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生天》 第一章 世事无常 夜意兴致极高的出现在木质楼梯上，明亮灿烂的眸子快速扫过脚下那一只又一只几乎绝迹的鸟儿，世人总说各种绝迹，可在这里，品种繁多。 还没数完，她就叹了口气，亮如星辰的眸子闪了闪。 方圆几十里，都是她的地盘，层峦叠翠，鸟语花香，仿佛古人都向往的世外桃源。 大概，她前世应该是个神仙，可能是什么花仙，或者能力很强的仙子，所以，今生才会有这样的际遇。 其实，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几辈人辛苦努力，才换来这么一处地方。 从很小开始，她就与众不同，能听懂鸟语和兽语，就是不少玄幻小说里女主角拥有的特殊能力，有所差别的事，现实中人们总将她当成怪物，或者认为她神智不正常。 “这年头，谁还没点特殊能力啊？”夜意咕哝了一句，但这里眼下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压根就没人回应，她低头望着还在吃食的鸟儿，“所幸还有你们陪着。” 她活了这二十年，因着她的特殊能力，几乎没什么朋友，哪怕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也都是那种稀有到极致的奇葩。 除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考古专家的落晖，总是怪力乱语，却被奉为预知未来的神婆冷遥，还有博古通今，书呆子的温言…… 总之，都是和她一般，非人类的存在。 早些年，她的父母只以为别人胡言乱语，自家的女儿再正常不过，天赋异禀，聪慧异常，然而，某一天跑进深山野林里，沉迷其中，最后只能放弃，权当没这个女儿。 世事无常，人人无情。 …… 某一天，夜意收到落晖寄来的快递，说是从昆仑山里出土的一件东西，多位考古学家百般研究，都考察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资料，只在上面隐约可见夜意两个古文字，干脆给她寄过来，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夜意拆开包裹，木质的匣子里装着一个镯子，似银非银，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似木非木，他们各种方法都尝试过，都没办法判断其材质，更添了一丝古怪。 起初，她也没当回事，这几天，这里天气变化有些奇怪，天气阴沉得厉害，却又不下雨，所有的动物鸟类都窝在一团，完全没有生气，她正头疼怎么回事。 当天晚上，电闪雷鸣，而那个被她随手放在桌上的镯子忽的闪了一下，夜意猛的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将她禁锢，让她无法动弹。 隐约之间，似乎听到很多人在说话，絮絮有声，却又听不太清。 这是……怎么回事？ 夜意转动着眼睛，看向桌子上平平无奇的镯子，突然，心头涌起前所未的复杂感觉，那些鸟儿仿佛有所察觉，全都出现在床边，还有那只平常傲娇到极致的白狐，此刻，更是……眼角带着……好像是眼泪……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悄无声息，无人察觉的离开人世。 夜意动了动嘴唇，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前世今生。 前世，她是个神仙，呼风唤雨，神气极了，谁也不敢得罪她分毫…… 今生……想想，她有些悲哀，好像没做过什么大事，人生也不过二十载，就到了头…… 唉，世事无常！ 没等她过多缅怀人生，她就看到漫天的血红色雨滴，一滴一滴，不断下落，她惊奇的发现，这些红色的雨滴落在她身上，微凉，还带着一丝灼热，而四周，隐约可闻的悲鸣。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自然灾害，她辛苦打造起来的世外桃源就这样毁了？ 她忍不住无奈，天要亡我啊！她自认为从未做过什么坏事，怎么就遭遇这种祸事？果然，本身奇特，也是祸事。 但，她很快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有谁在她耳边一遍一遍重复，“主人，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要活着！” 主人？？？哪怕她能听懂兽语和鸟语，但这些家伙从未这样叫过她，总是高兴的围在她身边，一遍一遍唱着歌，然后，叽叽喳喳，想要和她说话，却又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没多久，她发现自己眼中的场景变了，风雨之中，万物凋零，萧瑟又清冷，这……并不像她熟悉的山林。 本来还在思考发生什么的夜意，突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对不起，只能以这种方式和你见面，是我错了，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她一时间根本无法分辨这到底是自己的声音，还是另一个和她声音相像的人在说话，下意识的想去找说话的人，却发现四周除了她自己，再无活物，而那些倒在地上的，竟然是…… 尸横遍野，生灵涂炭……除了她，没有其他的活物。 她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分辨这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还是前世所遭遇的事，单纯的出声道，“你是谁？我在哪里？” 火势不断蔓延，烧焦的气味越发明显，这里俨然成为地狱。 “哒哒哒……”有马蹄声传来。 紧接着，有人声响起，“糟糕，主人要的帝师死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不是有一位主动投怀送抱，她也是帝师，一样可以护我神界。”另一道声音传来。 听了一会儿，夜意感觉有些不对劲，她小心翼翼看着四周，一群群黑衣铁甲，骑着战马，在这一方天地来回走动，似乎在找什么，他们好似看不到她一般，戳着地上的尸体，时不时咒骂几句。 这一日，帝师一族正在闭关卜卦，一群修仙之人，趁着众人无力抵抗冲入洛水渊，见人便杀，毫不手软。 闭关的山洞里，一只小猴子迅速跑了进去，趁着无人阻止快速跑到一女子面前，龇牙咧嘴了半天，又扯了扯女子的衣袂。 此时，那些修仙之人已经追击过来，惊醒了闭关的众人。 这些人见人就杀，却没想到这些所谓的帝师族人为了那位女子，居然甘愿赴死。而他们此行的目的，自然是一个活口不留。 不对！越往里深入，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只见洞穴之内，闪烁着幽幽暗暗的噬魂光泽，比起天上的月光，还要更为清冷，随之，就见有一巨大影子悄然出现在石壁上，那影子龇牙咧嘴，像极了某种凶兽。 而那庞然大物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子，面色苍白，嘴角有鲜红色的血迹，此刻红着眼眶，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洞里的那些帝师族人朝空中释放了一枚信号弹。 黄色就是遇袭，寻求救兵。 很快，从天而降数位黑影，仿佛黑夜里的镰刀一般，毫不留情的冲进了死伤惨重的修仙 之人的队伍里。 忽然间，这些修仙之人中有人也朝空中释放了信号弹。 随后，空中响起来银铃唱诗声。 山洞的人都能感觉到有些不知名的神力波动，随后蔓延，又开始在这四周汇集。 洞里的女子微微皱眉，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她面前的庞然大物突然窜了出去，异常敏捷，仿若一道影子，极速飞了出去。 一声轰隆响声，银铃唱诗声戛然而止，四周瞬间恢复了平静 坐在女子身侧的中年人摇摇头:“从天上来的这些家伙总是不明白，帝师一族存留至今，并非没有什么强者，只不过是刻意隐藏实力罢了。” 无数的黑影落在洞口，确认了四周的安全之后，一声哨子声响起，通知山洞里人那些所谓的修仙者已经清理完毕。 黑影迅速散开，守在洞外为数不多的人走进洞里，站在女子面前。 这些人看了眼她身侧的中年男人，头发半黑半银，显然时日无多，却还是表现出如往常没什么不同。 女子抿着嘴唇，并未出声。 这些人跪了下去，脸色异常苍白:“族长，帝师一族损毁了大半。” 那个中年男人端坐于蒲团上，手里把玩着一缕火光，晶莹剔透，不似寻常的火种，那火光渐渐微弱，大有熄灭之态，而他身侧，就站在那名女子，火光拼了命的往她身上蹭，仿佛靠近她，就会形成燎原之势。 “这件事早在意料之中。”男人似笑非笑，可说出来的话里却无半分感情，“桑来，这就是你的第一关。” 他面前的那些人面上神色一变，随后快速隐藏下去:“如今，想来那些人不会就此作罢，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中年男人点点头，看向身侧的女子。 “你要她去做什么？”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的男人，冷冷出声:“她是什么情况，你难道不知？难道让她去送死吗？” “这是她要走的路。” “可是，她也是我们帝师一族唯一的希望。”男人阴冷的看了她一眼，“在她没有成为完整之前，我们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那人摇摇头，扬了扬手里的火光。 男人知道他主意已定，谁也无法左右或者改变，他只好叹气劝解道:“帝师一族的事怨不得谁，这是迟早的事，可是如若连她都无法存留，我们帝师一族可就真的完了。” “或许，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一定。” 男人微微蹙眉，似乎并不喜欢这句话，稍停半晌后，说道:“她缺了一魂一魄，神力无法突破，就连惊梦也不如，你让她做什么？” 他冷笑道:“岑渊，你想她死，是不是？” 那人也不生气，淡淡看向身侧的女子:“可是啸殷，你不也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承接帝师之位么。” 岑渊阴阴一笑:“这次出手的可都是神界那些老匹夫手里的修仙者，下一次只会更多，也会更厉害。” 啸殷摇摇头。 那人轻轻碰了碰手里的火光，似乎在猜测对方真实的目的是什么，片刻之后，他皱眉道:“我知你在担心什么，可是在这个充满动荡与不安世界里，她必须要尽快成长，必须一个人应对那些不知名的危险，才能真正安稳三界。” 啸殷忽然开口说话，声音仍然是没有什么感情:“我们还能护她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只要找到她的一魂一魄，一切就能改变。” 岑渊想了想，摇头失笑。 “你以为此事有这般简单？” “如何没有？你明知道她是……” 岑渊看了眼女子，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一阵沉默之后，啸殷终于同意了他的要求。 岑渊浅笑着转过身，面对着女子，将那抹微弱的火光直直打向女子的眉间，看着原本洁白光滑的额头上瞬间出现了一抹火之印记，叹息道:“原本你该这般无忧无虑的一直生活下去的，只可惜，如今没办法了。” 他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若干年后，那些家伙会不会因为今日的莽撞而后悔不已呢？” 远处那些他的那些手下沉默站立着，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从今往后，恐怕这世间再无帝师一族，可好像，没有谁会在意或者计较。 “你……” 啸殷仍旧不忍，微微抿唇，想要阻止什么，他虽然比谁都希望帝师一族能够长存，能够为天下苍生牺牲一切，但也不愿意这年轻的女子走上这样一条充满坎坷又无归途的末路。 他想说很多，想告诉她可以拒绝…… 岑渊淡笑着，看着女子仍旧单纯无害的眸子，笑容里却有股说出来，别有深意的一句话:“该回来了吧，到底是天命不可违啊，这世上，终究是无人能战胜天道的……”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保证外围那些人都听不到自己后面那些话:“也许，会有例外呢？会有人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呢？” 这位中年男人是帝师一族的族长，手握大权，阴晴不定，谁也别想和他友好相处，眼光更是毒辣，辅佐了一位又一位神界掌权者。 但，就是这样一位厉害的人物，也没看出来，眼前这女子并非单纯无害，眼底藏着深深的幽暗。 …… 帝师，帝指的是天帝，师指的老师。 帝师合起来的意思，就是指能定下并辅佐神界最高掌权者之人，然帝师的寿命并不比神仙长久，短短的四万天，却是修仙者一天，人间一年。 每隔三万天，便会出现新的帝师承接。 这种承接在新的人选出现后的一万天发生，上一任帝师陨灭，出现新的传承者，一万天后，然后承接帝师之位。 这种承接代表权力的交接，也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比如第一位帝师，在三界之中无人能及，那时，并未出现天界的统治者，而帝师的出现，维系着三界的平衡，直到第一任天帝出现，帝师才开始隐退。 也有帝师会出现其他的异能，比如上一任的帝师，早已没有授教之能，却善音律，能驭百兽，自然也能获得极高的地位。 自然，无人能证明帝师不过是三界未定，维系平衡之律法。 且事实上，每一位帝师都没能善终，甚至，没有任何修仙者，可是窥探他们的本事，更无力为敌。 他们只是随从规律出现，然后承接帝师之位，然后仿若隐形人一般，根本没留下任何可以证明他们存在的东西。 而这位尚在帝师之位的男人岑渊，恰恰是了解帝师传承因缘际会的极少人数之一。 …… 不知什么原因，夜意不过收到朋友寄来的一份神秘礼物，就忽然来到这里，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而这个人，居然是下一任帝师。 夜意有些无法接受，甚至无法理解，她清楚的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这样的际遇怎就偏偏被她一个人给撞上了呢？ 尤其，没等她回过神来，突然，狂风乍现，四周的一切，树木花草，山岭巨石，地面上的任何存在之物都被连根拔起，飘旋在半空中。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将女子拉住，随后，另一只手结出复杂的结印，打在女子身上。 是了，现在只能强制传承。 哪怕女子并未做好准备，可……已经来不及了。 女子睁开眸子时，就已经躺在一片废墟之中，茫然的望着天空，无法动弹，甚至气息微弱，仿若死人一般。 没多久，另一群修仙者突然出现，无数神兵利器在空中飞舞，破坏一切可能破坏的，尤其是活人。 哪怕女子已经如同死人，仍旧不曾幸免，浑身上下，千疮百孔。 …… 夜意抿着嘴唇，眼前看到的一幕太过真实，哪怕她自认对各种飞禽走兽都有研究，但眼下看到的在现实中，任何资料记录都不存在。 紧接着，她动了动四肢，发现仍旧不能动弹，看样子她是中邪了。 只是，眼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在做梦？ 等这场梦醒之后，她还是会回到那片林子里，和她那些小伙伴们做伴？ 可，如果真是这样，这般真实的感受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似乎在哀求。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人到底是心善不得，只会让自己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比如她。 叹过气后，她感觉到手臂上一阵疼痛，紧接着是脚踝处，疼痛越发明显，她偏过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心里一怔，这……这绝对不是她睡觉时穿的那套衣服。 此时，她身上是一套古色古香的火红色衫裙，手腕处染着血污，那道道疤痕触目惊心，这绝对不是她的手。 这双手被人斩断筋脉，所以才无法动弹，想来，双腿也是这般。 连番冲击，让夜意头大不已，她不由呆了，无数的疑问得不到释疑，之前和她说话的那个女人仿佛突然消失一般。 …… 帝师一族的太阳陨灭了，于那一袭红衣中，这样重，她却这样轻。 巴掌大小的琉璃镜面里出现一道人影，了无生息的躺在一片废墟之中，不远处熊熊燃烧着烈火，她浑身带着斑驳血迹，在三界之中，鲜少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然而，从她的衣着来看，不是什么普通的小仙，此刻，却这般没有生机的躺在烧焦的土地上。 或许，她还有微弱的呼吸，可即使有，也因为四周的萧瑟，显得苍白无力。 事到如今，东深已无话可说，只是抬眸默默看了身侧谪仙一般的男子，他也无能为力，只能这般看着，沉默着。 片刻之前，原本毫无反应的昆仑镜突然发出一丝幽光，紧接着就出现无数的片段，这是发生在帝师一族的境况。 帝师一族，功高盖主，却因着莫须有的罪名，被灭族，除了一位，全无幸免。 不知何时，那位谪仙似的男子眸色微微一动，似乎也想说些什么。 东深跟在他身边已经几万年了，这个男子身份尊贵，神力无边，却性子冷清异常，冷冰冰的，仿佛后山那千万年不曾消融的冰雪。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即便是这样的时候，声音也是冷冷的，没有丝毫情感。 东深又看了一眼昆仑镜，问道，“那位……真的是……” “假的成不了真的，以她那性子，如何配拥有上神之位？” “可是，听闻乌暝殿下即将迎娶她为妃，是认定了她就是那位上神吧！” 这三界之中，岂非他们说是就是的？ 男子用力甩了甩衣袖，随着昆仑镜里的画面模糊，便走出大殿，东深紧随其后。 “师尊，帝师一族灭亡，实在遗憾，如若上神也在其中陨灭，恐怕三界将遭大难。” 东深跟在男子身后，颇为可惜，可对听者而言，这句话仿若一颗小石子落在水中，浅浅涟漪，片刻就消散了。 澹墨点了点头，面上的神色异常平静，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同，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谁也无法阻止，也没办法改变。 不知何时过来的佛狸默默地垂着头，他和帝师的关系一向不错，实在无法接受。 “世事变化无常，谁能说一定是坏事呢？”澹墨上神高深的说了一句。 “这话怎么说？帝师一族尽数被灭，唯有帝女候选人之一的惊梦神女活着，众所周知，这惊梦神女并非纯正的帝师族血脉，虽说天资聪慧，神力很强，但……”东深低下了头。 鸠占鹊巢而已。 “就算她并非纯正血脉，但帝师一族毕竟只剩下她……”佛狸咬紧嘴唇，没让后面的话出口。 “你是说……九重天那位认定她才是……” 澹墨上神闻言偏过头，不解地看着他们。 如果他们确定惊梦神女才是那位上神，那时便可胡作非为，可就糟糕了。 东深想了想，看向自家尊上，“师尊，您曾说乌暝殿下有意攻下魔界，想让三界彻底统一，他们不会是……” 子微挑了下眉，转身又回到大殿，“未来没有发生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第二章 帝女桑来 偌大的昆仑山，寂静无声，彷如无人之境，虚无缥缈，又明显感觉到灵气充裕，这里是无数修仙之人求而不得的修炼之地，至今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修仙之人才有资格踏入这方天地，潜心修炼。 东深给神尊煮了一壶茶，看了眼一旁的焦急的佛狸，摇了摇头。 四下，一时无言，佛狸想问些什么，可一想到澹墨上神的性子，就觉得难以开口。 “素闻你和那位帝师小殿下关系不错？” 不曾想，澹墨上神倒先说话了。 “尊……尊上，好吧，确有其事。” “所以，你有心救她一命？”澹墨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这也难怪，这帝师小殿下虽有纯正血脉，却是不知遭遇何事，修炼之路忐忑，实力远在那位血统并不纯正的惊梦神女之下，以至于众神只知惊梦神女，而不知这位小殿下。 严格来说，这位小殿下也是悲催，刚出生那会儿就受了一只神鸟的惊吓，丢了一魂一魄，纵然有心，修炼总是难以突破。 想到这里，澹墨甚至觉得，帝师一族会亡其实在意料之中。 他并非对这位小殿下有意见，在此之前，他也根本不知道这位小殿下的事，只不过是昆仑镜突然异常，他才看到了一些。 帝师一族的小殿下名唤桑来，据说这名字是帝师族的长老们卜卦算出来的，可保这位小殿下平安顺遂，可到底没有实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族人被杀，一族被灭。 他觉得，当时，这位小殿下一定格外自责，如若好生修炼，是不是族人就不会遭遇这样的祸患？ 对于他们这些神来说，生老病死并不存在，可到底无法承受神兵利刃，也会受伤，死亡并非遥不可及。澹墨并不觉得神仙就不会死，相反，他们迟早也会和那些上神一样，归于混沌。 可，帝师一族就这样灭亡，到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刚一提，佛狸便垂下头，不用多想，他一定紧咬牙关，为这一族所发生的事难过。 “以她的传闻，这应是最好的结局。”澹墨平静地出声。 佛狸没有开口，一时也不肯抬头，澹墨也不放在心上。 这佛狸十分有灵性，并非什么人都能和他交好，能和他交好的都是心善之人，灵力未必出众，容貌未必倾城，但那颗心一定是晶莹剔透，洁白无瑕。 所以，至今能和他称兄道弟的也不过数人。 没多久，佛狸抬起了头，两眼微微发红，却未落泪，自从脖子后面拿出一块挂坠，是一颗月牙形状的牙齿，不算小，仿佛是什么巨兽的牙齿。 他张了张嘴，“尊上可知我化形不久曾遇着一场大劫？” “记得，如何？”澹墨颔首。 “嗯……”他并未马上说明，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然后直直望着他的眼睛，道，“像我们这些化形的灵兽，总会受到不少求仙之人和刚升仙不久的小仙觊觎，我们的内丹对他们来说，那可是灵力大增的灵药。” “那时……” “对，”他打断了澹墨神尊，“我因为贪玩，想去找其他伙伴，然后遇到了一群修仙之人。” “你怎么没说？” “我……害怕受罚……” “啊……”东深实在难以理解，“你就不怕自己死了？” “我那时的确快要死了，如果不是有人出手相救，我压根就不能活到今天，也不会有如今的道行。” 听语气当初的情况十分危机，而且救他的人也付出了代价，他目光感伤的看着澹墨神尊，还透出一股无言的悲伤。 “是她……” “对，就是那个从不看好的帝师帝女桑来，”佛狸抿着嘴唇，纠正道，“应该说是上神桑来，其实，根据帝师族的传承，能承接圣女的只有她，可她因为出生时被人陷害，丢了一魂一魄，以至于神魂不完整，没办法更上一层的修炼，所以，才会被人轻看。” “等等，你是说陷害？可不是说是因为一只巨鸟吓到了吗？” 看到他们一无所知的样子，佛狸摇摇头，凄然一笑，“我曾经听到惊梦那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说过，那只怪鸟并非突然出现，只不过是他们为了不让桑来顺利成为帝女，这才想出的下策，所以桑来的灵力始终无法突破，到了灭族之日也没办法。” 接着，他又问:“帝师一族最厉害的是什么？” 东深摇摇头，佛狸便震惊地将帝师一族的秘术解释了一番。 传闻，帝师一族之所以能成为辅佐天帝的帝师，是因其能驭百兽，纵然是那些神兽，能力出众的帝师也能驾驭，更别提最厉害的四大神兽。 还有一法，名为接引升天，只有传闻，却无人得知这到底是何法术，向来也只有成为帝师才能接触的术法。 光是驭兽术，一般的帝师族人就很少拥有这样的能力，哪怕是那位惊梦神女，也没习得半分，倒是那位小帝女，出生时便百兽和鸣，原本能成为帝师族的帝女，可某一日突然出了意外，性子一下到了孩童时期，天真烂漫。 这样的情况十分诡异，帝师族的人心惶惶，这才有了被怪鸟惊到的说法。 原本这桑来可在父兄的庇佑下长大，就算无法成为顶厉害的帝师，袭承圣女，也能安然一生，偏生出了这样的事。 如何不叫人感慨？ …… 话说，在帝师一族未曾覆灭之时，就有传言，说是神界太子将迎娶帝师一族的帝女，毕竟曾有传说，这位帝女出生之日，天现异象，明明前一刻电闪雷鸣，下一秒竟然云霞满天，由以百鸟朝凤啧啧称奇，尤为壮观。 而当时帝师一族的族长曾算出这位帝女将来尊贵无言，如何尊贵却未多说，只是早早定下下一任帝师之位。 而这位刚出生的小女娃，突然间就成了帝师一族下一任族长，这本是一件极大的喜事，毕竟证明帝师一族将万世长存。 只是，出生不过数日，却天生缺少一魂一魄，以至于神力无边，却迟迟无法继续突破。原本最有望成为第一位上神，不曾想，在她即将成年之际，反而越发虚弱，几近死亡。 帝师一族的帝女，未来的帝师居然如此孱弱，不免让人大为意外，以至于那位神界太子每每听闻总是轻蹙眉头，似乎不愿提起这件往事。 自从帝师一族倾灭之后，只留下一位惊梦神女，原本最有望成为帝师的人选，却因为那突然诞生的桑来，生生让了位置。 尔后，就一心只想着如何提高自身力量，让那些势利小人后悔莫及。 这惊梦神女不知是因为原本属于她的高贵地位被比她弱上许多的桑来取代，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只能屈居于桑来之下，对帝师一族的人极为冷淡，甚至还不如一株花草。 神界太子乌暝向来与惊梦神女来往密切，更是惊叹其修行之高，未免她留在洛水渊无聊，便邀请她去神界小住。 不曾想，这一住便让二人暗生情愫。 桑来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只有洛水渊隐约听到些许传闻，说是乌暝太子即将迎娶太子妃，而太子妃人员并非那位桑来殿下。 乌暝太子大婚，这本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一听闻并非下一任帝师的桑来殿下，三界九州莫名都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中。 要知道，若帝师一族有神女降下，这位神女不仅是下一任帝师，更是天界未来的女主人。 可这乌暝太子之举，无异于打了洛水渊的脸。 四海八荒甚至都认为这帝师一族恐与天界生了嫌隙，不再维系天界的尊荣……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乃是因这乌暝太子一意孤行。 若做下这种事的是其他修仙者，恐怕以后难以在四海八荒中立足，毕竟这是早早定下，且无人置喙的。 就算心有所属另有其人，这般理直气壮也总是有些失德，尤其犯此事者还是天界太子，未来的天界之主。 奈何天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曾说些什么，是以众修仙者虽觉不妥，但到底还想在四海八荒众生存，都不敢明言。 上位者之间的恩怨情仇，并不是他们这些边缘人可是说三道四的。 谁料，在大婚之前，那惊梦神女直接向天界投诚，将帝师一族尽数告上天宫，说什么心有二心，自认为是帝师，便不可一世…… 天帝便下令彻查，然不等结果出来，乌暝太子便和惊梦神女大婚。 天界广而告之，四海八荒称得上名号的仙人都受到了邀请，据说婚宴上还有王母蟠桃园里新采摘的蟠桃。 婚宴未必有多吸引人，可这蟠桃却是实打实的让人心神向往，就算不为一睹天界乌暝太子和惊梦神女大婚的盛大场景，就为了那蟠桃，都想去上一去。 蟠桃是神仙所食用的一种仙果，和人间的桃子不同，不止生长的很大、美味多滋，而且吃了还能延年益寿，增高修为仙法，乃神界圣品。 第三十八章 学艺不精 夜离转身来，就看见暮天头顶之上有一道金光，微微挑眉，脸上的表情无甚变化。 萧厌看着夜离的样子，皱了皱眉，只能认命的扶着暮天进去，随后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玉瓶，递给夜离:“这是大师伯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你记性不好，一定要督促你。” 夜离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拍了拍萧厌的肩，笑眯眯道:“萧厌啊，你不是想快点变得厉害么，要不然这些给你吃。可好？” 萧厌眼角微动，却仍旧将玉瓶塞进她怀里，勾了勾唇，并不说话。 若不是大师伯千叮咛万嘱咐，他才不会管这事，他师父可是说了，让他离小师叔远一点。 而夜离想的是，在刚刚走近这片竹林时，她感觉到体内的禁制有些波动。 她体内那些禁制之强横，就算是神尊之力也难以撼动，到如今也不过是看看有些成效罢了。 别说神尊，就是她自己都没想明白，帝师一族的圣女，体内灵脉孱弱也就算了，怎么还会有禁制禁锢在她灵根深处。 若不是她体内有多种灵力，加之清宵那些灵丹仙药，否则只会越来越枯竭。 “我知道了。” 萧厌听见这话倒是有些惊异，他对这小女娃的情况倒不了解，只知昆仑墟每个人都对她极好，就连那一心修炼丹药的大师伯更是一炼出什么仙丹，就全都送给了她，只是诸多的仙丹，加之几百年的修炼，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这几百年，昆仑墟地好药材都折腾得差不多了，似乎她体内仍旧没什么灵力存在，倒是刚刚他似乎发现了一起不寻常。 他和清叶虽然比不上这小女娃，可到底修为精进不少，不过，他不会真的认为和这里有关。 毕竟，昆仑墟是三界中难得的福地，也没见她的灵力有什么长进。 不过，只怕有一点提升也是好的。 萧厌当即舒了一口气，看了眼屋里的暮天，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夜离眯了眯眼，并未再出声，只是感受着这片竹林熟悉的灵力一点一点透着竹叶传到她的指尖，眼中眸光微动，似乎要是留在昆仑墟，也没什么不好。 “对了，萧厌，这次出去，你师父有没有说去哪里？” 想起这件重要的事，夜离朝萧厌看去，眼中满是关切，她问过暮天，但他什么也不说，也不知有什么好隐瞒的。 萧厌摇摇头，道:“没有，师父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不会告诉我，不过师父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想提升快，就要多出去历练历练。” 总归，他是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作为徒弟，也只有遵从的份。 不过，不得不说，暮天作为师父还是很尽心尽职的，其他的师叔都说，他们拜师那会儿，什么都靠自己研究揣摩，压根就无人指导。 现在这大概就是，自己淋了雨，就不会让后人继续淋雨了吧。 自从神器认主后，夜离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暮天也说不出一二来，萧厌虽然疑惑，却也因着她本就来无影去无踪，没有过多的计较。 只是可惜，若是她，一定也会拜入师尊门下，成为他的师叔吧。 想到这里，萧厌叹了口气，眸色暗淡了几分:“也不知道师父怎么回事。” “这几百年，师父虽然待在昆仑墟，但其实经常见不到人影，其它师叔说师父很忙，能指导我就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不过我知道。”萧厌摸了摸下巴，嘀咕道:“师叔，你说师父会不会有喜欢的人了，他们说师父桃花不断，别说那位上虞公主，就连四海八荒那些女仙君也都是，一见到师父，就迈不开步子……” 夜离听见这话，神情顿了顿，暮天经常不在？其实她也不清楚……毕竟她跟着神尊一直东奔西走，对于昆仑墟里的事情也不了解，而且还有其他的师兄负责，只是……暮天到底有什么隐瞒着她。 见夜离皱着眉，暮天叹了口气，递给她一杯茶:“师叔，你也不用担心，师父虽然不和我们交代，总归有自己的用意，我猜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告诉我们罢了。等他醒了，我们再出发，到时候也就知道了。” 夜离一听这话，瞬间就恢复正常，想了想，也对哦，暮天总不会害她才是。 想到这里，她眉眼一弯，心情又好了不少。 瞧见她这模样，萧厌越发觉得熟悉，他皱着眉，这小师叔到底是谁？ 暮天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从茅草屋里走出来。 萧厌注意到身后动静时，往后看了一眼，原本在他这个徒弟面前面色清冷，不曾有任何情绪的暮天帝君，此刻竟然神情温和，连眉目间都带着浅笑，只是…… 他只有看向那个小女娃时才会有这种神情，萧厌神色复杂，当初莫名其妙成为暮天帝君地徒弟，虽说还算尽心，但总归有一股天生的疏离之意。 哪里有此刻，看向小师叔时的这般模样？ 换句话说，他觉得，若是师父陪在小师叔身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不过…… 多少有些可惜，小师叔还是小女娃，而暮天帝君又偏偏是上虞公主喜欢的人。 想起那次小师叔和上虞公主的对峙，萧厌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走进茅草屋收拾一番。 也不知谁后来休憩整理了这里，这里还算整洁，只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明明可以用仙法一气呵成的事，刚刚师父竟然亲手收拾了屋子。 萧厌看得出来，分明他扶着师父进来时，并不是眼下这样的光景。 夜色落下，暮天抱着一只小猴子从竹林里走出来时，就注意到夜离坐在竹林边，歪着小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猴子小小的一只，也不知是饿了，还是不长个儿，都过了几百年了，反而越来越小，夜离有时候真的有点怀疑，某一天他会不会变成一块小石头。 见到夜离后，小猴子舔了舔唇角，又舔了舔爪子，浑圆的眼睛眨了一下，迅速从暮天身上跳下来，随后跳到夜离肩上。 “也不知道它到底怎么一回事，难道因为碧月弓影响了它的修为。”夜离懒洋洋的看了眼破空，托着下巴看向暮天道。 “它本就是灵兽，这些年清宵给了它不少仙药，它也在修炼。”暮天挑了下眉，坐在一旁，好笑道:“在想什么？想变回原样？你的情况十分特殊，着急不得。” 夜离摇摇头，不吭声，神情里有些无奈。 “不想离开昆仑墟？” 男子温润的声音传进耳里，夜离一愣，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声音种带着几分理所当然:“我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待这么久，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马上要离开了，自然有些舍不得。” “你是想捉摸那些师兄吧，毕竟等离开这里，外面那些人可不会陪着你玩，指不定还想着如何对付你。”暮天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有些沉，“你说明明我对你极好，你好像总是在意其他人，都看不到我。” 夜离抬头朝暮天看去，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随即哼了哼，道了句:“因为其他师兄都对我极好。” 见暮天面色一僵，又嘿嘿笑了两声，那双眸子亮晶晶的，“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见男子挑眉望着她，夜离想了想，才道:“我自小就是一个人，哪怕有亲人，可好像因为我的特殊，他们都不甚在意，每个人都很厉害，名气极大，身边也有无数人围着，我的存在，似乎像个错误。我其实无所谓，只是我也曾有好友，和他们在一起，不用考虑任何，只要享受当下。若说那些人明里不说，可背后指不定怎么笑话，看吧，怪物就跟怪物一起玩。我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不想让他们因我而牵连，所以就算再孤寂，我也是一个人留在林子里，从不外出。” 暮天一愣，转眼看去，小姑娘温润的眸子里带着浅淡笑意，蓦地心中一软。 无论她是不是桑来，虽然身份高贵，可承受的实在太多。 “只是……”夜离顿了顿，眼底有抹微不可见的坚定:“当我来到昆仑墟，那些师兄们从不问我的出处，想来也是怕我伤心难过，反而对我极好，若不是他们，我想我也不可能体会到这些年的温馨时光。所以，就算和他们相处时间不算太久，我也觉得他们像亲人一样，但是，你和他们不同……” “你将他们当成亲人，那我 呢？”暮天看着她，眸光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挑眉问道，“总不能我还不及他们吧。” “他们对我来说是很好的人，所以我若离开，就会牵挂。”夜离答的理所当然，眉眼一弯，随后促狭的像只小狐狸:“放心吧，我会一直跟着你，闹着你，直到你烦了闷了，我也不离开。” 说着，她揽着男子的肩膀，一把拉了过去。 漆黑的眼睛靠得有些过分近，带着一丝孩童的稚气和认真。 暮天突然想起几百年前在他怀里撒泼耍无赖的小女娃，开玩笑道:“当真？这四海八荒，你会一直跟着我？” “这是自然。”似是被暮天眸中的神采所感染，夜离点了点头，仿佛大人哄孩子般拍了拍他的后背，眼中一片清澈:“本姑奶奶说话算话，四海八荒，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一直跟着你。” 暮天身子一顿，略带笑意的眸子陡然一阵，不可置信的抬眸朝夜离看去，见她目光坚定，随即笑了起来:“好，夜离，你可要记住你今日所言。” 我本就是四海八荒中一叶孤舟，无牵无挂，孑然一行，夜离，你这话我当了真，此后，四海八荒，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不远处，竹林密布，摇曳生姿，茅草屋前，萧厌站在门边，望着谈天说地的两人，眸色一怔。 好吧，不得不承认，此时此景，分外和谐。 次日一大早，三人离开昆仑墟，启程前往极地之域。 到底只有萧厌一个后辈，腾云驾雾这种小事自然而然落在他身上，不用另外两尊大佛多说一句，他认命的承接这样的责任。 极地之域向来便是荒原之地，且条件恶劣，压根就不适合修炼生活，然就是这样的地方，凶名在外，里面十恶不赦的修仙者极为繁多，还有无数的凶兽，极其难以对付。 而那些凶兽和上古神兽战斗力相差无几，品行极为糟糕，就算是灵力高强之人，稍不留意也会受到攻击。 尤其，这些凶兽，纵然是暮天，以全力围攻，要灭杀它们也不容易，而且这些凶兽一般都是成群结队，一山还比一山高。 而这处地方，就连九重天也无力管理，是以除非他它们出来作恶，否则无人会管，而且就算想管也无能为力。 世人皆知，这些凶兽乃上古时形成，可以说愚钝残暴，嗜杀成性，并未开智，是以人人提起，只觉得如能斩杀，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其实，这些凶兽若是灵智开化，能力定然会超出那些神兽，只不过数万年来，这些凶兽分散在四海八荒，尤以极地之域众多， 因着暮天曾经到达极地之域，是以这次前往也算经验之行，不过是领着夜离和萧厌前往极地之域游历，若真遇着麻烦，想来以他的能力，也未必不能解决。 三人很快出现在天际，停在了极地之域的上空。 极地之域不仅地面环境恶劣，就连上空都是狂风大作，冰雪覆盖，时不时的还会电闪雷鸣一声响，让人仿若到了什么地狱之类的地方。 而他们这朵异样的云彩，缓缓下落，让底下的小妖俱是一惊，纷纷隐藏了痕迹，生怕被人发现了，身首异处。 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仙君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在这个时候跑到极地之域来。 “那个……我能提个意见吗？暮天，你这徒弟学习能力不行啊……”这一路颠簸不说，差点让她跌了下去，差点就要丢人了。 随着越来越靠近地面，夜离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差点形象全无，实在受不住，这才吐槽道:“萧厌啊，你是没吃饱，还是腿吓软了？” 而萧厌面带悲色，不自在的说道:“小师叔，这次算不错了，我可是第一次驾云，师父都觉得我进步很快。” 夜离苦着脸看向萧厌，皱着眉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三十九章 九天惊雷 见暮天勾着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暮天，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会这样？” 暮天唇角带笑，转移话题道:“阿离，等会入了这也极地之域，你可要将你那一身灵力给藏起来啊。” 夜离挑了挑眉，走过去抓着他的胳膊，有些讶异:“你当初在极地之域待了无数年，还需要如此敬小慎微？” 暮天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你啊，不了解这个地方。” 他吐出一口气，望向不远处被冰雪所覆盖的地域，眼中浮现一抹平时不曾见过的怅然来:“师尊说，当初发现我的地方就是在极地之域，也不知谁将我扔在这里，任我自身自灭，若不是师尊，恐怕我早就死了，不过，后来我来这里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的来历。” “师尊都查看不出来？”夜离挑眉问道。 极地之域和昆仑墟形成于同一个时期，一个是天下凶兽盘踞之地，一个是天下灵兽聚集之地，可以说，十分相似，都是妖兽众多。 是以，这里达到上君境界的不少。 只不过，这里自成一片天地，四海八荒，无人能管，也不受九重天限制，所以，即便有达到帝君境界的妖兽，也不会被外人所知。 “我当初离开昆仑墟来到这里，是以三界中关于我的消息不得而知，就是如此。” “哦？还有这事？”夜离从来不知天地间竟然还有一处不受九重天限制的地方，当然，除了昆仑墟，毕竟那可是澹墨神尊修炼之地，自然九重天无法制约。 “原本极地之域也有一位上神。”暮天出声，见夜离一脸好奇，顿了顿，又道:“昆仑墟虽不受九重天限制，但受到天道的制约，可这极地之域不受任何管制，可以说，脱离于三界之外，就是天道也无能为力，我在极地之域几千年，不曾见过天雷，尤其极地之域很大，中心无人能达。” “那中心之处……可是那位上神的修炼之处？”连暮天都被震慑无法到达，夜离想起了关于极地之域的传言，猜测道。 “不错，那位上身就在中心之处，且听闻那里有上古遗留的凶兽，那凶兽境界远在上神之上，恐怕连师尊都不是对手。” 夜离点头:“好像是有这回事，据说当年有一妖兽闯到九重天闹了天翻地覆，最后被师尊所杀。” 她一边说一边朝萧厌看去，也不知这家伙抗压力强不强。 “其实，那只妖兽就是来自极地之域，只不过不知如何它跑了出去，然后闹到了九重天，它的实力和我差不多，在极地之域算不得多厉害，最多也就是第三梯度，极地之域中心之处有一只九头鸟，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厉害，这九头龙自上古就存在，妖力远毫无所有凶兽……” 暮天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她肩上的小猴子，撇了撇嘴:“你这小猴子也十分厉害，你觉得它的实力如何？” “一般一般。”想起那天的事，夜离谦虚地回答。 “这小猴子存在的时间要短许多，大抵正是上神鼎盛时期，所以，论起能力，不及那九头鸟千分之一，我猜测那九头鸟如今恐怕已拥有上神巅峰实力。” “上神巅峰？” 夜离和萧厌都有些惊愕，就算夜离传承了碧月弓，都还没到达上神境界，不曾想，这九头鸟还真有些本事。 “你们也不用担心，它虽然厉害，也不喜陌生人，但却不嗜血，只要我们进去后不生事端，它也不会找我们麻烦，而且中心位置我们不去就是了。” 离点了点头，在萧厌身上布了一道灵力，这才跟着暮天朝里面走去。 极地之域和其他地方不同，甚至和昆仑墟也有些诧异，是正儿八经的荒原加上冰天雪地，当然并不像魔域那般阴森可怖，只是煞气浓厚，空气中有种似有若无的血腥之气。是以，这广袤万里的荒原竟成了生人勿近的凶地。 即便无处可去的人宁愿去边界的投城，也不愿踏足这里。 不过，这里，只有外部是冰川覆盖，走进去，才发现内有乾坤。 里面草原密布，一眼望不到尽头。 当然，此处的草原隐隐呈现苍白之色，不像寻常的绿意盎然，随处 都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扑面而来。 夜离用灵力探了探，轻咦了声，老样子，这极地之域深受九头鸟妖力的影响，是以这里的寒冷之意比外面强了不少，看来它的妖力实在强悍。 就连暮天也是一惊:“从前，这里虽不见得厮杀掠夺，可也不会这般安静，想来是这股妖力太过震慑人心的缘故。” “这里的妖力浓郁得有些不正常，我能感觉到整个极地之域的妖气都在向中心地带汇聚，这九头鸟的修炼地可能出了问题。” 夜离的神情也有些凝重，她能察觉到暮天牵着她的手紧了紧，萧厌可能感觉不出来，但是夜离能从这股凶戾中感觉到一丝远古蛮荒之气。 想来，这九头鸟也不好惹，难怪九重天直接放任极地之域，这样的地方，以他们那些实力，实在无法对抗。 “不管其他的，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历练，至于其他的，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我们先找个地方，再从长计议。” 暮天对此处最为熟悉，一路行来并未发现有什么不长眼的凶兽出现，就算是有一丝隐晦的气息，也在他的威慑下躲得远远的。 三个人在里面走了许久，才靠近一处绿洲之处，这里树木葱葱，只不过这些树叶也染上了苍白之色，看起来更为萧瑟悲凉。 “凶煞之气比刚才更浓了，而且我感觉到外面的冰层有股庞大的能量在聚集，这里是不是安静得有些过分异常了？”夜离朝四周看了看，神色越发凝重。 “那我们就不要再深入了，这里已经是外部的中心地带，你在此处用灵力感知，若是觉察到任何危险气息，我们就马上离开，记住，一定不要靠近最中心的极寒之地，要是惊动了九头鸟，或者那位上神，可就不妙了。” 暮天停了下来，朝夜离打了个手势。 关于这里那位上神的情况，师尊不曾提起过，也不知是无从知晓，还是不愿提起，总归对于这位上神的说法，知之甚少。 “我可以布下阵法，只有灵力葱郁，那九头鸟也不一定能感应到我们的存在。” 暮天点了点头，看着夜离开始布下灵力屏障，随后他也驱动周身灵力，开始加固。 而夜离已经盘腿坐在地上，双眸紧闭，眉间的印记渐渐浮现，而她指尖也有符咒浮现，瞬间向四周扩散开来。 萧厌望着气息平稳的暮天挑了挑眉，心底有些诧异，就算只是在最外层，他灵力不足，也能感觉到这里广袤无垠，想不到这位小师叔竟然能在这样的寒冷之地让神识散布得如此之远。 不过，看她那样，显然没有任何发现。 一个时辰后，暮天开始不断加固已经渐渐无法阻挡越来越浓郁的煞气侵入，来自极地之域中心的那股寒冷之意越来越强盛，甚至有划破那厚厚的冰川的预兆。 刹那间，天际电闪雷鸣，轰隆之声四散开来。 “难道……这九头鸟要冲破上神境界了？” 望着这愈发明显的异兆，暮天神色突变，失声道。 萧厌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夜离，生怕她发生什么，突然听见师父的声音，疑惑道:“师父，你这是……何意？” “我在极地之域千年，不曾见过这种异像，就是古籍中也只有成神时才会出现，这九头鸟就已步入上神境界，看来这次……是要更进一步了。” 萧厌也是一愣，他从未听过妖兽还能进化到上神境界的，这四海八荒，千万年来都不曾出现过的情况。 若是这九头鸟成功，可以说无异于开天辟地的大事。 想不到远离三界之外的蛮荒之地，竟然也会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大事。 难怪……以它的实力甘愿藏在这极地之域中不见天日，原来是怕四海八荒中有人提前感应到后会拦阻它应劫，如今时机已成，若是它应劫成功，倒真的会成为目前已知的第三位上神。 拦阻？ 萧厌挑了挑眉，实在不明白师父这话中的意思。 如今三界体系已成，各界都有自己的主宰，哪怕再出现一位上神，也不会打破如今的格局，只是…… 未必不会造成三界大乱，说不定 还会威胁到九重天的地位。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凶煞之力自中心的寒冷之地突然向四周蔓延，终于冲破了极地之域四周的冰川。 随后，这股凶蛮之意瞬间传遍了四海八荒。 轰隆的九天惊雷夹着自古足以毁天灭地之势，聚集在极地之域上方，原本天朗气清，陡然间就不见天日，变得漆黑幽暗起来。 这……是上神冲破禁制的异像，而且还是一只凶兽。 哪怕不曾亲眼目睹，却也听说过的九天惊雷。 一时间，四海八荒人人惶恐，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极地之域…… 谁都没想过，这世间竟然还还有如此厉害的凶兽。 果然，不愧是上古凶兽。 一阵细微的波动和她的灵力相冲，夜离陡然睁开了眸子，皱着眉朝林子外看去:“有人朝这边过来了，而且灵力不低。” “是不是九头鸟发现了你？”萧厌急忙开口，随即立刻皱眉:“不对，如果师父说的是真的，那它现在正在紧要关头，哪里会顾及你的存在。” “不是，此人身上仙气十足，不是极地之域的妖兽，不过他显然是在逃，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夜离的话音刚落，一道璀璨的红光就在极地之域的深处显现出来，不断变的灵力罩笼罩在天际，其中冰冷的碎片四散，一只九头鸟的虚影在其中不断挣扎，嘶吼，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那是……降魔杵，竟然有人想在这时候降服九头鸟，这……怕不是疯了？以降魔杵的灵力，根本困不住早已达到上神境界的九头鸟！” 看到这一幕，暮天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神情中满是惊愕。 夜离也沉下了神色，面露不解。 “先不管他疯不疯，这降魔杵还是有一定成效的。”夜离朝空中指了指，感应到那股仙气越来越近，挑了挑眉，这气息…… 嗯，有点熟悉！ 随着灵力不断加持，那九头鸟发出阵阵怒吼，空中聚集的九天惊雷突然有消散得迹象。 如此一来，九头鸟成神的机会就会渺茫。 虽说它的修为早已步入上神境界，可到底没有经历九天惊雷，是以并未真正成为上神。 “那降魔杵虽然灭不了九头鸟，但能化去它的妖力，只要它的妖力退回到半神的地步，自然不能渡劫，更别提晋神成功，这人还真是厉害。” 随着怒吼声不断传来，看着降魔杵中翻腾的九头鸟，感应到极地之域外的天雷彻底消失，暮天挑了挑眉，赞叹道。 “什么厉害的？等这九头鸟从降魔杵中逃脱出来，我们三可就遭了大殃，就算它只是半神，以我们的能力恐怕也难以对付。” 夜离哼了哼，拉着暮天急忙出声道:“快走，在它挣扎出来之前，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晚了。”暮天叹了口气，漆黑的瞳孔中突然倒影出肃穆的清冷，说着，他朝上面指了指，神色有些凝重:“它……已经挣脱了。” 随着咔嚓一声响，悬浮在半空中的降魔杵骤然破碎，化成无数碎片在林子不远处坠落。 “尔等宵小之辈，竟敢阻扰本尊晋为上神，这极地之域，定让你们有去无回。” 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顿时响彻天际，无数的玄冰坠落下来，那双冒着寒意的眸子望着偌大的极地之域，一股远古莽荒的气息迅速笼罩着这四海八荒。 寒冷的气息瞬间淹没了极地之域，暮天垂下眸子，来不及多想，就开始念出咒语，浓郁的灵力从身体里飞快涌了出来，那股碧绿色的光芒将即将倾颓的阵法覆盖。 与此同时，一道金色的光芒加入其中，暮天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拦阻，在金色光芒进入之后，才彻底将阵法合拢。 九头鸟的怒吼声被隔在阵外，连带着那股血腥的杀意也拦阻了不少。 第四十章 惹了大祸 萧厌隔着模糊的阵法看着外面扑腾的九头鸟舒了口气，现在看来至少可以挡得一时片刻，还来不及露出笑容，就看到有人飞了过来，随后顿时沉了脸色。 三米之外，男子身上墨色的长袍被冰刀割得四分五裂，甚至连脸上都有不少刀痕，此时，半蹲在地上喘着气。 见到他们，脸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虽然没有在昆仑墟时的高贵文雅，却也多了一丝戾气和狡黠。 “乌暝太子，你不是在九重天禁地中修炼么？怎会出现在此处？” 萧厌面色不善的看着蹲在地上的男子，语气不悦。 他和清叶就在昆仑墟，偶尔也在一起说说笑笑，自然清楚这家伙道貌岸然，若不是出生带着运气，哪还能有现在这般为所欲为？ 乌暝手里拿着的降魔杵还泛着微弱的白光，不用想也知道这九头鸟晋位失败是怎么一回事，这九重天的太子殿下吃饱了没事干居然去招惹这凶兽。 难道不知这可是上古凶兽，虽没有那些称得上名号的凶兽有名气，但实力不容小觑。 也不瞧瞧，此刻极地之域被冰雪覆盖，难见天日。 这次，就算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恐怕九重天那些人也无法在一瞬之间赶过来。 乌暝愣了愣，随后摇头苦笑，收起破损的降魔杵，站起身，面色带着苍白，但那双眸子却有种势在必得:“九重天的禁地只能强行凝聚灵力，如果本身实力不强只会适得其反，上虞素来娇贵，父帝才会让她进入，顺便让墨言在里面护她周全，至于我，那地方压根就没有任何用处，早就听闻这极地之域灵力葱郁，有无人管理，所以才来这里历练。” 他这话倒是不错，试炼反而让灵力凝聚更快。 不过，刚刚他差点有去无回。 “暮天帝君，适才多谢出手。”他神态平和，满是狼狈，但丝毫不见失礼，朝暮天拱了拱手。 “乌暝太子，刚才是你用降魔杵将九头鸟束在其中，破坏了它的晋升？”暮天看了眼挑眉的夜离，沉吟片刻后，温声道。 站在一旁的萧厌和夜离都是一脸震惊，想不到暮天对九重天都不待见，倒是对这乌暝太子不错。 “是我。”下意识回了一句，乌暝明显愣了一下。 其实，他虽然是九重天太子，可到底清楚这身份有几分实力，说白了，如若不是上虞是女儿身，还真说不准这太子身份是谁的。 尤其，上虞受伤的这次，他明显察觉到父帝对他的疏离，是以他十分识趣的没有前往禁地，而是来这极地之域。 外界都说这极地之域危险重重，但其实，有危险也证明着有机遇，所以他才会来这里寻找机遇。 只是，说完这句，他明显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抬眸朝暮天身侧的女娃望过去。 此时的夜离和迷雾森林没有太大的差别，仍旧小小的一只，精致无双，面上还带着女娃娃的稚气，唯一一双眼睛是同样的墨黑深沉，乌暝猛地一瞧，面上不由得划过几分讶色，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位是？” 夜离瞧了他一眼，挑眉道:“我是师尊顶小的弟子，乌暝太子，想不到天帝居然将你发配边疆了？” 乌暝见夜离提到天帝的神情，也感觉有些尴尬，眨了眨眼道:“失敬失敬，就算我是九重天的太子，可是仙力还是要靠自己修炼的，而且这极地之域虽说凶险，到底妖兽众多，名贵仙药也有不少，是修炼灵力的好地方，我来此几百年，一直不曾前往中心地域，本来打算今日离开，不曾想，它竟然想通过雷劫，故此才出手阻止。” “你倒是和本君想法一致，当初本君也在极地之域里历练了上千年，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以你修炼的灵力，进来容易，想要离开那可是困难重重。” 夜离朝暮天哼了一声，显然对他这句话意见不小。 乌暝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看着夜离的眼神露出几分惊喜，随后看向暮天直接道:“两位上君应当也清楚，如今四海八荒安稳平静，若是这九头鸟晋为上神，定会为非作歹，影响这四海八荒的安危，况且暮天帝君的灵力我在迷雾森林中领教过，所以刚才暮天 帝君探知的时候我就隐隐有所察觉，是以……” 他这话一出，三人都有些惊愕，就算是将人当成把子使也不用这般直白吧！ 暮天瞟了一眼夜离，敢情这厮误会了，将夜离错当成了他？ 两个人对视一眼，没有出声，反正是他们都一样。 萧厌立时就竖起了眉，一双眸子瞪得浑圆，朝夜离撇了撇嘴，话却是对乌暝说的:“原来你是知道我们在此，才会对九头鸟出手，堂堂九重天太子殿下，居然如此做派，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乌暝也不反驳，朝夜离和暮天二人歉意的看了一眼道:“刚才我探知的时候只觉得有两股强大的灵力，并未发现两位帝君都在比，否则，我一定不会对九头鸟下手……将它引来……” 以萧厌的灵力，在暮天和夜离的影响下，自然不可能让他出手。 萧厌对着夜离挤眉弄眼，颇有些幸灾乐祸，果然，灵力高强的人是藏不住的。 不过，下一舜就注意到师父和小师叔眉头皱起的模样，随后听到夜离设置的灵力罩清脆的破裂声，面色一变，朝天空望去。 灵力罩外，怒吼声不断，迷雾般的寒意不断从九头鸟嘴里喷出来，落在金色的灵力罩上，发出越来越大的破裂声。 随着灵力的消散，眼见着灵力罩就要破开。 “阿离，乌暝受伤，现在根本无法应战，这阵法恐怕挡不了多久，等会我去和九头鸟交战，你就趁机带着他们离开。” 暮天沉下声音，眯着眼望向空中那只五彩斑斓的鸟影，淡淡出声。 夜离还来不及回答，萧厌就挑起了眉，阻止道:“师父，不行。” 见他如此坚定，夜离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乌暝自知自己惹了大祸，也出声道:“暮天帝君，这九头鸟早已到达上神境界，你一个人根本拦不住，这事到底因我而起，我帮你。” 随着清脆的破裂声越来越明显，暮天朝面色苍白的乌暝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走到夜离身边道:“阿离，这九头鸟乃上古凶兽，断不会顾及上神威慑，若是它大开杀戒，谁也拦不住它，你带着他们离开，我很快就会出去。” 话落，又看向萧厌:“萧厌，你跟着你小师叔一起出去，就算你想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给我拖后腿，还不如先离开。” “可是，师父，除非你和我们一起离开，否则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萧厌摇头，朝夜离摆了摆手:“小师叔，你先将这位乌暝太子带出去。” 见萧厌如此，暮天脸上的神情终于凝重起来，刚准备出声，就被一旁的夜离打断:“暮天，如果我去拖住九头鸟，你有没有办法将它困在阵法里？” “有五成把握可以，不过，你有办法拖住它？”暮天惊奇地看着她，夜离的情况他很清楚，若是攻击的话还行，拖延的话恐怕就不是很擅长了。 “暂时没有，不过可以试一试，我之前也遇到过凶兽，破空也算是一个，不也被我收服了么？” 夜离朝林子外看了一眼，神色中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话音刚落，碧月弓就现于她手上，随后一道碧绿亮光，瞬间击在林子上方。 不过瞬间，方圆十里的树木瞬间快速移动移动起来，而无数的叶子仿佛箭矢一般，变得锋利起来，穿破灵力罩，朝空中怒吼的鸟影袭去。 与此同时，金色的灵力罩终于承受不住那些冰刀的侵袭，完全碎裂开来。 “阿离，带他们离开。”暮天冷声道，随后朝空中飞去。 此时，眼前树林无数树叶纷纷飘起，瞬间朝着九头鸟袭去，落在巨大的鸟身身上，一时间竟让九头鸟动弹不得。 夜离眉色凝重，拉住想要过去帮忙的乌暝和面色苍白的萧厌，挥出一道灵力裹在二人身上，直接将二人送了出去。 “哼，想逃跑，果然人类就是卑劣可恶的！” 轰隆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在无数树叶的束缚下的九头鸟的九个鸟头越发狰狞，就张嘴巴里同时吐出无数的寒意朝几人袭去，暮天突然在半空，挡下了大半寒冷的侵袭，同时也将乌暝和萧厌向更远处推 去。 “赶快离开！” “暮天。”夜离还来不及回过头，只感觉一阵晃动，看向其他人已经离开。 随后，一咬牙，迅速驱动灵力朝空中而去。 残留的寒意追赶而至，眼看就要落在萧厌和乌暝身上，乌暝立刻祭出自己的神器放在这些冰刀上，拉住萧厌往后退了很远。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他那原本只是神器一部分的仙器应声而毁，乌暝也受了不轻的伤，口吐鲜血，面色瞬间苍白不已。 与此同时，冰冷的寒意瞬间将极地之域全部包裹起来，一时间竟难以靠近这片荒原之地。 乌暝一把拉住想要往里冲的萧厌，大声道:“你冷静点，就你那点微薄的灵力，压根就帮不了他们。” 这声音实在刺耳，萧厌顿时停下了脚步，他双手紧握成拳，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时，极地之域中爆炸声不断，但乌暝却能听到萧厌低沉沙哑的声音:“所以，我们就要让他们留在里面？” 他回过头，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乌暝:“都是你，要不是你，他们怎么会……” 这双眸子里化不开的悲伤难过让乌暝一愣，仿佛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错事。 乌暝微微一怔之后，猛地回过神来，抓着萧厌:“萧厌，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能力，你若是进去，只会让他们分神，你如何对得起他们？我去帮他们，你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萧厌顿了顿，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极地之域中传来九头鸟冲天的怒吼声。 “碧月弓！你如何会有碧月弓？” 看着有人逃走，九头鸟正准备追赶，蓦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那是源自灵魂中的恐惧，让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盯着已经快要近到身前的那张弓，顿时停止了攻击，巨大的身躯甚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数米。 “你是何人？碧月弓如何落在你手里的？” 微沉沙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嘴里喷着厚重的寒气，九头鸟那只脑袋没双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夜离手中抓着的兵器，里面竟然有一丝惊恐和不可置信。 它命格属水，又是上古凶兽，向来没什么神器或者阵法可以克制它，然偏偏天地间有一人，拥有一把碧月弓，能汇聚世间阴冷气息，和它相生相克。 而这碧月弓对它还有很强的威压，让它压根很难招架。 只是这碧月弓万年前就已经消失，如今怎会落于这小女娃之手。 “在下夜离，这碧月弓乃是在迷雾森林中认我为主，我等无意打扰尊上晋升，还请高抬贵手，让我们离去。” 夜离升至半空，沉着眼望着不远处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的九头鸟，一字一句，言词恳切。 “休要胡说，碧月弓如何会认你为主？”九头鸟转动着所有的脑袋，嗤笑一声，随即盯着碧月弓的眼神瞬间变得火热起来。 “不过就是你运气好，拿到了这碧月弓罢了，小娃娃，要是这碧月弓在那位上神手里，可能还有与我一战的可能，可是在你这乳臭未干的女娃娃手里，压根就发不出几分优势，也想让我手下留情，简直可笑！待我拿到这碧月弓，定要你们好看，不过，你倒是有趣，不知道吃了你，会不会灵力大增，到时候晋为上神指日可待。” 九头鸟活动了一下脖子，盯着碧月弓的威压迎面而来，大张着嘴，幽深的寒意从他嘴里吐出来，瞬间将他们包裹起来。 暮天眸色微变，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夜离身侧。 而夜离握着碧月弓的手猛地缩紧，更加清冷的寒意自碧月弓弓弦而出，和九头鸟的寒意缠斗在一起。 但显然，虽然碧月弓的力量更为纯净，但无法完全抵抗这延绵不绝的鸟息侵袭，九头鸟庞大的身躯离他们越来越近，甚至可以嗅到它身上那股浓郁的腐烂的气息。 这九头鸟不愧是上古凶兽，嗜血成狂，而且好食肉，是以周身都散发着腐烂味道。 第四十一章 百鸟之力 暮天的脸色很快变得苍白，细微的汗珠从额边落下，反观夜离，虽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到底还是非常淡定，不断驱动灵力。 看见逐渐难以抵挡的二人，九头鸟眼中划过一抹得意，不断发动攻势。 “去死吧！” 随着这一击落下，夜离快速驱动灵力，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强盛的金色光芒瞬间朝九头鸟袭去。 这金光穿透九头鸟的身体，瞬间击中九头鸟其中的几个鸟头上。 那鸟头被金光覆盖，随后化为飞灰，不过转眼之间。 夜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指尖，突然感觉一阵眩晕，面色随之苍白无比。 见九头鸟还来不及反应，迅速收起碧月弓，带着暮天，身形一动，瞬间消失在树林上空。 与此同时，远在昆仑墟大澹墨神尊也有所察觉，似乎有什么有破土而出。 几乎是夜离消失的瞬间，九头鸟巨大的身子在空中翻腾，哀嚎声中愤怒无比:“夜离，你竟敢毁我三头，我与你不共戴天。” 极地之域外面，正准备重新闯入的二人看到飞出来的暮天和夜离，面色一喜，迅速离开此处。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远离了极地之域千里之外。 暮天看着面色苍白的夜离，眉头微皱，却没有出声。 夜离见暮天神色冷冷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二师兄，别担心，我没事。” 暮天紧紧握着夜离的手，尔后又慢慢舒展开，暮天瞧见她掌心之中有些深色的痕迹，眸中的心疼一闪而过。 夜离拍了拍他有些僵硬的手，轻声道:“放心，我没事。” 半晌之后，暮天将夜离拥在怀里，声音沉沉的:“是我灵力不足。” 夜离摇头，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痛感从心脏传来，她咬了咬牙，努力平缓了一下气息才道:“不是，暮天这事与你无关。” 见暮天神色冷冷的，萧厌摸了摸鼻子，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无关，都怪那个乌暝太子，凭白的拉他们下水做什么？ 这样想着，叹着气站到了一旁，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乌暝见到暮天和夜离的相处，心中有些明了，见萧厌苦着一张脸打算缓和下气氛:“这次多谢几位林子中出手相救。” “又不是我救的。”萧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太子殿下难道不知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那只凶兽的，极地之域是我师父之前的历练之处，这次来也是让我们历练历练，不曾想你竟然给我们招惹了这样大的麻烦。” 历练…… 乌暝被萧厌冰冷的眼神弄得一愣，极地之域的历练……好吧，的确是不错的历练地方，还有那片林子……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心底原本的一丝期待彻底变得冰冷起来。 “看来乌暝太子是想起来了，若非你突然来这样一遭，我们现在还在里面安然无恙，说不定也能待上上万年。” 冷厉的话语一字不漏的传入了乌暝耳中，看见萧厌眼中的鄙夷和不屑，他长吸了一口气，本就苍白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伸向萧厌的手无力的垂下，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对不起，的确是我的不对……” 这万年来，他始终过得浑浑噩噩，因着是太子殿下，再不济，最后也会成为天帝，所以并没有太大的上进心。 一千多年前，那时他年轻气盛，游历四海八荒，和妖兽大战后，被人所救。 那是个孩童，年纪不大，十分狼狈，但却很坚韧，教训起人时也是刚才那副模样，鄙夷和不屑。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并看不出他的真身。 不过，后来他伤好了那个人也消失了。 等他回到九重天，早已忘记了那个人的存在。 不曾想，这次阴差阳错，反倒让他找到了当初那个孩童。 可是……他做了什么？ 乌暝微抿着唇，面上的表情有所恢复，仍旧是温和从容:“萧厌，实在对不住。” “对不住？有什么可对不住了，刚才怎么不想这事儿后果？乌暝太子，你 们九重天的道歉还真是敷衍。”萧厌冷冷的朝乌暝扫去，却因他眸底那份愧疚猛地一怔，心底突然有一丝怪异。 这家伙，好像并不是在说笑…… 可这又如何，这件事本就是他的不对。 等他看向夜离时，正好看到她眉心的印记。 “小师叔，这是怎么回事？” 听见萧厌的声音，暮天心底一凛，连忙垂眸去查看夜离的情况，只见那金色的火焰一点一点在她眉心涌现，而周边隐隐有一缕银色的纹路显现，随后逐渐向周身蔓延。 夜离紧抿着唇，密密麻麻的冷汗从她的额头和鼻尖沁出。 “那九头鸟到底已经到达上神境界，它体内的妖力太过霸道，想来侵袭到这位神君体内。”乌暝注意到这样的情况，让暮天赶紧用灵力探查一番，一边说道。 “暮天，我没事。”夜离扯着嘴角笑了笑，这不过是小事，她无用运用灵力调息片刻， “不要紧的，我这里有大师伯给我的各种仙丹……”萧厌也急忙解下腰间的宝袋，在里面胡乱翻找着。 “萧厌，这是没有用的，这九头鸟乃上古凶兽，妖力太过霸道，会逐渐化去中招者的灵力，最后灵根尽毁，我听师父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仙丹妙药可解。” 萧厌寻找仙丹的手一顿，立刻看向暮天，师父还在探查小师叔的情况，也不知道如何了。 只是从外表来看，那银色的纹路已经向下蔓延，而她的眸色都渐渐变成了银色。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能救她之人？ 萧厌转过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乌暝，神情认真。 似是被萧厌眼中的认真所震慑，乌暝顿了顿，才开口:“这九头鸟的妖力固然厉害，可是毕竟还未真的通过雷劫，是以若是有更强的百鸟之力注入她的体内，就可以化去。” 听着这话，除了说这话的人其他人都怔住了，更强的百鸟之力？ 这九头鸟已经到了上神境界，比他更强，这天地间只有一人才有这种能耐，只不过那人千万年不曾露面…… 但其实，还有一种方法。 只要拥有生命之力，也能做到。 但这生命之力要达到比九头鸟妖力更高的境界才可以，这世上几乎无人能做到。 那就只剩下前面一种方法，可这凤凰之力乃是凤凰一族的本源之力，那位早已闭关的王母又岂会答应？ 哪怕是乌暝亲自相求，恐怕也不一定会成功。 “我们回昆仑墟。”夜离并不赞同，况且她的生命之力马上就能冲破束缚，换言之，只要在迷雾森林中修炼，不用多时，便能成功。 暮天抿着嘴唇，他抱着夜离，那条银色纹路不断四散，她浑身冰冷得厉害，他闭上眼，很快睁开，定定看向夜离:“不，我们去九重天。” “师父……”萧厌猛地看过去，不敢置信的望着暮天笔直的身影，出了昆仑墟，天大地大，都不会拦阻他，可是九重天不同，那地方连澹墨神尊都不愿踏足的地方。 “不行，师兄，我们不能去九重天。”夜离努力克制住气息，神情却坚定无比，无论如何，那地方你都不能去。 “你知道的，我很厉害的，所以这点小事没什么的。” 暮天看着夜离，没有出声。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四周安静极了，谁也没有开口。 萧厌定定的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乌暝也站在一旁，时不时叹息一声，“若是小神君坚持不入九重天，根本就没办法可以救她，以九头鸟的妖力，最多三个月，便能让她灵根尽毁，与凡人无异。” “师尊曾经告诉我，若是为了救人，就算不顾一切，也不能放弃，阿离，我知你什么都知晓，但这一次你得听我的。” 暮天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灵力，将夜离包裹其中，夜离缓缓闭上眸子，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师父……”萧厌面色一变，问道:“要不要找神尊帮忙？” 就算小师叔受了伤，那九头鸟很厉害，可再厉害也比不上神尊，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师尊向来不理会这些事，而且他的本体并非鸟族，自然也无办法。”暮天将夜离抱在怀里，随后起身，清冷的话语自口中而出:“现在我们去九重天，就算此事艰难，我们也要试一试。” 而他说话之间，萧厌愕然发现，夜离被一股灵力完全包裹，而那股灵力和他寻常看到的完全不同。 几乎是顷刻间，夜离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长大了不少，一下子从七八岁长到十一二岁，变得修长不少，而身上的衣服同样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之前的嫩黄色变成了红色的长裙，裙摆上是金线勾勒而成的无数翎羽，袖口处绣着金凤凰，长发披散，一只墨玉簪将其挽了大半，脚上是同色系的长靴，整个人显得张扬而高贵。 这样的她，和叱咤风云的女上神一般无二。 好像……顷刻间变了一个人。 “师父，你看小师叔……”萧厌喃喃的开口，伸出的手缓缓收回，看到这样的夜离，他竟然凭添出一种想要俯首臣拜的想法。 看着这样的夜离，乌暝苍白的脸色泛起一阵奇异的神色，眼底划过一抹难以置信 如果这样的夜离，出现在九重天……恐怕上虞的地位不保。 四海八荒，向来以武为尊，然九重天虽属高位，但其实真正厉害之人并非九重天主宰天帝，而是天帝之妻王母娘娘。 这位王母来自百鸟之首的凤族，而且还是凤族最高贵的火凤，涅槃之后，灵力高超，虽未达到上神境界，却相差无几。 是以，天帝掌管三界数万年，除了帝师一族，最大功臣便是王母，这才坐稳天界之主的宝座。 但其实，真正地位尊崇的乃是王母娘娘。 虽说天地间，还有上神存留，但毋庸置疑，真正的主宰之神的是九重天，而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王母。 所以说，让王母借出凤凰之力，三界之中，古往今来还无人有这般的胆量和勇气。 但是，出了这事，到底总要有解决之法。 尤其，这件事因乌暝而起。 连乌暝自己都不知，其实他和上虞并非王母之子，这王母来自凤凰一族，本就孕育子嗣艰难，如若要浴火重生，更是九死一生。 而当年，王母涅磐重生，正是神魔大战之时，那是危机四起，就连九重天也不例外，天帝之位摇摇可危。 是以，当时的王母为了天帝，乃至九重天，历经千辛万苦，浴火重生，然绝了子嗣，哪怕修为再高，也无法有子嗣。 然这样的密辛，自然不是外人可以只晓的。 哪怕是乌暝也不知道，还以为王母不亲近他们不过是醉心于修炼，但其实他们并非她亲生。 其实，还有一种传言。 说是天帝十分花心，但凡有点姿色的仙子，都与他有点关系，而当年她本可以不用经历火刑，却因为他所招惹的女子，这才有了这等事。 以至于，这些年，王母和天帝关系不算太好。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传言，说王母其实孕有一子。 而凤凰一族孕育子嗣是产下一枚凤凰蛋，等待时机成熟，便会破壳而出，而王母所诞那颗蛋被人破坏，是以并无子嗣。 而这种说法更为贴切，说那颗蛋其实集天地之灵气，是以如若破壳而出，必定地位颇高，想来也是遭了人嫉妒，这才…… 无论哪种说法，总归说明一件事，天帝和王母不和。 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众人只能去九重天碰碰运气。 暮天驾着云，乌暝在前面领路，一路行来，直接停在了南天门外。 有乌暝这位天界太子在，其他的人不用表明身份，就直接这样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而入，暮天抱着夜离，并未让她受到任何影响。 守门的天兵天将远远就看到一行人驾云而来，尤其为首的乌暝太子，就算其他人不认识，单是乌暝太子就足够他们放行。 随后，在他们经过时，隐约可见有一男子怀里一缕红，虽看清真实状态，到底只一眼就觉得那人来头不小。 是以，只一眼，就觉得浑身血脉被冻结，无法动弹。 第四十二章 尽力补救 转眼就见乌暝太子十分和气的领着另外两人往里走，望了望天，也没下红雨啊，这乌暝太子什么时候转了性了？ 尽管不知其他人身份，但乌暝太子这般谨小慎微，想来那些人也不是简单的，是以低下头，行了半礼让几人通行。 低头的天兵天将目光落在暮天身上时，眼中的一丝疑惑瞬间变成了惊愕，暮天帝君在昆仑墟修行多年，虽说认识他容貌的人不多，可谁让上虞公主倾心已久，是以满天界的人都知道他。 深色衣衫，神态清冷，几乎不需要特意辨认，只要他一出现，守门的人便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转念间，看到他怀里的身影，约莫不过十二三岁，却是格外的张扬高贵，很快又带上了不敢置信的讶然。 暮天帝君如此宝贝，乌暝太子恭敬跟随，四海八荒中，能出现这种场景的……几乎不存在，不过，听闻昆仑墟的澹墨神尊新收了一位弟子，整个昆仑墟宝贝极了。 想来，就是这位了。 只是，没想到那位在外传了几百年的小徒弟。竟然是这样的灼灼芳华，威仪高雅。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只是颔首微行半礼的天将随后一怔，屈膝下跪，面容肃朗，眼底划过一丝一样。 “见过上神。” 是的，他们在这少女身上感受到澹墨神尊才有的威压，如此，只有上神才能做到。 清越的声音铿然入耳，已经都快要踏进南天门的暮天微微一愣，眸中划过一抹波动，垂眸扫了眼一旁的天兵天将，挑了挑眉。 萧厌也是一惊，但很快嘴角一勾，紧跟其上。 只有后面跟着的乌暝，见到这一幕似是有些怔然，目光落在那些天兵天将身上时多了一抹复杂。 他在九重天活了数万年，从未看到过眼前这番景象，对上神竟然有种近乎本能的尊崇。 他轻轻叹息一声，见暮天和萧厌隐隐不见踪影，急忙快走几步跟上前去。 看来，夜离的身份还真是不简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简单。 在乌暝的带领下，三人绕过重重宫殿，很快到达偏居一侧的林子，里面灵力充裕，植物品种绝佳，都是其他地方难以见到的上品。 往里走了走，很快就看到一座古朴的殿宇。 门前守着的仙子正在打坐，听到声响迷迷糊糊的睁开眸子，见到乌暝太子瞬间面色一喜。 “太子殿下，您出来了。”仙子和其他人都以为乌暝太子去了禁地。 不过，很快注意到他身后几人时顿了顿，随后一双眸子落在暮天身上时，眼珠子更是立刻瞪了起来，嘴巴微张，神情呆愣。 “芷欣，你去将旁边的宫殿收拾出来，带这几位过去休息。”乌暝看着自己宫殿前的仙子呆愣的模样，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看来他平时太过倦怠了，是以他底下这些人都是这般模样。 平时倒不觉得有什么，此刻才觉得有些丢脸。 “太子殿下，这几位……”芷欣低声嘟囔了一句，随后感觉到一阵威压，一个没站稳，打了个趔趄，待想到什么一般，才猛地回过神来，越发恭敬的应下。 随后，目光落在暮天怀里，眼底满是稀罕，黑黑的眼珠子不断转溜着，看样子这位暮天帝君有心仪的人，那上虞公主…… 这样想着，干脆赖着想要听些墙角。 “芷欣，你愣着做什么？” 这脸丢得…… 乌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咬着牙，平时高傲富贵的神色，头一次有些滑稽和难看。 这仙子一副憨厚可掬的模样，倒是比起上虞那位公主讨喜多了，萧厌觉得有趣，也明白了这位乌暝太子想来平时也不是多正经的一个人，才会养出如此性情的侍女来。 “太子殿下，我这就去安排。”芷欣回过神来，见太子殿下脸色黑沉，吓了一跳，然后快速走了出去。 瞧见暮天面有忧色的望向沉睡的夜离，乌暝忙道:“帝君，王母应该还在闭关当中，我这就亲自走一趟，将这位小神君的情况说一说，马上回来。” 暮天点头，知道此事必须由一个 九重天的人提及更好。 萧厌跟在暮天身侧，总之他得盯着这个天界太子，谁知道他安着什么心？ “乌暝太子，此事拜托了。”暮天抱着夜离走出两步，停了下来，对着匆匆转身的乌暝轻声道，回过神时，神色淡然。 乌暝面色微怔，两侧的手微微握紧，原本就是他弄出来的麻烦，此刻他竟然丝毫不怪罪他，反而如此信任他。 “好，你不用担心，说到底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定会让王母出手相助。”乌暝愣愣的看向暮天，干巴巴的摆手道。 随后看着萧厌，有着意外他的动作。 “萧厌，你这是做什么？” 后者冷哼了一句，“自然是跟着你，免得你耍什么心机。” 乌暝愣了愣，随后看向自己的脚尖，眉宇间有些愕然，只是他不曾说些什么，只是皱了皱眉，迈开步子。 见到萧厌跟着的动作，乌暝一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跟着也可以，但是别给我闯祸就行。” 话未说完，人已经走出好些距离。 暮天看着那有些尴尬消失的身影，看向萧厌道:“你似乎对他有些意见。” 萧厌并未说话，跟着芷欣去整理房间。 暮天抱着夜离紧随其后，对其他的事压根就不在意。 不多片刻，他们来到九重天的消息就传得四海八荒都是，一路行来，不是会有小仙娥一些小仙君冒冒失失的不知从哪个旮沓角落里跑出来，只是看热闹一般看几眼，然后和身边人一起低声聊着。 萧厌皱眉看着这一幕，在暮天的脸色即将冷下来的时候直接走了出去，拦阻这样一幕的发生。 芷欣端了一些吃食过来，还有一壶茶，瞧见这种场景，更是直接走了出去，气呼呼的瞪着那些人:“看什么看，那是我们太子殿下的客人，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无妨。”暮天摆摆手，话还未说完，见她脸上浮现一丝沮丧，顿时觉得无奈，道:“将门关上就好。” 萧厌在一旁叹了口气，朝着芷欣道:“那就麻烦你了。” 一听这话，芷欣的眼立刻眯成了一条线，立刻跑了出去，一边出声道:“多谢仙君，我会处理好的。”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不远处那些仙娥和仙君个个往后缩了缩，面带忧色的看着走出来的芷欣。 暮天看了怀里的夜离一眼，仍旧陷入沉睡，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用灵力查探过夜离的情况，她暂时并无大碍，可就是陷入了沉睡。 萧厌听见这话，朝房间的暮天瞥了眼，嘴角抽了抽，却是极轻的舒了一口气。 “小师叔到底如何了？还真是让人担忧。” 随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萧厌见暮天的面色凝重，忍不住问了句:“师父，小师叔这是如何了？” “你小师叔的情况我也看不透。”暮天叹了口气，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学艺不精，摇头道，“你先出去吧，让她先休息会。” 萧厌见提到这事，面色一怔，点了点头，走出房间。 乌暝的宫殿看似朴素简单，但其实威严端庄，而且都是精品，就说院子里那些植物，都不是简单的。 这处地方仙气缭绕，的确是个不错的生活修炼之地。 此时已近傍晚，心中有事，暮天干脆守在夜离房间外，盘着腿打起坐来。 数万年来，他对九重天的抵触之意从不减少，是以，从未踏足此处。但这一路行来，却也发现，他不喜的只有那九重天的掌管者，至于其他人，与他并无恩怨纠葛…… 若是王母不肯答应乌暝，那明日面对那人，他要如何开口…… 暮天刚这样一想，听见院门外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眉头一皱，睁开眸子，就看到乌暝面色凝重的推开院门朝里走来，不由得心底微沉，看来……王母并未答应。 “帝君。”看到暮天微沉的眼神，乌暝有些愕然，连忙走过去，道:“情况并未糟糕到这地步，王母还在闭关当中，是以我没有见到她。” “哦？”暮天怔了怔，舒了口气，眼底的冰冷也稍稍化了开来:“还在闭关，那何 时可以出关？” “我去极地之域几百年，刚才去了王母闭关之所，才知道五百年来王母再次闭关，并未交代出关时间，但她有话留给仙娥，说是时机成熟必会出关。”乌暝娓娓道来，见夜离面色稍缓，暗舒了一口气。 “你可有方法能通知王母？”暮天皱了皱眉，问道。 “没有，仙界众位皇子公主都无法让王母感知，而她向来随心所欲，对待亲情极为淡薄，无人知晓她何时才能出来。” 也就是说，王母出关时间不确定？夜离体内的妖力随时都有可能发作，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王母出来，暮天问道:“既是如此，我能否去王母闭关之处瞧瞧。” 偌大的四海八荒，只有王母的凤凰之力能救夜离，他没办法这样等下去。 “那好，今晚在这院中休息，明日我带你过去，若是有其他事，可是让芷欣通知我。”乌暝看着面色凝重的暮天，皱了皱眉，随后从袖口里拿出一物递给暮天:“这是赤焰之地火龙的龙息，虽然不能遏制九头鸟的发作时间，但能够减少身体寒冷之意，放在小神君身侧就可，还有……这里还有一枚仙丹，是早些时候我师父给我的，说是危急关头可救人一命，如若情况危急，你可是试试。” 暮天微愣，见乌暝神情小心，手中的龙息灼灼发热，好似一团火焰，略一迟疑，接过了龙息，点头道:“多谢，只是这些丹药对阿离无用，太子殿下费心了。” 见暮天神色淡漠的转身朝里走去，乌暝的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道:“暮天帝君，你是不是对九重天有很大的怨气？” 暮天停住，并未转身。也未言语，只是垂眸间，如夜色般的眸色更为深沉起来。 “九重天就属我好运，成为太子殿下，虽能力不强，但至少地位摆在这里，且之前我行事荒唐，有些蛮横，实在让人不喜。而上虞生来便只听得称赞，凡事只要她想就能得到，是以性子娇纵……”乌暝顿了顿，咬了咬牙:“我明知九头鸟只是对九重天有威胁而已，还是冠冕堂皇的利用你们将其晋位之事挫败……” “暮天，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明明……这一切都与你们无关，不久前上虞还那般对待你们，而且九重天对昆仑墟也算不上友好。” 温润清越的声音飘然入耳，暮天转过头，眼神幽深，眸色晦暗莫名，看着乌暝淡淡道:“九重天的事与我们何干，太子殿下严重了。” 话落，转身就走，深色的长袍走动时带着一缕清风，清新冷淡。 乌暝怔怔的看着走远的身影，低声道:“暮天，你和我年岁相仿，但其实我比你……” 已经走远的背影微不可见的顿了顿，终是没有停下，缓缓走远。 既然地处两地，有些事注定了谁也无法改变。 萧厌站在不远处，看着暗自神伤的男子，挑了挑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时间转瞬即逝，太子寝殿偏院拜访的仙君络绎不绝，但都在得知暮天帝君心情不佳，神尊小弟子抱恙后被乌暝委婉的推了出去。 这段时间夜离仍旧没有清的迹象，按照乌暝的说法，夜离体内的妖力随时都有可能毁掉灵根，可王母还没有出关。 偌大的宫殿气氛陡然降到了冰点，原先还有不少在院外徘徊的仙娥、仙君们全都不见了踪影，只见面色难看的萧厌一个人来回走动着。 萧厌给暮天送吃的时候，见暮天一眨不眨的盯着躺在床上的夜离，叹了口气。 “师父，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说到一半，他余光瞥到夜离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直接顿住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夜离现在的状况很不好，看起来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王母还未出关吗？”暮天微沉的声音传来，明显没有多少情感。 “嗯，乌暝太子刚刚又去王母那里，希望这次能有好的消息带回来。”想到那位一日三次雷打不动准时去王母那里点卯的太子殿下，萧厌的声音中少了几许气愤。 无论如何，他总归还是在尽力补救。 第四十三章 虚无空间 暮天巴巴的看着夜离，眸色动了动，随后转过头来:“萧厌，我们去极地之域吧，既然妖力是九头鸟的，那它也有办法才是。” 望着自家师父偶然犯的愚蠢，萧厌心有不忍，但还是摇了摇头:“如今妖力已经侵入了小师的灵脉，若是九头鸟晋升为上神，或许还有办法，可是现在它被小师叔毁了三首，对我们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帮助我们。” 暮天眼底好不容易生腾起来的一丝希望也这般一点点散开。 他转过头，将手放在夜里额前探了探，冰冷至极，若不是有龙息的奇效，恐怕这副身子早就冻成了冰块，向来那银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心脉附近，异常的冰冷，光是靠近，都能感觉到一丝冷意。 而他查看过夜离体内的情况，别说灵力，气息都所剩无几。 房间里令人窒息的沉默缓缓蔓延，萧厌动了动嘴唇，终究只剩下一声叹息，随后退到了一旁。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朝门口望去，见来人面色一缓。 乌暝着急的推开房门，就看到屋里人齐齐朝他看了过来，差点被吓到，缓了一会儿才急切出声:“帝君，王母出关了。” 一句话便让房中的两人振奋不已，暮天更是突兀的站起身，神色都缓和了几分:“王母出关了？走，我们快去见见。” “等一下，帝君。”乌暝却突然拦住了要起身的暮天，迟疑了一下才道:“刚才我去王母闭关的禁地时才知道王母一出关就去了幽月宫，现在不在王母宫殿里。” 幽月宫？暮天皱着眉，默念了一遍，道:“那是什么地方？” “幽月宫在九重天最高之处，是一处灵力极为葱郁的地方，传说可通往过去未来。当年无数上神陨落时遗留的一处地方。只因那里背对月光，是以有了这样的称呼，但是听说除了王母，其他人都无法进入，哪怕是天帝，也只能待在院子里。”萧厌皱了皱眉，想不到这地方还真的存在，还是清叶告诉他的秘密。 这地方寻常人压根去不得，他担心的看了暮天一眼才道。 暮天皱着眉，这地方有点耳熟，不过他对九重天的事向来不甚在意，也就不知这地方到底是何方，只觉得似乎略有耳闻。 “那里有什么问题？”暮天眉头一皱，就算是四海八荒任何一处地方，只要能救夜离，他都会去闯一闯。 “因为幽月宫自存在之日便是这样的场景，四周层层结界，哪怕是拥有灵尊巅峰的实力，都无法穿透结界。” 乌暝见萧厌眸色一变，瞥了他一眼才接着道。 只是心底暗自讶异，这萧厌竟然知道九重天这处禁地？ “无法穿透结界？”暮天心下有些奇怪，昆仑墟那些古籍中根本就没有资料提及三界中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是否有法子可让王母出来？” “不曾，除非有人能进入里面。”乌暝摇头，目光落在夜离身上，有些深意。 其实，他适才想到一件事，在极地之域他感受到一股灵力很熟悉，一开始一位是暮天帝君的，后来才恍然，多半是这位少女的。 “乌暝太子，你的意思是……让我师父去？”萧厌眸色一惊，眉毛立刻竖了起来，“你明明知道那里危险重重。” “那里只有王母……”提到王母，乌暝顿了顿，看了一眼夜离才道，“至今并于第二人可以进入，所以我猜测会不会有什么规则，比如到达上神也能不受拦阻？” 萧厌皱着眉，面色不善的看着乌暝，冷哼了一声并未出声，那双眸子阴沉得可怕。 “好，我去试试。”这时暮天也没其他可行的办法了，只要能救夜离，不过是尝试一下又如何？ 乌暝的猜想不是没有道理，更可况夜离现在的情况太过糟糕，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他断然不敢冒险。 “师父。”萧厌面色微变，原以为他们不会和九重天扯上关系，不曾想还是没能逃脱。 澹墨神尊之所以让他和清叶留下来，其实是为了让他拦阻暮天帝君，不让他和九重天扯上关系，尤其是这幽月宫，断断是去不得。 “ 萧厌，你不用担心，你就在这里看着小师叔，我很快回来。”话落，暮天已经起身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一边对乌暝道:“我们走。” 乌暝点了点头，看向面色担忧的萧厌，郑重道:“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平安归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转瞬就没了踪影。 萧厌叹了口气，跟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一转头正好发现夜离忽然睁开眸子，不由得一喜，连忙凑了过去。 “小师叔，你醒了！”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萧厌脸上的惊喜就缓缓凝住，少女睁开的那双眸子里，一片火光，眉心的金色印记越发清明，威严端庄，而眼神却空洞无神，和那次在迷雾森林无异。 她定定的看向门外，空洞的眼神逐渐变得苍凉无奈，仿佛来自很久很久之前的沧桑。 “暮天，这是个错误……天道……的诡计。” 低低的近乎呢喃的声音从夜离口中吐出，她眉间显出一抹挣扎痛苦之色，随即漆黑的眸色瞬间将那抹火光化去，眸色缓缓恢复了正常，她再次重新闭上眸子。 萧厌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一种诡异的感觉直上心头。 他面色凝重的盯着重新陷入沉睡的夜离，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个错误……是天道的诡计？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师叔，你到底有什么身份？” 幽月宫位于九重天最高处，也是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已经有些荒废的宫殿被薄薄得墨色结界笼罩在外，里面的光景瞧得并不真切。 只不过，隔着十里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一股浓厚的威压扑面而来。 盯着强烈的灵力侵袭，乌暝带着暮天停在结界不远处，他朝面色如常的暮天看了一眼，知道自己猜想并未出错缓缓舒了口气。 此刻，才觉得有些庆幸:“帝君，看样子你的境界已经有所提升，这里对你影响不大，所以，你应该可以进入，若是找到王母就尽快出来，那位小神君的时间不多了。” 暮天点头，看着乌的眼底多了一丝情绪:“乌暝太子，多谢。” 乌暝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摆手道:“不用，此事到底因我而起，你进去后一定要小心，毕竟无人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暮天点头，抬脚穿过结界。 乌暝见他毫发无损的穿透过结界，而且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眼底染上了几分感慨。 四海八荒中各种秘境其实不少，当年的迷雾森林，还有这座幽月宫，还有那些神树之心，甚至沉仙谷也是。 但是，这样的地方，能够闯进去的人少之又少。 不过，看样子这样的地方对暮天而言没有任何拦阻，他隐隐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他在极地之域历练多年？ 可是，若是这样，那么那位少女又是为何？ 在暮天穿过结界的那一瞬间，有灵力不断向外漏出，随后全都涌进乌暝宫殿的偏殿，夜离的身体里。 这一次，并未像往常一样迅速散去，反而凝聚在她体内，一点一点沉淀下来。 而这一幕，只有萧厌一个人注意到了，猛地一惊，眼底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灵力？ 照这种情况，夜离压根就不会灵力枯竭，想不到这九重天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惊喜。 只是，这种情况，怎么没听乌暝太子提过。 随着一声爆炸声从远处响起，无数金光隐隐而现，看起来有浓厚的灵力波动。 想起来此处的目的，暮天敛下心神，迅速朝爆炸之处飞去。 这里看似一座宫殿，但实则里面别有洞天。 虚无的空间很大，暮天在里面飞了许久才看到那处爆炸的地方。 金光闪闪之处，一只火红色的凤凰腾飞而起，浓厚的灵力不断从四方涌来，随后被那只巨大的凤凰所吸收，使得金光更加璀璨。 赶来的暮天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光景，他心底暗暗讶异。 突然明白为何王母被称为九重天最厉害之人，想来和这里也有关系。 “你是何人？如何来 的此处？” 低沉清润的声音自半空中落下，巨大的火凤嘴里喷出一口火焰，落在暮天身前。 然而，对暮天毫无影响，甚至那团火焰还被他所吸收。 “你究竟是何人？想做什么？” 暮天神色有些僵硬，拱了拱手:“王母，我师妹在极地之域中了九头鸟的妖力，只有您有办法医治，请您出手相助。” “想不到你竟然也能进来？”那火红色的凤目中露出些许诧异，盯着暮天看了半晌才缓缓道:“九头鸟虽未晋升成功，到底是已经达到上神境界，确实只有本后可以救她，只是你可曾想过，若是要救她，就必须用本后的凤凰之力。” 暮天点点头，神情郑重:“王母，还请相助。” 他微微低头，深色长袍缓缓飘动着，眼中带着一抹认真和镇定。 虚无的空间中陷入了沉默，半晌后才听到一声叹息:“暮天，本后答应你。” 暮天一愣，舒了口气，眼前红光一闪，等他细看之时，只见半空中盘旋的火凤已经化为人形，落在地面上。 “王母，多谢你的相助之恩。” 无论如何，这凤凰之力到底是王母的本源之力，对王母同样重要，她肯如此简单的答应救夜离，已经是出乎暮天的意料。 见暮天神情僵硬，王母叹了口气:“我虽是九重天的王母，早些年到底和你师尊有些交情，说起来，你叫我一声师叔都不过分。” 暮天顿了顿，眉色微皱。并未出声。 王母也不在意，道:“也是，我自入了这九重天，就不曾去过昆仑墟，你不知也是正常的，是乌暝带你来的？” “王母如何得知？” “他几百年前去了极地之域，说是去历练修行，想必和你们碰到了，以你和那丫头的性子，九头鸟的事多半是他的手笔，那丫头既是为他所伤，我出手也是应该。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入这幽月宫。” “王母，我不明白，明明入了结界，这里不过是一片虚无空间，怎么就是一座宫殿了？”暮天朝四周看了看，这地方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若不是这种感觉，他也不会多此一问。 “你师尊没有跟你提过这几？”王母看到他面上的疑惑，眸色微变。 “不曾。”暮天摇摇头。 王母一抬手，虚无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了一座亭子，里面有一张石桌和四把石凳，桌上还摆着些吃食。 她理了理长袍，率先走进亭子坐了下来，然后朝暮天道:“坐下吧，既然你对这地方有兴趣，不妨听听。” 暮天挑了挑眉，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应当知道，这四海八荒，除了九重天所在的仙界，其实最早还有神界，神界是上神居住的地方，远在九重天之上。” 似是在回忆，王母眼底划过一抹不自觉的怅然。 “你是说上古界？” 关于上神的事，师尊讲的极少，许多都是从东深和佛狸那里听来，他们知道的也不多，是以，只有些很少的认识。 “没错，那是上古界，此外在上古界之上还有所谓的天道，混沌之初，天道就存在，这世界万物，任何关联包括规律都与天道有关。” “当年那些上神为了抵御神魔大战，消散了无数，如今恐怕也只剩下三位上神，一位是你师尊，还有一位在极地之域，是谁有何模样一无所知，至于另一位更是前所未闻，不过，那些上神陨灭后，就留下这样一处地方。” “你是说只有一位上神是众人所知的？”暮天有些怔然，不曾想，只有他师尊是正儿八经的上神，那为什么会说有三位上神？ “大概是大部分上神陨灭以后，只有三位不曾出现在应天门之上吧，哦，应天门是上神境界的修仙者陨灭后会出现的地方，他们的名字会刻在那扇青铜门上，形成一块符文，从而加固应天门上的结界，抵御魔域侵袭……”王母顿了顿，眼底划过一抹异色，并未继续说下去。 而她当时只不过是一位堪堪到达帝君境界的修仙者而已，若非有所闻，且因当时那场大战太过可怕…… 第四十四章 以命相搏 即使千万年过去了，提起当年那场神魔大战，谁都觉得心有余悸，甚至…… 听见王母提起往事，暮天眉头越皱越深，竟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起来:“既如此，为何会称这里为幽月宫？” “因为传说当初有一上神灵力性寒，与月光无异，而此处又背对着月亮，所以才会称之为幽月宫，神魔大战后，这里灵力浓郁，却也十分凶险，若不是灵力极为厚实，根本就无法进入，这千万年来，我便时时来这里修炼，不过上神之威也存在这殿中，但我却不曾见过。好了，时间也所剩无几了，你若对这些事感兴趣，日后我再说与你听，今日还是先出去，救那位小丫头吧。” 王母站起身，眼底划过些许怅然，见暮天一副沉思的神情，笑道。 “也好。”暮天也记挂着夜离的情况，是以点了点头，况且进来的时间也不短。 王母转身朝结界出口走去，暮天紧随其后。 只是……突然之间，眸子里一股异样划过，他停下脚步，垂眸望去，那双白皙的手指上隐隐有一股灵力波动，仿佛来自灵魂的震颤一点一点影响着他。 眸中的黑色印记一闪而过，夜离兀地转身，望向虚无的空间，神情怔然。 “暮天，怎么回事？为何不动？”不曾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王母回转身来，朝暮天望去，却陡然愣住了。 千万年不曾变化的面色缓缓一滞，眼底划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愕。 墨色的亮光在整个空间内流转，虚无的空间仿佛被撕开了一道缝隙，无数的灵位缓缓从不知名的地方显现，停在两人上空。 不过眨眼，远古气息便笼罩了整个空间。 无穷无尽的威压从那些灵位中散发出来，竟让王母也不得不退后数步。 这是……这是那些上神的灵位……王母面色动容，看向不远处已经明显怔住的暮天，急忙出声道:“暮天，快离开那里……” 可，暮天却恍若未闻。 他愣愣的看着半空中那些无数的灵位，手微微抬起，眼底的清明渐渐消失，慢慢变得混沌一片。 王母皱了皱眉，伸手去拉暮天，可…… 她还未触碰到，陡然一道光芒从那些灵位够而出，落在暮天身上，又转瞬即逝。 无数灵力从这里消散，一部分进入暮天体内，竟让王母都无法靠近半分。 “难道……他是……” 望着被那团迷雾所笼罩的暮天，王母喃喃道，面色有些复杂。 半晌后才缓缓叹了口气:“如此也好，澹墨，到底当初你帮了我，这就当是我还你一个人情，暮天之力理性到达灵尊境界，到底因着禁制无法突破，若是能吸收这些灵力，想必突破半神是迟早的事。” 那夜离……这样的情况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想到暮天刚才的恳求和九重天里危在旦夕的夜离。 王母迟疑了一瞬，瞬间消失在结界里， 却被挡了回来，王母看着不断变化的结界，脸色终于变了又变。 暮天在吸收这里的灵力，居然另设了一层结界，直接将里面完全封闭起来，里面的人无法出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王母无奈的转过头来，看向半空中迷雾笼罩的暮天，喃喃一句:“暮天，你可要努力啊，那个丫头的命可握在你手里了。” 萧厌守在房间中，看着夜离身上的颜色都变了，隐约察觉那股妖力恐怕已经侵入到她心脉，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时间越来越紧迫，虽然乌暝太子传来口信说师父已经成功进去了幽月宫，可萧厌仍旧担心，若是师父来不及赶回，那小师叔…… 思及此，他起身朝外走去，推开房门，咚的一声，有什么掉落在地上。 “萧厌仙君，你这是要去哪里？”听到动静，芷欣瞬间出现在院子里，看见萧厌推开房门，忙不迭的迎了过来。 见芷欣一脸懵逼，萧厌抽了抽嘴角，道:“时间不多了，我要去找师父，你带我去幽月宫。” 芷欣应了一声，担心的朝房内瞅了一眼，道:“太子殿下有令，让我听仙君的，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她转过头，又盯着萧厌瞧了瞧，声音一转，带上了几分笑眯眯的讨好，“仙君，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太子殿下对人这般友好，不过我看你似乎对他有些意见，我虽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仙君，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太子殿下之的确有些混不吝，但现在改变了很多，不然也不会有那些姑娘为了争他……”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萧厌眉色一僵，没好气扫了芷欣一眼，道:“你们太子如何做，那是他的事，我如何做那是我的事。” 被呵斥的芷欣也不生气，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就领着萧厌出去。 幽月宫外的结界仍旧平静无波，乌暝面色凝重的看着那黑沉的一片，叹了口气。 “乌暝太子，可是有我师父消息了？” 萧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乌暝回过头，见他面色清冷。摇头道:“没有，你师父已经进去好几日了，却丝毫没有动静。” “那可有办法探知里面出了何事？”萧厌抬步朝近处走去，却被乌暝伸手陡然拉住。 “不能过去，以你的灵力，一旦靠近便会受到侵袭。” 男子面色凝重，拉着萧厌的手僵硬无比。 萧厌点了点头，退了回来。 想来乌暝这几日守在这里，自然也想过办法了。 这可如何办？小师叔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师父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轻轻的叹息声在安的院落中响起，乌暝转头朝萧厌看去，眼底表情淡淡的:放心，王母在里面，一定不会让暮天有事的。 猝不及防的被人这样看着，萧厌猛地一愣，这双眸子，莫名有些熟悉…… 而幽月宫中，虚无空间里，王母盘腿坐在半空中，看着不远处仍旧被迷雾所笼罩的暮天，暗自赞叹。 那些上神怕是接纳了暮天，让他继承这里的灵力。 这里不过是那些上神的灵位，所留的灵力不算太多，但是眼下已经让暮天到达灵尊境界，若是继续下去，恐怕他会到达半神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王母皱着眉，再这样耗下去，那丫头恐怕真的没救了。 九头鸟的妖力根本不知毁掉灵根这般简单，还会让人入魔…… 暮天若只是灵力传承，早该结束了…… 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宫殿中涌出，能看到的进入暮天体内，看不到的全都飞了出去，进入夜离体内。 模糊的光晕下只能看到暮天微皱的眉角和紧握的双手，伴随着传承逐渐落下尾声，一道细微的印记从灵位中飘出，离开幽月宫，落在乌暝宫殿的偏殿中，直直进入夜离身上。 夜离陡然睁开眼，目光灼灼，手中繁复的结印而出，化成一道浓郁的屏障，但是那股印记仍旧毫无阻拦，直直射入她的眉心之中。 陡然间，绕在夜离周身的金光如实质般浑厚坚硬，一股逆天的威压瞬间从她身上朝四周散去。 盘坐在半空中的王母兀地睁开眸子……大部分灵力，尤其是其中纯粹的那一部分，竟然消失了，并不在这里…… 难道千万年的时间，他们都在等待那个人？ 这些上神真的可怕到这个地步了？压下心底因这股灵力而升起的惊骇，王母看向外面，神情复杂。 在迷雾的笼罩下，完全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随着那股灵力融入到夜离眉心，她眼底的清明逐渐暗淡起来。 与此同时，在幽月宫中的暮天也没好到哪里去，墨色的眼睛慢慢变得空洞竟然一点一点生出了古老苍茫的气息 原本乌黑的长发一寸一寸变得发白，墨色的长袍瞬间化为古朴纯净的白色，鎏金的锦带散散系在腰间，回转之间，容貌绝世，灼灼其华。 灵海深处，暮天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变化，只知他用尽全力都无法离开，更无法出去，只得抬眸朝四周望去，但抬手间见到远处虚无空间中天地景象，神情陡然变得愕然。 神魔大战，四海八荒民不聊生，三界秩序混乱，幽冥鬼界肆意有房人间，妖界兽界肆虐人间，仙界众神难以抵挡……世间大乱，黑暗茫茫，永无白昼。 这是… …千万年前的神魔大战。 “可是，如此大战，上神何在？” 暮天喃喃自语，眉头紧皱，就算是他，曾经听闻过无数只言片语，也从未想过神魔大战竟然是这般可怕恐怖……神、仙、人、妖、魔、鬼怪，世间尽毁，再无一寸净土。 画面一转，恢宏广阔的世界，灵山遍布，鸟语花香，一片祥和之气。 九重天之上乃是上古神界，穹苍而立的殿宇庄严肃穆，仿佛神柱一般支撑着偌大的世界，无穷无尽的灵力从这些殿宇中倾泻而出，化为生命之力，维系着这四海八荒的平和。 这里仿佛是三界中仅剩的一片净土，缺页显得格外的空旷孤寂，暮天看到其中的一座殿宇和昆仑墟师尊的住所十分相似，转瞬便明白此处定是早已尘封的上古界。 没多久，这里的景象缓缓消失，随之又是另一番场景一座石碑安静的立在洪荒之中，四周都是好似河流般流动着，无数的结界在四周环绕，而石碑之上，刻着繁复的古文，透着点点苍凉。 这古怪的一幕，单单是看着，心底都能生出无数的绝望和悲伤来。 暮天垂下眼眸，感觉到手心渐渐沁出一层冷汗，轻舒了一口气，朝石碑望去。 在石碑前有一块石头，上面一男一女立在其上，背对而立。 女子一身红衣，长发无风自动，墨玉的簪子随意的挽着长发，长身独立。 苍茫的宇宙中，好似只有她一人面对这无尽的战乱。 “阿离，这是天道就存在的，谁也无法改变，你若强行阻止，只会让自己陷入灭亡，可是你一旦如此，神界也将不复存在……” 身着玄白长袍的男子被隔绝在结界外，看不清模样，只是那声音中却透着无尽的不甘。 “为何世间万物由天道决定，它什么都不做，不管不顾，就能随意决定他人生死存亡？我不甘，也不会让三界如此动乱下去。” 寂寥的声音缓缓响起，无悲无喜，却又透着看透世间的绝望。 女子微微转头，看向结界外的人，某种露出些许难过和愧疚，轻叹一声，朝石碑走去。 “阿离，若不是它，你未必会存在？若不是神魔大战，你又怎会意识到天道的不公？” 白袍男子站在结界外，不断散发出灵力，攻击着这些结界。 不曾想，竟无任何效果。 然，男子仍旧不死心，一遍一遍的拼尽全力的朝着结界攻击。 “你理应知晓，若是随了这天道的意，别说我们这些上神，就是其他无辜的修仙者都会随时被放弃，如今的神魔大战早已牵连许多无辜，所继续下去，指不定还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是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天道如此下去。放弃吧，这结界乃是我多种灵力结合而成，无人能损毁，日后……若是成功便好，若是不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那石碑四周冲天的金色光芒伴着这句话瞬间而起，红衣女子站在石碑前，庞大的灵力夹着毁天灭地的气息缓缓包裹着的石碑，甚至是神魔大战中的三界都在这股力量下隐隐颤抖着，好似随时都可能造成大毁灭。 爆炸声响起，石碑前的人影缓缓闭上眸子，神秘悠久的复杂纹路飘荡在天地之中，无数哀鸣时时响彻天际。 金色的光芒从她身上浮现，与石碑前的金色光芒融合为一体，朝混乱的三界涌去。 那些金光所到之处，战争止息，纷争落下，万物重生，三界再次恢复了宁静。 然，金光中那道人影逐渐虚幻，变得不太真实，隐隐可见那满头黑发顷刻间化为雪白，而那道纤细的人影一点点变得透明。 “阿离，不要，我们无法斗过天道的，停下来！” 白袍男子悲寂的喊声湮灭在这天地的巨变中，他望着金光中逐渐要消散得人影，眼底盛满绝望。 “你可曾想过，天道就是为了让你牺牲，你以为能改变，不过是落入它的圈套中？你这样做，压根就不会改变任何。” 嘶哑的呐喊声穿过这片天天地，最终落在即将消失的人耳边，低沉的叹息声缓缓响起，红衣女子回过头，眼底带着一 抹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无奈和不舍。 “我知，可我做不到，如若我不做些什么，看着天道为非作歹，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伴随着这叹息般的低喃，那抹红色的身影如风般一点点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就这样消逝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间。 这是唯一一位女上神，自此陨落，对抗天道，不惜以命相搏。 “阿离，为了这天地万物能自主决定命运，你以身对抗，可你若烟消云散，这天道又何曾会后悔半分？” 到最后，石碑结界外的男子抬眸间，只来得及看到她回首之际的决绝，她是诞生在天地间的最后一位上神，此后，再无人与他们嬉笑玩闹，神界再次冷冷清清。 神魔大战渐渐止息，魔界退回魔域，但神魔两界损失惨重，此后漫长的时间只能休养生息。 而那白袍男子孤寂的看着神界宫殿一点点坍塌，象征神界权力的地方一点点消散，此后，天地间再也不会有神界…… 第四十五章 由仙入魔 暮天愣愣的看着那玄白的背影，眸色渐深，只觉得这背影格外熟悉。 看到这样的一幕，突然感觉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难以言喻的哀伤袭上心头。 他缓缓抬手，似是要触碰到那飘渺的背影，然……瞬息之间，所有的画面烟消云散，一切重新归于虚无。 暮天愣愣看向自己的手心，有种这一幕真实发生过，而且他还是经历者。 这……是神界消失前的一幕，他竟然可以看到。 刚才那一幕应该就是神魔大战时，那位女上神对抗天道做出的牺牲，只是……没想到这一幕竟然能残留在这里，历经千万年都不曾消散。 若是这位上神为了对抗天道，以一人之躯阻止神魔大战，那其他的上神又如何会湮灭…… 还有，暮天缓缓抬头，看向那虚无的空间，神情复杂，这两人是谁？ 不断变化中，暮天猛地感觉到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感， 一股吸力将他从这片虚无中拉出来，向着更为明亮的地方而去。 就在暮天恢复正常的一瞬间，他身上的一切都在瞬间恢复了正常，仿佛不久前那一幕不过是虚影，不曾发生过。 而那些灵位也突然消失，重新淹没在这广袤的天地间。 随着迷雾渐渐变淡，守在一旁的王母眉角一动。 随后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暮天身边，微一抬手，在暮天身上微微一探，心底有些讶异，想不到他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能直接达到半神实力，甚至还差一点点就能突破境界。 不过，这也是大机缘，不是谁想就能有的。 说出去难免让人吃惊，恐怕上万年都不一定可以将灵力凝聚到如此地步，如何不让人羡慕嫉妒。 这片虚无空间中，根本不知道时间流逝多久。 许久之后，暮天睁开眸子，骤然看见光亮，甚至让他还有些许不适之感，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升至半神，他眉间的冷意这才稍稍退去，想到夜离，见王母一直守候在一旁，急忙道:“王母，我们快快去乌暝太子的宫殿。” “暮天，已经晚了，已经过了十日，即便是现在回去，那丫头也回天乏术了。”王母摇摇头，望向外面黑沉的结界，叹了口气。 在暮天睁开眸子的那一瞬，她就发现这片虚无的空间已经解了结界，只是又拖延半天，就算是立刻赶去，也毫无办法。 听闻这话，暮天猛地一怔，眸底显出几分惊惶来:“怎会如此，若是阿离灵根尽毁……” “暮天……”王母顿了顿，迟疑了一瞬，才道:“有一件事乌暝也不知道，这九头鸟虽不曾通过雷劫，但它的妖力不知是摧毁修仙者的灵根这般简单。” “这是何意？”暮天身子一僵，看向王母，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对于我们修行灵力的人而言，一旦妖力侵入体内，自然会危及灵根，但此外，还有更为严重的，从仙入魔。” “怎会……如此？”暮天愣愣的看着王母，喃喃道。 从仙入魔…… 若不是他突然接受了这些灵位而来的灵力，若不是他被困于那片虚无空间中，暮天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暮天眼底满是后悔和自责，朝结界处冲去。 王母看着暮天满是惊惶，摇摇头，叹了口气，也跟着一同朝外飞去，只是…… 靠近结界处，她突然顿住了，随后面色大变。 隔着好些层阵法，蓦然抬头，望向九重天所在方向，那里看似风平浪静，但……乌暝所在的宫殿却透着古怪。 暮天从结界中出去，远远便看到乌暝和萧厌面色凝重的守在外面，来不及说什么，直接朝乌暝宫殿偏殿而去。 守在外面的两人只感觉到一阵风过，就见一片残影。 待细细去看那抹人影时，萧厌不由得面色一怔，眼底划过几抹惊疑。 不过十来日的光景，师父身上的灵力竟然已经到达半神境界，简直是匪夷所思。 看样子师父在幽月宫中必有际遇，只是他也明白此刻并非询问的好时机，是以紧随其后，朝着那处宫殿而去。 乌暝也来不及反应，跟着一起。 已经过了十日，夜离恐怕…… 一道白光从结界中而出，瞬间超过二人，方向直指九重天乌暝的宫殿，这白光灵力浓郁，还带着几分急切和威压。 乌暝神情微动，暗自思索，王母何时这般失态过…… 哪怕是之前的暮天，以他的灵力飞到乌暝宫殿不过瞬息间的事，但当他真的停在院门外时，反而内心有些不安。 连王母都没办法，若是此刻，夜离…… 砰的一声，来不及细想，暮天皱着眉，快速推开房门，纵然要逆天改命，他也不会让夜离有事。 偌大的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动静，他离开时少女苍白的面色犹在眼底，但此时，空荡荡的床上只有那块龙息，夜离却没了半分踪迹。 由仙入魔……想起王母说过的话，暮天恍然无措的站在床边，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掌心一片冰冷，恍若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颓然的垂下眸子，心头猛地一紧，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从他再次出现在迷雾森林开始，夜离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无论何时，只要他一垂眸，就一定可以看到小小的一只…… 仿若呼吸一般，习惯了她的存在，到骤然失去，才恍然觉得重要。 “暮天，你这是怎么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在暮天耳边犹如天籁之音般悦耳，他蓦地回头，眼眶红了些许。 小小的少女坐在院中桂花树下，一身红衣，锦文绣带束在腰间，懒懒散散，像只慵懒的小猫，黑色长发随意用一根桂花枝挽了起来，面色苍白，唇角噙着淡淡笑意，那双眸子格外明亮，正浅笑盈盈的看着他。 暮天怔怔的看着院中的夜离，突然眼眶湿润，声音中都带着颤音，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惊喜:“阿离，你没事？” 还未等少女回答，一向稳重的男子突然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院中，两人完完全全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王母说时间来不及了，我还以为……” 成熟稳重的暮天帝君何时有过这样的一面，惶恐不安，甚至声音都在颤抖，足见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从来没有看到暮天有过如此担心的模样，夜离微微一怔，眸色骤然一深，其实无论是未来，还是此刻，她都不曾有任何的感情波动，但是这一刻，她竟然觉得有些不同。 她微微抬起手来，落在暮天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别担心，我没事，我就在这里。” 身体的温热触感如此真实，暮天低下眸子，深深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发顶，确认道:“九头鸟的妖力已经消除了？” 夜离点了点头，趴在他怀里，蹭了蹭:“不信你瞧瞧，已经没事了。” 平时清冷的脸庞此刻不知为何竟多了一丝变化，暮天抿了抿嘴唇，耳后根顿时泛起几抹红色，急忙拉开和她的距离，咳嗽了一声才道:“不用，我看的出来。” 见暮天如此反应，夜离微微一愣，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之意，微微挑眉，一本正经道:“是吗？看清楚了吗？” 暮天瞪了她一眼，面色一正，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让我瞧瞧。” 随即愕然，夜离灵脉的根基似乎比之前更加稳固，甚至连灵力也浑厚不少，他看向夜离，狐疑道:“这是如何做到的？你的灵力……” “嗯，我猜可能是我因祸得福吧，虽然站在情况还不算明朗，不过似乎对我并无太大影响，我稍后修炼，等过段时间灵力应该会更上一层。” “只是可惜，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夜离随意打量着暮天，亦是一愣，“暮天，你的灵力晋升到半神了？” 见夜离已经无事，还有心思开玩笑，暮天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点了点头。 “我去幽月宫寻王母时，却不知为何见到了那些上古真神存留下来的灵力传承，机缘巧合之下才有如此际遇，甚至还……”想起末了看到的那一幕，暮天顿了顿，神情怅然，停住了声。 “幽月宫？”夜离默念了一遍，眼底浮现一抹连自己 也未察觉到莫名之意:“想不到你还能进到九重天的禁地，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 “你知道幽月宫？”暮天觉得意外，看向夜离。 “我在佛狸的藏书阁里看到过，书上记载那地方神秘莫测，相传来自神魔大战之时，只不过除了王母，就连天帝都没法进入……” 夜离的话还未说完，两人同时皱起眉头，朝空中看去。 只见一股庞大的灵力陡然出现在宫殿上空，夹着些许雷霆莫测之势，隐隐含威。 白色长袍的人悬在半空，目光灼灼盯着夜离，深褐色的眸子里蕴着微不可见的愤怒，底下二人还未来得及出声，王母就已经从半空中落在了院子里。 “夜离见过王母。” 她心中纳闷，这眼神绝对算不上和善，可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王母，并不曾冒犯过她，夜离无奈的看向暮天，总归不是他在幽月宫做了什么吧…… 暮天朝她摇头，随后看向王母，见她一副快要收了夜离的模样，狐疑道:“王母，可是出了何事？” 听见暮天出声，王母的面色总算缓了缓，但仍旧盯着夜离，眸色一沉:“夜离上君，你体内的妖气可是已经无恙了？” 夜离点了点头，见王母仍旧面色不善，扯了扯暮天的衣袖，不自在的往他身后多了多，道:“多谢王母挂念，那些妖力并无大碍，不日便可清除……至于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王母看见夜离的动作，眉头皱的更紧，眼底划过一份莫名。 暮天挑了挑眉，并未出言。 他相信夜离并未说谎，她还不屑于因这件事胡乱出言。 而夜离也的确没说假话，她在修炼过程中对外界的事并不清楚，只是醒来时体内的妖力已经大多消失不见，要说个中缘由，她只能说她的灵力超过了那些妖力。 伴随着王母的沉默，院子里的气氛陷入了一片低压之中。 陡然，王母朝暮天看去，浑厚的神力从她掌心而出，毫无迟疑的落在夜离身上，虽只是探查之意，但夜离仍旧皱着眉。 这王母的神情委实有些古怪，但她到底什么也不曾做，理应不该得罪了她。 片刻之后，王母收回了神力，神情隐隐复杂。 下一刻，她甩了甩袖子，一言不发的朝院外走去。 乌暝和萧厌从外面跑进来，只来得及看到王母微沉的脸色。 萧厌愣了一瞬，连招呼都没打，直接从王母身边走过。 乌暝却若有所思的一顿，朝着王母的背影行了一礼，这才跟着萧厌进入院中。 还未进入，就见一红一黑两道人影立在院中，疏影横斜，男子神情温和，目光专注的看着他身边的少女，少女眉目温和，那双如晨星的眸子里漾着光。 乌暝看着不由一愣，这偌大的九重天，众多仙君中，要说灿若星辰，高贵清冷的，还这没人比得上这位上君，只是想不到暮天竟对她如此在意。 以他过来人的眼光，这暮天帝君怕不是动了情而不自知。 虽说质朴素雅，但如此相携而立的两人，竟然他觉得有种神仙眷侣的念头，想到上虞的心思，乌暝叹了口气，这才走进去。 萧厌正对着夜离上下打量着，若不是自家师父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恐怕他都要上手摸一摸，捏一捏。 “小神君，你体内的妖力……”乌暝上前一步，拱手道。 见乌暝问起，夜离点头道:“已经在进行洗练，很快就能转化成灵力。” “极地之域中多谢小神君相助，救命之恩，乌暝记在心中，日后若有需要，乌暝定当相助。”乌暝朝着夜离郑重的行了一礼。 “乌暝太子言重了，既然遇到，那也是机缘。”夜离随意的摆摆手，并未放在心上，见萧厌面露深意的打量着乌暝，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并未深究，只是出声道:“既然我体内的妖力已经解决，那我们明日便会离开九重天，这几日叨扰乌暝太子了。” 第四十六章 以妖为伍 九重天之中并非久留之地，何况这地方对暮天不算友好。 暮天点头，朝乌暝道:“我们就不向王母请辞了，乌暝太子明日代我们通传一声便是。” “明日便走？”乌暝愣了愣，朝萧厌看了一眼，忙道:“你们可是有其他重要的事？若是需要，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也可帮忙一二。” 暮天摆了摆手:“不用，此去本就是为了历练，并无大事。” “我们可不敢，若是你再惹出几个上古凶兽来，我们恐怕间骨头都剩不来。”萧厌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还说只有王母的凤凰之力才能救小师叔，你这是骗谁呢？弄得我们担心了好几日，如今小师叔不仅自己醒来，还在洗练妖力，灵力更是精进了不少，早知道就不听你胡诌了，幸好我师父进了幽月宫得了机缘，否则我早就找你麻烦了。” 乌暝本就觉得讪讪的，但随后神情猛地一怔，看向萧厌:“萧厌，你是说你师叔不仅洗练了妖力，就连灵力也增加了？” 萧厌被他逼视的微微一怔，朝夜离指了指，没好气的道:“这我还能骗你不成，没错，不信你可以问我师父。” 暮天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乌暝太子何故如此大惊？” 妖力进入体内，必会有损灵根，就算是强行洗练，也不可能灵力不减反增，除非…… 乌暝惊疑的看着夜离，面色变得迟疑起来，想起王母刚才难看的脸色突然面色一变，急急朝几人拱了拱手，道:“无事，两位上君，本殿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明日再来替你们送行。” 话音刚落，他便急急的朝外面跑去，神态间全然失了平时的镇定自若，竟是丝毫不再提明日跟他们一同前往的事。 三人面面相觑的望着跑远的乌暝，对这对母子奇怪的行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阿离，进去休息吧，明早我们就出发。”暮天拍了拍夜离的肩膀，温声道。 夜离点了点头，朝房间走去，行了两步，转回头，望着乌暝离开的方向，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乌暝赶到王母朝阳宫时，远远便听到里面传来王母震怒的声音，随着他走近，即便还未到达跟前，也能感受到王母周身震怒的气息和威压。 “王母。”乌暝缓缓走近，忐忑的唤了一声。 成千上万年，即使上一次他们在迷雾森林惹了祸，王母也不曾如此生气，若是他所料不差，上虞这次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乌暝，你去禁地将墨言叫出来，至于上虞……将她囚禁到极地之域，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让她回九重天。”震怒的声音中夹着毫无掩饰的失望。 王母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王母娘娘，上虞只是一念之差，还请娘娘三思，更何况……极地之域凶兽颇多，她如今的情况并不适合流放至此。” 乌暝急忙跪倒在地，神情急切，面色担忧。 “不适合？你可知天帝这几万年在她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如今她竟然为了一己之私，与人无怨，若是那小丫头无事也就罢了，眼下这般境况，还不知日后会给九重天带来何等祸事？” 王母突然转身，面色铁青，暴乱的灵力让周围的空间骤然涣散，懒得去听乌暝的求情。 王母一甩袖，瞬间消失在花园里。 看来，只能等天帝知道了替上虞求情了。 乌暝叹了口气，站起身，抬头望向九重天灵气浓郁的一处宫殿，神情复杂。 夜离对王母来说不过是有些天资的上君，愿意看在暮天……准确来说是澹墨神尊的份上用凤凰之力来救她，可却绝不会同意上虞私自用自己的灵丹相助，甚至她还私自在其中加了些许妖力…… 四海八荒只知天帝有七子八女，而独独被世人所知的只有乌暝和上虞二人，他们这些弟兄姐妹，只有上虞和王母本体最为接近，是以，众人都觉只有上虞才最有资格继承天帝之位，毕竟，除了王母，只有上虞才拥有些许凤凰血脉，虽不说是何种凤凰，到底有些许关联，这也是为何这千万年间天帝独独对她宠爱有加的真正原因。 因为血脉原因 ，若非有帝师一族，如今的天帝压根就无法坐在这个位置上，若是上虞，就全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上古时期，神兽与凶兽皆为天地间异兽的高级形态，它们凭借强大的法力和神通，彰显出超凡的存在。 尽管两者同属兽类，但它们的性格和行为却大相径庭。 神兽以其温和或淡泊的本性著称，它们通常对弱小生命持宽容态度，甚至会在心情愉快时伸出援手，因此被誉为神一般的守护者。 相比之下，凶兽则遵循其本能，行事残忍无情，毫无顾忌地给周围带来灾难，仅凭其暴虐的性格就被冠以凶兽之名。 世人皆以为，神兽与凶兽的区别只在于对待生命的态度和行为方式。 神兽是善良和仁慈的象征，而凶兽则是破坏与混乱的代名词。 但其实，还有最大的区别，是所有力量的不同，神兽修的是灵力，金木水火土五系，而凶兽修的是妖力，是以两种兽类的内丹也有区别。 神兽体内的灵丹能吸收天地灵气，所以在修炼当中可以辅助认主之人修为大增，且所需时间要大大少于一般修仙者。 而凶兽凭着自身能力，一边修炼，一边通过吞噬比自己低等级的妖兽积累妖力，是以，只适合于妖兽一族。 也正因为如此，凶兽一旦修成正果，实力远超神兽之上。 上虞本为上古神兽旁族青凤血脉，若是舍掉部分内丹，本体损伤是小，但日后的修炼只能和凶兽一般凭借自身之力。 最为重要的是，稍不留意，便会走火入魔。 那九头鸟早已到达上神境界，它的妖力又岂是上虞这种不到帝君之位的人可以抵抗的，是以她借助了其他的法器，而且多半是烈水晶。 这种水晶中含有部分魔气，因着本身来自魔域，是以被仙界所弃，却也存在一部分在藏宝阁之中，而九重天，除了王母天帝，也只有上虞可以随意出入。 乌暝也是刚刚才想到，这天地间，除了王母之外，还有上虞的内丹加上烈水晶可以助其洗练，只不过…… 这样一来，妖力虽会被洗练，但随时会有更强劲的反噬，而此时夜离没有察觉，却逃不掉王母更为强大的血脉。 刚才王母在幽月宫的结界中应该已经有所察觉，所以才会如此失态…… 如今……那些许内丹不重要，重要的是烈水晶，想来已经和九头鸟的鸟息一起被夜离吸入灵脉之中，虽未完全炼化，可是此时此刻，完全就留下一个大隐患。 夜离虽不至于死，但会成魔。 这也是王母震怒的原因，她为人坦荡，就算与人为敌，也断不会会这种肮脏的法子，是她所不齿的。 说到底，上虞用内丹短暂挽救了夜离的姓名，如今虽很大可能的会导致她入魔，即使是王母也站不住理。 更荒唐的是，上虞如此肆意行事，被救和被害之人都对此一无所知…… 乌暝苦笑一声，恐怕，她自己也明白，暮天若是知道，可能会和九重天彻底撕破脸。 只是，上虞明明在禁地中修炼，与外界隔绝，又怎会知道夜离发生了何事，且在他的宫殿之中？甚至能瞒过墨言，从禁地中离开……却未惊动任何人？ 乌暝转头朝另一边看去，上虞如此行事，天帝必会知道。 只是，以他对上虞的疼爱，定然会替上虞瞒下此事，甚至还会主动找他们麻烦。 可是，若是天帝知道暮天的身份，又会是如何的光景呢？ 而，暮天和那位小神君一旦知道了真相…… 一步错，步步错……无论如何选择，都是错。 浅浅的叹息声缓缓飘散在后院之中，黑衣男子看着摇曳的莲花，揉了揉眼角，真是麻烦啊。 九重天禁地外。 面色有些难看的上虞倚在一棵桃树下，扬眉看着不远处言笑晏晏、神情阴柔的灰衣男子，冷声道:“鹤黥，此处乃九重天，你不过一介魔族，也敢长留？” 深灰色的长袍随风而动，身材挺拔，站如松柏的男人容貌卓绝，垂下头，弯着眉眼看着明显受到重创的上虞，笑容张狂:“上虞公主 ，我帮你瞒过了墨言，让你从禁地中出来，还告诉你用各种方法可以悄无声息的杀掉那位少女，如今竟然过河拆桥，如此不留情面了？” 上虞神情一顿，看了他一眼道:“你是魔族，若是被王母发现少不了要落得个飞灰湮灭的下场，速速离开吧！” “你是怕我告诉那暮天帝君，你害了那个小女娃吧！”站的笔直的男子微微挑眉，轻笑道:“想不到九重天的上虞公主还真是个痴情种，只不过，你如此这般，若是暮天问罪起来，你可未必能承受。” 上虞苍白的脸色瞬间染上一抹不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鹤黥。不要以为我不知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暮天岂是漆河那种人可比，你以为他知道了能拿我如何？当年你做了何事，三界尽知，如今还在这里假惺惺做什么。” 闻言，唇角含笑的灰衣男子神情一顿，眉色间划过一道厉色，微微眯了眯眼，声音中满是嘲讽:“上虞公主，你又何必故作清高，你虽救了她，实则是害了她，而后，等人发现，你再出面说有办法可治，其实不过是加速她的死亡。这样一来，暮天帝君迟早会有求于你，甚至留在你身边。何况就算你不说，天帝迟早也会知道。不要以为你的心思可以瞒过任何人，你口口声说不过是帮个小忙，说得大义凛然，其实你和我也没什么不同。” “也许，不过是你生来便是天子骄子，享受众仙尊崇，如此而已。” 上虞从未听过如此刻薄又不屑的话语，但又句句直指人心，藏在心内的幽暗根本无所遁形。 倚在桃树下的上虞登时垂下眸子，她甚至没有理会鹤黥言语间的冷屑，干枯的唇角狠狠咬紧，有些凌乱的发丝垂在一旁，沉默而又狼狈。 而站在一旁的鹤黥冷冷看着她，半晌后，才听到上虞的声音。 “你说的不错，但至少我愿意去赌一次，鹤黥，你可比我可怜多了，花了上千年的时间去织造谎言，一朝梦醒，可曾后悔？” 上虞抬眸，定定望着站在一旁的鹤黥，神情认真而笃定。 鹤黥眼底的嘲讽缓缓化去，他眯着眼，眸子深处泛起一丝波动，突然勾唇笑了起来:“自然不会。至少我在她身边千年光景，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上虞公主，既然你愿意赌，不如我们一起来看看，暮天会不会因为那个小丫头来求你，留在九重天，还是会再找其他的法子。” 说完这句话，鹤黥看了一眼九重天的方向，骤然消失在禁地入口，不见踪影，唯有他适才所站之处，留下一股异香。 听见鹤黥最后说的那人，上虞眨了眨眼，手微微缩紧，神情露出些许不甘，沉默的闭了闭眼。 明明她认识暮天多年，早在他千万年前游历极地之域时，他就见过暮天，一眼万年，自此万劫不复。 “暮天，若我愿意舍身救她，你可愿留在我身边？” 片刻后，乌暝出现在禁地前，他面色复杂的看着虚弱的看在桃树上的上虞，叹了口气，道:“上虞，你这又是何苦？你明知道他……” “太子哥哥，你不用多说了，王母打算如何惩处我？”上虞打断他的话，睁开眸子，里面划过一抹决绝。 王母是何性子的人，九重天无人不知，她此行定然瞒不住她，王母一定对她失望极了吧…… “王母说……让你去极地之域。”乌暝迟疑了一下，说出了王母的谕旨，但看到上虞面上的冷寂，再次出声道:“上虞，你别担心，王母一向对你和颜悦色，此次不过是一时之气罢了，等她消了气，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上虞面色苍白，并未出声，只是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上虞，你是如何得知那小神君中了九头鸟的鸟息，又是如何从禁地中离开？”乌暝顿了顿，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太子哥哥，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墨言还在禁地里，你将他放出来吧，我现在就去极地之域。”上虞轻轻摇头，站起身，身形有些颤动，眼底却划过一抹倔强。 第四十七章 德不配位 乌暝看得一急，忙伸手去扶，不曾想，上虞周身突然出现一道白光，直接将他弹开，那道光芒灵力浓郁，暗藏着威压，将上虞包裹其中。 不过转瞬之间，上虞苍白的面色便恢复了几分红润。 乌暝眉心轻蹙，知道是何缘由，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站直身子，面上登时浮现一抹恭敬之色。 “上虞，你这性子怎么还是如此。都已经这般虚弱了，还要逞强？” 那道白光从上虞身上缓缓消失，威严的声音在虚空处响起，带着一抹怒意和疼惜。 “见过父帝。” 天帝一向忙碌异常，四海八荒事情极为繁多，前段时间更是因为迷雾森林之事，前往西山寻求老祖帮助。 是以，有段时间在九重天没见过他，却不想他竟会因此事突然出现。 上虞抬眸，看向空中那抹金色，眼底的委屈终于决堤，泛红的眸子慢慢都是水雾:“父帝，上虞不敢。” 一声低声细语，便让虚空中人周身的怒意减了不少，天帝的声音缓缓传来:“我和王母花了万年心思培养你。你如今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帝君弄得自己如此狼狈，父帝问你，你当真非他不可？” “父帝……”上虞一怔，面色顿时一红，一向骄傲放纵的上虞公主此时竟然露出了些许小女儿的娇态和不知所措来，好一会儿，忐忑开口:“您……都知道了？” “你做了什么还能瞒得住我？尤其你还舍了部分灵丹，我怎会不知？不过她身体奇怪，实在查看不出到底到了何种境界，我竟不知四海八荒何时出了如此一人……” 天帝的声音顿了顿，又道:“不过，即便如此，我也要为你讨回些公道，上虞，就算他师承昆仑墟，到底来历不明，你怎能如此糊涂？” 天帝向来不理会这些事，就连上次他们在迷雾森林中的事，他也只是让他们去禁地修炼，对于小神君不知道很正常。 乌暝面色一顿，正准备出声，却被上虞急急打断。 “父帝，我不过是舍了部分，不是多大的事……”更何况她还做了手脚，一旦此时前往，势必会让他们提前发现。 她了解天帝对她的疼惜，若是因此事迁怒于暮天，那暮天日后如何在三界中立足？ “上虞，你的灵丹有损，日后修炼定然不会向从前那般精进，甚至……你可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 瞧见上虞如此冥顽不宁，虚空中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甚至还带上了浓浓的失望。 “父帝，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想赌一次，请父帝成全。”上虞态度坚决，嘴唇轻轻一抿，但神情却格外倔强坚持。 空中的云影沉默下来，隔了半晌才道:“也罢，他可曾向你允诺什么？” 此话一出，乌暝眉头微皱，暗道一声不好。 在天帝看来，上虞愿意如此付出，定然是两人情投意合，若是他知道…… “什么？”上虞神色一惊，明白天帝的意思后脸色陡然惨白起来，她咬着嘴唇:“父帝，这件事不能让他知晓……” “你说什么？上虞，你怎会如此犯糊涂？” “父帝，他本就不是心有情爱之人……若是知道我用此种方式设计，必然只会离我远远的。” “哦？那你打算如何做？” 预料中的怒斥没有传来，但天帝的声音却陡然冷了下来。 乌暝心底一突，叹了口气。 恐怕在天帝眼中，就算暮天有喜欢之人，三界之中都无人能及得过上虞吧，他是不是早就忘了……上虞是如何出生的？ “我……那个丫头迟早会遭反噬，到时候他自会来找我。”似是极为艰难，上虞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偌大的禁地在突然陷入无的沉默之中，空气瞬间冷凝下来，半晌后两人才听到天帝有些莫测的声音。 “这样吗？”那声音顿了顿，突然变得淡起来:“上虞，你回宫休息，王母那边由我来交代，乌暝，我要见见那位小神君。” 尽管天帝没有明说，可任谁都知道，他找夜离的目的是什么。 留 下这句话，空中的云影缓缓消失。 站在桃树旁的乌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转过身，将上虞从地上扶起来，神情复杂:“上虞，你……” “太子哥哥，我不后悔这样做。” “可是你明知道，父帝一旦介入，暮天迟早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我就想赌一次。”上虞垂下眸子，指尖插进掌心:“那个丫头迟早是要解决的，我不能忍受，也忍受不了。” 乌暝微微皱着眉，轻轻叹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九重天远方，神情莫名。 清晨的九重天格外的安宁和谐，夜离坐在院子里，陷入沉睡，萧厌在一旁听着芷欣说着一些趣事，时不时的唠嗑几句。 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倒也和乐融融。 乌暝走进来时，瞧见这一幕。 夜离面色清冷，坐在一旁，萧厌脸色缓和了几分，和芷欣相谈甚欢，这一幕让乌暝有种不愿打破的想法。 “乌暝？”他进来的声音并不轻，暮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萧厌看了眼芷欣，示意她退下去，转过头，远远走开几步。 听自家师父问了句:“乌暝，你可是来送行的？” 乌暝迟疑了一下，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收紧，半晌后白在暮天愈加古怪的面色下缓缓出声:“小神君，天帝想见你。” 他并不知道夜离的真实身份，只是听暮天叫她阿离，萧厌叫她小师叔，以至于她的名字他一直不知道。 不过，这并不重要。 轻轻一句话，却让刚才还安宁平和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夜离垂下眸子，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脸随意懒散的模样。 而她眼底更是现出一丝幽远的神情，她淡淡出声:“天帝……想见我？大可不必，他乃三界之主，身份尊贵，岂是我等籍籍无名之辈随便可以觐见的？” 嘴里虽是如此说，可夜离的神态间并无半点诚惶诚恐的意味，乌暝眼底划过淡淡的叹息，低声道:“就算是不乐意，你好歹也装一下面子功夫……” 夜离斜过眼，眸色陡然变得深沉起来，神色间竟然还有了些许肃杀之意:“乌暝太子，这天上地下，除了我师尊，其他人想做什么，与我何干？” “小神君……”乌暝微微一愣，叹道:“天帝毕竟是……” “笑话，他是天帝不假，可到底并非天地共主，就算是，他一个帝君境界都不到之人……凭何想见谁就见谁？就算他是九重天的主宰，我好歹也出自昆仑墟澹墨神尊门下，是他无法企及的高度。何况，帝师一族的灭亡和他脱不开干系，如此之人，我为何要见？” 夜离眉色一正，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漫不经心却又极尽认真。 只是，声音太过清冷，若是由别人说来，乌暝定会以为这是悲愤难当之词，但这话由夜离到来，他竟觉得不无道理。 此前，他带着极为厚重的有色眼镜，认为天帝拥有至高无上之位，任何抉择都是正确，毫无错处。 但是经历这些事后，他才有所察觉，并非如此。 直到此时，乌暝才真切感受到，被仙界所尊崇和敬仰的天帝，可是，在夜离看来……其实德不配位。 或许，夜离有多在意澹墨神尊，对天帝就有多厌恶…… 院中那一抹红色倩影好似突然变得嫉恶如仇起来，乌暝呼吸一滞，竟一时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来。 半晌后，他眼底划过一抹释然:“小神君，你和暮天他们一起离开吧，现在就走，回昆仑墟，或者极地之域都可以。” 原本，这件事就是因他而起，本就该他来承担后果，上虞舍了部分灵丹， 无论用何方法他都会尽力弥补，只是他担心上虞还有后招。 若是他们继续留在九重天，恐怕…… 夜离狐的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乌暝，听出他话中有话，皱眉道:“太子殿下，是否出了何事？还是说你有事瞒着我们？” 夜离的眼神太过透彻，乌暝心底一沉，面色瞬间有些不自在。很快又恢复正常，道:“没有的事，只是你若是不想见天帝，还是尽早离开 的好。” 乌暝的话还未说完，夜离还未完全反应，这处院子突然被一股白光笼罩起来。 “小丫头，过门而不入，这就是你师尊……教你的礼仪？” 淡漠的声音响彻在宫殿之上，虚无缥缈，却带着一丝威压和不容置喙，夜离微微眯起眼，突然笑了起来。 白色的光芒闪现，威严之音质问 这动静在殿内殿外着实不算小，附近得发生了何事的仙君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向行事匆忙得天帝，战战兢兢跪在院外，一脸惶恐。 听闻声音走过来的暮天和萧厌眉头一皱，担心的看向院中的夜离，神色担忧。 唯有乌暝一人，张了张嘴，满脸忧色。 只是，这一片冷漠无声之中，本该威严端庄的院内，却突兀的响起了一声极淡的笑声。 这笑声极尽轻笑和不屑，明明清朗悦耳，听在耳里却是说不出的嘲讽，让其他人都是一愣，甚至大吃一惊。 “过门而不入？天帝，我乃昆仑墟澹墨神尊座下弟子，与你何干？就算来了这九重天，何必自讨没趣见你一面？”垂下眸子的女子神情淡淡，漫不经心的扯了几片叶子，随之扯成一片一片。 乌暝闻言面色一僵，沉的看向夜离。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恐怕他都无法相信，这小丫头竟然会对天帝如此无礼，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虚空中的声音似是顿了顿，随后更为清冷异常:“小丫头，即便如此，我亦是一界之主……你也理所应当的需要……” 夜离微微挑眉，随意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打断了虚空处的声音道:“我竟不知，天帝是天地共主，只是不知天帝如何管教四海八荒那些神仙，让我等聆听谕旨呢？” “你这丫头，休得妄言？本帝何时说过这话？”淡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隐隐带了一丝薄怒。 这千万年来，无数上神陨落，还无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更何况，还是昆仑墟的小丫头…… “既然天帝不是天地共主，数千年前我已拜入昆仑墟门下，是澹墨神尊顶小的弟子，而今我已到达灵尊境界，又何须拜见天帝？天帝数万年都呆在这九重天之上，莫不是忘了四海八荒向来以武为尊？” 微抬的凤眸凛冽肃冷，遥遥望向天际，夜离站直身子，虽是小小一只，却站的笔直，双手负于身后，却俨然有一种睥睨天下之感。 一千多年前，九重天之上，乌暝太子和惊梦神女大婚，亦是帝师一族覆灭之时，三界之中谁人不知。 可从来无人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除了当时一抹残影出现的桑来小殿下，是以，此时，众人又恍然见到那一幕。 却不想，这只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娃，哪怕师从昆仑墟，到底还是胆大妄为，让殿外那些人面面相觑，硬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暮天定定的看着夜离清冷淡漠的侧脸，隐隐觉得她就是那位，是以眼底划过微不可见的心疼。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后院上空的白光却突然缓缓变淡，随后一道光亮陡然出现在院中，随后夜离悄然消失。 “你们别担心，我去擎天宫，小神君应当在那里。” 乌暝面色一怔，朝神情大变的二人道，随后急急朝院外跑去。 擎天宫乃天帝宫殿，寻常人不曾踏足。 暮天看了眼自家徒弟，眼一沉，随后默契的运行灵力，朝外飞去。 只是到了半路，萧厌悄悄放慢速度，随后调转头，出现在另一条路上乌暝的面前。 此时，离擎天宫不过十来米之远，却偏偏和暮天所行方向岔开来。 乌暝看着不远处挑眉看着他的青衣男子，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适才你让我们尽快离开，随后天帝便找上门，你是否有事瞒着我们？” 萧厌眸色暗沉，盯着乌暝，口气不善。 若不是听到他和小师叔的谈话，她也不会有这般猜测。 “萧厌，你多心了，没有的事。”乌暝抿着嘴唇，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寻常无异，可此时因为担忧，怎 么瞧着都有些别扭。 “我特意错开我师父来问你，是看你昨日神色有意，是不是和小师叔体内的妖力有关？” “萧厌，此事你无需过问，可能天帝想和你师叔说说话，不会做什么的？” 第四十八章 有意为难 萧厌冷冷瞥了他一眼，眸底一片阴冷，语气不悦:“没事？难道你要告诉我天帝看着小师叔讨喜，所以特意请她去聊聊天？乌暝太子，这话你自己信么？” 院子上空的冷声质问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喜欢，反而像是有什么仇和怨似的。 这话说得实在嘲讽，乌暝眉间微皱，看向萧厌，声音也沉了下来:“天帝之事，无论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萧厌仙君，你逾越了。” 无论天帝做了什么，身为人子，他断然不会看着他被人如此说道却无动于衷。 “乌暝，你没有和小师叔相处，不知道那些师伯对她的喜爱……”看到乌暝转身就要离开，萧厌眉间的怒意缓和几分，多了几分心疼之意:“我听清叶说，小师叔因为被人下了禁制，所以根本修炼艰难，若不是机缘巧合，让她遇到了我师父，入了昆仑墟，指不定她早就死在哪里了，近千年了，她每次出去，不是神尊跟着，就是我师父，你可知为何？” 乌暝脚步一顿，听见萧厌有些无奈的话语，心底忽然生出几分愧疚之意来。 他如何能知？ 他生来便是天帝之子，随后被册封为太子殿下，三界之中，天帝一言九鼎，至于其他人，有什么造化，经历过什么。他们向来不会在意。 被人陷害，无人帮助，若是没有灵力，别说九重天，就是四海八荒任何一处地方都可能被人随意折磨。 只是这千年来，他不过也是自视高人一等罢了。 见乌暝不不语，萧厌扬了扬眉，道:“小师叔格外吃苦认真，因为她深知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这一次我师父将她带了出来，自然要护她周全，即便那人是天帝，我们也不会想让半分，乌暝太子，我再问你一次，到底出了何事？” 铿锵冷冽的话带着浓浓的煞气扑面而来，望向萧厌满是无奈的眸子，乌暝忽而才发觉面前这站着的男子乃是昆仑墟的弟子，曾经也在人界有所耳闻的修仙者…… 可就算如此，天帝决定的事，四海八荒有谁能相抗？ 更何况，他压根就不知天帝有何打算？ “萧厌，此事的确和小神君体内的妖力有关……是上虞她……” 乌暝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事不说出来没完，长舒了一口气后，在萧厌错愕的目光下将上虞用灵丹救夜离的事缓缓道来。 略带沉重的声音消失在小路深处，不远处转角的墨衣男子却突然僵直了身子，嘴角轻抿，眉梢轻蹙。 而另一边，四周静悄悄的，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空荡荡的宫殿里，一片漆黑，浓郁的仙气笼罩着此处，生出了几分沧桑和威严。 大概猜到了此处是何地，突然出现的夜离微微挑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地方是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她来有何事。 不过，她很快就看到门外那抹金黄色人影，夜离若有所思。 这……就是那位天帝？ “小丫头，想不到昆仑墟那般清冷的地方也能养出你这般刁蛮任性的性子来，怎么，刚才那番话，是你师尊让你来问本帝的？” 金黄色衣袍的男人缓缓转过身，眉眼淡然，头戴九龙盘丝金冠，容貌说不上有多上城，却隐隐带着些许威严。 只是，夜离看着这样的天帝，却觉得他浑身竟无一丝金龙真气。 即便他穿着奢华，人也故作深沉……尤其那眉宇间的威严，站在她面前的天帝景比不上澹墨神尊半分。 哪怕衣饰不同，哪怕容貌不同，纵然什么都一样，但还是师尊更胜许多。 毕竟，一位是上神，不为名利，抬眸间便能藏尽世间沧桑繁华，而天帝……到底是执着于名利之人，自然而然染上一层世俗之气，反失了神仙旳空灵悠远。 虽然地位尊崇，可到底少了一丝让人全然信服之感。 夜离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天帝，眼底满是古怪，甚至连他出声相问也忘了回答。 天帝敛神看向不远处的少女，神情亦是一顿，眸底生出几分微不可见的讶异来。 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容貌出尘，若不是她那一身 张扬的气息，他都要怀疑……这并非是澹墨神尊的徒弟那般简单。 “你是……”许是夜离的目光太过怪异，天帝神情顿了顿，眼底划过一起不耐之色:“本帝问你话，你为何不回答？” “天帝，我师尊向来对九重天这些虚礼无感，又怎会让我如此问话？刚才只是我一时妄言罢了。”夜离敛眉道，神色平缓，故作丝毫未曾察觉天帝眸中的不耐，缓缓吐了口气。 直到此时真的面对天帝，夜离才知道为何桑来会有那般大的反应，或许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乌暝选择她，还是惊梦，它九重天更倾向于谁…… 无论是何原因，除了对天帝对帝师一族赶尽杀绝的愤怒和恨意，再无其他。 还有，灵魂深处那抹连她自己都无法阻止的……强烈的杀意。 即便他是九重天之主，可此时，她竟丝毫不在意。 若不是师尊和她说的那些，夜离都想光明正大的吐槽一句，“天帝，你怕不是越活越糊涂了吧，竟然卸磨杀驴？” “不知天帝要见我到底所为何事？”见也见过了，到底没想和他有什么交集，不喜欢，只有些许恨意，想走的意愿十分明确。 “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帝想将暮天留在九重天，不过告诉你一声罢了。”天帝朝夜离看了一眼，淡淡出声。 “将暮天留在九重天？这是为何？”夜离突然一怔，随即面容一变，咋没瞬间染上一抹凝重，道:“暮天乃我昆仑墟二弟子，不属九重天范围，就算你贵为天帝，也无权随便留下他。” 话虽这般说，但看到天帝眼底有些玩味的笑容，夜离心底隐隐有股异样在涌动。 “小丫头，你好歹受了我天族大恩，让他留在九重天，为你赎罪，怎能说说本帝强人所难？” “何意？”夜离微微眯着眸子，神情惊讶。 “你以为九头鸟的妖力就凭你这一介仙君便能炼化，若不是上虞拿灵丹助你，你又如何能活下来？” 天帝抬眸，看着错愕的夜离，淡淡道:“九头鸟的妖力已经伴随着上虞的灵丹入了你的灵根之中，一旦你想要取出，就算是王母的凤凰之力也救不了你，灵丹对于天族何等重要，你不会不清楚，若不是上虞为了暮天，你以为本帝到现在还会留你性命？” 夜离垂在腰间的手一紧，眼底莫测一片，嘴唇微微抿起。 上虞的灵丹？ 难怪王母和乌暝昨日的表情如此古怪，原来竟是如此。 只是……天帝不说还好，一说夜离还觉察到另一件事…… “就算之前上虞得罪了你们，可到底如今救了你，一旦你执意拿出灵丹碎片，你很难活下来，就算是王母……也无力回天。” 见夜离沉默不语，天帝拂了拂衣袖，毫无感情的声音响在耳边，提到王母的时候微微一顿，不过看向夜离时眸色一深。 “天帝，你想如何？”夜离抿着唇，深情淡漠。 “不是我想如何，而是你想不想活下来？”天帝笑了笑，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感情，眼底透着让人看不清的意味:“且你的体内有妖力存在，既已入了灵根，恐怕入魔是迟早的事，这种情况你还要留在他身边？”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何意？”见天帝即将消失，夜离握紧双手，才忍住不追前去质问。 “是你自己将那部分灵丹逼出来，自此烟消云散……还是让暮天留下来，四海八荒便不会知道你身有妖力，不过随你选择。” 冰冷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回转之间冷意涟涟。 夜离站在原地，眸色陡然一沉。 无论如何选择，天帝不过是想让她自生自灭，甚至名声尽毁。 夜离从来不曾想过，她不主动招惹他们，他们竟然会这般对她？而这些人，仍旧是九重天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 …… 正午阳光明媚，偌大的宫殿仍旧漆黑，杳无人烟，若非这座宫殿颇为庄严肃穆，难免让人怀疑此处是否已经废弃。 殿外的花园一片青翠，期间夹着些许亮色，颜色靓丽的花骨朵儿，还有一些果实，让整 座花园充满了生机。 殿宇之中空荡安静，唯有一身白衣的王母闭着眸子，在蒲团上打坐，神色淡漠。 低沉的脚步声自殿外响起，王母睁开眸子，看着来人，淡淡道:“上虞必须去极地之域，你明知她做了何事，还如此包庇？” “王母，我已经让上虞回寝宫了，你可知她灵丹受损，到了那极地之域要如何生活？”天帝踏着步子进来，浅叹一声。 “天帝，灵丹对仙界何其重要，上虞如此妄为，本该重罚，何况……”王母冷冷出声，并未因为面前是天界之主而有半分委婉。 天帝望着宫殿中已有千年未曾见过的人，黑色的眸子里划过淡淡的思念，却被很好的掩藏下去。 “你如此公正……”他抿唇，眼底神色莫名，坐在一旁，“不过你不必担心，那人不过区区一凡人，到底无法炼化那些妖力，迟早要遭反噬。” 听见此话，王母明显一愣，脱口而出:“可你早晨，分明和那小丫头说好的……” “你果然听到了……”天帝意义深长的看了王母一眼，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经心的道:“选择自是由她，只是……无论她如何选，她既然得罪了上虞，让她受了伤害，自然是别想好好离开，不过是一介凡君，她的命，岂能和上虞相提比论？” “天帝，那小丫头已经传承了碧月弓，日后抵御魔族必是一大助力，更何况她是因乌暝才被九头鸟所伤，这也是为何我什么都没提的原因，如此做……实在有违天和！况且，她还是澹墨神尊之徒，你怎能如此对她？” 王母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恼意，眉宇渐渐变得清冷起来。 她毕竟是王母，这九重天说到底也是靠她支撑，就算此事真的上虞吃了亏，可她也不能歪曲事实。 天帝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淡淡的嘲讽:“王母，这件事不用你管，这是我的事，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为了那个小丫头宁愿让上虞跌跟头，看来当年那些上神让你成为王母还真是明智，凤凰一脉果然公正廉明。” “天帝，上神当年为了四海八荒而陨落，成就了这千百年的平和，你毕竟是神界的一介小君，怎能如此口出妄言？” 王母神色一正，声音里终于多了几许怒意。 万年来，王母极少说过重话，哪怕明知他有意为难夜离，也没有过多在意，可是牵扯到那些上神，对他从来都不会有好脸色。 明明如今九重天已成为三界之尊，为何还早几年万年前之事…… 天帝握着茶杯的手一僵，眸色骤然变深，头上的金冠也极轻的晃动起来，他按耐下心中的怒意，声音低了几分，道:“我知上神对你恩重如山，不过是随口一提，你我夫妻相处数万载，难道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 说着，声音中带着一丝轻叹，一反刚的肃冷倨傲。 王母皱着眉，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道:“好了，不说这些事了，我到底和昆仑墟有些交情，那丫头既是他顶小的徒弟，我们理应多照拂一些。” “那丫头的事，你不要插手。”此话一出，天帝眼底明显带上了几分古怪之意，他眉色一凛，见王母面色不虞，站起身边王母看去，缓缓道:“我们已有上千年未见，难道你真要为了那几个外人同我置气不成？” 王母神情一顿，见天帝目光温和望着她，终是缓缓叹息一声，摆了摆手，道:“罢了，随你去吧，只要你不做得太过。” “放心吧，我岂会同这几个小辈计较，我先去看看上虞。”天帝皱着眉，明显不太满意王母对他们的在意，但仍然终止了这次的对话，转身朝殿外走去。 王母宫殿中瞬间变得安静清冷起来，王母看着天帝消失的身影，神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千万年之前，盘古开天辟地，四海八荒还不是眼前这番景象，她那时不过是鸟界一只小小凤凰，恰逢那时上神中唯一的女上神游历四海八荒，于众多修仙者中瞧出她的本性，发现她是凤凰一脉，且是火凤，日后定有大造化，是以，将她带入神界，悉心教导。 那段时间，于她而言，是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段，直到后来她遇到了还不是天 帝的他。 只可惜，神界存在并不长久，一场神魔大战，众神陨灭，神界大门也随之关闭，唯留下三位上神在四海八荒。 那时候，她还未想过感情之事，毕竟她一心修炼，只为成为更厉害的人。 而神魔大战后，为了四海八荒，她选择了天帝。 那时，她本可以成为鸟族之皇，可为了四海八荒，她入了九重天……天帝到底是爱这高位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