十几人人互望一眼后,其中的血袍男子点点头的表示同意,其他两人虽然没有说话,显然也是默认此事。
水赶来救援也没用,火的怒火不是短时间可以被扑灭的,只有放弃这个地方出去再说。期间黑四一直昏迷,跟逸城亲近的黑三走来过,结结巴巴给他说了刚才的事,他十分愧疚,比较黑四是他的兄弟。
这时洗完澡的胡菲菲走了出来,看到地上的血河虚弱的胡红青瞬间哇哇哭了起来。
两只团团则是呲牙看着众人,但是没有一点凶狠的样子,反而更加憨态可掬。
原本准备去休息一会儿的林筱,因为林青烛的声音回过头去,只见屏幕之中的王胜趴在桌子之上,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谁愿意坚持谁坚持,反正胖爷我是不干了!”说着胖子便想撂挑子,甩开那恶心的李国中。
与此同时,赵三、欧阳等人也在叶九的招呼下回到这个隧道岔口,他们还没看到三位专家异样的举动,就发现那三位专家突然转过身来,朝自己诡异的笑了起来。
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将令,魏怀德领左军兵权,麾下乃河洛大军精锐,种遂在右军,手下是殿前司禁军,略显单薄,又以河中镇军中殿前司禁军旧部补之。
见胖子似乎是真的有些担心面前这些冥槐,张萌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叫上大家继续往前走。
不错,观众席上的冒险者无法向任务世界中的同伴们传递信息,但反过来却并非行不通。任务世界中冒险者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毫无保留的播放出来,这几句诡异的语言,自然也不打折扣的传递到了李亚男耳朵里。
不紧不慢的一番话儿说完,脸上依然带笑,竟是好似根本没有看见王虎等人好像要吃了自己一样地目光。
谁也亲近不起来,但要不亲近吧,年夜人若是了什么话,那位李将军可是言听计从,这样地信任可不怎常见。
“我们之前去昆仑山,本来是为了破解噩梦诅咒,却没想到闯入了丘处机的白云仙宫,在那里,我们现了丘处机的阴谋。最后又现,丘处机和成吉思汗决裂后,将长生线索全都埋葬了。”张萌说道。
前方神之气息浩瀚如海,纵使他感悟了天地奥义,也很难安然前进。
第一卷 第41章 放下刀,那是你孩子的父亲
陈氏见女儿不给人好脸,到底是孩子气。
“哎哟,妈呀。。。”王霸也被打懵了,这皇城大街上还有人比他不讲理,撞了人不说,还打人,刚要放狠话,一张嘴一口血沫子带着四个门牙喷了出来。这下好了全应验了。
他们的计划是将微笑稻草人整体推下悬崖,就像刚刚全部覆灭的梨形大鸟一样,不给它们分裂增强的机会。
金尚宇一听,得,这老先生还真是招人恨,好赖话听不出。不过既然医皇如是说,肯定是有把握,所以也不再多言。
从开始商量计划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兽人虎痴首先发言表示支持这个决定。
王厚将柳晗烟介绍给爹娘和四个姐姐,王李氏拉着柳晗烟的手连声赞道:“好格致的姑娘。”王员外心里自也高兴不已,当下张罗饭菜。王厚带着柳晗烟去三叔和其他亲友家里一一问候,整个村子洋溢着欢乐。
楚琏心虚地扯了扯嘴角,又添了一句“夫君”,这才将贺常棣不满的情绪压下去。
田甜感觉特别刺眼,本能的想迅速拉起被子来遮体,却猛然发现自己手脚均被绳索束缚着,动弹不得。
“黄泉兄,怎么办?”青月可没有掉以轻心,他深知紫云祖爷爷那可是怪物级的存在,他既然只有落荒而逃的份,换做自己更没有一点胜算。
☆☆☆☆☆忽鲁谟斯,又称波斯,明史记载其为西洋大国,从古里向西北方向前行,二十五日可至,“东南诸蛮邦及大西洋商舶、西域贾人,皆来贸易,故宝物填溢。”可见各地商贩聚集这里,形成了波斯的繁华与殷实。
南宫临云也很为难,自己的要是说话好用,早就说了,还用等到现在?没有办法,只得眼神示意,让苏南上。
她接过来,两三下便将散乱的长发重新理好,用发带系了个蝴蝶结。
加勒特作为被严刑逼供的主角,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却是一脸的轻松淡然,甚至还能笑得出来,就好像在聊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八卦一样,充分证明了他是属于那种滚刀肉式的刺头,无所畏惧。
“不回去!好,我答应你,租房就租房吧。”他再一次妥协,但是心有不甘地用被子蒙住了头,我知道他并不开心。
而这也是巫师高塔的一层,只不过却是帕奇以空间折叠的能力弄出来的最特殊的一层。
他……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怎么会回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呢,孙美萍,她不是是來帮你來杀掉唐雅的吗?”袁红冷冷道。
我心疼她,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可这种关键时刻出来帮我说话,绝对比只会锦上添花的朋友来得更暖心。
他拿出来灵符,看到愚公的子孙都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但是愚公却没有,那么有两种可能。
我简单收拾了收拾,见她的酒柜里摆着许多洋酒,于是问她能不能喝,她说当然可以,随后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轩尼诗,打开后倒入红酒杯,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喝了起来。
第一卷 第42章 拒绝他
说罢,看了一眼女儿,起身道:“将这逆子带回去!教不好孩子,后宅处理不干净,就将和离书送来,我的女儿也不是非你不可。”
闫衡幽幽地看了眼谢云舟,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那么会在现在能够去通过自己的努力,会需要去怎样的完成,现在更加需要去做好的事。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睁开眼睛,能促进伤口恢复然反作用力也极大的脂液让他的头脑依旧有些昏沉。
沉闷的声音再次从地面传来,所有人的脸都写满了惊恐,一个个紧张的盯着地面。
虞子琛笑得很是爽朗,清让睁开眼睛明白自己是被戏弄了,却也不敢有所怨言,只微微朝后缩缩身子。
唐枫虽然没听过乾元派的名头,但北湖乾元派的名头还是很响的,山门所在地也不难找。
那一晚,端木云泽背着端木清让,从紫玉园到莲居,空中月高星繁,一路清风徐徐,花闭一半,偶有虫鸣相配,端木清让难得做了好梦一场,梦里她与爹娘坐在莲池边上笑。
穆风的神色黯淡下来,追逐了珍妮这么多年,他真的觉得累,心累。
妹子们总结了一下,“所以说,是你想要追付男神,但是一直没有成功?”显然,妹子们就是按照套路来猜测的。
大司命愣住了,不解的喃喃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自己是他的敌人,是上一秒还要抓他回阴阳家,甚至取走他性命的人,可是他为什么会放弃击杀自己的机会。
“你不能……”赤练抬起手,目光紧张的看着卫庄,神却是僵在了半空,后面的话也被她咽了回去,因为她知道,他做出的决定,从来就没有人可以改变,从来没有。
多罗简直都无语了,怎么这些主物质位面的生物都跟卓尔迪纳一个样?都这么的贱呢?
那晶体宝塔轻轻一颤,一道光华如火山爆发一般,直冲而上,势如破竹。
这次年会没有邀请什么领导,就乡亲们和那些在桑家坞工作、生活的人,也算一次通气聚会,并不正规。当散会时,赫然发现空『荡』『荡』的最后两排坐满了人,这些人不知啥时候进入会场的,居然带头鼓起掌。
这三天军营都很平静,没有了平日的练后学员们更多的是窝在自己的房间内休息,有些则是跑到了练营中给自己充充电。
上半场四十一分钟,乌特勒支失球后并没有气馁,而是顽强的把比分扳平。
如果呼唤者位于主物质位面的话,那呼唤者还需要提供大量血食,来平息帕拉蒂分身或者投影在降临主物质位面后因为力量受到限制所产生的暴怒。
“猜拳?”队员们互相对视着,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这、这个主席也太“和蔼”了吧?居然、居然让我们猜拳来决定?
苏黎世位于阿尔卑斯山北部,苏黎世湖西北端,利马特河同苏黎世湖的河口。苏黎世人口36、9万。苏黎世在克里特语里的意思是“水乡”。
家中甚热闹,刚到家『门』口便听到一阵阵喧笑声,从不同笑声中可以分辨出,有大舅妈、三『奶』『奶』、李老太等人,她们是来道贺的。
第一卷 第43章 龙阳之好
苏菡在床上翻腾了一宿,几乎彻夜未眠,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离开阳光集团回报社。
老萧头绕着四周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确实很安静,也没有任何危险,于是就安心走回原地,开始从身后拔出剑鞘来研究。
要是别的他都能用脸扛着,那种事情,江寒是实在扛不住,他恶心了,他想想就觉得太恶心了。
“我怎么了?”墨玉这才意识到自己苏醒这么久,依旧无法操控自己的身躯。
所以,这首歌就是我对你的心意,唱的就是我们的一天,是我们的一辈子。
“老将军城,中央大街那边……”苏姻所说的位置离得她们眼下所在的沃尔玛商圈不算远,只隔着一座桥。
老萧头表情一呆,立刻率领着将士重新跑回来,当他们把孤坟抛开之后,发现僵尸奇迹般复活了,他的表情依旧苍白无血,但是却看到四方族兄弟激动不已。
王瑶已经离开了刚才的位置,那可怕的蓝光镇压弱了数十倍,她的力量恢复少许,悄无声息的从队长身边划过。
然而他们想要奉上一些财物,或者是摆出身后的背景,对方也都不吃这一套。
每一次从正统的宇宙学,物理学的知识中,回到,都会有一种深深的厌恶感。
王意之就是那样的人不管他身在何地。不管他身边有多少人但是一眼看去第一个注意到的总是他。
“你的信条跟任何圣骑士战团的信条都不同好吧。”妖狐不客气的嘲笑。
好像是故意想要逗天翔一般,金枪鱼只在“天空”中停留了短短数秒,便一个转身,消失在了深邃的“天空”中。
孟郁槐偏过头看她一眼,低低说了句“走吧”,率先走到前面去了。
作为创始人的肖扬,现在早就身家过亿,不过在他刻意的低调政策下,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此刻可是带着面罩,一副神秘人的模样,所以不怕其他人能认出他来。
可没过一会儿,她的额头鬓角就见了汗,脸上也不对劲了,这次的疼和以前都不一样,让她有些无法忍耐。
钱妈妈摇了摇头,周氏硬是把“妈妈”二字咽了下去,环顾四周,急忙屏退了左右。
妖狐看见萨迦无所事事的傻笑,没好气的问你的节目还是吗?”不跳字。
看着肖扬有些消瘦的背影,郭维眼睛有些发亮,闪动着那种光芒稍微成熟一点的人都看得出来意味着什么。
但是,咱们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她是不可能给咱们机会的。”萧安说道。
轰隆!楼层间破开了一个空洞,神奈天举着尾兽玉,穿行而过,不停的上升,嘴角带笑,眼神却无比的冷冽。
水流动的声音,云墨并没有听到,这样近的距离,他不应该听不到,难不成是湖泊。
云淑静静坐在二楼的包厢内,神色淡淡的看着大厅炫丽的圆台上十数个“身姿曼妙、极尽妍态”的舞伎,在卖力的伸展着婀娜惑人的肢体。
且不说叶远天赋如何,如果他真的答应了,他谁还拿他这个宗主当回事?
“幽月,你不会真的要用雷劈我吧?”伏羲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希望她刚才只是说说而已。
“这些无关紧要,我只问你,答不答应。”云舒说完,邪恶的看了几近全\/裸的男子一眼,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体表的墨绿色的玄阴剑痕猛然大放光明,与纯白色的太素光华对照。
厉炜霆对林瑟瑟这个宠,真是没天没地的,竟然敢扔他东西了,还扔得那么随意。
“有劳韩尊主了,还请前面带路。”逍遥长生跟在韩尊主身后,来到了太一院的大殿。
不知道为何,自从洛玖玖离开,战念北的心里,宛若忽然之间空了一块,自此,他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动力。
虽说服侍这么一个年轻帅哥她并没多大反感,但三井高明这么轻易把她送出去,让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直到今日,他就站在他的面前,甚至已经握紧了双拳,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的杀念,却在下一刻突然消失,露出了惨白的笑容。
谁知听闻此言,上官晴再度侧首,俏脸上竟多了一丝不屑,随即转过头不再理会。
苏辰好奇的走过去坐下,拿起桌上最上面的稿纸看了看,发现是一些人物和背景的设定,不过风格有些奇特。
“唉!素素回家痛哭一场,她身体本就孱弱,如今还病着!”你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
直到那一刻开始,她的心便变了!其实想想也能明白,阿猛这种单细胞生物,不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更是容易心急上火,要是有人能跟他待上三天都堪称奇迹,晓星儿又哪里受得了?
那仙尊着了急,头上竟渗出汗水,冲刷出的肤色竟与他处不同。好在对方惊魂未定,并没有注意到。
上一世,苏问天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在里面吃过,想着尝尝鲜,于是便走了进去。
第一卷 第44章 他的吻
燕云城上前鞠躬,随后安慰杨垲几句,无外乎节哀顺变诸如此类的话语,便准备就此离开,可这时候他碰到了熟人。
“当真要我说吗?”被好几双目光灼灼盯着,燕云城直感受不了,顿时败下阵来。
在洞口以及黑水池边盘着几条赤狱黑蛇。那几条蟒蛇吐着信子,瞪着阴森的眼睛看着谢宫宝,适才倘非方思弱喊叫几声,谢宫宝神智迷失,说不得就给赤狱黑蛇吃下肚去。
净坛不费吹灰之力,就有足足上百名敌人都死在了乱箭之下,还有几十人也受了重伤,失去了战斗力,剩下的人也是惊魂未定,为首的七个神王更是火气未消。
如果不是他拥有一份敏感,立刻觉察出了不对,当机立断,进入虚空王眼。
“杀!杀……”进攻着两个弟子的四个囚徒越发疯狂起来,虽然两个实力很强,但那四人同样不弱,被攻击的狼狈不堪,根本没有时间激活守护手镯。
吞噬神魂力是他的拿手好戏,而现在却倒转了过来,自己成了被吞噬的对象,那种惊悚的感觉,让他几乎发疯。
两者也是能躲就躲,宁愿绕路也不想多费力气,实在躲不过的时候,才会进行反击,不过一路上来,还是遇到了十几只怪物,有的甚至到了他们的眼皮子地下,防不胜防。
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要解释的好,万一是他想多了,还会被甲生嘲笑一番,还不如先自己确认后,才说明也不迟。
这近两月来之所以一单未成交,主要原因也是所有优质客户都轮不到她来接,而就算那纯粹进店观望的客户,她至今面谈的也只有三位,如此能成交才怪了。
这便是十龙拳第四式,四龙桩,乃是一种空间固化之术,用来防御和封印,效果极好,以前用不到,现在用上,正当其时。
哪知道这还不算,滴滴声忽然响起,却是他们随身携带的电脑有了新信息。
显然这电网护罩一破,她们就不得不加入与敌人正面生死交锋中。
她其实也很想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因为失去一段回忆,总让她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赵勇也向方浩保证了,等到方浩举事的时候,他会控制东燕省那些官员,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响应方浩。
他直觉这位苏老师和顾远关系不一般,他一定要趁今天这机会去瞅瞅,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会让顾远煞费苦心。
在启星界的时候,他们颇费了一番手脚,才在脾脏天地的沙漠深处,找到了被天魔首领藏匿的长元髓,至此,五脏之宝和三神物都已经落入手中,于是,他们便分了宝物,商量起出路来。
尤司然带着些无奈的点头,牵着墨安安的手,放缓了步子离开此处。
墨延玺放出来的火可不是普通的丹火,这种火是他无意中得到的一种异火,在修真界的异火排名榜上排名第三,可想而知这火的威力有多大了。
接下来是一些丹药,各种中高级的丹药都有,大部份是沐秋直接炼的,还有一些是师尊给她的。苏泽和冷炎两人看得有些麻木了,平常难见的好东西,沐秋这里都收集了不少。
闻言,江东羽不由产生了好奇,要知道,雪灵从来虽一直在乾坤画卷中,但主动出击却是第一次。
看着叶逸冷漠的眼神,叶秋絮不由低下头来,十指交叉间,委屈巴巴了起来。
风涯和东鹤剑君年幼时同时入门,感情深厚,亲如兄弟,风涯此次外出,不仅是不忍心亲手抓住东鹤,也是为了避嫌。
当然,夏元溜达的这两天也不是傻子似的的玩,其实她报名之前已经派人开始观察五老会的动静,这里正如同吉培说的一样,天天都有人在外面围着,似乎在堵着华夏人,不让华夏人进去一般。
云卿粗鲁的抓住云子衿的腰,顺势扔了出去,扔的角度及其刁钻。
黎明中,灰蒙的天色下,云海连绵,浩瀚无际,远方尽处,一座高耸入云的雄伟山峰,骤然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心之处,并逐渐越发清晰。
接下来,沐秋终于有空看那个玉简的内容了,里面描述了仙界的各种仙兽的介绍,像他们最早遇到的那几种不认识的动物,都是仙界最低等的仙兽。
上完了课,夏元赶忙去接天子,结果刚到教室门口,就见到几个男生正在围着天子。看样子是在要电话号码。
毕竟要让冰晶承受住这庞大的能量,赵明轶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太大。
第一卷 第45章 对她负责
轻叹一声,如此也好。
目光扫向这间屋子,窗户的窗棂雕刻精致,墙上挂着山水画,书桌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显然是男子的房间。
想着要向福多多讨赞赏的话,福多多的眼神却望向了碧桃,而且神色有些不对,春福看不懂。
尹丝雨知道了太多太多的信息,但是这一刻,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在这等着。
林风觉得可以适当的在国内多购置一些房产了,比如沪上,比如杭州、深圳。毕竟今后十年,国内的房价一路飙升,这也是一种投资,而且是收益非常稳定的资产配置。
除了唯美空灵的嗓音给人一种缥缈幽怨的独特听觉感受外,感情演绎更是饱满而细腻。
“那好,我们就跟老天搏一搏,偏就不让他把咱们收去!”说完,福多多就拉着碧桃往门口跑去。
作为地球世界“可能的”飞行器设计大师,李奇遵循实事求是、因地制宜的原则,贯彻拿来主义,吸收“飞龙之战”和运输护航的飞行经验,以前瞻眼光和创新思维,在一夜之间拿出了新设计。
于是,关于天顶星公司的话题又火了,而这一次,出名的却是员工的年终奖,在一大票只发两块钱当年终奖的公司里,天顶星的年终奖待遇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炫耀。
双方的合作是有过协定,绝对不允许干涉这个世界,更何况是帮助自己的敌人,这个实在是太过分了点吧?
画面上,VCR播放的是周浩宇前两期舞台上的高光表现片段,好评如潮的网络评论,台下平易近人,和粉丝们签名合影的片段,还有幕后彩排练习时候的挥汗如雨,认真专注的态度让雨丝们心疼不已。
林一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当然不想是这样的,只不过是碰到了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得不这样做而已,他当然也不想这样证明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的,因为这样会出现第二次的受伤,所以林一也是担心自己的身体。
顿了一下,只见他左手一翻,掌心立刻出现一柄三尺来长、通体血红色的弯刀。此刀出现后,碧儿立刻感觉一股狂暴炽热的气息从刃身直透而出,伴随着还有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弥漫整间厢房。
慕容潇嘴角,勾起一丝迷人的弧度,让他废话了这么久,又给他施展禁法的时间,慕容潇可没有干看着。
“有古怪,绝对有古怪,这种事情贫僧最爱看了。”悟法兴奋的说道,两只眼睛冒火花。
重达八百三十六斤七两的梨花枪偏移原来的轨道,最终扎在薛家府邸大门上,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梨花枪顿时将这巨大的石门轰得破碎开来,石裂灰飞,整座高达四五米高的石门就这么在众人无辜的目光中成为历史。
陈三暗暗咬牙,真气蓄势待发,一旦云曦有所不敌,他便要出手相助,乘着钟林还没注意到他,突施暗算,二人联手,杀将出去,这也是他二人脱身的唯一机会了。
所以整个医疗部门里头一面强调“救死扶伤的革命人道主义jīng神”,一面同样强调“必须建立起码的医患互信关系”。医生也是公民,没理由勒令一部分公民单方面的付出,这种态度不科学。
第一卷 第46章 以牙还牙
可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经历过一世的背叛,最是明白,人心易变,爱的越深伤得越痛。
顾宝泉如今的日子过的是天昏地暗,他不相信眼瞎了,遍请名医和尚道士的闹腾,而与此同时家里的儿子们眼瞧爹身体精神都垮了,便开始争权抢钱,分帮结派闹得鸡飞狗跳,偌大的家业似乎一夜间都要分崩离析。
看着谢晨目瞪口呆的样子,妃英理噗嗤一笑,随后毛利兰向两人彼此介绍了对方。
赢可却静静的坐在厅堂内,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并没有看出有多少慌张的神色。事实上她已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了,这个帝国的命运,这座城市的命运,与她有何相干?
街道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它的气息足以摧毁整条街,无数受到强大动力压迫的人无法抬起头来。
奔袭已经事败,那强攻东城也便没有了任何意义。项羽回到营中后,便果断的下达了退军命令,四国士卒便如同潮水般拥着井阑和蹬城云梯从咸阳城墙下撤回,只留下一地的死尸和石砾。
如果冰‘玉’儿在这一击之下陨落的话,那么这具炉鼎对于苦守老者来讲,没有丝毫的意义。
顺治十三年十一月中,太后‘欲’去京郊的万尘寺进香,我照例是得随‘侍’的,顺治这一个月来黏我黏得极紧,知道我要随太后出宫,少不得去找太后说项,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
“柳剑钟,你休要猖狂,即使今天我们死了,只要这件事情传到秦逸的耳朵里面,你以为你们魔宗会好到哪里去,他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张少聪沉声喝道。
顺治的耐心瞬间瓦解,猛烈的攻击如狂风骤雨般袭来,在暴风雨中我迷失了自己,沉浸在他带给我的愉悦之中不能自拔。
胤禛见年氏如此,亦是一惊,忙阔步向过走去,何奈走的过急,又是一阵咳嗽。
“你身上的邪气出卖了你,所以最好如实招来。”重灸手才微抬了起来,那少年转身就跑。
周刚收了黑龙,周围也回到了演武场,所有人都拍手叫好,苏硌牙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突然叶天顿觉眼前一亮,叶天下意识的召唤天剑,这一次天剑总算是听话的握在了自己的手心,终于从幻境中走了出来。
而那些心中杂念太多之人,唯有服用凝神聚念丹,才能保证半个时辰的安宁。
对于绯村剑心的劝阻,凌泽并没有放在心上,绯村剑心会这么认为很正常,毕竟凌泽在和他的战斗中,只用到了帝具【修罗化身·贵族战车】的防御力。
这时,人们才惊喜地发现修行者协会的老板竟然是真仙境强者,恐怖如斯。
轩辕嘉禾心里不满,想到还躺在祭司殿冰室里的皇姐,心头一阵揪心。
总共五十块,一人十块,现在可以多占一成,那可就多好几块了。
所以她只能忍,坚强地忍着,痛苦地忍着,一直忍到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二来他们身边都有各自的影卫,影卫身手出神入化,可以暗中查到一些线索。
第一卷 第47章 让他不举
林道姑被人揭开伤疤,惊怒之下,有一丝错愕,那双清水般的眸子,撞上她那双满是恨意的眼,似乎也燃起了自己心中的恨意。
终是打开药柜,取出一包泛黄的药包。
可现在的南明离火,有杨帆直接操控,在这些石族放出神识之后,南明离火的力量立刻就在杨帆的操控下入侵了这些石族的意识海,而那些不知道从哪来来的神魂也就第一时间被烧成了灰烬。
巧合的是,那个店老板胡婉娘看见了陆天雨,不顾店里尚有其他顾客在,一溜烟儿跑出来,冲到二人面前,就像见到了心目中的偶象一样,激动不已。对陆天雨又是赞美,又是问长问短。但她完全不理会教官。
许阳的师伯惊讶的看着许阳,而许阳的师傅神在在的,好像一切都习以为常,不过眼神之中的惊讶还是表‘露’出他的内心。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亡者竟然没有提醒众人,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罗刹受伤了,是在和一只九阶灵兽战斗中受的伤,当然,他没有败,那只灵兽也没占到便宜。
星兽一族,在这一场交锋之中,第一次,也是历史上罕见的,撤退了。
声波震慑数千米,将周围笼罩的寒气通通激荡隔离,地面的冰层崩裂出道道深痕,随着幽炽抬起的兽爪落下,再次响动起轰鸣,裂纹遍布,深坑塌陷。
“是个球?”这是杨帆看清楚拿东西之后的第一个想法,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天风四人,闷吭一声,倒飞而出。但,他们并未失去平衡。身躯在半空中一个翻滚,双脚踏过客栈墙壁。猛的一踩,一蹬。无穷巨力,彻底爆发。四人化作一道离弦之箭,射向云天扬。
毕竟,萧云飞只是俗世出身,能够凭借低一筹的实力强势击败萧风,就足以证明萧云飞的厉害。
所谓手生血刃,其实就是用宿主自己的鲜血来养这生长在手中的兵刃。宿主本身的实力越强,血刃的威力也就越大。
“先睡一会吧!”尽管现在深陷重围,但是丽莎娜脸上的表情还是非常轻松的。她对着艾琳温和的笑了笑,然后通过一次准确的击打让艾琳陷入了昏迷状态。
“那么你变弱了,以后怎么办?即便想恢复,恐怕也要一两年的时间。巴罗尔现在已经变得非常不稳定了,我觉得他可能会彻底脱离我的掌控,那时候你会很危险。”维尔莱斯问道。
“这是?”,李海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承受和狐丽一样的待遇,岂知白光却是突然出现了异变。
精灵的房间大部分都是建筑在参天巨树上的,当雷格纳走出房间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忍不住为之惊叹。
那金发老者毫不慌张,身形看似未动,却是径自向前滑出数步,一杆长箫轻轻舞动,“叮叮”两声,轻松化解两道剑气,另有四道凌厉剑气劈向身后,霎时间几声轰鸣,碎石飞溅,尘埃飞扬。
“拜托了!”夜枫沉声道。路西法郑重地点了下头,带着十余名精锐堕落天使继续朝南侧全飞去。
他笑了一会儿,又颇为好奇,凑近她脖颈间,呼吸一下一下地扫在她的皮肤上。
第一卷 第48章 元善的感激
半空中的孙天翔,勉强控制住身体,再次硬接了哥布林之王的一棒。
若是她没有猜错,这身衣服是炼器师所造,而不是普通的缝衣匠所缝制的,看来这妖界的卿家也并非等闲之辈。
老大妈没有发现他们,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正被好奇围观着。她自左侧拿起一个物件,放到树墩木桩上时,右手握着铁锤高高扬起,这边放稳了,那边铁锤落了下来,发出一道混杂着闷响与脆响的声音。
“我告诉你,找谁都不好使,这地方不是你们说来就来的,明白不?你当东郊是哪了?”青年说话的口气十分的嚣张。
除非家里有矿,不然想要每天使用晶石修炼,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周围的大多数武者的修为都是地元境五重以上的,四重的都没有,三重的只有易阳一个。
他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杀怪升级,虽然赚取了大量的经验值,但是圈粉极少,人气值的涨幅几乎停滞下来了。
当然,系统也有丹药可以兑换,但是,现在他今天赚取了大量灵石,不拿去兑换丹药吃,赚取经验值,那就太浪费了。
“一定别疼钱,六十万,八十万,只要能把事压下去,认头给他们,谁让咱出事了呢!”大闯再次叮嘱道。
“是的,现在水蓝村的修者已经绕过千叶村,直扑我们七煞村。”洛克萨斯点了点头。
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他的查克拉终于不足以供应八咫镜的消耗——佐助剑上的金黑色,可是由黑炎和衍生到了极致的雷遁组合而成的,攻击力高的吓人。
“再给你一次机会,交还佛骨斩月,我让你体面离开广寒宫。”余谦然姿态然,犹如施舍。
听到对方的话,张扬脸一下子又黑了下来。这家伙原来就是为了钱,怪不得想泡泡糖一样粘着自己。
他出身隐世古族,七擘于他而言,只是他的家族与禁忌古族斗法的前锋而已。
“虽然不想看到那家伙,只能叫他了。”摩挲了几下戒指后,他的请求传到长门那里。
“落雷。”敖兴风手指一勾,晴空霹雳一道落雷,还没成型的泥人在雷光中化为了齑粉,这还不算完,另一处又开始凝聚泥人,敖兴风故技重施,一道道落雷劈在凝聚的泥人上。
楚年咳嗽了两声,见到大家都看着自己,他正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时,霓裳忽然说了一句让大家无比震惊的话。
可是两人无名无分的,楚年如此调戏与她,叶楠依怒不可遏,手中剑尖一扭,一道紫色光影祭出,直奔楚年胸口而去。
废物可不管这股气息属于谁,它也根本就不在乎这股气息的主人是敌是友,它现在只想把眼前这个杂碎给撕碎,然后在自己的嘴中变成肉末。
而后,雪影龙泉渐渐变大,漂浮在他头顶的前方,缓慢旋转着,剑身上淡蓝色光晕流转,带着一种轻盈的感觉和空间的扭曲。
“你觉得什么?”虽然韦一笑的语气很平静,但眼角却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笑意。
叶轩他们走过去的脚步声显然惊动了孙麟五人,几人同时抬起了头,目光中同时出现了一抹惊艳。
万紫冰背靠在一根柱子上,无意中的一瞥,看到司马蓉,又看了看她坐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她倒想看看,座位的主人看到她后,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平安是算好了日子,踩着点儿来的,几乎是他的车驾一到邺城,被护送上京的朝贡也到了。
这形势经他这么一执着,又变成了宋归尘尴尬,而杜青衫含笑打量着她,不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章大人面如菜色,头晕胸闷,一个不察,竟在公堂之上直直栽了下去。
陈逍不疑有他,相互介绍亲朋好友,走动关系,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贺天瑶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怎么你心动了?”语气里带着酸酸的味道。
“老板,我会帮它们找个新家的,将来是不是还要给牛和羊留出来生活的地方?”马西卡问道。
苏铮这一下确认了,莫灵曦他们的声音就是从眼前的星星里面传出的。
联想到上回纥安居然想到复制频道,去给那名叫巴菲尔的男人留言,初浅的眼神更是警惕了几分。
虽然之前大家就知道无极天宫有至尊,可是那时候大家都知道至尊无法出来,所以还不像现在这么顾忌。
只是这样的发展,是在黎响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一旦超出了他的承受预期,会不会引发一些不可想象的崩盘,那就是连他也无法预测的了。
往日的自信在之前被毫不留情的践踏,现在他有的,除了自卑,就是恐惧。
“是你看我看的太低了。我的课堂上还容不得你们撒野,不想上课,就给我滚蛋。”张天毅伸出手指指着门口,丝毫不在意钱王孙和齐浩轩脸上的愤怒。那淡然的表情,让齐浩轩看了很想扇上几个耳光。
“是的,肖总师兄。我和瑶瑶一样,都是大四学生。我是自动化专业的。”吴泽宇不知道是随着朱子轩称呼他为肖总,还是跟着宋瑶称呼他为师兄,干脆两个称呼一起都叫上。
第49章 夜探香闺
文远啧啧称赞道:“好身手,不亏是我家大人,爬墙头都好看。”
他将打包的东西,往上一扔,苏御抬手接下,又是纵身一跳,身影没在黑夜中。
文远蹲在墙角,仰面朝天,两手合十道:“老天保佑我家大人,千万别被人发现……”
石霞睡在耳房,迷迷糊糊闻得一声响动,刚起身,后脖颈猛地一沉,就昏了过去。
苏御脚步轻抬,寻着微弱的灯光,走到正房内,将手里的东西搁置在床前小柜上。
手指挑开粉色的床帐,只瞧了一眼就灼了心口。
她沉睡在锦绣被窝里,如同一朵娇艳的花朵,一头瀑布似的长发散在床间,暖光照在她的睡颜,温柔和顺。
往下看,呼吸更是一滞,月白色的寝衣领口微敞,裸露的皮肤细腻而柔软。腮边两缕发丝勾得他心神荡漾。
缓缓坐在软塌上,拿出那支紫玉簪子来,执意地插进她发间,顿了片刻,又怕硌着她,取出放在她的枕边。
她略微翻身,胸口的领子又低了些。
夜色中,他心跳如鼓,终是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轻轻俯身,唇瓣触碰上她柔嫩的脸颊,如同羽毛拂过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似有所感,她睫毛轻颤,朦朦胧胧间又翻了一个身。
床幔外,苏御摸了摸下唇,那里还留有她的气息。
来时的阴郁已然是不见了,自墙头一跃,落下双脚,文远赶忙上前。
“大人,可教训过她了?”
苏御闻言轻笑:“教训了。”
——
晨光透过窗棂,周云若迷蒙地揉了揉眼,忽觉枕边似有异物,伸手一摸,竟是支温润的紫玉簪子。
心下一惊,猛地坐起,掀开床帐,目光扫过房间,只见,柜上摞着昨日送走的盒子。
脸色瞬间一白,又猛地掀开被子,检查完自己的身子,又下床四处查看,仿佛要在这静谧的屋内寻出那人的踪迹。
回到床上,目光落在那支紫玉簪上,又羞又恼。拿起来就想扔,可一想到这价值不菲,硬生生地忍住了。
生气地抽出枕头,摔了好几下。
“什么文人才子大学士……这种事情也做得出。”
此时,石霞扶着酸痛后脖领走进来。
“主子你怎么了?”
伸手指向柜子:“你自己看。”
石霞一看顿时瞠目结舌:“这……这怎么又回来了,我亲自交到侯府管家手里的啊~”
周云若气呼呼道:“昨儿晚上进贼了。”
闻言,她搭在脑后的手一顿,回过神来:“主子,您是说昨晚上苏大人来过。”
拿起那支紫玉钗给她看:“不是他还能是谁,夜探女子闺房,亏他还是世人敬仰的君子,根本就是个斯文败类。”
目光不由地停在主子衣领,她摸了摸鼻尖,小声道:“主子,他有没有对你·········”
顺着石霞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顿时脸又红了。这会也不称他大人了,一口一个苏御骂着他斯文败类。
早膳用完,她去了三弟的院子,一进院门就见乔婉儿牵着哭泣的玉姐儿往外走。
玉姐儿见了她,哭得更委屈了。她忙上前问道:“玉姐儿怎么哭了?”
“二姑姑,是大哥哥,他···他又欺负我。”
乔婉儿却神色焦急道:“二姐,元载去大嫂那找敬哥儿了,他那脾气是个收不住的,你快帮我去劝劝他吧!别让他因为孩子们的小打小闹,让两房生了嫌隙。”
周云若沉了眉,低声道:“你这性子太过温顺,他三番五次地欺负玉姐儿,再不能纵容他,做爹为女儿出头没什么不对。”
闻言,她低着头:“二姐~我只是不想让他兄弟俩闹不快,大嫂她···她····”
周云若从她手中牵过玉姐儿:“一味的退缩忍让只会让他变本加厉,你回去罢,我带玉姐儿过去,这事本就是他不对,该给玉姐儿一个交代才是。”
说罢,牵起孩子就走。
一进厅堂,便见裴氏护着敬哥儿低声哀泣。母子俩哭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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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母冷着脸正在训斥元载。
“你还有做叔父的样吗?他才多大,你逮着就踹。”
元载正要分辨,周云若走了进去,冷声道:“该踹。”
裴氏指着她道:“到底是隔了一层血缘,你这姑姑可真是冷心,难怪敬哥儿一见你就害怕。”
这话说得,大伯母脸色一沉,看了眼藏在裴氏身后敬哥儿,又心疼了起来。
沉声对周云若道:“你也别向着你三弟,他这次做得属实不对。”
她将玉姐儿往前一推:“给你祖母瞧瞧你身上的伤。”
玉姐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敬哥儿,却是含泪摇着头不肯上前。
元载看着心疼不已,再看向敬哥儿的眼中,又起了怒意。
周云若冷冷瞥了眼那对装模作样的母子,一把掀开玉姐儿的袖子。
只见葱白的手臂上好几道青色掐痕,她冷声道:“伯母~您自己瞧瞧,到底谁不对?不是谁哭谁就有理,玉姐自来胆小,这是被欺负的狠了,才敢回家哭。"
大伯母看了,神色一怔,眼
底也泛起心疼,不由地揽过玉姐儿,温声道:“傻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玉姐忍着哭腔道:“祖母~我怕你生气,也不想让····母亲···与父亲难做。”
一句话,让人心里难受极了。
元载顿时背过身,僵硬着身子:“是我这个父亲不称职。”
倚在门边的乔婉儿只觉心肝抽疼,瞬间上前抱住她瘦小的肩膀:“玉姐儿~我的玉姐儿,呜呜~是母亲没用。”
“母亲~是我又让你们难过了。”
周云若眼眶红了红,她看向裴氏:“你自己的孩子是个什么样,能不知道?你纵着他,宠着他,可知这是在害他,自来溺爱易毁子,十二岁已是懂事的年纪,他还这般肆意妄为,算是被你养歪了。”
大伯母脸上的失望,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让裴氏感到压抑和沉重。
忙将身后的敬哥儿扯出来,呵斥道:“快跪下,给你祖母磕头认错。”
第50章 苏大人的官威
大夫人失望道:“他要认错的不是我,是玉姐儿。”
裴芙忙转向乔氏:“这事是敬哥儿的不对,我给你赔不是了。”
大夫人看了眼裴芙:“你也是糊涂啊!在家犯了错,家人姑且能不计较,出了这个府门,没人能让着他。”
抬高嗓音道:“给我行家法,叫他跪去祖宗祠堂。”
显然是动了怒。
敬哥儿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忙哭道:“祖母,我知错了,求你别动家法,我害怕。”
“来人,拖去祠堂跪着,待他父亲来,亲自行家法。”
“母亲,敬哥儿还小,您就饶他一次吧?”
她冷冷拂袖:“他是家里的长房长孙,我自来对他寄予厚望,树不修不成材,人不管难成器,我都是为他好啊!”
两名婆子带走了敬哥,裴芙见她动了真格,知道再求也没用,不着声色的瞪了周云若一眼。而后也退了出去。
这时元载回过身来,给她行了一礼,什么都没说,抱起玉姐儿,带着乔婉儿离去了。
大夫人缓缓坐在椅子上,周云若上前安慰道:“伯母,三弟就这性子,他过两日就好了。”
大夫人垂眸,叹了一声道:“他是觉得我偏心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一碗水我也是尽量端平着的,只是孙子与孙女到底不同,玉姐儿那性子,总是切切诺诺的,与我也不甚亲近。”
周云若微微叹气,做长辈的便是偏了心也不肯承认,乔婉儿的出身比着裴芙差了一大截,当初要不是元载执意要娶,大伯母定然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即是不喜欢的儿媳,又怎会高看她的孩子。
安慰了一番,待伯母歇息了,才出了屋子,刚至院门,便被裴芙拦下,她瞪着自己,厉声道:“你这是存心报复我,就因为我与你说了那番话,你便存心害我的敬哥儿。”
周云若冷斥一声:“你当真可笑,我还犯不上与一个孩子过不去。”
“你也知道他是个孩子,动家法,叫他如何受得住?”
“可他不可能永远只是个孩子,做母亲的若是拎不清,将来养出个纨绔,我看你怎么收场?”
“纨绔那也是他有那个资本,不像你的儿子,野调无腔,又无祖荫庇护,将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德行,他连你这个亲娘都不认,你还不自省自身,跑娘家来多管闲事。”
裴芙是个嘴毒的,知道哪疼往哪戳,此刻,周云若压着眉间怒意,高声道:“你的事我不稀罕管,只一样别让他再欺负自家姊妹,不然我下次见了也不饶他。”
说罢,就要离去,裴芙用力拽住她,而后身子往后一倒,竟摔在了地上,周云若自始至终也没碰她一下。
只见元宏从身后跑来,搀扶起裴芙,再回眸看向周云若的眼中含了恼意。
“二妹妹这是做什么?何故推倒你嫂嫂,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她冷冷的瞥开眼,抬步就走,这种后宅妇人手段,她上辈子从常玉翡那经历得多了,即认定了,她说什么,解释什么,都无用,也都是错。
进了屋内,石霞愤愤不平,忍不住开口道:“主子,你为何不为自己辩解?”
她垂下眸子,唇角带起一抹苦笑:“他即认定了,辩解便是狡辩,何苦在给自己找难看。”
目光落在窗台,和离归家之路,她知道不好走,她也只是想陪祖母过最后一个除夕。
待尘埃落定,天地辽阔,总有她的容身之处。
——
宫门之内,守卫森严,闫衡刚调任宣节校尉,青色铠甲腰间束着抹金铜带,身后还跟着一队禁军,看着很是威风。
他走过长长的宫道,拐角处瞥见一抹俏丽的身影,心头一动,目光便定在她的脸上。
走进了,素来冷峻的脸,绽开一抹柔和的笑意。
“常小姐~”
常玉翡回过头,对他微微一笑:“闫校尉~”
二人互相道了礼。
闫衡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同心结上,眉间一动:“你编的?”
“嗯~”
“真好看。”
她看向他道:“明日就是除夕,想必你夫人也给你编了同心结。”
闻言,他眉眼微垂,又轻笑一声:“她从未给我编过同心结。”
纤手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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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同心结,咬了咬唇,又递到他面前,笑了笑:“那我这个送给你。”
闫衡眸子一亮,再看像她时眼底起了灼色,他接过同心结,勾了勾唇。
此时,常玉翡却突然看向他的身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朱红色官衣的年轻男子走来。
闫衡不觉眯了眯狭长的眸子,这人是监管吏部的殿阁大学士苏御,他也是远远地瞧见过一次。
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人瞧,冷了脸,待人走进了,禁军全都躬身行礼,他也不例外。
低着头,只看见一双官靴子停在了他身旁。莫名的就有种被冷冽气压罩住的感觉。
这便是一品官员的官威,上方的人不发话,禁军们也不敢抬头。
又听常玉翡柔声道:“御哥哥,这是我特意为你编的同心结。”
闫衡低着头,余光中瞥见那握在半腰上的同心
结,比自己的更精致。
手里的同心结,好似有些硌手,他倏地用力攥进手心里。
苏御冷声道:“同心结只能送给心爱之人,你这般见一个送一个,属实行为不检。”
一语凉了人心,她僵着身子,委屈泛出心口。
见他根本不看自己,一双星眸,只盯着闫衡,露出阴沉之气。
也不知他是为了自己送同心结给别人,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见人走了,常玉翡又痴痴注视着他的背影。
闫衡像是被打翻了醋缸,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酸涩。
吏部大堂
周生承照例将每年各大文武官员的考核册呈于大案上。苏御一一查阅,手勾勒几笔,突然停下,眉头一皱,连勾勒两笔。
周生承顿时探着脑袋,瞧见那圈叉的竟是自家侄女婿,又忽感一道冷光射来,忙退后一步。
上方传来声响:“此人,玩忽职守,不堪大用,年后降回原地。”
下首的人闻言,低声道:“此事是不是还需征询兵部?”
苏御眸子一沉:“吏部官员考核,何须兵部过问。”
触及上方那双威慑力十足的冷眸,周生承莫名打了个冷战。
第51章 除夕夜
应了声“是”,就退出堂内。眉头紧锁不觉往深里想。
苏大人这句降回原地,是要让他回平洲,那云若也得跟着回平洲,想起前日元善提过一嘴,苏大人给他授课。
又想起近几次,他对云若的态度,身形一震,驱逐闫衡,他这是在打云若的主意。这事要换到别人家就是天大的好事,可他高兴不起来,云若还是闫衡的妻子。
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
一整日神思恍惚,待回到家后,又听闻了云若与裴氏的事,见儿子开始埋怨云若。
他冷着脸道:“行啦~妇人间的事你个男人掺和什么?左右她是你妹妹,就当她是不小心推的。”
元宏一听,不高兴道:“父亲用词不当,即是推了,哪还有不小心之说。”
闷闷不乐道:“我知道你是偏向二妹,可芙儿未出阁时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不能因为嫁了我,就让她受委屈。”
周生承搁下手中茶盏,眉间不悦:“你还好意思指责别人,好好的孩子教成那般模样,若不是你二妹,我还不被蒙在鼓里。”
元宏将脸歪向一边:“我今日已打了他,往后也会严加管教他。”
转过头又道:“只是二妹该回闫家了,父亲有所不知,谢云舟连着好几日家都不回了,听说是因为二妹,两口子大吵一架,柳夫人被气回了娘家,我今儿还瞧见柳大人了,他看我的眼神都阴沉沉的。”
周生承压着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闫衡年后会被扁回平洲。”
闻言,他紧皱的眉头展开了些,轻声道:“如此甚好,就让她跟着回平洲。”
见父亲默然,又道:“这是父亲的意思吗?”
“你想知道吗?”
见儿子露出疑惑的表情,将他招到身前,低语片刻。
元宏震惊道:“苏大人怎会突然看上二妹妹,她可是已婚妇人。”
“且看他要做什么,要是抱着玩弄的心思,我也不能从他,她即便是和离再嫁,也是要做正妻的。”
元宏神色一怔,正妻,做苏大人的正妻吗?心下又是一缩。那可是未来的武安侯夫人。
“此事你知我知,切莫让第二个人知晓,听明白了吗?”
元宏连连向父亲点头,等回了住处,见裴芙还坐在床头抹泪。
嘴角下抿,缓缓上前轻声道:“芙儿~这次是二妹妹不对,我替她给你赔不是。”
她扭过身侧对着他:“就你周家的姑娘宝贝,别人家的都是草不成,我往常在娘家,谁敢给我这样的气受。”
他揽着她的肩,低声道:“关系能往好的处最好,若是做不到,你就远着些,就是别得罪她,切记~”
她不解地望向他,又升起一股子恼意:“凭什么?”
他肃然沉声道:"凭她背后的人,你惹不起。”
她愣了愣,不屑的笑了笑:“闫衡还不值得我放在眼里,谢云舟再能耐,也奈何不了我一个妇人。”
元宏不欲与她多说,只沉着脸,肃声道:“我说的话,你最好记住,不然以后吃了亏,别说我没提醒你。”
裴芙见他说得这般严肃,不由得深思起来。可思来想去也是茫然。
——
除夕夜
爆竹声声,辞旧迎新,灯火辉煌映照着满堂笑颜,老夫人看着一众小辈热闹地聚在一起,待过了年三儿子回京述职,这一家人就齐整了。
周云若坐在祖母身旁,见大哥总是频频看自己,她盯着他淡淡道:“大哥总看我做什么?”
元宏起身端了盏酒笑道:“二妹,前两天大哥不该凶你,哥哥给你赔不是,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着便将酒盏递来,似是想起她不喜酒,又温声道:“这是我特意留的果酒,浅尝几口也醉不了人。”
见状,她接过去,喝了一口,当真不辣,只是比着那荔枝酒的口感还差些。
又微微一笑道:“大哥,我不生气,你也莫要介怀。”
元宏点头笑了笑:“二妹妹,多吃些,我瞧你最近都瘦了。”
老夫人扫了眼裴芙,她可不信云若会无故推人,还好元宏是个明事理的,此刻见孩子们和谐相处,额首满脸笑容。
元善喝了几杯酒,从胸前掏出一本册子,献宝似的打开给众人看。
“瞧瞧,苏学士亲笔给我标注的文章讲解,他还夸我才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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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呢~”
说罢,还特意在元宏的眼前显摆地绕了一圈,他与元宏同年生,可元宏打小读书比他强,成亲前就中了功名,母亲惯爱拿他与元宏比较。
这会子得了苏御的夸赞,人也膨胀了,那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周云若不由地扶额,暗道,要真是才思敏捷,何故考一次落一次。此刻,恨不能帮这个显眼包把嘴巴捂上。
裴芙默默听着,可心里已是起了波澜。眼神扫向周云若,这个二妹,年岁二十有三,虽说生过孩子,可那身段好的便是未出阁的姑娘也比不了。
精致的五官就更不用说了,她自小泡在京都贵女圈里,自是知道凭周云若的容貌,别说是勋贵子弟,当初只要她想,怕是公侯之家也进的。
这会子终于明白元宏的话了,苏御,长公
主的独孙,母亲是清平郡主,如今也是镇北王的王妃。
抛开他的家世不说,单说他自己那也是个权臣,当真是惹不起的人。便是她父亲见了他也要行礼。
目光沉了沉,就不知道苏大人对她用了几分真心,心中冷笑一声,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子,在长公主那里,撑破天也就给个妾位。
给人做妾,自甘堕落。不屑地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
老夫人乐呵呵地将元善招到身前:“好孙儿,咱们是大器晚成,既是得了苏大人的金口玉言,此次春闱你必能榜上有名。”
元善顿时笑得心花怒放,元宏偷偷看了眼周云若,看来苏大人真是对她上心了。
元载也端着酒盏,非要周云若也同他喝一杯,两杯酒下肚,人当真是生了醉意。
晚宴结束,下人们得了赏钱,免了值夜,早早地歇下了,夜里雪花轻盈地落下,寂静里只余细碎的雪落声。
周云若坐在窗边,脸颊微醺,眼神迷离,打开窗子,任由雪花飘在她温热的脸上,嘴角不由地上翘,脸上挂着一抹微笑。
夜幕中一道挺拔的身影,隐在角落里,目光久久地凝望着她。将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印在心底。
眼神时而专注炽热,时而温柔深情。
墨发上渐渐落了一层白,睫毛轻颤,唇角带起轻柔的笑意。
第52章 祖母的慈爱
夜色深了,那扇窗也关上了。
次日,她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的,睁开惺忪的眼,余光扫见枕前一抹红,定睛再看,竟发现是枚同心结。
她瞬间掀开帐子,四周张望,石霞上前给她更衣:“主子,您终于醒了。”
双福端来洗漱水:“主子是昨晚吃醉了。”
又道:“适才府里的子侄们来给您拜年了。”
她压下心头的异动:“怎的不喊醒我,还没给他们压岁钱呢!”
双福与石霞一怔,又都看向她疑惑道:“那桌上备的十来个福袋,不是您放的吗?”
周云若猛一抬头,唇角紧抿,又看了眼枕旁的同心结,
脑海里就闪过他的脸,皱了皱眉,让石霞将剩余的福袋拿来。一一打开,竟一下子倒出好些金豆子,沉甸甸的。
她顿时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力地垂着,欲哭无泪,那送出去的金豆子,可叫她怎么还啊!
满脸愁云,早膳也只吃了几口,去给祖母拜福,一进门,小辈们就围上来,手里拿着福袋,欢声道:”二姑姑~”
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直接抱上她的腰:“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金豆子,往年父亲最多给我一颗。姑姑~我太爱你了。”
景初抱着她不撒手,还是吴氏硬把他扯回去的,裴氏瞥了她一眼,嘴角勾着一抹嘲讽,到底是攀上了权臣,出手可真是阔绰,被富贵荣华迷了心智,又怎肯安生地与闫衡过日子。
老夫人将周云若招到身前,小声道:“这金豆子分量可足,一人给一颗顶好了,何故给那么多?”
周云若扯出一抹苦笑,哪是她给的,她身上如今也只有那五千两,那可是她往后余生安身立命的本钱,这会子让她一人一颗,也是舍不得的。
想到苏御,她心里就乱糟糟的。又见祖母附到她耳边悄声道:“闫家递了信,明早儿你公婆亲自来接你,你母亲不让我告诉你,可我思来想去,还是得给你说一声,你和离我是不赞同,可若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也不会拦着你。”
一句话让周云若愣在当场,她想过所有人的反对,唯独没想过,祖母会赞同她。
心底穿过一股暖流,一时之间有些泪目,又听祖母温声道:“大过年的不许掉眼泪。”
慈爱地抚了抚她年轻的脸庞:“人这一辈子终究是给自己活的,祖母也是到了晚年才悟出这个道理,每每念起过去的岁月,也总有遗憾。“
”可这世上没有完全正确的选择,你当初选择他,就是当初想要的,如今这道理依然不变。”
她握住祖母的手,轻声道:“祖母~云若懂了!”
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蹉跎一辈子,那便是循环错误。
——
闫家
新年的第一天,闫家的气氛沉抑。
饭桌前,闫父扯着嗓子大喊:“老子才不去接那恶妇。”
闫衡冷了脸:“你若不去,明日便回平洲去。”
闫父起身怒指他道:“你个不孝子,白眼狼,我是白养你一场了。”
“养我?”
他冷哼一声,狭长的眸子盯着他:“不如说我养你们,我为何十三岁就进了兵营,还不是因为你们无能,我在平洲军营过的是什么日子,哪次回来不是浑身的伤,你们只顾着从我手里拿银子,有人关心过我一分吗?”
闻言,闫父目光躲闪,闫母更是羞愧地低下头。
又听他道:“你们如今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给的,便是你嘴里的恶妇,那也是掏空了嫁妆给你们用,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不管我院里将来有多少女人,这正妻之位都是她的。”
他看似对谁都深情,其实对谁都无情,想起前两日被他卖了的舞娘,崔盈盈暗暗咬着贝齿,只低着头不吭声。
闫昭拉了拉她的手:“姨娘,你别怕,我娘回来,我也护着你呢~”
她抚了抚他的头:”好孩子,姨娘没白疼你。”
此时闫二娘子站出来:“大哥,我明日也陪你们去接嫂嫂。”
闫衡轻扫了她一眼:“算你还有点良心。”
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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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子是个精的,自家男人没本事,可不就得巴着能耐的大伯哥。
回头看向闫母:“母亲,父亲不愿意去就算了,我陪您去,嫂嫂是刀子嘴豆腐心,咱们说些软话,顾念着昭儿,她也就回来了。”
闻言,闫衡突然就想起那日母子决裂的场面,冷不丁地瞪了闫昭一眼。
心里也愈发沉闷,近日多有不顺,兵部突然把他调离皇宫,他一个宣节校尉竟然去巡城司当值,俨然成了笑话。
此事一定是周家大伯干的,他是在给自己施加压力。宁国舅自上次闹出丑事,门都不敢出了。
他如今是孤立无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目光扫过崔盈盈,命顺子将人领出去。
随后提着她的行囊走去,狠了狠心道:“你先搬出去住,吃喝用度每月自有人给你备上。”
“闫郎~”崔盈盈神色哀泣地上前。
擦了擦泪,看着他冷硬的侧脸,低声道:“只要你好,我怎么都行,便是你让我去死,我也是心肯的。”
他眼中有了一丝怜意:“
先去城外安置一段日子,等我渡过难关,自会去接你。”
崔盈盈落了泪,点了点头,又默默回身。
”姨娘~你别走~“
身后突然传来闫昭撕心裂肺的哭声,她转身上前,一把抱住他,含泪道:”昭儿乖~姨娘走后,要听你母亲的话,别惹她生气,别让你父亲难过。”
这一幕再是心狠的人也动容。
闫二娘子站在远处,瞥了眼身旁的秋蝶,扯着嘴角道:“瞧瞧,人家这心机,两个你也赶不上。”
秋蝶冷哼一声:“天生的狐媚子,再能耐还不是要被赶出去。”
闫二娘子笑笑不吭声,要不怎么说她傻呢!
——
年初二
周书瑶归宁,孩子们都去园子里玩了。
里间厢房内,大夫人拉着女儿的手道:“怎的脸色不好?”
见孟盛如没来,又不免担忧道:“可是两口子闹了不快?”
第53章 撒泼打滚闹和离
周云若坐在一旁听着,见大姐笑了笑:“夫君前两日偶感风寒,我这几日照顾他,是有些操劳了,母亲莫忧,书瑶一切都好的。”
大伯母自是相信她,因为孟盛如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极好的人。
闲叙了一会,外间进来一名小厮。
“大夫人,二小姐,大人请你们去前厅议事。”
想必是闫家来人了,她起了身,周书瑶也随着起了身:“妹妹,我同你一道去。”
姐妹俩相视一笑,三人一同去了前厅。
前厅侧首坐着闫母,旁边便是有些拘谨的闫二娘子,她还是第一次见这般阔绰的宅邸,只说她身下坐的这把红木椅子,寻常人家哪里见过。
周生承坐在正上方,陈氏及几个兄弟们都在,闫衡立在堂中。
待她一走进,众人便将目光投到她身上。
闫二娘子起身,亲切地唤了声:“嫂嫂~”
她立在那里眼皮都没抬,闫二娘子只好尴尬地落回椅子上,空气静得发沉。
闫母瞥了她一眼,低泣两声:“是我这个母亲没用,让云若受委屈了,昭儿已知错,这姨娘哪有亲娘好,来前儿还跟我说,一定要将母亲给他接回去。”
周云若脸色不愉,未搭理她,只看向闫衡,语气冷淡道:“和离书带来了吗?”
一句话让闫家人长了脸,触及她那冷漠而疏离的凤眸,闫衡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而后看向周生承,恭敬道:“伯父,家中的妾室已被我赶出家门,还请您允我带云若归家。”
周生承抿了口茶未语,陈氏扫了眼低泣的闫母,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会子可别哭了,没得说我们欺负人,昭儿年幼不懂事,做长辈的总要拎得清,”
这话说得分明是不给自己脸面,闫母压着心头的恼意,低声回了句:“是,都是我们的错。”
这话说得含糊不明,好似受周家逼迫一般。闫衡见陈氏脸上起了薄怒,对闫母道:“母亲,此事父亲做得确实不妥,今个儿您得给岳母家一个交代。”
闫母咬牙看向儿子,他眸中的深意她一看便知,无奈起身走到云若跟前,温声道:“好孩子,别气了,这几日大郎为此发了好大的火,吃不好睡不好的,我们瞧着都心疼,你公公是个粗人,说话委实不过脑子,这会儿也是愧疚自责,你自来都是懂事孝顺的,过去的就忘了吧!”
“昭儿总归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往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陈氏这才缓了声色,刚要开口,就听一旁的周书瑶冷声道:“闫老夫人,这话讲得有些敷衍了,你一句懂事孝顺,便是让我二妹咽下委屈,她若不从便是不孝乖张。”
“男子纳妾,虽无可厚非,可那都是过了明面,得了主母首肯,敬了茶才能进门,我二妹不吐口,你们也敢让孩子唤她一声姨娘,当真是不通礼法。”
到底是高门宗妇,她一开口,那气势压得闫母抬不起头来。
又听周书瑶对陈氏道:“二婶,此事我只听二妹的意思,她若不点头,谁也不能逼她。”
大姐这是搬出身份,给她做靠山。陈氏为难的看了眼大夫人。
大夫人本要开口,又见女儿朝她轻摇了头,便也就不说话了。
闫衡见此,沉了脸,对周书瑶冷声道:“我不会答应和离,她一日是我妻,便终生都是。”
周书瑶冷冷的回视着他:“那可由不得你。”
她看了眼云若,朝她点了下头,周云若瞬间拿出一张和离书,放在桌子上,回身看着闫衡:“签字。”
“和离”两个大字深深印在眼底,他紧握双拳,全身颤抖,震怒之下,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声线异常冰冷:“怎么?想以强权压我?”
周生承看了侄女片刻,那眼底的决绝令他一愣,不由得多想,侄女执意和离是否是为了苏大人。
一旁的元宏却在想,若她真能进了苏御的后宅,哪怕是做个妾,也对周家助益颇大。
刚想上前威慑他,就见元善站出来:“妹夫莫急,妹妹就是耍耍小性子,我与她说说。”
又转向周云若,还未开口,便被她瞪了回去。陈氏见此,走到桌前一把将和离书合起来。
“云若别闹了,昭儿还在家等你呢?”
她失望地看向母亲,红着眼大声道:“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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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对我的时候,您不是都看见吗?他想弑母啊~这样的儿子我不认。”
此事,周家只有陈氏一人知道,如今她喊出来,在场的周家人都震惊不已。
周生承气地摔了茶盏:“混账东西~”
大伯母也对陈氏恼了,气道:“这事你怎么能瞒着我们,难怪云若非要和离,女子的一生皆寄予丈夫与儿子身上,儿要弑母,这日子还叫她怎么过?”
陈氏低声道:“昭儿才五岁,他还不懂事~”
元宏道:“二婶糊涂啊~三岁就能看大,我看就依了云若的意思,这闫家不回了。”
闻言,闫母瞬间瘫倒在地大声哭起来:“呜呜~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婚,你们周家可真是心狠啊~这是要逼死我儿啊~今日你们要逼他和离,叫我孙儿没娘,我就去你府门前哭诉,让众人评说孰对孰错。”
闫二娘子见状,也跟着哭起来,周家是书香门第,哪里见过这妇人撒泼的阵仗。
元载是暴脾气,上前就要将她们赶出去,闫衡一把钳制住他,上次打自己那一拳,他可记着呢!此刻见撕破了脸,也就没了顾忌,猛地将他推出去。
周家人顿时也恼了,可几个兄弟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周生承怒道:“放肆~我看你这官是不想做了。”
闫衡眸光阴鸷地扫了一眼周家人,冷笑一声。
闫母见状,爬起身就往外冲去,不顾下人的阻拦,嘴里大嚷着:“别拦着我,我这就去府门前让左邻右舍的人都来评评理。”
周家人一时也慌乱了,这要闹出去,往后家里的男人还怎么进朝为官。
周云若大声道:“别拦着,让她去,只她一人长了嘴吗?我也敢去,只要她不嫌丢人,我就将闫家兄弟阋墙的丑闻说出去给外人传道。”
凤眸微挑,冷冷瞪了眼闫衡,学着闫母的样子扯着嗓子撒泼道:“谁怕谁~不要我好,你们也别想好,叫兵部撤了你的职,打回平洲,做个草民。”
众人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都看愣了,她自小便是按着官家小姐的样子规训,言行举止皆是规步矩行,便是大着声说话也会被母亲喝斥。
第54章 闫衡的恨意
周云若一撒泼,闫母的气焰都被压了下去。
周书瑶执帕遮住笑,二妹妹今日可真让她开了眼,原来对付撒泼的妇人,便是比她更能撒泼。
闫衡面色阴沉,她是丝毫都不顾及他了。不由得想起谢云舟来,眼底仿佛能冒出火焰,不守妇道的女人,她这是想离了自己另嫁他人。
上前一把擒住她的手腕,那眼里再无一丝一毫的情意。
“我再说一次,无论是和离书还是休书,我都不会写,除非你死,不然一辈子只能做闫家妇。”
她心中的怒气如同被点燃的火花,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绝不会任你拿捏。”
“那就走着瞧。”
说罢,用力丢开她的手,扭头就走,那步子迈得极大,恨不能片刻就出了周府大门,闫母见状也带着闫二媳妇走了,临出门前还往她脚边啐了一口。
大夫人怒道:“粗鄙不堪~来人啊~~用清水给我泼出去。”
周云若扭头吩咐双福:“跟上去,点了炮仗扔她脚底。”
“好勒~“
双福得令,两条胖腿捯饬得飞快。
闫母二人匆匆赶到府门外,已是找不见儿子的身影了,她这边刚要走。
脚下一阵炸响:“噼里啪啦~”
直把她们吓得一路逃窜,魂都要出窍了,门内下人们瞧着都忍俊不禁。
这边闫衡出了周府,直奔宁国舅的府邸。
一见面就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宁国舅,求他为自己做主。
宁国舅懒懒的歪在金丝楠木圈椅里,身旁跪着两名妖娆的女子,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喂食蜜桔,每一瓣都要不留一丝橘络,稍有不怠便会被掌掴。
闫衡说完,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吭声。
握紧双拳,压着眉头,心下一狠道:“大人,她和离其实是为了嫁给旁人。”
闻言,宁国舅抬了抬眸子,终于开了口:“嫁谁?”
“工部侍郎谢云舟,她二人怕是早都勾搭上了。”
宁国舅抬脚就将身旁的女子踹开,心道,他奶奶的,这多娇花,他还没摘,就被人偷偷窃了香。又想到最近的遭遇,人都没亲上一口就惹了一身骚,心里更是窝了火。
他自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待那女子成了他胯下之物,苏御的脸一定很好看。
想到这,他阴邪地笑了,俨然忘了,眼前的是她丈夫。
宁国舅的神情,皆落入闫衡眼底,此刻他咬着后牙槽,与其让她落入别的男子手中,他宁愿她委身宁国舅,至少他还能落得好处。
宁国舅的手搭在圈椅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沉了沉:“周大人好歹是三品官员,我也不能直接上人府里给你拿人,况且这御史台还盯着我呢~”
“大人,明着不能,可以暗地来。”
宁国舅低低地笑了两声:“这样不好吧!”
顿了一下又道:“对我也没啥好处。”
闫衡垂下眸子,看不出神情,默然了一阵,声音黯哑道:“人若出了周府,三日后再送来闫家。”
宁国舅等的就是这句话,此刻靠在椅背上,勾着唇角,斜眼打量着闫衡,这厮可不是个好东西,自己就是再混账,也不会把妻子拱手给别人玩弄。
深吸了一口气,也罢~他要是个好东西,还麻烦了呢!只要得了人,他玩够了就给他送去,以后再想了,也能随时招来弄上一番,岂不是美哉!
天黑时,闫衡才回到宅里,他醉了酒,路都要走不稳了,进到屋子,秋蝶上前扶他。
他盯着秋蝶,大手猛地挥落桌子上的物品,用力将她押在桌上,几下就撕碎了她的衣裳。
秋蝶哭着求饶,他也不听,只粗蛮地对待她,嘴里满是污言秽语。
待将人折腾昏了,披着松垮的衣衫,晃晃悠悠走到周云若往常用的梳妆台前,看着昏黄铜镜,那里好似浮现她的笑脸,耳中恍惚响起她甜甜的声音。
“闫衡~你发誓永远只爱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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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衡~便是所有人都反对,我要嫁给你。”
“夫君~我们的孩子叫昭儿如何?祈盼我与你,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夫君~”
他满脑都是她的声音,从相遇到成婚再到她决绝的要和离。他抱着欲裂的脑袋,忍不住嘶吼出声:“啊~~~”
而后疯了般,推翻铜镜,又去衣柜,将她的衣服全部扯出,扔进炭盆里。
火焰腾地燃起,映照着他眼底的赤红。
俯身咆哮道:“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都是你~”
在抬起脸,神色满是狠戾:“与其让你躺在别的男人身下,还不如让你死了干净。”
——
新年初始,闫家风波不平,近几日门前是非不断,过来过往的人总要议论几声,夜里有往门上扔菜叶的,还有扔臭鸡蛋的。
大家都传闫家大爷与隔壁张家夫人背地里偷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说亲眼看见闫家大爷半夜爬了张家的墙头。
此事,被闫衡知道后,发了狠誓要查出传谣的人,可大家都说,传的多了,也不知道最初从谁那传出的。
蓉夫人做贼心虚,约了闫衡半夜私会相商。
夜黑雾浓,闫衡再次来到张宅,蓉夫人哭着扑到他胸前,脸上薄沙轻落,一张脸满是掌掴后的指痕。
哭得梨花带雨:“我实难见人了,我家老爷听信传言,不仅虐待我,还扬言要去官府告你我私通之罪,奴家害怕啊~”
闫衡眉头一皱,脸色阴沉:“敢告官,嘴角掀起嗜血的冷笑。那就送他上西天。”
蓉夫人听后,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才道:“如今外面将你我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此时要他性命,外人定会怀疑到我身上,若是官府验尸,再查出些什么,我岂不是也得赔上一条性命。”
说罢,在看向闫衡时,心中生了猜忌。
“官府若是查办我,你也落不着好。”
这便是威胁了!
第一卷 第55章 泼了她一身桐油
张大福怒极了,随手拿起一个花瓶就砸过去,闫衡身手敏捷,抬手一挥,就挡了出去。
闫衡衣衫不整地从床上走下来,那蓉夫人已吓得花容失色,躲在床帏内,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住身子。
张大富气得脸色铁青,呼吸急促,目光从衣衫不整的闫衡身上,瞬移到赤身裸体的蓉夫人身上,全身因愤怒剧烈颤抖,身体竟忽然往后倒去,抽搐起来。
张大福口角歪斜,眼珠子瞪着她,像是要吃人一般。蓉夫人满眼惊恐。
闫衡冷笑着上前,抬起脚就踩在他的脸上,稍一用力,张大富的身子立马就不动了。
蓉夫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惊恐道:“别把他弄死了。”
闫衡蹲下身,试了试鼻息,微眯起眼睛,脸上浮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狞笑:“死不了,就是废了。怒极中风,重则不省人事,轻则也是个口不能言的瘫子。”
回身穿好衣服,看了眼蓉夫人:“这下可安心了。”
蓉夫人见他要走,忙拉上他的手:“你别走,我害怕。”
闫衡沉声道:“我不走,回头被人发现,岂不是连累你。”
见人哭了,他又安慰道:“你收拾一番,晚些时候给他找个大夫,怎么着也得给人做做样子,等风声平了,我再来,一墙之隔,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待闫衡走后,蓉夫人看了眼地上的张大富,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不多时,屋内就传出哭声。
——
正月十五花灯节
今日是花灯节,每到这一天,城中就会举行灯展盛会。
元善非要周云若穿上自己送的大红羽纱皮里鹤氅?,与他一同去看灯。
想想也有好几十年没看过那盛景了,只记得人潮人海,热闹非凡,无论男女老少人皆提着各式各样的灯出行,漫天的孔明灯飘在上空,好看极了。
带上双福与石霞与元善一同出门。
她脸上薄施了脂粉,双颊涂以腮红,微挑的凤眸更是风情妩媚,花瓣似的唇,轻点朱红饱满润泽,面容娇美明艳,再得益于锦衣相衬,瑰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远处谢云舟本要下马车的动作一顿,目光朝她看去。
耳边忽然传来柳氏的轻咳声,眸光一闪,再看去她已上了马车。
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转而下了马车,这两日孩子们哭着找母亲。他今日一早去接柳氏,如今才刚到家。
——
周云若掀开车帘,车外行人挑着各式各样的灯笼,不觉嘴角上扬,记得十三岁那年灯会,她穿着新制的红衣,围着白狐领子,瞒着母亲,偷偷跟着哥哥们去诳灯会。
那是她第一次见那么多人,人潮拥挤,她馋路边的糖葫芦,松了哥哥的手,转眼间就被人群冲散。
没买到糖葫芦,还找不到哥哥,红着眼站在人群中。无措之时,遇见一位戴面具的大哥哥,送了她一盏兔儿灯,还陪着她等哥哥。
还为她去买糖葫芦,可是人太多了,他也被人群挤散了。
她找到了哥哥,却也找不到他了。如今想来,那人的模样就如久远的梦一样模糊。
再次看这盛景,她心里还是欢喜的。
下了马车,元善还如儿时一般拉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跟好哥哥,莫要走丢了。”
她看着身侧的哥哥,露出如花般的笑颜。跟在哥哥身后,穿梭与行人中。
上了拱桥,长长的汴河流经如银河,官造夜游船缓缓自水而来,飞檐翘角、雕梁画栋,船身气派,在灯光映照下更显流光溢彩。
船上除了官员,皆是有名的文人墨客。
孔明灯携着文人雅士的题词诗作缓缓升上高空,人群拥到两岸,欢呼声震耳。
元善扯着嗓子大喊:“快看是苏学士,妹妹你快看啊~”
刚刚还是好哥哥,这会子她恨不能捂住他的嘴。船上的人生的龙章凤姿,一身白锦,肩上披着银貂大氅,迎风而立,威严且俊美,似乎听到了呼声,朝他们望来。
隔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元善喊得更大声了,扬着手踮起脚尖:“苏学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你别喊了。”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沸腾的欢呼声中,元善紧紧拉着她的手,一激动,竟也扯起她的手,向船上之人打招呼。
她尴尬地别开脸,元善又将她推到人前,只见苏御竟也扬起手。
人群中呼声更高了,简直是震耳欲聋。她皱着眉,硬是用力地扯回手。
元善显然是对他崇拜得不得了,见人朝自己的方向挥手,扯着嗓子对人群大喊:“苏学士给我打招呼啦~”
周云若这会儿都不想与他站一块儿,直接背过身去,就是这一转身,看到了河对岸的常玉翡,她身穿一袭精致的红色长裙,裙摆随风轻扬,只是红衣张扬,并不配她清冷的长相。
她看向周云若的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嫉妒之火,每一寸目光都尖锐得如同毒刺。
周云若嘴角微微一勾,来而不往非礼也。
此时,夜游船划过拱桥,一盏孔明灯自船上缓缓升起,众人欢呼,只见孔明灯上字体潇洒、飘逸,清晰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元善回过头来激动道:“那灯是苏学士放的,那上面的字,笔势遒劲有力,只有他才能写出那般气韵的字,我认得他的字迹。”
又望着那飘远的灯,轻念:“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元善神色略带忧伤:“苏学士一定是思念亡妻了。”
她轻声呢喃了句:“也许是吧。”
元善看得如痴,竟抛下妹妹,自己追着孔明灯跑了起来。周云若目光再次看向对岸,与石霞低语了几句后,便转身下了拱桥。
常玉翡见她向自己走来,冷冷一笑,眸子里满是不屑,而后转身背对人群,向另一处走去。
没走几步,就发现她的贴身丫鬟不见了,常玉翡神色漠然,只是脚下步子迈得更急了,很快便走出人群,夜风带着一股冷意拂过她的面颊,袖子里隐着一把即将出窍的匕首。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倏地回过身,就见周云若站在她的身后。不待她反应,迎面就被泼了一身桐油。
刺鼻的味道,几乎让常玉翡作呕,周云若将手中的兔儿灯,往她脸上一照,常玉翡惊恐地后退。
周云若面带微笑,那笑容却让常玉翡浑身打颤。
“你想做什么?”
“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说罢,周云若又将手中的兔儿灯伸向她,灯内燃起的火苗如同毒蛇对她吐着信子。惊得她慌忙后退,后背被人猛地一推,踉跄几步,回头就见一名身形修长的女子,正冷笑地盯着自己。
顿时了悟,倏地抽出袖中的匕首,回身刺去,石霞反手擒住她的手腕,将门之女多少会些防身术,她匕首一落,另一只手快速接着,反手就是一刺,石霞反应极快,回退几步。
凤眸一眯,周云若举着灯上前,低低笑了两声:“常小姐,看这。”
扬手一抛,兔儿灯划出一道光亮,就朝她身上砸了过来。常玉翡纵身一跃,堪堪躲过。地上撒落的桐油,瞬间窜出火光,常玉翡勾起嘴角:“可惜了,就一盏灯,你杀不了我。”
周云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笑意里带着戏弄。转手从背后拿出一串鞭炮。
“这个更好玩。”
第一卷 第56章 羞辱常玉翡
常玉翡眼神瞬间变得阴鸷,神色露出一种决绝与怨毒,一瞬间竟执刀向她刺来。双福从暗中冲出来,与石霞前后夹击她。
周云若打开火折子。
“砰~”
“砰~”
鞭炮一个一个地在她脚底炸响,反应不及,常玉翡的裙摆被花火擦到,瞬间燃起,常玉翡惊恐地尖叫,就去撕衣服,外衫转眼就扔了出去,顷刻间化为一团火焰,白色的里衣也浸了桐油,周云若勾唇,手下的动作却没停,鞭炮声震破空气,常玉翡不断尖叫。
火光绚烂,常玉翡一件又有一件的将衣衫撕下来,石霞与双福也不与她动手了,只倚着墙笑。
周云若心里是从未有过这种舒爽,原来报复她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转眼间常玉翡脱得只剩一件单薄的白色纱衣,胸前一抹嫣红的小衣若隐若现。
周云若不由得撇嘴,这贱人表面装的轻尘不染,实则也是个风骚的,大冷的天,平常姑娘哪里会在里面穿纱衣。上一世常玉翡与闫衡的床笫之事,下人们背后也是议论的。听说夜里挺能叫的。
后来闫衡为此发卖了那些下人,从此府里无人再敢议论。
此时周若云勾唇一笑,将手里剩余的鞭炮收起来,她不扔了,烧死她怪没意思的,上一世她不仅夺走自己所珍视的一切,还坏她的名声,这一次她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石霞二人道:“将她丢到人群里,让大家也饱饱眼福。”
常玉翡双手环抱着身子,怒容满面,双眉紧锁,眸光如同利箭,直指那激怒她的源头。
“周云若,你今日伤我,坏我名节,我要去太后那告你。”
周云若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去吧~反正我也不会承认。”
常玉翡恨地咬牙,凡事讲究证据,自己没有证人,她若反咬一口,闹开了,事情只会闹得人尽皆知。那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双眼赤红咆哮:“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周云若一个眼神,石霞与双福顿时上前,她抵挡不过她们,尖叫着被她们拖出了巷子,丢入了人群中。顿时捂住自己的脸,慌忙逃窜。纱衣下身体若隐若现。
男人们拥上前,瞬间将她围堵住,嬉笑戏谑:“哟~这是哪个妓坊的美人,都上街来拉客了。”
“哈哈哈~~世风日下喽!这老鸨子是不是缺银子了~”
“来来来,爷给你捧场,十两银子能不能睡一晚啊~”
人群喧哗嬉笑,也不知是谁的手,不断往她身上摸。
常玉翡捂着脸,拼命闪躲,哭着大喊:“滚开,都滚开~别碰我啊~”
她蜷缩在地上,双手紧抱着自己,绝望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崩塌,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护住,一件大麾紧紧将她的身子包裹住,抽出腰间的刀,对着人群咆哮:“都给老子滚,不然让你们血溅当场。”
人群散开了些,他抱起她,轻声道:“别怕,我会护着你。”
她微微露出眼眉,委屈的泪水落下,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唤了声:“闫校尉~”
——
人流如织,孩童们手持小巧的灯笼,在人群中穿梭嬉戏,欢声笑语不断。
周云若走在热闹的街上,此刻心情好极了,脸上也洋溢着明媚的笑意。
人群中有人高呼:“快看呐,那边有打铁花表演。”
只见,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红的亮丽,宛如流星雨般洒落,将周围的夜空点缀得如梦似幻。
她嫣然一笑,漫天的火花璀璨夺目,映照在她如花的笑颜上,更动人心魄。
迎面走来一名戴狐狸面具的男子,手里还握着一根诱人的糖葫芦。
心口猛地一颤,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河,模糊的记忆,骤然清晰了。
周云若怔怔地看着这位久违的故人,眨眼间,他便停在她身前:“许给你的糖葫芦,这次终于赶上了。”
她缓缓伸出手,却不是去拿糖葫芦,而是掀开了他的面具。一缕风拂过面颊,带起一丝心动。
眸光流转,映着天边绚丽的灯火。她低低地开口:“真的是你。”
苏御眸光潋滟,嘴角轻扬:“嗯~”
语调很低,又有些软,尾音像是有一把小钩子,勾挠着人心。
她落了眉,蓦地将面具又覆在他脸上。
转身要走,又被苏御轻轻一拉,愣了愣,手里就被塞进诱人的糖葫芦。
“妹妹~”
不远处突然传来元善的呼唤。
苏御轻笑:“我在长安街尾,等你。”
说罢,还勾了勾她的鼻头,笑着离去。
鼻尖好似墨香萦绕,还留有他的温度,呼吸略微短促。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织的心里,挥之不去。
元善匆匆跑过来,瞥着他离去的方向:“这谁啊?”
“怎么瞧着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琢磨不出来,又见周云若咬上那晶莹的红果,就来夺:“陌生男子的东西,你也敢吃,快吐出来~”
她手一抬,舌尖满是酸甜的滋味,忍不住又咬一口,盯着元善眉梢上扬道:“甜着呢~”
元善挑了挑眉:“说不定抹了蒙汗药。”
她笑笑不说话,一口接一口吃得香甜,元善摇摇头:“你这贪嘴的毛病要不得。”
元善见她身旁没跟着石霞和双福,又皱眉问道:“你的丫鬟呢?”
周云若笑了笑:“买了些东西,不好拿,让她们去放车里了。”
元善没有多想,二人经过聚福楼,元载在二楼探着身子喊道:“二哥二姐快上来。”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街边各式各样的小吃摊贩在忙碌着,有热气腾腾的汤圆,还有香辣可口的烤肉串,让人垂涎欲滴。
聚福楼的饭菜倒让她提不起兴趣了,她现在只馋那白滚滚的汤圆:“哥哥先去。”
她指着汤圆摊子:“容我吃一碗就来找你们。”
说罢便小跑着过去,摊主很快便端了汤圆来,见元善不放心跟来,她咬了口汤圆,囫囵一咽:“你们在二楼能看见我。”
元善抿了抿唇,叮嘱一番,才进了聚福楼。
开始还时不时地朝她观望,推杯换盏间再望去,突然就看不见她了,倏地站起身,手中的酒水溢出,不管不顾地直奔楼下,元载见状也赶忙追下去。
二人寻遍附近的小摊,也没寻到他。想起她上次遇险,二人俱是心下一紧,连声呼喊她。
二人兵分两路,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寻找。
元善一直跑到街道的尽头,急得满头大汗,忽见前方停着一辆马车,疾步上前,又见闫衡从马车上下来。
慌忙抓住他问道:“见我妹妹了吗?”
闫衡温煦一笑:“兄长莫急,云若在马车上。”
他一听就要上车查看,闫衡拦住他,温声道:“我刚刚哄好她,此刻她正与昭儿在一起。”
第一卷 第57章 被抓
怕人不信,又撩开帘子一角,元善看过去,只见她背对着自己,怀里抱着安睡的昭儿,身上还穿着来时的红色鹤麾,不觉放下心。
擦了擦额间冷汗,又被闫衡拉去一旁:“兄长,人我接回去了,你回去给家里交代一声,往后我一定好好待她,再不惹她生气。”
元善闻言,点了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定要算话,既然妹妹愿意跟你回去,往后你也多让着她些,再惹她伤心,我可是不依的。”
本想去打招呼的,可见昭儿睡着了,想到母子分别多日,也就不去打扰了。
二人道别后,元善遇到元载,将事情告诉他,元载一开始不信,非得追上去。
等到了地方,马车已经走了,他恼怒道:“你当真看清是二姐了?她那般想离开他,又怎肯跟他回去?”
元善推了推他,连声道:“看清了看清了,自家妹妹我还能不认得,昭儿还躺在她怀里呢?”
见人还有疑虑,皱着眉道:“女子都是口是心非,那话都是反着说的,哄哄就好啦!她把昭儿当眼珠子一样宝贝,怎么可能狠心离了闫家不要孩子。”
元载非要亲眼看见,才相信,松开元善,就要前往闫家看个明白,正好在街角遇见双福与石霞。
元载是个冲动性子,元善怕他去了再闹不快,扯住他,对石霞二人道:“你们主子回闫家了,你二人跟上去,无论如何,明早都来周府报个平安”
二人先是一愣,石霞心中顿时警觉,转身就快速往闫家飞跑。双福紧随其后。
元善瞅着元载道:“这下总能安你的心了吧!”
夜渐深,聚集的人群相继散去,热闹的街,午夜后变得异常萧瑟。
苏御站在长安街,手里提着一盏已经熄灭的兔儿灯,他轻轻抬眸,望向天上明月,沉默中透露出几丝落寞。
文远叹声道:“大人,我去看过,整条街都没人,咱们回吧!”
他低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终是未动。
——
次日天将白,双福便来到周府,见了陈氏。
元载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如何?可见到她了,是否自愿?”
双福垂着脑袋,陈氏开口道:“她已与我说了,你二姐是自愿回闫家的。”
他目光中是深深的疑惑,幽幽地盯着双福道:“若敢欺瞒,我决不饶你。”
双福未抬起脸,只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主子确实是自愿回闫家的。”
闻言,元载握紧的拳头一松,转身离开了。
窗外几声鹊鸣,周云若缓缓睁开眼,太阳穴沉得发痛,她甩甩头,撑起身子,只记得自己吃了一碗汤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此刻身在何处,更是茫然。
她的喉咙发干,打量着这间陌生的屋子,四周的一切似乎都藏着未知的威胁,心下不安。
昏昏沉沉地下床,门外上了锁,她推不开,就去开窗子,窗户一开,眼前一暗。
只见两名彪形大汉立在窗外,盯着她,目光露着凶狠,她慌忙后退几步。
此刻心跳如鼓,脑子里想着各种可能,是常玉翡,还是宁国舅,无论是哪一人,她都知道自己怕是不能善了。
上前将窗子猛地关上,目光扫到桌上的茶盏。拿起就摔碎了,捡起一块最锋利的碎瓷,收入袖中。
冷厉的眸子看向窗子,开窗之际,她看见外面的远山,猜测自己应是出了京都。
外面很静,这里应该是远离城镇的偏僻之地。
她闭了眼,养精蓄锐,该来的总会来。
日落西山,屋内清冷,她身上没鹤麾御寒,双手紧握,指尖微凉。
屋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心下一紧,目光紧紧盯着屋门。
未过多久,门开了,宁国舅一袭华美的紫色锦袍,随着他的步伐腰间摇曳,他双手搭在玉带上,拇指时不时抚着腰间镶嵌的宝石。
他停在她的身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眉梢上扬:“美人,等急了吧!”
一开口,那本俊逸的模样,瞬间就让人觉得的下流无耻。她用力地撇开脸,又挑起眼尾,凌厉地扫视他。
见他又来碰她,冷声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宁国舅啧啧了两声,歪着脑袋道:“那么凶做什么?”
“不要脸。”
他勾唇一笑:“不要脸玩得开,等上了床有你叫的。”
她气得脸色通红,又回怼他:“春日里发情的野猫都没你浪,不如你先叫两声给我听听。”
“哈哈哈~”
“有趣,有趣,爷就喜欢你这样的,来来来,咱们一起。”
说罢,便伸手来抱,她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杀意,瞬间从袖中抽出锋利的碎瓷,狠厉地抵上他的脖子。
“放我离开,不然鱼死网破,我先杀了你。”
那脸上的铿锵狠厉,让宁国舅的神色露出惊愕。
小心翼翼往后缩了缩脖子,她手中的锋利紧贴着他的脖子抵近,他抽了一口冷气,轻声道:“放,我放,你····别激动。”
她起身道:“立刻叫你的人备马。”
他连连点头,朝着外面就大喊:“给老子备马~”
门外的小厮闻言,顿觉不妙,贴着门缝只瞄了一眼,两腿直打起颤来,这可不得了,国舅爷要有个好歹,他的小命也要保不住了,忙命人去备马。
又贴着门缝,紧盯着她的手,见那手微微发颤,小厮眼珠子一转,咬着牙猛地撞开房门。
那声响惊得周云若手一抖,宁国舅反手就擒住了她握瓷的手。
用力一击,碎瓷从手中落下。
他死死将她压在身下,满眼阴鸷,偏头对身后的小厮怒吼:“给老子滚出去。”
小厮慌忙退出屋子。
宁国舅嘴角噙着阴狠的笑,低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先办了你,再在把你丢给外面的汉子,让你哭个够。”
说罢,就去撕她的衣裳,一只大手落在她胸前的饱满,浑身泛起酥麻。
“放开我~”
这妖娆的身段,在他身下挣扎起来,让他小腹一阵发紧,倒是让他舍不得给旁人享用了,邪肆一笑,就去掀她的裙摆。
她越反抗,他越兴奋,她身上的淡香让他痴迷。
“啪~”宁国舅的脸一阵火辣,一双桃花眼再次泛起狠厉。
咆哮道:“你敢打我,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打过,你娘的~”
反手就要扇回去,突然,窗外传来惨叫声,夹杂着刀剑碰撞的打斗声。
第一卷 第58章 原来是个胆小鬼
宁国舅猛地起身来,门被撞开,小厮惊慌失措地大喊:“爷快跑,有刺客,有刺客。”
闻言,宁国舅神情大变,双眼瞪大,满是警觉与不安。
周云若倏地爬起身,先他一步往外逃去,他眸光一沉,紧追而去。
她避开歹人从后院逃出来,一眼望去皆是荒野,此时暮色将至,她往薄雾环绕的林子里跑去。
回眸间,见宁国舅紧跟着追来,暗骂,这不要脸的下流胚子,那伙持刀的刺客显然是奔他来的,不自顾自的逃命去,还来追她做什么?怕也是个脑子有病的。
想是有那几名彪形大汉抵挡,这一路逃得倒是顺遂,她实在是跑累了,靠在一棵大树下,回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宁国舅。
“那刺客是冲你来的,你就别连累我了。”
宁国舅弯着腰同样大口呼吸,抬起苍白的脸:“我一个人害怕。”
到此,才注意到林子里,暗的只能模糊看见人影。宁国舅直起腰就往她那处来。
伸着手道:“我怕黑。”
谁知道他又生的什么坏心思,她转身就跑,身后的宁国舅大吼一声:“你别跑,我保证不欺负你。”
吼完了,还是追着她跑,一刻钟后,天色已是暗得看不清路。
远处传来狼啸声,她顿时停下脚步,警惕地打量四周。又是几声狼啸,一股子凉意顺着脊背窜到头皮,发根都要立起来了。
宁国舅跑到她身旁,声音颤抖道:“有狼~”
身子颤颤巍巍,色欲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儿时继母灌输给他的鬼怪故事,还有野兽拆腹吃人的故事。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打着颤音道:“野兽怕火,咱们快生火。”
说罢就掏出火折子,燃起的亮光瞬间照在两人脸上,互相看着对方的脸。
宁国舅眼眸颤颤,被风吹落的碎发,散落在肩头与额前,目光飘忽不定地打量着四周。
那瑟瑟发抖的模样,哪里还有刚刚的凶狠。
周云若蹙着眉头,将火折子熄灭:“胆小鬼,此时生火,只会引来刺客。”
宁国舅吞咽一下,好似没听到那声胆小鬼,极温顺地收起火折子。
又贴近她的肩膀,被她推了几把,依然如黏胶般粘来。
低声道:“你别推,都说了我怕黑~”
周云若咬了咬牙,厉声道:“离我一丈远,不然我就跑得远远的,再不管你。”
黑暗中,他当真与她保持了距离,却也步步紧跟。
二人在林间穿梭了会儿,周云若停在一棵树下,命他拿出火折子,扬起手往上方照了照,又立即熄灭。
嘴里道:“就这棵了。”
问他:“会爬树吗?”
他摇摇头:“没爬过,不知道。”
“废物,你小时候怕是白活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与你争,只一样,别把我抛在这不管。”
虽是看不清神情,可那声音打着颤音,可见他真的怕。
她拍了下树干:“爬上去。”
抬头望了望,倒是听话:“我···我试试。”
磨磨蹭蹭好一会也没爬上去,又是几声狼啸,声音比刚刚更嘹亮,周云若急得满头大汗。
黑暗中
“脱衣服。”
“你干啥,这会子我可没心情干那事。”
“来不及了,不想成为狼的腹中餐,就快脱。”
一阵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他冻得牙齿打颤。周云若将他的衣服打成死结,拧成绳状,缠在腰上就快速往树上爬。
待爬到树杆中的分枝上,将衣绳系在树干上,抛给他:“快点,狼声进了,没时间了。”
宁国舅一听,恨不能拿出吃奶的劲,废了老大劲儿,终是拉住了周云若的手,攀了上来。
她又道:“我托着你,你再往上爬两个枝干。
“还爬啊~我怕高。”
“那我自己爬,呆会狼来了,跃上来扯你的腿,你别嚎。”
宁国舅竟现了哭腔:“别别别,我爬,我爬~你托结实了,这么高摔下来,会死的。”
“那你对天发誓,以后别害我。”
“我···我发誓以后再不害你,否则天打五雷轰。”
听了这话,她才托着他上了树干,他爬上去后,才敢低声道:“你刚刚摸我屁股了。”
“少废话。”
说罢,很快也爬了上去,说来也巧,粗杆之上,横着两根粗枝,二人各骑一枝,又都同时抱着粗杆。
重新将衣服穿上,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你给我暖暖手行吗?我快冻死了。”
“别废话,碰我一下,就把你踹下去喂狼。”
那边又是一阵哼哼唧唧,也不知嘟囔的什么。
“闭上你的嘴,别发出任何声音。”
话音刚落,林下便传来异动的响声,是动物奔跑的声音。
低头望去,几十个绿幽幽的眼睛,朝树上望来,宁国舅吓得嚎了一嗓子,抱着她的手臂,瑟瑟发抖。
大手抓小手,四只手同时剧烈颤抖。
二人直接闭了眼不敢看,树干传来“嚓嚓嘶嘶‘’的声音,那是狼爪子撕裂树皮的声响。
领头的首狼飞奔跃起,有力地敲击,引起树干的震动。吓得二人死死抱住对方的手臂,咬住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树下没了声响,才敢睁开眼,狼群散去,林间只有风声与雀啼。
得了喘息,察觉宁国舅的手有些不老实,她一巴掌拍到他的脑袋上。
他大声道:“你还敢打我?”
“老实点,我能让你上来,也能让你下不去,到时候让你挂树上变成风干人肉。”
那阴冷的声音,让他直打怵,末了半晌,心气不顺道:“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你。”
她懒得搭理,目光警惕着四周,突然瞥见远处有火光,心头一紧。紧接着就传来马蹄声。
宁国舅以为是他的人,就要出声,她倏地捂住他的嘴。
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个蠢货,是敌是友还未知,机灵点,别给我发出任何声音。”
他瞬间夹起脑袋,再不敢发不出声音,唇上是她柔软的掌心,黑暗中,看不清模样,却能闻得她的呼吸声,心脏砰砰直跳。
周云若只紧紧盯着那处灯光,待火把近了,一群蒙面带刀的人,骑着马在林间巡视。
宁国舅紧皱着眉头,朝她摇了摇头。又生恐惧,只见一群人停在了树下。
“大哥,找不到怎么办?”
“给我继续找,取不了他的人头,到手的银子就飞了。”
第一卷 第59章 她给的安全感
这个他不言而喻,宁国舅颤得直哆嗦。马蹄踏着枯叶,发出慑人心神的声响。
寒冷的夜,二人吓出了一身汗。只要那火把稍稍往上一照,今日便是她与他的忌日了。
心提到嗓子眼里,那火光来回穿梭,过来好久才渐渐远去。
见人走远,全都伏在树干上大口呼吸。
转危为安,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这一夜谁都不敢提下树的事,熬到天际冒出第一道曙光。
二人才敢下树,宁国舅揉着闷疼的脑袋,这一晚上不知道被她拍了多少下。
满腹牢骚确是发不出,谁叫他忍不住犯瞌睡,挨打总比掉下去摔死强。
此刻又见她原路返回,忙拦住她急道:“你傻呀~这会回去,不是去送死吗?”
“你才傻,连你都知道回去送死,刺客能不知道,他们也会认为你不敢回去。没有马,我们怎么回京都,靠两条腿吗?怕是还没跑进城就被杀了。”
说罢,也不理他,一路狂奔至山前的宅子。满地死尸,血迹斑斑。
这一幕让宁国舅忍不住捂嘴干呕,连忙转身跑出去。
她蹙着眉头:“就这点胆子,还敢在京都横行霸道。”
嘴上这般说,可心里也是怕的,又想,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怕什么,她自己就是鬼。
进到院中,好在还有几匹马在,牵了两匹出来,见那宁国舅还在吐。
嫌弃地直皱眉,冷冷道:“马给你牵来了,各走各的道,别再跟我了。”
说罢,扶住马鞍上了马。
他闻言,又惊慌失措地大喊:“别扔下我,我不会骑马~”
从未说过粗话的周云若,都想爆一句粗口。
这世家子弟里怕是再寻不出第二个这样的草包,世家最重儿郎们的教养,不光是史学典籍,骑术射击都有专门的师傅教导,也不知道堂堂的宁国公,是怎么养儿子的。
她是真的不想多管闲事,特别是他的闲事,可他扯住自己就是不放。
“你放心,只要你再救我一次,咱们就是共患难的关系,我把你当恩人,决不再欺负你,往后在京都我罩着你,没人敢小瞧你,你快拉我上马,别墨迹了,回头那帮人再杀回来怎么办?”
周云若凝思,这宁国舅身份贵重,万一死在半道上,皇后定会追究,她不敢保证自己被绑一事,无其他人知晓,若是因此受了牵连,别说她自己,就是周家也难逃追究。
罢了,瞧他也是个外强中瘠的草包,经此一事,往后怕也是要收敛性子了。
将人拉上马,他紧紧抱着她的腰,知道她要发火,忙道:“我不是在占你便宜,我真的是第一次骑马,太高了······害~怕~”
说到最后声若蚊蝇,怕是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双腿一夹马腹,马蹄带起尘雾,宁国舅抱得更紧了。太阳缓缓升上天际,周云若驾着马像京都的方向奔去,一夜未合眼,又滴米未进,不光饿了,还渴了。
可又怕杀手追来,一刻也不敢停歇。靠在她的后背上,宁国舅心里竟生出一股别样的情愫,纤细的背无形中有股力量,他抱着她不仅觉得温暖,还觉得安心。那股安全感就像儿时阿姐带给他的一样。
午时,终于进了京都大门,马儿累瘫在城门前,他疲惫无力地将腰牌递给守门兵卫。
喘息了片刻,一抬眼就不见她的身影。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是片刻都不想与自己呆在一起。
周云若又饿又渴,撑着疲惫的身子,来到路边馄饨摊,要了两碗馄饨,又叫店家多盛一碗汤水来,捧着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才觉饥渴消解了些,又是两碗馄饨下肚,脸上才有些血色。
起身付了银钱,就去车坊,她实在是没力气走了。
刚走到巷口,突然后颈一沉,人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在闫家,睁开眼便对上闫衡猩红的眸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记忆里,他最凶的时候便是这般模样。
他猛地将她压制在床上:“睡得怎么样?”
粗粝的大手死死禁锢着她的双手,指甲几乎将她的肌肤戳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好像一只要吃人的野兽,低吼道:“他要了几次?”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面色阴鸷,眼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咆哮道:“你们整晚都在一起,还敢给我说你不知道,那宁国舅到底要了你几次?说~”
身形一震,瞬间反应过来,压着嗓子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在一起?”
“··························”
瞬间的寂静无声,让她眼中仿佛燃起火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只知你薄情寡义,却没想到你这么下作,将发妻拱手送人,简直禽兽不如。”
他怒吼:“你住嘴,若不是你招蜂引蝶,他怎会对你有意?”
周云若眼中满是嘲讽道:“那你还不赶快写下和离书,留我这个失了贞洁的女子做什么?”
闻言,眼底闪过狠戾,低低笑了两声:“失了贞洁的女人,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你该自戕才是。”
凉薄的模样,让人冷得打了寒战,她瞪着他,满腔的愤恨咆哮而出:“你才该死,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狼心狗肺都是你。”
大手瞬间紧紧掐住她的脖子,他眼尾猩红。
“···········”
恐惧,痛苦,她越挣扎,那双大手越用力,瞬间不能呼吸,上一世死时的痛苦再次袭卷着她。
剧烈挣扎的双腿,渐渐无力,视线模糊,脑海里好像白茫一片,又突然漆黑一片。
他盯着她煞白的脸,突然心口剧烈抽搐,手一松。
眼前的白渐渐退去,她捂着脖子大口地喘息。眼角的泪也落了下来。
此刻,闫衡胸间剧烈的起伏,想让她死,可真到那一刻眼前又都是过往的恩爱,心脏好似被撕裂了一般。
他死死盯着她,双手又落在她的肩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又不是不要你,这么多年我纵着你,宠着你,便是在床上,也舍不得对你用力,你说变就变,为什么········”
她嗓子嘶哑的说不出话,只是愤恨地瞪着他。
触到那双满是恨意的眸子,他眼底赤红一片,目光又落在她的胸前。
突然发了狠去撕她的衣服。
第一卷 第60章 绝不认命
周云若拼命挣扎。
“啪~”
他给她了一掌,娇嫩的脸上顿时现出指印,她嘴里泛起血腥味。
前世即便是不爱了,他也未曾打过她,可他带给她的痛从不在表面。那是钝刀子割肉,噬心的彻骨之痛。
她抓住他的衣襟,双手因强烈的愤恨颤抖:“我此生唯有两件后悔之事,一是嫁给你,二是生下你的孩子,你没下死手,不是因为你舍不得我,而是因为你知道我死后,周家不会放过你,所以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深情,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衡量利益的工具,从来无关情爱。”
闫衡仰起脖颈,似有些沮丧:“原来你是这般看我的。”
片刻后再看向她,眸光已是冰冷至极:“既然是工具,那就该充分利用。”
猛然间将她从床上拖了下去,一路拖到柴房,石霞被铁链捆绑着,见她被拖进来,红着眼朝他嘶吼:“你别伤她,有什么冲我来。”
周云若这才看向她,只见她身上满是鞭痕,一道道鲜红的血迹刺得她双目通红。
怒不可遏地大吼:“闫衡你不得好死。”
他抽出一根铁链,禁锢着她,将她双脚锁住,狭长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她:“放心,我死也会拉上你陪葬。”
又擒住她的下巴:“在这里好好反省,若是给我下跪求饶,兴许还能饶你一回。”
她冷笑:“别高兴得太早。”
他猛地松开她:只要我不答应和离,你就是我的,永远要被我握在手心里。”
闫衡冷笑着出了柴房。
石霞挣扎着往她那里靠去,待两人靠在一起。石霞将那日的经过告诉她。
闻言,她眉头紧锁:“照你所说,大家都以为我是自愿回得闫家。”
“三爷一开始不信,是·····是双福,姓闫的抓了她的家人,以她父母性命要挟,双福今早儿去周府报平安了,此刻他们一定认为你平安无事。”
乌云般笼罩在她的心头,如今只有自救,可二人皆被铁链困锁,根本逃不出去。
她时不时地瞥向窗外,眼见天色深了,门外传来脚步声。
目光警觉地盯着门,见秋蝶借着夜色,轻轻推开门。
快速闪身进来,见周云若被捆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小姐,大爷不是人,他是畜生。”
周云若心中一动,她也许能帮自己去周府报信了。
小声道:“秋蝶,他待你好吗?”
闻言,秋蝶呜咽一声,顿时又捂着嘴,连连朝她摇头。
“小姐,奴婢后悔了,奴婢不该背叛您,他把奴婢当泄欲的工具,根本不把我当人看。”
“既如此,你帮我去周府报信,待我出去后,一定救你出闫家。”
秋蝶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有犹豫也有挣扎,脑海里闪过闫衡对自己的暴虐。
咬着泛白的唇:“我若去周家,大爷知道了,怕是要打杀我了。”
心里一沉,周云若撇开脸:“那你就受着吧!说不定他哪日醉酒,就将你害了,一卷草席给你裹了扔乱葬岗去。”
秋蝶身形一颤,想起那晚被他弄昏了,醒来下身撕裂般的疼,那凶狠的模样,说要害她,也不是危言耸听。
颤声道:“小姐,我去,可您一定得带我一起走,不然我怕是活不成了。”
“放心,我不会食言,快去。”
得了应诺,秋蝶俯身朝她磕了一个头,起身朝门外走去。
夜色渐浓,石霞感觉到她的身子微颤,扭头看过去,只见她唇色发白,精神有些萎靡,离近了。
“主子,你生病了。”
“嗯~”
她目光看着窗外,昨夜在荒林呆了一夜,又赶了半日马,这身子本就是在强撑,只盼望周府能快来人。
石霞双手被束缚动不了,只用身子紧贴着她,眼底含泪:“你坚持住,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话音刚落,院中就传来秋蝶的哭声,还有棍棒的打声。
而后便传来闫衡暴虐的声音:“贱人,想去周府通风报信,给我狠狠地打。”
“大爷,我不敢了,求你······啊·········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听着那惨叫,她眼中唯一的光也暗了,闭了眼,身子冷得直哆嗦。
咬着舌尖逼自己清醒,血腥味弥漫在空腔内,气血翻滚,浑身的血躁动,她猛地睁开眼,不能死在这,她重来一回,决不能再输得一败涂地。
看着脚上的镣铐,她随手捡起一截木柴,不断地击打,一下接着一下,使出全部力气,石霞手脚都被捆绑,帮不上忙,急得眼泪都出来。
“主子,没用的,以木碎铁,毫无可能啊~”
她红着眼大喊:”那我也不要认命~”
转眼,手被木屑刺破,手心的血渍在木柴上。她紧皱着眉头,循环往复着同一个动作。
直到外面的打骂声停了,那铁链依然牢固,身子无力地倒在冰冷的地上。
目光定在窗外透来的一抹月色,累世的悲苦浮上心头,眼泪悄然划过眼角。
石霞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没见过一个女子能这般坚韧,何况,她还是自小锦衣玉食的官家小姐。不敢想她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不能为人道说的苦。
石霞爬向她,紧紧贴着那副柔弱身子,希望可以在这个寂冷的夜温暖她。
月色渐渐隐去,窗外是青灰的白色。就在她要绝望时,木门猛地被撞开,双福冲进来,只看一眼,便愧疚地红了眼,二话不说,举起手里的斧子就朝镣铐猛砍。虎口被震裂也恍若不觉。
“嘭~”
镣铐赫然断开,扶起周云若,又双膝一跪:“主子,我对不起你,双福有愧于你,大爷上职去了,您快走,我来善后。”
周云若回头看着石霞,石霞朝她点点头。
她眉头紧蹙,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身子就向门外走去,双福来扶她,周云若拂开她:“不用你扶,这条路本就该由我自己来走。”
第一卷 第61章 告夫
走至院中,正好撞见被惊醒的闫家二老,他们命下人拦下她,双福冲过来,将她护在身后。
看见闫昭披着衣服站在屋门前,那凉薄的眸子看着她,就如闫衡一般。
冷风灌进嘴里,周云若冷得牙齿打战,再无一丝留恋转身就往大门走去,守门的小厮,早已被双福打晕。她毅然地走出闫家大门。
回望一眼门上的闫字,今日自己必将彻底抹去闫家妇的身份。
一路上跌跌撞撞,引得路人频频观望。
她咬着牙,迎着佛晓的第一道曙光,来到了大理寺,雄伟的石狮子旁,立着鸣冤鼓,但凡敲响,自己就要受两年牢狱之刑。
她抬起头,单薄的身子昂立在鸣冤鼓前,握住一旁的鼓槌,毅然决绝地用力击打。
寂静的清晨,鼓声震耳,路过的行人驻足观看。
她一身血污,有自己的也有石霞的,双目赤红。
一名老叟好心道:“妇道人家,这鸣冤鼓可不是乱敲的,你是女子,敲了这鸣冤鼓,虽能请来大理寺卿亲审,可也要先受杖刑。”
鼓声一下接一下的,越发的急切,老叟无奈地摇摇头。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鼓声很快引来了衙卫。
她被押至肃穆的官堂内,醒木一敲,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她跪在冰冷的地上,抬起下巴:“民妇周云若,状告夫君宣节校尉闫衡。”
大理寺卿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告夫,这女子好大的胆子。
冷声道:“何罪?”
“他与隔壁张家的娘子私通,不仅谋害张大富,还欲杀我。”
“女主告夫无论成否,要受两年牢狱之刑,现在后悔还来得急。”
她目光坚定:“绝不后悔。”
威严的官堂之上,余音绕梁。
“啪~”惊堂木一敲。
“依本朝律法,行杖刑。”
衙卫上前,一旁的寺丞忙道:“慢着。“
又附在大理寺卿耳边小声道:“她夫君是宣节校尉,她姓周,大人这好像是吏部周大人家的女儿。”
主官闻言,蹙起眉头,再看向她时,眼神不似刚刚那般冷厉了。
周大人是苏御的左右手,得罪他,明年的政绩审核怕是麻烦了。
低声道:“速派人去通知周大人。”
又正声对下方的衙卫道:“传唤宣节校尉。“
吏部官衙内,宽敞的大厅,内部堆满公文和卷宗,苏御坐在首座上批阅公文,时不时的咳嗽声,引得属官频频观望。
周生承命人给他上了热茶,上前轻声道:“大人若是身体不适,可先回去,这里有下官看着,出不了错。”
苏御抬眸轻瞥了他一眼,那目光微冷,让周生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自己与他打了多年交道,这人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杯温水,看似温暖,却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朝堂之上,但凡惹到他的人,没一个能落着好。
悄无声息地害人,还能落得好名声,才最让人害怕。
苏御突然开口:“周大人,这两日家里可好啊~”
周生辰垂首道:“好,都好的。”
他实是装着明白揣糊涂,苏御的心思自己还能不明白,可是云若已经回了闫家,他就是再想,也不能公然夺人妻。
想了想,还是决定断了他的心思:“宣节校尉的下放书,已传到兵部,不日他便要与下官的侄女一同回平洲。”
“嘭~”
苏御手中的茶盏瞬间碎在地上,惊得属官们,都危坐着身子,不敢动。
星眸似凝了冰般,幽幽地看向周生承:“她回夫家了?”
“是······前两日就回了。”
话落,便感觉周身的温度骤降,气氛瞬间凝固。
余光瞥见那双搭在案上的修长玉手,隐隐泛起青筋。瞬间眼皮直跳,周生承脚步发沉,想走,又抬不动步子。
怔愣间,门外衙卫走进来,拱手行礼:“周大人,刑部主官请您速去大理寺。”
他蹙眉道:“何事这么急?“
衙卫看了看吏部诸位官员,不欲多说,只低头道:“事关您的家事,还请您亲自走一趟。”
周生承眉头一皱,回了身,朝苏御拱手道:“下官告退。”
说罢离去。
周生承一迈进大理寺的官堂,就见云若跪在地上,身上还有血迹,心下一紧,疾步上前:“这是怎么了,谁伤的你?”
寺丞上前将事情告诉他。
“伯父,我不是自愿回去的,是闫衡绑了我,还欲杀我。”
说罢抬起头给他看脖子的掐痕。
周生承目光落在她脖间青紫的指印,又见她半张脸红肿,嘴角还残留血迹,震怒之下,又是心疼。
可又想到她这是在状告夫君,眉头紧锁。伸手就要扶她:“先跟伯父回家,此事我给你做主。”
触到她身子的一刻,才惊觉她发了烧,身子滚烫。
此时,她拧着身子不动,朝他摇摇头:“不,我要自己讨回公道。”
说罢看向高台:“大人,还请您传唤张大富夫妇,及家中姓薛的小厮。”
周生承急道:“快起来,咱们不告了,你可知道两年牢狱对于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你熬不住的。”
“伯父,不告他焉能和离的地了,他负我,伤我,杀我,六载,我当年的陪嫁,十间铺子,白银万两,全被他吞光了,这笔账我誓要和他清算个干净。”
他负她的又何止这些,又何止六载,目光一沉:“还请大人秉公处理,只他谋害妻子这一罪行,按照律法当杖责一百下,流放三千里。”
周生承双手紧握成拳,语气沉重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这又是何必呀!”
上手的人看了看周生承,斟酌道:“同朝为官,谋其位尽其职,这个道理,周大人想必也懂,本官也是爱莫能助。”
“传宣节校尉上堂。”
闫衡沉步走进堂内,他上职不久,便得到消息,派人寻了一路,也没抓到她,没想到她竟敢来此处,他停在她的身侧,低头冷冷的盯着她。
她瞪着他,满腔的恨意,皆浮在眼中。
闫衡冷嗤一声,拱手朝上方行礼道:“大人明鉴,下官不曾谋杀亲妻子,自古夫尊妻卑,她不守妇德,作为丈夫有权小惩大戒。”
第一卷 第62章 诬陷
周生承怒气填胸:“口说无凭,就是污蔑。”
大理寺卿眉头微蹙,眼神示意一旁的寺丞。
寺丞忙道:“来人,给周大人置座。”
又道:“周大人,您请坐着旁听,主官自会问清事实。”
周生承不是刑部官员,自然不能过多插手。他沉着脸坐到一旁。
又听闫衡道:“大人,她不尊丈夫,不敬公婆,与亲子断绝关系,此乃三不从,无辜殴打妾室,此乃善妒无德。”
周云若冷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使女子犯了七出,依照律法丈夫也不能随意打骂,何况你自己还与人私通。”
闫衡打断她:“信口开河,诬陷亲夫,当判流徒、杖罪。”
扬起脸:“张家人一会就到,是不是污蔑,自有论证。”
?他嘴角微扬,狭长的眸子微眯着扫向她,这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衙卫匆匆行来:“大人,张家夫人悬梁了。”
周云若的双眼猛地睁大,双手紧握成拳,呼吸变得急促而短促,本以为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他出手竟然这样快。
又听衙卫道:“张大富中风卧床,人已经痴傻了,还有······”
他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周云若,继续道:“张家根本没有姓薛的小厮,查无此人。”
周云若再也控制不住撕裂的情绪,大声道:“闫衡~你杀人灭口,不择手段,就不怕遭天谴吗?”
他俯身盯着她,嘴角一勾:“污蔑我,你在劫难逃。”
大理寺卿看向周生承,满是为难之色,依照国法,周家女不仅要受两年牢狱之刑,还要流放千里之外,她一个柔弱女子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周生辰大手紧紧扣着椅子的扶手,看向闫衡的眸光中泛起杀意。
死死的咬着唇,周云若蓦然抬起头:“大人,可去调取周围百姓的口供,他私通张家夫人的事,无人不知。”
衙卫再次开口:“大人,仵作已验明尸体,确实为自杀,无他杀的痕迹。”
闫衡嘴角带着嘲弄:“谣言能杀人,却不能定人罪责,你太幼稚了。”
”是吗?“
周云若突然冷笑一声。
众人愣了愣,只见门外石霞满身伤痕的走进来。跪在她身侧,二人相视一眼,周云若朝她点了点头。
石霞望着高堂明镜,高声道:“草民有人证,也有他私通张家夫人的罪证。”
闻言,闫衡眸子微眯,大理寺卿肃声道:“呈上来。”
石霞自怀中拿出纸张展开,上面赫然写着,“锦帏初温,几叠鸳衾红浪皱。暗觉金钗,磔磔声相扣,兽香不断。”
落笔处是蓉儿思闫君,附带二人媾和的小画。
周云若勾唇嘲讽,蓉夫人生性淫荡,私下更爱淫诗浪词,这一幅小画,是她与闫衡偷情后,春潮澎湃之下自画的,私下无人时就拿来慰藉思郎之欲。
她让石霞盯着张宅,就是为了得到他们私通的证据,闫衡狡诈多疑,她怎会不留后手。
周云若看向大理寺卿:”大人,此乃张家夫人亲手所书,字迹可查验,谣言不是凭空而起,而是另有人目睹他衣衫不整,自张家后院翻墙而出。”
“大人可传唤常在南街卖香瓜子的王婆,以证真伪。”
王婆被传唤至堂内,俯身跪地,将那日所看到的事一字不差地道出。
闫衡瞪着凶狠的眼睛,紧逼着王婆,低沉地威胁道:“做伪证是要蹲大狱的,想好后果了吗?"
那声音如同恶兽低哮,让人不寒而栗。
王婆顿时伏地,战战兢兢道:“草民句句为实,绝不敢有丝毫欺瞒之心。”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周云若给了她一千两,够她余生富足。只要她在官堂开了口,就没有后退可言。不然律法当前,别说银子,怕是命都保不住。
她讥笑一声,盯着闫衡:“你太幼稚了。”
将这话还给他,闫衡面目狰狞,一把扯起她的手,满身杀气。
周生承顿时起身,大声呵斥道:“大胆,此乃刑部大堂,你敢撒野?”
正在此时,门外走来一道身影,朱红色的官衣,胸前仙鹤振翅冲云霄,身后跟着两名带刀侍卫。
苏御眼神锐利,气场强大得让人无法忽视。
“放手。”
低沉的声色,足以震慑周围人。见人不放手,他眸色一凛,身后侍卫顿时要行动,却被他抢先一步。
苏御一掌拍出,闫衡身形一闪,猛地将周云若推开,巧妙地避开了这凌厉一击,知道对方的身份,他有意闪躲,不欲为敌。
哪只苏御攻势更猛烈,如猎豹般紧盯着他,反手一勾,将他拉入自己的攻击范围,出拳凌厉,震得空气都仿佛在颤抖。
二人皆出的军拳,闫衡的拳法刚猛有力,而苏御的武安侯真传,拳法正统,身法飘逸灵动,但却有着一种难以撼动的稳重和力量感,直击对手的要害。
大理寺卿从官位上惊起,脑门嗡嗡的。唯恐苏御有半丝损伤,这责任他可担不起。
别人不知,周生承却知道苏御为何如此,此刻冷汗连连,脚步打着颤,上前几步,又被他的气势震退一步。
周云若本就虚弱,又遭他用力一推,感觉身子都要散架了。
石霞扶起她,又去探她的额头,触手发烫,不由得心急如焚。
也许是闫衡好怕得罪一品官员,又或许是不敌,他竟被苏御一拳击中,瞬间吐出一口鲜血,倒地直不起腰。
苏御胸口起伏剧烈,自看到周云若的那一刻,他的心便疼的难受。他从来没这般失控过,暴虐的情绪压都压不住。
苏御看向周云若,每一次吸气都仿佛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
大理寺卿忙走下官位:“大人,您请上座。”
苏御收回目光,沉声道:“回你的位子,继续审案。”
说罢,走到一侧撩袍坐下,那双星眸如幽潭般满是慑人的深色。
大理寺卿命人给他上茶添水,又坐在了上手,目光时不时地扫向对方,见苏御冷冷瞥了自己一眼,忙又危襟正坐。
大理寺卿目光一沉,看向闫衡:“证据确凿,你还有何分辨?”
闫衡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向周云若自嘲地笑了笑。
周云若回他冷笑,这已经够了,流放千里之外,此生再不会与他相见。
醒木一拍:“宣节校尉,与人私通,证据确凿。又殴打发妻,双罪并行,免去官职,降为庶民,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来人立即押下去行刑。”
周云若上前一跪:“大人,慢着。”
苏御目光从她苍白的脸,落到她跪下的双膝盖上,眉宇间透露出阴郁。他脸上极少出现这种神情。
第一卷 第63章 庇护
大理寺卿沉声道:“你还有何异议?”
周云若抬起眼:“请大人让他当场写下和离书,还我自由身。”
闫衡眼底蓦然一红,心脏好似被她死死握住,曾经的美好瞬间化为乌有。那种失落、绝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寺丞备好纸墨笔砚,他死死握着手里的笔,看着眼前洁白的纸张。
过往与她的一幕幕铺天盖地地袭卷心头,初见心动,迫不及待地追逐她,一颗心为她喜为她忧,得她一句相守,自己过往二十年的阴暗,放佛暖阳普照,洞房花烛,十指相扣,极尽缠绵。
那个为他笑,对他体贴的女子消失了。
抬起眸子,闫衡直直地望向她,她毅然决绝的样子,眼中三分恨意,四分厌恶,还有三分冷漠。
他突然笑了,那笑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哽咽,是痛苦到极致后扭曲的释放。
“周云若你背弃我。”
她回:“你若珍惜,我矢志不渝,你若负心,必成陌路,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因果~”
苏御眼眸微颤,袖下的手猛然收紧。那句“矢志不渝”,撞得他心口闷疼,落子无悔,可这步棋他悔了,一悔就是终身。
周云若拿着他写下的和离书,目光落在那句“自今日起夫妻恩断义绝,各还本道。”
落笔闫衡。
她双手颤抖,喘息声仿佛要抑制不住呼之欲出。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脸颊湿了衣襟。
那泪将苏御心口灼得一颤,唇角微微下垂。
周云若抬袖擦去泪痕,旧日阴霾随风去。
从此她只是她,她的姓氏前面再不用冠上闫衡的姓,未来皆握在自己手中。
衙卫将闫衡捆绑,就要押下去行刑,中郎将突然迈着官步走进来,扫视着官堂内的人,目光扫到苏御时,有一瞬的错愕。
眉头紧皱,又想起女儿的嘱托,她二十有四,至今不嫁,这还是第一次主动为一个男子,开口求自己。这闫衡定然对她很不同。
沉了沉眉开口道:“此人曾在符山一战,立下擒敌杀将的赫然军功,律法有明,立军功之人无大错,不可定重刑,还请寺卿斟酌定罚。”
律法确实有明,大理寺卿目光瞟向苏御,见人冷冷的看着自己,眸光一闪,心下叫苦,苏御与周大人一向交好,这是摆明了要帮周家。
可律法当前,他也不好徇私枉法,不然中郎将和兵部追究下来,他也没法给陛下交代。
不由的扶了扶官帽,清了清嗓子道:“既是如此,就按以往惯例,发配溯北守边境。”
周云若神色淡淡,只将和离书仔细放入怀中。
醒木再响:“周云若敲响鸣冤鼓,状告夫君,杖刑可免。”
扫了一眼周生承,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牢狱之刑不可免。”
“啪~”
苏御抬手一挥,茶盏连同茶壶瞬间落地粉碎,微挑眼尾,微倾着身子,那深沉的眸子里,射出的寒芒,凛厉得让人天灵盖连颤,眼皮直跳。
他紧抿的薄唇启开,低压着嗓子道:“陆大人,你律法记得很娴熟啊~”
吐出的每一个字,仿佛携带着沉甸甸的官威,苏御星眸幽沉,看似轻轻瞥着他,却好像剐人的刀,让人看上一眼,汗毛立起。
衙卫止了步子,垂下头不敢上前绑人。
大理寺卿忙看向寺丞,见人朝自己轻轻摇头,心下斟酌,喉结吞咽一下,又道:“苏大人谬赞,好久没翻律法典籍,怕有遗漏之处,先将人带下去,待我翻阅律典再议。”
闫衡嗤笑一声,官官相护,律法也只是用来约束无权之人。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哭声。
“大郎,我的儿喲~”
闫家二老带着闫昭冲破阻拦。
一眼瞅见被捆绑住的儿子,瞪大双眼,脸色由白转青,趁人不备冲上前,就给了周云若一巴掌。
苏御蹭得站起身,眼神锐利如鹰:“大胆~”
气势如同千钧之重,压得四周空气都似乎凝固。
身后的带刀的侍卫,瞬间上前,只一掌就将闫母掌掴在地,嘴角挂着一缕触目惊心的血红,人被打蒙了。
此时闫昭一头撞到周云若身上,小小的拳头,狠狠打在她的腹部。
哭着大喊:”你这个毒妇,害我祖母,害我父亲,我恨你,我恨你,你怎么不去死~”
小小的拳头砸在身上疼在心里,撕裂的痛感让她的灵魂仿佛都在颤抖。
那眼泪如绝堤的洪水,视线模糊间,嗓子里泛出一股腥甜,刹那间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身体失重,竟一头栽了下去,苏御疾步向她奔去,步伐失了往日的沉稳。
周生承见此,心下一跳,绝对不能让苏御碰到云若,瞬间跑过去,挡住他,命石霞背起周云若往外走,他连头都不敢回,匆匆跟往。
历来挺拔的身姿,有一些颓然,亲儿子这般对她,可想而知,她得多伤心,心里发疼,又心系她的安危,整个人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短浅。
这一幕落进闫衡的眼中,心脏狠抽了一瞬,低下头,死死握紧拳,神情不明。
周云若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长成大人的闫昭成婚了,他一袭红衣俊美得如当年闫衡娶她时一般,高堂跪拜父母,他略过自己,朝常玉翡拜去,亲切地唤她母亲。
画面一转,他将自己推倒在地,咆哮道,你为什么要害死珊儿,他是我的挚爱啊~
她解释,常珊儿毒害软软母子,她只是····灌了常珊儿一碗绝子汤,她没有下砒霜,她爬起来想给他擦泪,可他连一片衣角都不让她触碰。
而后是半白了发的闫衡,抱着死去的常玉翡,哭得撕心裂肺,她站在门外,笑得满脸泪痕。
闫昭的子孙,为常玉翡披麻戴孝,路过她身旁,恍若路人不识。
梦中有好多人,好多事,画面再次一转,她孤单地坐在城郊庄子门口。
第一卷 第64章 年少喜欢你
半山的桃花,花瓣伴着风吹向她,落在她霜白的发上,枯老暗沉的手,捻起嫣红的花瓣。
自山下行来一辆马车,停在她身旁,颤颤巍巍地起身,眼里满是希冀,想着是儿子来接她了,待马车上的人下来,她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
跟随的侍从,唤他苏太傅,满头银发的他,被人搀扶着,走到她面前,苍老的面容依稀能辨出年轻时的俊美,他定定地望了自己半晌,眸色太深,让她看不懂。
他声音低沉道:“路过此地,可否讨碗水喝?”
她漠然转过身,拄着根桃木拐杖,佝偻着身子,腿脚不利索,本是很近的路,却用了很长时间才回来。
手里端着一碗水,门口却空无一人,马车渐远。
缓缓坐在竹椅上,落日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她坐在门边捧着碗小口喝着。
过了两日,举国挂白,就连普通百姓家的屋檐下,也悬挂着白色的纸幡。听说是帝师仙逝了。
她坐在那挂白的屋檐下,浑浊的双眼望着半山的嫣红桃花,怔怔失神···········
——
周府紫云院
周云若悠悠转醒,入目便是苏御布满血丝的眸子。
“你·······怎么会在这?”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干涩沙哑。
苏御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未说话,起了身,青衫玉带,像是坐久了,腰下有一道皱痕。
再回身,手里端了杯热水,坐在她身前:”渴了吧?“
她抿了抿唇,嗓子眼干燥,就要撑起身子。他放下碗,温热的手掌拖起她的后背。
隔着单衣,那股子温热触感,让她身体僵硬。
又见他端起水,送到她嘴边,她忙挺直腰,身体离开他的掌心,接过水,动作一气呵成,转眼就喝尽了。
“还要吗?”又是那种温润的嗓音。
她摇了摇头,伸头看了眼窗色,是暗的。
微微挑眉看向他:“翻墙进来的?”
苏御淡淡道:“你若想让我走正门进来,也不是不可以。”
她涩然回道:“你还是别来的好。”
空气静得发沉,苏御缓缓道:“你昏睡了两天,我担心你。”
解释的话语,尾音沉闷。
周云若双手抓着被子一角,沉默了片刻。那双星眸也注视了她片刻。
“咳咳~”
苏御抬手抵着唇咳几声,他脸色苍白,憔悴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里生出些不忍。
“你生病了吗?”
苏御闷声道:“嗯,那晚在长安街等了你一夜,生了风寒。”
她心里一怔,好似真的看到他在冷风中站了一夜的样子,眉头紧锁:“大冷的天,我不来你走就是了,何苦这样。”
苏御沉肩,看着她的眉眼:“你为什么不来?”
“我·········”
“我说过会帮你和离,为什么不来找我,非得自作主张,把自己搞成这样?”
那口吻严厉,就像大人训斥小孩,她吸了吸鼻子:“我和离跟你没有关系,没必要找你帮忙。”
他身子向前一倾,逼近了她:“你再说一遍跟我没关系试试?”
那星眸陡然泛起的阴沉,让她本能地缩了缩脑袋。反应过来,又气恼他恐吓自己。
微挑着眉:“本来就与你没··········“
温热的唇瞬间贴面而来,呼吸都被锁了去,将她的话都堵在了唇间。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冷冽的气息霸道又浓烈。
那股酥麻之意让她恼羞不已。用力捶打他的肩,一声哽咽,苏御松开她,只见她捂着唇,眼角含泪,那心肝顿时一颤。
泪水无声落了下来,他竟有些手足无措,慌乱地给她擦眼泪。
她一把挥开他的手:“我知道······你对我有恩,我也是感激你的,可你以此挟恩,轻薄我算什么?”
苏御倏然落下手,心口闷堵。缓缓起身,沉了脸:“我帮你,从来不是为了挟恩图报?。”
抬起那双憔悴的星眸:“我的心意,你不会不知,你……只是选择装作不知罢了。”
聪敏如他,早就看穿了她。
此刻的心情无法表达,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角抿成一道直线,背过身抬腿向外间走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周云若心口泛起一股难言的紧束感。呼吸有些不畅。
眼角余光瞥见矮榻上他遗落的织银锦麾,眼睫一颤,他还病着,掀起被子就下了地,可身子无力,没走两步就摔倒了。
一声闷响,苏御脚步微顿,回头眸色一深,疾步上前,扶起她,声音很沉:“你起来做什么?”
她皱着眉头,看向矮榻,低低道:“你衣服忘拿了。”
他一把抱起她,将人安置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星眸锁着她,皱了皱眉:“不是讨厌我吗?让我冻死算了。”
周云若抿了抿唇,这人有些小心眼,气量也不大。
想起梦中的场景,她眸光流转,清凌凌的眸中倒映着他的脸:“苏大人,你的心意我大抵是明白的。”
“只是我要离开京都,余生大抵是不会再回来了,我没有讨厌你,相反还觉得你很好,只是与我无缘。”
苏御微低着眉,那句“余生不会回来。”深深触动他的心。
沉默良久,他嗓音低沉:“你觉得我好,却又不喜欢,不过就是敷衍罢了。”
脑海里浮现鲜衣怒马,春风得意的状元郎,她藏了两辈子的心事,若不说出来总也是遗憾的。
垂着脸,一头墨发披泄在白衣上,几缕落到她的眼前,一张小脸还带着病色,眼睫微颤,轻声道:“当年,你高中状元,骑马游街,我就在人群里,怎能不喜欢。”
苏御胸口一颤,倏地抬眼。又听她轻声道:“那时,伯父说你定亲了,即便是不定亲,我也高攀不上你。”
说着,她眼底有些红意:“后来去了平洲,遇见了他。他初时待我真的好,不是后来的虚情假意。”
“符山一战,他腹部中了两箭,被人抬着回来,却笑着跟我说,他挣了军功,得了官身,以后能让我过好日子了。”
她想,若是时光倒退,她还是当时的她,大抵还会选闫衡。因为那个时候他就是自己想托付终身的人。
第一卷 第65章 十五岁的宋绾绾
周云若微仰起脸,直视着苏御的星眸:“人心会变,便是那般真挚的感情,也终成怨偶仇家。”
“所以我此生不会再做谁的妻子,也不做谁的母亲,你也莫要为我这种凉薄的人费心思。”
“…………”
——
寂静的街道,文远默默跟在苏御的身后,大人出了周家就变成这般模样,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被周家人发现。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转念一想,便是被发现,周家人也不敢说什么。那他到底是怎么了,自己从未见他这般失落过。
破晓的空气,冷得人牙齿打颤,苏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周府出来了的。
嘴里呼出白色的气体,薄雾让他看不清前路,脚下的路怎么走,也好似走不到尽头。
仿佛入了幻境,小姑娘与他遥遥相望。
清脆的声音:“大哥哥,你的眼睛好漂亮,能不能摘下面具给我看看你的脸。”
“大哥哥,为什么不给我看你的脸,哦~我知道了,你是狐狸精,狐狸面具下,也是一张狐狸脸。”
“呵呵呵········”
一张明媚的脸,笑起来灵动,突然跑出去,朝他挥挥手,和他道别。
“再见了,大哥哥。”
他加快脚步,可她走得很快,寒风中他跑起来,追逐着那抹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你回来,我给你看,我叫苏御,我家住凤鸾街。”
文远紧追着他,听他胡言乱语,吓了一跳。
“大人你怎么了?你····你别吓我。”
文远看着空茫茫的街,汗毛都立起来了。
苏御越跑越快,直到路的尽头,薄雾散去,空无一人。
他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背影显得格外失落,胸口传来阵阵痛意,仰起头,无力喘息着。
失魂落魄地回到武安侯府,自来沉稳的步伐略显虚晃。
长公主等了他许久,见人来了寝室,随即冷着脸道:“你这几日,夜不归宿,去了何处?”
苏御背对着她,嗓音尽是倦意:“我累了,只想睡会儿。”
长公主倏地拍了桌子:“你是想气死我不成,你那日在大理寺做的事,朝里都传开了,以权谋私为的谁我知道,夜不归宿去了哪里,我也知道。”
又冷声道:“你若继续与她纠缠,我不介意亲手送她上路。”
“你敢~”
苏御蓦然回过身,那双星眸失了往日的温润,满是戾气。傲然的身姿,因盛怒颤抖。
长公主一脸吃惊,从小到大,他从没吼过自己。君子如玉端方,更从不曾有过这般暴戾的神色。
苏御沉步靠近她:“你若动她,就是与我决裂。”
“你···你你··”
长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武安侯突然冲了进来,怒道:“放肆,你竟敢顶撞你祖母,来人给我拿军棍。”
长公主忙朝武安侯摇头:“不可~你伤他就是往我身上捅刀子啊~”
武安侯扶住老妻,垂首叹息,再看向苏御,失望地摇头:“你明明答应我,却转头变卦,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御嘴唇紧抿,脸庞被哀伤笼罩,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我事事以你们为先,你们让我做什么,我便努力做到最好,我从未开口求过什么,只一次,就求了一次,为什么就是不允我?”
那破碎的神情,让长公主心疼的落了眼泪。
伸手向他:“御儿,你别哭,祖母心疼~”
武安侯指着他:“王婵与你是指腹为婚,是你父亲亲自定下的,你让我们怎么回绝~”
“王婵的人品样貌,满京都也寻不出第二个,那般优秀的女子,你成婚三年才于她圆房,她从未说过你半分不是,你有何不满的?”
苏御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悲伤,泪水滴在冰冷的地面:“她哪里都好,只是嫁给了不爱她的人,伤了她,我亦难过,我与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她若不是嫁给我,也不会抑郁成疾,兴许就不会死了。”
武安侯眉间沉了沉:“所以你孤身这么多年,不只是愧疚王婵,还因为放不下周家女子。”
苏御肩膀微微颤抖,苦笑摇头:“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放下了,可一见到她,当初的念头就控制不住……”
身形一颤,看着他们,哀哀道:“你们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好似没了力气,身形一晃,竟往后倒去。
“御儿~”
长公主惊呼一声,忙抱住他,怀里的人脸色憔悴苍白,显然病了。
“速去请御医,快去~”
——
苏御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身旁坐着一位姑娘,他看了一眼,目光便定住了,抬起手抚上她的脸:“你回来了。”
软滑的手覆上他的手,她声音清脆,笑容灵动:“嗯~我一直陪着你呢!”
他自胸间震出一声笑来:“云若~”
“我是绾绾。”
温柔的呼吸拂在他的面上,他神色一怔,手瞬间从她脸上落了下来。
又不觉贪恋那张芙蓉花般的脸庞,看了又看,目光始终移不开。
好似幻觉,又那么真实,这张脸和记忆里的太像了。
·················
文远去了前厅回禀长公主:“殿下,大人留下那姑娘了。”
长公主心下一松,待文远退下,她看向身边的武安侯:“还是你有办法,从哪找来的人,怎会与周家女子生得这般像。”
武安侯扯开一抹嘴角:“这世间上那么多人,总有相像的,只要用心,总能寻到。”
她微叹一声,有一丝庆幸:“难得啊!这么多年,送过去那么多女子,总算有一个能让他看上眼的。”
武安侯点头:“这小姑娘是蓉城人,刚满十五,名唤林绾绾,身家清白,父亲是个秀才,给他做妾也算勉强凑合。”
长公主眯着眼看向门外:“像他这般年纪的人,孩子都有三四个了,侯府本就人丁单薄,只望他们能早日生下孩子,延续苏氏血脉。”
——
第一卷 第66章 母女僵局
午时,马车停在闫宅大门,下人扶着陈氏下了马车,自那日之后,闫衡就被发配溯北,此刻闫宅门庭寂寥。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门内连个值守的下人都没有。
闫昭独自蹲在梅树下,手里拿着把小铲,不断刨着树根,梅树下落了一层花瓣。
陈氏喊了声:“昭儿。”
闫昭回过头,眼眶通红,又撇过脸,颤动的肩,似极力忍着哽咽。
陈氏不觉心间刺痛,上前就将他抱进怀里,不觉落了泪:“昭儿,外祖母来了。”
捧着他满是泥污的小手心疼不已:“快别挖了,会伤手的。”
小小的人,嘴一撇,抬头望着树梢:“这是父亲亲手给她种的,她不配,我要将它挖了。”
说罢,用力抽出手,竟徒手去挖。陈氏惊得一怔,心中更是惆怅。
小小的手,好似不觉疼般,扯住露了半截的根系,发狠用力地撕扯。
陈氏慌忙抓住他的手:“手会流血的。”
屋内的闫家二老听到声音,跑出来将昭儿从陈氏怀中拽出来。
瞪着她:“你来看我们的笑话吗?”
指着大门:“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陈氏拭了泪,抬起眼:“我只是来给孩子送些物品。”
闫父一听,冲上前将她身后下人狠狠一推,吃食,衣物撒落一地。
他怒道:“别送这些不值钱的玩意来恶心人,我家大郎拿命换的军功,都被你女儿一招毁尽,你拿什么赔?如今我儿在边境,是死是活都不知,都是你们害的。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周府下人见状,呵斥:“再敢出言不逊,掌你的嘴。”
闫父转身回屋拿了把刀出来,凶狠地挥了挥:“老子儿子都被你们害了,早都忍不了了。”
闫母瞬间抱着闫昭哭嚎:“我苦命的昭儿啊~你是投错胎了啊~娘不爱,爹不在。这往后的可怎么活啊~祖父祖母年岁也大了,也赚不来银子,以后怕是要让你挨饿受冻了~”
哭得很是悲伤,闫昭也跟着哭。
看得陈氏心疼不已,忙掏出几张银票,送进闫昭手里:“好孩子,外祖母不会让你挨饿受冻,往后你的吃穿用的,还和以往一样,外祖母每个月都会给你送银子来。”
闫家二老见了银子,眸光一动,闫父拿刀的手,也不由的软了下来。
闫昭哭着双膝跪地:“外祖母,昭儿不能没有父亲了,求求你,帮我把父亲救回来吧!”
陈氏心痛地搂住他,无奈落泪。
“此事是官家判的,外祖母也无能为力啊!”
闻言,闫父就要发狠,闫母起身扯住他,轻轻摇头。两人不约而同瞟了眼那银票,眼中俱是贪意。
陈氏擦了擦闫昭的脸颊:“外祖母以后常来看你,你要听话。”
沉默片刻:“当年你母亲不管不顾地嫁给你父亲,足见一腔真情,可你父亲做的那些事,寒了她的心,有多爱就多恨,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又道:“母子之间,血脉相连,情深似海,纵有误会与摩擦,亦难生真正之仇怨。待她消了气,你去给她赔个不是,她定然不会忍心将你独自留在这里。”
闫昭死死的握着手里的银票,狠狠地推开她,小小年纪,眼里却满是恨意。
“错的是她,不是我。”
“昭儿~”
“呜呜呜……”闫昭突然放声大哭,陈氏再不忍心苛责他,只觉是女儿寒了孩子的心,抱着他温声安慰。
——
周府
秋蝶跪着周云若的身前,颤着手握着身契:“奴婢永生铭记小姐的大恩。”
周云若命石霞将事先准备好的银子给她。轻声道:“带着你母亲,找个民风淳朴的地方,往后好好生活。”
秋蝶哭着给她磕头:“是奴婢对不起您。”
周云若撇过头再不看她,轻轻挥手:“去吧!”
石霞将她领出去,周云若看向窗外,这一世秋蝶能活着,也是造化了。只愿她往后好好做人,莫要重蹈覆辙。
石霞低着头进来,缓缓来到她身边,小声道:“主子,双福求见。”
回眸,目光沉了沉,又无声叹息:“她虽背主,可也在最后关头救了我们,虽是功过相抵,终是缘分尽了,将身契还给她,便是断了。”
石霞犹豫了一瞬,而后闷头走了出去。
周云若深吸一口气,微仰脖颈,懒懒地靠在小榻上,眉间淡然。随手拿来一本游记。
还没看见几页,就见陈氏走进来。她脸色不好,像是哭过。
周云若担忧道:“母亲,你怎么了?”
“我今日去了闫家,见了昭儿。”
她说完,打量着女儿的神色,见周云若没什么反应。脸色一沉:“你就不问问他过得好不好?”
周云若微垂着眸子,继续翻着手里的游记,陈氏一把夺了过去:“他是你身上掉下的肉,纵使闫衡有错,昭儿也是无辜的,何故迁罪与孩子,他才五岁,便是对你做了不敬的事,也是年幼无知,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母亲不知道他的本性,更不知道她受了什么样的伤害,又怎能明白她的心。
周云若撇开脸:“我与他以断绝母子关系,母亲以后也别见他了。“
听此,陈氏勃然大怒指着她:“身为母亲,若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何谈为人。”
周云若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我不是没管过。”
管了一辈子,成了仇人,连一声祖母,他都不让孩子们施舍给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若是有选择,我宁愿做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子。”
“混账东西~”
陈氏狠狠将书砸到她身上:“你这么狠心,干脆跟我也断了母女关系罢。”
“母亲~”
陈氏冷冷地看着周云若:"你不认昭儿,就别喊我母亲。“
她无奈地承受这份煎熬,却又无法控制地一遍遍回放着那些令人心碎的记忆。
又听陈氏沉道:“你一意孤行,不听劝告,鸣怨鼓告夫,怕是没人再敢娶你了,若是连儿子也不认你,你老了怎么办?”
周云若抬起眸子:“母亲,闫昭姓闫,他血脉里流了凉薄的血,便是我挖了心捧给他,他也嫌腥,子不孝母不慈,对他我自问无愧。”
陈氏陡然提高了嗓音:“荒谬,他才五岁,孩童心智,你怎能断定他将来不孝?”
“你去将昭儿给我接来。”
陈氏拽住女儿,就将她往外扯。
“母亲,我说过的话,绝不收回。”
那坚决的样子,只让陈氏觉得心凉,陈氏无力地松了手,背过身,无力地摇头:“儿子无能,女儿悖逆,我这一辈子到底活的什么~"
说罢,踉跄地出了屋门。。
周云若眼眶微红,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拖拽着。
不认亲子,状告夫君,对于常人来说,就是叛道而行,可没人经历过自己的锥心之痛,这些苦,她也没法说,都只能自己咽。
石霞弯身捡起地上的书,见她眉头紧皱,绕到她身后,指腹轻揉她的太阳穴:”主子,您不会孤单一人,我这一辈子都不离开您。”
闻言,她面露欣然。
第一卷 第67章 宁国舅冲冠一怒为红颜
——
武安侯府
水榭暖亭,苏御靠在金丝圈椅上,身旁小炉上温着茶汤,他神色专注的看着一旁的绾绾。
绾绾执笔作画,嘴角轻轻上扬,灵动又俏皮,仿佛春天里暖柔的风,轻轻拂过心田。
阳光下,苏御的脸庞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
绾绾拿起笔,微微侧头看向他,嘴角微张:“大人,这一处,我总是临摹不好。”
苏御起了身,走近瞧了两眼,握住她执笔的手,二人瞬间贴近了。骨节分明的玉手,裹着她的手,在纸上勾勒着,绾绾灵动的脸,不觉染上娇羞。
一旁的文远欣然一笑,绾绾姑娘娇俏可爱,又与大人兴趣相投,难得大人能主动靠近一个女子。比起周家和离的那个女子,他更想让大人和绾绾在一起。
府内管家抱着一摞盒子,在暖亭外轻声道:“大人,适才有人送来这些东西,说是还给您的。”
苏御执笔的手一顿,纸上瞬间染了一道突兀的墨迹。文远快步出了暖亭。
对管家道:“给我吧!”
伸手就接了过去,东西有点多,他一个不慎,掉下一个盒子。
一摞银票夹带一支紫玉钗就那般从盒子里震了出来,苏御看过去,心口瞬间闷的难受。
撇开脸,松开绾绾的手,星眸暗沉。
绾绾先文远一步,拾起紫玉簪,眉梢含着喜色:“好漂亮。”
文远为难,大人不吐口,自己就得从绾绾手中拿走。
绾绾直接将簪子往头上一插,回过头:“大人,好看吗?”
苏御倏然沉了脸:“取下来。”
声线冰冷。
绾绾瞬间撇了嘴角,凤眸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抬手取了,还给他:“大人,绾绾错了,您别生气。”
苏御握着簪子的指节,隐隐泛白。他凝视着绾绾,好一阵儿没动。忽而苦笑两声。
再是相像,也终究是两个人,绾绾会卑微地求怜爱,可她不会,她便是流泪,也会一把抹了去,不肯示弱。
他沉了双肩,默然走出暖亭,那萧瑟的背影,看的人心疼。
绾绾哭的更伤心了,文远上前低声道:“绾绾姑娘,以后莫要在大人面前哭,他喜欢爱笑的女子。”
文远抬手一抹眼睛,示范给她看。
“像这样,他就喜欢,懂了吗?”
绾绾被他说的一愣,倒是乖巧的照做了一遍。
“对对对,下次你就这样,大人定会怜惜你。”
说罢,笑着离开。
绾绾揪着衣角,有些难过,来前父亲说她命好,以后是要做贵人,让她好好服侍大人。
前路迷茫,她本来很害怕,可是见到大人时,就觉得父亲说得没错,能得这般风光霁月男子的相伴,她当真命好。
长公主日日都派人来询问房事,可她说不出口,大人至今也没碰过自己。想到此,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
聚福楼内,一名说书先生在堂内说得绘声绘色。
二楼雅座,宁国舅美人在怀,一杯薄酒下肚,美人又斟来一杯。
宁国舅突然蹙眉:“怎么?想把爷灌醉了,自己落得清闲。”
美人妩媚一笑:“爷~香凝多日不见您,想您都来不及。”
俏脸微侧,附在他耳边:“您这些日子不来红袖坊,奴家夜未能寐,今晚您就别回府了,让奴家好好伺候您,好不好?”
宁国舅是红袖坊的常客,因这香凝房中术了得,他便包了一个月,这女子双腿能夹死人,也是让他欲罢不能,可最近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不想去了。
时不时地还想起周家女子,属实烦躁得很,他自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么心系一个人还是第一次。
近两日更是接连做了几场春梦,醒来底裤都湿了一片,自他十四岁初尝女人后,想了就要,从没这般饥渴过,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害怕,总觉得自己要栽在她手里了。
本想着一个和离的女子,想要就弄来玩几次,可心里又有一种罪恶感,让他怎么都下不去手。
原想找这香凝欲解一番,可这会子又没了兴趣,一把将人推出去,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蹙着眉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目光瞥向楼下,听那说书人说:“才子佳人的故事到这里就说完了,接下来咱们说周晓草状告夫君的故事。”
“话说这周晓草本是官家小姐,未出阁前便勾搭男子,因生性轻浮,被家里下嫁给一名武官,不过安分了几年,又开始勾三搭四,因此惹恼了丈夫,被打了一顿,可这周晓草竟仗着家世,公然跑去官府状告夫君,颠倒黑白,污蔑丈夫··············”
宁国舅心间瞬间燃起一团火,越听这团火燃得越大,猛地站起身朝楼下走去。
来到人前,一脚踹翻说书人,众人惶恐,这宁国舅臭名远播,论仗势欺人,谁也比不过他。
他的随从二能跟上来:“我的爷~脚疼不疼,小的给您揉揉。”
“滚开。”
宁国舅挥开他,抬脚踩在那说书人的脸上:“说,是谁指使的你。”
宁国舅虽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可心眼子一点也不少,宁国公年轻时风流,后院女子争宠不断,他自小经惯了后宅的阴私手段,这些女子间的争斗他了如指掌。
这说书人的背后绝对不简单,若没人花重金请他,凭他一个臭说书人,怎么敢去编排官家女子,如今京中谁人不知周家二房嫡女状告夫君的事,掩去名字,只留姓氏,这就是明晃晃地在说周云若。
说书人哀哀地叫了两声,苦着脸大喊:“大爷饶命,小人也是听别人说的,大家都在传,您揪着小人也没用啊~”
宁国舅大吼一声:“少废话。”
“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把你绑去刑部,那里面全是吃人的鬼,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书人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常在这块说书,这宁国舅的名号,他也耳濡目染。
又听宁国舅阴阴笑了两声:“不说是吧!来人给我将他绑了,送到提刑司,先生割他两片肉,再抹上辣椒水。”
说书人被踩得动弹不得,眼见几个壮汉来捆自己,失声痛哭:“国舅爷饶命。小人说,小人都说,前两日有个道姑寻到我,命我将此事说与众人,小人也是受她胁迫啊~”
宁国舅神色一怔:“什么面貌的道姑?”
“她戴了面衣,小人看不清,听声音像是个妙龄女子。”
“穿的可是雪缎道袍?”
说书人转了转眼珠子:“没错,是雪缎,很是飘逸。”
闻言,宁国舅心中有了定论。能穿得起雪缎的道姑,只有常玉翡,她自幼娇气只能穿质地柔软的雪缎。虽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可常玉翡打小就阴,认定了是她害人在先。
宁国舅轻蔑地看了眼说书人,抬起脚扭头对护卫道:“绑了,扭送提刑司。”
说书人顿时睁大眼,爬到他脚边:“国舅爷,小人已据实交代了,罪魁祸首不是我,求您饶我一回~”
宁国舅邪笑着看向对方,拇指扣在玉带之上斜歪着肩,神色透露出邪恶与玩味。
“老子是来给她撑腰的,不是给你主持公道的。”
撩起袍子,一脚将人踹倒,命人将他绑起来,又怒目扫着众人,高声道:“不瞒你们说,那女子我也认得,她根本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
“今日爷就做个好人,给你们原原本本的讲一遍实情,她那夫君是个阴险小人,为了巴结老子,欲将她送给老子,老子是什么人,能做那等·····不······要脸的事。”
“老子就问你们,这样的混蛋,配为人夫吗?”
“···············”
见众人沉默,他猛地将身前的椅子踹翻,众人忙道:“不配不配·······”
“这样的人,就该给他阉了,叫他不能人道。”
众人异口同声:“对对对········”
“所以说,周家女状告夫君,合情合理,再让我听见有人诽谤她,我叫他进大狱。”
目光冷厉地扫向聚福楼掌柜:“还有你,再敢让说书地进来胡扯,我砸了你的店。”
第一卷 第68章 越描越黑
次日,宁国舅冲冠一怒为红颜传到了朝堂。坊间还传出了周家女子失身与宁国舅的谣言。
宁国舅被皇后训斥一顿,垂头丧气的走在宫道上,迎面遇上周生承,以往见了自己,他都是恭谨地打招呼,这次竟沉着脸,冲自己冷哼。
“国舅爷,您这是越描越黑啊~我家侄女的名声算是被你给毁了。”
一股无名之火从宁国舅的心中腾起:“我是在帮她澄清谣言,我是好心呐。”
周生承气地咬牙切齿:“你自己是个啥名声你不知道吗?但凡是跟你沾上关系的女子,还有名声可言吗?”
“我············”
宁国舅憋得脸通红,又听周生承道:“让你这么一搅合,我家云若还怎么做人?往后谁还敢娶她?”
“没人娶更好。”
周生承一听,脸色变得铁青,怒气冲冲拉着他:“岂有此理,走,你跟我去陛下面前评理去。”
宁国舅抬手甩开他:“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我刚挨完训斥出来,屁大点事还没完没了了。”
见人怒目圆睁气得不轻,宁国舅咧嘴一笑:“这么大岁数了,快别气了,不若咱俩做亲戚!”
他一拂袖:“谁要跟你做亲戚?”
宁国舅撇了撇嘴,叹了一声:“没人娶她,总不能叫她单着。”
扶着下巴,做难片刻:“这样吧!我就做回好人,勉强娶了她,也算解了你的难题。”
周生承一听,怒指着他:“我家云若便是出家做姑子也不嫁你。”
宁国舅脸一沉,当下大声道:“本国舅未婚,你家侄女来了我府里那就是当家主母,未来的国公夫人,我都不嫌弃她非完璧之身,你还装上了,我能娶她那是你家里烧高香了。”
闻言,周生承咬上后牙槽:“呸~满京都的姑娘,哪个见你不是绕道走,前两年皇后娘娘给你定了宋大人家的千金,没几日那姑娘就悬梁自尽了,就说谁敢嫁你吧~”
这一番话,就如往宁国舅心里插刀子,他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握。
气急败坏道:“不嫁也得嫁,实话告诉你,我占了她的便宜,她也占了我的便宜,我们俩就这关系。她只能嫁我。”
话音刚落,就被人猛地掐住脖子,按在宫墙上,动弹不得。
苏御双眼赤红,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怒气:“你碰她了?”
他被锁住喉咙,面部充血,说不出话,拼命捶打眼前的手臂。
周生承从未见过苏御发这么的火,手心渗出了冷汗。
忙握住苏御的手腕:“大人,快松手,他是当朝国舅,伤不得。”
苏御泛白的手,愈加用力,好似誓要将宁国舅的脖子粉碎。
这时宁国舅突然浑身一软,闭了眼。
苏御松了手,宁国舅顿时倒在地上,周生承惊得脸色煞白,喊了好几声,他也不动弹。
苏御掏出帕子,嫌弃地擦擦手,又反手往宁国舅身上一扔。
“装死。”
语毕,宁国舅倏地睁开眼,一股脑跑出去老远,又突然停下身,满脸怒色朝苏御大吼:“老子就是碰她了,那一晚,我搂着她的腰,她摸着我的屁股,你再能耐她也不稀罕你,她就喜欢我。”
苏御猛地一回身,眼中闪射出一道摄人的寒光,宁国舅只觉一股凉意窜到了后背,转身就跑。
周生承身形一晃,扶着宫墙才站稳:“这下完了,云若算是彻底被他毁了啊~”
苏御脸色阴沉得可怕,回头瞪了一眼周生承,那一眼让人心脏猛地一跳。
周生承垂着头,直到那抹朱红色的袍子从眼前消失,才匆忙往家赶去。
刚进紫云院就见大儿媳正与周云若拉扯。
“你说,将来让我的玉姐儿怎么嫁人,外面都传成什么了,你自己不要脸皮,还要连累家里的姑娘。”
周云若冷声呵斥:“放手,我谁都不会连累,我会离开周家,自立门户。”
“住口~”
周生承沉着脸上前,裴芙见他来,松了她的胳膊,红着眼道:“父亲,您得给玉姐儿做主啊~她本是要与魏家九公子相看,就因为二妹状告夫君,魏家今日来了信,说此事作罢,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周生承面色难看:“你先回去,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父亲······”
“回去。”
严厉的口吻,显然是动了怒气,裴芙咬着牙,瞪了周云若一眼:“你最好自立门户,离开周家,不然我跟你没完。”
说罢,气冲冲地走了。
屋内
周生承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说~你与宁国舅是怎么回事?”
周云若眼睫一颤,自小到大,伯父从没对自己发过火,心虚地低着头:“我与他能有什么事?”
“还敢撒谎,是不是非得逼我对你动用家法?”
她打量着伯父的神色,心头一惊,顿时双膝一跪,只得将那日被掳走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周生承猛地站起身子,指着她:“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着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伯父,还有没有这个家,那宁国舅现在一口咬定你失身与他,如今可怎么是好?”
周云若倏地抬起眼眉,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生承紧皱眉头,满脸愁云,原地踱步:“三日后是你祖母生辰,之后你就动身回平洲,不是伯父心狠,是你继续在这里,那宁国舅定会揪着不放。”
她压着眉道:“伯父,我要自立门户,去衢县。”
“胡闹,你孤身一人去衢县做什么?听伯父的先去平洲,待风波停了,我给你寻一个地方官员,你好生嫁了,以后也有个依靠。”
“我不回平洲,我要去衢县。”
周生承怒目一瞪:“这一次我不会由着你了,便是绑也要把你绑去平洲。”
周云若又垂下眉眼,伯父这是动了真格,她坚持也无用,不过再嫁是不可能的,她好容易才恢复自由身,想了想,不如先回平洲,待上一段时日再去衢县。
“伯父,我答应你回平洲,还请您让我自立门户,云若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家里小辈的婚事。”
”不行,这个家还是我做主,你也不用顾忌裴氏,那魏家九郎除了家室,其他都平平,这桩婚事我本就不看好,其他人你也不必顾虑。“
”你状告闫衡虽是悖逆,可他与人私通在前,那张家夫人又死得不明不白,回头打发张家人在外说道说道,这事传出去,明理的人家也不会再说什么,不明理的人家,咱周家的姑娘也不能嫁过去。”
第一卷 第69章 质问
扶起她又道:“你莫要担心这些,伯父好歹是三品的吏部官员,想巴结咱家的多的是,姑娘们不愁嫁。”
见她还要开口,就知道她又要犯倔性子,板了脸:“老实回平洲,待风波平息,伯父自有安排。”
周云若鼻子一酸,自己虽没有父亲,却有伯父护着,从小到大,伯父与伯母从未亏待过她,吃穿用度皆与大姐姐一般,想到此,她就有些愧疚。
“好了,别哭了,记着以后遇事一定要先和我商量。”
想了想,周生承又问她:“你与苏御又是怎么回事?可不许再撒谎了,实话实说。”
她缓缓抬起脸:“他······送我簪子,我没要,夜里······还翻过咱家的墙。”
“什么?”
周生承显然很是吃惊,这也太惊人了,眉间一沉,忙又问:“他轻薄你了?"
”嗯····也不算······不过我都给他讲清楚了,他也答应了,以后不来了。”
周生承看了她良久,越看越觉得自家侄女这相貌没得挑。想到今日苏御的震怒,他眸色深了深,轻声问她:“若是苏大人迎你做妾,你可愿意?”
她摇头:“不愿意。”
“那要是聘你做妻呢?”
她也摇头:“伯父,咱家高攀不上他。”
周生承一怔,这是当年他讲过的话,可现在的苏御早已不是当年刚入朝的新科状元,他如今是手握重权的内阁大学士,他若想,别人怕是也拦不住。
不由的心间一动,端方持重的苏大人为他家女儿翻墙头,竟觉得有些隐隐自豪,想着若是有一日,他能恭恭敬敬给自己行礼,唤声伯父。这一想,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周云若看着伯父,有些疑惑:“伯父,你笑什么?”
周生承眸光闪了闪,清了清嗓子:“待你祖母寿宴一过,你就回平洲。”
他倒要看看苏御的态度,从紫云院出来,阳光照在身上,周生承腰板挺得更加直了。
傍晚,周生承又将长子叫到书房,因裴氏一事,将元宏狠狠训斥了一番。
元宏怒气冲冲地回了裴氏房中,又将怒火撒到她身上。
裴氏委屈地哭出声:“呜呜~你们周家欺人太甚,一个二房的和离女儿,个个当宝贝护着,把别人都当成草。”
元宏被她哭得更加心烦:“我说的话,你竟是一点都没听进去,都跟你说了,别得罪她,你偏不听,如今好了,母亲与祖母都知道了,我看你往后怎么自处?”
裴氏起身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就她有娘家撑腰,当谁没有似的,我这就回家告诉父亲。”
元宏一听,顿时恼了:“今日你若敢出这个门,就别回来了。”
“周元宏,你浑蛋,不就是她勾搭了苏御,你也想借着她攀高枝,我告诉你,这根本不能,苏御的母亲是镇北王妃,祖母是长公主,他那样的家世,别说是周云若,就是玉姐儿和三房的书瑶也攀不上他。”
“她周云若自甘下贱,进了侯府也是做妾的命,你们周家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啪~”
元宏竟打了她一巴掌,怒声道:“做妾怎么了?武安侯府人丁单薄,苏御至今没有子嗣,她便是做妾,也比做普通人家的主母强,将来若是生下孩子,那就是苏御的长子,武安侯与长公主的第一个玄孙。”
“那可是流了我周家一半血脉的孩子,你看不上,你家姐妹怕是争破头,他苏御也不要。”
裴氏挨了打,又被他羞辱,哭着大喊:“我家姐妹才不会自甘下贱给人做妾,亏你周家还是清流世家。”
元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说得好听,你怕是不知,前几日五节会,你六妹妹见了苏御,眼睛都要看穿了,人家睬不睬她一眼。”
“好啊,你敢羞辱我家六妹,我这就回家禀告父亲,叫他来收拾你。”
“你敢~”
屋内吵吵闹闹,还伴着摔东西的碎响,下人们在门外听得心惊胆战,这还是二人第一次吵架。闹到半夜才消停。
紫云院
周云若被宁国舅气得睡不着,双手用力扯着被角,好似那是宁国舅,恨不能撕碎了他。
辗转反侧了好一会,直到听见一声异响,她撩开床帐,就见苏御身姿矫健地从窗户翻进来。
惊道:“怎么又来了?不是都跟你讲明白了吗?”
苏御沉着脸,直接坐到她床上,她捂着被子缩到最里面:“你想干什么?”
他一把将她扯到身前,星眸隐着怒气:“拒绝了我,转头就跟了宁二,你是什么意思?”
周云若胸口顿时泛起怒意:“你浑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他了,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苏御身上沾染了寒凉的露气,本就冰冷的脸,寒气更重:“你摸他的屁股,他搂你的腰,是不是?”
周云若一怔,此刻心里恨透了宁国舅,这般浑话也敢往外说,急促地喘着怒气:“他胡说,我没摸,是托。”
“怎么托的?“
见人冷着脸,问得认真,就张开双手做了个托举的动作:”就···是这样,这不算摸。“
苏御看了,更生气,嗓门不觉也大了:“还说不是摸,这不是两只手都摸了。”
周云若瞬间也冷了脸:“你说摸了,那就是摸了。”
苏御一听,直接掀了她的被子,她穿着单薄的寝衣,身子一缩,曲线玲珑,那鼓起的胸,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苏御瞬间搂上她的腰,把人往怀里一带,声音低哑:“他也是这般搂你的腰?”
周云若用力推他,越推他挨得越近,那胸前的丰满蹭到他的胸口,两人顿时都是一愣。
她目光躲闪:“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苏御耐心听完了她的解释,眉间郁色略收了些,手还是紧抱着她不丢。
”你放手。“
苏御执拗道:“不放,他屡次想占你便宜,你还救他,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你有完没完,都给你解释过了,你这般是不是存心占我便宜?”
“对,我就是存心占你便宜,他能抱得,我为何抱不得?”
男子温热的呼吸带着松柏的淡香,一点点地逼近她。
周云若气急了道:“他是个浑蛋,你跟他比什么?”
“若是能跟你在一起,我不介意自己是个浑蛋。”
说罢,头一低,就吻上她,那细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脖间锁骨上,带起一阵战栗。
第一卷 第70章 他吃软不吃硬
苏御吻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手也开始不老实。
隔着衣服那股强烈的冲击,让她浑身颤栗不安,恼羞成怒,趴在他的肩头就咬,他闷哼一声,吻得却更用力了。
周云若发了狠,直到嘴里有一丝腥甜,他的动作越发急切。
一声闷哼,周云若瞬间被他按到床上,墨发铺在枕上,绝美的容颜如桃花一般嫣红,苏御的手又缓缓滑到她的腰侧,喉间滚动。
周云忍不住捶打他,眼角滴滴泪珠滑落:“你放开我~”
苏御动作一顿,终是抬起下巴:“?我忍欲慎行,可你拒我,远我,叫我还如何再忍?"
“那是你的问题,你问我好没道理。”
“可我一碰你就上瘾,怎么办?”
周云若觉得他这话说得好无耻,比那宁国舅还无耻。
他抵在她的额间:“若不是你在马车里勾引我,我怎么会着了你的道。”
他明知道自己那时是中了春药,还揪着不放,寂夜里压着声音:“我如今名声已经够差了,你这样对我,传出去你这大学士怕也做不成。”
“放心,我这官位稳着呢!旁人置喙不了什么。”
“可我会恨你。”
冷冷的声音,让他一怔,缓缓起了身。他一身傲骨,周云若本以为他会就此离去,却没想到他静默了半晌,又脱掉靴子,侧卧在她身旁。
周云若颤声道:“你····你起来。”
苏御抬手就搭上她的腰,她身子不由的又是一颤,眉间紧蹙,什么风光霁月,端方持重,都是狗屁,男子都是一样的劣根性。
口口声声说不是戏弄自己,全是胡诌,对她上下其手,言行不一,心机藏得又深,比孟盛如还会伪装。
昔日对他的好感,经了这次,荡然无存。此刻心里对他全是防范。
将脸都埋进枕间,心中想着,等祖母生辰一过,回平洲,再偷偷去衢县,只让他找不到,过段日子他也就淡了。
他看着她,眸光如星海般深邃,他此生唯一对自己放纵的便是对她,那种交织的心底的渴望,反复纠结,他克制压抑着,如丝络紧紧束缚着。
她不知道他听到宁国舅那番话的感受,好似心在啼血,那种被人扼杀的感觉,他再也不想承受了,他宁愿自己做一个坏人,哪怕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只要她呆在自己身边就好。
周云若努力睁着眼,她不敢睡,身旁的呼吸渐渐平缓,她偷偷看去,霎时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星眸。
他这是打算过夜了,不由得更恼了,顿时拿起软枕砸向他:“一个两个地都欺负我,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苏御坐起身子,将她紧紧抱住,低声在她耳边呢喃:“云若,别生气。”
他柔声哄着,又夹带一些情话。让人不由地沉溺其中。待反应过了,周云若猛地大喊:“来人!来人!”
声音划破静谧的夜,隐隐约约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瞪着他:“还不走。”
屋内烛光摇曳,映出他嘴角那抹不羁的笑意,挑着眉看她:“被抓到也好,我也不喜欢偷偷摸摸的。”
周云若急了,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带着些哭腔,却仍强作镇定:“苏御,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不仅会毁了你,也会毁了我!”
苏御身形未动,嘴角勾起,那笑意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我怎会舍得毁你。我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你与我,已不可分割。”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此时,门外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询问声:“小姐,出了何事?”
她的心跳如鼓,慌乱中回头,只见苏御目光温柔却坚定地望着她,仿佛在说:“有我在,别怕。”
外间也传来石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周云若猛地推开他,吹灭床头唯一的灯盏。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慌乱。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平静与淡然。
门外,下人的脚步声微微一顿,似乎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逐渐远去。
石霞却盯着漆黑的屋子,眉头紧锁,主子习惯夜里点一盏小灯,心里猜到了什么。警觉地杵在原地不动,但凡听到异响,她就冲进去。
屋内重归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低吟,周云若呼吸声略显急促,愣坐在床上,心中惊悸,搬起石头差点砸了自己的脚。
窗外透进的微弱的月光,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周云若心道,这人当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她轻咳一声,再开口声音软了几分:“苏御,我知你心意,但你我之间,需得有些界限。我非泥人,亦有情感与尊严。我希望你能尊重我,莫要这般行事。你若真心待我,便应懂我之心。”
言罢,她轻轻垂下眼帘,等待着他的回应,屋内一时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什么都未说,缓缓起身,脚步微沉走到窗前,又停下,回头望了一眼周云若,月光在他脸上渡了一层银辉,那眼神中是不舍与无奈。
随后,毅然转身离开。
周云若不觉松了口气,回身窝在被子里,又烦躁得睡不着。
夜色悄然退去,身侧床单处的褶皱,证明昨晚的荒唐,她皱眉伸手将褶皱抚平。脸上有些许憔悴,石霞进来服侍她穿衣。她昨晚也没睡好,在外间守了一夜,唯恐那人去而又返。
洗漱后,二人去了厨房,周云若亲自给母亲熬了一碗红枣银耳粥,来到母亲房中,她正在用早膳,见了她来,陈氏顿时板了脸。
周云若将热粥端到她身前:“母亲,我亲手熬的粥,你尝尝。”
陈氏闻言,依旧板着脸不吭声。
她挥退下人,坐在陈氏身旁,微沉眼睑:“母亲,您别不理我。”
陈氏还是不理她,想了想,有事情该是让您知道才对,不然误解只会越深,挥退下人,缓缓启开唇,将闫衡的混账事都告诉了陈氏
陈氏惊的筷子掉在地上,猛地看向她,双手抓住她的手臂,隐隐颤抖:“那你········”
她忙抚了抚母亲的手:“母亲别担心,我与宁国舅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陈氏愤恨地绞着手指,这该死的闫衡,若换做旁地女子,遇上这事,怕是要羞愤地寻死了。
不由得将周云若搂进怀里:“是母亲不对,你受了那样的委屈,我还打你骂你·····”
”母亲,我从未怪过你,您不知内情,生气也是自然地。“
陈氏握着她的手,想着裴氏闹得那一场,她不想女儿受人白眼:“瑾萱议亲的事怕是……你三婶定不会善罢甘休,等春闱后,母亲就带你回平洲。”
“怕是等不到春闱后了,伯父说,待祖母寿辰一过,就让我回平洲。”
陈氏眸色深了深,这么多年,大哥对她们一家多有照顾,此番怕也是难做了,叹了口气。
“好,只是母亲想把昭儿也带走。”
周云若默默垂头心中苦涩,闫昭恨极了自己,即便是母亲想带他走,他也不会跟着来。更何况闫家二老也不会答应。
第一卷 第71章 三房回来了
——
周府门庭一片喜气,今日是老夫人七十岁的生辰。
府里拜寿的宾客络绎不绝,几位夫人招待宾客,大姐书瑶与周云若坐在内厅,陪着祖母说话。
管家匆匆而来:”老夫人,三爷回来了。“
老夫人一听,顿时起身,一脸喜色地往外走,周生言携妻儿朝她跪拜:“母亲,不孝儿回来了。”
三爷周生言三年前被派往靖州做知府,如今回京述职,被擢升为礼部尚书省。
老夫人扶起儿子,忍不住眼眶一红:“回来了就好,这一家人总算圆圆满满了。”
三房的元怀元斐,带着妹妹瑾萱上前给老夫人送上寿礼。
“孙儿祝祖母松龄长岁,福如东海。”
老夫人怜爱地将他们拉到跟前:“哎呦~乖孙儿,你俩都变成男子汉了。”
这对双生子离京时才十五岁,脸上还稚气未脱,一晃三年,十八岁的儿郎风华正茂,看得人眼前一亮。
周瑾萱快步上前,挤开了周云若,抱着老夫人娇声道:“祖母偏心,都不理瑾萱。”
老夫人顿时捧住她的小脸,笑道:“瞧瞧我的三丫头,都出落成美人了。”
周瑾萱得意地瞥了眼周云若,她自小就被人拿着跟周云若比,她生得好,别人要说比她二姐幼时差些,她爱穿红衣,大伯母却说,红衣更适合二姐。
如今再看二姐,好看又如何,还不是过得不如人。
三夫人萧氏目光落在周云若脸上,就是一冷,她在京中做的混账事,裴芙都告诉自己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连累家里姑娘的名声,这口气她咽不下。自家夫君如今是从三品尚书省,再也不用看大房的脸色行事,待今日过了,必要收拾二房。
上前恭敬给老夫人行礼:“儿媳恭祝母亲寿安。”
老夫人笑容微收,朝她轻点了点头,这个三儿媳出身荣国公府,身份高了,自是看不起别人。
当年若不是她处处针对二房,云若也不会被陈氏带去平洲,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周云若被三房的人挤到一边,神色淡淡,转而去里间。
身后传来一声:“哟~二丫头也来了,怎么没见你夫君?”
一句话冷了场,周书瑶上前道:”来人,给三夫人上些热茶润润喉。“
又对萧氏笑了笑:”三婶,舟车劳顿,想必也是口干舌燥了,我早前给祖母备了云山毛尖,那茶很是不错,想必你也喜欢。“
萧氏微扬着下巴一笑:“到底是世子夫人,嫁了好人家,吃穿用度样样都精,不像我们瑾萱,生得再漂亮,怕也是进了不了高户门庭了。”
说罢,冷冷地瞪了眼周云若。
周云若回头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进了里间,倒不是怕了她,今日是祖母寿辰,她不想让祖母不快。
萧氏心里堵得难受,沉着脸欲进里间收拾她,周书瑶侧身挡住她。
“三婶,今日是祖母寿辰,府内宾客众多,您是府里的长辈,莫叫人说闲话。”
萧氏挑眉,这大丫头自小就护着她,同是一家,她对瑾萱就冷淡多了。
大房处处偏袒二房也不是一两天,她不急,今时不同往日,早晚有收拾周云若的时候。
萧氏一回头,又见老夫人眸子冷冷地瞥着她,她只当瞧不见。
周生言朝女儿使了个眼色,周瑾萱忙扶着老夫人道:“祖母,宾客都到了,就等您了,咱们快去前厅吧。”
老夫人压下眸中的锐利,待她一到前厅,各家赴宴的女眷,俱是送上了祝福。
苏御的到来,引来一阵轰动,他身着一袭织金绣银的长袍,衣襟上绣着繁复的图腾,彰显身份的尊贵。
鼻梁挺直,唇色淡红,嘴角还挂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行走间,步伐稳健而优雅,犹如画卷中走出的翩翩贵公子。
众宾客有些诧异,他一般不会参加这样的宴会,同僚之间,级别在他以下的,都是礼物到,人不到。
这周家老夫人寿宴,竟能让他亲自来,可见周大人与他关系匪浅。
文远将礼物呈上,一柄金玉如意,还有一幅他的亲笔画作,周生承亲自展开给众人展览,老夫人看着那画,眉梢一弯,瞬间笑的合不拢嘴。
只见那画上,古松之下,老人家笑的慈爱,膝下还围着一群孩子,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画的微妙微翘,在细看,又不觉一怔,那画里有个梳双髻的小姑娘,灵动可爱嘟着小嘴,一双凤眼立即让她联想到云若。
忙命儿子将画拿近了给她瞧,越看越神似,笑弯了眼:“多谢苏大人,这画甚得我心。”
周生承抿着唇,心中有些窃喜,命人好生收好,又亲自引着苏御去男宾席。
隔着珠帘,女眷频频望向那抹傲然的身姿,周瑾萱绞着手指,娇羞之色难掩,不时地朝苏御那方望去,每看一眼,脸就红一分。
此时周书瑶与周云若姗姗来迟,看着满是笑容的祖母,她眼眶泛起红意,微垂下眸子,这也是祖母最后一个生辰,她舍不得祖母。
男宾与女宾隔着一道珠帘,她的神情俱是落进了苏御的眼中,握着酒盏的手微微收紧,心里认定她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恰逢周生承亲自给他敬酒:“大人,下官敬您一杯。”?
苏御没动,只星眸微瞥,轻飘飘的眼神,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让周生承眼皮颤了一下,疑惑道,这又是怎么了,晴一阵阴一阵的,自己又没有慢待他。
苏御忽然抬手示意他附耳过来,温热的呼吸,吐出的话却带着凉意:“管好家里的人,别欺负她。”
那个她,不言而喻。周生承垂了垂脑袋,苏御执起酒盏轻抿一口,眸光带着冷意从他脸上一扫而过,这是威慑。周生承手中的酒水不由的起了波纹。
不着声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家侄女,嘴角抽了抽,谋算他的侄女,还敢给他脸色看。知道他苏御面白心黑,却没想到他这般霸道。
“宁国舅到访~”
众人有些吃惊,齐齐看向门外,周府书香门第,与宁国舅自来不走动,坊间的传闻也多多少少听过,此刻见宁国舅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不由得猜测周府要与宁国公结亲了。
宁国舅紫衣金带,往堂内一站,只要不开口,那就是个风流倜傥的好儿郎,苏御盯着他,眉宇间泛起阴气。
第一卷 第72章 宁国舅要娶她
宁国舅一抬手,身后的随从捧来黄金打造的观音神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身家丰厚,目光看向周云若,勾唇一笑。
“给老夫人拜寿了。”
老夫人有些惊讶,这礼物着实贵重了。
周生承赶忙道:“国舅爷这礼物太贵重,您还是拿回去吧!”
宁国舅脸色一沉:“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往回收的,况且,你我的关系,不必见外。”
他说着眼睛还不住往周云若身上瞟,周云若顿时狠狠瞪了他一眼,恩将仇报,不要脸的货,早知道就让他被狼啃了。
宁国舅被瞪了,却不生气,笑着拱手朝老夫人道:“祝周老夫人福寿安康。”
老夫人起了身,回了他一礼:“不敢担国舅爷的大礼。”
他一摆手:“老夫人不用客套。”
陈氏看向女儿,又看向宁国舅,恍悟,脸色一沉,就将女儿挡在身后。
宁国舅眉间一蹙,他好不容易才寻得机会见她一面,还没看上两眼,就被人挡住视线,心里的不高兴,顿时全写在了脸上。
冷冷瞟了眼陈氏,回身入席,小厮为他打开珠帘,一眼便望见苏御,不觉步子一顿,又想到这里这么多人,他定是不敢公然对自己怎么样,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入了座。
苏御的冷眸斜扫了他一眼,见他目光一直往周云若的方向瞟,握着酒盏的手紧了紧。
隔着一道珠帘,对面的人,周云若也看到了,她垂下眸子,宴席进行到一半,就借故先行离开。
一个宁国舅,外加一个手握重权的苏御,她一个也惹不起。只能躲着。
行至廊前,神色微愣,就见谢云舟等在前方,这条路是她回紫云院的必经之路,行到近处,微微行礼。
见她表情疏离地错身而过,谢云舟伸手将她拦住,凝视着她:“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想到上一世谢云舟怨了她一辈子,她抬起眼眸:“我要回平洲。”
谢云舟神色明显慌了,抿了抿唇:“这次能不能为我留下一回?”
她咬了咬唇:“云舟,我不想骗你,此生就算是我欠你的,若是还有来世,我一定还你这份情。”
对上谢云舟哀痛的眸子,她眼睫一颤:“不是你不好,是我自己没福气,你如今已有家室,不该为我背负那么多,不值得。”
说罢,脚步不再停留,突然,一股温热从背后袭来,紧紧地将她包裹。谢云舟的手臂如同铁箍,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绝望的恳求:“云若,别走,给我一个机会。”
周云若身形一顿,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就在这时,一阵冷冽的风拂过,苏御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他们身后,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如同冬日里刺骨的寒风:“放开她。”
苏御的眼神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决,藏着冷厉。阳光斑驳地照在他们三人身上,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映衬得更加鲜明而刺眼。
谢云舟回身,目光如炬,直视着苏御,两人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苏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中藏着不容忽视的寒意,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谢云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谢侍郎之举,是想与我苏御为敌?”
话音未落,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
周云若夹在中间,心跳如鼓,她紧紧拽着衣角,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游移,眼中满是焦虑与不安。苏御掌管吏部,又是皇帝的心腹,谢云舟若因自己得罪他,以后的仕途怕是要难走了。
她推了一把谢云舟:“你回去吧!”
谢云舟眉头紧蹙:“你拒绝我,是为他吗?”
她咬了咬唇,若说不是,此事怕会闹得没完没了,她不想谢云舟受自己的连累,紧紧握着手指,向苏御身边走去,便算是默认了。
谢云舟顿时身形一震,那眼眶又红了,看得人心里不是滋味。
她微垂下眸子,再不忍看一眼。
“原来如此。”
谢云舟苦笑两声,看向苏御,声音发涩。踉跄着后退几步,红着眼道:“只要你高兴,我·····便也高兴。”
回过身,一滴泪自眼眶落下,他双肩微颤,走向相反的方向。周云若看着他萧瑟的背影,瞳孔微缩,胸口陡然间泛起苦涩,她想,若是他没成亲,她大抵是愿意与他相守的,毕竟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般对自己的人。他从不会逼自己。
一句你高兴我便高兴,从儿时到如今从未变过,周云若不禁哽咽一声。苏御盯着她湿润的眸子,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因内心的激荡而略显僵硬。
一把攥起她的手:“不许哭~”
她狠狠甩开他的手:“管天管地,还管得着我哭吗?”
说罢扭头就走,苏御三两步冲到她身前:“你与他什么关系?”
周云若擦去眼角的泪痕,吸了吸鼻子:“他与我三弟自幼玩得好,我一直将他当弟弟看,你别多想,也别为难他。”
苏御逼近了一分:“当弟弟看,能抱一起去?”
他咄咄逼人的样子,让她怔然,他有什么资格管自己。
正当苏御与周云若之间气氛紧张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插入这微妙的对峙中:“二姐姐!”
瑾萱身着淡粉色绣花裙,踏着轻盈的步伐,从亭子后转出,脸上挂着两朵娇艳的红云,目光羞涩却又不由自主地落在苏御身上。
她轻轻福了一礼,声音细若蚊蚋:“二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还有……苏大人也在。”
苏御闻言,神色一凛,向后退开一步,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周云若目光复杂地看了苏御一眼,又见瑾萱已羞涩地低下头,手指轻轻绞着衣角,那模样分明是对苏御情愫暗生。
于是淡淡回道:“我正要回住处,不巧遇上了苏大人,他迷了路,三妹妹既然来了,就带他去前厅吧!”
说罢,转身就走,脚下步子迈得极大,恨不能一步跨出一丈远。
苏御眉头紧锁,盯着她的背影,烦恼压在心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瑾萱羞涩的微抬眼眸,看他盯着周云若,心中微颤,柔柔地唤了声:“苏大人?”
苏御收回视线,再看向瑾萱时,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悦和疏离感,甚至露出一丝不耐烦或厌恶的表情。
瑾萱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尴尬和羞涩交织在心底,让她不由得垂头。苏御一言不发地从她身旁走过。哪里是不认路的模样。
一只雀鸟从一丛绿竹间飞过,喳喳鸣叫,瑾萱抬眼看去,只见那绿竹间闪过一抹紫色的衣角。
此时,宁国舅正沉着脸往回走,他的步伐急促而有力,神态宛若烈火燎原,难以按捺。
第一卷 第73章 不嫁就上山做姑子
早就看出苏御不对劲了,原来他也惦记她,还有那谢侍郎,该死~他狠狠地将路旁一簇长春花,踩得一个花苞都不剩。
小厮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喘。
宁国舅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云朵,怔了半晌,心里左右挣扎,最后似下了决定,毅然地快步朝前厅走去。
宴席结束后,宾客纷纷告辞,宁国舅歪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假寐。苏御从他身前路过,冷眸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待客人都走了,周生承厅内的宁国舅犯了难。上前轻问:“国舅爷,可要我派人护送您回府?”
宁国舅起了身,越过他来到老夫人面前:“周老夫人~本国舅要求娶二房嫡女周云若。”
一句话让人震惊,老夫人更是惊得站起身子,心中焦急,这宁国舅可不是良人,周生承忙上前:“国舅爷,您身份贵重,我家侄女配不上,属实配不上,这话我只当您没说过。”
宁国舅歪头看向周生承,眉间蹙成了一团:“二房周云若,本国舅聘了,明早我就去求旨赐婚。”
上面赐婚,不嫁就是抗旨不尊,那还了得。不只是周生承慌了,老夫人与陈氏也是一脸急色。宁国公府可不是好归宿,宁国公宠妾灭妻,生生逼死了发妻,满府里莺莺燕燕,死了一个又抬进一个。
这宁国舅更是行为不检,整日寻花问柳,听说他后院里每年都要死上一两名女子,云若要是嫁给他,哪还有好日子过。
宁国舅扫了一眼周家人,脸色变得阴沉:“你们别不识抬举,她?嫁给我,就是未来的国公夫人,比做末流武官之妻强万倍,过两日我就来下聘,你们也准备一番。”
说罢,转身就离去。出了周府就往宫里去,他想尽快定下此事,免得夜长梦多。不成想半路上竟被人劫了,直接绑到了刑部大狱。
——
内厅
陈氏看着周生承,哀求道:“大哥您想想法子,云若不能嫁给他呀?”
周生承安慰道:”弟媳莫怕,我明日就进宫求见陛下,陛下是仁君,相信他也不会纵着宁国舅乱来。”
三房萧氏冷冷道:“我一入京就听闻她失身与宁国舅德尔传闻,都这样了,不嫁留在家里继续丢人吗?”
陈氏肩膀微僵,脸色有些苍白:“你也知道那是传闻,如何信的?我女儿清清白白,是那宁国舅口无遮拦,坏她名誉,错不在她。”
萧氏瞬间来到她的面前,瞪着眼:“错就是错,不是你三言两语就可以洗清的,
萧氏冷哼一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若贞洁自持,那宁国舅再是混账,又如何能传出那般的话来。”
陈氏紧握双手,想到女儿受的苦,紧闭的唇隐隐失了血色:“你这是落井下石。”
萧氏勾着唇角露出不屑:“她状告夫君和离,满京都也只有你的女儿干得出,那般不光彩的和离,又招惹了宁国舅,就是她自作自受,活该。”
大夫人听了,怒从心起高声道:“你住嘴,那宁国公府就是个魔窟,要是你的女儿,你能忍心让她嫁过去吗?”
萧氏斜瞥她一眼:“她如何能跟我的瑾萱比,我知道你处处偏袒二房,可今日这事,就是个火坑她也得跳,因她闹和离之事,姑娘们的亲事,都被牵累,你不顾惜玉姐儿,我还要顾惜瑾萱,何况她二房没有入朝为宫的男人,得罪皇后娘娘他们倒是无所谓,我们怎么办?几位爷往后如何为官?"
元善眉头紧锁,他看了看母亲,愧疚地低下头,都是自己不争气,母亲与妹妹才会被人看不起,吴氏见元善这般模样,心里堵得难受,瞪着萧氏:“你处处针对我们二房,不就是觉得我们好欺负,若是公公还在世,你还敢逼妹妹嫁吗?”
陈氏想起早亡的夫君,不觉哽咽,他那般疼爱云若,又怎能见她受委屈。
老夫人坐在上手,她虽恼萧氏,却也知道这事是二房落了把柄给人,本想由着萧氏撒撒怨气,此事也就罢了,却没想到宁国舅又来强娶,叫她更是借题发挥。
此时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周生言,不由地摇头叹息,萧氏的哥哥刚坐上内阁首辅,三儿子便升迁为三品官员,他本就是个惧内的人,如今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周生承见此,紧抿着唇,脸色愈加沉了,往日他还可以压着萧氏,如今她大哥统领群僚,这满朝的官员,除了苏御,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萧氏冷冷瞥了一眼二房的人,那眼中满是不屑:“动不动就拿此事来说,唯恐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失了依仗的孤儿寡母,这么多年家里不曾亏待你们一点,吃的用的也是捡着好的先给你们,自家女儿不检点,还要倒打一耙,指责别人的不是。”
冷哼一声,又道:“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陈氏气得双腿打颤,指着萧氏道:“你······你欺人太甚。”
元善扶着陈氏,怒视萧氏:“你不用说那些难听话,我妹妹固然有错,可也不像你说的那般,别人喜欢她,她又左右不了,我虽然没本事,可也不能任你颠倒是非,羞辱她们。”
萧氏陡然间提高了嗓门:”你既这般能耐,便带着你那不自重的妹妹出府去,别让她辱没了家门。“
元善闻言,咬了咬牙,上前两步跪在堂中:“祖母,元善无能,至今也没取得功名,愧对家人,父亲不在,我便是母亲与妹妹的依靠,今日三婶出言不逊,羞辱她们,元善不能再忍了,求祖母允许我们出府,富也罢,穷也罢,我只愿她们开心,不受别人的指摘。”
老夫人顿时红了眼,连连叹息。
周生承看向一旁沉默的周生言,冷了脸:“你倒是说句话,难道你也同意二房分府独过?”
周生言抿了抿唇,目光看向萧氏,被萧氏一瞪,又瞬间垂下脑袋:“大哥,这事着实闹得太大,眼见瑾萱议亲,元怀与元斐也要定亲事,我········”
周生承幽幽道:“翅膀真是硬了,这个家不若让你当吧!”
周生言低低垂下脑袋:“大哥这说的什么话,我怎敢越过你去,何况这事我也做不得主。”
说着还看了萧氏一眼,那样子似在说自己也是无奈。
萧氏瞥了一眼周生承:“大哥,你也别为难他,二房要走,就让他走呗~这么多年好吃好喝伺候着,也没拢住人心,何必呢~”
老夫人站起身子,神色冷厉:“萧氏,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当年元承和元谨同中二甲进士,这处宅子也是他兄弟俩挣来的,与你三房没有关系,你有何资格让他们走?”
萧氏一听恼了:“同是你亲生的儿子,你眼里只有大房和二房,生言这么多年苦苦打拼,也为这家里添砖添瓦了,他的付出你看不见吗?”
周生言目光沉沉地看向老夫人,萧氏的这番话,都说在了他的心坎里,自己从小在两个哥哥的光环下默默无闻,他们光耀门楣,被人称赞,而他就只是个陪衬,若不是娶了萧氏,自己如今也不能有这番成就。
他上前一步:“母亲,您难道要让我们离府吗?”
一句话,让老夫人哀伤得垂下嘴角,神色既失落又无奈。
周生承面色凝重:“二弟,你这般说就是在诛母亲的心。”
萧氏见周生言露出不忍的神色,沉了脸道:“好好的一个家,都是因为二丫头闹得不得安宁,大哥,我也不是非要让二房出府,只是这二丫头决不能继续留在府里,要么嫁给宁国舅,要么上山当姑子去。”
第一卷 第74章 惩治宁国舅
周云若得了消息,就往老夫人这赶,一进门就见哥哥跪在堂中,母亲低头拭泪,又听到萧氏那番话。
心中顿时起了恼意,上前给长辈行礼,唯独略过萧氏。自从父亲走后,萧氏就开始针对二房,母亲没了依仗,对她多有忍让,可她从不收敛。
当年母亲执意回平洲,便是在一场春日宴上,有一位夫人,有意与二房结亲,萧氏竟当着众人面说二房长子读书无用,还说周云若眼光高,连谢家四郎都没瞧上,一双眼睛长在头顶上,只盯着那公爵侯府的高门儿郎,叫那位夫人死了心,又道她没有父亲哥哥做依仗,将来便是进了高门也是做妾的命。
母亲被当众落了颜面,回到家又听说自己跑去祖母和伯父那里,闹着要嫁苏御。一怒之下,将她带回了平洲。
此时,她冷冷看着萧氏:“因我不安宁?这话说得好似你是个省油的灯。”
萧氏顿时抬高嗓门:“放肆,敢顶撞长辈,你母亲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那敢问你母亲是怎么教导你的?上无长无尊,下不慈小辈,这就是你萧氏的教养?”
声声冷问,怼得萧氏脸色铁青,瑾萱被苏御落了脸,本就对她怀恨在心,见她对母亲不敬,怒指着她,大声喝道:“你诋毁萧氏污蔑我外祖母,我舅舅若是知道饶不了你。”
周云若挑眉看着她:“你拿他的官威压人,你舅舅知道吗?”
目光看向萧氏:“便是官再大,也不能肆意妄为,更管不了别人家的私事。”
萧氏眸光冷厉:“自己做下那般不要脸的事,还敢在这里叫嚣,我看你是皮痒了。”
周云若冷笑一声,那双微挑的凤眸盯着她凌厉非常:“我行得端正坐得正,问心无愧,倒是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父亲被诬陷贪污,是谁去求了魏太傅,解了你萧氏之困?”
萧氏愣了愣,她当然没忘,那是周生瑾,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那是她豆蔻年华便恋慕的男子,可他心里只有恩师的女儿陈氏,目光看向陈氏,那样一无是处的女子,哪里比得上她,自己当初嫁给周生言,也只是想离他更近些。
她恨陈氏这个克夫的女人,更恨她生的孩子,她每每看见周云若和周元善,便会想起他们的恩爱缠绵。
萧氏咬着后牙槽,瞪着她道:“不用你来提醒我,我欠他的,这么多年都还给了周家,我为周家开枝散叶,相助夫君登科入士,可我却不欠你的,你更没有资格替他来向我讨债。”
周云若唇边勾起一丝冷笑:“二房不求你记得当初的恩情,只求你,做个人吧!”
萧氏怒了,扬手就打来,周云若用力抓住她的手,厉声道:“别以为你哥哥做了首辅就可以仗势欺人,更不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世间事多变化,劝你收敛点,不然有一天大树倒了,人人都得踩你一脚。”
说罢,狠狠地甩开她,萧氏不由地踉跄几步。
周生言见妻子落了下风,又听周云若诅咒萧首辅,那可是自己的靠山,顿时怒指着她,大声呵斥:“放肆,她是你婶婶,你目无尊长,我周家书香门第,怎能养出你这般悖逆的女儿?”
活过一世,周云若已明白,一味地退让,换不来同等尊重。适时示强,方不招人欺。
周云若直接走到他的面前:“先把自己身子立正了,再来给晚辈说教。”
他猛然抬起就要打她,周云若扬起下巴:“你但凡动我一下试试。”
扬起的手被那冷厉的眸子盯得不上不下,很是尴尬。
此时,元宏上前将周生言扬了半截的胳膊,按了下去:“三叔,二妹妹确实不是你能打的人。”
这话说得极隐晦,元宏朝他使了几个眼色,他也看不懂。不由得又抱怨道:“她如今这般模样都是你们惯的。”
老夫人猛地将身前的茶盏砸到周生言脚下,他身子剧烈一颤,老夫人轻易不动怒,可若真生气了,那也是凌厉非常。
“你眼里还有没我这个母亲,你纵着萧氏欺负二房,如今还想打我的云若。”
说着老夫人狠厉地瞪着萧氏:“今日我老婆子就将话放这了,谁若再敢逼她离家,我就将谁先赶出去。”
周生言紧咬着牙关,眼神中闪烁着不服,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萧氏怨毒地看着周云若,老夫人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走着瞧,早晚让她后悔今日所为,跪着给自己磕头求饶。
此时门外又传来管家的声音:“大爷,苏大人派人给您送了信。”
说罢将信笺呈上,周生承拆开一看,顿时抬眼看向云若。又默默收了信。
沉声对萧氏道:“宁国舅之事休要再提,云若不会嫁给他。她明日便回平洲。”
见老夫人神色一凛,周生承忙上前解释:“母亲放心,只是暂时离开避避风头。”
又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她,老夫人听罢,才稍稍安了心,看着云若,心中惋惜。又见孙女望着自己一直落泪,心口一酸,也落下泪来。
周云若跪在老夫人身前:“祖母,云若不孝,不能陪着您了。”
老夫人瞬间抱住她:“傻孩子,祖母就在这,过段日子就派人去接你。”
闻言,周云若哭得更难自抑,看着她哭的悲恸,大夫人眼眶泛红,情不自禁地也流下泪来
——
刑部大狱
宁国舅被捆在刑架上,冲着刑部主事怒吼:“瞎了你的狗眼,连老子都不认识,你这主事算是做到头了,快放了我。”
主事撇开脸,就是不搭理他。
宁国舅心里愈加不安。骂了半天,嗓子也哑了。
“老子渴了,沏杯茶来。”
主事朝外面招呼了一声,不多久牢吏就送上水来。宁国舅喝了一口,倏地吐出来,皱着眉大喊:“这什么狗屁茶,难喝死了。”
主事嘴角微微一抽:“国舅爷,这里就这条件,您就将就一下吧~”
宁国舅瞪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在给老子甩脸子?”
一口一个老子,听得主事直翻白眼,别过脸,再不理他。
正在此时,苏御沉着脸走了进来,冷冽的目光,死死锁着宁国舅,每一步都好似踏在宁国舅的心弦上,他顿时绷紧了神经。
牢房内昏暗的油灯摇曳,将苏御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宁国舅苍白的脸上,他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道:“苏御,你竟敢对这么对本国舅,你就不怕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吗?”
苏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在昏暗中如同鬼魅,让宁国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自小与苏御在一个学堂念书,这苏御没少背后害自己,要说自己如何得罪他,也不过是一开始往他书里夹了只毛虫,打那以后这人就记住他了,见天儿地给夫子告黑状,三言两语又能挑唆着别人针对他。
他承认自己怕苏御,可再怕也不能将她拱手让给苏御。
第一卷 第75章 她出京了
只见苏御从袖中取出一卷圣旨,缓缓展开:“陛下命本官教你何为礼义廉耻。”
宁国舅顿时瞪大双眼,满是怒色:“苏御,你这个背地里使坏的小人,我姐姐定饶不了你。“
苏御轻蔑一笑:“你觉得我怕吗?”
眸光一凛:“你屡次伤她,坏她名节,今日之训,定要你铭记终身。”
说罢,微一抬手,身后走来两名酷吏,宁国舅一怔,这不就是昭狱两大恶煞,让人闻风丧胆的魏放和魏立两兄弟,但凡经他二人上过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宁国舅强撑着颤抖的唇道:“陛下让你教我礼义廉耻,可没让你给我上重刑?”
“可也没说不能给你上重刑。”
宁国舅气急败坏道:“你乃天下第一大无耻。”
又冲那两个恶煞,高声道:“我是当朝国舅,你们若敢伤我,皇后娘娘定不会放过你们,苏御也护不了你们。”
魏放两兄弟嘿嘿一笑:“大哥,宁国舅这小嘴巴巴的,咱得给他治治。”
“行,听弟弟的,国舅爷细皮嫩肉的,你可得温柔些。”
“嗯呢!”
说罢掏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就用这个吧!我新研制了一种玩法,能让人嚎破嗓子,还说不出话来。”
“好,你先来,我这也有新玩法,咱哥俩一前一后能叫他爽翻天!”
二人磔磔的怪笑声,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魏放将银针往赤黑浓稠的液体里沾了沾,好似聋了般,任宁国舅如何咆哮骂人,他嘴角始终勾着笑,掰开宁国舅的嘴。
宁国舅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啊~~”
宁国舅脸色涨红又说不出话,浑身剧烈抽搐,身形几乎扭曲。
苏御坐在太师椅上,笑得勾魂摄魄。
宁国舅面如土色,仿佛身在炼狱,一双充血的眸子,盯着苏御极是阴鸷。
苏御勾了勾唇,一柱香后,才缓缓开口:“还敢娶她吗?”
宁国舅狠狠闭上眼睛,颤抖了片刻,无力地摇头,苏御一抬手,兄弟俩顿时收手。宁国舅猛吸了一口气,眼底赤红一片。
——
日落时分,天际渐渐染上了一抹橘红,周云若亲自给祖母做了一碗长寿面,依偎在祖母身旁:“祖母,云若今晚想跟您睡。”
老夫人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小脸:“一晃你都二十多了,祖母也老了,记得你小时候整日赖在祖母屋里,你父亲最疼你,每每下了职,就来我这,到了晚上怎么哄你,你都不跟他走,他可是抱怨了我好一阵。”
记忆久远,只记得父亲模糊的影子,常常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拿书,给她读诗经,声音温润好听。
她将头靠在祖母的肩上:“祖母多与我说说父亲的事,我喜欢听。”
房间里温暖,柔和细腻?说话声伴着清脆悦耳的笑声,天色深了,月色绕过窗棂,照在床前。
周云若躺在祖母的怀里,听着祖母平缓的呼吸声,寂夜里,眼角湿润。
世人都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纵有万般不舍,她也改变不了,相比自己死时的痛苦,祖母走得安然,她是在梦中归去的。
只是这分离的苦楚太难受了,心中充斥着苦涩,彻夜难眠。
——
翌日早朝,宁国舅的罪己书呈到了陛下那里,更是由他亲自宣读。句句深刻,条条痛定思痛,为周家女澄清了谣言,证了清名。
皇帝一句"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不仅表彰了宁国舅,还赏赐了苏御。说他育人有道,有帝师之姿。
吏部。
周生承为苏御呈上等待检阅的文书,却没向往时一般告退,苏御微抬星眸:“还有何事?”
周生承退后一步,拱着手朝苏御行礼道:”多谢大人替下官的侄女澄清谣言。”
苏御继续翻阅文书,微启唇:“不用你谢。”
周生承微微蹙眉,话里有话,不让他谢,那就是想让云若谢他。
清了清嗓子:“下官的侄女怕是谢不了您了。”
苏御认真的看着文书,好似没听到般,眼皮都不抬一下。
见他不愿搭理人,周生承抿了唇,转身退下。
其实他不知道,苏御这会还生着她的气,昨晚去找她,屋里又漆黑一片,一丝暖意都没有,她显然是故意躲着自己。一肚子的酸味,散不去半分,闹得他醋心。
——
周云若一早就拜别家人,出了京都。
顶着一双哭肿的眼,在马车上小憩一会,醒来向外望去,薄雾轻绕,远山含烟,已是暮色。
石霞削了个苹果,去核分成小块,端给她。
“主子快到驿站了,您先吃个苹果垫垫肚子。”
周云若笑了笑:“你也吃些。”
见她不动,周云若拿起一块递到她嘴边。
又道:“往后不必将自己当成下人看,你在我心里就如亲人般。”
石霞望着她,眼底湿润,她自幼失了母亲,成亲后又失了父亲与丈夫。如一缕浮萍,飘零人世间,是主子给了她安身之处,如今又说视自己为亲人,这一刻的感动,全都化作热泪。
周云若放下苹果,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的眼神好似告诉她,余生无论发什么,她都会伴着自己。
擦去她面颊的泪:“好姑娘,不哭了。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往后都是高兴地日子,我们随心而活,将来若是有缘,我给你寻个好夫君,你也能儿女成双,子孙满堂。”
石霞抱住她,连连摇头,鼻音浓重:“我不嫁人,我就要跟着你。”
周云若也抱住她,想起上一世,她就是孤家寡人,临了被闫昭赶出家门,死在外面连个收尸地都没有。
柔声道:“若是遇见好的,也不能错过,若是遇不到,那就不嫁,一辈子陪着我,我们吃遍人间美味,看遍美景,也不算枉活一世。”
“嗯~”
第二日
苏御眼底暗沉,精神不济,早早地坐在吏部大堂等着周生承。他昨晚忍不住去找她,结果又是扑了一场空,恼得一夜睡不着。
此刻见了周生承,阴着脸道:“我帮她澄清谣言,按照礼数,她是不是该亲自来拜谢我?”
周生承皱了皱眉,昨日还冷着脸不理人,今日又变了,当真让人猜不透。
沉声说道:“怕是不能来了,她已离开京都。”
苏御身形一震,眸中闪过不可置信,随即被恼怒所取代,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案上笔墨一阵跳跃,惊得堂内侍从纷纷侧目。
第一卷 第76章 买凶杀人
周生承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一凛,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她去了哪里?你为何不告知我一声?”
苏御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周生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她回平洲了。”
话毕,他暗暗观察,只见苏御脸色铁青,嘴角紧抿。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何时走的?”
“昨日一早就走了,这会子怕是已走远了。”
苏御蹭得站起身子,桌椅因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声响,堂内侍从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他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大麾在身后飞扬,刚到门口,又猛地转身,对周生承留下一句:“吏部之事你暂且处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街道上,行人纷纷侧目,只见一位俊朗非凡的男子,纵马奔驰。
马车载着周云若途经小镇,她下了马车,在热闹的市集里穿梭。糖葫芦的甜香、杂耍的吆喝、每一处都让她心生欢喜。
她站在一座石桥边,望着桥下潺潺流水,阳光下波光粼粼,手中还握着刚买的热气腾腾的糯米糍,轻咬一口,软糯香甜。与石霞相视而笑,这般的逍遥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风和日丽,马车继续悠悠前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不一会便出了小镇,车内,周云若身着淡雅的青衫,手执一卷书,阳光洒在她柔和的脸庞上,静谧而美好。
傍晚时分,马车驶入蜿蜒的山道,两侧密林深深,车夫扬起马鞭,马蹄声愈发急促,出了山道,前方便是槐安镇了。
忽然,马车猛地一停,周云若只觉身子一晃,手中的书卷滑落在地,二人扶住车壁,方稳住身形,心中大惊。
石霞掀开车帘的缝隙,只见一群歹人,个个身形魁梧,手持寒光闪闪的长刀,刀尖闪烁着嗜血的冷芒。
呼吸一窒,风,似乎也在此刻凝固,石霞大惊道:“主子有劫匪。”
周云若听到外面有劫匪,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她迅速掀开车帘,周府的五名护卫已经下车,手中握着刀,但劫匪人数众多,气势汹汹。护卫们不由地后退几步。
周云若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恐惧,感觉仿佛一根绷紧的弦即将断裂。
石霞一把拽起周云若,眼中满是急切:“主子,快跑!”
周云若踉跄着几步,被石霞半拉半拽地带离马车。夕阳余晖下,两人的身影显得仓惶而无助。
身后,劫匪的怒吼与护卫的惨叫声交织成一片,石霞紧握她的手,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她们拼尽全力,在这狭窄的山道上奔逃,身后劫匪如影随形,步步紧逼。
夕阳余晖被密集的树影切割得支离破碎,突然,前方去路被截断,一群劫匪从暗处涌出,前后都没了退路。
匪徒们的目光落在周云若的脸庞上,瞬间露出淫邪的神情,放肆地大笑起来。
石霞微微侧头:“主子,我拖住他们,你快跑。”
此情此景,理智告诉她快逃,可她就是迈不开步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别让我死不瞑目。“
石霞的低吼声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她猛地一推,周云若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回头,看见石霞已经挡在了那群恶徒面前,眼神中满是决绝与无畏。
周云若心中一阵剧痛。
匪徒们发出阵阵怪笑,仿佛在看笑话。
“兄弟们,咱们是得了赏银还赚了个美人,等会一个一个来,都别抢!”
赏银?雇佣劫匪杀她。周云若怒视着这群恶徒,颤抖着大喊:“只要放了我们,我付双倍的银子给你们。”
匪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大哥,那人给了咱们五千两杀她,她若是翻倍给咱们,那就是一万两,咱们若得了这些银钱,往后再也不用过这刀尖舔血的日子。”
他身旁的几个匪徒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面露贪婪,有的则担心这是场空欢喜。
“大哥,一万两啊~她有这么多银子吗?别是骗咱们的。”一个矮个子劫匪不安地问道。
周云若见劫匪们迟疑,瞬间从袖中抽出另一沓银票,夕阳下,银票在她手中轻轻颤抖:“这是昇和钱庄的银票,共计五千两,大梁国境内所有钱庄皆可兑换现银,只要你们答应放了我们,剩余的五千两,待我平安到了槐安镇,自会给你们。”
劫匪头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手中的银票,又狐疑地看向周云若,显然是怕她使诈。
她强作镇定,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然是为了银子卖命,那自然得向银子靠拢。”
“你们不杀我你能得到更多的银子。”
劫匪头目盯着她手中的银票,勾起一抹冷笑:“我现在杀了你,这五千两也归我。”
“你现在杀了我,剩余的五千两,就没了,而且我若死了,我家里人不会放过你们,你们或许不知我的身份,我乃汝阳周氏女,我家中叔父皆是京中三品官员。”
周云若说着目光扫过众多劫匪:“你们杀人是为了银子,但我不缺银子,我只想活命。”
劫匪头目眼神在周云若与石霞间来回游移,最终定格在石霞身上,狠声道:“好,我们放你一马,不过,这女子得留下。”
周云若心头一紧,眼中闪过决绝:“不行,我不能丢下她。”
石霞却猛地一挣,跪倒在周云若面前,眼中含泪:“主子,求您快走。”
劫匪头目扯开嘴角:“槐安镇向东五里,秀水河岸,有一颗得年老槐,只要你将剩余的银票埋在那棵老树下,我自会放了她,若是少一两,我必要将她开肠破肚。”
周云若眸色深深,咬了咬牙:“我一定信守承诺,但你也得答应我,不能伤害她一丝一毫。”
劫匪头目答应得爽快,拿过五千两银票,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笑,并命人给她让出路,周云若深深地看了一眼石霞:“我一定会来救你。”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已沉入地平线,周云若不顾一切地向槐安镇狂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
身后骤然响起急促而坚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颤着空气。
周云若猛地转身,模糊间,依稀辨认出那策马而来的身影——苏御。心猛地一颤。
马儿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的急切,四蹄翻飞,扬起一阵阵尘土。苏御的脸庞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直射入周云若的心底。
她愣住了,泪水在脸颊上划过。
第一卷 第77章 云泥之别
烈马发出一声急迫的嘶鸣,苏御一路上都在恼她不告而别,想着见到她要如何惩罚。
直到经过那处鲜血斑驳的小道,空荡的马车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重锤击中,恐惧与愤怒交织在一起。
此刻,倏地翻身下马,喘着粗气,跑向她。
他猛地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动作中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别怕,我来了。”
脸埋在他温暖的肩上,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周云若哽咽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们·····遇到了劫匪,石霞····为救我·····还在他们手里。”
苏御将周云若抱上马背,稳住她的身形后,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精巧的哨箭,用力一掷。只见一道耀眼的红色火光划破夜空。
紧接着,远处传来阵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如同雷鸣般震撼人心。片刻间,十几名面覆黑纱的蒙面人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下马后单膝跪地,朝苏御恭敬地行礼,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苏御调转马头,顺着周云若指引的方向进了密林。
片刻后,已能隐约望见那群匪徒的轮廓。月光下,石霞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正被一名匪徒粗鲁地推搡着,脸上满是惊恐与无助。
苏御眼中闪过一抹冷厉,微一抬手。
暗卫们寒光一闪,刀锋已至。瞬间,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匪徒们措手不及,惊慌失措地想要反抗,却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暗卫的对手。
刀光剑影中,一颗颗头颅滚落,鲜血四溅,染红了这片密林。石霞呆立当场,目睹这一幕,眼中满是惊恐。
周云若快速下马,奔向石霞,二人抱在一起。她的泪水滑落在石霞的发丝间,带着几分余悸未消的颤抖。
石霞也泣不成声,双手紧紧回拥。
这一幕落进苏御眼中,映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那拥抱如此紧密,苏御眼神微沉,她都没这般抱过自己。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缰绳,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轻轻晃动着头颅,发出低沉的嘶鸣。
片刻后,匪徒伏诛。
火把照亮了四周,周云若方想起自己的银票,慌忙拿过暗卫手中的火把,往死尸中一照,瞬间作呕,这比宁国舅遭追杀那次血腥多了,眼前这些死尸,东倒西歪,脖子以上都是空的。一个不注意踩到一个人头,吓得惨叫一声,慌忙后退,身后,苏御突然用手蒙上她的眼。
“别看,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剧烈发抖,却又迟疑道:“劫匪头目拿了我五千两银票,我·····我舍不得。”
苏御嘴角微抽了一下,又感觉指尖有些湿意。心间一沉,抬手擦去她的泪痕:“区区五千两也值得你哭,回头我赔给你。”
那声音低缓满是宠溺。
周云若撅着嘴:“你救了我,再拿你的银子,那我成什么人了。”
苏御不由得低笑两声,她回头冲他哭道:“你笑什么,这五千两可是我全部身家~”
他挨得近,独属于他的气息呼在脸上,让人不由得脸红,但满地的无头尸体,她又不敢离开他。
恰在此时,暗卫押着两名绑匪上前:“大人,据这两人交代,是受人指使。”
苏御神色一变,眼中已不复刚刚的温润,此刻眸光锐利得盯着瑟瑟发抖的两年贼人:“那人长什么样子?”
贼人颤声道:“是个年轻男子,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只说让兄弟们等在此处,见到有大鸟图腾的马车,杀……了里面的人。”
这大鸟图腾是周氏族徽,周云若凝思,闫衡远在朔北,没有赦令不得离开,他就是再恨她,也杀不回来。
那……萧氏,好像也说不通,她还没有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的必要,心中越发确定是常玉翡。
此刻,她恨得牙根痒痒,又听贼人哭喊:“求大人饶俺哥俩一命吧!俺家中还有个八十岁的老娘等着养活。”
苏御冷冷道:“你们杀人时,可有想过被杀之人也有亲人。”
“大人,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将二人押至京中,命魏放两兄弟查出幕后之人。”
暗卫应了声是,便将人带走了。
一个时辰后,到了槐安镇,暗卫如鬼魅般,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此时,夜色已深。苏御与周云若坐在客栈的昏黄灯光下,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周云若现在身无分文,花的全是苏御的银子,坐姿有些拘谨,时不时偷瞄一眼对面的苏御,心中五味杂陈。
他吃东西时动作优雅而从容,薄唇轻启,咀嚼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矜贵。
周云若看得有些出神,心中暗自感叹,这样的男子,为何会对她这般不同。
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嫁过人生过孩子,他瞧中自己什么了,若论美貌,繁华的京都最不缺美人。
见苏御突然抬起星眸,她倏地移开视线,咬着筷子,缓解脸上尴尬。
眨眼间夹来一筷子笋片,放进她的碗里。
周云若望着那只玉白的手,微微一愣,然后看向苏御,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温暖。
心里有些犹豫,却也吃了一片。
“谢谢。”
“好吃吗?”苏御突然开口,声音温和而轻柔
周云若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面前的美食尝起来竟然带着苏御的味道,令她心头一颤。
她的声音有些含糊:“嗯~”
苏御眼眸一亮,盯着她蠕动的嘴唇,喉结微动。
石霞看着两人,心道,主子要是能嫁给苏大人,每天这样相处,好像也不错。
一顿饭吃下来,二人的关系好似有些微妙的变化。
进了厢房,一名暗卫将被血迹污染的银票恭敬地呈给他。他微微皱眉,又拿出一枚印章,命他去钱庄速取五千两银票送来。
今晚的拿给她,否则她要心疼得睡不觉了,想起她财迷的样子,不觉失笑。一炷香后,他拿着五千两银票敲开了她的房门。
周云若一见他手中的银票,本是无精打采的脸,顿时来了精神,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形,亮晶晶的,仿佛有无数颗细小的星星在眼底跳跃。
她抬眼,眸中满是感激之情,微笑着对苏御说道:“谢谢你。”
苏御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好好休息!明日跟我回京都。”
她愣了片刻,虽是朝他点了头,心里却明白自己不能跟他回京都,他与自己云泥之别,年少不懂事,以为喜欢便能在一起,可她活了两辈子了,已看透了很多事。
人生很长,只凭喜欢走不长远,单凭那日长公主对自己的态度,就能一眼望见结果,况且她想走的路和他不同,她要的,他也给不了。继续纠缠下来,只会两败俱伤,没有任何意义。
第一卷 第78章 姐姐,你别伤他的心
夜深了。
厢房之内,暗卫跪在苏御身前禀报:“大人,暗线十三来报,我们派去的人已被诛杀。闫衡投靠了镇北王。”
苏御勾起唇角,带着一抹嘲讽的意味,随即挥手示意他退下。
窗外传来风的呼啸声,苏御微仰着下巴,深邃而锐利的眸子,浮出戾气。
他此生想要杀的人,唯有镇北王顾临,他永远无法忘记七岁那年,他从噩梦中醒后,来到母亲的屋外,透过门缝看见顾临将母亲压在身下,父亲尸骨未寒,二人缠绵苟且,从那时起他便立誓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顾临。
十六岁时,他创建了暗隐阁,豢养杀手和死士,布下暗网,并得知父亲当年的死与顾临有关,父亲去世后,他的副将却突然消失。
直到后来,他终于找到了那人,却晚了一步,只在他的尸身下,发现一个用血写成的顾字,他确定父亲的死与顾临脱不了干系。如今他要杀的人又要多一个了。
天色未亮,周云若携着石霞轻手轻脚地下楼,她警觉地时而回首,眼角余光犹如夜猫般悄然扫视四周。
蓦地,当她踏出客栈大门,一枚飞镖破风而至,几欲贴近她足尖,心脏骤然提起,狂跳不已。慌神间,一个蒙面黑衣人挡在她面前。
冷漠的声音传来:“回去。”
认出是苏御的暗卫,她微皱眉头,苏御果然心思缜密,如同神算之术一般令人叹为观止。心中怅然,她转身回到客栈,推门而入,只见苏御站在窗前。
他神情冷峻,手中握着她所留的书信,目光如冰刀一般锐利,书信在他手中瞬间化为碎屑,映照出他内心的愤怒与不满。
周云若心头一颤,微垂着脑袋,站在那动弹不得。
他咬紧牙关,咯吱作响,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愤怒和失望:“你就是这样回报救命之恩的吗?”
这番话,让周云若顿时没了反驳的底气,她心虚地别过头,自己这样对他,确实不像话。
可是好不容易走出了那个火坑,难道还要掉进另一个坑里,一生被困在后宅,守着一个可能随时变心的人?想到那种煎熬的日子,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苏御上前几步:“现在就跟我回京都。”
说罢,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周云若拧不过他,跟在他的身后,马车缓缓启动,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苏御眼神犀利,仿佛要洞悉她的内心一般。
周云若蹙眉:“别看了,我逃不出你的法眼。”
苏御冷了脸,转过头,一路上马车急速奔驰,他再未同她说过一句话,暮色将近之时,马车进了京都。
未多久,便到了周府门前,她随苏御下了马车,脑子里一直在想该怎么与家人交代,突然,迎面跑来一位姑娘,从她眼前一闪,扑进苏御的怀中,嘤嘤哭泣:“大人您去哪了?绾绾想您。”
他的手扶住她的腰,周云若看了一眼,就别开脸,他这个年纪府里有几房妾室也不稀奇。
一旁的石霞脸色一沉,家里有娇妾还来纠缠主子,这番行径让人不齿,难怪主子一直不愿意同他在一起。
石霞上前挽住周云若的臂腕,轻声开口道:“主子,咱们进去吧!”
周云若刚转身,身后便传来苏御的声音:“你安心呆在周家,过两日我会请媒人上门·····”
周云若心脏猛地一缩,倏然回道:“我不嫁。”
苏御呼吸一窒,握紧的手指微微泛白。
绾绾在二人间扫了一眼,顿时明白,眼前的女子就是大人喜欢的人。
离家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男子最讨厌善妒的女子,让她事事以大人的喜好为先。
忍着心里的苦涩,微微上前一步,柔声道:“姐姐,他是好人,值得你嫁。”
周云若淡淡扫了她一眼,突然神色一怔,刚刚没仔细瞧,此时才发现,自己上一世就曾在宫宴上见过她,她就是武安侯府未来的侯夫人。因为跟自己长得像,自己还特意多看了她几眼。
又听她轻声对自己道:“我……我不会与你争宠。”
说着她又看向苏御:“绾绾只要能陪在大人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大人喜欢的女子,绾绾只会敬着,绝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负担。”
这话说得违心,同为女子,周云若是不信的。
如今正主儿在这,周云若觉得没必要继续与他纠缠不清,于是冷了声道:“这般好的姑娘,苏大人该好好珍惜才是,况且我对你无意,都这般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了吗?”
绾绾急道:“你别伤他的心·······”
话音未落,便被苏御扯了回去,他目光看向周云若,古井般的眸子,沉得让人心头发颤。
绾绾抬起袖子擦去眼泪,对他道:“绾绾不该来的,是长公主下了令,等不来你,就····就不许我进府门。”
她哭得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抽泣声,用袖子掩住眼睛,委屈的胸口抽动。让人瞧着忍不住心生怜爱。
苏御沉眉,一瞬间拉起绾绾的手,看都没看周云若一眼,带她上了马车,不过刹那,马车就驶离了周府。
石霞看着周云若,叹息一声:“主子您别难过,他走了也好,这样的人若是嫁了,将来也没素静日子过。”
周云若淡淡笑了笑:“我难过什么,人家本来就是一对儿,况且我也没打算再嫁。”
一进府门,管家迎了上来:“二小姐,老夫人和大爷在回春院等您多时了。”
周云若一愣,祖母和伯父竟提前知道她会回来,凝思片刻,凤眸微落,想必是苏御和伯父打过招呼了。
刚迈进回春院,就见一家人都到齐了,见了她来,纷纷看向她,神色各异。
陈氏扶着老夫人过来,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她安然无恙,才道:“老天保佑,我的云若福大命大,将来必有后福。”
又拉住她的手:“你放心,大理寺正在查办劫匪一事,待查出幕后之人,咱们一定法办了他,给你出这口恶气。”
陈氏捏着帕子拭泪,低声道:“往日里也未于别人结怨,到底是谁这般狠毒,要治她于死地。”
第一卷 第79章 长公主下了帖子
说罢,还看了萧氏一眼,萧氏身子顿时一僵,顿时放下手中茶盏,瞪着眼高声道:“你看我做什么?莫不会以为是我干的?”
见老夫人与周生承默不作声,她大呼:“苍天作证,我就是再不喜她,也不能让人去害她性命,你们可不要冤枉好人。”
瑾萱跟着附和:“就是,我母亲才不会害人性命,定是她自己在外招惹了仇家,被人记恨上了。”
周云若神色淡淡道:“三妹妹,都是大姑娘了,说话最好过遍脑子。”
又看向萧氏:“杀人这事,三婶的确不敢做。”
瑾萱还要在与她掰扯,就被萧氏制止,她轻抿了一口茶,眼神却锐利地放在周云若身上,早前儿还疑惑,她哪里来的底气,敢跟自己大呼小叫,今日算是明白了,原是攀了高枝,有了苏御这个靠山,可不是谁都不怕。
今日一早,长公主又下了请帖,只邀请了二房去长公主府赏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赏的不是花,是人。
长公主自来眼高于顶,想来也不过是给个妾位,可即便是妾位,一般人也得罪不起她。
她明日得回萧府,将此事禀报给哥哥,他与苏御同朝为官,二人面和心不合已久,如今周府要与苏御结亲,那往后周生承更要以苏御马首是瞻。这对萧家可没有好处。
此时,周生承看向周云若,神色凝重,虽对凶手多有猜疑,可也得等大理寺抓住背后之人,才好下结论。万事都要讲究证据。
又想到,长公主的邀约,心中不免有些难安,若是有意聘云若为妻,便不会只邀请二房,此事怕是难称心了,端看苏御如何表态吧!
晚膳时,从祖母口中得知此事,周云若面露难色,想起长公主那张冰冷的脸,她到现在还介怀,可也不能不去。
以当初她对自己的态度,不可能让她进侯府,她也无意进侯府,那此番邀约是为了什么?况且就以今日苏御对那位姑娘的看重,回头那姑娘再哭上一回,怕也是对自己没了那样的心思。
老夫人又何尝看不出她的忧虑,命下人给她盛了碗燕窝粥来,轻声道:“快趁热喝,这两日让你吃苦了。”
她看了一眼,心中感动,这血燕难得,满府里也只有祖母这里能得些,可也不多。
突然就想起儿时嘴馋,偷喝了下人给祖母准备的血燕。萧氏知道后,逮着她发作了好一通,后来,祖母当着众人的面,将库房里的血燕,全拿了出来,一人一份,才堵住了萧氏的嘴。
想起那些过往,她眼眶微红,老夫人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好孩子,路到山前必有路,明日见了长公主也莫胆怯,遇着事与你大伯商量,左右你不愿的事,没人逼得了你。”
这一刻,压在心底的情绪,突然就顶到了嗓子眼里,她颤抖着唇,伏在祖母的膝上。
轻轻唤了声:“祖母~”
那声音含着苦涩,让老夫人心里泛起疼意,自己虽然老了,可看人还是准的,寿宴那天,苏大人看云若的眼神与旁人不同,还有那幅画,分明画的就是云若。
她心里的苦,自己都知道,年少时喜欢苏御,知道他订了婚约,背着人偷偷哭了好几场,她都瞧着呢!
如今和离了,苏御又对她动了心思,要说她没有一丝心动,骗骗别人还可以,却骗不了她这个祖母。
老夫人轻叹一声,长公主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妹妹,便是当今的圣上,当年也是她亲手扶上的皇位。这样的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明日的邀约,怕是想给人立规矩呢!
老夫人低头看向她,轻声道:“别怕,明日谨慎行事,只看她要做什么。”
——
次日,陈氏牵着周云若的手,踏过长公主府那雕梁画栋的门槛,一眼望去,府中景致如画,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金碧辉煌中透着不凡的雅致,令人叹为观止。
陈氏不禁轻声赞叹:“真真是皇家气派,这两处府邸坐落在一起当真宏伟。”
周云若轻声道:“母亲可知长公主为什么只邀请我们,却没有邀请大伯母?”
陈氏左右看了看,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昨日听你大伯母说了,苏大人好像是对你有意。”
她见女儿神色有异又道:“你放心,这事只有大房知道。”
周云若顿时停下脚步,站得笔直,看向陈氏眼神中透露出沉静而深邃的光芒:“待会无论长公主说什么,都不要回应,此事我自有主张。”
陈氏眼中的光亮瞬间暗了下来:“你的意思是·······”
周云若仰头看着上方的楼阁:“母亲,她瞧不上我的。”
陈氏闻言,心头刺了一下,从前人家说她女儿想攀高枝,她生气,可如今女儿说别人瞧不上她,她这当母亲的心里属实难受,上前牵起女儿的手:“母亲知道了,本也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想你平安顺遂。”
微风轻拂,母女俩相视一笑。
进了后园,虽是早春时节,却是一园春色,美人菊,千丝海棠,红牡丹,练春梅,还有好多她没见过的花,开得姹紫嫣红,比浓春时节开得还要繁盛。
女眷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低声细语,或笑语盈盈,皆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陈氏与相熟的几名女眷打着招呼,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忽地,人群中一阵骚动,年过六旬的长公主,身着织金绣凤的华服,头戴九尾凤钗,步步生莲,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却难掩眸中的锐利。一双眼眸轻轻扫过周云若,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
周云若随着众人盈盈下拜,行着标准的宫廷礼仪,举止端庄,神色自若,仿佛丝毫未觉那如冰刃般的目光。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宛如两把小扇子,轻轻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众人平礼,长公主脸上的笑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身上那股威严似是与生俱来。
第一卷 第80章 抹黑
她缓缓行过周云若身旁,脚步未停,眼皮也都未抬一下。被众人簇拥着走到明亮宽敞的亭阁内,坐在金丝楠木的宽椅上,女眷们陪着她说话,氛围融洽。
陈氏见了故交,二人相谈甚欢,那位夫人顺着陈氏的目光看向周云若,周云若上前微微给她见礼,夫人眼睛一亮,不由得赞叹道:“生的可真美,竟将你俩的优点都占了,你瞧,她往那儿一站,这满院子的花都要黯然失色了。”
陈氏笑笑,转移了话题:“你家二郎今年也来参加春闱吗?”
夫人抿唇一笑:“是啊~都考三回了,连个进士都没中,也不知这次怎么样?你家元善此次准备得怎么样········”
周云若听了一会儿,左右都是家常,她倚在石栏上,给石霞介绍花的名字。
忽闻一声悠扬的琴声,寻声望向亭阁,一眼便看见常玉翡,端坐在玉琴前,玉指轻扬。
她微蹙眉心,眼中寒芒一闪,这一次不知道常玉翡又想干什么?唇边扬起一抹讽刺,左右不过是想害自己。
石霞低声道:“主子,她怎么会来?”
“她巴着长公主,还不是为了苏御。可惜!苏御要娶的人不是她。”
周云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绾绾身上,她也看到了周云若,隔着距离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周云若淡淡地收回目光。
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个常玉翡,一个崔盈盈,表面看着都是人畜无害,可哪个也不是善茬,人心难测,越是看着无害的越是危险。
长公主不着声色地看了眼绾绾,又将周云若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微收,拉过绾绾的手,向众人介绍:“这是御儿新收的妾室。”
“铮~~"
悠扬的曲音陡然间断了,常玉翡惊觉自己的失态,忙起身给长公主致歉:“臣女瞧着她面熟,一时有些恍惚,就弹错了音律。”
长公主扯了笑道:“无碍,你与绾绾见过吗?”
常玉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空气,指向了倚在石栏边的周云若,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挑拨:“殿下,您细瞧瞧,这位周小姐与绾绾妹妹,是否有着几分神似?仿佛镜中倒影,叫人分不清真伪。”
周云若的眼睫轻轻颤动,她心中虽波澜四起,面上却保持着淡然。
长公主眸光微沉:“过来让本宫瞧瞧。”
周云若缓缓步入亭阁,脚下的步子既轻且稳。
一时间,亭内众人纷纷侧目,目光在她与绾绾之间游移,惊叹之声此起彼伏。
两人并肩而立,确有八分相似,然而绾绾是小女儿的灵动娇美,周云若则是明艳瑰丽,容貌不相上下,可若看身形体态,则周云若风姿更甚。
她纤腰背挺,比例绝佳,宛如一幅行走的仕女图。阳光透过亭阁的雕花窗棂,照在她露出的一截脖颈上,宛如凝脂。
微风拂过,带动她的发丝轻轻飘扬,一双凤眸光华流转。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却让人无法忽视。
长公主笑了一下:“嗯~还是你眼尖,本宫都没注意到她。”
常玉翡微笑:“玉翡见过她几次,也听过她状告夫君的事。”
此话如寒风过境,让原本温暖的亭阁内瞬间多了几分寒意。
常玉翡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目光却锐利如刀,直视着周云若:“说起来,周小姐的夫君,平日里待人和善,在禁军中口碑极佳,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周小姐,竟让周小姐不惜告上公堂,真是让人好奇其中缘由呢。”
此言一出,亭内众人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有的好奇,有的同情,有的则是幸灾乐祸。
周云若却依然保持着那份淡然,仿佛常玉翡的话对她而言,不过是秋日里的一片落叶,轻轻飘落,无声无息。
她的凤眸微抬,嘴角一勾,笑容柔和:“想必常小姐在宫中见过他几次,他这人见了美人就走不动路,也不知他与你说了什么,你对他印象好像挺不错的。”
一旁的夫人们听了,看常玉翡的眼神顿时复杂了几分,谁家还没个爱偷吃的男人,提起来都是一肚子的怨气。常玉翡又生得貌美,至今未嫁,不由得让人多想。
这番话更让常玉翡变了脸,冷声道:“我在宫中陪着太后清修,哪里会与一个校尉相谈什么?你这话说得好没分寸。”
周云若略显尴尬,捏着帕子遮住唇瓣:“是我说错话了,常小姐莫生气。”
又眨了眨眼,疑惑道:不过常小姐既然不认识他,为何说他好?“
"大理寺审案严谨,他与人私通,证据确凿,你却说他口碑极佳,难道是说大理寺也污蔑他了?”
常玉翡眸光一暗,很快又对她笑了两声:“我不过是听了坊间传闻,你也不必断章取义。”
周云若微垂着眸子,缓缓叹了口气,细声道:“我一提起那人胸口就泛堵,常小姐没成亲,不知后宅女子的难处,我也不怪你,只是大家同为女子,该互相体谅些,可别向着负心汉说话。”
常玉翡心里蹭得冒出一股怒火,上前一步:“你这是想抹黑我吗?”
她微微退了一步:“哎呀~我又说错话了么,是我不对,常小姐别生气。”
石霞在亭外,紧紧抿着唇,可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打从常玉翡一开口,陈氏就觉得不对劲,听了几句就气得脖子粗,这会子见女儿怼回去,只觉心气顺畅。
此刻,却见常玉翡眼眶微红,贝齿轻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看向长公主:“殿下,臣女并非有意提及此事,只是周小姐她……她总是这般曲解臣女的意思,臣女实在是有苦难言。”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真的受了极大的委屈。
然而,长公主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神色并无波澜,她轻轻启唇,声音清冷而威严:“谣言止于智者,玉翡,你身为大家闺秀,更该知晓何为谨言慎行。“
”今日之宴,本是赏景品乐,你却当众提及此事,实属不妥。况且,周小姐的案件已经过大理寺亲审,她有理有据,敢于对抗不公,勇气可嘉,你当向她学习,而非在此无端生事。”
第一卷 第81章 出乎意料
此话一出,得到众人的认可。
却让周云若一愣,实乃出乎意料,目光不经意地落在绾绾身上。
苏御的妾室!心中一紧,她这是想让自己也做妾?
陈氏在一旁,感激地望着长公主,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轻轻摩挲着,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来时是她娘俩心胸狭隘了,到底是天家的公主,胸量自是不同于一般的妇人。
一旁的常玉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尖不自觉地绞着帕子,几乎要将其撕裂。
她目光闪烁不定,时而望向周云若,时而又落在长公主的面庞上,心中犹如翻江倒海。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藏着几分不屑与狠厉,暗道,即便苏御对周云若有意,武安侯府的正妻之位,也轮不到她一个和离的妇人来坐!
长公主就是让她进府,也是做妾。只要这正妻之位还空着,她就还有机会。
常玉翡垂下眸子,上身微微前倾,轻启朱唇:“周小姐,方才是我一时心直口快,言语间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周小姐海涵。玉翡在这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她缓缓屈身,行了个标准的礼,面上挂着温婉的笑意,眼底却藏着阴翳。
周云若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而又不失风度的笑意。她轻轻抬手,指尖拂过衣袖,动作优雅地还了常玉翡一礼,既显谦逊又不失风骨。
只轻轻一句:“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阳光透过窗棂,为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更衬得她气质出众。
常玉翡抬起脸,目光与周云若交汇,忽而一笑:“周小姐真是心胸宽广,令人钦佩。听闻周小姐精通音律,不知可否赏脸,与我一同合奏一曲《潇湘水云》?也让我等领略一番周小姐的琴艺风采。”
说着,她轻轻挥手,侍女们迅速抬来一架古琴。周云若眸色一沉,世家女子皆通琴艺,可大部分人都只是略通。
这《潇湘水云》历代琴家公认的典范,对演奏者的技巧要求较高,若没有真本事,弹了便是自取其辱。这常玉翡师从展大师,自是弹了一手好琴音,只是这算盘打得太响了。
在座的都是人精,此时,有人暗暗鄙夷,有人等着看笑话。
陈氏知道自家女儿琴技一般,这曲子定是弹不了,于是上前给长公主行礼道:“殿下,当下鸟语花香,臣妇觉得应该换首应景的曲子。”
长公主神色淡淡的瞟了一眼周云若:“你想弹什么曲子?”
周云若淡然一笑,款步上前,声音清脆:“常小姐师从展大家,琴技了得,臣女自愧不如,可常小姐相邀,臣女也不好拂了她的雅兴,今日就献丑了。”
长公主轻抿嘴角,本想给她个台阶下,免得她丢人。她却没有自知之明。锐利的眼眸轻扫她一眼,微一抬手。
琴声响起,常玉翡弹起上一段,一时之间,琴声缠绵悱恻,似诉说着无尽的眷恋。时而又哀婉低回,带着淡淡的忧伤,让在场的众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常玉翡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不觉到了后半曲,她微一抬手,周云若双手轻轻搭在琴弦上,琴音在空气中缓缓弥漫。
长公主眼眸微动,看向周云若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惊讶,她的曲音悠扬,却与常玉翡不同。
这曲被她弹出了另一种意境,没有哀婉只有破碎之感,忽而又如云水奔腾,愤慨之火如浪涛翻涌不息,?曲音一转,又化作不屈不挠,每一个音符都扣人心弦。
曲毕,长公主微微点头:“不错,周家女子的琴技不凡。”
又道:“赏~”
赏了周云若金玉步摇簪,又赏了常玉翡一对儿兰花垂珠耳坠,两相比较,自是周云若的更好。
精心算计的一局,如今却成了反衬周云若光芒的背景,常玉翡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直至传来阵阵刺痛,仿佛这样才能让她在这不甘与屈辱中寻得一丝清醒。
周云若对上她的目光,轻轻一笑,那笑意不达眼底,透着一抹冷然,这一手琴艺还是拜他所赐。
上一世,闫衡对常玉翡的琴技赞不绝口,最爱听她弹这首曲子,她自知比不上,就私下里拜师学艺,指间都磨出了口子,为了弹好这首曲子,整整练了两年。
可他听了,却不屑的说了句“东施效颦”,那时她才明白,他爱的不是这首曲子,而是弹曲的人。
赏花宴进行到一半,长公主借故离场。
绾绾跟在长公主身后,回头偷偷看了周云若一眼,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也难怪大人会喜欢,相较之下,又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暗暗失落。
长公主离去后,周云若觉得自己也该离开了,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长公主替她说话,赏她簪子,绝不是无故的好。
小声对陈氏说:“母亲我们也该走了。”
陈氏这会子与夫人们相谈甚欢,显然是不想走,周云若有些着急,轻轻扯了扯陈氏的衣袖:“母亲,我身子不舒服。”
陈氏一听,露出担忧的神色:“哪里不舒服?”
“我······”
刚一开口,就见一名宫人走来,笑道:“周夫人,长公主请二位去内厅一叙。”
陈氏看了女儿两眼,脸色红润,不像生病的模样,于是拉起她的手,随着宫人朝内厅走去。
常玉翡死死盯着周云若的背影,紧咬着下唇,几乎要渗出血丝来。
这一刻,她脑子里想的都是苏御对她的不同,就连那绾绾怕也是她的代替品。
眸色一凛,不!她不能让周云若进侯府,绝不能!
心中慌乱,脚步也乱了,转身离去。
这边周云若眉头紧锁,不由地松了沉氏的手,路过水榭,她想,要不要失足落水,可是这水深不见底,她有些怕。
第一卷 第82章 她心中没有你
转眼要上了石桥,突然灵机一动,腰肢一斜,本想佯装歪了脚,却没控制好力道,竟真的歪了脚。
一声闷哼,几人都惊住了。
石霞快速扶起她,陈氏也转身而来,那宫人见状,忙道:“可伤着了?”
周云若的眉头蹙成一团,脚腕处的疼痛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她看着陈氏:“母亲,脚动不了了。”
陈氏心间一颤,忙对宫人道:“烦请公公回禀长公主,小女伤了脚,先行回府医治,改日再登门致歉。”
说罢,就赶忙让石霞背起她,一路上急色冲冲,时不时给女儿擦着额间的冷汗。
还要忍不住埋怨两句:“这么大的人,还这么不小心。”
周云若的脸垂在石霞的肩上,闷头也吭声。
刚至府门,就见外面行来一道朱红色的身影,周云若心尖一怵,忙用帕子遮住脸,催促石霞:“快点,别停。”
石霞自是知道她的用意,当下加快脚步,临近了,又背身对着苏御。
陈氏匆匆向他行了一礼,石霞只顿了下就疾步从他身边走过。
苏御回身盯着周云若,他看得分明,她是故意躲着自己。不由得攥紧拳头,听说她来了公主府,唯恐祖母为难她,一刻不停地赶回来,她竟是一眼都不愿看自己。
又想到她被人背着,那眸光一沉,抬起步子,就往长公主的殿里走去,行至内殿,见长公主沉着脸坐在宽椅上,脚下还有摔碎的茶盏,地上的溅开的茶汤还冒着热气。
长公主冷冷的看着他:“怎么?想兴师问罪,以为是本宫伤了她?”
平时里,她对苏御从不以本宫自称,这会子是气急了,她沉声道:“十一,你来说。”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从梁上跃下,他跪在苏御的身旁:“公子,属下暗中观察,她走到水榭时半只脚踏出石堤,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又收回了脚。上拱桥时也是这般·······故意歪了脚。”
十一是苏御暗卫的一员,他是自己的人,他的话自是可信。
苏御听后,脸色瞬间苍白,仿佛被冬日寒风穿透心房,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周云若那刻意避开自己的身影。
他心上划过一道道细密的伤痕。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苏御缓缓睁开眼,她宁愿伤了自己也要避开他,那他的坚持,不就是一场笑话。
长公主见他那副模样,气恼的别过脸,其实她约周家人来,一开始是打算威慑一番,叫她母亲管好女儿。直到昨晚,苏御回来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她听到下人回禀,亲自去了书房。
一进屋就见他伏在书案上,醉酒不醒,手掌下还压着一张泛黄的小画,那上面画着一个手拿兔儿灯的小姑娘,笑颜如花。下面还注着,元承十六年春。
当下心口就是一酸,那年他十六岁,十年了他竟还留着,她忽然就狠不下心了。
一夜辗转反侧,终是说服了自己,不过一个女子,他要就给他,左右她如今和离了,给个妾位,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可那周家女竟然瞧不上,还敢给自己动心眼子,想到这,一肚子的气,猛地站起身。
“我邀她来,本是想与她母亲商量让她进府的事,可你看,她还瞧不上,她心里若是有你,怎会如此行事?”
“御儿,断了这个念头吧~”
“她心里没有你,你又何苦折磨自己呢!”
苏御的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暖阳明媚,他的心却湿润冰冷。
他苦笑一声,是啊!强求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子,又能得到什么呢?不过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罢了。
默默回过身走出殿门,绾绾就站在门外,失神地望着他,一只暖柔的手牵住了他的手。
“大人,绾绾不介意自己是她的替身,你可以把绾绾当成她,只要·····只要你别难过。”
她眼眶泛红,却忍住即将滑落的泪,朝他暖暖一笑。这般模样落进苏御眼里,心里不由得有些动容。
——
常玉翡刚进宫门,就碰上了宁国舅,脚步一顿,宁国舅也看见她。嘴角一歪,一看就不是好人样。
他最近一肚子怨气,正没地儿撒!此时见了常玉翡,想起前段日子,她找说书人抹黑周云若的谣言,心下生了狠意,就将常玉翡逼到了墙根上。
“小贱人,又出宫害人啦?”
“表叔您又想干什么?”
宁国舅抬起手就弹了她一脑门:“长辈问话,你敢反驳?”
她护着额头,向不远处值守的廷尉投去求助的目光,宁国舅身子一挡:“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儿,人家都能当你爹了,抛瞎了眼,他也不敢管本国舅的闲事。”
“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去害她了?”这个她不言而喻。
常玉翡恼得脸色涨红,却也知道他是个混不吝,越激越混账。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低声道:“侄女如今可不敢害她,她马上就嫁进侯府了,谁还敢得罪她?”
宁国舅一听,脸色骤变,仿佛心头被重锤一击。他猛地抓住常玉翡的肩膀,力度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恶狠狠地问道:“你说什么?她要嫁进侯府?哪个侯府?”
常玉翡被他捏得生疼,却不敢挣扎,只得忍着痛楚,怯生生地回答:“还能是哪个侯府,自然是武安侯府,苏御苏大人的府邸。”
宁国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仿佛要将常玉翡生吞活剥一般。
他松开手,常玉翡趁机退后几步,险些摔倒。想着苏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宁国舅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脑海中又浮现出周云若那张瑰丽的面容,心中更是烦乱不堪。
他恨恨地跺了跺脚,常玉翡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表叔,侄女知道您喜欢她,不瞒您说,我·····我也喜欢苏大人。”
宁国舅神色一怔,眯着眼睛打量她,忽而嘴角勾起:“有何妙计拆散他们?”
“··············”
“说~别墨迹。”
她示意他附耳过来,一阵窃窃私语后。
“哎呦~表叔您怎么又打我。”
常玉翡护住脑门,杏仁眼顿时疼得泛起泪光。
第一卷 第83章 入皇家道观
宁国舅恶狠狠地盯着她:“小贱人,一肚子坏水,真不是个东西。”
常玉翡眉宇间轻蹙起一抹淡淡的云雾,嘴角下垂:“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苏大人。”
宁国舅双臂交叉于胸前,一会摇头一会皱眉,仰头望着天边朵朵白云。想起京外庄子里的那一次触碰,柔软的腰身,鼓鼓的胸,触手娇软,每次脑海里出现那画面,身心就一阵悸动。
又想到若是她被苏御搂进怀里,夜夜侵占,当下就觉得喘不过气,好似胸口被勒住。
舌尖轻戳腮帮子,深吸一口气:“就照你说的办,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敢伤她一分,我让你还万分,听懂了没有?”
那语气里满是威慑的狠厉。
常玉翡心中暗恨,一个两个都爱她,她有什么好,面上却不显,朝宁国舅扯了笑:“如今知道她是表叔的心上人,侄女哪里还敢伤她?巴结她都来不及。”
宁国舅瞪了她一眼,好似在说,你敢骗我,打死你。
一炷香后,常玉翡左眼眶周围淤青一片,皮肤下隐隐透出的血丝,眼皮半肿,微微下垂,眼角还挂着泪珠。进了皇家道观。直奔主殿。
西太后端坐于宝座之上,一旁的香炉袅袅生烟,见了常玉翡这副凄惨模样,惊得手中香匙一颤,香灰轻扬,几点火星子险些溅落衣襟。
她连忙招手,示意常玉翡上前,语气中满是关切:“玉翡,你这是怎么了?快,到哀家跟前来。”
常玉翡踉跄几步,跪倒在西太后膝下,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溢出,哽咽道:“太后娘娘,臣女路上偶遇宁国舅,他似是听了周家二小姐的谗言,对侄女多有误会,拉扯之间,不慎……不慎伤了侄女的眼睛。”
言罢,她微微侧头,露出那淤青肿胀的眼眶,泪光闪烁,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一听是宁国舅,西太后气得咬牙:“这个混账东西平日里嚣张跋扈,被苏御教训了还没几日,又敢惹事生非。”
看向一旁宫人,怒声道:“去~把他给哀家叫来。”
常玉翡轻泣一声:“太后,这事是周家二小姐挑拨的他,您知道的,他惯是个冲动性子,玉翡委屈便与他顶了几句嘴,拉扯间不小心碰到的。”
“玉翡不怪他,只恨那周家二小姐,仗着宁国舅对她有意,屡次挑拨他,表叔耳根软,受了她的迷惑,玉翡也不知何处招惹了她,今日在长公主府,她还当众嘲笑玉翡的琴技。”
西太后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她轻轻拍了拍常玉翡的背,以示安抚,随后冷冷地哼了一声:“玉翡的琴技,便是宫廷里的乐师也难以企及,满京都里,又有哪个女子能及得上你半分?她竟敢当众嘲笑你,还挑拨宁国舅来误会你,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西太后站起身,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又听玉翡说出她状告夫君和离,与宁国舅还不清不楚。
心下更是恼怒:“书香门第竟养出这般不守妇道的女子,该罚。”
常玉翡眼神微微闪烁,自己所言,也不全为实情,若是太后下旨追责周家,周大人定然不服上书陛下,到时候闹大了,对自己可没有好处。
于是她低声道:“太后,那周云若自小没有父亲,所以才德行有亏,周大人为官清正,因她一人牵累全家,有失公正,不若让她进皇家道观,一则规训她,二则也能彰显您的仁德。”
西太后闻言,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玉翡说得在理,此事若大张旗鼓,确有不妥。那周云若既然德行有亏,便让她入皇家道观清修吧,一来磨磨她的性子,二来也显得哀家宽宏大量。让她即刻入道观,从此远离红尘,潜心修行。”
说罢,命人拟诏,送去周府。诏书下放到周家时,已是傍晚。
大房和二房的人顿时慌作一团,好好怎会突然命云若进皇家道观?周云若死死握着诏书,心里了然,定是常玉翡煽动的西太后。
她如今脚伤着,一旁的宫人还在催促她,老夫人送上银子:“大监可否宽宥几日,我孙女伤了脚,不能走路,烦请········”
话未说完,便被大监不耐烦地打断:“太后娘娘命她即刻入道观,杂家可不敢违抗旨意。”
说罢,又将银子推回。
这话更是说给周家人听的,抗旨不尊的帽子扣下来,周家难逃追责,陈氏顿时哭出了声,元善拉着妹妹的手,急得眼眶微红。
萧氏看向周云若,眼中露出幸灾乐祸,沉着嗓子道:“想必是太后娘娘听闻你的事迹,让你入道观也是为了让你修身养性,这是好事,赶快随大监进宫谢恩吧!”
老夫人怒道:“你给我住嘴。”
萧氏还想张口,被周生承狠狠瞪了一眼,顿时抿了唇,只挑着眉盯着周云若。
她被石霞搀扶着,将诏书收进袖子里,忍着痛意给长辈们行跪拜之礼。
大夫人忙扶起她:“好孩子,难为你了~”
陈氏上前抱住女儿,哭得不能自已,本以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成想又是乌云笼罩。
周云若替母亲擦去泪水,又看向老夫人:“祖母,你们放心,云若一定照顾好自己。”
老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切记谨言慎行,宫里不比家里,那是·······”
她想说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一旁还站着太后宫里的大监,这话自是不能说,只得交代她万事小心,多提防。
周云若一一点头应是,大监催促得紧,她都没来得及收拾衣物,石霞背着她上了宫里来的马车。
二人坐在车中,对面坐着大监,他板着脸,显然是对周云若不屑的。
天黑时,进了宫,入了道观。被安排在一间僻静,远离大殿的简陋屋室。
只一间屋子,屋内像是许久未住人,周云若坐在泛潮的榻上,满屋的霉味,房梁窗棂还挂着蜘蛛网。
石霞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忽觉一阵寒风自上方袭来,她仰头一看,顿时气道:“这哪是人住的地方?房顶都漏了,简直欺人太甚,我找那太监理论去。”
第一卷 第84章 屋漏寒风
“回来,来时老夫人交代的你都忘了。”
石霞鼓着腮帮子,立在原地,眼眶泛红:“石霞住哪都行,可主子怎能受这种苦,我实在是心疼主子。”
周云若垂下眸子,这样的屋子,她住了将近十年,想起那些孤苦无依的日子,眼底蓦地一红,她害怕这样阴暗潮湿的屋子,仿佛是做了一场美梦,又回到了那间彻骨冷的老屋。
良久未动,又听石霞道:“主子,您别怕,老夫人和大爷不会不管您。”
周云若微叹一声:“天家的旨意,伯父怕也无可奈何。”
“我怕·····怕自己老死在这里。”
石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会的,您才二十三,离老还早着呢!困顿只是暂时的,我们一定能出去。”
她不知道,日子看着长,可十年又十年,回头再看也如白驹过隙一般,只余满腔悔恨悲苦,她便是那样熬过了六十载。
难过间,外头走进一名小太监。
“嘭~”
手中的碗往满是积灰的桌上,用力一放,两个沾了灰的馒头滚到桌角,还有一碟黑乎乎看不清是什么的菜。
他斜瞥了她们一眼:“甭管你来前儿是哪家的贵女,进了这道观,便与常人无异,收起你那小姐的做派,不然明日让你吃浆水。”
石霞听了更是恼怒,猛地站起身子,周云若紧紧抓住石霞的手,冲她摇摇头。
这里是皇宫,一砖一瓦都透着森严的等级,西太后是皇帝的生母,她若想杀自己,连借口都不需要找。
这些宫人长期浸淫在阴暗中,更不是好相遇的,背后害人的法儿防不胜防。
周云若示意石霞不可冲动,太监的身影在昏黄的光影中拉长,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屋内,石霞迈着沉重的步伐关上了屋门,又回身看向桌上冷硬沾灰的馒头,眉间愈发沉了。她强作镇定,走过去拿起馒头,用袖子擦去灰尘。
踌躇了片刻,才拿给周云若,低声道:“主子,您勉强用些吧!”
她本以为周云若会拒绝,却见她伸手接了过去,将馒头放在嘴边,眉头未皱,咬了一口又一口。石霞别过头,不忍心再看。
她哪里知道,周云若上辈子被闫衡关在别院里,三天只给一顿饭吃,那时便是石霞翻墙去厨房给她偷馒头,偶尔回来,身上还有鞭痕。
周云若想起那些过往,鼻子一酸,咸咸的泪水落在馒头上,更难下咽。
石霞背过身,抬手擦去眼泪,夜深人静,这处无人踏足的僻静宫院,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和偶尔传来的夜行鸟叫声。
二人挤在一起,凑合了一晚,天微亮石霞便起了身,轻手轻脚地来到屋外。
晨光初破晓,皇家道观的这一隅偏僻小院显得格外幽静。小院墙角,一棵粗壮的桃树孤独地矗立着,初春时节,枝子上发出小小的绿芽。不远处还有一口水井。
她环顾四周,只见两间简陋的屋舍紧紧相依,其中一间显然是她和周云若的栖身之所,而另一间则堆满了枯枝树叶,杂乱无章。
石霞叹了口气,拿起扫帚,开始细致地打扫起来。她先将杂物间里的枯枝败叶一一清除,清除蜘蛛网,又拿起抹布,仔细地擦拭着,直到整个小院渐渐显露出几分生气。
待到周云若起身,将她扶到了干净的院子里,石霞又转身进去打扫。
她的身影忙忙碌碌,好一会才将屋子收拾干净,扶着她坐到方凳上。
笑着说:“主子,今日阳光好,我把被子洗了,在开窗透透气,这屋子就没有霉味了。”
周云若看着明亮干净的屋子,欣慰地笑了:“辛苦你了。”
石霞笑笑,只要主子舒心,她就不辛苦,又接着忙去了。
太阳出来,那个太监又来了,进了屋,微微有些吃惊,扯着嘴角:“哟~收拾得还挺利落,你倒是收了个勤快的丫鬟。”
说罢,又是将两个馒头随意往桌上一扔,好似扔给小狗小猫一般。
又随手扔来一个布包:“以后就穿这身衣裳。”
周云若静静地盯着他,那太监见状,皱眉吼道:“瞅什么瞅?”
周云若突然朝他招了招手,他恼道:“你唤狗呢~招招手我就过去。”
她垂了眼尾,轻声道:“公公,我脚受伤了,走不了路。”
又对他露出笑脸:“你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公公眸光一动,上前两步,只见她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笑道:“初来乍到,劳你费心,小小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公公接到手里,依旧板着脸,打开荷包一看,微微愣了愣,再看向周云若时,眼里泛起笑意。
将荷包塞进袖子里,再开口,语气也不冷硬了:“安心养伤吧~太后娘娘这阵子忙着祭祀太素三元君,不会召见你。”
周云若闻言,额首道:“多谢公公提点,往后还要麻烦公公多照顾。”
他抬起下巴,抿着唇:“嗯~”
她又道:“自然···也不会让公公白忙活。”
他顿时勾起唇角:“你还挺上道的,行吧!以后需要什么吱个声。”
“公公~我中午想吃红烧肉。”
公公愣了愣,嘴角微微抽搐,心想这女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刚给了点甜头就蹬鼻子上脸了。
他微微板起脸:“嘿,你这要求可不低啊,我还想吃红烧肉呢!你当这道观是酒楼啊,想吃啥有啥?”
周云若见他不答应,眼眶瞬间红了,撅起小嘴,可怜巴巴地望着公公。
公公一怔,拿人手短,叹了口气道:“行了行了,看你那哭丧样,中午给你送小炒肉总行了吧?差不多就行了,别得寸进尺啊!”
说罢,公公转身欲走,周云若却突然叫住了他,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甜甜一笑,道:“多谢公公,您真是好人!”
公公忍不住嘴角又是一抽,抿着唇走出去,见到院中的石霞正在晾晒被子。
“洗得挺干净,我那也存了好些脏衣服,回头拿给你,一并洗了。”
第85章 宁国舅袒露心声
院中的声音,传进屋里,周云若暗暗咬牙。得了她一百两银子,不仅一盘红烧肉都不给,还想让石霞帮他洗衣服,想得美。
她小心扶着桌角挪步到窗边,目光落在石霞忙碌的身影上,眼神深邃,又渐渐变得坚定,她不能在此坐以待毙。
忽而,察觉桃树颤动的怪异,扭头看去,临树的墙头上趴着一个脑袋,正探着身子去攀树。
石霞反应极快,她一眼便认出那人是宁国舅,拿起院角的扫帚,就要朝他打去。
周云若忙道:“别打~”
此时,墙上的人与石霞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周云若朝石霞摆摆手,又看向墙头。
“国舅爷,长能耐了,墙都会爬了?”
他一听,勾起嘴角,这揶揄人的话,却让他听得人心里酥酥痒痒。不由的身子往前一探,一双桃花眼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若若~”
这一声,瞬间让院中的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听他道:“为你,我不光学会了爬墙,还会攀树。”
说罢,长腿一翻,半截身子就滑到树上,只见他三两下从树上滑下来,潇洒地撩起搭在胸前的长发,又捋了捋华服,行至窗外,手随意搭在窗上,身子前倾,眼眸里只映着她的面容。
周云若微眯着眼眸,她轻轻启唇:“你的消息倒是快,这道观里有你的耳目吗?”
窗外,宁国舅歪着头,前倾的身子几乎要贴近窗棂,桃花眼眨了眨:“没有,就随手抓了宫人,打听到的。”
阳光斜照,将他半边脸颊染上金色,却也映照出他眼神中细微的闪烁。
周云若目光锐利,紧紧锁定在他脸上,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让宁国舅心中一颤。
自己与常玉翡一唱一和,将她弄进道观里,这事绝不能让她知道。
宁国舅目光一转,看向屋内,顿时皱了眉:“就让你住这种地方?”
周云若侧开身子,桌上冷硬的馒头和稀粥顿时落进宁国舅的眼里。
他绷着脸,只觉血压上升,转身进了屋子,一股穿堂风吹过,他抬头一望,顿时咒骂一声,将桌上的吃食全都扔到地上。
石霞听到声响,忙跑进屋,只见周云若靠在窗边,板着脸:“你扔了,我们吃什么?”
宁国舅胸间起伏的厉害,上前就握起她的手,满眼心疼:“不吃这个,以后你的一日三餐我全包了。”
他说的真切,手也握得紧,周云若抽了几次也没抽出来,陡然间提高嗓音:“你给我松手~”
宁国舅一怔,又挨近了一步,盯着她道:“女子温柔点······不好吗?”
周云若躲他,不慎碰到脚伤,疼得蹙眉头,宁国舅顿时看向她的脚,身子一蹲,就去掀她的裙摆。
石霞急的上前,还没碰到宁国舅,就听哎呦一声。宁国舅仰面倒在地上,脸上还多了个脚印。
只见周云若收回脚,又捋了捋裙摆,才道:“你动手,我动脚,扯平了。”
宁国舅自他姐姐坐上皇后,便没被人打过,上次挨了她一巴掌,这次又挨了她一脚。人都被打麻了。
坐起身子,盯着她,气息粗重,甚至可以听到明显的喘气声。
周云若微微挑眉,目光看向石霞手中扫帚,手指一抬:“给他,他扔的就让他扫干净。”
石霞神色迟疑,又偷瞄了宁国舅一眼,心道,这会子给他,他不得发飙。
宁国舅爬起身,一把从石霞手中夺过扫帚,又朝周云若扬起,周云若不由的往后一缩。
宁国舅只觉心头一软,握着扫帚的手隐隐发抖,而后一落,就往地上划拉,将碎掉的碗,扫成了一堆。
垂着眼眸道:“我就……扫地而已!”
周云若与石霞对视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宁国舅表情不自然地望向别处,又偶尔扫过周云若,嘴里小声嘟囔:“磨人的小妖精!”
“你说什么?”
“说你·····好看。”
说罢,又盯着她缓缓道:“眼睛,鼻子,小嘴儿,都好看,全都长在我的心上,若若,我·······喜欢你。”
周云若微微一怔,想到这人一向这么厚颜无耻,也就懒得搭理他。
宁国舅见她神情淡淡,追问:“你是不是喜欢苏御?”
见人不答,他又道:“他那人表面温润如玉,实则虚伪至极,心比墨还黑。就说你来这道观,他可有来看望你?”
“我的坏,坦坦荡荡,从不藏着掖着。可我,对你,却是真心实意。我从没为一个女子如此牵肠挂肚,日思夜想。”
说着,他轻轻执起周云若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里,心跳如鼓,似乎要将满腔的情意都传递给她。阳光洒在他二人身上,周云若微微错愣。
倏地挣开手,她轻轻摇了摇头,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拒绝的话语虽未出口,但那淡淡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她的目光越过宁国舅,望向远方,心中描绘着自由生活的模样。
忽地,她的眼神重新聚焦在他身上,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阳光洒在她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她轻声开口:“我如今入了这道观,远离红尘,连自由都没有,又哪里敢奢求什么?”
宁国舅的心情仿佛从平地摔到谷底,又猛地升至云端,他扯开嘴角:“只要你答应跟我,我助你离开这里。”
周云若凝眉:“若是我不答应,你就不帮我了?”
眉眼一落,又侧过脸去:“那你的真心也是一文不值了。”
宁国舅忙道:“我知道自己的名声差,你信不过我也没关系,日久见人心,总能让你看见我的好,况且你入道观是太后娘娘的下的懿旨,要离开也得她亲口同意。”
他说着打量她的神色,轻声道:“能让她改变主意的只有陛下,那只有去求我姐姐,可我姐姐定要问原因,你说,叫我怎么回答?"
他小嘴巴巴的,倒将她问的一愣,要说没关系,皇后娘娘肯定不愿多此一举。
——
这边,周生承焦急的等在武安侯府前厅,一早听闻苏御告假,就匆匆来了此处,他心中实在焦急。那宫里每年都会莫名死上几个宫人。云若在宫里呆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
第86章 让她嫁进萧家
前段时间的买凶杀人案,至今还没查出真凶,又突然被西太后弄进道观里,除了长公主,他想不到还有谁要害她,只有长公主有理由这么做。
如今能救云若脱离苦海的只有苏御了。等了一会,却只见到文远一人来。
他道:“周大人请回吧!我家大人身体抱恙,今日不见客。”
周生承被落了面子,却稳坐在椅子上,坚持道:“我有急事见他,烦请你再去通禀一次。”
文远目不斜视地看着他,淡淡道:“大人说了,公事私事都不见。”
周生承站起身来,眉眼低沉:“既如此,还请你转告苏大人,以后我家的私事就不劳他费心了。”
说罢,拂袖而去。走出武安侯府,他气得面色铁青。
不由地回头看了眼巍峨的府邸,压着嗓子道:“招惹了又不负责,当我周家的姑娘是什么?”
他冷哼一声,转而吩咐车夫去往萧府,别无他法只能去求萧翎了。
进到萧府很快就见到了萧翎,他身穿锦缎蟒袍,腰间佩戴金玉带,更衬得他身姿挺拔,上位者的傲然气质不言而喻。他年逾四十,五官如刀削般深邃,带着岁月雕琢后的沉稳。
那双鹰眼仿佛能洞察人心,炯炯有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生承心中一凛,连忙上前几步,拱手行礼,言辞间带着几分急切与恳求:“萧大人,下官有要事相求。”
他的来意,萧翎已经猜到,微微抬手:”周大人,坐下说。“
待周生承坐下,随侍立即给他斟茶,萧翎做了请的姿势:“御赐的洞庭碧螺春,知道你爱茶,特意命人泡了此茶。”
周生承拱手道谢,萧翎笑了笑:“你我就不必这些虚礼了。”
闻言,周生承微落了身子,品了一口,称赞:“这御用的碧螺春,果然品质非凡,今日有幸品尝,实乃沾了萧大人的光。”
萧翎微微一笑:“喜欢就好,走时带些回去。”
不待周生承婉拒,就道:“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话已至此,周生承只能拱手道谢,眉头一蹙,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卑职此次来,是为了二房的侄女·········”
萧翎微一抬手道:“此事我已经听说了。”
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继续道:“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这事不好办呐!”
周生承闻言,忙起身抱拳行礼道:“大人,您与生瑾是同窗故友,他生前最疼爱这个女儿,请您想想法子吧!若是您也帮不了她,生瑾地下有知也难安啊~”
萧翎微眯了眼眸,句句都是生瑾,他这是唯恐自己忘了,周生瑾对萧家有恩。
萧翎缓缓端起茶盏,茶盖轻轻拨动着茶汤,那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旋转、沉浮,一下又是一下。他的眼神透过茶雾,变得深邃而复杂。
妹妹前日回府时,提及周家有意与苏御结亲,想来是苏御不肯出手相助,周生承这才转而求到了自己头上。
他轻抬鹰眸,扫了一眼面前神色焦急的周生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只有一个办法,就怕你不愿意。”
周生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连忙拱手道:“只要能救她出来,卑职在所不惜,请大人明示!”
萧翎抿唇一笑:”让她嫁来萧府,如此,我也好在陛下面前开口。”
“嫁谁?”
萧家适龄的都已成婚,周生承一着急就问出口,说完心头又是一沉,看向萧翎似笑非笑的眼,他心头又是一震。
难不成嫁给他?可他有妻子。
萧翎缓缓搁下茶盏,挑眉轻笑:“给我做贵妾也不算辱没她吧?”
闻言,周生承暗暗咬牙,好个不要脸的萧翎,他和生瑾平辈,却想娶生瑾的女儿为妾,他是怎么有脸说出口的?
此刻压下心头怒火,敛眉低声道:“这事,我三弟一家知道吗?”
萧翎鹰眸瞬间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他这是提醒自己,按照辈分,二房的女儿该称自己一声舅舅。
他站起身,走到周生承身前,沉声道:“周大人!陛下是至孝之人,若没有正当的理由,我如何去求旨,让太后娘娘放人。”
“我豁出老脸不要,也是为了顾念与生瑾的情谊。如今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除了我也只有苏御了,周大人不若去找他想想法子,毕竟你与他一向交好。”
周生承紧抿着唇,咬着后牙槽,胡子微颤,撇开脸,没有直接拒绝,只说此事还需要和老夫人商议,便告辞了。
萧翎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心中更是确定周生承在苏御那里碰了壁,不然刚才定会一口回绝自己。
他摸着下巴,眸光深了几许,生瑾的女儿,他往时在周府见过她几次,一次比一次让人惊艳。软软地唤他舅舅,那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生喜欢。
若是把她弄到手,一则能巩固与周家的关系,朝中看着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周生承是清流之士,若他能站自己的队,那自己在朝中更有威望。
二则嘛!就是借此打压苏御。那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让人无从下手,自己就是想找他麻烦,也揪不出他一丝一毫的错来,若是纳了他喜欢的女子,看他还怎么沉着应对,这人只要动了怒,心绪就不稳,那就最容易出错。
周生承面色沉重,回到府中将苏御的冷漠和萧翎的提议一字不漏地转述给老夫人。
老夫人听后,手中的拐杖重重一顿,怒目圆睁,花白的发丝仿佛也因愤怒而颤抖。
“萧翎怎敢!他怎敢如此欺辱我们周家!”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可一想到被困在道观的云若,她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老夫人紧锁眉头,在屋内来回踱步,突然,她的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云舟,对,还有云舟!”
她喃喃自语,仿佛看到了救星。
周生承为难道:“母亲,云舟已有妻室,我们不能这样做。”
“云若在宫里,犹如笼中之鸟,若是有人存心害她,还不是轻而易举?那西宫太后,手握大权,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将她置于死地。名声和性命相比,哪个更重要,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老夫人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泪光,但又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第87章 柳氏自缢
“况且,云若嫁给云舟,总比那萧翎要强上百倍。云舟是真心爱她,舍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说我自私也罢,心思不正也罢,只要能救我的孙女,我这条老命,豁出去又如何!”
老夫人说完,狠狠地跺了跺手中的拐杖,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无奈都发泄出来。
周生承长叹一声,无力的垂下肩膀,心中对苏御愈发生怨,既然不是真心,又为何招惹她?若不是因为他,长公主怎会盯上云若?如今也不会落到如此难地儿!
二人都不知道,此刻隔窗有耳,裴芙悄摸悄声的离去。
次日一早,老夫人登门谢府,一见谢家主母,便紧握其手,泪光闪烁,将事情道出。
又哽咽道:“云若那孩子,命苦啊。只求您看在两家旧情上,让云舟救救她。只说暗地里两家定了纳妾章程,让他向陛下上书,求一纸恩旨,放云若出那皇家道观吧。”
谢母闻言,神色震惊,望着老夫人斑白的鬓角,心间不由泛起涟漪。
想起自家儿子对云若的痴情,心间隐隐有些松动,云若那孩子要说人品也是好的,唯有当初拒绝云舟这事她做得狠了些。
如今他娶妻生子,周家又来求,虽说只是个妾位,要的也不过分,可想到贤惠的儿媳,她就有些为难。
轻抚老夫人手背,说道:“此事干系重大,我需与老爷商议。只是,我那儿媳柳氏,性情温婉,若知此事,恐怕……”
说到这里,谢母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犹豫与不忍。
老夫人忙道:“我知道此举对柳氏不公,可云若继续留在那,性命难保,我这老婆今日就厚着脸皮,求你了~”
说罢,老夫人身子一沉,膝盖就要触地,谢母惊呼声中,连忙俯身去扶,双手紧紧搀着老夫人的臂膀,眼中满是慌乱。
“老夫人,您这是何必呢!您这样,可真是折煞我的命了。”
老夫人泪流满面,声音颤抖,仿佛风中的枯叶:“我早年丧夫,中年丧子,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遭难啊。谢夫人,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救救云若吧!”
“这·········”
老夫人看出她的犹豫,又道:“不瞒你说,如今已有高官要聘她做贵妾,可我不敢应啊!这世上唯有云舟不会负她,把她交给云舟,我才放心。”
谢母闻言一怔,这些日子,云舟整日闷闷不乐,知子莫若母,她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若是此时不答应,回头云若再嫁给别人,那云舟知道了,可不得埋怨她一辈子,男子纳妾本也无可厚非,便是自己夫君,也有两房妾室。周家只求妾位,也不算过分。
就要开口应承,门外突然跑来柳氏的丫鬟,哭着大喊:“主母,四夫人自缢了。”
老夫人与谢主母闻言,如遭雷击,谢母脸色惨白,双手猛地一松,老夫人差点摔倒,幸好身旁的嬷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谢母无暇顾及,踉跄着步伐,几乎是跌撞着往外奔去,嘴里还喊着:“婉儿,婉儿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老夫人身形剧烈一震,如同秋日里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的老树,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悔恨与自责:“是我害的柳氏啊~我为了自己那苦命的孙女,竟害得她走上绝路,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说着,她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椅子上,悲伤得不能自己。
——
过了晨时,苏御才来到吏部,进了官厅,周生承正在批阅昨日积压的公文,见了他来,随着众官署朝他行礼,而后坐于位子上。
周生承眼底隐着怒火,脸色愈加阴沉,苏御唤了他两声才抬起头,身子未动,声线冷硬道:“大人有何吩咐?”
苏御微一眯眼:“听闻你昨日来过府里?”
周生承一听,更是气恼他装模作样,别过脸,继续翻阅公文。察觉上方射来一道冷光,他站起身子。
身旁的同僚,看了一眼苏御的神情,忙去扯他坐下。
周生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双手一背,无视苏御就往外面走。
刚走出厅门,身后就跟来一名官属:“苏大人,传令你去内都堂。”
闻言,周生承冷着脸往回走,事到如今,他倒要看看苏御还要说什么?
进了内都堂,堂内只设有尚书的官位,苏御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官位上,周生承匆匆行了一礼:“大人有什么话,快些说,下官还要去道观探望侄女。”
苏御一听“道观”二字,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的疑惑,缓缓问道:“哪个侄女在道观?”
周生承紧咬牙关,腮帮子鼓起,仿佛强忍着满腔怒火,一字一顿道:“苏大人,你就别装了。若不是你,太后娘娘怎会知晓我家云若?又怎会让她进那清冷的皇家道观?”
苏御闻言,神色骤变,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厅内气氛瞬间凝固,针落可闻。
又听周生承气恼道:“云若配不上你,我们又没强求你娶她,我都将她送回平洲了,是你自己把她追回来的,如今又由着长公主暗地里将人弄到那种地方,你们欺人太甚。”
苏御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眼神中闪烁着不可置信与坚决反驳的光芒。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案上笔墨跳跃,厉声道:“你有何确凿证据,就敢妄言是长公主所为?”
周生承脖子一梗,满脸愤慨,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苏大人,证据?这世间之事,哪桩哪件又能全然寻得铁证如山?若非她从中作梗,又有谁能说动太后娘娘亲自下旨,将我侄女送入那清苦道观?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人!”
周生承想不出,苏御却想到了一人,他蹭得站起身子,就往外走去,步伐匆匆,出了吏部,入了皇宫那深邃的宫门,一路直行,直奔皇家道观。
第88章 御哥哥,不是我
他亮出腰牌,跨过门槛,只见香烟缭绕,钟声悠扬,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宫檐,斑驳地洒在他紧锁的眉间。
两侧古树参天,苏御立于庭廊下,常玉翡得了消息,快步寻来。
待看清他挺立的背影,忙整理发髻,又抚了抚衣裙,双手交握与腹部,端的仪态万千,缓缓走到他面前,柔声唤了声:“御哥哥~”
这还是苏御第一次主动找她,心中雀跃,眉眼含羞。
苏御回过身,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往日的儒雅已被寒冰覆盖,一双璀璨的星眸此刻犹如寒潭,深邃而冷冽,直射向常玉翡。
他一步步逼近,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阳光在他冷硬的轮廓上投下阴影,显得更不近人情。
他薄唇轻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冰锥般刺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挑拨太后将她送入道观。你要不要也试试,我的手段究竟如何?”
幽幽的眸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于无尽的寒意之中。
常玉翡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她颤抖着双唇,哽咽道:“御哥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苏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却不含丝毫温度:“好~既然你说不是你,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否承受得住我接下来的手段。”
他的眼神冰冷而决绝,常玉翡的心口猛地一疼,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哀声道:“这么多年,我默默守候,你就真的不能回头看我一眼吗?哪怕一眼也好!”
苏御低下头,目光如刀:“便是没有她,我的目光也不会停留在你身上片刻。你的执着,对我来说,只是多余的纠缠。”
常玉翡闻言,身形一晃,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她的双眼空洞无神,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
“为什么?”明明小时候他还会温柔的唤自己玉翡妹妹。
早年中郎将与苏御的父亲交好,每每中郎将来府里,都会带上常玉翡,二人幼时玩在一起,苏御初时也不讨厌她。
直到那次,常玉翡一脸狠厉地将他的贴身丫鬟推入井中,丫鬟惊恐的眼神和绝望的呼救声,至今历历在目。
那一刻,她的狠毒与残忍,彻底颠覆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此刻,苏御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冷漠与嘲讽:“你手上沾了谁的性命,还要我提醒你吗?那丫鬟惊恐的眼神,绝望的呼救声,我亲眼所见。你以为你能骗得了谁?”
常玉翡猛地抬起头,他竟看见了,那么久远的事,自己都要忘了。
难怪他对自己越来越疏远···········
她顿时上前抓住他的手,哭着摇头解释:“御哥哥你听我说,我········”
苏御狠狠摔开她,又眯着冷眸道:“我来只是告诉你,她在这里若是出了纰漏,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那冰冷的话语,让常玉翡身子一软,瞬间瘫倒在地。他竟想杀自己,他竟这般厌恶自己?
多年的希冀祈盼,全都化为泡影,此刻痛的喘不过气来。
苏御冷眸扫过常玉翡,她碰了自己地的底线,今日已不全是警告她,转身决绝离去。
穿过幽长的廊道,他步伐匆匆,心中挂念着一人。
——
小太监刚离去不久,桌上摆着今日送来的四菜一汤,却未见动筷。周云若正细心地将饭菜倒入一旁兔笼中,那兔子毛茸茸一团,正欢快地啃食着。
周云若眉头紧锁,这两日饭菜一日比一日好,倒叫她不敢吃了。
常玉翡的手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软软被害,她明明只是灌了常珊儿一碗绝子汤,不成想却被人加了砒霜。
种种迹象全都指向常玉翡,可闫衡心偏眼盲,处处包庇常玉翡,将罪名全扣到自己的头上。以至于闫昭与自己彻底决裂。
回头吩咐石霞:“将剩下的都倒掉。”
石霞轻声道:“主子,这兔子吃了两天,也没见异常,想必这饭菜没有问题,每次都倒掉,着实可惜了。”
说罢便要动筷子,周云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筷子:“有些毒不是吃下就会立即毙命,你忘了孟盛如是怎么害我大姐的?”
石霞闻言,脸色一白,愣了愣才低声道:“主子提醒的是,石霞以后不碰这些饭菜了。”
周云若不放心的再次提醒她:“这里是常玉翡的地盘,咱们一定得小心行事,这饭菜一口都不许吃,还有那口井,每晚睡前务必盖上井口,若是盖子有动过的痕迹,一定别碰那水。”
“宁国舅送来的饭食,也得小心,他给我下过春药,要防着,以后我先吃,没有异常你才能碰。”
石霞急道:“主子,该是我给你试毒才对。”
“你倒了,谁保护我,我又打不过他。”
石霞一想也是,不由的叹了口气,什么都得防着,这日子可真不好过。
忽然,院中传来几声响动。二人同时向窗外看去,只见宁国舅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下了桃树。
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一见她就眉开眼笑。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地上,他脚步一停。
“若若~聚福楼的蜜汁鸭子,米家铺子的炙羊肉,春阳坊的桂花团子········”
小小的提盒竟然装了三层,桌上摆了大大小小摆了六样。全是她爱吃的,周云若轻抬眼皮瞥向石霞。
石霞心虚的低下头,昨日宁国舅问她主子喜欢吃什么,她心疼主子这两日消瘦,便全部告诉了宁国舅。
此时,又见宁国舅手中多了支糖葫芦,糖衣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他笑得灿烂,将那支糖葫芦轻轻递到周云若面前:“喜不喜欢?”
他故意凑得极近,呼吸间都带着丝丝甜蜜,明亮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周云若略显惊慌的面容。
周云若本能地向后微仰身子,试图拉开一些距离,随后,她迅速转头看向一旁的石霞,示意她拿些银子来。
转而又对宁国舅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吃你的东西。”
宁国舅脸色一变:“你看不起谁呢?”
那瞬间炸毛的模样,显然又要撒泼。
他气呼呼地大叫:“你这是拿银子来砸我的脸吗?我的一片真心,你拿银子还?我家缺银子吗?你个小没良心的,我········”
周云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糖葫芦,瞪他一眼:“你若不要银子,以后就别来了,送了我也不吃。”
说罢,将糖葫芦扔到桌上,他刚刚说的激动,那糖葫芦都快戳人脸上了。
第一卷 第89章 藏的什么
宁国舅一听,俊朗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孩子般的倔强与委屈:“合着我给你送饭,是为了你那三瓜两枣的银子?”
周云若缓了语气对他道:“我知道你不差银子,可我不喜欢占人便宜。你每日辛苦给我送饭,已经是欠你人情了,你若分文不取,我吃的于心不安。”
宁国舅看了她良久,紧皱的眉头一松:“知道我辛苦,还算你有良心。”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推回周云若的银子,那动作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温柔。又道:“我不缺银子,你若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绣个香包。”
周云若本想瞪他一眼,却见他眼神中满是期待。又听他轻声道:“我娘走的早,没人给我绣过香包。你帮我绣一个好不好?”
男子未弱冠前,母亲都会在逢春时为儿子绣制香包,想到他都这么大了,还没人给他绣过香包,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轻点了头。
宁国舅嘴角瞬间绽开笑意,又兴致勃勃地描绘起来:“我要那种底边打缨络的,缨络会随风轻摆。”
周云若望着他,心里竟泛起一阵同情,缨络香包是男子弱冠之时,母亲送的最后一个香包,她仿佛能看见,那个未被缨络香包装点过的弱冠男子,孤独地站在岁月的一隅。
她轻声:“嗯~就给你做那样的。”
又问他:“你喜欢绣什么图案?”
宁国舅想了片刻,回道:“往日见别人佩服的都是花鸟图腾,我觉得不够特别。”
周云若看了看他,这人惯会作威作福,于是道:“老虎头的行不行?”
宁国舅撇着嘴摇头:“太凶了,不适合我。”
“…………”
正思索时,院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瞬间惊动了屋里的人。
这里是道观,若是被人发现宁国舅在她这里,那可不得了。
眸光一闪,就让他快藏到床底下。石霞快速将桌上的盘子收进提盒里,一并藏进床下。
余光中,又瞥见桌上落下的糖葫芦。
屋门被推开,周云若背手靠墙,一瞬间心脏跳的更猛烈了。
苏御驻足在门边,此刻,看着周云若微微出神,青色的道袍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纤弱。墨发只用一支素簪随意挽着,鬓边几缕轻轻垂着耳边,脸颊消瘦了些。
又见一双凤眸紧紧盯着自己,眼睫颤动,这一刻,苏御的心口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泛起丝丝怜意。微凉的眸子,缓缓浮上柔色。
他向她迈了几步,忽听她急声道:“这是道观,苏大人怎可擅闯?莫要坏了规矩。”
脚步微微一顿,不只是听到她那句话,更因为在空气中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独特的香味还隐隐夹杂着些许甜腻之气。
又见周云若面色微红,他微微皱眉缓步上前,鼻尖轻嗅,那甜香愈发浓郁。瞬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周云若强作镇定,背后的手紧握成拳,糖葫芦的竹签在掌心留下浅浅的印记,此刻,她心跳如擂。
苏御半眯着眼,声音低沉:“手里藏的什么?”
周云若心尖一颤,喉咙干咽一下,索性从身后大方的拿出来,直接咬上一口,以此压压惊,囫囵道:“吾···咖里送来嗯~”
静默间,苏御星眸再次扫视屋内,石霞立在一旁,紧握的手心里出了层薄汗。
而周云若紧盯着他的目光之处,他哪里都看了,唯独没往床底下瞅。她提起的心瞬间落了半分。
苏御再次看向她,问道:“听说,你母亲来看你了?”
“嗯,给我送了吃的来,都是我爱吃的。”
他盯着她,星眸深邃,空气沉闷得仿佛凝结成了一层厚重的雾霭,让人感到窒息。
周云若心间一颤,缓缓道:“苏大人,您来这里不合适。”
苏御一听,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他紧盯着周云若,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
直到将她看的低下了头,才轻声道:“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周云若的心轻轻颤动了一下,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她微微垂下眼眸,掩去了眼中复杂的情绪。片刻后,她轻轻摇头,声音细若蚊蚋:“苏大人,您的恩情我已无以为报,这次·····是我自愿留在这的。”
说着,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仿佛不愿与他有一丝纠葛。
良久,苏御从齿间挤出一个“好”字,那字音低沉而沉重。
他转过身,逆着光,身影被拉得极长,宛如一幅孤寂的剪影,被周遭的暗影紧紧包裹。
他的步伐走得极快,如同在发泄着内心的不甘与愤懑。
门扉在他身后轰然合上,带起一阵冷风,卷起地上的尘埃,也卷起了周云若心中那抹不易察觉的涟漪。
苏御的脚步声远去后,石霞赶忙将院门从里面栓住。
回来又见国舅灰头土脸地从床底爬出,拍打着身上本就不多的灰尘,一脸嫌弃。
石霞忙递上一块洁白的棉巾,他接过,细致地擦拭着手。随后,他走向窗边,只见周云若静静地立在那里,目光穿过窗棂,投向远方,眼神中带着几分迷离与失神。
宁国舅心头一沉,眉头紧锁,不满地嘟囔道:“你不会真看上苏御了吧?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什么好的!”
话语间,他伸手轻轻推了推周云若的肩膀,试图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周云若身形微微一晃,这才回过神来,目光与宁国舅相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却未言语。
耳边,宁国舅的碎碎念如同夏日午后的蝉鸣,连绵不绝,字字句句都是对苏御的不满与不屑。
周云若坐在桌边,石霞将饭菜重新摆桌,香气扑鼻,却似乎被这嘈杂的声音冲淡了几分。
她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几口菜,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窗外,只是机械地咀嚼着,食不知味。
每当他的声音稍停,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苏御那句“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心中泛起的涟漪,又迅速平息。
宁国舅深深看了她两眼,突然默了声,手搭在腰间金玉带上,眉头紧蹙。
想甩脸子离开,可身体比心诚实的多,就是迈不开步子。
就在此时,院门又响了,好在石霞这次用木棍销了门。宁国舅急匆匆的爬上树,院门外传来宫人与周生承的声音。
“这门怎么推不开?”
“大人莫急,奴才中午送饭时,还是开着得,她就在里面,想是午休了。"
这时敲门声更大了,木门被震的晃动。石霞就立在门边,紧盯着爬到墙上的宁国舅,眼神急迫。
此刻,宁国舅却吓呆了,只见,墙的另一侧正立着苏御,那阴测测的星眸,让宁国舅心底泛起最原始的恐惧。
第一卷 第90章 宁国舅被抓现行
周云若探出窗子,见宁国舅骑在墙头,迟迟不下,急得揪下一个糖球就朝他脑袋砸去,被砸的宁国舅回头看向周云若,见她探出头,一脸急色。
这边是周生承,那边是苏御,左右都别想好了,咬牙一闭眼,顺着墙头就往外翻。那边一落地,一双飞云官靴就逼近了他。
这边,石霞将横着的木棍拿起,见了周生承就行礼:“给大人问安。”
周生承没多想,就往屋里走。命随从将家里带来的物品转交给石霞,随后就往屋里去。
周云若扶着桌子站起来,就给他见礼。周生承忙道:"快坐着,脚伤恢复得怎么样?”
周云若笑回:“比前两天好多了。"
石霞搬了椅子来,待周生承坐下。
周云若又道:“家里怎么样了?”
周生承微微别过脸,知道这孩子是担心祖母与母亲。可一想到她如今的处境,心下又是一叹。
今早老夫人去谢府,传来消息,柳氏寻了短见,好在被丫鬟及时发现,没有闹出人命,不然周家的罪孽就重了。
谢府刻意将这事瞒着谢云舟,所以云若进谢府是不能够了,眼下要离开这里,唯有指望萧翎。
可那萧翎和她父亲一般大,叫他如何开口。周云若看着伯父紧锁的眉头,猜测他有心事,便开口问:“伯父,你怎么了?”
见他垂头不语,心中着急:“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周生承摇摇头:”无事,你放宽心,你母亲与祖母都安好,就是······担忧你啊~”
周云若闻言,微落了眸子,想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伯父,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离开这里?”
他闻言,深深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离开这里了。”
看着云若明亮亮的眼眸,他迟疑了一下,终是开了口:“你可愿意给萧首辅做贵妾?”
周云若一听,愣住了,顿时慌道:“伯父,他与我父亲是同窗,况且我一直唤他舅舅,怎可········”
周生承打断她,神色哀叹:“不是伯父逼你,是如今真的没法子了,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没她的同意,谁也不敢放你,如今只有萧翎愿意替你出面,去求圣旨。”
“云若不愿意给他做妾。”
她垂着脸,看不清神情,只声音黯哑得很。
周生承急道:“你难道还想着那苏御吗?”
她顿时抬起头:“我没有。”
“你这几次遇险恐怕都是长公主做的,她容不下你,就要害你,你在这里,家人鞭长莫及,她想要你的命还不是轻而易举,性命攸关,伯父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周云若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坚定而清澈:“伯父,害我之人并非长公主,而是常家大小姐,常玉翡。”
周生承闻言,脸上闪过一抹错愕,眉头紧锁,不解地问道:“她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你?”
周云若低垂眼睑,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痛苦的经历,片刻后,她缓缓抬起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闫衡对她有意,而她的心却系在苏御身上。其中的纠葛复杂难言,我一时也讲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害我之人确实是她。因为,她曾扬言,要杀了我。”
说着,周云若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眼中闪过愤怒。
周生承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茶水四溅。常家大小姐甚得西太后喜爱,能让西太后亲自下旨也说得通,又想到众人眼里轻尘不染的道姑,竟暗地里与两名男子牵连,还暗地里害云若,
他紧咬着牙,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咚咚作响。突然回身道:“难道你上次落马也是···········”
周云若点头,将冬猎之事据实告诉了伯父,周生承顿时满脸怒色,陡然高声道:“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我?”
周云若艰难地站起身子,眼眶微红:“伯父,云若知您在朝中为官不易,中郎将是正二品官职,云若不想您为难,更不想您为我在朝中树敌。”
周生承闻言,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他望着眼前的侄女,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楚。
缓缓伸出手,轻轻拍了下周云若的肩膀,那触感让他心头一颤——这孩子,何时变得如此单薄?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她儿时天真烂漫的模样,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絮,声音低沉而沙哑:“云若,是伯父没照顾好你,让你遭了这些罪。”
周云若的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她轻轻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是的,伯父待云若如亲女,云若知您的好,也知您的不易。父亲走后,这个家的重担全都落在您一人肩上,您既要忙于朝务,又要照顾家里,还要为云若操心。是云若不孝。”
周生承闻言,眼眶微红,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若不是嫁错了,何苦能吃这些苦。
想起苏御,眸色一沉,又道:“以后远些苏御,他家门第高,伯父怕将来护不住你。”
周云若点点头,回道:“云若晓得,只是苏大人为官清正,他是个好官,您莫要为了云若与他生了嫌隙,还有那萧翎,您一定要远着他,他虽为首辅,可心思不正·········”
她欲言又止,萧翎是什么人,周生承比谁都清楚,他叹了口气:“如此说来,你铁定是不愿进萧府。”
周云若坚决地摇头:“伯父,云若困在这道观,只是暂时的,以后定能寻得机会出去,不急这一时。”
“可她定会再下黑手,你叫伯父怎么放心?”
周云若道:“侄女有办法,不过还需伯父协助,下个月春分祭日······························”
她附在周生承耳边,将计划告诉他,周生承听后,眸色一深。
疑惑道:“这些阴私之事,你怎么会知道?”
第一卷 第91章 特别的照顾
周云若随意找了个说法:“侄女一直命人偷偷跟踪她。”
周生承沉思片刻,重新打量侄女,这样的城府若是生为男儿,可比元善顶用多了。
——
另一边,宫墙之下,阴影如巨兽般匍匐,将两人身影吞噬大半。
苏御一步步紧逼,直至将宁国舅困在冰冷的墙角,夕阳余晖勉强穿透云层,却照不亮他脸上的阴暗。
宁国舅衣衫略显凌乱,强撑着最后的体面,色厉内荏:“这次,你还有圣旨可依吗?我警告你,若再敢对我动手,我必禀明皇后娘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言罢,他试图从苏御的压迫中挣脱,却只换来对方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那笑,在昏暗中如同鬼魅,让人不寒而栗。
苏御的眼神冷冽如霜,轻声道:“放心,这次我不打你。”
话语间,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宁国舅的肩膀,那力度似乎是在安抚。
随即,他语调一转,声音低沉:“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在她屋里,干了些什么?”
宁国舅的眼珠子飞快转动,干笑一声道:“不过就是……聊了聊家常,还能有什么?”
“…………”
“糖葫芦是你买的吧?”
“嗯~若若喜欢吃。”
“若若~”苏御从齿间咬出这两个字。
压着嗓子道:“你倒是会套近乎!”
宁国舅勾唇,挑眉露出一抹得意:“她喜欢我,才让我这么喊她。”
“·················”
苏御唇边勾起一丝玩弄的意味。
宁国舅心底一颤,他这表情一看就知道要使坏,身子一列,就开溜。
宫门外的随从,一见宁国舅来就跟了上去,宁国舅回头看了眼身后,想他苏御再能耐也不敢轻易伤自己。于是大摇大摆地回了宁国府,又吩咐厨房做些药膳,打算晚些时候命人给周云若送去。
苏御那人蔫坏儿,以防万一,宁国舅打算这两天避着他些。
夜色深沉
宁国公府的屋顶突然闪过一抹黑影,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宁国舅是被一阵恐怖的叫声惊醒的。
“呜呜~”
夜晚猫头鹰的眼睛幽森地挂在树梢,叫声低沉又带着阴森。
四周漆黑一片,他从潮湿的草丛中猛地坐起,冷汗涔涔,月光如银,冷冷地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一片惨白,他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惊恐地发现四周皆是大大小小的坟头,杂草丛生,一阵阴风吹过,草尖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啊~~~”他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身影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好似鬼打墙般,怎么都跑不出去,哪哪儿都是坟包。
“啊~~”
他抱头继续逃窜,没注意到树梢上蹲着的黑影,正嘿嘿的笑着。
次日一早
院子里,来了几名宫人,抡起斧头就把桃树砍了,周云若趴在窗前,看的直蹙眉头,石霞不高兴道:“好好的树,砍它作甚,这些太监真是吃饱了撑的。”
石霞看了主子一眼,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主子莫担心,回头我在那墙角堆些杂物,方便国舅爷落脚。”
周云若轻轻摇头,这树砍得蹊跷,以后他怕是来不了了。
又见一名中年道姑带着几个宫人走进来,指使他们修缮房屋。
转眼间,之前石霞用破瓦勉强遮住的洞口,就被他们起开,换上了新瓦。
那道姑高声道:“春日多雨,都仔细些,别留下一点缝隙。”
忙了一上午,两间屋子焕然一新,连门窗都换成了新的。
周云若与石霞互视一眼,又见那名道姑提了食盒来,身后还跟着那名小太监。细看脸上还有掌掴的痕迹。
只见他恭敬地将那一百两银票,放在桌上,跪在周云若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苦着脸道:“奴才该死,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周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才这回。”
周云若收起银子,瞪他一眼:“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待他离去后,道姑才上前给周云若行礼:“小姐,我姓郑,日后您可唤郑女冠。”
说罢,将食盒内的饭菜摆上桌。
并一一介绍道:“小姐,这血燕粥,乃滋补圣品,能润肺养胃,美容养颜。还有那当归羊肉汤,冬日里喝上一碗,暖身又补血。还有这枸杞红枣炖鸡汤,不仅味道鲜美,还能养肝明目,益气安神。”
说着,又指着另一道色泽金黄的精致菜肴:“这里放了活血化瘀的草药与鸡肉慢炖而成,对您的脚伤大有助益,您多食些。”
周云若未动筷,只盯着她问:“是谁让你来的?”
道姑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温声道:“周大人放心不下您,命我在这里看顾您,以后我就住您隔壁,有事您只管吩咐。”
昨日伯父走时,确实有说过会托人照顾她。
道姑似是看出她的疑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针,一一在菜上试毒,而后拿着亮白的银针,给她看。
“小姐,轻放心食用。”
见此,石霞将血燕窝端给周云若:“主子没毒,快趁热吃。”
周云若顿时放下心来,这两日石霞最是操劳,也该补补身子,她拉着石霞坐下。
药膳的香气扑鼻,周云若轻舀一勺血燕粥,粥色晶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草本清香。
石霞则埋头于当归羊肉汤,热气蒸腾中,她的脸颊染上了健康的红晕,窗外阳光斜洒,两人吃得津津有味。
道姑出了院子,向另一边行去,刚出道观,就俯身行礼,将食盒打开给他:“大人,都吃完了。”
苏御满意的点点头,又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吩咐郑女冠每晚用热水给她泡脚后涂上。
她低头应下,他才转身离去,出了宫,去了大理寺,亲自提审那名匪徒。
他将常玉翡认识的男子,全都画了下来,命魏放一张张的拿给那人指认。
匪徒看了一遍,突然指着一张画像,小声道:“大人,那人当时带着半张面具,半张脸似乎与这人有些相似。”
魏放将画像呈给苏御,苏御紧盯着那张画像,他薄唇轻启,吐出的名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罗世杰。”
这个名字一出,整个审讯室都似乎被一层冰霜覆盖。
他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苏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笑中藏着算计与冷酷:“竟然是常玉翡未婚夫的弟弟,有意思。”
第一卷 第92章 宁国舅驱邪
护国寺
宁国舅躺在大殿中,一张脸白的放佛没有血色,一群身披袈裟的和尚,围绕着宁国舅,口中诵念经文,低沉而悠长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轰——”钟鸣响起,如同惊雷,宁国舅的身体剧烈抽搐。双眼猛地睁开,双手紧握成拳,额头布满细汗。
看到眼前的宁皇后,泪水夺眶而出,扑进她怀里,哽咽着喊:“阿姐,阿姐,紫渊害怕。”
宁皇后紧紧抱住他,眼中泪花闪烁,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幼时被继母虐待,无助地蜷缩在黑屋子角落的弟弟,心疼得如刀绞。
如儿时一般,她温声哄着:“紫渊不怕,阿姐在呢!”
宁国舅从宁皇后温热的肩头,缓缓抬起脸,咬着牙道:“阿姐,是苏御干的,我昨日不过与他绊了几句嘴,半夜醒来,就被扔进了乱葬岗。“
“阿姐~你得给我做主啊!他打小就欺负我,如今更是肆无忌惮,您要是再不管,紫渊这条命,迟早要被他害没了!”
说着,他颤抖的手指紧紧攥住宁皇后的衣袖,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宁皇后生了双如他一般好看的桃花眼,此刻仿佛能喷出火来,她紧紧咬着下唇,那双纤细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她回想起上次弟弟被苏御暗算,关进诏狱中的事情,心中便如刀割般疼痛。那次,弟弟虽受了苦,但身上竟未留下丝毫伤痕,让她无从为弟弟讨回公道。如今,苏御竟又敢如此放肆,她决不能再坐视不管。
宁皇后轻拍着宁国舅的背,柔声细语道:“紫渊别怕,这次姐姐一定为你讨回公道。你先在这护国寺住一段时日,养养心神,姐姐这就回宫里找陛下给你出气。”
言罢,她轻轻拭去宁国舅眼角的泪珠,随即,她站起身,广袖一挥,宁国舅一把拽住姐姐的裙角。
“阿姐,紫渊不想一个人呆在这,紫渊想离你近些。”
宁皇后回过身,拉着他的手为难道:“阿姐也想陪着你,可是·········”
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哽咽道:“阿姐,我想去皇家道观,那里安全,也能离你更近些。”
宁皇后望着弟弟满是祈求的眼神,心中一软,便点了头。
皇家道观,分为东西两道场,东边是叶真人的道场,皆备森严,弟弟住进去,既保证了安全,也合乎规矩。
一行人穿过青石铺就的小径,步入道观,香火缭绕,钟鼓声声,宁皇后吩咐随行侍卫妥善安置宁国舅,并派亲信道长随身保护。
宁紫渊在厢房内,翘着二郎腿,这算是因祸得福了,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找若若,想到这,眼底都是笑意。
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就溜到了周云若的小院。一进门,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被砍的桃树桩子上,提着食盒的手微微发紧,进了屋,又见一桌子药膳,周云若正坐在桌前小口吃着。
面容一僵,双肩顿时耷拉在身子两侧,周云若看见他,有些吃惊,不由地问道:“桃树砍了,你怎么进来的?”
宁国舅咬着腮,斜着眼瞟向一旁端坐的郑女冠。接着,他将手中的食盒往桌上一搁,“砰”的一声,震得碗里的汤水都溅了出来,几滴晶莹的汤珠落在桌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板着一张臭脸,阴阳怪气道:“都吃上了,伙食不错啊!”
周云若正用小勺搅动着碗里的药膳,闻言她轻轻放下勺子:“大清早的,哪来那么大脾气。”
说着又打量他的衣着,今天穿的比昨日还花哨,
一袭织金绣凤纹的锦袍,那袍子以大红为底,金线勾勒出繁复的图案,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碧绿宝石的玉带,袍摆随着他晃动的身姿,如同火焰般跳跃。
戴一顶镶嵌着明珠的紫金冠,冠上明珠熠熠生辉,与他那双桃花眼交相辉映,浑身散发着一种纨绔子弟特有的不羁张扬。
一身华服,一尘不染,猜测他定不是翻墙而来。
宁国舅吊着眉梢,斜睨了周云若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意:“苏御那个狗官送的东西,你以后还是别吃了,不干净。来,尝尝我的,这可是御膳房刚送来的,比他送的那堆玩意儿好多了。”
说着,他打开食盒,一股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金黄的糕点、精致的菜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色泽诱人,令人垂涎。
周云若却只盯着眼前的药膳:“这些,真的是苏大人送来的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郑女冠站在一旁,面容平静回道:“不是苏大人,是周大人。”
宁国舅冷笑一声,指着一碗冰糖炖海参:“她诳你呢!这冰糖炖海参只有长公主府的李师傅会做。”
周云若闻言,目光倏地转向郑女冠,那审视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直达心底。
她樱唇微启,却未言语。心头涌动的情绪复杂难辨,低头望向那碗冰糖炖海参,脑海里浮出苏御的那张脸,她明白,绾绾与他才是命定的良缘。
周云若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而后目光坚定地看向郑女冠,轻声道:“替我谢谢他,以后别送了,我消受不起。”
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坚决。郑女冠闻言,微微错神,目光在周云若与那一桌药膳间徘徊,最终抿了抿唇,轻声道:“是,小姐。”
言罢,她缓缓转身退出了屋子,门扉轻轻合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呀”声。
屋内,宁国舅的勾起唇,亮莹莹的眸子盯着周云若,她不接受苏御的东西,却愿意接受自己的东西,那是不是说她喜欢自己。
想到此,心里甜滋滋的。扭头吩咐石霞:“把这些都收了,你家主子不喜欢。”
言毕,又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出来,笑道:“来来来,吃我的,以后咱们一起吃,一起玩,一起住。”
“································”
住?周云若顿时站起身,瞪着他:“你脑子有病,谁要跟你住?”
第一卷 第93章 怂恿罗世杰!
宁国舅瞧着周云若柳眉倒竖,那气鼓鼓的小模样竟让他心里莫名一乐,随即反应过来,忙讪讪地笑了两声,钩子似的眼睛一转。
他轻咳一声,语调中带着几分玩味与调侃:“你误会了,我的‘一起住’,不是你想的·······那样。”
特意将“那样”两个字咬得极重。
“我是为了保护你,特意求了阿姐,才住进了这道观里。”
说着,他还不忘挑挑眉,仿佛在说,看,我可是为了你哦。
闻言,周云若微愣,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随即又缓缓舒展。她细细打量着宁国舅,心中暗自思量:这宁国舅虽名声在外,浪荡不羁,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似乎也并非全然不堪。
又想到,他是唯一让常玉翡胆怯的人,这个煞星就是常玉翡的克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与她眼中的狡黠相映成趣。她缓缓坐了下来,身姿优雅。往后怕是有好戏看了。
宁国舅瞅着她嘴角的那抹笑意,心里窃喜,亲自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放在周云若的身前。
他那双桃花眸子,不经意间掠过她微微隆起的前胸,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绷紧。
一抹不易察觉的粉红,悄悄爬上了他的脸颊。他撩起额前散落的碎发,手指轻轻摩挲着发梢,眼神闪烁不定,似是在掩饰那份不自然。
——
常玉翡轻敷薄粉,掩去一夜未眠的憔悴,出了道观,去了汴梁河畔。春风拂动着她的衣袂与发丝,宛若轻舞。
罗世杰一袭织银长袍,急切地上前来,温柔地执起她的手。
常玉翡的手微微一颤,随即轻轻后退,眼中闪过一丝躲闪与挣扎:“世杰,这于理不合。”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可闻。罗世杰的眼中满是深情与坚定,他紧紧盯着她,那爱意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姐姐,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你还要我等多久?”
常玉翡眉间顿时染上了哀思,低声道:“我·······我就是放不下他。”
他双手抓住她的肩,显然有些激动:“那我呢?你心中就没有我吗?”
常玉翡身子一颤,泪盈眼眶:“也是···有的。”
罗世杰心中一暖,瞬间揽她入怀,柔声道:“我这辈子绝不负你,我回去就让母亲去你家里提亲?”
常玉翡突然哽咽一声道:“我被那姓闫的校尉轻薄,我配不上你。”
闻言,罗世杰眼底浮起恨意,又听她道:“上次你派人杀她不成,如今被她察觉,以为是我做的,为此勾搭上了我表叔,二人狼狈为奸,意欲害我,我不想连累你。”
罗世杰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他低吼道:“姐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那姓闫的校尉和他的恶妻,如此欺辱你,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常玉翡眸光一闪:“你要做什么?”
他眼底赤红,满是狠厉道:“他们如此伤害你,此仇不报,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要杀了他们的儿子,让他们也尝一尝,心痛的滋味。”
”不要~”
她纤指轻抚他的唇瓣,落了泪,眉间满是苦楚:“稚子无辜,我们焉能同他们一般恶毒。”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罗世杰低吼出声。
常玉翡双肩颤抖:“我也咽不下,一想起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就恶心,可杀一个无辜的孩子,着实残忍。”
她垂着眸子拭泪,轻声道:“你若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若······不若将闫家人赶出京都。”
罗世杰看着她的眼眸,满是怜惜,轻叹:“你就是太善良,不然也不会被他们如此欺辱。”
常玉翡垂着脸,眼中闪过狡黠,只要罗世杰动手,她就去挑唆闫家人,将那孩子送去周府,之后无论是武安侯府还是宁国公府,都不会接受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和离之妇。
她周云若,若敢不要孩子,自己就将这事散播出去,那抛弃亲生儿子的罪名,够她进大狱了。
——
闫宅
闫昭推开崔盈盈的屋门,见了她就问:“姨娘,香包绣好了吗?”
崔盈盈正坐在窗边的小凳上,神色淡淡的从针线框里挑出一个天青色绣竹的香包,递给他。
闫昭的小脸瞬间皱成了包子,竖着手不接,撅着嘴道:“绣的什么嘛!一团绿,一点都不好看!我都给你说了,要老虎头的,你怎么还给我绣这种?”
话语间,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崔盈盈一听,眉头微微蹙起,将那香包随意丢回针线筐里,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绣不来,你若不喜欢,就让你祖母到街上给你买去。”
言罢,闫昭顿时臭着一张小脸:“春日香包都要母亲给做的,哪里有买的?”
崔盈盈头都微抬,只道:“我只是个姨娘,你嫌弃,找你亲娘给做去。”
闫昭虽小,却也听出她话中的揶揄,鼓着腮帮子气道:“姨娘,你变了,是不是觉得父亲不在,你就拿我不当回事了?”
崔盈盈顿时板了脸,那眼底满是寒凉:“十个好,一个不好,你就翻脸不认人,我如今还怀着身孕,为了给你做这香包,我熬了半休,还要落你埋怨,你这孩子好没良心,当真是随了你那亲娘,把心掏给你,都落不着个好。”
闫昭一听,顿时恼了,指着她道:“你骂谁没良心?反了你了,我是主,你为仆,伺候我是天经地义。”
崔盈盈蹭得站起身子,一把挥落他的手,摸着自己的未显怀的肚子:“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父亲的种,你敢说我是奴仆?”
她力气大了些,闫昭小身子踉跄一步,站定了,怒火上了头,扯着嗓子就骂:“妾就是奴,生的孩子也是奴,我是家里的嫡长子,你们一辈子也越不过我去。”
“你说什么?”
崔盈盈恼怒之下,就上前推了他一把,冷声道:“难怪你亲娘都不要你,像你这样讨人厌的孩子,任谁都不喜欢。”
第一卷 第94章 闫家的天,塌了!
这话刺到闫昭的心坎里,顿时扯着嗓子大哭:“祖父~祖父~呜呜~你快来,姨娘她打我。”
闫父在院中晒着太阳,听到他的哭喊,立马冲进屋里,指着崔盈盈就骂:“小浪蹄子,翻天了,敢欺负我的大孙子。”
说着就扬起手要打她,崔盈盈呜咽一声,抹着泪哭道:“闫郎~你怎么还不回来,盈盈和孩子快活不成了啊!”
闫父闻言一愣,又见她从架子上扯了根束腰带,往门梁上一挂,哭喊道:“这日子没法过了,盈盈和孩子这就下黄泉,省得遭人嫌弃。”
闫母闻了动静,忙跑过来,抱着崔盈盈,不叫她寻短见。
又连声安慰:“昭儿还是个孩子,你和他计较什么。”
崔盈盈顺势靠在她身上,哀泣道:“我怀的也是你们闫家的血脉,可老爷他竟还要打我,闫郎不在,就没人疼我了,盈盈还不如死了算了。”
闫母顾念她腹中的孩子,朝闫父摇摇头,示意他先出去,闫父狠狠瞪了崔盈盈一眼,又冲闫母厉声道:“都是你惯的,回头我在来收拾你。”
闫母心肝一颤,挨了他一辈子的巴掌,可不是吓得慌。
见闫父带着哭闹不止的闫昭离开,又忙安慰崔盈盈:“你只管把孩子好好地生下来,若肚子争气生了男娃,那老头子定也当个宝似地宠着,待大郎回来,还愁没有好日子过。”
崔盈盈渐渐止了哭声,一双剪水眸子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这边,闫父带着闫昭去了集市,挑挑拣拣也始终没买到老虎头的香包,闫昭很失望,嘴巴撅得老高。
闫父疼孙子,见不得孩子受一丁点的委屈,轻声哄着:“乖孙儿,别难过了,等那贱蹄子生完孩子,看祖父怎么收拾她。”
闫昭闻言,才露出些许笑意:“还是祖父最疼我。”
闫父抚摸着他的小脑瓜:“昭儿就是祖父的命根子,你爹我都不疼,就疼你。”
说罢,一把抱起他,亲了亲他的小脸,宠溺道:“走,祖父带你去看公鸡打架。”
闫昭高兴地欢呼一声,爷孙儿俩去了城南的斗鸡场。
斗鸡场里,尘土飞扬,人声鼎沸如潮。馆主站在高台上,手持铜锣,声如洪钟:“各位看官,今日北边新来了只斗战鸡王,羽毛鲜亮,斗志昂扬,誓要挑战我馆中的冠胜将军!“
”今日特设加赌,五十两银子起价,上不封顶,押中了,那可就是一夜暴富啊!”
闫昭趴在栏杆上,眼睛瞪得滚圆,紧盯着斗鸡坑里那两只雄鸡,一只红冠高耸,一只黑羽如墨,皆气势汹汹。
他兴奋地拽着闫父的衣角:“祖父,祖父,咱们押那只斗战鸡王,肯定赢!”
闫父皱着眉摇头:“赌码太高,咱不玩这个。”
闫昭不依,跺着脚撒娇:“祖父,就五十两银子嘛,输了也没关系,我去找外祖母要!”
闫父耐不住宝贝孙子的哀求,终于咬牙押下了五十两赌注。闫昭兴奋得小脸通红,眼睛紧紧锁定斗鸡坑内,两只雄鸡正激烈交锋。
突然,斗战鸡王一记猛啄,冠胜将军的一只眼睛鲜血淋漓,观众席上一片惊呼。闫昭激动的小拳头紧握,蹦起来大喊:“好!”
闫父也喜上眉梢,然而好景不长,斗战鸡王在一次激烈碰撞后,竟突然倒地,翅膀无力地扑腾,冠胜将军趁机一跃而上,铁爪如钩,死死将其踩在脚下,尘土飞扬中,胜负已分。
闫父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心疼的不仅是那五十两银子,更是孙子那满含期待的眼神。
输家们纷纷发着牢骚,有的捶胸顿足,有的唉声叹气,整个斗鸡场乱作一团。
闫昭的眼睛仍死死盯着那倒在地上的斗战鸡王,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喊了一嗓子:“这鸡怕是被人下毒了!”
这一声呼喊如同平地惊雷,场内顿时乱了套。人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输的占多数,因赌金押得多,不少人趁机闹事。
馆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一挥手。瞬间,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从人群中挤出,如同饿狼扑食般冲向闫昭。
其中一个打手动作迅猛,一把揪住闫昭的衣领,小家伙的双脚瞬间离地,惊恐的小脸憋得通红,无助地挥舞着小手,大声哭喊着:“祖父!祖父救我!”
闫父见状,双眼瞬间充血,怒火中烧,也顾不得许多,就冲向打手,怒吼道:“放开我孙子!”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打手,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狠狠砸向那人的脸。打手吃痛,手一松,闫昭趁机挣脱,跌落在地,哭着连滚带爬扑向闫父。
一群打手瞬间合围了爷孙俩,闫父死死将闫昭护在身下,壮汉们拳脚相加,闫父的头猛地被人重重一击,瞬间倒地,眼珠一阵翻白,未多久就闭了气。
人群慌乱,纷纷往外逃,大呼:“死人啦~死人啦~”
闫昭跌坐在地上,尘土沾染了他的衣角,小手颤抖着去触碰闫父满是尘土的脸,轻声喊着:“祖父,祖父……”
那双手,曾经温暖而有力,如今却冰冷僵硬,再也无法回应他的呼唤。他的声音从轻唤渐渐转为凄厉的哭嚎。
四周的人群早已散去,他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哭声在空旷的斗鸡场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闫父的尸体被官府的人抬回闫家,闫家的天,塌了。
闫母满脸泪痕,眼神空洞,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双手紧紧抓住闫父冰凉的手,凄厉地哭喊着:“你起来打我啊~呜呜,你起来~你以前不是总说要打死我吗?现在你就起来打啊!我让你打,你活过来啊······”
闫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绝于耳。闫母大悲,竟哭晕了过去。
闫二郎抱住母亲,满是惊恐地放声大哭,闫宅门前围满了人。人们议论纷纷,有同情的,还有说是遭报应了。
次日,闫宅内外一片缟素,凄凉之气弥漫。小小的闫昭,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重孝,跪在灵堂前,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泪痕,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第一卷 第95章 你爹可不差你一个孩子
突然,闫母一身丧服,披头散发地冲了过来,双眼赤红,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
她一把揪住闫昭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双手如同雨点般落在闫昭瘦弱的身躯上,边打边骂:“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要是你不去斗鸡场,你祖父怎么会死!你这个扫把星!”
闫昭被打得踉跄后退,小小的身躯摇摇欲坠,他吓得双手抱头,大声哭喊着:“祖母,祖母,我错了,我错了……”
哭声在空旷的灵堂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崔盈盈倚在门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感。闫二娘子跪在闫父的灵堂前,紧紧抱着两个吓得不敢出声的孩子,目光冷漠地望着闫昭被打的身影。
闫昭以往仗着闫父的疼爱,作威作福,没少欺负自己的两个女儿。此刻,见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闫二娘子只觉得一阵痛快。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白幡在空旷的闫宅内随风飘荡,发出“哗哗”的声响。一名身着青衫的算命先生缓缓步入闫宅,手中紧握着一个罗盘,眼神四处扫视。
闫二郎见状,连忙扯住还在气头上的母亲,急切地指向正步入院中的算命先生,示意她看。
闫母顺着儿子的手指望去,这才松开了紧揪着闫昭衣领的手,闫昭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母子俩相继走出灵堂,一脸疑惑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算命忽然停下脚步,闭目凝神,手指飞快地在罗盘上转动,随后又掐指一算,眉头瞬间紧锁,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目光凝重地看向闫母,低沉而缓慢地说道:“你家,大难临头了……”
闫母踉跄着上前,指着他大声道:“我家都成这样了,你还想来骗钱,你给我滚出去!”
算命先生轻轻摇头,神色淡然:“我路过这里,见你家宅子被煞气笼罩,出于好心才来提醒你们。今日绝不收你家一文钱。”
此时,手中的罗盘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算命先生目光如炬,瞬间上前几步,看到闫昭,脸色骤变。
他急切地伸出手,催促道:“快!报上这孩子的生辰八字。”
闫母愣在原地,眼神中满是疑惑,而闫二娘子已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地说出了闫昭的生辰八字。
算命先生的手指在罗盘上飞快滑动,罗盘上的指针竟开始剧烈颤动。他目光如电,直视闫昭,掐指一算,倒吸一口冷气道:“这孩子,竟是煞星转世啊!”
言罢,他又匆匆瞥了一眼手中的罗盘,脸上瞬间浮出惊色,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连连惊呼:“哎呀呀~你家近日,恐还有血光之灾啊!”
闫母闻言,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闫二娘子也是脸色煞白,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
灵堂内的烛火在风中摇曳,闫昭突然站起身子,擦了一把眼泪,指着算命先生,破口大骂。
算命先生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如避洪水猛兽一般,转身就要走,嘴里还念着:“这满身煞气,谁沾着谁倒霉。”
闫母颤抖着手,目光在丈夫静谧的棺椁与算命先生间徘徊,终是鼓起勇气,拽住算命先生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先生,可有什么法子能破这煞气?”
算命先生眉头紧锁,欲挣脱闫母的拉扯,无奈闫母双手紧握,不肯放松。他叹了口气,摆摆手:“我已道明那孩子的真身,此刻已是沾染了煞气,若是再多说,怕是要一同遭难啊。”
闫二娘子闻言,脸色更加惨白,上前拉住算命先生的另一只衣袖,眼中满是祈求:“先生,救救我们一家老小吧,孩子还小,不能就这么被煞气吞噬了呀!”
崔盈盈也跑上前,拉着算命先生苦苦哀求,二房两个孩子更是哭声连连。
见此,算命先生重重叹了一口气,仰头沉声道:“即是遇上了,该我命中有此劫难。”
回过头留下一句:“若要去除煞气,必须将煞星赶出家门,这血光之灾也就破了。”就疾步出了闫宅。
闫家人顿时将目光转向闫昭身上,小小的人浑身颤抖,跑到闫母身边大哭:“祖母,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把我赶出去。”
闫母犹豫了,若是将闫昭赶出去,往后周家就不会送银子来,那这一大家的吃喝嚼用从哪儿来?
闫二娘子看着闫昭,眸光闪动,先是大哥出事,然后又是公公,那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男人,想到此,心间剧烈一跳。
她看出闫母的顾虑,低声涕泪:“娘,您若是舍不得昭儿,就留在这里照顾他,我与二郎带着孩子们回平洲,我们不图富贵,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闫母闻言一怔,大郎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现在二郎是她唯一的依靠,平洲还有大郎之前置下的田产,左右也饿不着。
她目光瞥向崔盈盈的肚子,大郎又不是只有昭儿一个骨肉,便是他将来活着回来,以后也是要再娶妻生子的,少一个孩子也没什么,况且昭儿离开闫家,也不是无处可去,让他去找那蛮妇。
昭儿一出生,那蛮妇把他看得比眼珠子都宝贝,吃的用的样样打理得精细,也就这两年昭儿开始启蒙,她才对他严厉了些。
闫母低头看向闫昭,眼神不复从前的温和,一把拽起他的手:“闫家不能留你了,去周家找你亲娘。”
闫昭顿时后撤着身子,大哭:“我不去,我不去,我就要留在这。”
闫母用力把他往外拽,扯着嗓子道:“不走也得走,你是她生的,就该找她去,要煞人,也该煞她周家人去。”
闫昭突然大吼:“祖母要赶我走,我爹回来,你怎么给他交代?”
她冷哼一声:“你爹可不差你一个孩子。”
说罢,让闫二郎抱起他往门外走,任闫昭如何挣扎都没用。
周府门前
闫二郎将他往前一推,别过头:“昭儿别怪叔叔狠心,你祖母不要你,我也没法子。”
说罢,转身就走。
闫昭哭哑了嗓子,也没能让他回头看一眼。
门内下人认出了闫昭,忙去府内回禀,陈氏与元善匆匆赶来。
第一卷 第96章 你给国舅爷送了个香包?
闫昭一身孝衣,蜷缩在周府门前,恍惚间好似看见平洲那熟悉的院落,那里有爹坚实的身影。
记忆中,娘喜欢梅花,爹就种了满院的梅树,娘会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双手张开,等着他扑进怀里。
爹则会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眼里满是宠溺。画面一转,是爹离去的背影,娘看他的目光中再无暖意。
为什么就变了呢?泪水模糊了双眼,闫昭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身体微微颤抖。
——
皇家道院,周云若一袭青色道袍,也难掩明艳的容貌,三清殿内,香烟袅袅升腾,她随众人屈膝而跪,齐声诵读经文。
常玉翡手拿浮尘,走到她身旁,冷眸一扫,浮尘便打到她脸上。
“大点声念~”
嫩白的脸上顿现一道红痕,众人见此,都不敢抬头看。
周云若站起身就往外走,常玉翡怒指她:“三清殿上不敬神明,给我抓住她。”
周云若脚好的差不多了,闻言,跑了起来,常玉翡追出去,只见她跑向隔壁男道观,心下大惊,大喊:“你给我站住。”
她才不站住,此刻,叶真人正在大殿上带领众人诵读经文,周云若跑到殿门外,突然身子一软倒地,身后追来的女道士一把揪住她。
宁国舅当即就撸他起袖子冲过来,逮着那道姑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不解气,还要踹上几脚,叶真人无奈地摇头,这宁国舅的闲事,他也不敢管。
道姑哭着求饶,周云若扯了扯宁国舅的袖子,宁国舅一低头,她脸上的伤痕便落进眼里,当下心肝一颤:“谁打的?”
周云若怒了努嘴:“你问她。”
地上的道姑不等宁国舅开口,摆手道:“不是我,是常女冠。”
宁国舅一听是常玉翡打的周云若,撸起袖子,掐着劲腰,大步流星地就去找常玉翡,那走路的姿势极是嚣张,众人纷纷避让,生怕被这股怒火波及。
周云若起了身,抚了抚衣裙,随即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炷香后,宁国舅拿着伤药寻到了周云若。
周云若歪着头看他:“我利用你,你不生气?”
宁国舅一愣,女子间的争斗,他最是明白,却没想到她能这般坦荡的承认。
他扯了扯嘴角:“下次别故意摔倒了,多疼啊~”
周云若一笑:“你倒是眼尖~”
说罢从袖中拿出绣好的香包,往他手中一放。
宁国舅看着手中的香包,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心做的,前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红眼兔子。他嘴角微微上扬。
她声音干脆道:“我救过你,你帮我教训常玉翡,咱俩就算扯平了。”
宁国舅勾唇一笑,拿着香包,非得要她给他系上。
春日的风轻轻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与泥土的气息,周云若低垂着眼帘,纤细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宁国舅的腰际。
阳光透过嫩绿的叶片,映照在她的脸庞上,增添了几分温婉。宁国舅垂眸凝视着她,那双平日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眸,此刻却异常专注。
——
次日,一名宫人传唤她去玉皇殿,周云若行进殿门,就听到常玉翡与太后的说话声,她沉着眸子走进去,跪拜太后。
太后端坐于华丽的凤椅之上,金色凤袍熠熠生辉,声音威严:“抬起脸来,给哀家瞧瞧。”
周云若缓缓抬起脸庞,此时,常玉翡亭亭玉立于太后身侧,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她腰上的伤到现在还疼着,可她不敢告诉太后,因为宁国舅那恶棍,专挑私处打,打完了还威胁她,若是敢告诉太后,他就对外说自己轻薄了她,再把她弄进府里,作贱死。
可恨的是那些伤若是露出来,自己便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
此刻,太后的目光在周云若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审视。
“这相貌倒是个好的,也难怪紫渊那孩子会被蛊惑。”
周云若微微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又听常玉翡细声细语道:“表叔这次可是认真了呢!听说,他将皇后娘娘赏的御膳都给了她。”
太后脸色一沉:“胡闹,皇家的御膳房可不是她的私人小灶,这事回头得告诉皇后,叫她停了紫渊的伙食。”
常玉翡低声应是。
又听上方传来一声冷斥:“听说,你给国舅爷送了个香包?”
早就料到常玉翡要生事,来前就命石霞偷偷去找宁国舅了,不过却没想到常玉翡会拿这事大做文章。
“没有,太后若是不信,可将宁国舅唤来一问便知。”
“哼~嘴硬,来人给哀家掌她的嘴。”
周云若瞬间抬起头来,上方坐着可是当朝太后,皇权之高,别说掌掴,就是要她一条命,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就是耐不住心中这股子愤怒,她大声道:“您虽贵为太后,可也不能无故掌掴世家女子?”
太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幽光。
“你不守清规戒律,与人私相授受,败坏道门风气,哼,别说是掌掴,就是今日要你一条命,周家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言罢,她轻轻抬手,一旁的太监总管立刻会意,上前两步,脸上带着冷笑,扬起手作势欲打。
周云若挺直脊背,目光如炬,直视着高高在上的太后,一道紫色身影快速冲过来,一把握着那高扬的手。
太后怒道:“宁紫渊,你无诏擅闯玉皇殿,此乃不敬,若再敢放肆,哀家连你一起打。”
宁国舅回头看了一眼周云若,松开那宫人的手,双膝一弯与周云若并肩跪着,侧头,对周云若微微一笑,那笑中带着安抚。
太后轻轻一挥衣袖,示意身旁的太监总管继续。总管面露狠厉,再次朝周云若扬起手,掌心带着风声,仿佛要将空气撕裂。
就在那手掌即将落下之际,宁国舅突然身形一侧,挡住了那一击,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他的脸瞬间红肿起来。
第一卷 第97章 她勾引我!!
周云若瞳孔猛地一缩,这一瞬间来得太快,她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宁国舅会为她挨打。
太后厉声道:“你以为哀家不敢打你吗?”
宁国舅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意,眼神中满是戏谑:“您是长辈,想打就打呗,不过嘛,这脸打坏了,损的是皇家的颜面。”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玩笑,太后却气得脸色铁青,手中的金镶玉护甲几乎要嵌入掌心。一旁的太监总管见状,手停在半空,进退两难。
整个玉皇殿内,气氛凝滞得仿佛能滴水成冰。
“长公主驾到~”
随着殿外一声高呼,长公主缓缓走进来,路过周云若时,冷傲的眸子轻轻扫了一眼。
常玉翡见长公主也来了,嘴角一勾,来得可太是时候了,今日之后,长公主定不会再让她进侯府。
此刻,太后看向长公主,请她上座,又道:“皇姐~怎么来了。”
长公主余光扫向周云若,她来此当然为了这个女人,这几日御儿整日闷闷不乐,又从下人嘴里得知他从未与绾绾同房。
他都二十六了,膝下无子,这般下去还得了。左思右想,既是和离了,御儿要她,管她愿不愿意,她就得入府来。
可是,此时看着她与宁国舅跪在一起,心下一沉,微眯着眸子问:“这是怎么了?”
太后呼出一口浊气,恼道:“这女子败坏道观风气,与宁国舅私相授受,本要严惩一番,你瞅瞅,这国舅爷还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
长公主一听,面色倏然一冷,眼中仿佛有寒冰凝结。冷厉的眸子如同利剑,直刺向周云若,那眼神中分明带着浓烈的杀意,仿佛要将她生生凌迟。
“好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子,竟敢同时勾引御儿与国舅,今日若不给你一个教训,真当我皇家无人了!”
周云若胸间起伏的剧烈,她高声道:“臣女没有勾引任何人,更没有对苏大人有非分之想!”
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长公主冷冷一笑,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火花:“你的意思,是本宫的御儿纠缠你?”
周云若扬起下巴,目光直视着长公主,毫不退缩:“苏大人风光霁月,又怎么会纠缠我,况且我与他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御儿想了她这么多年,她竟轻飘飘一句打发了。
此刻,心中恼怒,回身看向太后:“这样的狐媚子,留着也是祸害。”
太后闻言,眸光微闪,她缓缓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周云若与宁国舅,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长公主紧绷的脸上,心中已明了话外之音。
一旁,常玉翡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激动,手指轻轻绞着帕子,心中暗自盘算,即便自己无法得到苏御的心,但只要周云若这个绊脚石被除去,苏御的心迟早会空出来。
到那时,谁又知道结果呢?这想法如同野火燎原,在她心中迅速蔓延,让她整张脸都因兴奋而微微泛红。
太后瞥了一眼周云若,薄唇轻启:“赐鸩酒。”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令人心悸。只见一名宫人端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玉壶,壶中液体乌黑发亮,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宁国舅双目圆睁,怒发冲冠,直冲那宫人而去。他大手一挥,带着凌厉的风声,“砰”的一声巨响,乌黑的毒酒四溅。
他转身,将周云若紧紧护在身后,身躯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吼道:“她没有勾引我,这毒酒不能赐。”
太后眸子一沉,寒光更甚,又听周云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仁政,而你身为太后,竟然如此草菅人命,我今日若死,来日必有人笔伐你们。”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闻言,太后唇间勾着一抹嘲讽:“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大放厥词,不过你既然不服,那哀家便让你无话可说。”
她微一抬手,只见一名宫人走上前,指着周云若道:“奴婢亲眼所见,她亲手给国舅爷腰间系了一个香包。”
宁国舅突然笑了起来,让人猝不及防,他眼中带着戏谑,神色轻浮。
“原来是因为这事啊~那这毒酒就更不能赐了,那日是我故意撞她,丢了香包在她脚边,非说是她给我撞掉的,逼着她给我系,她胆子小,禁不住吓唬,就给我系上了。”
此话一出,周云若怔怔地看向他,又见他撩了撩头发,一副纨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
“我这人好色无耻惯了,就爱调戏貌美的小娘子,若是被我调戏的都要赐毒酒,那这京中姑娘怕是要少一半了。”
太后看了看长公主的冷脸,又挑眉斜了宁国舅一眼:“国舅爷,哀家可不信你那套说辞,你定是想护着她,才故意把罪往自己身上按,可见这女子就是个祸水。”
宁国舅无奈撇撇嘴:“行吧!不过要毒也不能毒她一人。”
抬手一指常玉翡:“连她一块毒死吧!她勾引我。”
常玉翡闻言,身子缩向太后身旁。
太后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宁紫渊,你再敢胡说八道,哀家可不饶你。”
宁国舅挑眉扯开嘴角:“太后娘娘,是真的,她夜里爬我床呢!不信你让那太监扒了她的衣服,一瞧便知。”
末了又大声道:“昨晚脱光了,非得叫我摸她,我说我不摸,她就哭,比那秦楼楚馆的女子还能折腾人。”
唯恐别人听不见似的,此话一出,众人震惊,他可是常玉翡的表叔,这是乱伦。
周云若怔然看着他,宁国舅绝不会碰常玉翡。那他为何如此说,眸光一动,她睁大眼,他这是想为了自己···············
此时,常玉翡护着身子,跪在太后身前,大哭道:“玉翡没有,他污蔑我。”
长公主锐眼如鹰,常玉翡捂住衣襟的手分明颤抖得剧烈。她冷声道:“来人,给她验身。”
“不要,不要·······”
常玉翡死死护着身子,哭得双肩颤动。
第一卷 第98章 当真不护她了?
长公主使了一个眼色,她身边的太监立刻将常玉翡拖进偏殿,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哭声。
那太监走出来,看了眼太后,又朝长公主点点头。长公主脸上浮起怒色,转身往偏殿去。太后紧跟而去。
只听偏殿传来两声耳光拍击声,接着长公主怒道:“你这个贱人,竟然骗了本宫这么多年,难怪御儿不愿娶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殿下、太后娘娘,请相信臣女,是宁国舅在胡说八道,这些伤是他给我掐的,我没有跟他··········”
“闭嘴!”这是太后的声音。
宁国舅站在原地,勾唇一笑,周云若扯了扯他的袖子,沙哑地说:“你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宁国舅侧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是泼脏水,兴许我就是碰她了呢?毕竟我恶名昭彰。”
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让周云若心头一酸,自己利用他对付常玉翡,也觉得他恶名在外,不是个好人。
可天底下真有不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吗?
“你也并非别人说的那般不堪,至少我信你不会碰她。”
只一个“信”字,让宁国舅微微一怔,而后眉眼舒缓了开。轻声道:“除了我阿姐,你是第一个信我的人。”
周云若的目光微微落下,心底不由地升起一丝柔软与不忍。
他为了救自己,不惜自毁名声,而自己却还一直对他抱有偏见,这对他而言,何其不公平。
宁国舅轻笑一声,靠近了,在她耳旁小声道:“不用担心我,我是国舅爷,那贱人是随太后修行多年的女冠,此事一旦揭露,损的可是皇家的颜面。太后与长公主会将此事压下,不过你放心,我早晚替你收拾了她。”
周云若抬起眸子,他朝她眨了眨眼,唇角勾着笑。明明还是那个没有正形的人,却与初见时不同。
她小声说:“今日谢谢你,不过我与她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苏御远远看见二人站得很近,他脚步微停,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苏大人~"众人问安。
周云若余光捕捉到苏御的身影,凤眸闪烁。他身上的气场让她站定,屏息凝神。
苏御缓缓步入殿中,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轻轻掠过地上那滩不祥的黑色毒酒,随后,目光落在了周云若身上。
宁国舅见状,本能地上前一步,身形微侧,挡住苏御的视线。
苏御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神淡淡移开。
长公主移步殿中,冰冷的目光直射周云若,而后对苏御道:“难道你也要护着她不成?”
苏御朝长公主行了一礼,声音冷淡:“她又不是孙儿的什么人,护她作甚?”
长公主凝视了苏御片刻,沉声道:“当真不护她了?”
苏御瞟了眼宁国舅腰间的香包,面无表情道:“她的事与我无关。”
周云若垂下眼帘,自己又不是未出阁的姑娘,早就对情爱看淡了。何况他那样的人想来对自己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如今他放手,待自己离开道观后,便可以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如此甚好!
长公主那双带着深深沉色的眸子盯着苏御,良久,低声道:“下月春朝节,可愿去相看姑娘?”
苏御沉默一下,回道:“自是要去的,孙儿后宅空置多年,是该添人了。”
长公主闻言,眉间的郁结,消失了,露出了笑容,上前牵起孙儿的手,神色宽慰:“好孩子,祖母一定给你选一个品貌皆优的女子为妻。”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苏御的手背,眼中满是期许。
苏御回握长公主的手,温声道:“祖母,我们回吧!”
长公主点了点头,路过周云若身旁,苏御星眸无波。
长公主走后,太监总管走来,命周云若闭门罚抄经文,未经诏命不得出屋子。又将宁国舅唤了偏殿。
宁国舅回头冲她微微一笑:“回去吧!我晚会儿去看你。”
此刻,宁国舅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闫衡走了,如今苏御也放手了,再没人和自己抢她。又深深看了眼周云若,眼底泛起灼意。她马上就是自己的了。
——
一直到天黑,周云若也没见着宁国舅的影子。听郑女冠说,国舅爷被宁国公接回了府。还说闹了好大动静,宁国舅当众撒泼打滚。
周云若听了,低头噗嗤一笑,眼前好似闪现出宁国舅撒泼打滚的画面。他那人也是有趣的。
夜渐渐深了,周云若与石霞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小院,不远处,一间厢房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烛光,随风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周云若凝视着四周,等了片刻,一道矫健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自窗棂间跃出,轻巧地落在地面,宛如夜色中的幽灵。
那黑影几步并作一步,身形快如闪电,瞬间便至周云若身旁,一把拉起她的手,两人身形一晃,已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回到小院,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主子,您那迷药真是绝了!我轻轻一吹,那姓常的主仆俩立刻就倒下了,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将那药丸混在水里,灌给了她。”
说着,石霞比画着灌药的动作,一脸得意,周云若笑了笑。
“做得好,过两日就是春分祭,成败在此一举。”
二人低声聊着,却不知窗外,郑女冠正隐在暗处,将她们的对话全听了去,直到屋内灭了灯,她才缓缓离去。
次日
罗世杰刚出府,就被两名官差拦住。
“罗公子,我家大人请您去喝茶。”
罗世杰疑惑地问道:“哪位大人?”
“苏大人。”
罗世杰一愣,他与苏御没有交情,他怎会请自己去喝茶?不过想到他的身份,也不敢拒绝,只能跟着官差上了马车。
待到了地方,一眼望见“诏狱”两个大字,罗世杰瞬间傻了:“有没有搞错?这是诏狱,不是说请我喝茶吗?”
官差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罗公子请进,大人给您备好了热茶。”
罗世杰冷哼一声,扭头就往回走。
官差一左一右,瞬间架起他的胳膊,就往诏狱拖去。罗世杰大呼:“你们放肆,我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子。”
第一卷 第99章 手段稚嫩了些!!
官差嘿嘿一笑:“罗公子别怕,苏大人就是请您喝个茶。”
密室中,烛光摇曳,苏御身着一袭素色长袍,端坐于案前,手指轻扣着温热的茶盏,茶香袅袅升起,与周遭的沉凝气氛格格不入。
他微微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温和,让刚被拖进来的罗世杰心头猛地一颤。
罗世杰强作镇定地盯着苏御:“苏大人,你这是何意?无故拘我至此,莫非是仗着权势,肆意妄为?”
苏御轻轻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他缓缓起身,踱步至罗世杰面前:“罗公子,上月中旬,你做了什么?还需本官一一提醒吗?”
言罢,罗世杰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做什么还要一一给你汇报不成?”
苏御笑了笑,抬手将官差们挥退,此时只剩下他二人。
轻声道:“上月中旬,槐安镇十里外,你买凶杀人!”
“你胡说,这是污蔑。”
苏御甩出他的画像,沉声道:“根据贼人的口述,画出了你的模样,还需要他当面指正你吗?”
罗世杰盯着画像,猛吸一口气道:“凭一张画像,就想定我的罪,苏大人想的也太简单了。”
苏御回身坐与椅上,微一抬眸:“这里还有一份斗鸡馆馆主与打手的供词,你要不要看一看?”
闻言,罗世杰顿时惊得脸色煞白。
苏御面无表情地递了杯热茶给他:“罗公子无需担忧,本官叫你来只是为了喝茶。”
罗世杰眼下可没心思喝茶,盯着他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御勾唇:“本官若想定你的罪,就不会将你请到这来,而是直接将证人交给大理寺,让他们法办你。”
苏御轻笑一声,那笑意更让罗世杰惶恐。一股无言的凉意,在密闭的空间里弥漫,罗世杰放佛被人死死扼住了命脉,神经紧绷。
罗世杰问:“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苏御轻轻放下茶杯,眼神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声音低缓:“罗公子,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以及……你日后的忠诚。”
罗世杰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目光惊疑不定。
——
春分祭日
晨光初破,祭日大典拉开序幕。圆坛内,?三门六柱的巍然矗立,身着华丽龙袍的皇帝,在众大臣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坛内,随着赞引官的一声令下,皇帝恭恭敬敬地跪拜在神位前。
随后,?在悠扬的韶乐声中,皇帝带领大臣们行三献礼。
五品以下的官员没资格进入日圆坛,只能在外围南场,周云若穿着青色道袍,随着众人念诵经文。
太后如宁国舅所言一般,将此事压下,道观平静无波,常玉翡依旧是众人眼中清白的女子,今日她一袭月白仙袍,如画中走出的仙子,步伐轻盈,衣袂飘飘,走到高台之上。
祭品琳琅满目,摆放得整整齐齐,皆以精致的红色器皿盛放,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她缓缓跪拜在神明之前,双手合十,闭目虔诚祈愿,脸上带着一抹温柔而圣洁的光辉。
周云若站在外围,目光穿透人群,望向祭台下的一名男子—罗世杰。眼中满是深意。
记得自己四十岁时,这罗世杰的夫人寻到自己,一通哭诉后,将罗世杰与常玉翡的书信来往,交予自己,那时她自以为凭此书信就能将常玉翡赶出闫家。
她找到闫衡,将书信交给他,闫衡大怒不已,将常玉翡关进柴房,不过半日又将人放了出来,而后寻到自己的院子,打砸一通,又一路将自己拖拽至罗府。
那罗夫人竟哭着说,从未给过自己书信,更没见过她。闫衡因此,将她锁进偏院,命人严加看管,三日只给一顿饭。
如果不是石霞,她早就饿死了。
此刻,湛蓝的天,突然暗了下来,周云若抬头望天,勾唇一笑,心中暗想,来了。
突然,空中乌云迅速聚集,狂风大作,将祭台上的红绸吹得猎猎作响,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惊得目瞪口呆,场面瞬间陷入混乱。
转眼间,大雨伴随雷鸣而至,一道闪电直劈祭台。脚下猛烈震动,常玉翡惊得连连后退,众人慌乱起身四处奔逃。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周云若纹丝不动,常玉翡被丫鬟护着走下高台,往道观行去。
周云若示意石霞跟随,然后自己跟上罗世杰。天色暗沉,磅礴的大雨打乱她的发,她故意将鬓边的发遮住半张脸,垂着脸走上前,将手中紧握的纸团塞进他手中。而后转身往回走。
窝在一处暗角,紧盯着罗世杰的背影,只见罗世杰转身折返。
周云若眸光一动,等他走过后,站起身尾随而去。雨幕如帘,她被淋成了落汤鸡,风一吹,冷得打颤,脚步不停,视线模糊间,迎面走来一名执伞的修长身影,直到走近才看清是苏御。
他抬起伞沿,露出一双深邃的星眸,雨水如珠帘,不断地滑落,周云若只觉他的视线死死盯着自己,呼吸一窒,她加快脚步。
宫道好似被一层水雾笼罩,她的脚步重重踏在积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擦肩的瞬间,雨伞倾斜,遮住了她,周云若看向他,天空坠下的大雨,陡然淋湿了他的肩。
周云若将伞推回,一只大手瞬间擒住她的手,强行将她扯进怀里。
伞下呼吸急促,她眼睫微颤,还滴着水珠,苏御抬手触碰她耳边的碎发,周云若别开脸。
凤眸清冷:“苏大人,你又想做什么?”
“胆子不小!”
“…………”
周云若愣了一下,又听他道:“可是手段还是太嫩了些。”
雨声中他的声音却格外清晰:“罗世杰是太后的亲侄子,动他,你不要命了。”
他竟然知道?周云若惊得微张唇瓣。
一方干爽柔软的帕子被他执于指间,轻轻擦去她脸上的冷雨,他喉结微动:“你只需置身之外,一切有我。”
第一卷 第100章 狼尾巴露出来,他不装了
他的声音低缓,星眸锁定她的唇瓣。那目光让人不敢直视。
周云若推了推他,苏御眉头微蹙,神色不悦。
她又用力一推,他瞬间将她锁进温热的怀里:“别挑战我的耐心。”
闻言周云若身子一僵,此时,雨声中夹杂着脚步声,几名宫人走来。
苏御将伞沿压下,宫人只见半截朱红色的官衣,虽没看清脸,却也知道能穿朱红色朝服的唯有那几位重臣。
雨中他们俯身给他问安,而后脚步渐远。
伞下,苏御搂着她的细腰,呼吸灼热地喷在她额间。周云若抬脚就去踩他,他闷哼一声,却未松一分。
她用力揪住他的衣襟,手颤抖得厉害,眼中却盛满怒色:“苏大人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向她,星眸里隐着沉色:“这话要问你自己,你给他绣香包什么意思?”
周云若眸光一沉:“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送谁香包与你有何干系?”
他一双星眸幽深的可怕,凝了她片刻,手中突然出现那只香包。勾唇:“绣得可真难看。”
周云若心间一颤,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下意识问道:“你把宁国舅怎么了?”
话音未落,苏御眉宇间凝聚起风暴,指尖猛然一紧,精致的香包在他手中仿佛不堪一击,瞬间裂为碎片,落入脚下浑浊的积水中,红色丝线在水中缓缓晕染开来。
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男女大防,莫要再越界,不然·········”
那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眼中冷芒慑人。
周云若顿觉这人霸道的过火,知道男女大防,却屡次轻薄自己。
可也知道他的脾性,这人心机深沉,又大权在握,自己与他硬抗,也是无用。此刻,望着他的冷眸,心里生了怯意。
苏御大手一落,瞬间包裹住她的软手,拉着她往道观行去,一路上两人闭口不言,又都冷着张脸。
到了道观门口,雨势愈发猛烈,如同天河决堤,倾泻而下。
突然,一阵嘈杂声打破了雨幕,只见常玉翡被几名禁军粗暴地押着,踉跄而出。
她的衣裳紧贴着肌肤,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雨水混合着泪水,在她脸上冲刷出一道道痕迹,昔日的仙姿早已荡然无存。
她看见周云若与苏御并肩而立,眼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那怨毒的目光仿佛要将两人洞穿。
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禁军的束缚,嘶哑着嗓子咆哮道:“周云若,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这贱人,抢走了我的一切!”
她的声音在雨幕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恨意与绝望
周云若震惊在当场,目光在苏御与常玉翡之间来回游移。
苏御的面容冷硬如冰,那双星眸中毫无温度,直视着常玉翡,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尘埃。
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而冷冽:“常玉翡,你今日之果,皆由你往日之因所种,怨不得旁人。我早就警告过你,别碰她,可你偏不听,又能怪得了谁呢!”
言罢,他微微侧脸,低头看着周云若:“进去吧!别让她脏了你的眼。”
常玉翡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如纸,雨水顺着她下巴滴落,与地面的积水融为一体,那双怨毒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恐惧。
突然匍匐跪到苏御脚下,哑声道:”御哥哥,玉翡错了,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饶我一回吧!”
苏御回眸冷笑:“情分?我与你有何情分可言。”
说罢,拉着周云若从她眼前掠过,常玉翡盯着他的背影,突然红着眼,似疯了般发出凄厉的笑声。
那笑声让周云若后背一僵,手被苏御紧紧牵着,直到进了小院,见到石霞立在屋檐下,神色慌张似在等她,见了苏御神色又是一怔,默不作声地垂下头。
进到屋内,周云若立在窗前,呼啸的风夹杂着雨打在窗棂外,发出密集而有力的敲击声,她有些失神。
自己原先的谋划,是将常玉翡与罗世杰迷晕,脱了他们的衣服,再领着众人去抓奸,那日给常玉翡吃的是假孕药。
本想以假乱真,让常玉翡身败名裂。可刚刚常玉翡被禁军押走的模样,可不只是毁名声那般简单。
凤眸再次看向苏御,他负手立在一旁,神色淡淡。
可那双星眸沉如幽潭,让她第一次觉得站在眼前的男子,不是温润的状元郎,而是手段凌厉的权臣,他只要略施手段,就能彻底毁去一个人。
这样的人,自己如何摆脱?
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苏御眉头一蹙,目光落在她湿透的裙摆,她脚下是一滩水迹。
转身出了屋子,石霞进屋,忙给她换了衣服,小声在她耳边说:“主子,我走到半路,被郑女冠截住了。她说,苏大人已有安排,让我回来等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云若的半张脸隐在暗影中,低声道:“我这是出了虎口又入狼窝了。”
石霞错愣,刚要再问,就见门被推开,郑女冠端了一碗姜汤进来。
放在桌上,又恭恭敬敬地给周云若行礼道:“周小姐,大人走了,他留了句话给您。”
“············”
郑女冠微抬眸子,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头,学着苏御的语气道:“出了道观,老实在府里带着,若敢私逃,后果自负。”
周云若胸口一窒,又一股恼怒腾然而起。三两步过去将桌上的姜茶狠狠一摔。
胸间起伏的剧烈,以前装深情,这会子狼尾巴露出来,也不装了。
他这明晃晃的威胁,俨然是将自己当成了他的禁锢之物。
第二日午时刚过
太后便下了一道懿旨,放她出道观。
天上下着细雨,石霞撑着一把油纸伞,跟在周云若的身旁,离开道观本是开心的事,可主子却闷闷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周云若觉得自己变成了苏御的提线木偶,仿佛命运被他握在掌心里。令她惶惶不安。
走着走着,便见一道朱红色身影,她心头一紧,濛濛细雨,那道身影缓缓走进。
时隔多年,周云若还是认出了他,此刻脸色一沉,又不能装作不识,只能垂眸给他见礼,唤了声:“舅舅~”
第一卷 第101章 闫昭跪地喊娘!
萧翎看着这张芙蓉脸,只觉眼前一亮,上次见她还是多年前,那时她还是个刚长成的小姑娘。
此时再看,这张脸褪去青涩,竟如此明艳动人。
他勾唇笑了笑:“二丫头,好久不见。”
周云若抬起眼帘,清凌凌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舅舅,云若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知道他对自己存了那种心思,总归心里膈应。礼数到了,便不欲与他多接触。
周云若抬起步子,就要走开,萧翎突然横跨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周云若微冷了脸:“舅舅,还有事吗?”
萧翎眸色深深,想必是周生承告诉她了,这是得知自己要纳她为妾,心里不高兴了!
他个子高出她许多,此刻低头凝着她的脸。
“本官又不是你的亲舅舅,何必那么介意,跟了本官虽然不是正妻,可荣华富贵随你享用,以后多给我生几个儿子,我扶你做平妻,好不好?”
周云若闻言,冷脸顿时露出厉色:“萧首辅,云若可担不起你的厚爱,这话,我今日只当没听过。”
“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他声音玩味。
周云若错开一步,没成想他又逼近了几分。伞檐相碰,细细的雨帘被隔开。
她冷冷道:“让开。”
他轻笑:“生气了?”
那样子分明是想调戏周云若,石霞瞬间上前,怒道:“大人,还请您注意言辞。”
“啪~”
萧翎的侍卫,猛地上前甩了石霞一巴掌。
周云若心疼了一瞬,又瞬间抬手甩了那侍卫一巴掌。
“啪~”
那侍卫被女子掌掴,脸色铁青,却也只敢低着头默不作声。
萧翎勾唇,不由地拍手道:“好~这性子,舅舅喜欢。”
突然一道低沉且熟悉的声音传来:“萧首辅,为老不尊啊!”
话语中带着威严与讽刺。周云若回头,视线穿过细雨蒙蒙,只见宫道一侧的角门缓缓开启,一道挺拔的朱红色身影走出,正是苏御。
他身着官服走来,步伐沉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藏着锐利,雨丝似乎都避开了他,环绕在他周身的是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他的目光轻轻掠过周云若,随即又勾起唇角,看向萧翎。
萧翎却轻笑道:“苏大人,猫在那偷听多久了?”
苏御上前将他与周云若隔开。
沉声道:“萧首辅,明日御史台怕是要上你的折子了。”
萧翎也道:“正好,我这有人递了你的折子。”
苏御眼眸微挑,明明在笑,周身却散发一股凉意。扯了嘴角:“明日早朝,我等你。”
言罢,幽沉的目光也未曾离开萧翎分毫。
萧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笑中藏着几分挑衅与不屑。
脚步轻抬,擦肩而过时,萧翎那双锐利的鹰眸低低掠过周云若,仿佛一阵寒风掠过,带起周云若耳边的一缕发丝。
让周云若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锐利之物轻轻划过,留下一道不易察觉的痕迹。
此时耳边又响起苏御的声音:“你这相貌,也就只有我能护得住。”
周云若冷哼:“一丘之貉。”
抬脚就走,苏御缓缓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出了宫门,元善迎了上来,却错过她,直奔向苏御。
双手一拱,恭敬道:“苏学士,学生有礼了。”
苏御的目光轻轻扫过周云若,嘴角勾着一抹标准的温和笑意,仿佛春日里温暖的阳光,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深意。
他转而看向元善:“春闱在即,你书读得怎么样了?”
元善闻言,连忙神色恭谨回道:“学生每日都用功苦读,只是资质愚钝,脑子还有些不够用,作起文章来,思路总是混沌不清。”
苏御轻轻一笑,那笑容温润如玉:“我申时散值,你若有心,可来府中寻我,我亲自给你授课,助你理清文思,如何?”
言罢,他轻轻拍了拍元善的肩膀,那眼神中满是期许。
元善闻言,眼眶泛红,激动得手足无措,膝盖一曲,就要跪倒在地。
周云若见状,脸色一沉,连忙伸手去拽他的衣袖,急声道:“哥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下跪!”
元善却仿佛没听到一般,膝盖已触地,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他抬头望向苏御,眼中满是敬仰与感激:“苏大人亲自给我授课,就如同我的再生之师,跪拜老师是天经地义之事,此乃礼节所在。”
说着,他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苏御星眸微眯,伸手将元善扶起:“周公子,这礼我受不得。”
说罢,目光直直看向周云若。
周云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哥哥要是知道他对自己存了心思,不知又作何感想了!
元善拜别苏御,又扶周云若上了马车,直到马车驶离宫门,他还激动不已。
一路上碎碎念,全是对苏御的赞誉,周云若侧靠车壁,无奈得阖眼假寐。
元善自言自语了一阵,石霞斟茶递给他,脆声道:“二爷,喝口茶歇歇。”
元善接了杯盏,又突然想到闫昭,忙将闫昭的事告诉妹妹。
车轮发出辘辘声,元善的声音在耳边低回,闫昭的变故如巨石投入她心湖,激起层层波澜。
她紧蹙着黛眉,窗外的雨丝似乎也变得沉重,每一滴都敲打着她的心房。
上一世,闫父是寿终正寝,看来是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他的命数。
闫昭的身影不断地在她脑海中浮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眼神空洞地望着马车内的一角,心痛如潮水般翻涌。她抿着唇,唇色因极力压制情绪而泛白。
马车到了府门前,周云若一下车,就望见闫昭,小小的身子依偎在母亲身旁,他怯怯地低着头。那样子和从前完全不同。
不知怎的,心口就刺痛了一下。陈氏拉着他走来:“昭儿,快,给你母亲见礼。”
闫昭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狭长的眼,望着周云若,他试着唤了声:“娘~”
唤出口的瞬间,眼眶又不由地红了。他如今只有母亲了,想到此,他顿时给她跪下了。
第一卷 第102章 嫂嫂给你赔不是了!
周云若双唇颤动,手刚触碰到他,他瞬间扑进她的怀中,嚎啕大哭。
“祖父······死了,祖母···打我,他们不要······我,娘~你别不要我。”
昭儿凄厉的哭声,好似针一般扎在她的心头。
母性使然,心口狠狠一抽,她有多久没抱他了,几十年了~
好似看到庄子里,那个白发苍苍的自己,日日等在院门外,盼啊盼~从日升到日落,树叶黄了又绿,一年又年,至死也没盼来他。
可那满腔的怨恨,竟在此刻全化作泪水,由不得她自己。
陈氏心酸地捏着帕子低头拭泪,这天底下哪有不疼孩子的母亲,当年昭儿刚满周岁,生了场大病,高烧不退。
云若一步一磕头,拜了两千台阶,求到宏佛寺的佛祖像前,头都磕破了,只为求他平安。
这是她拿性命护着的孩子,做母亲的自然知道她舍不下昭儿。
此刻,元善红着眼,抚摸着昭儿的头,温声道:“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以后善待你母亲,舅舅的家就是你的家。”
闫昭握着周云若的手,乖巧地朝舅舅点了点头,又抬头望向母亲。
“娘~昭儿想读书。”
周云若一愣,他竟然主动要求读书,上一世他读书偷懒,她便看着他读,他写字,她也陪着他写。
就这样陪了十五年,直到他二十岁中了贡士,有了功名后,他似报复一般,当着她的面将书房里的书籍,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并指着她道:“我读书就是给你读的,如今功名有了,我再也不碰这狗屁书了。”
此时此刻,再看向闫昭,心绪复杂,她实难相信他能改了性子。
可如今闫衡走了,闫家不容他,终归是自己将他带到这人世间,这份责任,是刻在血脉里的。
只是万不敢再同前世一般,为他倾尽心血。她深知把一个人看得太重,将来被辜负,那种痛是彻骨的。
如今,他要读书就让他读,吃穿用度也供着他,把他养大成人,尽了这份责任,便也无愧了。
进到府里,周云若先去寿春院拜见祖母。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吃惊了一下,老夫人的丫鬟翠英见了她来,连忙问安。
看了眼屋内又小声道:“自二小姐走后,老夫人就病了,这会子刚吃完药歇下,您晚些时候再过来吧!”
周云若闻言,心中顿生惶恐,上一世,祖母是在梦中逝去的,平日里身子无恙。
这会儿怎会突然病了,又联想到闫父的乍然离世,她心下更是担忧祖母。
小声道:“我就在门内,看她一眼。”
说罢,轻抬脚步,掀开珠帘,又绕过屏风,探头看向祖母。
这一看,瞬间落了泪,只见祖母紧闭着眼,一脸病色,往日里红润的脸此刻苍白了,眼底那片青色更是触目惊心。
周云若捂着嘴,手指微微颤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泣出声来。
又深深望了一眼,才扭头出了屋子,珠帘在她的身后轻轻晃动。
翠英轻步跟上,只见周云若伏在雕花双开门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哭声被极力压抑着,只有偶尔泄露的一两声哽咽。
翠英望着这一幕,眼眶湿润了,默默站在一旁。
轻声道:“二小姐,老夫人牵挂您,早也念您,晚也念您,日日都要大老爷来报您的平安,如今您回来了,她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闻言,周云若心里更难过,她回望着祖母的寝室,眼泪簌簌而落。
片刻后,才抬脚迈出屋子,一路上神思恍惚。
穿过竹林曲径,入眼是园子里盛开的一片海棠树,几个孩子追逐戏闹,裴氏与萧氏坐在石桌前,品着茶点,含笑低语。
远远地瞧见周云若,萧氏竟主动走过来:“二丫头~”
周云若脚步一顿,上前微一额首:“三婶唤我何事?”
萧氏见她眼眶还红着,心道,这是去看过老太太了,老太太那日从谢府回来就突然病倒了,病了也是活该,谁叫她跑去谢家丢人现眼的。
幸好柳氏没事,若真是出了意外,柳家人定要打上门来,那周家人以后还如何行走京都。
前两日又得知哥哥相中了这丫头,心下更是气恼,她娘家嫂子是个无能的,哥哥后院只两房贱妾,她都降不住。
这二丫头年轻貌美,若以贵妾进府,勾了哥哥的魂,那萧府将来可不就是二丫头的天下了。说不定自己往后回娘家,还得看她的脸色。
幸好今日裴氏告诉自己,她娘家有一位远房表哥,丧妻刚满一年,今春也来了京都参加春闱。
裴氏已递了信过去,对方得知是周家二房嫡女,欣然答应,也愿意接纳闫昭。
她与裴氏说,无论如何也要将她配与那人,早早打发走。
省的哥哥再惦记,如今老太太病重,也不知能撑多久,这事得赶紧办。
万一老太太哪日归了西,这二丫头孝期内不能嫁人,又不知道要生什么变故。
想到此,萧氏眸光微闪,挽上周云若的胳膊,带着她往石桌走去,温声道:“走了不过月余,脸都小一圈了,想是道观日子清苦。“
“我屋里还有些长山老参,回头送你院里,叫下人煨了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周云若微微一愣,侧脸看着她,面上挂着笑,可心里全是防备。她从没对自己这般好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此刻,裴氏也起身迎了上来,拉着周云若坐在石凳上,又亲自给她斟茶端来。
“二妹妹,嫂嫂给你赔不是了,前段时日听信了谣言,误会了你,如今真相大白,才知妹妹是被那常玉翡陷害,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啊~”
周云若听了,又是一愣,昨日刚抓的人,这消息竟传得这样快?
垂下眼眸,想来这背后定是苏御在推波助澜。
周云若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不着声色地打量着二人,又见裴氏捏了块茯苓山楂糕递过来。
“这是嫂嫂亲手做的点心,妹妹也尝尝。”
周云若扯了笑,接了过去,却没吃,只放在手旁的小碟里。
裴氏扫了一眼,笑了笑:“昨儿你大哥回来说,常玉翡的贴身丫鬟,亲口指认她雇人在京中造谣,毁你名声,还买凶杀你。全是因为她与闫衡有染。”
第一卷 第103章 会不会太过分了啊!
“那斗鸡馆馆主也交代,是她买通打手,欲加害昭儿,没成想闫家老爷拼死护下孙儿。”
“这女子的心肠可比蛇蝎都毒!老天保佑昭儿,若真叫她得逞了,妹妹还怎么活哟~”
周云若握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溢出了几滴在指尖。
又听裴氏继续道:“人证物证皆有,她还死不承认,竟去攀咬罗家二公子,可铁证如山,焉能由她胡乱攀扯。”
“大理寺卿当场判了她绞刑,可你猜怎么着,她竟有了身孕,按照律例,有孕女子不能判死刑,大理寺卿只得改判成流放岭南。”
裴氏缓了口气又道:“也不知是谁的种,常家的姑娘往后是不好嫁了。听说她当夜就在狱中发了疯,人是痴傻了,连中郎将都认不得。”
“今个儿一早就被押上囚车,送去岭南了,女子流放大多都是死在半道上,妹妹这仇算是报了。”
周云若听完,暗恨这贱人竟将黑手伸到闫昭的身上,又气恼自己不该给她下那假孕药,让她因此捡回一条命。
想起苏御,复杂的心绪间又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自己上辈子和常玉翡斗了一辈子,还是了解她的。
单论买凶杀自己这事,常玉翡就不会出面去做,一定是她挑唆罗世杰做的。
可苏御手段高明,既定了常玉翡这个罪魁祸首的罪,又没连累周家,还让罗家和常家成了仇人。
太后是罗家人,那常家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温润如玉的大学士,其实是个黑心狼。周云若有些害怕。
若是将来自己惹恼了他,他动动手指,别说她自己,怕是周家也是要一同遭难的。想到此,眉毛都快凝成了一团。
萧氏和裴氏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裴氏会意,她起身绕过石桌,走到周云若身旁,那双手轻轻覆上周云若略显冰凉的手背。
“妹妹,嫂嫂被那些无端的谣言迷了心窍,现在想想,真是后悔莫及,你别生嫂嫂的气,好不好?”
裴氏的声音柔和而诚恳。周云若望着裴氏,她轻轻抽出手,缓缓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大嫂,云若不生气了,都过去了。”
裴氏一听,露出笑容,缓缓道:“二妹妹乖巧懂事,往后嫂嫂一定真心待你。”
又道:“下月春朝节,是世家儿女们相看的大日子,婆母让我与三婶带着三个姑娘一起去,我怕顾不过来,你同我们一起去吧!顺便也能看顾琅月。”
此时萧氏也插了一嘴:“我也要看顾瑾萱,二丫头是琅月的亲姑姑,你陪着她去最好不过了。”
周云若一愣,她差点忘了,琅月就是在春朝节被那魏家九郎相中的。
可那时萧氏有意将瑾萱许给魏九郎,可恨那魏九郎色胆包天,竟偷偷命小厮传信给琅月。
琅月年少单纯,将信给了萧氏,后来琅月便落到湖中,又被清河崔家的四公子救上了岸。
琅月被他当众碰了身子,家里无奈,只能与崔家定了亲事。
出嫁那日,自己第一次见崔四郎,着实下了一跳,只听说相貌不雅,可哪里是不雅,分明是丑陋,一张口那满口龅牙,看的人生厌。
琅月生的花容月貌,却要嫁那样的一个人,出嫁时,哭得不能自抑,不愿上轿,还是崔四郎硬抱着她上的轿子。
婚后他待琅月也是好的,可琅月不幸福,与一个不爱甚至讨厌的人生活在一起,怎能不是一种折磨。
此时,周云若看了眼萧氏,眼底藏了冷意,又对裴氏道:“好,云若陪你们一起去春朝节。”
见她答应,裴氏露出一抹笑意。寒暄几句,周云若就起身去大伯母那。
待她走后,裴氏与萧氏不约而同地冷笑一声,而后裴氏也起身走了。
她去了对面的谢府,下人们打开帘子,裴氏走了进去,婉儿半卧在罗汉榻上,脸上带着些许憔悴。
见了裴氏来,忙唤了声:“芙姐姐~”
下人搬来矮凳,婉儿却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塌上。
待坐定了,裴氏令下人们都出去,又附在婉儿耳边低语。
婉儿一听,神色略微吃惊,不安道:“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裴芙嗔了她一眼道:“那让她进门给你夫君做妾,将来生下孩子,以云舟对她的痴情,你这个正妻等同虚设,看着他们恩恩爱爱,你再寻短见去吗?”
婉儿闻言,想到那幅场景,心口顿时憋得难受,咬了咬唇:“好,我听你的。”
裴芙轻轻拍了拍婉儿颤抖的手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窗外,一阵风吹过,带动着帘幔轻轻摇曳,她低声在婉儿耳边继续密谋,婉儿的目光逐渐坚定。
二人说了一会,忽听门外传来下人给谢云舟问安的声音,裴芙站起身,对婉儿道:“我先走了,春朝节那日就看你的了。”
婉儿咬了咬唇,用力朝她点点头,裴氏满意一笑,转身往外走,迎面与谢云舟打了个照面,眸光一闪,就出了门去。
谢云舟走进内室,深深看了一眼婉儿,他手里拿着锦盒,坐到她身旁,将盒子打开。
温声道:“这是我特意找陈御医给你配的温补药丸,早晚一粒,吃上月余,你身子就好了。”
婉儿望着他,心中酸楚,其实她自缢只是为了阻止周云若进谢府。
谢云舟也并不知道她自缢的真实原由,婆母也未将周家老太太来求的事告诉他,他只当是自己一直冷待她,伤了她的心,她才如此。
这些日子他对她比以往好许多,下值就回来陪她。此刻看着那盒药丸,她眼眶又忍不住红了红。
若他知道自己与芙姐姐合谋的事,只怕会恨极了她。再不愿看她一眼了。
谢云舟见她落泪,心中不忍,伸出手指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深深叹了一息,低声道:“婉儿,为了孩子们,别再想不开了。”
婉儿含泪抬起脸道:“夫君,你心中有没有我,我只想听实话。”
他垂下眉间,紧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听见婉儿的哽咽声,才轻启薄唇:“你是我孩子的母亲,若说一点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这话便是说,有,可也只限于一点。
婉儿蓄在眼眶的泪瞬间落了下来,滴在了谢云舟的手背,好似被烫到一般,他微颤了一下,而后缓缓将她揽进怀里。
轻声道:“放宽心,我既然娶了你,就会照顾你一辈子,绝不会弃你。”
婉儿伏在他的肩上,渐渐止了哽咽。
——
周云若从大房回来,小憩了会,待醒来,日头微沉。屋子里很静,她起身走到梳妆台,拿起木梳,理了理碎发。
铜镜里映出石霞缓缓走来的身影,周云若转头问:“脸好些了吗?”
石霞笑笑:“抹了您给的药,好多了。”
又道:“夫人派人来问您晚膳想吃什么?”
周云若神色淡淡:“刚睡醒,不觉得饿,我待会去陪祖母,晚上就歇在寿春院,你替我看好闫昭,别让他跑出去与敬哥儿接触。”
说罢,站起身。
石霞突然扯住她的袖子,咬了咬唇,低声道:“主子,申时,二爷带着小公子去找苏大人了。”
”什么?“
周云若下意识惊出了声。
第一卷 第104章 闫昭去了武安侯府
石霞垂着下巴道:“我知道时,他们已经走了。”
苏御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哥哥还把闫昭带到武安侯府,若被长公主知道,还得了,他们会怎么想。
她来回踱步,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掐入掌心也不觉疼痛,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回身对石霞道:“你亲自走一趟,一定要快些把他带回来。”
石霞应声,就往外走去。
武安侯府
雅致的书房内,墨香萦绕。
紫檀书案一侧,元善手持毛笔,正聚精会神地在宣纸上标记着文章,偶尔抬头望向苏御,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闫昭则紧挨着舅舅,坐姿端正却难掩孩童的天真,舅舅说,苏大人是天下文人的楷模,是大才子。
自己当初在魏家书院,也听夫子说过他的大名,还拿他小时候做的文章,给他们瞻仰。这次也是自己求舅舅带他来的。
他想沾沾苏大人的才气,将来去了学堂,不仅能跟同窗们炫耀,更能让夫子高看他。
此刻,一抹阳光透过窗棂,正好照在苏御俊美的脸庞上,他脸上萦绕着光晕,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敬畏之心。
闫昭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御,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惊叹。
光与影的交错中,苏御微眯了星眸,靠在椅背上,端得风姿卓雅。与闫昭相比,他神色冷淡,目光扫过闫昭那双狭长的眼,星眸中不觉染了些凉薄之意。
他记得这小东西,当日不仅诅咒亲娘还打她,将她气得吐血。修长的指尖划过砚台旁的压尺,发出缓缓低回的闷响。
闫昭盯着他的指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指尖,小手不自觉地攥成拳,试图藏起那不整齐的指甲,难怪娘不让他咬指甲。
这时,文远悄无声息地步入,脚步轻盈,手中托盘稳稳当当,其上摆放的点心形态各异,放于桌上。
闫昭的喉结不自觉地滑动,却又不敢违背舅舅的叮嘱,小身板挺得笔直,眼睛虽盯着点心,却努力保持着坐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甚是逗趣。
上次周大人来访,文远听从长公主的命令,瞒着大人未请示,差点被大人赶出府。如今长了记性,再不敢慢待周家人。
刚才听见这孩子唤周家二爷为舅舅,心里大概知道这是谁的孩子了。
文远露出和善的笑意,拿了块花状的马蹄糕递给他。
闫昭也不作假,伸手就接了过去,一口咬下一半,小嘴撑得鼓鼓的,想是好吃,眉眼一弯,就对苏御笑了。
苏御神色一怔,那抿唇吃东西的模样和她很像,目光不由地落在他的嘴上,花瓣似的唇形,也和她很像。
他眼睫毛轻颤,别开脸,默了片刻,又微微侧眸,见那孩子一直盯着蝶里的点心,明明还想吃,却不敢拿。
缓缓抬手将一盘点心推到他面前。
闫昭见状,朝他笑了,露出缺了一半的奶牙,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苏御抿着唇,又别开脸。
没一会儿,元善轻轻放下毛笔,小心翼翼地将刚完成的文章递给苏御阅览。
闫昭吃了点心,喝了茶水,小脸蛋红扑扑的,胆子也壮了起来。他灵活地从椅子上跳下,蹦跶到苏御身旁。
小眼睛紧紧盯着苏御手里的文纸,他个子矮,便扶住苏御的椅手,踮起脚尖,探着小脑袋,不知不觉间,整个人都紧紧贴上了苏御的臂腕。
苏御身子微微一僵,低头望向闫昭,眼中映出了孩子好奇又兴奋的脸庞。
小娃娃身子娇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混合着点心的甜腻,缭绕在苏御的鼻端。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呼吸,心中竟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想象着,若是当年娶了云若,他们的孩子也该这般大。
有着云若的眼眸,和自己相似的薄唇,目光定在闫昭那双细长的眸子········画面戛然而止。
苏御微微侧开身子,闫昭自来是个没眼色的,又往他跟前贴近,那小脑袋都快伸到他胸前了,元善见状,赶忙将他扯了回来。
——
夕阳缓缓下沉,石霞赶到武安侯府门前,刚好撞上元善牵着闫昭走出来。
她忙上前道:“二爷,昭儿没给您添麻烦吧?”
元善笑了笑,回头指着下人手里的提盒:“昭儿乖着呢!苏大人喜欢他,还给他拿了府里的点心。”
此刻,闫昭手里还攥着半拉点心,边吃边道:“苏大人还教我写字呢!他帮我安排了学堂,过两日我就去四门学院报道。”
石霞愣了愣,主子怕不会同意。
待三人回到周府,周云若得知后,果然如石霞所料一般,坚决不同意。
元善好言相劝:“妹妹,有苏大人作保,昭儿去了没人敢轻视,夫子也会照拂他的。”
周云若看着一旁撅嘴踢脚的闫昭,偏过头:“四门学院是国子监辖下的书院,录取要求极高,当年哥哥与元载都被拒之门外,何况是他。”
她不让闫昭去,不只是想和苏御撇清关系,还因为四门学院收取的皆是世家官宦子弟,都是经过层层筛选,那里的学子,都是被家族寄予众望的。比之魏家学院要高出一筹。
只魏家书院,闫昭都呆不住,何况是那里,他不爱读书,又是爱惹是生非的性子。万一再惹出什么祸事,怎么收场?
此时,闫昭撅着嘴道:“娘~我好好学,绝不给你丢人,你让我去吧!将来我考取功名,让你母凭子贵。”
元善听了,欣慰地笑道:“昭儿未满六岁,就有这种觉悟,可见长大了定然是个孝顺的儿子,妹妹,叫他去吧!这机会多少人争破头都得不到。”
周云若蹙眉看向元善:“哥哥,此事莫要再提,我绝不同意,以后更别去找苏御,他没你想的那么好,他接近你有目的。"
元善一听板了脸。
抬高了嗓门:“我一个没有功名的落第书生,他能对我有什么目的?你可知有多少学子求到他门前,求他赐教。明明是我求着他,他能赐教,是哥哥我得了大气运。”
“我苦读二十载,次次落榜,苏大人稍一提点,我一朝得悟,你却不让我去找她,你还是我亲妹妹吗?你难道就不盼着我好?”
“哥哥·····他······”
第一卷 第105章 闫军侯夜里唤你的名字!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说他的不好。”
说罢,扭头就走。
闫昭见状,小嘴一弯,坐在窗下罗汉榻上,拿出苏御给他的点心,吃得香甜。又喝了口小几的茶水。
咧着嘴道:“我还想吃牛乳蛋羹。”
周云若回过身来,面露不悦,走到榻前,将点心盒子盖上:“这会子吃这么多,晚膳还能吃下吗?”
闫昭眉头一皱,将手里的点心,往地上一扔。
“哼~我做什么你都说。”
石霞刚想弯腰去捡。
就听周云若大声道:“叫他自己捡。”
石霞动作一顿,又见闫昭握着小拳头,瞪着周云若。
“捡起来。”
周云若沉着脸,语气很是严厉。
石霞见状,起身拉过闫昭,轻声道:“小公子,你娘是关心你,你正在长身子,点心吃多了,不吃饭,会长不高的。”
闫昭仰着脖子:“那她就不能好好说吗?总是板着脸训斥我,敬哥儿的娘就不这样,还有舅母对景初也不这样·········”
他说到最后,竟委屈地哭起来。
“都不疼我,生我出来干嘛!”
石霞回头看了眼周云若,只见她气得身子微颤。
石霞无奈走到梳妆台,打开抽屉,拿出一个虎头香包,捏在手心,又走过来。
“你瞧,这是什么?”
闫昭一愣,止了哭声。
石霞又道:“这是你娘给你准备的,别人的娘可不会给你绣这个。”
周云若凝眉,那日给宁国舅绣香包,不知怎么的,就绣了这个样式。她压在枕头底下,没想到还是被石霞发现了。
只见,闫昭接过虎头包,嘴角翘了起来。
一瞬间又撅着屁股,捡起了点心,走到周云若身旁。
抬起湿漉漉的眼,喊了声“娘~”
周云若低头看向他稚嫩的脸庞,突然就想到他周岁时,第一次喊娘的模样。
心尖一颤,又执拗地撇开脸。
闫昭顿时沉下脑袋,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转眼下巴上也挂了泪珠。周云若看了一眼,觉得心口闷疼。
终是蹲下身子,捏着帕子给他擦泪。
闫昭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嗓子里发出抽噎声。
“娘~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做香包了!”
小小的身子是熟悉的温热,她不觉抬手,抚了抚他的背。
软了声道:“昭儿,四门学院不去好不好,那里都是身份尊贵的人,你这性子到了那会吃亏的。”
昭儿抽噎了两声,竟应了一声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好说话,周云若不由得抬起他的小脸。
似是不敢相信,又问了一声:“真的答应了?”
他吸了吸鼻子,张开嘴给她看那才冒出来的奶白门牙:“我怕再被人打掉,那就真成了豁牙子。”
周云若紧抿着唇,一旁的石霞却是笑了起来。
她沉默片刻,让石霞带闫昭去母亲那,自己则去寿春院。
步入长廊。晚风轻拂,携带着茉莉花香,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的思绪。
她脑海中,闪现闫昭那挂着泪痕的小脸,与记忆中某个温柔片段重叠,让她的心头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楚。
睁开眼,长廊尽头,一盏灯笼轻轻摇曳,她轻叹一声,片刻后,见到祖母,握着她满是皱纹的手。
“祖母,云若回来了。”
老太太回握着她的手,含泪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翠英端着药走来,周云若轻声道:“给我吧。”
她试了温度,不烫。喂给祖母,待见了底,才问:“祖母怎会突然病了。”
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想是年岁大了,身子不中用了。”
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老太太斑白的发丝。
周云若轻轻抚平祖母手背上的皱纹,声音有些哽咽:“祖母你有事瞒着我。”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到底是瞒不住她,长叹一声:“祖母糊涂,差点害了柳氏的性命,这心里啊难受…………”
闻言,周云若落了泪,她回来时路过谢府,见谢府的门人,看她的眼神异样,回了紫云院,询问下人得知祖母前些日子去了谢府,回来后就卧床不起。心中已是有了猜测。
这会子听到祖母的话,就更加明了了,祖母这是为了她啊~
抚摸着祖母的手,低声道:“祖母,我自己的路知道该如何走,您别为我忧心,云若只想您平平安安,您在,云若就觉得踏实。”
老太太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哄着她道:“不哭了,祖母一定养好身子,长长久久的伴着你,将来还要看你寻得如意郎君,风风光光的再嫁。”
云若垂了眉眼,她若告诉祖母自己的打算,她一定不答应。毕竟这个世道,女子都是依附男子而活,她不嫁人便是与世俗礼法相悖。
如今她也只希望祖母在最后的日子里,开开心心,走的没有遗憾。
于是朝祖母点了点头。
——
溯北的风,呼啸而过,黄沙迷眼。常玉翡立身于这粗犷之地,一袭烟粉长裙随风轻轻摇曳,与周遭灰黄的景致形成了鲜明对比。
城墙巍峨,城下的百姓,衣衫朴素,多为素衣灰衫。路过的男子女人都要瞧上她几眼。
在常玉翡眼中,这些皆是粗鄙的下等人。她扬起下巴,眼中满是鄙夷。
她差点就死了,是父亲买通了官差,在流放的路上,用一个面目全非的死尸代替了她。
父亲让她隐姓埋名,去溯北找闫衡,听说他投靠了镇北王,回京指日可待。
她知闫衡对自己有情,闫衡也恨极了苏御与周云若,同为天涯沦落人,她相信他同自己一样想杀了他们。
这么多年,她为苏御付出了那么多,他既然对自己无情,那便让他去死吧!
此时,一群兵士列队走来,为首的人一眼望见她,脚步一顿,常玉翡也看见他。
闫衡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身着细鳞铠甲,风沙吹得他衣角咧咧作响,冷峻的脸庞如同雕刻般立体,他肌肤莹白,衬得周围那些肤色黝黑的兵士如同大地上的泥土。
常玉翡觉得他站立那里很是耀眼,轻轻唤了声:“闫校尉~”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闫衡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走向她:“你怎么来了?”
常玉翡的眼眶一红,未等闫衡反应过来,就扑进了他的怀里,闫衡的身躯微微一震。
周围的士兵们见状,纷纷投来戏谑的目光,打了几声口哨,嬉笑道:“闫军侯,您艳福不浅啊!这姑娘生得跟天仙儿似的,难怪让您魂牵梦绕呢!您昨夜梦中还唤着她的名字,今日她就来找您了!”
常玉翡闻言,脸上浮起一抹羞涩的红晕,轻声问:“真的吗?”
那军士一乐,上前道:“真的啊~云若姑娘,闫军侯梦里唤你的名字,都流泪呢!”
第一卷 第106章 今日之后,必有人上门娶她!
常玉翡好似被人重头一击,只觉整个人都站不住了,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脸颊泛起的红晕,瞬间被一层死灰般的惨白取代。
她双肩剧烈地颤抖着,破碎的神情刹那间又是一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你知不知道,周云若马上就是苏御的女人了,她离开你就是为了嫁给苏御,你竟然还想着她?”
那声音如同魔咒,让闫衡冷峻的面容,浮出一抹狰狞之色。他压着眉,试图掩饰眼底的异色。
一旁的军士见状,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恨不能煽自己一嘴巴,又见闫衡眸色阴冷地盯着自己。脊背升起一股凉意。
忙解释道:“我听错了,是我听错了,姑娘别误会闫军侯。”
常玉翡冷嗤一声,若不是他亲口说的,别人又怎会知道周云若的名字。
眼中闪过戾芒,看向闫衡,沉声道:”她为了从闫家抢走孩子,与苏御一起谋害了你父亲,你父亲死了,死了~”
闫衡闻言,脸色骤变,全身僵住,唯有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内心的震惊与悲痛。
他踉跄地背过身,紧咬牙关,不让泪水滑落。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但那失去亲人,被她背叛的痛楚,却如同利刃,一遍遍切割着他的心。
常玉翡缓缓靠近闫衡,伸出温软如玉的手,轻轻覆盖在他因痛苦而颤抖的粗粝掌心上。
她轻声细语:“你还有我,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闫衡低低笑了两声,而后垂下头,蓄在眼底的泪,落了下来。视线被一层水雾弥漫,他好似透过这层水雾,看见大婚时,她一袭嫁衣,凤眸灼灼……
——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周云若坐在床边,手拿汤匙,轻轻搅动着碗中的热粥,她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吹凉,递到祖母唇边。
老太太笑眯眯地张开嘴,眼中满是欣慰,这几日她悉心照顾,她的精气神好了些。
待一碗粥见了底,老太太打量着周云若,微微摇了摇头:“今日望春楼举办春朝节,你就穿这身去?”
云若笑笑:“祖母,我是陪琅月去的,不易招摇,这身就挺好。”
老太太嗔视她一眼道:“今日去的可不只有未婚儿郎,还有要续娶的男子,让你同她们一块,可不是让你作陪衬的。”
云若暗暗叹息,祖母的心思,她何尝不明白,祖母身子刚好些,不想她再忧虑。
微垂眼帘,轻声道:“祖母,我刚和离,这事传出去,人家该怎么看我,还是等等再说吧。”
老太太拉过她的手,眼里露出怜惜:“女子韶华易逝,岁月可不等人,你如今风华正茂,该好好为自个儿的将来做打算。”
叹一声又道:“说来,你还是第一次去春朝节,你同琅月一般大的时候,云舟整日来府里,打着找元载的幌子,实为见你,两家嘴上不说,可也都默认了,只等着过两年,就结成亲家。”
“你生得出挑,祖母唯恐你被那些纨绔子弟惦记上,京中的盛会,从不叫你参加,只想将来把你许给云舟,现下想来真是后悔啊!”
“祖母从没问过你是否属意云舟,若是知道你没那种心思,早早的另作打算,那苏·······”
老太太欲言又止,想说,那时若是让苏御遇到云若,二人兴许就走到一起了,可又想到长公主,还是算了吧!她始终认为云若入道观,是她搞的鬼。
云若抬起眼帘,对祖母笑了笑:“祖母,过去的事不提了,您好好养病,等身子好了,云若陪你去外面走走,如今春意正浓,外面的花儿开得可好看了。”
老太太抬指点了点周云若的额头,笑道:“我的孙女打扮起来,可比那满园的花儿美多了。”
言罢,她轻轻挥手,示意一旁的翠英将妆奁拿来。翠英应声,步伐轻盈地取来,恭敬地放在老太太身旁。
老太太缓缓打开妆奁,琳琅满目的首饰映入眼帘,她挑出一只蝴蝶金步摇,那步摇上的蝴蝶振翅欲飞,金光闪闪,精致异常。
老太太轻轻摩挲着步摇,眼中满是回忆:“这是我年轻时最喜欢的钗子,别看它时间久了,我可保存得好着呢!你瞅瞅这缠金蝴蝶多亮眼。”
说罢,扬手就插在云若发髻上,老太太的目光从步摇移到云若的脸庞上,不由地夸道:“好看,走两步给祖母瞧瞧。”
云若闻言,轻盈起身,那蝴蝶金步摇在光线下熠熠生辉,走动间金翅颤动,栩栩如生。
老太太眉间染了笑,点点头,又温声道:“我如今年纪大了,放在妆奁里也是蒙尘,今个儿就赏你了。”
周云若嘴角轻轻上扬,朝她福了福身子:“孙女谢祖母赏赐。”
老太太会心一笑,扬起下巴,吩咐翠英:“去将我准备的衣裙给二丫头换上,梳妆打扮。“
云若看向老太太:“祖母~我刚和离,该低调些,不然别人会说闲话的。”
老太太闻言,板了脸道:“你是和离又不是被休,旁人说不得什么,从前怕这怕那的,不敢让你参加京中的宴会,别人只知你大姐美貌,却不知周家二房嫡女的风采,今日就让他们瞧一瞧。”
扭头对翠英道:“愣着做什么,快去给她梳妆打扮,别耽误了时辰。”
绾云髻,轻抹胭脂,眉如新月,唇点朱红,娇艳欲滴,又一袭绛红云绡长裙,流云裙裾,凤眸流转,明艳高贵。
老太太眼前一亮。这般打扮下来,说句国色天香也不为过。她的二丫头生得这样好,长公主瞧不上,自有人能瞧上。
此时,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二小姐,马车已备好,就等您了。”
老夫人满意地笑了笑,今日之后,必有人上门求娶她。
温声对云若道:“去吧!”
周云若温顺地朝她点点头,走出屋门,秀眉微凝,她抬手摸了摸蝴蝶钗子,刚想取下,翠英便跟出来:“二小姐,老太太命我今日跟着你,特意交代了,这簪子可不能取,还有这妆也不能擦。”
第一卷 第107章 望春楼之行
周云若微叹,祖母果然是了解她。
到了府门前,琅月便欢喜的跑过来,亲昵的挽住她的腕:“姑姑,您今日这般打扮,跟画里走出的仙女似的,好美啊!”
萧氏和裴氏却是脸色一沉,琅月随了她姑姑七分长相,年纪小却也将自己女儿比了下去。本就心生不喜,结果周云若又这副打扮,更是将瑾萱和惜姐儿衬得暗淡失色。
萧氏脸上顿时露出不悦,斜了她一眼,冷哼道:“二丫头,这是想抢姑娘们的风头?”
云若捏着帕子掩唇一笑,却是看向瑾萱:“三妹妹。容貌是父母给的,这也是没法子改变的事。”
瑾萱唯独容貌比不上她,这一直是她的痛楚,又被她这样说,气的小脚一跺:“母亲,你看她又欺负人,咱们别带她去了。”
萧氏气恼,这是说她没有陈氏好看,目光又不觉落在她头上的簪子上。
咬牙阴阳怪气道:“老太太可真偏心,这簪子瑾萱求了多次,她都不给,如今却给了你。这没爹的孩子分量就是重啊!”
周云若勾起唇角,朝她笑笑:“没爹的孩子,婶婶难道也羡慕,这话若是给三叔听到,怕是要生气了。”
“你……”
裴氏见状,忙扯了一把萧氏,冲她摇摇头,今日可有一出好戏等着周云若呢!把人惹恼了,回头她不去了,那可就是得不偿失。
裴氏扯了笑道:“二妹妹这般好颜色,去了望春楼,这是给咱家长脸呢!三婶婶,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
萧氏顿时想到今日的安排,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等会有她哭的。
两辆马车先后从周府出发,直奔汴京城东的望春楼。
春朝节,是个大日子,路上行人拥堵,她们行了好一阵才到望春楼。
园林景致极好,周云若挽着琅月缓步前行,远远望去,两座桥梁架在溪上,与缥青的溪水相互照应,另一边则是山庭,假山花林,亭阁高耸,豪华壮丽?。
山庭内男子们吟诗作画,女子则是聚在水院,隔着桥梁,时不时地打量着对面。
萧氏是首辅的妹妹,裴氏未出阁时又常混在贵女圈里,她二人一到场就与这些夫人们熟络地聊起来。
众人的目光在周云若与琅月身上流转,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今春流行淡雅的装扮,姑娘们多身着淡雅衣裙。周云若身着一袭绛红云绡长裙,与她们形成了鲜明对比,娇艳却不失高雅。加上五官生得精致,着实让人过目难忘。
有人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怎生得这般美貌?”
萧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轻轻摆动扇子,朝众人介绍道:“这位稍大些的,是我家二房的嫡女周云若,不过她可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姑娘,孩子都五六岁了。”
众人一听她成过婚了,都松了口气,这容貌若是没成亲,今日怕是都要被她抢风头了。
又听萧氏道:“旁边那位是她的亲侄女,今年才刚满十三岁,二房就着急了,非得让我带她来。”
叹了一声,无奈道:“她祖父走得早,父亲至今也没得个一官半职,全靠我们帮衬,她姑姑又和离了,可不是愁上加愁。”
众人听了一阵唏嘘,世家联姻,不只是看相貌,更要看父兄的官职。现下,看她们的目光中不仅没了刚刚的惊艳,反而多了丝轻蔑。
早在萧氏一开口时,周云若就带琅月向一边走去,她了解萧氏,她定不会说什么好话,若是她自己定是要上前落她颜面的。
可琅月性子直,受不住别人奚落,若是说错话,叫萧氏钻了空子,以后说亲是要受影响的。
此刻,一桥之隔的山庭,山水相依,八角亭台内。
男子们的目光都被水院吸引。
“那是哪家女子,怎么从来没见过?”
“赵兄,问得哪一位?”
赵姓男子轻声道:“宋兄,你觉得她怎么样?”
他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周云若那抹绛红的身影上。
宋姓男子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眼里顿时闪过惊艳,忍不住赞叹:“望春楼上春风起,偶遇佳人心自迷。羞涩难掩面飞红,谁家儿郎不心动。”
苏御沿着石径,步伐缓慢,两侧海棠花,被春风轻轻一吹,便抖落下了一肩的粉白花瓣,如同点点繁星落在了他墨色的衣袍上,给那芝兰玉树的身姿添了几分不染尘埃的仙气。
那诗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苏御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一眼就愣住了。
又听他们念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又来一句:“望春楼上观春色,佳人如花映日红。”
苏御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凝,他半眯着眸子,厉色一闪而过。身旁的文远顺着大人的视线望去。
只见周云若正与身边的少女低语浅笑,眉眼间温柔缱绻,恍若春日里最动人的风景。
文远低声道:“大人,可要文远去……”
苏御未言,只是轻轻抬手,制止了文远的话语。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周云若身上,那眼底的厉色渐渐被复杂的情绪所取代,似怒,似恼,又似藏着无尽的深意。
隔着花木,又见宁国舅带着一群小厮,招摇进了八角亭,一把玉扇连敲了好几人的脑袋。
“夜猫子发春啊!一个个的浪叫,你,你,你,还有你,再敢乱叫,嘴皮子给你们撕扯。”
他一一指着人脸,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让男子们敢怒不敢言。
玉扇撩发,挑眉跋扈道:“都把脸给我转过去,不许看她。”
几人暗暗翻着白眼,转过脸。不言语,可心里已经开始问候他祖宗了。
宁国舅这才回过身,看向周云若,扬起嘴角,她今日可真好看,让人看了心尖痒痒,抬脚就往她那处走。
身后跟着一群健壮的随从,大摇大摆地上了桥。
水院的女眷们一见他来,四散开来,都知道他的恶名,将自家女儿护在身后,近处的则牵着女儿往远处走。
宁国舅完全无视他人的存在,一双桃花眼只盯着周云若,走到她身旁,余光一扫,又注意到琅月。
第一卷 第108章 柳氏与裴氏的算计
勾唇一笑,又看向周云若:“你妹妹?”
闻言,琅月好奇地打量着他,目光从他身上华丽的衣衫流转到他腰间的金玉带,那玉带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彰显着他不凡的身份。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脸上,那是一张英俊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庞。
宁国舅微微挑眉,眼神犀利地看了过去。琅月被他看得心头一紧,顿时目光闪躲,低下头。
宁国舅撇撇嘴,张口就道:“黄毛丫头~”
周云若微微侧身,不着声色挡住琅月,低声道:“这是我侄女,你想做什么?”
他闻言一怔,又扯了笑道:“放心,我不调戏你侄女。”
“我今日是为你来的,这些日子去了周府几次,你伯父就是不让我进门,没见着你,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今个儿听说你来了望春楼,我立马就寻来了,你可别不理人。”
这人说话很没分寸,云若脸上露出愠色,瞪他一眼:“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夜不能寐?这话被人听见了,要害死人的。”
宁国舅嘴角一歪,晃着脑袋,无赖道:“我不管,我为你害了相思病,你得负责。”
说着,他还故意往周云若身边凑了凑,那股子痞气,不仅让她汗颜,便是琅月也捏了把汗。
她眉头紧锁,恨不能将他推一边去。
宁国舅却不自知,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她冷声说道:“你再这样无礼,我只当不认识你。”
宁国舅盯着她的眼睛,表情从恼火转成无奈:“行行行,都听你的,我算是栽你手里了。”
周云若沉声:“别杵这,回山庭那边。”
言罢,转身示意琅月跟上,这会与他站在一处,属实不妥。
宁国舅望着周云若的背影,眉间浮出一丝郁色。又见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他倒是不在乎,只是怕她被别人指摘。
无奈摆摆手,带着随从们悻悻离去。想着等会人群散了,他再来找她。
这边周云若带着琅月走出没几步,就见裴氏带着惜姐儿与柳氏一同朝她走来。
周云若微微一愣,她有些疑惑柳氏怎么会来。谢府好像没有适龄的姑娘需要相看。
二人互相道了礼,柳氏冲她微微一笑:“二小姐今日真美!”
周云若回她一笑,未语。
柳氏又转向裴氏,轻声道:“芙姐姐~熙春台有花鼓表演,咱们一起去看看吧!听闻今年的表演尤为精彩呢!”
裴氏闻言轻笑,紧接着自然地挽起周云若的手,亲昵地说:“二妹妹,你还是第一次来春朝节,这花鼓表演可不能错过,那热闹劲和精湛的技艺,定能让你大开眼界。”
说罢就拉着周云若,向着熙春台方向行去。
沿途,花木繁盛,绕过山庭,便闻的花鼓表演的乐声,抬眼望去,熙春台上,身着彩衣的舞者们正随着鼓点翩翩起舞。
台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琅月与惜姐儿走在身后,裴氏一边挽着她一边挽着柳氏,穿过长廊,下了石阶,便到了近处。
熙春台依水而建,一侧,是露空的二层楼台,乃观景的绝佳之地。苏御坐在二楼的雅座中,周身环绕着淡淡的茶香。圆桌上,精致的瓷碟里摆放着各式果子,他轻抿一口香茶。
隔着一扇精致的雕花屏风,端坐着一名女子。她是卫国公府的四姑娘,正值二八年华,今日特意装扮一番,与苏御相看。
虽然只能隐约透过屏风缝隙窥见对方,但那足以让四姑娘心生涟漪。
她轻轻抬手,以团扇半遮面庞,又偷偷瞄了苏御一眼,眼底不由得露出惊艳。
而苏御只是静静坐着,星眸微垂,目光落到楼下。
此刻,周云若和琅月正坐在一棵盛开的樱树下,真真应了那句人比花娇。
琅月随了周云若七分长相,皆是五官精致,气质脱俗。二人坐在一处,不言不语,却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夫人们顺着自家儿郎痴迷的目光望去,也是一愣。这两位姑娘,面貌虽生的像,可气质却各具风华,都是极好的相貌。
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姐妹花,竟有如此风采。
周云若不经意的抬眸,霎时撞进一双星眸中,顺着他又看到屏风内,隐约有一道女子的身影。
唇角不觉勾出一抹嘲讽,一边纠缠自己,一边又相看姑娘,这就是男人的本性,管他生的如何芝兰玉树,但凡撕开那层伪装,都一样。
冷冷的移开视线,又见萧氏携着瑾萱走来,待落了座。瑾萱突然指着不远处道:”有人放纸鸢,惜姐儿你们俩想不想放纸鸢?”
二人年少,自是喜欢的,瑾萱就带着二人,到了湖边,也不知与人说了什么,那放纸鸢的姑娘就将纸鸢让给了她们。
此刻,周云若的目光,全都放在琅月身上,来的路上遇到了魏九郎,他看琅月的眼神,明显不纯。
这一次,她一定要护好琅月。
二楼,苏御前倾着身子,正盯着周云若,透过缝隙卫姑娘注意到他的异常,扭头朝楼下看过去。入目便是那道绛红色的身影。
柳眉微蹙,轻声道:“苏大人,再看什么?”
“看人。”
短短两字,疏离冷淡,一股寒流侵入心底,卫姑娘眼中露出失落。
可她是个清醒的姑娘,明白婚姻是人生的大事,将就不得半分。沉默片刻,起身朝他行了一礼。
又望了眼楼下那抹绛红,嘴角勾起一抹冷淡:“既有心悦之人,大人就不该与我相看。楼下那女子明艳动人,大人若真的属意,就不该与我呆在这处。”
随着她袅袅离去的身影,苏御神色怔然,而后星眸闪过一抹坚决之色。
楼下,见周云若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柳氏朝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神,那丫鬟便端着茶水朝周云若走来。
手中托盘微斜向她,就见周云若蹭得站起身子,丫鬟做贼心虚,手一抖,手中托盘洒落一地。
周云若这才注意身后的丫鬟,她认得这是柳氏身边的人。冷冷扫了柳氏一眼,那锐利的眸光,好似能穿透人心。
柳氏心虚,就要发作丫鬟,周云若却转身疾步离去。
一旁的裴氏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眸光一闪,眼底立现暗色,低声对柳氏道:“莫慌,我还有法子。”
说罢,起身朝通廊处快步行去。
不消片刻,通廊处走来一名男子,仔细看,他嘴角勾起一抹不自然的微笑,那笑容里藏着算计。
脚步迈得有些急,直奔周云若的方向而去。
裴氏随后从庭廊处走到柳氏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婉儿放心,今日之后,她再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这边,周云若走的急,翠英追上她:“二小姐,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去?”
暖阳下,周云若的脸上出了一层薄汗,她来不及给她解释,刚刚只一转眼的功夫,就看不见琅月了。此刻已是心急如焚,悔不该同意她去放纸鸢。
到了湖边,一把扯过瑾萱:“琅月呢?”
第一卷 第109章 乱中生乱!!!
二人这才回头,惜姐儿一脸疑惑:“妹妹刚刚还在这儿。”
看了一圈,又道:“怎么······不见了?”那样子像是真的不知道。
见周云若脸色阴沉且满是急色,惜姐儿顿时也慌了。忙呼喊琅月的名字。
瑾萱却不以为意,冲周云若扯着嗓子道:“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们哪管得住。”
周云若没时间跟她废话,沿路就去找。翠英这才知道二小姐为何这般着急了,紧随其后,神色慌张。
惜姐扯着瑾萱的袖子:”三姑姑,咱们也一块去找琅月,她年纪最小,又是跟着咱们来的,若出了事,老太太饶不了咱俩。“
瑾萱眉头一皱,其实她刚才看见琅月朝西边去了,她好像是为追一只断了线的纸鸢。
此刻见周云若朝相反的方向寻去,她勾了勾唇,拉起惜姐儿手,追上周云若,假模假样地跟着寻找。
一路回到水院,也没寻到,周云若更急了,转身就走上拱桥,这会子人多,她们也不敢唤琅月的名字,好好的姑娘不见了,嚷出去,只会损了琅月的清誉。
周云若上了拱桥,朝对面的山庭望去。
那边国舅爷正百无聊赖地倚着栏杆思春。
身旁的小厮突然看到周云若,忙对他道:“爷~快看,是周小姐,看样子是来寻您的。”
宁国舅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顺着小厮指引的方向看去,嘴角一咧,眉梢皆是喜色,抬步就朝她那处走去。
周云若站在拱桥上,瑾萱神色不满道:“二姐姐,难不成还想去山庭,要去你自己去,我们可不去。”
话音刚落,一名男子走上拱桥,朝几人问道:“姑娘可是在找人?”
闻言,周云若打量了他一眼,这人长了双的吊稍眼,眼尾斜斜地向上挑起,说话间眸光闪烁,面相不善。
周云若下巴微收,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
男子露出局促的笑:“刚刚遇到一个穿粉衣的姑娘问路,又见你们好似在找人,兴许······是在下多心了。”
一听粉衣,周云若心中一动,忙问:“你在哪见得她?”
男子回:“在下也是第一次来望春楼,说不清具体的位置,不过我可以带小姐去那处?”
周云若担忧琅月,唯恐她遇上魏九郎,也不再犹豫。让他带路。
几人沿着拱桥往山庭方向行去,瑾萱跟在周云若身后,眉间阴沉,那山庭是专为男子设的场所,她们怎么能去那里。
目光扫向桥下的碧水,这水深不见底,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幽光。
这一路走来,遇见的男子都只盯着她瞧,好似自己是空气般。自己明明也不差,可只要与她站在一起,就成了摆设。
若是没有她……
想到此,眼中幽光又深了几分。
她盯着周云若摇曳的裙摆,待走到拱桥中央,周云若屈膝下石阶,瑾萱不觉迈大了步子,一脚踏在她的后脚上,身子顺势扑向周云若,宽袖下藏着的手,用力一推。
周云若半截身子就向外倒去,刹那间她张开双手,抓住瑾萱的袖子,将她一同扯入湖中。
只听“扑腾”两声巨响,二人双双坠湖。
宁国舅本藏在海棠树后,想等她过来,给她个惊喜,没成想见人突然落水,一瞬间飞奔着朝她那处跑去。
众人见她们落水,大惊失色,又纷纷朝拱桥围过来。
只见湖中水花四溅,两个女子奋力挣扎。周云若的头时隐时现,她大口喘着气。
惜姐儿顿时吓哭了,翠英被哭声一惊,忙回过神来,连声呼救。可闺阁中的女子便是会水性,也不会为了救别人,当众湿身,那损清誉的事,没人会做。
拱桥上的男子见状,扑腾一声跳下水,直奔着周云若的方向游去。
众人唏嘘,这两名女子要是在水中被那男子碰了身子,除了嫁给他,再没别的出路。
之前吟诗的赵宋两名公子,也围上前,认出了周云若,二人相视一眼。
“赵兄,各凭本事了。”
说罢,就挤过人群,跳到湖中。那赵姓男子见此,望着湖中的美人,一咬牙,转身从另一侧跳到湖中。
这下子可热闹了,三个男子同时去救两名女子。宁国舅扒开人群,大吼:“谁他娘的再敢往里跳,本国舅就废了谁。”
说罢,自己就要往湖里跳,身后的一群随从,紧紧拉住他,急道:“爷,我的爷~您不通水性啊~!”
他看着周云若挣扎的模样,急得眼底赤红一片:“你们给我松手~”
随从们一拥而上,就是拽着他不松。
“爷,您要有个好歹,小的们脑袋也保不住了啊~”
宁国舅嘶吼,咒骂,都没用。他挣扎得越剧烈,随从们抓得越紧。这一刻宁国舅仰天长啸,悔恨自己少时不学无术。
湖中,一时看到几位男子向这边游来,周云若瞳孔一缩。若是被碰了身子,这后果不堪设想。
紧张中,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她少时顽皮,夏日里常与元载在池边抓蝌蚪,摘荷花。当初元载落水,她不顾安危跳下水救人,可是吓坏了祖母,后来祖母不知从哪找来一个懂水性的婆子,教会了她游泳。
此刻,回想着久远的记忆,她试着蹬腿,扑腾了两下,身体竟奇迹般地浮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开始有规律地摆动四肢。
瑾萱在一旁,显然没有这般好运,她手忙脚乱,呼救声已变得嘶哑。
周云若凤眸冷漠地看着她,她之前感受到身后的那双手故意推自己坠湖,所以才在最后关头,将她一同扯入湖中。
此刻,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今日就叫她自食恶果,转动身子,就向岸边游去,瑾萱忽然从身后扯住她。
“二······姐·····救····我···”
她突然按着周云若的肩头,拼命往上挣扎。周云若只觉身子往下一沉,呛了一口湖水,肺部疼的难受。
待她挣扎出水面,就见那吊稍眼的男子已经游到她身后。
周云若凤眸凌厉,奋力一搏,双手猛然划开水面,掀起一层汹涌的水浪,直击向那正逼近的吊稍眼男子。
水花四溅,如暴雨般倾泻在他脸上,他猝不及防,双眼猛地被水淹没,瞬间视线一片模糊,只能无助地挥舞着手臂。
周云若抓住机会,腿脚并用,用尽全身力气,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远远蹬开。
她来不及喘息,立刻转身,准备摆脱紧紧缠绕着自己的瑾萱。瑾萱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着周云若,两人一同在水中沉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挺拔的墨色身影,从水下浮现,迅速逼近。周云若心中一惊,定睛望去,那张面容,赫然是苏御。
他朝自己伸手,就在手掌几乎触碰到周云若的瞬间,周云若的眼中闪过决绝与算计。
她拼尽全力,猛地将身旁紧紧依附的瑾萱推向苏御。
瑾萱毫无防备,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带动,扑进苏御的怀里。
第一卷 第110章 情爱不是锦上添花
苏御身躯一晃,险些失衡。他目光死死盯着周云若,那眼神中不仅有厉色,更有滔天的怒意。
周云若趁机借力,身形一侧,如同游鱼般滑出几尺远。
世人眼中,纵使苏御有万般好,与她来说,也是枉然。情生怨怼,悔生恨意。循环往复,今朝复明朝。
所以,她不愿做人妇,更不愿做依附别人的丝萝。情爱不是锦上添花,而是苦难的开始。
她要的唯有一生洒然自脱,转身,毅然向另一处无人的岸边游去。
此时,传来一声惊呼:“竟然是苏学士。”
众人一看那水中救人的是苏学士,瞬间沸腾起来。
此刻,瑾萱的脸庞紧贴在他湿漉漉的衣襟上,喘息声急促而凌乱。
苏御星眸骤冷,那眼底好似没了温度。
而赵宋两位公子,见那抹降红浮在水面,向远处游去,便知自己没有机会了。掩不住心头的失落,双双叹气,只能往回游走。
随从们见状,也松开了国舅爷,宁国舅又见那吊稍眼男子,竟然还不死心地游向周云若。
蹭得跑下拱桥,抄起路边的一块石头,就朝那吊稍眼的男子砸过去。
“给老子砸死他。”
身后的随从,立即开始朝男子投掷石头。砸得湖面水花四溅。
转眼,就将那男子砸得闷在水里不敢探头。
宁国舅阴着脸,又指着另一边:“还有那两个,给我接着砸,敢挖老子的墙角,别叫他们上岸。”
说罢,就沿着湖岸,朝周云若游的方向飞奔。
惜姐儿一看,忙对翠英道:“快去寻干爽的衣裳。”
翠英慌忙跑下桥,而惜姐儿见三姑姑已被苏大人救下,转身提起裙摆,就朝二姑姑那处赶去。
待周云若游到岸边,已经是精疲力尽,她伏在草地上,大口喘息。
“若若~”
宁国舅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周云若惊觉,忙缩到近处的芍药花丛中。花瓣被她急促的动作拂落几片,轻轻飘落在她湿漉漉的发丝和肩头。
她全身湿透,衣裙紧贴肌肤,勾勒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这副样子若是被男子看到,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她紧闭双眼,胸脯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苍白的脸上透着几分坚毅。
花丛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宁国舅的声音传来:“分明见她往这处来的,怎么没人?”
周云若竖起耳朵,等了片刻,也没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周云若抬眸间便撞进宁国舅灼灼的桃花眼中。
他斜倚在花丛外,上半身微微前倾,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躲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周云若双手紧紧护住胸口,眉宇间拧成了一座小山:“你给我转过脸,不许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宁国舅却像是故意逗她一般,不仅没有转身,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那目光灼热,让周云若异常不适,恨不能钻到地底。
瞬间,抓起地上的泥土,就朝他砸去。
他身子一闪,避了开,长臂又是一伸,周云若抬手打去,被他大手擒住手腕。
目光下移,一瞬间怔住,身体燥热,脸颊也不由的发烫。
这身段比他想的还妖娆,那一片丰满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
让他忍不住想起,往时与女人翻云覆雨的场景,这副身子若搂在怀里,那得多销魂。
他灼热的目光,让周云若心头一惊,自己对他虽有些改观,可上一世,他欺男霸女的行径,也不全然是假。若他真的在此刻犯起浑来,自己可招架不住。
眼睫一颤,垂下嘴角,眼圈红了红,紧接着仰起脸,双眸子已然盈满了泪水。
宁国舅一看,顿时慌了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你别哭呀!我···我又没怎么着你。”
她含泪看向他擒住自己的大手,声音带着哭腔,呜咽道:“你这样,就是欺负我。”
话音未落,泪水又滑落几滴。
那泪珠好似烫了他心,大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看她双肩颤抖,宁国舅突然就去解腰带,周云若大惊道:“你……你做什么?”
他解释:“我……脱衣服给你披上,你冷。”
“我不冷~”
他眸子瞟向她的身子,那曲线让人想入非非,不由得开口:“不冷,也得披上,可不能被别人看了去。”
“来人啊!有淫贼~
宁国舅手一抖,还未反应过来,一把湿润的泥土已精准无误地扬了他一脸,细小的颗粒迷了他的眼,眼前一片模糊。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揉。
却越揉越糟,踉跄着退后几步,脚下的草地湿滑,他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待到他终于费力地睁开眼,花丛中,那抹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被惊落的花瓣。
这边,周云若刚跑进林子里,就见惜姐儿和翠英疾步寻来。忙呼喊她们。
翠英快步跑过去,用衣物将她包裹住。
三人避开人群回到水院,厢房内,周云若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裙,翠英将她的头发擦干。
整理好仪容,刚出屋子就见琅月从长廊出走来。
琅月一见她,似找到了主心骨,快步跑向她。
一双凤眸隐隐含泪:“姑姑~”
周云若拉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你去哪儿了?可叫我好找?”
琅月低着头,说了自己去追纸鸢的事,又看姑姑换了衣裙,想起刚刚那些女子的议论。
忙道:“姑姑,是你落水了?”
周云若见她没事,松了口气,安抚她:“嗯,不过姑姑是自己游上岸的。”
将她拉去一旁,避开惜姐儿与翠英,又小声问:“可有人给你递了什么纸条?”
琅月一怔:“姑姑怎么知道?”
说着就摊开手心给她看,周云若压着眉心,展开一看,可不就那魏九郎,自报家门,约琅月去长乐坡一叙,混账东西。魏家人自诩清流,却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恨得咬牙切齿,将纸团揉碎了,扬了出去,拉起琅月的手:“这就是所谓的无耻之徒,你万不能着了他的道。”
琅月认真点头道:“琅月不傻,这样的人,我才不搭理呢!”
此刻,凝视着琅月如花的面容,又想起她出嫁时,满脸泪水,哭着说不愿嫁的模样,轻声道:“好孩子,姑姑带你回家。”
这一世,她扭转了琅月的命运,也必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几人穿过水榭,迎面遇上裴氏与柳氏,二人见到周云若,面色不佳。
这一路走来,已是听说了,她与瑾萱同时落水,瑾萱被苏大人救上岸,而她自己游走了。
此刻,周云若看向二人,唇角勾笑:“见到我好好的站在这里,你们,不高兴吗?”
闻言,裴氏只得勉强挤出一抹笑:“二妹妹,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找你半天了,嫂嫂是担心你啊!”
周云若挑起眉梢:“是吗?”
话是对裴氏说的,可目光却冷冷地扫向柳氏。
柳氏眼神游离,不敢直视她。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微妙而紧张。
第一卷 第111章 算计我,这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表妹~”
周云若回头看去,只见是那名吊稍眼的男子,脸色苍白,额头缠着纱布,鲜红的血还未干。
看清她脸的瞬间,男子脚步一顿,神色顿时慌张。
裴氏朝那男子挤眼,示意他赶紧走。周云若冷冷一笑,已是心中有数,微微侧脸,纤手一指:“嫂嫂,这人我记下了。”
声音骤然转冷:“可这事,没完。
裴氏没想到她敢挑明了给自己难堪,瞧她这般豁出去的模样,怕是回去要去公婆面前要公道了。
不过她也不怕,只说是他自己见色起意,这事便能推得一干二净。
她只恨徐平没将她轻薄,原本是打算让丫鬟弄污她的衣裙,带去厢房将人放倒,让徐平睡了她,这事也就板上钉钉了。
一次不成,又想让徐平将她引去湖边,演一出落水的戏码,当众碰她的身子,叫她不嫁也得嫁。
可恨,又失算了。
“二妹妹这话何意?这人是我远方表哥,可你说的事是什么事?我全然不知。”
周云若轻扫她一眼:“你的意思是和你没关系?”
“不过,这可由不得你!”
说罢,也不看她的反应,冷眸看向柳氏,良久,沉声道:“谢夫人该说你是交友不慎,还是物以类聚。”
柳氏顿时沉了脸,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又见周云若轻抬脚步走到她身旁,身子前倾,嫣红的唇靠近她耳旁,气息如兰,说出的话却让她浑身一颤。
“你这么做,谢云舟知道吗?”
拿谢云舟威胁自己,一瞬间柳氏只觉得心里好似被插上了一把刀,疼得难以呼吸,却又无力反抗。不由得大声道:“你敢!”
这般看去,哪里还有平日温婉的模样。
周云若半眯着眸子,冷笑:“你都敢,我为何不敢。”
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了喉咙,柳氏嘴唇轻颤,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细碎的呼吸声
周云若看着柳氏,眸色深了深,她从没想过要和柳氏争谢云舟。
她体会过被人横刀夺爱的剜心痛楚,推己及人,她万不会做那等连自己都痛恨的人。
可柳氏的丫鬟欲往自己泼茶水,显然是她和裴氏合谋自己。
这些妇人争斗的伎俩,她上辈子从丈夫儿子的内宅中,都见识过了。无非是害自己失去清白,若是着了她们的道,那自己哪里又会有好下场。
她周云若不害人,可害她之人,她也绝不姑息。
目光转向裴氏,冷然一笑。
又道:“若是以死相逼,能让男人死心踏地,那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负心人了。”
这话明显是说给柳氏听得,说罢,就带着琅月往外走去。
过了前面的垂花门,前方一拐就出水院了,忽然一道墨色身影从垂花门的另一侧走出。
挺拔而冷峻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路,此刻,苏御的眼神深邃如寒潭,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冰冷与怒意。
风,轻轻吹过,带动他衣袂轻扬,却吹不散那周身萦绕的低气压。
周云若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尖因紧张而微微泛白。
出水院只有这一条路,看来他是刻意等在这的。
老太太寿辰时,翠英是见过他的,本想给他行礼,可看二小姐好似不打算理他,也就立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苏御缓缓向前踏出一步,好似踏在了她的心弦上,压得她闷下头。
青石板上的那双墨云靴缓缓走到她的眼皮子下。她顿感一股冷压将自己罩住,好似冷风灌进脖颈,浑身毛孔直立。
周云若不由得向左迈出一步,侧身贴着门边避开这双靴子,欲逃开。
墨云靴轻轻转动,抵住她的绣花鞋,脚尖相对,挨得极尽,他的气息袭来,周云若后退,他逼近。
头顶的冷芒,仿佛能洞察人心,让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无处遁形。
翠英与琅月紧张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琅月不解,翠英却是知道苏大人为何生气,她看得分明是二小姐将三小姐推到他怀里的。
忽然,又见他大手带着疾风落在周云若侧脸的墙壁上,一声闷响,周云若的身子剧烈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击中。
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停滞。
他低沉而冷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算计我,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寒意。
周云若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身上散发着的危险气息,让她不禁后退了一步。
却再次被那墨云靴紧紧抵住脚尖,无路可退。
周云若缓缓抬起下巴,那双星眸直逼着她。
这一刻,她打心底怕了:“苏····苏大人,我不是故意的,三妹她不会划水,我那时没想那么多,就是·····人命当前,没想那么多。”
他低头盯着她微张的唇瓣,眼底好似有一股暗流涌动。
片刻,苏御退开一步。
周云若见状,含胸移开一步,见他分毫未动,撕腿就跑。
那慌乱急促的背影,看呆了翠英和琅月,二人下一刻也贴着门边,避开苏御,追她而去。
苏御回眸,深邃的眼眸,如深海般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与漩涡。
他静静地立在那里,却掩不住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冽与孤傲。
眼神复杂,是愤怒?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无人知晓。
良久,他缓缓转身,墨色的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一步步踏向远方。
周云若一路跑到望春楼外,抚着剧烈跳动的胸口。
随即上了马车,等翠英与琅月上来,才催促车夫快些回府。
待回到府中,带着翠英直奔大伯母的院子而去。
第一卷 第112章 云若只求一个公道
入了主门,伯母与伯父坐在楠木罗汉榻上,桌上置着茶果,伯母见了她,笑道:“听说今年的春朝节比以往热闹,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话音刚落,就见周云若屈膝朝他们跪了下来。
猝不及防,让人愕然,大伯母起身将她扶起。周生承也从榻上缓缓站起,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揣测着侄女这一跪背后的深意。
周云若眼眶泛红,低声道:“伯父、伯母,求你们给云若做主···········”
待她将今日之事道出后,周生承猛地一拍桌子,气得脸色通红。
喊来下人,怒声道:“去大门守着,待裴氏与二房的人回来,立即把她们给我带来。”
接着又命人去请长子。
下人应了声,退出屋子,大伯母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周生承负手,气道:“家门不幸,竟出了这等恶妇,自己妹妹都要祸害,这样的人怎堪为大妇。“
转向夫人,沉声道:“明日,就将敬哥儿接来你的院中。她不配教养周家的嫡长孙。”
大伯母回过神,露出为难的神色,又拉起周云若的手,犹豫道:“云若,你素日与裴氏虽不亲近,却也无过大的怨仇,她为何这么害你,是不是误会了?”
裴氏出身好,平日里又会讨大伯母欢心,她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可人心坏了,害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就如常玉翡,自己就从未招惹过她,可两世初见,她都要害自己,这道理又如何去讲?
“伯母,云若不会冤枉任何人。虽不知她为何这般行事,但那份恶意,却是实实在在的。云若只求一个公道。”
大伯母的手一僵,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周生承皱着眉头,询问翠英:“你当时在场?”
翠英应了声,上前行礼回道:“回大老爷,奴婢当时在桥上瞧着,那男子故意接近二小姐,二小姐都游走了,他还追着不放,若不是岸上人朝他扔石头,只怕二小姐要被他·········”
望着周生承愈加阴沉的脸,后面的话,翠英不敢说。
一炷香后,二房和裴氏回来了,一进门,裴氏看到公婆沉着脸坐在堂前,周云若则立在一旁,就知道事情不妙。
瞬间捏着帕子掩唇哭起来,三两步到了大夫人身前,哽咽道:“母亲,儿媳冤枉啊!那徐平是我娘家的远房表亲,多年不走动的亲戚了,儿媳都认不得他,可二妹妹非说是我指使的他,这是要冤枉死我啊!”
周生承瞪了她一眼:“认不得,他又为何会上前给你打招呼。”
“父亲,难道打个招呼,就能说这事和儿媳有关系?儿媳知道您疼二妹妹,可也不能偏信偏帮。”
说着,看向周云若:“二妹妹,当众给我难看,恐怕也是觉得家里人宠你,拿我这个嫂嫂不当回事。”
又道:“之前因外头的谣言,我是与你发生了不愉快,可我都给你赔不是了,你为何还要记恨我?”
周云若挑眉冷笑一声:“这事可不是你掉几滴眼泪,三言两语,倒打一耙就能推脱掉的。”
惜姐儿全程都看着,她知道这事恐怕和母亲脱不了关系,上前两步拉着云若的手,低声道:“二姑姑,能不能别……”
周云若打断她:“惜姐儿,你是个好孩子,可你母亲不是个好人。
“若是行了坏事,不用付出代价,那人心崩塌,公道何在?”
惜姐儿听此,不由地垂下脸,却被裴氏狠狠扯了回去。
扭头,对周云若厉声道:“少在惜姐儿面前胡说八道,想往我身上扣屎盆子,门儿都没有。”
说罢,转头朝贴身丫鬟喊道:“去,将徐平带进来。”
对公婆道:“是黑是白,你们一问便知。
未多久,徐平步履踉跄地步入堂内。他脸色苍白,眼神闪烁不定。
一进屋,他便恭敬地朝周生承夫妇行了礼,表情显得极为惶恐。
礼毕,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周云若,眼神似是不甘,又带着一丝畏惧。
周生承见状,眉头紧锁,大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盅都微微颤动。
他怒目圆睁,官威赫赫,压得徐平顿时垂下脑袋,双腿不由自主地打颤,仿佛随时都会跪倒在地。
“无耻之徒,妄想毁人清白,谁给你的胆子?”
徐平颤声道:“大人,误会了,在下没想毁人清白,当时小姐落水,实乃形势所迫,在下,只是想救人而已。”
周生承冷哼一声:“救人?她会划水,何需你救,众目睽睽之下,你在水中追逐她,还敢狡辩?今日若不老实交代,本官可不轻饶你。”
徐平闻言,面色如土,急切地想要辩解,声音却因恐惧而颤抖得更加厉害:“大人明鉴,小人确实只是见情况危急,才贸然下水,绝无半分亵渎之心啊!一时慌乱,哪知会被人误会至此……”
周生承闻言,怒气未减,目光如炬,猛地站起身,手一挥,差点扫落桌上的茶盏:“休要再狡辩!我周家女儿,岂容你这等宵小之辈玷污!来人,将他给我绑了,即刻送往提刑司!”
徐平扭头向裴氏看去,吓得冷汗涟涟,眼中满是求救之意。
裴氏却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半眯着眸子,冷芒乍现。更让徐平胆颤。
他来此是受裴氏逼迫,半年前进京赶考,借住裴府,与府里的丫鬟青萍暗生情愫,二人偷尝禁果。
本是想等春闱过后,再去裴老夫人那求了她做妾,没成想青萍有了身孕,这事又被前段时日归宁的裴表妹发现。
她便以此要挟自己,若是不答应,就将这事上报官署,那他不仅会被取消参考资格,根据本朝律法,他的举人身份也保不住。
此刻,裴氏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轻轻抬起手,用帕子缓缓擦拭着指尖,动作优雅而决绝,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徐平见状,呼吸变得沉重而艰难。暗自思量,若自己在此刻道出实情,那自己与青萍的事就会被她揭露,后果便是前程尽毁。
第113章 柳氏的背刺
若是不说,自己就是救人心切,一个“救”字,也没对周家小姐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何况就算是到了提刑司,自己是举人身份,拿不出证据,他们也不能对自己用刑。
于是便高声道:“即便是到了提刑司,在下也是这般说辞,何况当时跳下水救人的又不只有我一人,苏学士在湖中救了你们家的小姐,怎么不见你们把他请提刑司去。”
“说白了,你们就是欺负我徐平无权无势,到了提刑司,我也要与官家分辨一番。”
这话一出,坐在一旁喝茶看热闹的萧氏与瑾萱,不乐意了。
萧氏蹭得站起身子,怒道:“大胆狂徒,竟敢与苏学士作比,苏学士是真心救人,岂能是你这宵小之辈可胡乱攀扯的。”
话落,裴氏瞪向萧氏,她这话是说徐平确是心思不纯了。
自己那日与她交心,她难不成还想反咬自己一口。
萧氏余光一扫,立刻冲裴氏笑笑:“我看,你这表哥就是看上二丫头的美貌了,又不好意思承认,假斯文。”
裴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缓缓转身,那华丽的衣裳轻轻摇曳:“婶婶说的是,二妹妹今日盛装出行,不就是想夺人眼球嘛!瞧瞧她之前那身打扮,恐怕连宫中的贵人都得逊色三分。”
说着,裴氏轻轻抚了抚鬓边的珠花,那眼神中满是得意与挑衅:“只是,美貌若成了祸水,引得狂蜂浪蝶,可就怪不得旁人了。”
又道:“二妹妹啊,你这心思,怕是用错了地方,今日这出,究竟是救人还是害人,你心里清楚。”
此话一出,大伯母的目光转向了周云若,开口道:“云若啊~想必是这徐平对你生了龌龊之心,你大嫂她平日里待人也算宽厚,应该是不知情的,你可别因此对她心生芥蒂啊。”
周云若轻轻抬起眉眼,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缓缓扫视着在场众人,最终将视线定格在裴氏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冷然而坚决的笑意:“说完了吗?既然都发表完了见解,那接下来,该轮到我说了吧!”
言罢,她唤了声早已等候在门外的石霞。石霞应声走进来,将手中的信笺呈给周生承。
周云若道:“伯父,伯母,云若自小是在你们眼前长大的,我是什么人,你们最了解,这信是谢府四夫人亲书,你们一看便知。”
话音刚落,裴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神在信笺与周云若之间来回游移,不可置信中夹杂着几分恐慌。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帕角几乎要被扯烂。哪里还有刚刚得意的模样。
待周生承夫妻看过信的内容后,脸色骤变,大夫人猛地站起来,身形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一巴掌狠狠扇到裴芙的脸上,清脆的响声在厅内回荡。裴芙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踉跄几步,险些摔倒,脸上迅速浮现出红肿的指印。
大夫人犹不解气,又将那书信狠狠砸到她脸上,怒声道:“我算是看错你了,裴芙!你怎能心如蛇蝎,这般害她!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对得起我们周家吗?”
裴氏捂着脸颊,她捡起那封信,看了一眼,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便愤怒到扭曲。
她用力撕碎了,掷到脚底,大声道:“这是污蔑,柳婉儿污蔑我,我没有煽动她,这一切都是她做的,我一点都不知情。”
大夫人失望地摇头。
周生承用力一挥袖子:“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她为何污蔑你,她怎么不去污蔑你三婶?”
这话让萧氏面色一僵,众人都知道,柳氏与裴氏是闺中密友,而萧氏处处针对二房,要说是萧氏害周云若,好像更能说得通。
此刻,柳氏证词在此,便是坐实了她的恶行。裴氏一时难以接受柳氏的背叛,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周云若看着她,眼神皆是冷漠,一进府门,她便让琅月去紫云院,传话给石霞,让她去谢府找柳氏。
蛇打七寸,揪住柳氏的命脉,她笃定柳氏不会为了裴氏,拿自己的婚姻冒险。
正在裴氏孤立无援之时,元宏来了。裴氏见了他,顿时放声大哭,元宏快步走来,将她扶起。
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指印,脸色一沉:“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
大夫人冷冷道:“我打的,你待如何?”
元宏一听,神色不悦,眉宇间拧成一团,却也不敢顶撞母亲,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低声道:“母亲,芙儿平日对您恭谨孝顺,便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也不该动此大怒,动手打她。”
言罢,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红肿的脸颊上,满是心疼与愤懑。
裴氏靠在他的肩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大夫人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失望与寒意。
“这样蛇蝎心肠的恶妇,打她都是轻的,若不是念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非要去裴家,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养的女儿。”
“母亲~芙儿犯了何错,您要这般大动干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夫人冷哼一声,便将她今日所行之事,托盘而出。
元宏听了,震惊地看向裴氏。
裴氏哭道:”夫君,芙儿冤枉,是柳婉儿自作主张,害二妹妹,见东窗事发,又怕谢云舟怪罪,就推到我身上。”
“你想想,我为何要算计二妹妹,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分明是柳婉儿因为谢云舟痴情二妹妹,怀恨在心,故意栽赃陷害啊!”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元宏已然信了。
又听萧氏道:“芙儿说得不无道理,素日里无仇无怨,她没理由害二丫头,反而是那柳氏最有嫌疑。女子之间为了争抢男子,明争暗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元宏听此,更加认定是二妹妹冤枉了自己的夫人。
他来时从下人口中听到,二妹与三妹同时落水,苏大人救了三妹,苏大人若对二妹真的有心,为何不去救二妹?可见二妹与苏御的关系,不是父亲说的那样。
既然如此,二妹就对自己没有什么用处,他也不必为她,委屈了芙儿。
元宏看向周云若,眸光沉冷,斥责道:”二妹,我信你大嫂没做这事,你莫要再诬赖她,气不过就去找柳氏,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找云舟,拿你嫂子撒什么气。"
周云若抬眼,目光如炬,直视着元宏,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却不与他分辨,走近几步。
轻声道:“大哥,可否移步侧二房,云若有几句肺腑之言,想与你单说。”
元宏认定这事是周云若无中生有,他倒想看看,她还想耍什么花招,轻轻拍了拍裴氏的手背,以示安抚。
便随周云若去了一旁的耳房。
冷着脸,不耐烦道:“什么话,快说。”
周云若回身就朝他福了福身子,微笑道:“大哥,云若给你道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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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他若不娶,你能奈他如何?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愣了愣,皱眉道:“道什么喜,别扯些没用的,只说你欺负嫂嫂··········”
“大哥~"周云若打断他。
朝他探头,笑道:“你那外室,快生了吧?”
“····················”
元宏目瞪口呆,惊吓之余又是不解。她怎么知道自己在外养了妾室,怀了身孕,就快临盆了。
周云若笑笑:“大哥,你把思思姑娘安置在城郊很不安全呐!”
元宏又是一惊,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云若的笑意中带着几分深意,她缓缓走近元宏,轻声细语却字字如针:“大哥,你以为把思思姑娘藏得那么隐蔽就无人知晓了吗?城郊翠竹小院,环境幽雅。“
“只是,那地方太过偏远,若有个万一,可就不太好了。”
元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瞪大眼睛,仿佛要将周云若看穿。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皇家道观,学了道术,能掐会算。”
她说着,又故作高深的掐指算了算:“哎呀,这一胎可是文曲星下凡,大哥,喜迎贵子,恭喜恭喜!”
“················”
正堂内,裴氏见二人迟迟不出来,唯恐周云若蛊惑人,刚要走去耳房。便见元宏与周云若一前一后走出来。
只见,元宏突然指着自己:“恶妇,你给我二妹低头认错。”
这突然的转变,让人吃惊不已。
裴氏脸上顿失血色,上前抓住元弘的手,急道:“夫君,你莫要受她蛊惑,芙儿真的没有害她啊~”
元弘冷哼一声,又用力将她甩开,裴氏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若不是念在你为我生了两个孩子,今日非把你赶回娘家。”
一瞬间,裴氏只觉心口好似被重物狠狠撞击,看向周云若,怒从心起。
“你与他说了什么?”
周云若冷冷一笑:“实话实说而已。”
裴氏顿时满脸怒色,扬起手要打她。
周生承怒道:“给我按住她,拉下去禁足。”
周云若退了几步。
转眼,裴氏就被几个婆子拉下去。咒骂声渐远。
周生承又看向吓傻了的徐平,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可又想到,今日云若要叫这人得了手,那将来九泉之下与弟弟相见,他如何交代。
看了一眼云若,眸色深几许,今日若是不惩处徐平,只怕会寒了这孩子的心。
于是大手一挥:“来人,将这混账东西绑了,扭送提刑司,依法论罪。”
徐平被押下去,此事告一段落。
周生承又看向萧氏与瑾萱,目光一沉:“瑾萱,你与云若为何会同时落水?”
刚刚伯父严惩裴氏与徐平的样子,让瑾萱心生恐惧,不由看向萧氏,萧氏朝她点头。
她便起身道:“伯父,瑾萱下台阶时,不小心踩到二姐的裙摆,眼看二姐要落进湖里,瑾萱便想抓住二姐,可没抓住,自己也跟着一同掉水里了。”
周生承目光一凝,看向一旁的周云若。
“云若,你三妹说的可否属实?”
周云若微垂下眸子,眼底的异色,皆隐在浓密的长睫下。
她上前轻声道:“如三妹所说。”
周生承闻言,便不再说什么了,瑾萱见状,松了一口气。
又听周生承道:“苏大人救瑾萱,乃是形势所迫,可你们也知道他的身份,若是***不同意,此事,就到此为止。”
萧氏当即板了脸,站起身愤愤道:“大哥的意思是这么算了,那可不行,瑾萱被他当众碰了身子,他就得负责。”
周生承沉声:“苏御是武安侯与***的独孙,不仅是世袭的侯爵,还是朝中重臣,他若不娶,你能奈他如何?”
萧氏反驳道:“可瑾萱被他碰了身子,除了嫁他,没的选择,如今哪家儿郎也不会娶她了,他若不娶,我就让哥哥去御史台参他。”
周生承暗道,这是指望着萧翎替她们出头,心中冷哼!萧氏怕是不知,最近朝堂上苏御突然朝萧翎发难,萧翎吃了暗亏,被陛下斥责,已经好几日,不被招进太和殿了。
他这会子恨不能将苏御扒皮拆骨。
可瑾萱到底是周家的女儿,还是要提点一二的,于是对萧氏说道:“你萧家是新贵,而苏氏已有百年的家族基业,武可安邦,文可定国,与之相抗,没有好处。”
萧氏听了,还是不服气,执拗道:“世俗礼法当前,他既然敢下水救人,就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岂能由着他以权压人,便是闹到陛下那里,我也要给瑾萱讨个公道。”
周生承听了,眉头紧锁,目光深沉,他深知萧氏的性子,她掐尖要强,如今哥哥做了首辅,若是女儿再嫁给苏御,那往后在京都,便是横着走,别人也要给她让道。
只是,这门亲可不是好攀的,周生承不由得看向云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
再看向萧氏,冷了脸,压着嗓子道:“做大哥的提醒你一句,他若不娶,你非要强求,那便是一顶小轿抬了做妾,进了侯府是死是活,可就由不得你了。”
言罢,他甩袖而去,留下一室的惊愕。
周云若见伯父离去,与伯母告了退,经过萧氏与瑾萱身旁,她凤眸微挑,见二人脸色颓败。
突然就停下脚步,对瑾萱轻声道:“三妹,做姐姐的也要提点你一句,苏大人府里有个妾室,生的比你漂亮,又深得***与苏大人的喜欢。”
微叹:“哎~姐姐实在是为你担忧!”
周云若抚着袖口繁复的绣花,缓缓走近瑾萱,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三妹,这世间的男子,多凉薄,尤其是那等权倾朝野之人,害人时眼都不带眨的。”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瑾萱的肩膀,那眼神,仿佛在看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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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15章 闫昭,不见了!
忽略萧氏眼中的怒意,她转身就出了门。
路上,周云若不放心,又对石霞道:“这事别让母亲和祖母知道,回头你再给琅月交代一番。”
石霞蹙了蹙眉:“主子,老太太那儿不说也就罢了,为何还瞒着夫人?”
周云若停下脚步,轻轻叹了口气,轻声说:“母亲要是知道了,又得哭一场,况且,哥哥过两日就要上考场了,我不能让他们为这些琐事分心。”
言罢,继续前行,石霞紧跟其后,穿过曲折的廊道,一阵春风拂过,带来叶片的沙沙声。
余光中,闫昭那瘦小的身影在迎春花藤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只探出半边脸。
见到周云若投来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缩回身子,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跑开了。
周云若轻轻摇头,眉宇间凝结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见到自己就躲,他怕是又惹祸了。
闹了一场,这会子感觉体内寒气肆虐,头晕目眩之感愈发强烈,但她依旧强撑着,不愿在他人面前显露丝毫软弱。
转身朝紫云院行去。回了房中,周云若命人速速烧水沐浴,热水蒸腾起朦胧的水汽,她缓缓步入浴桶,暖意逐渐驱散了周身的寒意,但头脑却愈发昏沉。
刚欲起身,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向前栽去。幸好石霞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再次醒来,只见母亲正坐在床头,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那双温暖的手正轻轻抚着自己的额头。
“好好的,怎么会受了风寒。”
周云若笑了笑:“春日天气多变,是女儿穿得单薄了,母亲莫担忧,明日我就好了。”
陈氏闻言,不由得想起和离那日,女儿被人抬回来的模样,眼眶微红:“你从前身子一向很好,极少生病,哪里是穿少了,分明是被那负心汉气伤了身子。”
周云若抚了抚母亲的手,目光看向窗外的晚霞,眉间的郁结散去,轻声道:“都过去了,往后都是顺遂的日子,母亲,也莫要提他。”
“好,母亲不提他,你哥哥去请庆余堂的李大夫了,你这身子该好好调养一番才是。”
庆余堂的李大夫,可是京中出名的圣医,请他,想必要费一番力气了。
二人正说着话,就见哥哥带着人,进了屋子,那人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手提药箱。
周云若靠在床头,看向来人,微愣,上一世李大夫常入闫府为常玉翡调理身子。可这人显然不是他。
转而一想,李大夫一般人请不动,也就没往深处想。
隔着一层薄纱,大夫为她把脉,而后轻轻捋了捋胡须。
看向周云若,露出笑容:“无碍,养两日就好了。”
一旁的元善,蹙眉:“你再瞧仔细些,我妹妹最近连生了两场病。”
那人眉头一皱:“老夫行了一辈子医,从没误诊过,她这身子骨,至少能活八十岁。”
随即从药箱中取出几包草药,动作娴熟地交代着煎服之法。
周云若怔愣地看着他,这人只是把个脉,竟能看出她能活八十岁。
神医啊!心中微动,见人要走,忙叫住他。
“神医留步,可否请您明日再来府中一趟?”
那人听她唤神医,眸子一亮,又笑道:“不来了,这药喝完,保管你身子恢复如初。”
“不是为我诊治,是为我的亲人,她……”
周云若欲言又止,只因母亲和哥哥在场,她不能多说。
眼神带着祈求地看着他。
见此,他抚了抚胡须:“明日没空,我后日来!”
周云若恭敬地朝他拱手道:“后日,您可一定得来。”
他微微一笑:“放心,老夫是守诺之人。”说罢,就转身离去。
陈氏疑惑道:“可是为你祖母?”
周云若笑笑不说话。待喝了药,母亲与大哥才离去。
——
掌灯时分,也不见闫昭的影子。想必他去了母亲那。
于是吩咐石霞去寻他。石霞离去没多久,吴氏就带着景初来了。
见到景初,周云若心头一紧,只见他小脸儿上满是委屈,鼻梁处的青紫尤为刺眼,吴氏站在一旁,紧抿着唇,脸色不好。
想到闫昭躲着自己的模样,周云若顿时明白过来。
“景初,是昭儿打得对吗?”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景初轻轻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他哽咽着说:“姑姑,昭弟弟说我骗他,就……就打我。”
“可我没骗他什么,是他自己看上我的木偶人,双方自愿,我就·····我就卖了他一两银子。”
说到最后,声音明显小了。
周云若闻言,垂眸轻咳一声。
吴氏上前两步,沉声道:“妹妹~先前昭儿就动过几次手,我都没说什么,可你瞧,他这次下手也太重了,景初鼻子都被打出血了,你可得好好管教他。”
周云若朝她点了点头:“嫂嫂,对不住了。昭儿打人不对,待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明早就让他去给景初道歉。”
吴氏见她没有护短,又句句诚恳,便没再追究,可也没有平日里那般和颜悦色。
神色微冷:“道歉就不必了,也别叫他再来找景初,二人玩不到一处去,就远着些吧!”
说罢,转身带着孩子走了。
周云若捂着憋闷的胸口,气息有些急促,这孩子总是这般爱生事,偏又比一般孩子有蛮力,景初比他大一岁,也是打不过他的。
她眼前不由地浮现出闫昭那张不服管教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周云若起身,缓缓走到窗边,望着院中亮起的灯笼。微微叹气。
孩子打了人,做母亲只能低头给人赔不是,可又想到上一世,她那般严厉,他都没改。很是无奈。
等了一会,见石霞急色匆匆地赶来,身前身后,都没有闫昭的影子。
石霞进屋就道:“主子,小公子没在夫人那,大爷的院中我也去瞧了,也没有,满府里问了个遍,都说没见着他。”
周云若的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她披了件外衫,就快步出了屋子,石霞紧跟其后,急促的脚步声在静谧的长廊中回响。
未过多久,惊动了全府上下,丫鬟小厮,挑着灯笼,到处寻他。
两个时辰过去了,能找的地方都寻了个遍,也没见着他的影子。
周云若顿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慌,她的声音已略带沙哑,却依旧执着地呼唤着闫昭的名字。
走过水榭,此刻,元载正带着人,火把往池水中照着,她望向黑沉沉的池水,双腿发软,差点站不住。
踉跄地往池塘边跑去,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在脸上,一片冰凉。
嗓音带着哭腔,呼喊:“昭儿,你在哪~你快出来,别吓娘,娘不打你了,再也不打你了,你别怕,快出来!”
第一卷 第116章 那小东西怎么样了?
元载眉头一紧,就朝她跑过来:“二姐,都寻过了,这处没有昭儿。”
周云若喃喃道:“府里都寻遍了,他能去哪儿?“
元载突然一拍脑门儿:“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偏院往西,有个狗洞,他兴许是从那钻出去了,你莫急,我这就带人出府去找。”
夜色深沉,周云若带着石霞刚出府门,就见对面谢府突然跑出一群小厮,手拿着火把,为首的赫然是谢云舟,他翻身上马,马蹄行到周府门前。
月色下,望着她苍白的脸,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别怕,我帮你去找。”
谢云舟骑在马上,身姿挺拔,长街上,马蹄声与火把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
周云若望着谢云舟远去的背影,心田好似流过一股暖流。可紧握的双手却未松懈半分。
陈氏与大夫人紧随而来,陈氏拉住云若,担忧道:“你兄弟们都出去找了,你身子还病着,不能奔波,快回去。”
夜风吹过,带起她的衣缺,眼前不由得闪过闫昭蹒跚学步时,奔向自己的模样。
周云若抽出手,眼眶不由得红了。
再顾不得母亲与伯母的劝阻,带着石霞就往外奔去。
夜风凄凄,她带着石霞一路赶到闫宅,推开大门,院中亮着几盏小灯,屋内闫家人正在用晚膳。
见到周云若来,闫家人很意外。崔盈盈抚摸着刚显怀的肚子,起了身,指着她道:“恶妇~你还有脸来这。”
闫母狠狠撂下筷子,蹭地冲到周云若面前,一句话都不说,扬起手就去打她,周云若一把拽住她的手。
大声道:“我问你,昭儿可有回来?”
闫母一怔,神色愕然,看着她微红的眼眸,知道闫昭不见了,闫母也只是担忧了一瞬,转念一想,这恶妇害苦了大郎,也害自己与长子两地分离。
也该让她尝尝这母子分别之苦,这般想着,目光又扫向崔盈盈的肚子。
顿时朝周云若啐了一口:“呸~你生的孩子,我闫家不认,别说是他没来,便是来了也要给他打出去。”
周云若微眯了眸子,猛地用力将她甩出去,又命石霞一间一间的屋子去找。
闫母踉跄几步,扭头就冲闫二郎喊:“还杵着瞧什么,快把她打出去。”
闫二郎犹豫地站起来,周云若一记冷眼扫过去,闫二郎顿时夹着脑袋坐了回去。
他没忘,往年吃喝嚼用,都是她给的。就连自己当初娶媳妇儿,也是这个嫂嫂出银子操办的。
如今,便是和离了,他也不敢造次,不仅是因为这些,还因为她曾是大哥豁出性命想娶的女人。
大哥那人确实风流,十四五岁就勾搭了卖豆腐的胡寡妇,不仅睡了人家,还让胡寡妇心甘情愿地给他赚银子花。
他生得俊,又会花言巧语,勾搭的女子不在少数,可唯独待大嫂与旁人不同,他能看得出来,大哥是真的对她动了心。
今日要是对她动了手,难保大哥回来不会发作自己。
闫母见儿子窝囊,忙去唤儿媳,闫二娘子无奈地走到周云若面前。
一声嫂嫂卡在喉咙里,憋了回去,低声道:“昭儿真的没来,你去别处找找吧!”
这时,石霞跑过来,朝周云若摇摇头,周云若刚要转身,崔盈盈就挡住她。
指着她高声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周云若目光落在她凸起的肚子上,冷笑一声:“你最好给我让开,不然你这肚里的种,只怕保不住。”
闫母闻言,忙将崔盈盈护到身后,大骂:“毒妇,你若敢伤她分毫,待我儿回来,饶不了你。”
周云若凤眸一挑:“他这辈子都别想回来,没了周家,他什么都不是。”
闫母一听,抄起板凳就要砸她,石霞一把掀翻了她,周云若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闫母和崔盈盈的咒骂,她此刻心中想的全是闫昭,这会子没空和搭理她们。
待她二人离开闫宅,一道黑影从屋顶中落下,随后便传来闫家人,惊恐的求饶声。
华宝阁二楼
苏御靠在窗边,一双星眸幽然地盯着窗外的女子。
耳边传来她嘶哑的呼声,一声声昭儿在空荡的街头回荡。
他眉头紧蹙,薄唇轻启:“那小东西怎么样了?”
身后的黑影回道:“大人,已按照您的吩咐,将他丢进西郊破庙里,这会儿怕被那群乞丐,欺负惨了。”
苏御抿了抿唇,目光追随着楼下那抹单薄的身影,沉声道:“差不多了,将她引过去。”
“遵命!”
身影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周云若脚步匆匆,穿过一条条狭窄的巷弄,夜风呼啸,她的发丝被吹得凌乱,脸颊也冻得通红。恐惧在她心中不断蔓延。
突然,前方行过两名衣衫褴褛的乞丐,一人道:“没想到那小娃娃身上还揣了那么多银子,可惜,都被老二那群人抢了去。”
另一人笑道:“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怪可怜的,这会子在城西破庙,怕是别那群小乞丐打得满地找牙呢!”
周云若闻言,心头一紧,上前拦住他们。
“你们说的孩子,是不是一个六岁孩子,这么高,穿着一身青色衣袍,衣领处绣着云纹。”
二人齐声说是,石霞忙扯住一人,大声道:“速速带我们去找他。”
一个时辰后,远远听见哭声,周云若只觉心口剧烈一颤,她猛地冲进破庙,眼前的一幕让她眼底发烫。
只见,闫昭小小的身躯无助地蜷缩着,脸上满是泪痕和污泥,一双眼睛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恐与绝望。
那些比他高大许多的小乞丐扒了他的外衣,此刻正将他压在地上。一人一耳光地扇他。
周云若怒吼一声,一把拽起一个下手最凶狠的小乞丐,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其他小乞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四散而逃,闫昭看见母亲,哇的一声扑进她怀里。
“娘~娘~“
闫昭的小手紧紧抓着周云若的衣服,仿佛抓住了唯一的依靠。他颤抖着身体,哭得更加厉害了,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第一卷 第117章 聘妻之礼
这时那名小乞丐挣扎起来:“放开我。”
见他要跑,石霞一把将他抓住。
周云若看了眼比闫昭大不了几岁的小乞丐,脏兮兮的小脸,面黄肌瘦。
问他:“你因何打人?”
小乞丐大声道:“他先前在酒楼,拿包子砸我,让我学狗叫,还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我娘没有不要我,她只是……死了。”
小乞丐说着,眼泪在眼眶打转,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周云若瞬间软了心肠,让石霞放了他。
又拿出一锭银子递向他,轻声道:“拿着吧!算我替他给你道歉了。”
小乞丐看着她手里的银子,并没有接,转过脸,吸了吸鼻子:“他欺负我,我也打回去了,扯平了。”
是个有骨气的孩子,见他背过身,孤零零地往夜色中走去。
周云若心口莫名一酸,喊住他:“若是没地方去,我收留你。”
小乞丐脚步一顿,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着破烂的衣角,刚要回身。
闫昭就抬起头大哭道:“娘~他又脏又臭,还打我,你别收留他。”
闻言,那孩子不再回头,扬起下巴,倔强道:“我才不去你家。”
说罢,撒腿就跑。
望着那孩子离去的方向,周云若微微叹息。
又低头看向闫昭一张红肿的小脸,那嘴角都被打出血了,心头好似被针扎了一般,那斥责的话一时竟也说不出口了。
待她们离去,一道黑影从破庙走出,一路跟随到周府。才往另一处快速行去。
华宝阁内,黑影恭谨道:“大人,她们安全回府了。”
苏御微微颌首,星眸沉了沉,自那次她悄然离京,自己便命人监视周府,今日傍晚暗卫来报,小东西偷偷跑到街上。
大摇大摆地进到酒楼,亮出钱袋子,朝掌柜要了一桌子的菜不说,还点了一壶好酒,喝了一口就辣得直流眼泪。
吃饱喝足了,又朝掌柜要了一间上等厢房,家里人急得满处找他,他倒是吃喝不误,悠哉得很。
若是直接将他送回府里,那少不得还有下次,于是便命人将他扔去城西破庙。叫他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月光如水,落了他满肩银辉,他微微仰头,望向那轮皎洁的明月,一声轻叹,难掩落寞。
——
晨光初破晓,天边泛起温柔的鱼肚白,身着襦袍的考生们,缓缓向贡院汇聚。
守卫们身着铁甲,威严地立在入口,元善面带紧张,手指微颤,不时低头整理着衣襟,周云若站在一旁,知道这次哥哥中不了,有些为他惋惜。
母亲与吴氏守在他身边,低声嘱咐,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期盼,元善看着她们,目光坚定:“你们放心,这次我一定能登榜。”
周云若将备好的干粮吃食递给他。柔声道:“哥哥尽力就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元善朝她点点头:“妹妹放心。”
又凑近了低声道:“这次的主考官是苏学士,哥哥得他指点,这次必中。”
周云若微落了眉眼:“哥哥,你一定能登榜。”
可惜,不是这一次。
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响,贡院那沉重的大门,在晨光中缓缓开启,考官们身着整齐划一的官服,肃穆而立。
苏御立于最前方,那一身威严的官服在晨光中更显庄重,胸前的仙鹤展翅直冲云霄。
晨光中,他身姿挺拔如松,剑眉斜飞入鬓,只站在那里,便耀眼夺目。人群静默,全都望向他。
他对众人肃声道:“尔等历经寒窗苦读,方得此一试之机。望诸君珍惜此缘。”
“考场之内,无分贵贱,唯才是举。吾等主考官,定当秉持公正之心,严明考纪,诸君请各展所长,一决高下!”
言毕,考生们皆拱手给他行礼。
周云若却想起前日,他将自己逼到垂花门角,那阴沉的脸,和逼人的气息。心里顿时冒起寒气,不由地移开目光。
待人群涌动,她再次抬眼,苏御的身影已淹没在人群中,只留下一抹挺拔的背影。
元善朝母亲拱手行礼:“儿子去了~”
陈氏眼中满是期待:“去吧~我儿这次一定能高中。“
记忆里哥哥每次进考场,都是三步一回头,这次竟走得这般洒脱。倒是让周云若有些错愣。
随着考生入场,人群渐渐散去。
一行几人,回到周府,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只见府里一片喜气,满院的聘礼堆积如山,从珍贵的珠宝玉器到精致的绸缎布匹,无一不彰显着聘礼的丰厚与对方的诚意。
周云若满心疑惑,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聘礼堆,指尖轻抚那些精致的礼盒,她环顾四周,只见下人们个个面露喜色。
不由得开口问:“府里谁定亲了?“
话音未落,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尖厉的呵斥:“别碰,这都是苏大人给瑾萱的聘妻之礼,你一个和离过的女子,摸什么,要沾上你的晦气,如何得了。”
周云若的手僵在半空,她缓缓转头,只见萧氏一脸刻薄地站在不远处,眼中满是嫌恶与得意。
又听萧氏指着下人,高声道:“快去,用清水掺些朱砂,将她碰过的地方,仔仔细细擦一遍。”
闻言,几个丫鬟匆匆跑来,手中捧着装满清水和朱砂的盆,小心翼翼地绕过周云若。
其中一人拿起一块抹布,沾了水,用力擦拭着周云若指尖轻触过的礼盒,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清除什么不可见的污秽。
陈氏见状,顿时冲到萧氏面前,怒声道:“萧氏,你未免太刻薄了,我女儿碰了又怎样,大不了赔给你。”
萧氏挑眉,神色中满是轻蔑:“你赔得起吗,看清楚这箱子里都装的什么?”
说着一一打开给她们看。
“黄金百斤,白银万两,玉器二十件,玉如意四柄,绫罗绸缎千匹,首饰钗环,商铺田契,数都数不过,随便挑出一样,你都赔不起。”
萧氏鄙夷的目光,从陈氏脸上又扫到周云若脸上,皱了皱眉,朝她们甩甩帕子:“别杵这了,真晦气。”
这番话,让陈氏气得浑身发抖,双眼圆睁,怒视着萧氏,恨不能上去撕她。
周云若拉住母亲发抖的手,用力握了握。
第一卷 第118章 今日这一掌,我记住了!
转头朝萧氏轻轻一笑:“三婶,您不说,我还以为这是纳妾呢!这男女婚配,三书六礼,到了瑾萱妹妹这,怎地只有聘财迎娶二礼?可怜三妹妹头一次嫁人,也是委屈了。”
说罢,惋惜的摇摇头,就拉着母亲避开这些红绸,朝庭院深处走去。
萧氏看着周云若的背影,眼中皆是嘲讽,想给苏御做妾,可人家不要她,不然也不会前脚从长公主府回来,后脚就被弄进道观里。
这会子说风凉话,恐怕心里正滴血了,回去了还不知道如何哭鼻子呢!
她哪知道,这婚事仓促,实乃是因为苏大人将婚期定在了五月,如今距离婚期不过两个月,可见,苏大人很满意瑾萱,想让她赶紧嫁过去。
萧氏高高扬起下巴,又命小厮将聘礼都抬回二房的院落去。
这边,周云若回了紫云院,石霞也从伯爵府回来,一见周云若便上前,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主子,大小姐今日来不了了。”
话音刚落,周云若便疑惑道:“为何?”
“我去时,府里的下人推脱大小姐不在府里,连门都不让我进,我就去了偏门,听采买的小厮议论,孟盛如借酒发疯,打了大小姐。”
周云若闻言,猛地抬头,倒抽一口气,只觉胃里翻江倒海,一双凤眸隐着怒色,锐利如刀。
该死的孟盛如,他竟敢打姐姐,看来,此事,是该让伯父知道了。
她唤来管家,命他速去吏部请回大伯父,她则带着石霞去找元载。
一见面就将大姐的事告诉了他,元载似乎不敢相信,怔愣了许久。
周云若急道:“三弟,是真是假,你去伯爵府走一遭就知道了,咱们快些去,我担心大姐。”
元载倏地握紧拳头,大声道:“他要真敢如此,我饶不了他。”
说罢,就同周云若一起出了院子,临行前,周云若让石霞等在府门,叮嘱她,呆会儿神医来了,一定要留住他。
二人上了马车,直奔伯爵府而去。
一名鬼鬼祟祟的男子,从拐角处探出头,望了眼离去的马车,转身就往另一条路跑去。
停在一辆豪华的马车边,掀开车帘就道:“爷~她又出府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马车里伸来的一把玉扇砸了脑袋。
“没规矩的东西,本国舅是你的爷,她就是你的奶奶,以后唤她奶奶,再叫爷听见你她她她的喊,把你脑袋砸开花。”
男子抱着脑袋,连声道:“是是是,奶奶往伯爵府去了。”
宁国舅坐在马车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命车夫也往伯爵府行去。
今日起了个大早儿,本想在考场外截住她,哪成想她母亲和嫂嫂也跟着,自己只能远远的瞧她几眼。
可那几眼,不解相思之苦。
伯爵府门前
元载揪起那下人的衣领,怒声道:“自家姐姐,我还见不得了?”
说罢,就往里面闯,管家带着一群护院急匆匆赶来,他扫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元载与周云若身上,先是行了一礼,才道:“三爷,世子夫人真的不在府里,不若您过几日再来。”
元载冷哼道:“便是不在,我进府等着就是,她还能不回来了,妻弟来了,他孟盛如见都不见,将我拦在门外,这便是你们伯爵府的待客之道?”
“三爷,此事确有误会。但世子近日心情不佳,府中确有不便,还望二位能够理解,改日再访。”
言罢,管家轻轻抬手,示意门房关闭大门。
元载见此人,眼神凌厉起来,看来二姐说的没错,孟盛如当真打了姐姐,怕周家人知道,才不敢让他们进去。
突然,“嘭~”的一声,竟是周云若踹开了一旁的侧门。
看向元载:“大门不给走,走侧门就是。”
见二人从侧门,快速进了府内,管家一脸愕然,又无可奈何,好歹是亲家,总不能将人打出去。
随即带着人跟去。
二人进了梧桐院,孟盛如立在紧闭的屋门前。
他冷眸落在周云若的脸上,眼底满是戾气,那药,周书瑶喝了八年,都没有猜忌,自她来了一趟府里,一切就变了,前后联想,定是这贱人发现了什么。
还有那药,他只喝了一碗,就突然不举了。定是她与周书瑶搞得鬼。
孟盛如暗自思量,闹开了,大不了休妻。周家已经出了一个和离的女子,再被休一个,那真是丢人了。他赌周家不敢与自己撕破脸。
只见元载瞪了孟盛如一眼,就用力推开门,门一开,大姐的丫鬟嬷嬷,便哭着跑出来:“三爷,二小姐,你们可算来了,小姐她·····她·······”
元载瞬间就拂开她们,脚步凌乱,往屋里奔去。
周云若刚要进屋门,便被孟盛如猛地一掌扇在脸上。
一声“贱人”脱口而出,孟盛如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周云若的鼻尖:“这里不欢迎你,日后再敢踏进伯爵府半步,我让你躺着出去。”
暴虐的语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恨意都倾泻而出。
周云若站立不动,目光如刀,穿透他的愤怒,直视他那颗腐蚀的心。
“孟盛如,今日这一巴掌,我记住了,你对我大姐所做的一切我更是铭记在心,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你的恶报,就快来了。”
他闻言,露出狰狞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是伯爵府的世子,今日便是打残了你,周家也奈何不了我。”
话音刚落,元载便从屋里冲出来,一拳打在孟盛如的脸上,发出一声低吼。
“你敢打我姐姐,给我还回来。”
说罢,二人打成一团,周云若压着眸子,走进屋子,去到里间,只望了一眼,就抄起架上的花瓶,红着眼,朝外奔去。
“啪~”
花瓶应声而碎,孟盛如只觉后脑一阵剧痛,紧接着一股温热流到脖子间。众人大惊。
院中的丫鬟瞬间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家丁们瞬间冲过来,周云若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架在孟盛如的脖子上。
血气翻涌,朝伯爵府的人厉声道:“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宰了他。”
下人们神色惶恐,再不敢轻举妄动。
血越流越多,眨眼间,就浸湿了孟盛如的衣领,他脸色煞白,垂眸看向抵在脖间的锋利刀刃,稍稍一动,刺痛袭来,就带起几滴血珠。
第一卷 第119章 周书瑶被打了
管家见状,眼皮直跳,这女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伤伯爵府的世子。爵爷夫人,定不会轻饶她。
高声道:“放下利器,让你走。”
心道,先保下世子,回头自有人来收拾她。
周云若目不斜视:“三弟,去将大姐带出来。”
元载咬着牙,转身进了屋内,再出来时,怀中抱着周书瑶,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衣衫凌乱,渗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尤其是那露出来的一截皓腕,青紫交加,细瘦的手腕上还缠绕着几道已渗出血丝的绷带,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元载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目光中满是愤怒与心疼。
就连府中的下人们见到她这幅模样,也震惊不已,他们只知道昨儿晚上,世子屋里传来夫人的哭声,只当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却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世子,竟能对夫人下这般的狠手。
周云若扯着孟盛如的衣领,刀不离手,挟持着他,沿着来时的路行去。行至半截,便见伯爵府的老夫人吕氏,带着一群护院,怒气冲冲的朝他们走来。
她看到孟盛如的惨状,惊得身子直颤,大吼一声:“莫伤我儿~”
周云若眸光一凛,高声道:“孟盛如殴打我大姐,我不信,你这个当家主母,一点不知,你纵着儿子行凶,良心何在?可配我大姐唤你一声母亲?”
吕氏闻言,眼中划过一抹戾色,毫无愧疚,怒声道:“这毒妇给我儿下药,致他断了子孙袋,打她都是轻的。”
周云若咬着后牙槽,胸间的恼怒压都压不住,高声道:“你儿子好龙阳,养娈童,他根本不配娶妻生子。”
“你胡说!”
“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她握着刀再次抵住孟盛如的脖子:“那就要看谁的刀快了。”
“你若敢杀他,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你敢~”
只听一声怒吼,宁国舅带着一群随从赶来。周云若见到他,有一丝错愣。
他走过来,先是看了眼周云若脸上肿起的指印,眸光扫向孟盛如,虽见他伤的更重,可还是有一股邪气迅速凝聚在眼底,倏地夺过她手里的刀。
看了吕氏一眼,猛的抽了孟盛如一耳光:"小娘养的烂货。”
打了孟盛如,更是辱骂了吕氏,因为那吕氏原本就是小妾扶正。
吕氏恼怒的冲上前,宁国舅回身就给了她一耳光。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这可是伯爵府的主母,他宁国舅再是尊贵,也不能打爵夫人。
宁国舅凝眉,眼底掠过一丝凉意:“我宁紫渊的女人,你也敢挫骨扬灰!找死。”
此话一出,周云若心头一紧,忙拉住他:“休要浑说,我何时成了你的女人?”
吕氏捂着脸,瞪着他们,顿时冷声道:“难怪敢如此行事,原来是攀上了国舅爷,你周家好门风啊!”
清者自清,宁国舅惯爱调戏女子,这样的话恐怕也对别的女子说过,不欲在与他们理论,这会子姐姐身子抱恙,须得赶快回府医治。
吕氏被宁国舅的一番威慑,见她走,倒是没在阻拦,这会儿只顾着儿子的安危。
周云若行到马车前,想着他那番话,她深吸一口气,终是忍不住回头对宁国舅低声道:“今日谢谢你,可有些话,我还是要与你说明白的好,我对你无意,以后别再见面了。”
说罢,也不去看他的表情,转身就上了马车。
宁国舅立在风中,直到马车看不见了,才回过身来,一双桃花眸里,没有往日里的轻佻,而是沉重的郁色。
他不傻,一个女人对自己动没动情,还是看得出来的,他好几次都想说服自己就此罢了,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脱了衣服还不都是一样的睡。
自那次被她扬了一把土,他就有些心灰意冷,回去后包了潇湘院的头牌,睡了两晚。身体上的躁动是消解了,可心里却愈发觉得空虚。
他讨厌这种感觉,此刻,眸子里泛起一抹邪气。
微勾了唇,他从没对一个女子这般好过,既然她不领情,那就不能怪他硬抢了。
——
周府
大伯母颤抖着手,轻轻抚过周书瑶青紫交加的脸颊,眼神里满是愤怒与无助,嘴唇嗫嚅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啜泣声。
周生承坐在外间的太师椅上,此刻背影显得格外佝偻,双手无力地搭在扶手上。
片刻后,周云若带着神医从内室走出来,神医将周书瑶中毒的事,告诉了周生承。
周生承紧紧抿着唇,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般疼痛。他死死握着颤抖的拳头,恨自己有眼无珠,竟将女儿嫁给那样的人。
周云若心中亦难过不已,眼眶中蓄着泪水,神医见此,深深叹了一口气,人间悲苦!女子更是不易。
他看向周生承:“你的女儿,老夫能救。”
周生承闻言,猛地抬起头,起身激动的握住他的手:“阁下当真能解毒?”
周云若此刻也急切望着他,只见他轻声道:“能解,可那毒已伤及肺腑,想要活到老是不可能了。“
见周生承神色悲痛,又道:“也不必太过悲伤,遇上老夫也算她命大,老夫可保你的女儿活到五十岁。”
大姐上一世韶华之年便撒手人寰,这一世能活五十,已是上天垂怜。
她看着神医,心中微动,不由的问道:“您就是黄药师吧?”
神医一愣,这女子竟然知道他的身份,抿唇点点头:“老夫正是黄药师。”
周云若瞬间弯下双膝,朝他行了一礼:“云若代姐姐谢过黄药师,不满您说,我一直在找您,这天底下,除了您就没人能救她了。”
黄药师笑笑:“这便是缘分呐!”
说罢,将药方递给她,周云若抬头望向黄药师,眼中满是感激:“黄药师,您的恩情,云若永生难忘。”
他微微摇头:“救死扶伤,乃我天职。”
又看向周生承:“此后一月,我便住在贵府,你们将以上药材备齐,我医治病人时,不喜人打扰。”
周生承朝他拱手执礼:“一切听从药师吩咐。”
说罢,便吩咐管家亲自去采买所需药材。
黄药师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对周云若道:“这段时日,你也得过来调理身子。”
周云若微愣,眸子眨了眨:“药师,我身子好了,不用吃药。”
黄药师抿唇,神秘一笑,他来周府,可不只是帮她姐姐治病的,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帮她调理身子,好叫那苏家小儿,三年抱俩。
第一卷 第120章 日子要靠自己周全!
傍晚,周书瑶醒了。
周云若进到寝室,见大伯母还再捏着帕子拭泪,眉头轻蹙。
又见大姐仰面躺着,眼神空洞,那样子,让她心头升起一股酸涩之意。
脑海里闪过少时与大姐在园子里捉蝴蝶的画面。
那时,自己见了蝴蝶,总是迫不及待地扑上前去,双手胡乱挥动,惊得蝴蝶四处飞。
而大姐总静静地立在花丛中,偶尔,双手轻轻一捂,再缓缓摊开,掌心就有一只蝴蝶。
青涩的脸上带着纯净的柔美,绽开的笑容,宛如春日里温暖的阳光,轻轻洒落在心田,既明媚又恬静。
而今,却躺在床上,那份活力与色彩仿佛被岁月悄悄偷走,只留下无尽的苍白与沉寂。
她轻步上前,抚了抚大伯母的肩:“伯母,休息会吧!云若在这陪着姐姐,您放宽心。”
大伯母哭肿了双眼,垂着眸子,睫毛轻颤:“你大姐醒来就这副神情,喊她也不应声,伯母担心········”
话音未落,便见周云若朝自己轻轻摇头。
“让她缓口气吧!”
又听她道:“前厅备了晚膳,您多少用些。”
她扭头看了一眼女儿,语重心长的劝解道:“再难的日子也有过去的一天,你莫要钻了牛角尖。”
说罢,缓缓起身,又对周云若小声道:“替伯母劝劝她。”
待伯母离去,周云若缓缓坐在大姐身旁,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满是伤痕的手。
窗外,夕阳的余晖斜洒进来,静谧的房间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周云若不觉落了泪,泪滴在周书瑶的手心,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周书瑶微微侧脸,木讷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目光缓缓聚焦在周云若含泪的脸庞上,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似乎想要回应妹妹的触摸。
记忆中,二妹双手撑着圆圆的小脸,“大姐~你长大了想嫁什么样的夫婿?”
“哎呀!你怎么问这个,羞不羞?”
“不羞不羞,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嫁人的,父亲说,等我长大了,就去金榜下给我抓个状元郎。”
“呵呵~二妹妹,那你可得多读书,不然状元郎可要瞧不上你了。”
“嗯,云若知道了,好好读书,将来嫁个状元郎,那你呢!你想嫁什么样的?”
“母亲说,俊俏的男子多风流,我就·····嫁个清正端方的君子吧!”
儿时的稚语,如今历历在耳,好似岁月一晃,她们就长大了,可二妹妹没有嫁给状元郎,自己也没有嫁给清正端方的君子。
周书瑶手指微动,艰难地回握她的手,忍不住哽咽出声:“命运,对你我皆是不公啊!”
话音未落,泪水已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枕上。
周云若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泪痕,轻声道:“从前,我见识浅薄,以为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可过着过着就发现,将自己的幸福托付给别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大姐,日子要靠自己周全,明知不好,为何不逃离,非要去改变?”
“我没想改变什么,只是放不下经儿,伯爵府与闫家不同,只一个世子之位,明争暗斗,经儿是孟盛如的嫡长子,我若走了,谁来护他?”
周云若微叹,大姐不知,即便没有祖荫庇护,经儿将来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一展宏图。可这些话,她怕是说了,大姐也不信。
····················
夕阳余晖散尽之时,周云若走出屋子,夜风袭来,她立在院中,抬眸,弯月隐在暗云中,夜色,虽暗,却也有星光点点,它们不依赖月光,独自闪耀。
女子亦该如此。
回眸,目光如炬,大姐!你既然不愿和离,那这一程,云若护你。
次日一早。
孟爵爷登了门,当年大姐嫁给孟盛如,是孟爵爷一手促成,他自是满意大姐的,经儿又格外争气,在四门书院,深得院长赏识,预言此子,有状元之资。
相比孟盛如,经儿才是伯爵府的希望。
昨日回府,吕氏哭诉,说儿媳绝了儿子的子孙袋,所以才遭毒打。
他不相信,自来贤惠的儿媳,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审了管家,得知儿子有好龙阳的嫌疑,当夜便绑来了孟盛如的贴身小厮,鞭刑之下,得知了真相。
孟爵爷又惊又怒,如同晴天霹雳,让他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昏倒。
此事若是传出去,经儿的前程就毁了。
所以他一大早就来了周府,唯恐周生承将此事嚷出去。
此刻,周生承冷沉着脸,听完孟爵爷的话,蹭得站起身:“你儿子给她下毒,整整八年,若是没被发现,我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你竟还想让她回去,平息此事。你做梦,我要去陛下那里告他孟盛如,毒害发妻。”
“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孟家养出了一个好龙阳的畜生。”
孟爵爷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忙道:“万万不可啊~那逆子死不足惜,可经儿怎么办?他身上也留了你周家一半的血,这事若是闹开了,你叫他如何立足人前,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那孩子被世人指摘?”
又道:“今日,我孟章以祖宗灵牌发誓,只要书瑶回来,平息此事,立即废黜那逆子的世子之位,立经儿为世子。”
周生承起身,一脸凄然:“你这是要我的女儿,一辈子守活寡啊!我不能答应你。”
“父亲~”
周书瑶突然从里间跑出来,倏然跪在周生承的身前,哭道:“女儿不孝,为了经儿,我愿意回孟家~”
周生承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瑶儿,为父知道你的难处,可你怎能将自己的一生,都耗在那个混账身上?”
周书瑶紧紧握住父亲的手,泪如泉涌:“父亲,女儿心意已决。只要经儿能好,女儿什么都愿意做。求您,不要让这件事毁了经儿的前程。”
说着,她重重磕了个头,额头瞬间红肿一片。周生承连忙俯身去扶,心口刺痛,却也只能无奈地叹气。
——
七日后,元善出了考场,他拖着沉重的步伐,面容憔悴,眼袋浮肿,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回到府里,面对家人的询问,闭口不言,倒头就睡了过去。
周云若从哥哥的院子出来,就带石霞出了府。先是去了城郊的破庙,将事先准备好的包子馒头,从马车上拿下来。
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瞬间围了上来,这些时日,她抽空就给这些孩子送吃食,如今已是熟识了。
看了一圈没见他来,不由地问道:“怎么不见子归?”
小乞丐拿着包子,咬了一大口,囫囵道:“他被人打了,在神像后,趟着呢!”
第一卷 第121章 别惯着他,只管教训!
闻言,心口一窒,周云若将吃食交给石霞分配,自己快步进了破庙。
寻到神像后,瞳孔骤然一缩。
小人儿——子归,那个倔强的孩子,此刻,蜷缩在一张破烂不堪的草席上,瘦弱的身躯几乎被草席吞噬。他的小脸布满了青紫与肿胀,眼眶周围更是淤青一片。
见到周云若,他的眼眸亮了一瞬,泪花隐隐在眼眶中颤动,却倔强地抿紧嘴唇,不让它们落下。颤抖着双手,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缓缓坐起。
“云姨~”
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仿佛喉咙里塞满了沙子。
“谁打的你?”
他坐在角落里,垂着眼帘:“不认识!”
而后,嘴角带起一抹苦笑,又道:“街上乞讨,哪有不挨打的,云姨不用担心,我骨头硬,打不死的。”
她眼底露出一抹心疼,蹲下身下,将他搂进怀里。
子归闪躲:“我·······身上脏。”
她听了只觉鼻子一酸:“好孩子,人心脏才是真的脏,在云姨眼里,你一点都不脏。”
瘦小的身子被她拥在怀中,温暖的手,缓缓抚着他的肩胛,子归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自母亲死后,没人抱过他。
“子归,跟我走,以后我护着你,好不好?”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瞬间抱住周云若。
春风拂面,破庙中一棵老槐,花枝迎风,花香阵阵。她牵着他的手,缓缓走出破庙。
子归!子归!殊不知,经年后,少年将军,英姿勃发,与城门前双膝一跪,一句:“儿!回来了。”让她红了双眼。
马车停靠街头,周云若带着子归从医堂走出,他脏兮兮的小脸洗干净了,上了药膏,虽有青紫,却掩不住俊俏的五官。
路过卖糖葫芦的摊子,她买了两串,一串递到子归手里,另一串留给闫昭。
子归望着手里的糖葫芦,眼底一热,想起母亲活着的时候,为人浆洗衣服,只能赚几文钱,见他望着糖葫芦咽口水,便拿出一天做工的钱,给他买了一串,自己却是舍不得吃一口。
子归的小手紧紧攥着那串糖葫芦,糖衣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他扬起手,糖葫芦轻轻触碰周云若的唇边:“云姨先吃!”
云若凝视着他亮莹莹的眸子,微微一笑,低头咬了一口,子归翘起嘴角,也咬了一口,两人相视一笑,那份甜蜜,在春风中轻轻荡漾。
二人上了马车,周云若不轻易掀起车帘,凤眸微抬,不期然地撞上一双星眸——苏御。
心头一惊,落下车帘,忙让石霞催促车夫快走。
苏御端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目光随着她的离去,收回。
一杯清茶入口,端得风姿卓雅,星眸微落,好似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中,薄唇微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文远从楼下走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宁国舅的人解决了。”
苏御神色淡淡,声线中有一些冰冷:“将十一与云雀安插进她的院里,大婚前,不容她有一丝闪失。”
“是!”
想了一下,又道:“上次,十一来报,周小姐被······孟世子打了一巴掌。”
苏御下巴微收,缓缓放下茶盏,温润的脸好似未起波澜,嘴里却道:“卸了他的胳膊。”
“是!”
说罢,便转身去了。
——
周云若将子归领回去,最吃惊的当属闫昭,他抱着云若的腿不放:“娘~你咋把他领回来了,你忘了他是怎么打我的?”
“忘了!记不得了!”
闫昭一听,睡地撒泼,气的小腿直蹬地:“我不管,我不管,你给我将他送走!”
周云若抚了抚衣裙,牵起子归的手,温声道:“以后他若是欺负你,只管打回去。”
子归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刚刚提起的心,也落了回去。
朝她点了点头,眼底流转着笑意。
闫昭见状,倏地从地上爬起来,刚要发作,子归从身后拿出那串糖葫芦。
“云姨给你买的。”
闫昭抬手一挥,糖葫芦掉地,大声道:“你碰过的东西,脏死了,我才不吃。”
子归眉头一沉,就听周云若轻声说道:“别惯着他,只管教训。”
说罢,转身就走,房门一关,闫昭怔愣,又见子归挑着眉,晃着拳头朝自己逼近。
闫昭瞬间在屋子里逃窜起来。
周云若立在门旁,听着屋里传出的一声声求饶,忍不住掩唇一笑。
石霞拧着眉道:“主子,您不怕他把小公子打坏了。”
周云若回头笑了笑:“子归虽小,可心智早熟,他心里有数呢,况且昭儿这孩子,刁蛮无理,叫他有个怕头也好!”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院子里,石霞牵着换好衣衫的子归,缓缓走出浴室。
他的头发被仔细地梳理过,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崭新的淡雅蓝衫,衣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夕阳的光影交错间,忽略那些青紫伤痕,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小小少年。
与一旁玩耍的闫昭相比,自有一番不同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周云若将他拉到身前,又将闫昭唤过来,将二人的手叠放在一起。
这一次,闫昭虽板着臭脸,可也不敢再说什么难听话。
周云若柔柔笑道:“明日府里要来一位夫子,你们要恪守规矩,好好读书,万不可惹夫子生气。”
子归闻言,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也能读书识字。
周云若抚了抚他的头:“立身以立学为先,跟着夫子好好学。”
子归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小小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用力地朝她点头:“云姨,我一定好好读书。”
一旁的闫昭不由瞪了他一眼,抽出手,愤愤走开。
周云若摇摇头,叹息一声,要是他有子归一半懂事,就好了。
天黑时,周云若与石霞扮作男子,从后门出了府。
几名小乞丐一见她就围上来。
“云姨~那人进了长春巷的一处院子。”
周云若闻言,眼中闪烁着厉芒。
在他们的带领下,寻到了那处院子,二人藏在隐蔽的巷角。
等了许久,夜色深沉,巷子里寂静无声。
突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孟盛如从里面,神清气爽的走出来。为避人耳目,并没有带随从。
第一卷 第122章 想象着她轻解罗衫的模样!
孟盛如走了没几步,忽然感觉身后有异动,刚回身,就被麻袋从头套住,未及他出声,后颈一沉,人便昏过去。
周云若盯着地上的孟盛如,从喉咙深处一出一声冷笑,眼底掠过一丝恶狠狠的杀意。
“孟盛如,你好龙阳也罢,打我也罢,可你不该摧残我大姐,她那样柔弱的女子,本该被人呵护在手心,你既毁她一生,那我也毁你的一生,叫你此生做个废人,再也不能碰她一下。”
说罢,从石霞手里接过浑铁棍,凤眸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狠厉非常,棍子带着呼啸的风声,猛地砸向孟盛如的腿骨。
棍子与骨骼接触的瞬间,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伴随着孟盛如一声惨叫,因剧痛扭曲的身形在麻袋下若隐若现。
又忽然没了声响,人,显然是疼晕了。
似是不解气,周云若又猛地砸向他的手骨,夜风凄凄!巷子里的风,穿梭而过,发出呜咽声。
两道身影快速消失在巷口,又一道黑影从暗巷里走出来,掀开麻袋,视线一扫,顿时瞪大眼睛,连连咋舌。
又搓搓手,将昏死的孟盛如拖走。
一个时辰后,黑影如鬼影般,穿梭在武安侯府的楼宇间。
六边浴池,雾气缭绕中,苏御微微仰头,闭上眼睛,一只手臂搭在池沿。肌肤在热水的浸润下泛着如玉的光泽。水珠沿着他精致的脸庞滑落,发丝略显凌乱,却添了几分不羁的风姿。
屏风外,黑影单膝跪地。
“大人,卑职去时,孟盛如的胳膊已经断了。”
屏风内,传来低沉的声音:“宁国舅做的吗?”
“不是,是周小姐·····她自己断了孟盛如的手骨。”
话落,等了良久,也不见人发话。
又道:“不仅如此,腿也给他打断了。”
闻言,浴池中的苏御缓缓睁开眼,勾起唇,水珠自他嘴角滑落,融入池中,泛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他起身,裸露的肌肤在灯光下更显白皙,随意披上月白的长袍,墨发松散地搭在肩头,更添几分慵懒与不羁。目光深邃,缓缓踱步至屏风前。
门外突然传来绾绾的声音,一眨眼的功夫,黑影就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绾绾双手托着汤盅走进来,一见苏御的模样,她面颊绯红。却丝毫没有留意到苏御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芒。
新夫人就要进门了,可大人还未碰过她。长公主已经提醒了好几次,若是等到主母知道她还是处子之身。
只怕不会喝她的妾室茶,到时候自己身份尴尬,如何在侯府自处。
她缓缓上前,柔声道:“大人,这是绾绾亲手熬的红豆饮,加了玫瑰蜜,最适合浴后饮用。”
苏御淡淡道:“我不喜甜食,端走吧!”
说罢,离去。
绾绾低眉,眼睫轻颤,心底涌出一股酸涩,抑制不住溢出喉咙,发出一声轻泣。
门外,文远跟上苏御的步伐,苏御脚步一收,冷然回眸凝向文远。
“自去刑房领罚,再有下次,就回暗隐阁。”
文远闻声一颤,忙应道:“大人息怒,文远再也不敢了。”
大人的规矩,沐浴时不许人近身。可绾绾苦苦哀求,自己一时不忍。又想着她是唯一被大人留在身边的女子,也就放她进去了。
暗影阁那种不见光的地方,他可不愿去,下次,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了。
苏御回到寝室,屋内的熏香似是与往日不同。
丫鬟解释说,是长公主派人送来的凤髓香,不仅有活血行气之效,还能助眠。
苏御这几日确实睡眠不佳,心中的郁气皆因周云若而起。
他没多想,上榻入寝。夜深人静时,醒来,只觉浑身燥热。不由想入非非。
此时,床幔伸来一只玉白的纤手,绾绾身着薄衣上了他的床。
暖黄的灯光下,她轻解罗衫,眉眼含羞地望向他,眸光流转。
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芬芳,与室内的凤髓香交织在一起,更加撩人心弦。
指尖轻轻滑过锁骨,肚兜便滑落在锦被上,肌肤如凝脂般透亮,绾绾轻咬朱唇,一瞬间覆上他的身子,温软的唇落在他的颈间,动作笨拙。
苏御眼神一凛:“下去。”
绾绾动作一顿,眼泪便滴落在他的枕间。
此刻,那双星眸瞪着她,冷沉如幽潭,带起她心头一阵战栗。
她深深埋下头:“大人·····绾绾知错了。”
“是长公主·····让绾绾来的,绾绾不敢·····不从。”
苏御闻言,眉宇间聚拢起寒意,室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他猛地坐起身,一把掀开绾绾,目光如刀,直刺向缩在床角的她。
绾绾颤抖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打湿了锦被。她无助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眼中满是惊恐与哀求。
苏御目光凌厉地扫视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片刻后,他冷声道:“回你的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踏进这里一步!”
待她从房间离开,苏御打开雕花窗子,夜风带着寒意拂面,却带不走他身上的热潮。
他往床上一躺,眼前不由得浮出周云若的脸,不觉微缩着身子,手紧紧攥着被角,片刻后,又缓缓滑向锦被里。
脑海里全是她温软的娇躯,想象着她轻解衣衫的模样,面色潮红,良久,喉咙里发出一声纾解的低吟。
起身,又去沐浴。
——
近日,周府三房很是热闹,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风头已然盖过了大房。
萧氏携着瑾萱,姗姗来迟,瑾萱自与苏御定下婚期后,都在院里娇养着,极少露面,今日一见,满身贵气,衣裙华美,头戴璀璨的珠翠,步履间流光溢彩。
瑾萱停在周云若的身旁,微微一笑:“二姐姐,几日不见,你容颜怎的这般憔悴了?”
老太太如今身子大好了,她靠在罗汉榻的软垫上,余光扫了眼瑾萱:“你二姐孝顺,这段时日,为我侍疾,可不是憔悴了。”
扭头吩咐翠英:“去将我库里的,血燕鱼翅拿些来,给二丫头补补身子。”
扯了笑,又对萧氏道:“如今,你那里贵客轮番拜访,大箱小箱的礼品怕是私库里都没得放了,这血燕鱼翅,你恐怕也是瞧不上,就莫要再念嘴了。”
萧氏闻言,嘴角噙着一丝笑:“儿媳可不是那眼皮子浅的人。“
说罢还瞟了周云若一眼。
又道:“近日来访的宾客确实不少,都是冲着瑾萱的婚事来的。儿媳都愁没地方安置这些礼品呢!”
又看向身后的丫鬟,得意道:“去我屋里,将桌上堆着的补品,给大房二房送些过去,省得放久了变质,扔了也是可惜。”
第123章 十里红妆嫁女儿!
闻言,大夫人与陈氏不约而同地斜睨了她一眼。
周云若却笑了笑:“三婶,听闻您昨日收了一颗百年的树舌灵芝,黄药师给祖母配的药方里,正缺这一味药引呢!怕您舍不得,也不敢张口,既然您主动要送,就让崔英去您院里取。”
萧氏瞬间抿紧唇,树舌灵芝珍贵非常,价格昂贵,常被皇室贵族所珍藏?,这宝贝被她收在寝室的箱笼里,二丫头怎会知道?
可当下,看着老太太那张不冷不淡的脸,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不说话便当她是默认,周云若转头就对翠英道:“翠英快去三房取来,黄药师那里还等着用药呢!”
翠英转身就往门外走,那模样好似怕她会反悔般。
老太太娇嗔地睨了周云若一眼,眼里存了丝丝笑意。
萧氏见状,脸色愈发难看,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绞成麻花,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与不甘,盯着周云若,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穿透,却又在老太太的注视下不得不收敛锋芒。
深吸一口气,看向大夫人,心道,大丫头前些日子被夫家打回了府,他们瞒得紧,便是老太太也不知。
可这事却瞒不住她,二丫头和离了,大丫头只怕也要步二丫头的后尘。生得好,命不好也是白搭。这一辈儿里,只有她的瑾萱才是尊贵不凡的命格。
想到此,心间的不快,便消解了一半,转而对老太太道:“母亲,瑾萱下个月就出嫁了,咱家瑾萱嫁的门第最高,这嫁妆属实不够看,我想从公中再多要些。”
老太太不动声色:“你想要多少?”
“苏女婿,头婚时,琅琊王氏十里红妆,咱周家也是汝阳名门之后,不能让王家比下去,儿媳也不多要,比着王家不多不少就行。”
周云若听了,倒抽一口气,萧氏好大的口气。苏御的亡妻是王氏家主的嫡长女。而他们周家虽是汝阳周氏嫡脉,却不是掌家主房。
萧氏要比着王氏嫁女,那家里怕是要掏空一半家底。
此刻,全都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微眯了眸子,锐利的目光却突然扫了周云若一眼,又垂下眼帘,思虑片刻。
“好,就比着王家来。”
萧氏闻言,顿时露出喜色。
大夫人脸色一沉,欲开口,老太太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又看向萧氏道:“可我也是有条件的,将苏家的聘礼全部归于中馈,将来元斐与元怀的聘妻之礼皆由你三房自己承担,答应了这些,我才能允你。”
萧氏一愣,脸色瞬间由喜转沉。
她捏着帕子,不应声。
瑾萱见状,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母亲,我将来可是执掌侯府中馈的主母,有苏····夫君在,何须愁弟弟的婚事,将来怕是贵女们争着嫁呢!“
一句夫君,瑾萱脸颊通红,周云若嘴角微抽,还没成亲就唤夫君,别说是世家女子,便是平头百姓家的女儿也不会如此。
老太太当下就瞪了瑾萱一眼,眉间隐着怒气,转过脸,眼不见心不烦。
萧氏听了女儿的话,暗自思量,女儿还没进门,京中的夫人们便争相送礼巴结,若是进了门,有苏家这门贵亲,勾勾手,只怕想送银子的多得是。
再则,女儿成亲后,元斐元怀以后就是苏御的妻弟,又有一个做首辅的舅舅,何愁没有贵女嫁来。
如今,只要瑾萱风光大嫁,在***那得了颜面,将来这主母之位便无人可撼动。
咬咬牙,朝老太太点头:“儿媳答应母亲的条件,可这十里红妆,掺不得一点儿次品。”
老太太沉了脸:“周家不会做那等不入流的事。”
神色一肃,又高声道:"十里红妆,就比着王家,一样不差。”
这话,让萧氏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彻底放下心。老太太这人自来说一不二,她若发话,那执掌中馈的大房,也不敢做弄虚作假的事。
大夫人虽心里不平,可到底也不算太吃亏,只说那武安侯府送来的聘礼,真金白银,数量不菲,没一样是虚的,全是值钱的物件。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呼:“中了!中了~我中了~”
只见元善高举着报帖,朝厅内奔来。
陈氏身形一晃,还是周云若扶了一把,她才堪堪站稳身子。
老太太起身,急切地望着门外,只见元善奔进来,朝她双膝一跪。连磕三头。
再抬起脸来,热泪盈眶。
激动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母亲,祖母,我没给父亲丢人,我中了,二甲进士。”
二甲?周云若快步上前拿过他手中的报帖,看了一眼,似是不信,又揉揉眼睛,确认无误后,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她紧紧攥着报帖,上一世哥哥只是勉强中了三甲进士,名次排在了末尾。
此刻,掩不住心中欢喜。她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灿烂笑容,拿给母亲和祖母看。
报帖上清楚写着,二甲进士传胪,虽是最后一名,可也是货真价实的天子门生,以后便可留京任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陈氏颤抖着双手从女儿手中接过报帖,轻轻抚摸着,仿佛那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一瞬间,上前扶起儿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脸上却满是骄傲与欣慰。
周云若也握着哥哥的手,笑得合不拢嘴,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温暖了整个屋子。
整个屋子里除了三房的人,大家都面带喜色。
老太太起身,轻声道:“老头子,咱家又出了一位二甲进士,你与生瑾地下有知,定然也骄傲。”
这边欢喜雀跃,孟家那边却恰恰相反,吕氏抱着儿子哀嚎不已,孟盛如听到大夫说,自己此生再也站不起来了,右手也不能再握笔了,此刻,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孟爵爷立在一旁,眼中虽有心疼之意,可一张脸却冷如冰霜。
开口道:“自作孽啊!”
吕氏满脸泪水,埋怨道:“儿子都这样了,你还要伤口上撒盐不成?”
孟爵爷抬手指着吕氏:“都是你给我生的好儿子,丢尽我孟氏祖宗的脸,前脚殴打完发妻,后脚就买了个小倌养在府外,自己不举就虐待那兔爷,他若不是把人折磨得狠了,人家怎么会把他打残了,逃走。”
“此事,还多亏苏大人,从中协助,才没让那人闹去官府。”
吕氏闻言,扯着嗓子吼道:“那苏御马上就是周家的女婿,他的话你也信,依我看,就是周家人暗害的盛如,他苏御为帮周家脱罪,从中和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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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银子哪有大人好!
“见识浅薄的妇人,苏大人高风亮节,是天下文人的楷模,这话要传出去,文人墨客口诛笔伐,经儿以后还如何立足四门书院,就是陛下知道了,都要治你的罪。”
此刻,孟爵爷压下眉角,觉得孟盛如养成这般,与吕氏有不可脱卸的责任。
见吕氏还不罢休,冷冷拂袖道:“娶妻不贤,毁三代。当初就不该把你扶正。”
说罢,推开她,负手离去。
——
紫云院内
周云若托着腮,定定看着匣子里的银票。之前托元载在衢县买的宅子,如今用不上了,她打算卖了。
刨去这段时日的开销,匣子里还有四千余两的银票,拿出三千两塞进袖子里,又将匣子锁上,站起身,步伐轻盈地穿过雕花木门,步入院中。
见石霞正在院中与一名面生的护院说话,她微微一怔,石霞是个闷性子,别说是男子,就是院里的丫鬟她也很少和她们说话。
待她走进,那护院朝她拱手行礼,石霞回过头,脸上还带着笑。
“聊什么呢!这般开心。”
石霞笑道:“主子,他和我是同乡。”
“哦?”
周云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这人面容生得普通,却五官端正,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
开口问:“新来的,叫什么?”
男子恭敬回道:“卑·····小人名唤石一。”
周云若笑了笑,对石霞道:“原来不只是同乡,还同姓呢!”
石霞闻言,局促地笑了笑。
周云若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一番,看向石一:“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二十一,家里没人,都死了。”
周云若点点头,便没在问什么了。
又对一旁的石霞道:“你陪我出去一趟。”
石霞跟着周云若走出两步,一回头见石一也跟来了。
不由得开口道:“主子没让你跟着。”
石一讪笑两声:“我是院里的护卫,职责就是保护小姐。”
周云若摸了摸袖口,揣着这么多银子出门,多个人跟着也好,于是便让他跟着了。
马车停在长安街,石霞扶着周云若下马车,石一立在一侧,站得笔挺,看似纹丝不动,可那双眸子,机警的扫视着四周。
周云若眸光闪了闪,问他:“之前在哪家当值?”
石一张口回道:“小人,之前在金陵甘家做护院。”
金陵甘氏,是个显赫的家族,想了想她又问:“因何离开甘家?”
“男主子和女主子吵了架,没地方撒气,就把小人赶出来了。”
石一说着,神色还有些伤怀。
闻言,周云若摇摇头,也就不说什么了。
长安街繁华,人流不断,是做买卖的好地段,不过这价格也不菲,她一连问了几家,只租不卖,一年租金五百两,还必须一次付清三年。
周云若捏着袖中的银钱,犯了愁。石一见状,上前道:“小姐,小人前几日路过长安街尾,看见一个商铺写着急售,您不若去那处问问?”
闻言,周云若便去了长安街尾。进了铺子,眸子一亮,这处倒是宽敞很多,就是不知道价格如何。
主家是个老翁,听他出价四千两,周云若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外走,老翁忙追上来:“小姐,你若真心想要,价格还能商量的。”
周云若最多能拿出两千两,剩下的银子还要置办货物。
可人家要四千两,她不太好意思开口。
石一在她身后,双臂抱着胸,似无意般伸出两根指头。
老翁余光一瞥,皱眉道:“不瞒小姐说,我儿子今年中了进士,要往抚平去做官,我年纪大了,要跟他去享福了。这商铺虽是急卖,可少于两千两银子也是不卖的。”
闻言,周云若心中一动,轻声道:“老伯,我只有两千两银子。”
老翁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罢了!儿子都做官了,以后子孙也不会经商了。想你一个女子也不容易,两千两就两千两罢!老身只想赶紧卖了,省得耽误儿子上任。”
周云若顿时露出笑容,看来自己特意选黄道吉日出门是对的,万事顺遂,当真捡了个大便宜。
当下就与老翁签订了买卖契约,又去官府盖了章,周云若手捧房契,喜不自胜,最近好事连连,这日子是越过越顺心了。
石一则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眼中露出一抹微妙的狡黠。
石霞为主子高兴,不由得问道:“主子,您打算做什么买卖?”
周云若绽开嘴角,声音清亮:“开粮铺,世人都要吃饭,这粮食买卖,最稳妥。”
记忆里,朝廷马上就跟西狄开战了,粮食的价格也会随之上涨。
她是官家小姐,自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做生意,眼下,需尽快找一个有能力的掌柜,帮自己打理商铺。
她返回商铺,见老翁正拿着行囊往外走,周云若上前两步,朝他行了一礼,老翁有些受惊的回了她一礼。
周云若微愣,老翁清了清嗓子道:“刚才签订契约才知您是名门之后,老身一个商户,实不敢担您的大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周云若顿然,笑了笑道:“老伯,今日是我占了您的便宜,合该给您行谢礼。”
闻言,老翁摆摆手:“你情我愿的买卖,公平公正,老身预祝小姐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周云若眉眼带笑,神色奕奕道:“谢老伯吉言,也祝您一路顺风,晚年安康。”
老翁看着她,眼中不由的露出欣赏。
二人相互道别后,周云若打量着商铺,看样子这里以前是做糕点铺子的,只需稍微整理一下便可。
走到后院时,眸光一亮,左侧是一排青砖瓦房。右侧则是个小花园。春日里,紫藤花盛放,花香四溢。
她欣喜不已,亮莹莹的眸子看向石霞:“回头带几个人过来,将屋里收拾一番,再把城郊破庙里那群孩子都接来。”
石霞微愣,犹豫的开口:“主子,二十多个孩子,都接过来吗?”
她笑笑:“放心,有这买卖支撑,就能养得起他们。”
又道:“再给他们请个夫子,教他们读书认字,读得好,就去考功名,读不好,也没关系,长大了,就是现成的掌柜。”
周云若立在紫藤花下,笑容清朗,秀气的眉眼顾盼神飞,春风浮动她的裙摆。
上一世,她被困后宅,将自己的一生,毫无保留的托付给别人,回望那些岁月,毫无意义。想来也是糊涂。
老天既然让她重活一回,她总是要做些什么,用自己的余热,力所能及地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也不算白活一回。
她眸光潋滟:“等赚了银子,我还要开分铺,将来有银子傍身,就什么都不怕了。”
石霞用力的点了点头,二人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石一立在一旁,不觉蹙眉。心道,银子哪有大人来的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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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妹夫!你过分了
吏部
苏御刚从太和殿回来,周生承便寻了过来。
他是来问他要婚书的,聘礼已下,苏御却迟迟未送婚书来。三弟为这事,已经找了自己好几次。
其实他是不想开口的,自来婚书,皆是男方主动送来,哪有让女方来要的。
这亲结的可真没颜面。
此刻,掩下眉间的郁色,问道:“苏大人,两家亲事既然已定,这婚书何时拟定?”
苏御坐在官椅上,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周生承瞥了一眼,心里不由地一沉,自己在他手下当值,这人喜怒不形于色,虽猜不透他的心思,可他只要像这般,静静看着人笑,准没安好心。
周生承垂眸,双手不自觉地握了握,又忍不住偷偷地拿余光去观察苏御,只见苏御的目光深邃而幽远,仿佛能洞察人心,让他更加不敢直视。整个房间内,气氛压抑。
一息后,见他递来一纸婚书,打开一看,周生承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愣,随后眉头紧锁,又将婚书递回。
认真地指着一处道:“大人,这处有误,不能只注周家女,要注明是周家三房嫡女周瑾萱。”
苏御长眉轻挑,微微眯着眼角,转而又从袖里拿出一张婚书。
周生承疑惑的看着他,却也是接了过来。再次打开,手一抖,差点没拿住。
颤着手,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周生承呼吸急促道:”大人,***知道了,这后果········”
苏御挺直腰背,星眸一凛:“后果我一人担。”
“你说的轻巧,只怕到最后受苦的还是她,况且三房也不会罢休的。”
话音刚落,苏御瞬间起身,双手一拱,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晚辈之礼。再抬眸,那眼中好似藏着千言万语。
——
周云若刚回到紫云院,就见元善疾疾走来。
“妹妹,去哪里?哥哥等你许久了。”
“哥哥最近忙着宴宾请友,今日怎么得空了?”
元善闻言,扬眉笑了笑:“就知道你要埋怨我,今日这宴席,就等你一人了。”
周云若愣了愣:“等我?”
“哥哥中秀才的时候,曾许诺过你,中了进士就带你参观揽月阁。”
揽月阁,顾名思义,矗立于都城之巅,云雾缭绕间若隐若现,是除了皇宫最高的楼宇。那里的宴席汇集了五湖四海的名菜佳肴。有钱也吃不到,非名士门都进不得。
上一世,哥哥是个县令,自然进不了揽月阁,待到闫衡做了将军,她就想让闫衡带自己去,可闫衡说那里不让女子进,后来才知道,他每月都带常玉翡去。
如今,沾了哥哥的光,终于也能去见识一番了,换了衣裙,又打扮一番,光彩照人的跟着哥哥去了。
下了马车,周云若欢欢喜喜跟着元善入了阁内。
琼楼玉宇间华灯璀璨,悠扬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大堂中央,还有身着华裳的舞姬,舞袖翩翩。宾客们身着华服,谈笑风生,举杯交错间,尽显名流风范。
周云若一时看愣了。
这时,一名华服男子,迎上前,欲将他们带到揽月阁的最高层。周云若侧脸,小声对哥哥道:“听闻,这楼里是按等级分层的,以你二甲进士的身份,可到不了这最高层。”
元善闻言,勾唇一笑,扬扬得意道:“哥哥这是沾了苏大人的光。”
周云若脚步一顿:“沾他的光?难道他也来了?”
“嗯!他是我的恩师,当然得请他。”
周云若心下一紧,扭头就往回走,元善一把拉住她,那力度不容分说,周云若被迫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不安。
她试图挣脱,却被哥哥紧紧握住手腕,低声道:“你不是一直想来揽月楼的吗?这会子走什么?况且,苏大人赏脸让我带上你,你可不能这时候给哥哥难看!”
回眸中,就望见楼上立着道挺拔的身影——苏御,他正被几名官员簇拥着,谈笑间,目光似乎穿透了喧嚣,与周云若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那深邃的眼眸好似漩涡般能将人沉溺其中。
周云若身躯微微颤抖,忍不住瞪了一眼元善。这会儿真是进退不得。
微微叹气,罢了,总归有哥哥在,他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苏御与人低语了几句,就缓缓行上来,元善一见他就恭敬的行礼。
周云若站在最后面,微垂着下巴。
二人说了几句话,无非就是哥哥吹捧他,他客气得自谦。
待进了雅间内,只见一张巨大的圆桌铺陈开来,窗外,云霞漫天与楼内灯火辉应,如梦似幻。
苏御坐与主位,其次便是元善,而她则坐在他们的正对面。
未多久,菜便上了桌,各式各样的精致瓷器,内中盛放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名菜,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一排侍从为他们斟酒布菜,哥哥起身朝苏御敬酒,周云若就垂着脑袋,吃着碗里的食物。
侍从一一为她报上菜名:金齑鲈鱼脍,蟹胥,千里莼羹,爆炒凤舌,水晶肴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苏御执着酒杯,似有意无意的看向她。那张嫣红的小嘴,吃起东西来格外诱人。
她先是轻轻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水晶肴肉,放入唇间,细细品味。当侍从报上“金齑鲈鱼脍”时,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用小银勺轻轻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咀嚼时眉眼舒展,似乎极为享受这鱼肉的鲜美。
偶尔抬头,与苏御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微微一愣,随即迅速移开视线,继续低头品尝着桌上的佳肴,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了对面那双深邃的眼眸中。
肚子不觉吃撑了,放下筷子,微微朝他们福了福身子。
目光只看向元善:“哥哥,我想出去转转。”
元善笑笑,温声道:“去吧!好不容易来一次,多瞧瞧楼里的风光。”
周云若轻轻点头,转身走出去。
出了雅间,呼出一口浊气,饭菜好吃,可苏御目光慑人。她在里面是压抑的。
九层有一处露台,立在那处可俯览整个京都的地貌,她双手搭在栏杆外,春风带着暖意,傍晚的风吹得人发丝轻扬。
她耳边垂着的珍珠坠子,随着鬓角的一缕发丝,来回摆动,衬着那张芙蓉面,更加灵动。
一股松柏的冷冽之气,混着淡淡的酒香,从身后袭来。
刹那间,身子便被他圈进温暖的胸膛,周云若呼吸一窒。
那力度让她挣不开半分,不由得冷声低喝:“妹夫,你过分了。”
一句妹夫,让苏御怄的胸口起伏。低头,半张微凉的脸便贴上她的耳边。使得周云若惊起一阵战栗。
那薄唇贴着她的耳垂,喘息声无比清晰。
“你忘了,马车内,我们耳鬓厮磨,你扯着我的玉带,娇声唤着我的名字,与我唇瓣相依。”
“你住嘴!”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害羞了,嗯?”
他声音黯哑,从胸腔带出了一声“嗯~”,魅惑里带着丝丝情欲。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自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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