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弃女,穷爸妈读我心暴富》 第1章 穿书成弃女 “居然是个赔钱的丫头片子,冬英,这孩子不能要!”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呀,生了个丫头,齐成业一定会怪我了。” “齐成业何止会怪你?还会和你离婚!他们家三代单传,齐成业又是单位上的干事,你也是工厂的工人。按着新规定,你们都有商品户口就只能生一个娃,齐家怎么可能会接受你生了个丫头?” 姜晓晓被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声音吵醒。 女儿怎么就是赔钱货了?你们两个不是女人吗? 一对赔钱货好意思骂别人是赔钱货? 呸! 不要脸! 可她张口后,发现发出的不是语言,而是嘤嘤嘤的小婴儿哭声。 正当姜晓晓疑惑时,她的脑门忽然挨了一巴掌,几乎将她扇死过去。 “哭什么哭?吵死了,赔钱的贱货!你害得你妈会离婚知不知道?哭哭哭,还有脸哭!” 姜晓晓心中忽然一道光闪过,思绪也清晰起来,原来她就是两个女人口中“赔钱的贱货”? 齐成业,冬英? 向冬英?! 姜晓晓想起来了,这不是她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中的人物吗? 齐家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家,家里人都在城里的单位上班,吃公家饭。 而向冬英只是A市郊区的村里姑娘。 两家的父亲一起奔赴过战场,有生死之交,但在向冬英小时候,向父早早就去世了。 眼看向冬英成年后越长越好看,不甘心让女儿嫁村里人家的向母,拿着早年齐父写给向父的信,找到城里投奔齐家。 齐父想起了和向父的过命交情,给向冬英安排了毛巾厂的工作,将她的户口转到了城里吃上了商品粮,并让儿子娶了向冬英。 没多久,向冬英就怀上了。 三代单传的齐家,一直盼着向冬英生个男娃。 更甚至,向冬英还听说,在她怀娃后,齐成业开始跟毛巾厂的几个年轻女职工不清不楚起来。 她找到齐成业质问,齐成业不仅不承认还骂她管得太多。 齐母更说她,靠着齐家吃饭,还敢管齐家的事情,是想离婚吗? “妈,那……那现在怎么办?”向冬英想到这些糟心事,语气烦躁起来。 “把这丫头片子扔了,妈再想法给你抱养一个儿子过来,当你现在生的。” “啊——齐家要是发现了——” “发现不了,小娃儿生下来都是一样的。哼,齐家瞧不起咱们村里人,你生娃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来看看你,不来正好,这事儿办起来还利索!” 不想吃苦的向冬英狠下心来,将女儿往床外推了推,“好,我听妈的话,把她扔掉吧!” 向母将姜晓晓抱起来。 【遗弃亲女会折福的哦】 微弱的小奶音,将向冬英和向母同时吓了一大跳。 两人面面相觑:谁在说话? 齐家有钱,向冬英住的是单人病房,这会儿又是半夜,病房里只有向家母女和一个刚生下一个小时的女婴。 再没有人啊? 莫非…… 两人将目光望向小婴儿。 小婴儿闭着眼,张着小嘴正悠闲地吐着泡泡。 向冬英脸色变白,颤抖着手推了把向母,“妈,快……快抱走。” 向母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趁着半夜三更医院里人少,将姜晓晓匆匆抱走了。 “别怪外婆狠心,是齐家不要女娃。你妈要是把你带到齐家,咱们祖孙三人都没好日子过。你让开道,我和你妈才能活,我们活着会给你烧纸钱的。” 向母往左右看了看,发现厕所这里没有人前来,她将包被往姜晓晓的脸上用力捂去。 姜晓晓被捂得呼吸困难,小手小腿乱挥乱蹬。 【老虔婆!放开我,杀人会坐牢的!】 向母吓得毛骨悚然,谁在说话? “喜花,你要不要紧?” “没事呢,大国,你别担心我,大夫都说问题不大,到天亮我们就回村去。” 向母听到厕所那边拐角口有人来了,吓得将姜晓晓扔进了墙角一个大垃圾桶,慌慌张张跑走了。 姜晓晓快被周围的垃圾熏晕了,扯着小嗓子喊起来。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我洗洗白还能为社会作贡献!】 【救命啊!】 【我在垃圾桶里!这里好臭,哪个好心人抱我出去啊!】 来A市第一医院看病的刘喜花,刚从厕所出来,就听到了古怪的说话声。 好像是个小娃儿在说话,可这四周,哪有小娃? “大国,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刘喜花惊愕地睁大双眼,拉了拉自己男人姜大国的胳膊。 姜大国一头雾水,往左右看了看,“什么声音?” 刘喜花浑身颤抖,盯着前方的灰色大垃圾桶,缓缓走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揭开盖子。 看到里面挥着小手踢着小腿的小婴儿,刘喜花吓得大叫一声,“啊——,孩子!” 姜大国慌忙抱了起来,“这儿怎么有个孩子?这孩子好好的,怎么扔垃圾桶里了?” 刘喜花接过来抱着,这是个白白瘦瘦的小婴儿,头发乌亮,眉眼清秀。 她打开小包被检查孩子的身体,是个女婴,全身完好没有残疾。 这么健康的孩子,居然有人忍心丢掉? 【妈,哎呀,你可算是找着我了,我不用死了】 听着微弱的小奶音,刘喜花浑身颤抖不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把孩子搂得更紧了。 因为,她不久前意外流产了,流掉了她和姜大国的第六个孩子。 事实上,她和姜大国成婚十年了,却一个孩子也没有生下来。 每胎都怀上九十天时,就莫名其妙自己流掉了。 婆婆骂她是前辈子做了太多恶,这辈子才怀不上孩子。 镇上的医生说她是习惯性流产,是身体或孩子有什么隐藏的病症才会这样,叫她到大医院仔细查查。 这一胎怀到八十九天时,她和姜大国来到A市最好的医院来检查,可医生说她来得太晚了,应该一个月时就来住院。 果然,昨天也就是第九十天时,她的孩子又掉了。 医生给她做了清宫术,躺在手术床上,看着雪白的屋顶,她的心都碎了。 但让她惊讶的是,几个小时前她失了孩子,这会儿竟得了个孩子! 她仿佛听到,这孩子在一直喊她“妈”。 刘喜花做梦都想要个孩子,抱着姜晓晓舍不得放手,“大国,咱们把这孩子抱回家吧?” 第3章 好心人派车送他们回去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有个二十来岁的戴眼镜的男人,急匆匆走来。 一边走,还一边往地上看着,寻着什么。 刘喜花看到他,拉了拉姜大国的胳膊,“大国,你说他是不是丢了东西的人啊?” 姜大国打量着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我去问问。” 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发现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失望地直叹气,正要转身离开时,被姜大国喊住了,“同志,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年轻男人忙回过头来,点头说,“我丢了一个档案袋,同志,你是不是捡到了?” 能这么问,八成是捡到子吧? 年轻男人的眼神又焦急又期待。 “袋子上写的啥呀?”姜大国从身后拿出档案袋,看了眼后,又藏回身后。 那正是自己掉的档案袋! 年轻男人激动起来,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欣喜说,“上面写着胡青松,A市人民广播电台。” 姜大国点头,“你可算是来了,我等你半个小时了。” 他把档案袋还给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接过档案袋来看,表面洁净完好无缺。 他又查看里面的文件,纸张一页没少。 年轻男人心中长长松了口气,要是丢了档案袋,他就不能转新单位工作了。 这份工作,可是他争取了许久才得来的。 他小心翼翼将档案袋放进胳膊下夹着的公文包里,拉着姜大国的手握了又握说,“同志,感谢你帮我捡到档案袋还保管完好,你是个好人。” 姜大国憨厚微笑,“小事,小事情。” 年轻男人指了指站台后面的面馆说,“同志,我请你吃饭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姜大国想早点赶回家去挣工分养孩子,连连拒绝。 姜晓晓叹气,【他说要感谢,为什么不接受呢?妈妈,快劝爸爸接受,这个人将来没准是大人物,能帮咱们大忙呢】 刘喜花看着怀里的女儿,女儿正张嘴打着哈欠。 真的假的? 这人将来是大人物? 刘喜花朝姜大国说,“大国,这位同志要感谢咱们,你就接受吧,你不接受,他心里过意不去。” “对对对,大姐说的对,同志,你一定要接受我的感谢。”年轻男人拉着姜大国不让走。 盛情难却,姜大国只得同意。 年轻男人见他们又是抱孩子,又是行李又是热水瓶又是盆的,还热情地帮他们拎行李袋子。 进了面馆,年轻男人拿着粮票,点了店里最贵的牛肉面,面里还卧着两个荷包蛋。 八零年,村大队里家家都穷,只有过年才吃得起肉。鸡蛋也只在生病或是走亲戚时,在亲戚家才吃得上。 看着碗里铺着厚厚的肉块,姜大国和刘喜花又激动又难为情,捏着筷子不肯下嘴。 年轻男人看看他俩,“不合你们口味吗?” “啊,不是不是。”姜大国憨厚微笑,这才夹了块肉吃起来。 刘喜花看到他吃,也吃起来。 汤碗见了底,两人吃了个肚皮滚圆。 年轻男人也吃好了,和他们闲聊起来,得知姜大国和刘喜花在等公交车去车站,再坐大巴车回村里,年轻男人笑着说,“原来你们去红旗镇啊,那可巧了,我小舅子今天要开车去红旗镇办事,这会儿应该还没有离开A市,我叫他稍你们一程。你们这大包小包的东西还带个孩子,跟一车人挤一起也不方便。” 刘喜花和姜大国惊讶得连连说使不得,说太客气了。 “他是一个人去红旗镇,那吉普车的后半车反正也空着,还不如稍你们一程,反正也是顺路嘛。”年轻男人爽朗笑道。 刘喜花想到女儿的心声,心想这就是捡了牛皮袋子的谢礼? 这谢礼也太大了。 从a市坐大巴车回红旗镇,要坐车一个多小时呢。 年轻男人很是热情,非要他们坐顺风车,刘喜花和姜大国只得同意。 他让刘喜花和姜大国在面馆里稍等,到隔壁的招待所借了电话打给自己的小舅子。 回来时,年轻男人说,“十分钟后我小舅子会来这里。” 果然,十来分钟后,一辆半新的吉普车停在了面馆前,年轻男人走过去,朝车里的男人招了招手。 车里的男人看了眼刘喜花和姜大国,“叫他们上来吧,我马上下乡去。” 年轻男人走回来,帮刘喜花他们拿行李,“你们上车吧,他现在就出发。” 吉普车后座很宽,放下行李,坐上刘喜花姜大国和姜晓晓,还绰绰有余。 年轻男人朝他们挥挥手,吉普车调了个头,开上了马路。 一个多小时后,车到了红旗镇。 刘喜花没好意思让车开进村里,因为村里的路实在太烂了,只说停在路旁,家里会有人来接。 开车的男人热情地将他们的行李搬下车,又往镇上开去。 不多时,有从镇上回村大队的牛车,来到了路口,因为是认识的人,姜大国和刘喜花搭上了牛车。 赶车的人见刘喜花抱个包裹,笑着问,“喜花,你抱了个什么呀?我怎么瞧着是个孩子?” 刘喜花一直怀不上娃,在村小队里不是秘密,她各种土方子没少吃,要不是新社会不让搞封建迷信,刘喜花家都想请大神跳一跳了。 这是抱了个假娃娃求心安吧? “是个孩子,我们在A市医院里捡的。”刘喜欢看了眼怀里的姜晓晓说。 “啊?真是孩子啊?”赶车的老汉回头来,伸着脖子往刘喜花手里又看了看,“是男娃是女娃?” “女娃。” “你咋捡个女娃回来?光吃饭不顶用的,这不浪费钱嘛?”赶车老汉熟悉姜大国刘喜花家的情况,叹着气摇摇头。 姜大国的父亲年轻时被鬼子打瘸了腿,母亲是个成分不好的小脚老太,家里妹妹又多年纪都不大,娶的媳妇刘喜花每年都要流产孩子,一直生病吃药干不了什么活儿。 全家只有姜大国这个壮劳力,挣不了几个工分,一家子是全小队最穷的。 捡什么不好,捡个吃干饭的女娃? 蠢! 第5章 爷爷,快去捡野兔 姜大娘生了四个孩子,却只有姜大国一个儿子。 儿子都三十五了,媳妇还没有生下一个娃来,这可把姜大娘急坏了,愁得她头发都花白了大半。 听说休养休养还能怀上,姜大娘马上转了态度,挥挥手说,“行了,你休养着吧,早点再怀个娃。大国都三十五了,你再不怀上,莫不是存心要让我们老姜家绝后不成?” 说完,姜大娘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喜花,板着一张脸,转身离开了房间。 刘喜花不禁有些诧异,眨巴着眼睛暗自思忖:咦?婆婆竟然没再叫她去做饭? 她摸摸肚子,叹了口气,但愿能怀上一个吧。 - 午饭做好,姜大国带着两个妹妹摆好碗筷,姜大爷从田地里干完农活回到家中。 他左腿残疾,走路一拐一拐的,队里工分多的活儿,比如挖沟挑担子,他干不了,只能做些妇人们做的轻松活儿,比如除草施肥扬灰这些。 活儿轻松,工分就少。 工分少,年底分的钱粮就少。 姜大爷放下锄头,随手将草帽挂在墙壁上的竹钉上。 姜家最小的女儿姜美兰向来心直口快,看到父亲回来后,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阿爸,嫂子从医院捡回一个女婴!” 其实,早在姜大爷回家的路上,就已经有同村小队的人告诉过他这件事了。 那些人把他狠狠取笑了一番。 姜大爷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回的家。 听到小女儿的话,姜大爷的脸色变得异常冷峻阴沉,他默默走到饭桌前坐下,坐在了上方那个通常由家长或长辈所占据的位置。 “孩子呢?” “爸,孩子在这里呢。”刘喜花抱着孩子从卧房走出来,“这孩子长得挺健康可爱的,没有生病也没有任何身体残疾。我和大国都很喜欢她,所以就把她抱回来了。” 她看了眼公公,小心翼翼说。 姜大国在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阿爸,喜花的娃没保住,所以......我们就把这个孩子抱回来了。” 姜大爷面无表情扫了孩子一眼,朝姜大国夫妇俩摇了摇头,“咱家劳力本来就不多,你还抱回个女娃回来,平白多了张嘴吃饭。再说了,这丫头片子将来对咱家一点帮助都没有啊。” 姜大国皱眉,“爸,女娃子长大后也能挣工分,您看美华,不就在挣工分吗?” 姜大国有三个妹妹,大妹姜美枝已经出嫁了,二妹姜美华今年刚满十八岁,已经在生产队里做事好几年了。最小的妹妹姜美兰还在念书,是家中唯一一个念到初中的孩子。 姜美华看了一眼大哥,将一条湿毛巾递给姜大爷,“爸,您擦擦手吧。” 姜大爷接过毛巾,板着脸说,“美华在小队里干了五年活,挣的工分还不到你的一半,亏你还有脸提这事!” 说得姜美华红了脸,一声不敢吭。 “等她长大一些,还可以像美兰那样读书、考大学。”姜大国看看小妹,又说。 姜大爷却冷哼一声,“哼!美兰的老师都说了,美兰那成绩简直就是一塌糊涂,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这学期读完,下学期就不用去了,跟她姐姐下地挣工分去。” 姜美兰昨天的数学只考了十三分,全班倒数第一,被姜大爷一顿说,也同样不敢吱声,将碗筷推到姜大爷的跟前后,姜美兰端了自己的碗,跑到院里蹲着吃去了。 姜大爷看着碗,又摇摇头说,“一个女娃,做不了力气活工分挣得少,读书也不可能读出什么名堂,将来没准还是个白眼狼,养大她后又跑了,你们想过这些没有?” 姜大国和刘喜花互相看一眼,两人都摇摇头,“爸,我们对她好,她不会不记恩的。” 姜晓晓叹气,原主就没有记恩啊。 但她会记恩的,她才不会像原主那样蠢,跑去认并不喜欢她的生母一家。 【晓晓记恩,晓晓喜欢姜家,喜欢爷爷,爷爷下午从三队的桥那儿走,能捡一只野兔呢】 姜大爷吃惊地看向姜晓晓,他居然听到了小娃娃的心声? 从三队走能捡到野兔?真的假的? 姜家住在五队,去田里做事,从三队走可有点远呢。 姜大爷心里将心将疑。 “你们给娃取名了没有?”姜大爷指着姜晓晓问姜大国。 “还没有,爸,您给取个吧。”姜大国说。 “您是家长,该您取。”刘喜花也说。 “就叫小小吧,这小鼻子小脸小个子的,也不知能不能养活。”姜大爷说,“大国记得抽个空到队长那里登记下名字。” 【哎呀,我不要大小的小,我要知晓的晓,拂晓的晓,晓得的晓。】 姜大爷又说,“不是大小的小,是知晓的晓。” 他心里嘀咕,他和这孩子心灵相通吗?怎么只有他听见?全家其他人都没反应嘛。 姜大爷不知道的是,姜晓晓的心声想着谁,就只有谁能听到。 取了名,这是认可孩子了。 姜大国刘喜花两口子都很高兴,“知道了,爸。” 虽说姜大爷没再说什么,但他脸色一直沉着,今天的午饭,大家都不敢多说话,吃得安安静静的。 午饭后,姜家人又各自忙碌起来。 姜老太是小脚老太,做不了地里的活儿,只能在家里做些家务或是针线活,比如烧饭烧水做鞋子织毛衣等。 刘喜花在月子中,还要带娃,她在屋里休息。 姜大爷提了锄头戴着斗笠,带着姜大国和大女儿姜美华,往地里去了。 春忙不等人,小队长要求大家吃了午饭马上去地里。 姜大爷记着听到的姜晓晓的心声,没有走以前的路,而是绕向了三队那边。 姜大国和姜美华疑惑问,“爸,你去三队那边做什么?” 姜大爷想印证听到的心声是不是准确的,朝姜大国和姜美华摆摆手,“我去三队找人问件事情,你们先去地里。” 兄妹俩哦了声,扛着铁锹锄头先走了。 姜大爷来到三队通往田地的旱桥那里,站在桥上往四周看。 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野兔。 他拍拍脑门,一定是刚才出现了幻觉,他怎么可能听到小娃娃的心声呢? 姜大爷闷闷地哼了声,迈步从桥上走过去。 但就在这时,一只野兔从前方的田地里窜过来,跳进了干涸的河沟里。 砰—— 慌不择路撞到小石桥的桥墩上,倒地不起。 姜大爷睁大双眼,还真有野兔啊! 他欢喜地走进旱沟,把野兔捡了起来。 这时,一个三队的人从村里走过来,看到他站在旱沟里,不禁好奇地问,“这不是五队的姜福根吗?你在那里做什么?” 姜大爷心说,幸好他来得早,也幸好一直等着,不然这只野兔就归这个三队的人捡走了。 “哦,我捡了只死野兔。”姜大爷得意地拎起野兔,朝三队的人晃了晃,哈哈笑着说,“傻兔子不看路,脑门撞到了桥墩上。” 第6章 晓晓太瘦了,得多吃点奶粉 三队的人看着那只野兔,眼中满是嫉妒和羡慕之情,“哇呀,好肥一只野兔啊!” 姜大爷满脸得意,将野兔小心翼翼挂在腰间的麻绳腰带上,扛起锄头朝家走去。 三队的人心里很不服气,一个瘸子居然都能捡到这么肥大的野兔,自己这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凭啥就捡不到呢? 他愤愤不平放下扛着的铁锹,一屁股蹲坐在旱桥边上,瞪大眼睛紧盯着周围。 可等啊等啊,他从大中午等到天擦黑,连野兔的影子都没瞧见,反被家里人一顿痛骂,说他不去地里赚工分偷懒耍滑去了。 另一边,姜大爷悠然自得地往家走。一路上,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但话题无外乎都是关于他儿子不该捡回一个女婴儿的事。 姜大爷心中暗自冷哼,捡都捡了,说这些做什么? 再说了,他觉得捡的这个小孙女可是带着满满的福气呢!告诉他哪里有野兔,他还真就捡到了肥美的兔子。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随便对外人讲。毕竟,福气这种东西一旦说破,也许就不灵验了。 “唉,是啊是啊,大国两口子要捡回来,我也没办法。算了算了,不说他们了,我回家炖兔子去。”姜大爷拍拍腰间的野兔,摇摇头走了。 村里人瞪大双眼,这瘸老头运气这么好? 捡了只野兔? - 姜大爷提着野兔回到家。 姜大娘正在为姜晓晓要吃奶粉的事,跟刘喜花置气,她要姜晓晓断了奶粉,改喝米汤,刘喜花不肯。 婆媳正怄气时,姜大爷乐呵呵提着野兔回来了,人还没有走上院子的台阶,姜大爷就扯着嗓门喊,“老婆子,人呢?在哪儿?” 姜大娘坐在屋里,正在纳鞋子底,听到他的声音,没好气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挣工分了?大国和喜花昨天前天耽搁两天,你还提前回来,家里又有个吃钱的祖宗供着,这日子真是一天也没法过了。” “谁吃钱?”姜大爷用锄头当拐杖,拄着走上了台阶。 虽然姜家场院的台阶,也才三个坎子高,但对于腿不好的姜大爷来说,有一个坎子都麻烦。 但今日他心情好,一口气走了三个台阶。 “还能有谁?喜花捡来的这个,不喝米汤,要喝奶粉!这奶粉比麦乳精还贵,这是想要我们老姜家全家的命吗?”姜大娘在屋里跺脚拍腿叹着气。 “才出生一两天的小娃,吃奶粉就吃奶粉呗,大些再吃米汤。”姜大爷说。 姜大娘跟人争吵,头一次没有得到姜大爷的帮助,她又惊又气呼哧呼哧走到大门这儿来,“老头子,你怎么帮个捡来的丫头片子说话?” 姜大娘年轻时长得如花似玉,可家里成份不好,好家世的没人相中她,她只能嫁给姜大爷这个残疾人。 好在姜大爷也体谅她,平时都向着她,从不要她下地做农活。 但今日一改常态帮别人,把个姜大娘气得不停地跺着小脚。 姜大爷心说,他当然要帮小孙女了,小孙女帮他捡了野兔,有三四斤重呢! 他到地里起早抹黑,挣三天公分也挣不到这么多的肉。 “才出生两天的娃,你至于吗?”姜大爷将野兔从身后的腰间麻绳上扯下来,丢到姜大娘的跟前,“把野兔杀洗掉,炖起来。对了,皮毛剥下来洗干净晾晒起来,给晓晓做顶帽子,下半年天冷她正好戴上。” 姜大娘跟人吵架没得到帮忙,正要发怒,看到野兔,她的脾气一下子收回了半截。 “哪来的野兔?”她走过去,拎了拎,“好重呢,有三四斤了吧?” 姜大娘的眼里,露出喜色,一家子前次吃肉,还是去年的年夜饭时。 离现在过了两个多月了。 “走到路上捡到的,这野兔子憨得狠,尽往石墩上撞呢,哈哈哈,便宜我捡到。”姜大爷心情好,边说边爽朗地笑起来。 “现在炖着,晚饭就能吃了。”姜大娘放下手里的鞋子底,喜滋滋进了厨房。 刘喜花给姜晓晓喂了奶粉,盖好被子,从卧房走出来,“爸,回来了?” 她倒了碗凉茶,端给姜大爷。 一直没能给姜家生下娃,还捡了个花钱的回来,刘喜花刚才又被婆婆一顿说,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姜大爷接过碗,往卧房那里看了看,“晓晓呢?” “吃饱了睡着了。”刘喜花说,她抿了抿唇,“爸,晓晓的奶粉是医院给的,不吃放着也浪费,等这罐子吃完了,我再给她喂米汤。” 姜大爷却摇头说,“晓晓太瘦了,得多吃点奶粉,大些时候再吃米汤。” 刘喜花眨眨眼,啊? 公公这么体谅她和孩子? “爸,奶粉贵,还是算了吧。”刘喜花捏着袖子角,为难说。 家里太穷了,她实在不好意思让晓晓一直吃奶粉。 “又不是吃到三岁五岁的,吃到一岁断奶,家里还是养得起的。喜花,你别想太多。”姜大爷摆摆手说。 刘喜花睁大双眼,啊? 吃到一岁?吃那么久? 村里娃断奶,六个月就断掉了呢! 因为女人也要到地里挣工分,一直奶着娃没法做事,娃们的奶都是半岁左右就断掉了,再接着喂米汤。 但见公公的表情,又不像是随便说说,刘喜花心里松了口气,“知道了,爸。” - 今日的晚饭,因为有野兔肉,大家吃得格外的香。 感觉粥里的红薯也比往日香甜了几分。 晚饭后,姜家人像往常一样,围坐在正屋里,说着明天要做的事情。 他们说的,也是小队长在收工时给大家吩咐下来的。 姜美华手脚慢,今天只赚了三个工分,被姜大爷一顿说,“别的妇女赚了五个工分,你怎么只赚了三个?” 姜美华红着眼,捏着袖子角,“我也不知道。” “你看你,做事做事不行,做家务也做不好,你还嫁得出去吗?”姜大娘也跟着数落二女儿,“你大姐比你个子还小,她出嫁前每天都能赚六个工分,是咱小队里赚得最多的一个。” 【二姑不会做农活,可是会放牛啊,牛儿都听二姑的话呢。】姜晓晓哼哼着说。 谁说只会种地才是能人? 姜美华虽然做事慢,但极有耐心,村里的牛儿脾气不好,别人放牛或带牛儿耕田时,牛儿总是发脾气不配合,但牛儿到了姜美华的手上,温顺得跟小羊羔一样,叫什么就做什么。 【帮小队里放牛喂牛,也能记工分,二姑可以专门放牛啊】 第7章 多要工分才不亏 姜美华因为喜欢和动物打交道,还跟镇上的兽医好上了。 但姜大娘却总说自己家条件不好,配不上镇上商品粮户口的兽医青年,不准农村户口的姜美华见那个兽医青年。 而姜美华又老实听话,在姜大娘的洗脑下,也觉得自己家条件差,觉得兽医青年想跟她交往只是玩玩她。 她自卑得再不跟那个兽医青年见面,听到姜大娘的安排,嫁给了另一个村的打铁的男人。 兽医青年一度很失望,在姜美华出嫁的前一天晚上,还特意找来村里跟姜美华谈了很久,但姜美华还是没有接受兽医青年的示爱。 在改开之风在南方兴起时,兽医青年背着行李去了南边,那南边S市开起了宠物医院,规模一度成为s市最大。后来他还买下了好几家商铺,成了红旗镇南下打工中过得最好的一人。 而姜美华,嫁的男人是个暴脾气的人,哪里看得惯姜美华慢吞吞的温水性子? 每天非打即骂。 怀着娃也骂她慢骂她蠢,知道她被镇上的兽医青年甩了后才嫁的他,打铁匠打骂得越发狠了。 言语从骂姜美华蠢和慢,变成了骂姜美华是只被人用过的破鞋。 姜美华二十八岁那年,实在受不了打骂和羞辱,一根绳子结果了自己。 【二姑不接放牛的活儿,活儿明天就被别人抢走啦】姜晓晓替姜美华着急啊。 姜美华歪着头听了听,她这是听到了晓晓的心声吗? “我去找队长说说,我改放牛吧,放牛也有工分。”姜美华说。 “那能赚几个工分?”姜大娘一脸不屑,“公社小队里的女人,都在跟男人抢活儿干,美华你跑去捡没人干的放牛活?不怕人笑话?” 【邓爷爷说: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姜晓晓捏了捏小拳头。 “能捉到老鼠就是好猫,能赚到工分,就是好的活儿,妈,你说放牛不好,可队里有人抢着做呢。”姜美华说。 “谁抢?我怎么没听说?”姜大娘翻了翻眼皮。 谁抢?姜美华也不知道,她听到姜晓晓的心声这么说。 晓晓是家里的福娃娃吗?在替她着想啊。 【牛儿不听话,得多要点工分才不亏哟,二姑老实,小队长会刻薄她吧?】姜晓晓叹气。 姜美华咬了咬唇,不行,这件事情她得主动说,不能老实。 “妈,美华愿意放牛就放牛吧,她说的对,赚到工分就行,随她做什么吧。”姜大国劝和说。 “行了行了,随你随你,到时候赚不到工分还被村里人笑话,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姜大娘拍拍袖子站起身来,往厨房走,“美华进来,帮忙烧洗澡水。” 姜美华咬了咬唇,“妈,我想这会儿去小队长家,跟他说说我明天不去除草去放牛的事。” “你还真去啊?”姜大娘回头,冷着脸说。 “妈,你不是同意了吗?”姜美华皱眉。 “妈,我来烧水,让美华去忙她的吧。”刘喜花起身走来说。 “行吧,喜花来烧水,美华你快去快回。”姜大娘这才没说什么,扭身进了厨房。 姜美华吐了口气,趁着天还没有全黑,快步来到村小队长家。 说明来意后,小队长说,“美华你做事确实太慢了,行吧,你想放牛的话,从今天起,放牛的事情就归你管了。” “那这工分的事,记多少?”姜美华试探着问。 “按往常一样,记四分。”小队长说,“三头大牛一头小牛,喂饱,还得割好草放在牛棚里,还得打扫牛棚。那头弯角不听话,耕田时你还得跟着去。” 姜美华说,“要做的事情不少呢,牛儿的脾气也不好,四个工分太少了,得六个工分才公平。” 小队长拍拍脑门,“我想想,明天回复你。” 姜美华回了家。 她离开后,果然有一个队里人,也来找小队长说想放牛。可听小队长说,最多只能给六个工分时,这人不同意,说自己是男劳力非要七个工分。 小队长直皱眉头,那还不如给姜美华呢。 他两手一摊,“给了姜美华了,你来晚了,她只要六个工分。你做事毛手毛脚的,还要七个工分?你还是挖沟吧,挖沟工分多,再说放牛你也放不好。” 第二天一早,小队长喊队里人出工,走到姜家门口时,他喊着姜美华,“姜美华,你说的工分,我同意了,从今天起,你就去放牛,下午要耕田,你上午将三头大牛喂饱。” 姜美华大喜,从屋里走出来,“晓得了,队长。” 小队长走后,姜大娘忙问姜美华,“给你多少工分?” “一天六个工分。”姜美华扬着眉梢说。 姜大娘瞪大双眼,“六个工分?这么多?” “妈,如今美华挣的工分跟她姐美枝挣得一样多了,你再别说美华了。”姜大国走来说。 姜大娘睇了眼姜美华,“看她干不干得长,可别被队长骂啊!” 姜美华吐了口气,“知道了,妈。” 一家人吃过早饭,除了姜大娘和刘喜花,其他人全都陆续出门了。 姜大娘去了邻居家借鞋垫样子,刘喜花也没有闲着,拆着一件破旧毛衣,打算给姜晓晓织一件外套。 这时,上初中的姜美兰,又背着书包返回来了。 刘喜花拉着她,“美兰,你怎么又回来了?不上学了?” 姜美兰昨天玩得忘记了写作业,一早来到教室门口,看到老师查作业,她才想起来。 进了教室没作业得挨手板子,姜美兰决定装病不去了。 “我……我肚子疼。”姜美兰捂着肚子。 刘喜花担忧问,“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啊,不用,我睡一会儿就好。”姜美兰走到一条长椅旁,趴了上去。 刘喜花见她懒洋洋的样子,摸摸她的额头说,“我把陈医生找来给你瞧瞧。” 姜美兰正想说不用了,可想到陈医生那里有甜甜的打虫丸,她忙说,“我可能肚里有虫,我要吃打虫丸。” “行行,你看下晓晓,我去找陈医生来。”刘喜花摆摆手,离开了。 姜美兰见她走远,飞快溜进了西侧间的卧房,眼睛东瞅瞅西瞄瞄,最后,盯上了奶粉罐子。 她咧着嘴,笑眯眯抱起罐子,研究怎么打开。 姜晓晓看着这个不想上学只知吃玩的小姑,心里叹气。 【小姑不读书,将来会吃大苦哟】 姜美兰吓了一大跳,哪来的小娃说话? 第8章 管教不着调的小姑 【小时候成绩不好,长大了看不懂合同,还非要跟人合伙做生意,亏得还不起债被关了牢房】 【小时候偷吃的,长大了偷钱,小姑被抓起来关了十几年呢,出来都成老太婆了】 姜大爷和姜大娘两口子都不会教育小孩,不是放养就是打骂,再或者是不闻不问。 姜大国和姜美枝是长子长女,有姜家族里的人监管,有公社大队集体生活的熏陶,哪怕是放养,也生得品性纯良。 二女儿姜美华长得像姜大娘,秀气苗条,偏偏最不得姜大娘的喜欢,非打即骂,性子胆小懦弱,婚姻生活一塌糊涂,还早早殒命。 最小的姜美兰出生时,姜大爷姜大娘两口子都四十多岁了,没有精力管她,又因为是女娃,直接当猫狗一样养。 只要不病不哭,哪怕她夜不归宿跟男娃子们混一起胡闹,姜大爷两口子也不会过问。 姜美兰像个男娃的性格一样,爬树摸鱼逃课偷东西吃。 不爱读书,人又不精明,总是被人骗。 怀了娃,问是谁的,她一脸懵怔说不出来,姜大娘气得差点吞了药,找了偏方给她猛灌,孩子是打掉了,却终身不孕。 姜美兰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结婚,但男朋友找了一个又一个,工作更是五花八门没一个正经的,钱也没有赚到一块。 有一次被人骗去合伙做生意,合同没看明白就签了字,结果钱全都亏了,还被人告发恶意集资,坐了十几年牢。 姜美兰牢里出来后,年纪大适应不了社会,找不到工作,被人骗着去开搬家公司,实则是偷东西,被人发现,合伙干的人溜走了,姜美兰成了替罪羊,结果可想而之,又被关了几年。 因为有她这个屡次坐牢社会关系一团糟的家人,姜大国和妹妹家的孩子们生活工作婚姻都受到了一些影响。 姜晓晓想着书中关于姜美兰的命运,心里感慨唏嘘。 此时十四岁上初二的姜美兰,因为吃不饱,心思从没放在学习上,成天只琢磨着从哪里弄到吃的。 闻着小侄女屋里的奶粉香,姜美兰肚里的肠子全都叫嚷起来,唆使她前来偷吃。 才抱上奶粉罐子,就听到一个小奶音在警告吓唬她。 她因学习不好,将来被人骗钱骗得坐牢?真的假的? 姜美兰朝床上看去,小侄女微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瞧着她,小嘴一张一张的,正悠闲地吐着泡泡。 “我我我我……我看看这罐子,上面的画真好看。”姜美兰狠狠心,依依不舍将罐子放回了桌上,她走到床前趴下来,伸着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姜晓晓的脸,“我才没偷吃,你别瞎说。” 姜晓晓心里好笑,死鸦子嘴硬。 【黄老师上午请了病假,下午才去学校呢,这会儿黄老师已经回家去了吧】 姜晓晓伸着小手指,想将自己的左脸擦一擦,可她没力气。这个姜美兰,成天不洗手,竟然拿黑呼呼的手丫戳她的脸,讨厌啦! 姜美兰眨眨眼,数学老师黄老师请假了?真的假的? 黄老师回家了,她的作业就没人查看了,她可以找同学的作业抄一抄,下午就不用挨罚了。 想到这里,姜美兰转身跑出了屋子。 刘喜花带着村队卫生员陈医生走来,看到姜美兰风风火火跑走了,疑惑地喊她,“美兰,你肚子不疼了?你去哪儿?” “大嫂,我肚子不疼了,我回学校了!”姜美兰跑得头也不回。 刘喜花摇摇头,“这丫头!” 把卫生员找来,姜美兰却跑了。 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白跑一趟,刘喜花买了一些打虫丸,又叫陈医生给她看了看从医院带回来的药,问怎么吃。 胖胖的女卫生员,对刘喜花很负责地说了一遍。 - 傍晚时分,姜家人陆续回了家。 刘喜花做不了重活,坐在小凳上择姜大国挖回来的野菜。 二姑子姜美华帮姜大娘做饭,姜大国和姜大爷编起了草鞋。 姜美兰坐在院子里,歪着头看着天上的晚霞,她面前的小桌上,铺着作业本,但一个字也没有写。 滴铃铃—— 姜家的后门那儿,忽然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 “爸,妈,我去同学家写作业了!”姜美兰将作业本塞进书包里,背起书包就跑。 “早点回来。”姜大爷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反对。 卧房里,姜晓晓也听到了自行车的铃铛声。 她想起姜美兰的过往,不禁担忧起来。 只要姜家后门那里响起自行车的铃铛声,姜美兰就往外冲。 回来时,已经月上树梢了,一问就是去同学家商议作业去了。 实则是跟男同学们厮混,就这么玩了一两年,玩出个孩子来,还不知道是谁的。 【小姑天黑了还往外跑,会不会有男娃子带坏她啊】 【爸,你快管管小姑啊,不管她她就废了呀,她会怀上不知哪个男娃的孩了啊】 【小姑不认真读书,将来看不懂做生意的合同,被人骗着坐了牢,她好惨哟】 【爷爷奶奶不管小姑,爸你可不能不管小姑啊,小姑学坏还会连累全家啊】 姜大爷腿残疾,姜大娘是小脚,都跑不快,追不上姜美兰。 姜美华虽然是姐姐,却怕姜美兰,刘喜花小产过,身子不好,如今家里只有姜大国力气大,能管管姜美兰了。 姜大国一愣,女儿的声音? 不对,是女儿的心声!她在说小妹? 小妹会被男娃带坏?还会被骗坐牢? 姜大国吓得脊背都凉了,他放下手里编着的草鞋,起身说,“爸,我瞧瞧美兰去,天都黑了,她怎还乱跑跑。” “嗯。”姜大爷只嗯了声,手里接着忙着。 姜大国皱了下眉,叹了声,朝姜美兰追去。 但姜美兰坐的是男同学的自行车,只这一晃眼,人就不知去向了。 急得姜大国朝四周大声喊,“美兰,美兰?”喊了好几声,没人应声,他急中生智,大声喊,“美兰,你大姐回家了,送了肉来!” 姜美兰听到了她大哥的声音,但她不想出来,和大一届的男同学一起躲在一个草垛后,想等姜大国离开她再出来。 可她听到说大姐带回了肉,心里的馋虫开始挠她的肚子了,她马上走出来,“大哥,大姐真的买了肉?” “当然了,你不回家就吃光了。” 第9章 带姜美兰去男生家,让她死死心 “美兰,我家今天吃饺子,去我家吧?”男同学扶着自行车,满眼期待看着姜美兰,小声喊她。 姜美兰咬了咬唇,内心有些纠结。 她思索片刻后说,“要不,你把饺子留着,我明天再去吃好不好?我得先回家一趟,因为每次我大姐买肉回来,家里都会做我最爱吃的红烧肉。” 说完,她朝男同学挥挥手,转身朝姜大国跑去。 姜大国看到她走回来,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但仍旧板着脸严肃地责备说,“出门怎么也不和家里打声招呼啊?” 姜美兰不服气,撅起小嘴反驳,“我有告诉你们呀!我说过要去同学家写作业,会晚些时候才回家。” “那你同学呢?他人在哪儿?”姜大国往姜美兰的身后看去。 男同学听到点名自己,吓得将身子拼命往草垛里缩。 慌里慌张中,男同学手里扶的自行车没有扶稳当,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谁在那里?”姜大国心生疑惑,快步上前查看情况。 走近一看,原来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学生,此刻正手忙脚乱地扶起那辆倒在地上的二八杠自行车。 姜大国眉头微皱,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孩,突然认出来,“你不是大队治保主任黄贵才家的三小子吗?你们家住在十二队,怎么跑我们五队来了?” 面对姜大国的质问,男学生显得有些慌张,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我只是路过这里。” 说完,他低着头,迅速踩动自行车踏板跑走了。 看着男学生远去的背影,姜大国的脸色变得阴沉至极,仿佛被一片浓密的乌云所笼罩。 想起女儿说的小妹的未来,姜大国感脊背阵阵发凉。 然而,此时的姜美兰并没有察觉到姜大国的愤怒和担忧。 “哎,黄良平,明天我去你家吃饺子啊,你记得留着,我要吃十五个饺子!”姜美兰朝落荒而逃的黄良平大声喊。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姜大国正恶狠狠盯着那个离去的男生,眼中闪烁着怒火。 “回家!”姜大国紧紧攥住姜美兰的胳膊,用力往家里拉扯。 “大哥......大哥你慢点儿啊,我的鞋子都快掉啦!”姜美兰踉踉跄跄地跟随着姜大国的步伐,一路磕磕绊绊。 好不容易到家了,姜美兰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大姐的身影。 她顿时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地叫嚷道,“大哥,你居然骗我!大姐根本就没有回来!哼!你害得我没有饺子吃!” 她一边跺脚,一边扭转身子准备再次朝外奔去。 姜大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牢牢抓住姜美兰,顺手抄起一把扫帚,毫不留情地朝着姜美兰的小腿狠狠抽打下去。 口中还恶狠狠地警告道,“你要是胆敢大晚上跑出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一下可把姜美兰打得够呛。 她疼得直蹦跶,嘴里还嘟囔着,“我只是想去写作业而已,你干嘛打我?大哥你是不是发疯了?” 正在编草鞋的姜大爷,被兄妹二人的吵闹声搅得心烦意乱,头都快炸了。 他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活儿,“吵什么吵?” 姜大娘也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埋怨姜大国下手太重,不该如此对待妹妹。 姜美兰见状,哭得更起劲了,还故意把嗓音拔高八度,哭喊着:“大哥要打死我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姜晓晓听着院里的吵闹,暗暗摇头,姜美兰真是无可救药。 【爸呀,小姑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呢,人家骗她去玩,根本没准备饺子给她吃,只想骗她睡觉觉。】 【黄主任赌博输了不少钱,家里好几年都不会有肉吃。】 姜美兰虽说没有姜美华那般貌美,却颇受一些精神小伙儿青睐。 圆脸圆眼睛短头发的她,看上去有些呆萌莽撞,精神小伙一招手就会屁颠屁颠跟过去,哄哄两句就脱衣上床。 如此愚笨单纯的女孩儿,不占便宜白不占啊! 姜大国听闻女儿的心声,气得热血直冲脑门儿。 他紧紧揪住姜美兰的胳膊,径直朝院子外走去,“你这个蠢货,不让你亲眼瞧瞧,你是绝不会死了这条心的!” “大哥,您要带我去哪里呀?” “去黄主任家!” 姜美兰一头雾水,大哥明明叫她不要跟黄良平一起玩耍,怎么还要带她前往黄家呢? 可她怕挨打,不得不跟着走。 到了黄家后,姜大国发现黄家大门前有一群人正在争吵不休。 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满脸凶相,双臂抱胸,摆出一副准备打斗的架势,将治保主任黄主任团团围住,口中不停地说着些什么。 黄主任的婆娘,则抱着拳头向那几个男人作揖说好话,“这月家里开支大,没有余钱,你们再缓缓行不行?到年底结算了工分就有钱了。” “不行,这才过年两个来月,叫我们等到年底?不行不行!” “借债还钱,天经地义!” “再不还钱,我可要告到公社去啊!” 黄主任哭丧着脸,“家里真的没钱啊,过年连肉都没敢吃呢,天天吃杂粮野菜粥,要真的有钱,我早就还你们了。” 两口子在向几个要债的哭着求情,约姜美兰玩的黄良平,则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坐在厨房的门槛上。 有人眼尖,看到堂屋里的自行车,“今天还不起钱,这自行车先还债吧。” 说着,他大步走进了黄家屋里,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黄良平慌忙上前去阻拦。 这人冷笑说,“不让推车,那就叫你老子吃牢饭!” “良平,让他推走!”黄主任的婆娘,又急又生气,将儿子拉开。 一人推走了自行车,另外几人也纷纷进屋搬东西。 有人推走了板车,有人搬出了桌子椅子,还有人搬走了一台旧缝纫机。 黄主任的婆娘坐在地上哭,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姜大国和姜美兰看得目瞪口呆。 “美兰,你还要不要跟黄主任家的儿子玩?”姜大国借机敲打小妹妹。 第10章 想通了,要对妹妹好 姜美兰虽然性格憨傻,但对于金钱和物质生活的好与坏,还是有一定的认知。 她被人骗,正是因为单纯没有心计,相信那些约她出去玩的男生,都会让她吃饱还能带她到处玩。 但显而易见,黄良平并不具备这样的经济实力。 “家都快被债主搬空了,能吃得起肉才怪了,黄家今天不可能吃饺子!他家要是吃得起饺子,债主们是不会罢休的,连锅都要端走。”姜大国故意说。 发现差点上了当,姜美兰气呼呼跑上前,指着黄良平说,“你家都穷得拿东西带债了,不可能吃得起饺子吧?” 黄良平看到她走来,发现家里的丑事被人知道了,羞得恨不得钻地洞藏起来。 哪里还敢骗姜美兰来玩? 他灰着脸,跑进了自己的卧房,关了门。 “黄良平你个骗子,哼!”姜美兰跺着脚,朝黄家大门呸了声,扭身走了。 姜大国看到她想通了,还能自己转身离开,心里松了口气,抓着她的胳膊往家走,“美兰想吃肉,大哥明天去镇上割半斤肉回来。” 姜美兰睁大双眼一脸惊喜,“真的吗?大哥?” “当然了。”姜大国拍拍她的后脑勺,宠爱说,“你大嫂小产了,也要补一补,正好明天我跟小队长去镇上农机站买种子,顺道带点肉回来。”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二十一岁的小妹妹,姜大国心里很是愧疚。 这些年来,喜花一直吃药补身子,将家里掏空了,小妹妹从小没吃几顿肉,外人骗她有肉吃,她可不就跟着跑么? 他现在想通了,紧衣缩食害得妹妹学坏,还不如自己家对妹妹好一些,不就是一顿肉么,又不是天天吃。 “太好了!大哥!”姜美兰高兴得一蹦老高,“对了,我要吃饺子!” “当然,韭菜馅的怎么样?” “嗯,我最爱吃韭菜馅的。”姜美兰吸了吸口水。 “不过,你回家得好好写作业,我可不想听到黄老师和刘老师看到我就告状。”姜大国沉着脸说。 父母年纪大了,他这做大哥也不管小妹的话,小妹就彻底废了。 幸好捡回的女儿是个福娃娃,提醒了他要管管小妹,不然小妹就得被男娃们带坏,到时后悔也来不及啊。 听到写作业的事,姜美兰的高兴劲又没了,她垂头丧气,“知道了,大哥。” 兄妹俩回了家。 看到两人和和气气回来,姜家人都放心下来。 晚饭还没有烧好,姜美兰被姜大国催促着快写作业。 姜美兰坐在院子里,看着天,头皮快抓破了,还是想不出数学题的解答方式。 听着她的唉声叹气,屋里的姜晓晓也跟着叹气,【不会数学题,就不会去问黄老师吗】 想到姜美兰怕老师,姜晓晓又叹声说,【小姑,你让爸带你去找黄老师请教啊,黄老师不是不喜欢笨学生,她只是不喜欢懒学生】 姜美兰眨眨眼,对呀,她把大哥带去,不就行了? 黄老师要骂她的话,她将大哥推出来挡刀。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快乐起来,跑去跟姜大国说了。 姜大国当然高兴带妹妹去找黄老师了,“行,没问题,只要你好好学习,你上县城找人请教,大哥也愿意去。” 吃了晚饭后,姜大国果然带着姜美兰去找教数学的黄老师。 班上调皮的学生,十分怕她的严厉管教。 姜美兰看到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是个年过半百的女教师,教书十分尽职尽责,村里四十岁以下的人,只要上过学的,都是她的学生。 姜大国虽然没有正儿八经上过学堂,但黄老师在周末的晚上会到村大队的扫盲班义务教学。 姜大国也在黄老师的跟前学过简单的数学。 姜大国恭敬地喊了黄老师后,说明了来意。 黄老师很高兴,笑着朝姜美兰招手,“好样的,不懂就问才是好学生,作业本子呢?哪题不会,我瞧瞧。” 姜美兰红着脸,“我都不会。” 原以为会被黄老师狠狠批评一番,但没想到,黄老师还是耐性地教着,遇到姜美兰实在不会的,黄老师则另外出了简单的题目给她做。 “先回去背诵这几个公式,背会了你的数学题自然听得懂了。”黄老师说,“回家背会,明天上午上课时我来检查。” 姜美兰老老实实地应声,“知道了,黄老师。” 回到家,姜美兰果然不敢偷懒,认真地背诵起来。 要是以往,姜美兰不仅不背书,不是跟男同学跑出去玩,就是偷偷去河边摸鱼吃。 姜父姜母年纪大没精力管,姜大国和刘喜花却要操心她晚上不回家,今天听着她的背书声,一家人睡得格外的踏实。 姜晓晓打着哈欠,希望姜美兰天天这样认真学习。 - 第二天,姜家人各自去忙。 姜大国和小队长去了镇上,给小队里买稻谷种子,回来时,果然带了半斤肉和一斤韭菜回家。 姜大娘看到肉,少不了又说姜大国,“这年不年节不节的,你买肉做什么?” 姜大国要说实话,想说买给刘喜花补身子,买给姜美兰解馋,免得姜美兰被男娃子骗去吃饺子,实则想占便宜。 但这时,姜晓晓着急地替姜大国担心起来,【爸啊,不能说是给小姑和妈吃的,奶奶想法多,又得骂妈和小姑了,就说是好久没吃肉了,想给奶奶解馋,唉,爸是老实人,也不知会不会这样说】 姜大国一拍脑门,哎呀,他差点老实说了。 对对,不能实话实说。 省得家里又吵架。 “妈,今天队长家也买了肉,卖肉的和他是熟人,割的肉肥瘦相当好,一点不带皮,我看着肉好,也跟着割了半斤。再说了,妈和爸好久没吃肉了不是?”姜大国憨憨微笑说。 姜大娘被姜大爷哄了一辈子,听了一辈子的好话。 可生的儿女娶的媳妇,不是闷葫芦,就是像小女儿一样的愣头青,说话不是直来直去就是夹枪带棒,常常气她个半死。 今天儿子说的话跟姜大爷一样好听,姜大娘果然不说什么了,笑眯眯说,“亏你今天才想起家里好久没吃肉了,行了,肉给我吧,我来包饺子。” 第11章 不写作业就去地里做事 刘喜花正在卧房里带着姜晓晓玩耍,听到外面传来姜大国的声音:“买了肉回来包饺子喽!”她赶紧把小女儿哄睡着,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 “妈,我来帮您吧。”刘喜花主动说。 有饺子吃,姜大娘今天心情格外好,平日里总是对这个儿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今天居然没有给她脸色看,而是顺手递过来一个面盆,“来得正好,装点面粉过来和面,咱们做饺子皮儿。” “好嘞,妈。”刘喜花应了一声,接过面盆开始忙活起来。 婆媳二人在厨房里齐心协力,一个负责揉面、擀面,另一个则忙着洗菜、切菜、剁肉馅。 不一会儿功夫,一大盘香气扑鼻的饺子馅便准备好了。接着,她们又一起动手包起了饺子,手法娴熟而灵巧。 这时,姜美兰也放学回来了。刚走到门口,她就闻到从厨房里飘散出来的阵阵饺子香味。书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姜美兰就迫不及待地冲进厨房,兴奋地问,“好香啊!是不是要吃饺子啦?” 说话间,姜美兰已经伸出手去揭开了锅盖。 谁知,此时锅里的饺子刚刚煮熟,正漂浮在水面上,沸腾的水蒸气一下子喷涌而出,直接熏到了她的手上。 姜美兰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缩回来,锅盖也被她扔到了地上。 刘喜花捡起锅盖擦了擦,盖到了锅上,她忍着笑意说,“别着急嘛!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饺子刚刚下到锅里头呢,还得再稍等片刻哦。美兰啊,你先去洗个手,然后把碗筷摆放好吧。” 姜美兰轻轻吹了吹被烫伤的手,满心欢喜地跑去摆放碗筷了。 没过多久,姜大爷和姜美华也回到家中。 听说今天吃饺子,每个人都显得格外兴奋。 特别是姜美华,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她,今日竟然兴致勃勃地谈起了小队里那头大水牛。 原来,那头大水牛的性情极为暴躁,今天上午,小队长派了两名身强力壮的劳力带着它去耕地,但这头牛却突然耍起性子来,倔强地站在原地,怎么拉也拉不动。 其中一个人试图用鞭子抽打它,让它听话些,谁曾想,那头牛不仅不领情,反而瞪大眼睛,低垂着头,直接用尖锐的牛角去攻击那个抽打它的人。 这可把那两个大男人给吓坏了,他们惊慌失措地撒腿就跑。 把地里干活的人大家伙全都逗笑了。 最后,还是姜美华成功安抚住了那头发怒的水牛,她紧紧拉住牛儿的缰绳,顺利完成了耕地任务。 小队长将她表扬了一番。 经过这件事之后,整个小队的人都对姜美华刮目相看。 虽然姜美华除草的速度慢,割谷子的效率也不高,但她却有着一项别人都不会的本事——能够成功地驯服那凶猛无比的耕牛! 姜晓晓听到姜美兰讲述在上工时发生的事情后,不禁由衷地赞叹起来。 【二姑好厉害呀,二姑加油!】 姜美华好奇地侧耳倾听,小侄女正在夸奖自己?她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姜大国朝着姜美华点了点头,鼓励她说,“美华好样的,好好干。” 不仅如此,姜大爷和家里其他人,也纷纷对姜美华赞不绝口。 甚至连一向对姜美华恶语相向、骂她是废物的姜大娘此刻也改变了态度,“能把牛儿看好放好,也是一种本事。” 姜美华脸上多起了笑容,“知道了,妈。” - 转眼间便来到了周六。 学校按照惯例周六只放半天假,周日则会放假一整天。当然了,老师们布置了大量的作业。 中午放学后,姜美兰回到家,随手将书包一扔,便开始唉声叹气起来,“没法活了呀,好多作业啊,人活着为什么要上学啊。” 其他人全都回了家,各自在忙活儿。 姜美华和刘喜花在帮忙姜大娘做饭,姜大国和姜大爷在编草鞋,家里穷,爷俩下地干活的鞋子不是草鞋就是旧布条编的布头鞋。 看到姜美兰什么也不帮忙,只趴在椅上叹气,姜大国沉着脸说,“上学上得还叹气?要不要你跟我换着做事?你到地里上工去,我替你去上学?” 姜美兰愤愤然说,“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们老师布置了多少作业?语文要抄写两篇课文,十个生字每个写二十个,还要写一篇作文。数学有三十道计算!还要写一百个毛笔字!这不比你上工累?你们在地里做一会儿活还能去玩一会儿,我是半分钟都不能玩。” 姜大国四兄妹,只有小妹妹正经上学堂,他和大些的两个妹妹都只上过扫盲班。而扫盲班压根没作业,字会认会写算术会算就行了。 他不知道姜美兰的作业究竟算是多,还是算正常,一时语塞,接不住姜美兰的问话。 屋里,姜晓晓听着姜美兰说着作业,暗暗叹气,这算多? 放假一天半呢! 姜美兰总是抱怨作业太多,但实际上这只是她逃避写作业的借口罢了。哪怕是在周末假期,仅仅只需要完成一篇作文时,她依然会大声嚷嚷着作业繁重不堪。 【小姑想上地里做工,爸爸下午带她去体验啊,让她知道是上学舒服,还是到地里上工舒服】 姜大国听到女儿的心声,心中恍然,对呀,小妹从没有去过地里,还以为种地当农民是件快乐享受的事情呢。 那就让小妹去地里尝尝,究竟是读书快活,还是种地快活。 说干就干,午饭后,姜大国丢了个草帽给姜美兰,又递给她一把铁锹,“下午别写作业了,跟大哥去地里挖沟去。大哥一下午能干四个工分,看看你能干多少。” 只要不写作业,做什么都行,姜美兰欢喜地将草帽往头上系,“除了挖沟,还做什么?” “还有挑土,我们六个人,三个人挖,三个人挑。你不想挖沟,挑土也行。挑土的工分更高,干一下午能赚五个工分。”姜大国说。 姜美兰马上扔了铁锹,找了担子挑上,“我挑土,我要多挣工分。” 第12章 姜美兰进步了,给晓晓办满月酒 姜美兰是姜大爷的老来女,家境又贫寒,导致营养跟不上,她身材娇小玲珑,与同龄人相比略显瘦弱矮小。 她试图挑起那对空荡荡的箩筐时,甚至连步伐都有些不稳,踉跄了一下。 姜大娘看到了,揶揄地摇摇头,“别挑了,人还没有箩筐重。” 刘喜花抱着姜晓晓走来,也说,“美兰,要不你还是去挖土吧,这箩筐装满土,可有一百多斤呢,你根本挑不起来。“ 身高只有一米五五的姜美兰,却毫不示弱,豪情万丈地挥手,“谁说我挑不动?我绝对可以!” 姜晓晓心里暗自偷笑,心想姜美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小姑加油,小姑最棒!】 姜美兰回头,看到姜晓晓张着嘴,好像在对她说话,她心中更来了精神,挑着担子走出大门。 姜大国其实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姜美兰尝一尝苦头,明白生活的艰辛不易。 他什么也没有说,扛起一把铁锹紧跟了上前。 姜大爷腿脚不方便,不能承担太重的体力劳动,只好选择跟随其他妇女一起做些相对轻松简单工作,他拿起镰刀和锄头喊了姜美华一起出门,也往地里去了。 - 到傍晚时分,姜美兰和姜大国回来了。 才走到大门口,姜美兰便如泄气皮球一样瘫倒在门槛上。 刘喜花抱着姜晓晓走来,见她一脸倦容,不禁笑着说,“累了吧?都说了叫你不要挑箩筐,你偏不听。我比你高半头,我都挑不动,更何况是你这小身板儿?” 姜大国卸下肩上的担子以及手中的铁锹,嘴角微扬,轻笑摇头,“喜花,她没挑土,半箩筐都挑不动。” “那她怎么累成这样?”刘喜花疑惑地眨眨眼。 “我挖了土,好累啊,大嫂。”姜美兰靠在门框上,长吁一声哀叹说。 姜大国冷笑了声,面露不屑,“你才挖了几锹土?别人挖五下,你才挖一下。” “啊?那没工分吧?”刘喜花皱起眉头。 “她后来跟着其他妇女们去割草了,小队长给她记了两个工分。”姜大国说。 记了工分,就意味着有钱拿。 姜美兰又欢喜起来,忙问姜大国,“大哥,两个工分我能分到多少钱?” “一毛二分。”姜大国没好气说,“按你这速度算,一天也才赚个三毛钱,勉强让你不饿死。” “啊?”姜美兰沮丧了,还以为她能赚很多钱呢。 【小姑加油,小姑明天再接再厉赚更多公分】 【小姑好棒,小姑要加油干,争取赚得比爸爸多】 姜晓晓咧着嘴,挥着小拳头。 姜美兰看向姜晓晓,懊恼地抓了抓头皮,她才不要再去地里,太累了。 “大哥,我还有好多作业,我明天不去地里了。”姜美兰指着挂在椅背上的书包皱眉说。 姜大国点头,“那下周你放假再跟我去地里挣工分。” 姜美兰吓得脸一白,慌忙摆手,“我们下下周要期中考试,下周我得在家复习。” 【小姑才不会复习,小姑一定会跑出去玩】姜晓晓哼哼。 “不会,我一定好好复习,我才不会出去玩!”姜美兰回头瞪了姜晓晓一眼。 姜大国带姜美兰去地里做事,本意也是想让她知道,种地远比读书辛苦,不想做种地的苦力,就好好读书考大学找份轻松的工作。 姜美兰意识到了下地种地的辛苦,他就不说姜美兰了,“你可要说话算话,要好好读书,我要是再看到你跑出去跟同学到处乱跑,晚上还跑出去,你就别读书了,跟我下地挣工分。你多出点力气,还是能赚到高工分的。” 姜美兰今天下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才赚了两个工分,还要再出力,这不是等于叫她去死么? 她吓得连连摆手,“我不去地里,我会好好读书。” “行吧,你记着你说的话。”姜大国沉声说。 - 第二天周日,姜美兰果然早早就起了床。 搬出她专门用来写作业的小桌子摆在院里,铺了课本作业本,认真地写起来。 遇到不会的,还跑去问刘喜花。 可刘喜花也不会啊。 但有个姜晓晓在,姜晓晓叹气,初二的姜美兰,居然还不会算45乘以3.14,刘喜花也只上过扫盲班,哪里会算? “美兰,嫂子忘记了,不会呢。”刘喜花窘着脸,摇摇头。 姜晓晓叹气。 【小姑真笨,你把乘法口诀表打开,照着写】 【乘法口诀不会背,当然不会计算了】 姜美兰歪着头,照着乘法口诀算? 对呀,这个办法可行。 她打开文具盒盖子,在里面找着乘法,虽然算得慢,但总算是计算出来了。 这一天,姜美兰一直认真地写着作业,写完后,也不敢跑出去玩,还帮家里扫了地,晾晒了衣裳,喂了鸡。 - 一连两个星期,姜美兰回家后都会认真学习,再没乱跑。 这天,教数学的黄老师来家访,夸着姜美兰有了进步,期中考试的数学考了六十五分,再不是全班最后一名了,已经进步到全班倒数第十名了。还说姜美兰的毛笔字书写,得了全校三等奖。 姜家人都很高兴,赞扬黄老师会教学生。 黄老师笑着说,“并非全是我的功劳,美兰这两个星期的作业全都认真完成了,上课也认真听讲,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再接再厉,争取考上高中。” 【小姑好棒,小姑加油】姜晓晓也不吝啬夸奖。 姜美兰更加有了信心,原来认真一下,就能有进步啊,也不难嘛。 - 转眼间,姜晓晓到姜家快满一个月了。 姜大国跟家里人商议,打算给姜晓晓办一个满月酒。 “捡的丫头片子,办什么满月酒?不怕人笑话?生怕全生产队不知道你们生不了,捡了个女娃回来?”姜大娘不同意,她觉得丢人。 刘喜花脸色讪讪,不敢再说什么。 姜大国也一时语塞了。 姜晓晓握着小拳头,抚养弃儿明明是很有爱心很值得表扬的事嘛,怎么就丢人了? 但想到姜大娘封建思想严重,这么说姜大娘是不会听的。 第13章 满月酒防贼 【妈,办满月酒可以收礼钱呀,快跟奶奶说】姜晓晓急得挥着小拳头。 讲那些深奥难懂的大道理,姜大娘根本就理解不了。 可要是跟她说些浅显易懂,又能占到便宜的小道理,那她肯定听得进去。 虽说八十年代这会儿,村子里每家每户条件都艰苦,大家随份子送的礼物也都不算特别贵重,多数都是送点布料啥的,只有少部分人会直接给钱。 然而,对于穷到连穿袜子都觉得很奢侈的姜家人而言,这些礼物已经算得上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了。 再说了,姜家这几年一直往外送,没往回收过一次礼。 刘喜花听到女儿的心声,心中恍然:对啊!以前他们家总是不停地给亲戚们送礼金,自己家却一直没机会办喜事收份子钱呢。 “妈,咱家之前光给亲戚们送礼了,都好久没办过喜事收礼金了。正好这回趁晓晓满月,咱不得趁机往回收点本儿啊?”刘喜花小心翼翼地问。 姜大娘闻言眼前一亮,哎呀妈呀,她咋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家里距离上次操办喜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大闺女出嫁的时候,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这三年来,她光是回娘家就送出去五份大礼,再加上送给姜家族亲们的四份礼,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如果不抓紧办一场酒席,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对对对,赶紧办一次酒席,大国,你马上通知家里的亲戚们,你舅舅家,你姨家,你姑家,都通知到。家里叔叔伯伯这里让你爸去通知,这边路近。”姜大娘一拍大腿说。 这是同意的意思了。 姜大国点头,“晓得了,妈。” - 姜大国刘喜花捡到姜晓晓的日期,是三月十八号晚上的十一点多。 两口子把那天算作姜晓晓的出生日。 【晓晓的生日就是三月十八呢,爱爸爸妈妈】姜晓晓开心地挥着小拳头。 - 距离十八号只剩下五天,姜大国赶忙借来一辆自行车,马不停蹄地赶往较远的亲戚家中,挨家挨户通知起来。 过了将近一个月,姜家的大多数亲朋好友们,已经听说姜大国捡了一个女儿的事。 得知姜大国还打算办满月酒,众多亲友纷纷客气地回应说:“一定去!” 但是,那些辈分高、年龄较大或者性格直率的亲戚们,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情绪,直言不讳地说:“大国啊,不过是个捡来的娃,还是个女娃子,有那个必要办满月酒吗?你们两口子这么看重这个女娃,如果将来她长大成人后又去认亲生父母,不认你们,你们不是白忙活了?” 姜大国从没想过,将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他始终坚信,只要真心对待女儿,她绝对不会背信弃义。 姜大国坚定地说,“我们对她好,她不会不记恩。” 看着姜大国如此执着,亲戚们只能无奈地叹息摇头,“哎,你这个憨子,简直愚蠢。”毕竟是亲戚,他们最终还是表示,“行了,到那天我们一定去吃酒就是。” - 住得近的族亲和左邻右舍们,则由姜大爷通知。 大家也都是表面客气笑着,背后嘲笑姜家的做法不值。 闲言碎语传到姜家人耳里,把个姜大爷和姜大娘气得几天不想说话。 可想想要收回的份子钱,全家还是忍住了。 - 转眼便到了三月十八这一天。 一大早,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姜大国就推着家中破旧的木板车到镇上,买回了酒席所需的酒肉和鱼和鞭炮糖果。 把买回的东西放进堂屋里,姜大国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村小队的代销店,借来了酒席用的碗筷调羹和酒杯。 家里的桌椅板凳明显不够用,姜大国又往左邻右舍家中借。 村里人家的习俗,办酒席会互相免费借桌椅板凳。 还回去的时候,送上一碗肉菜就可。 与此同时,一些住得较近的同族亲戚和邻居们,也早早到了姜家主动前来帮忙。 众人齐心协力,迅速搭建起一座宽敞阴凉的棚子。 姜家门口的场院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不过没有修建院墙,空间格外开阔,是摆放宴席的好场所。 但姜家的厨房狭窄,做菜端菜都不方便。 经验丰富的男人们,找来一些废弃的旧砖头,在厨房旁搭起了简易的露天临时灶台。 姜家屋里屋外,热热闹闹。 独自躺在床上的姜晓晓,被喜庆的喧哗声吵得睡不着。 事实上,她心中不安,也睡不踏实。 在小说的情节发展中,姜家的确为了收回份子钱,给养女举办了满月酒。 但宴席后,姜家人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姜家人不精明,宴席出了纰漏。 一家子不是老实巴交的,就是腿脚不便的,要么就像姜美兰那样只知道吃喝玩乐、对事情毫不关心的。 由于家中无人主事,办宴席所用的酒肉碗筷等物品,被村里的人顺手牵羊拿走了许多。 按照原本的预算,这些材料应该足够使用,但实际情况却是,酒席结束后,发现酒肉鱼类缺少了足足两桌的份量。 清点餐具时,更是惊人地发现少了二十二只碗、十六双筷子、十二把调羹和八只酒杯。 无奈之下,姜大国只得重新购买酒肉填补空缺。同时,因为借出的餐具丢失,还需要赔付相应的钱款。 这可把姜大娘气坏了,她骂了姜大国和刘喜花整整一个月。 宴席不得不办,偷盗事件就得防范起来。 这会儿姜大国和刘喜花夫妇俩都在外间忙碌,卧房中空无一人。 姜晓晓叹气,谁能来帮这个忙呢? 吱呀—— 卧房的门忽然开了,姜美兰缩头缩脑溜进了屋里。 姜晓晓小脸绷着,这个姜美兰,又偷懒来寻吃的了吧? 反正其他人都不得空,就让姜美兰跑跑腿吧。 【小姑!】 姜美兰刚走到装糖果的罐子前,手才摸上了罐子,听到小侄女的心声在喊她,吓了她一大跳。 “晓晓,你没睡啊?小姑哄你睡觉觉好不好?大家都在忙呢,你要听话哟,不能哭哟。”姜美兰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轻轻拍着姜晓晓的肚皮。 【小姑,有人要偷咱家的酒肉鱼,还会偷走碗筷调羹酒杯呢】姜晓晓叹气,她才不要睡觉,她要盯着贼子。 第14章 姜美兰防贼,带姜晓晓去外祖家 【邻居桂婆婆会拿走一刀肉一条鱼,姜八斤会拿走调羹和碗,姜祥发也会拿走碗和筷子。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二姑都在忙,注意不到这些,小姑人又不聪明,咱家会被人搬空哟】姜晓晓叹气。 姜美兰眨了眨眼,她怎么就不聪明了? 她明明很聪明! 当然了,不算读书的话。 不对,论读书她也不笨,她进步了十名,黄老师还夸过她,说她是个有希望的学生。 “姜晓晓,你才不聪明,你才是小傻子!我明明很聪明!”姜美兰不服气地叉腰。 姜晓晓打了个哈欠,撇唇,你要是聪明,你就赶紧守家里的东西去! “你不相信?你个小丫头居然小瞧你姑!哼!”姜美兰更生气了,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姜晓晓的耳朵,表示不满。 【小姑是笨蛋,小姑守不住家里的东西!】姜晓晓叹气,是聪明人就赶紧去忙呀,在这里跟她一个小娃娃玩闹什么呢? 姜美兰听到姜晓晓的心声,瞪眼怒道,“我才不是笨蛋!姜晓晓你才是!” 她气呼呼转身就走。 走到装糖果的罐子那里,抓了几颗塞进衣兜里,关了门跑出去了。 姜家的鱼肉酒和碗筷,全放在厨房里。 家里在办喜事,厨房门不会关上,大家需要什么就去拿。 姜大娘一边发东西,一边指挥大家端菜,有时候还帮忙去洗个菜洗个碗,她一个人忙三个人的活,很容易让人钻空子。 姜美兰走进厨房的时候,正看到邻居桂婆婆站在一个装着鱼的旧水缸前,打量着水里的鱼儿。 眼神鬼鬼祟祟。 “桂婆,你在做什么?”姜美兰想到姜晓晓的心声,走过去大声说。 小侄女太厉害了,能未卜先知啊,看这桂婆的样子,果然想偷鱼。 不对,她也厉害,她能听懂小侄女的心声,她也是厉害的人。 桂婆想趁乱抓走一条鱼,看到姜美兰走来,知道没有机会,她嘟囔着说,“刚才有只猫儿跑进来,我担心它偷吃,正撵猫儿呢。” “猫儿在哪儿?”姜美兰左看右看,“没看到猫儿啊?” “一只野猫,刚被我撵走了。”桂婆摆摆手说。 她看了眼姜美兰,撇着唇,转身走了。 姜美兰耸耸肩头,搬了小椅子,坐在厨房的门口把守着。 有人进来拿东西,她就问是谁让拿的。 认真做事的人,会说是刘喜花或是姜大国安排他们拿的,有狡猾的想趁机偷东西,发现有姜美兰把守着,找着借口说找人,转身就走了。 姜美兰并不笨,只是天性单纯,想不到一些事情的利害。 被姜晓晓点拨后,她精明得像算盘。 一场宴席办完,姜家清点物品,发现并没有少一件借的碗筷,酒肉鱼也并没有少。 倒是几个手脚不干净,喜欢趁着村里人家办酒席顺手牵羊拿东西的人,在背后骂姜家太精明,居然派姜美兰守着厨房门,一点油水也捞不到。 “精明过头了,难怪生不出娃来。”桂婆朝姜家吐了一口口水。 - 姜晓晓满月后的第二天,刘喜花带姜晓晓走娘家。 这是风俗,而且回娘家时还得带上糖果和鸡蛋。 姜大娘一边往篮子里装东西,一边数落着刘喜花,“要不是看在你娘家送了两块好布料来,真不想让你回去,不过是个捡的娃,有必要带到娘家去认吗?” 昨天的满月宴,姜大娘受了不少冷嘲热讽,气得她饭都没吃好。 媳妇还要带捡的娃去娘家,她更生气了。 丢脸的事情,就不能关在家里吗?非得宣扬得到处都知道? 【妈妈回刘家后山挖灵芝,奶奶快让妈妈去吧】姜晓晓捏着小手指,吐着泡泡。 姜大娘一愣,咦,她又听到了小孙女的心声,媳妇会挖灵芝回来? 哎哟,那可是宝物啊,听说城里人一到放假就来乡里寻灵芝。 姜大娘的脸上马上转愤然为喜悦,把篮子递给刘喜花,“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家里多了个娃,还得下地挣工分呢。” 刘喜花小产休息了半月后,就开始下地了。 她身子不好,姜大国不让她太劳累。一天下来,刘喜花挣的工分还不及慢吞吞的姜美华原先在地里除草时挣的多,只挣四个工分。 姜大娘没少骂她懒。 婆婆刚才还骂个不停,转眼又是一脸笑容,让刘喜花看得一头雾水。 她讪讪着接过提篮,点了点头,“知道了,妈,我回去吃个午饭就回来。” 刘喜花娘家就在隔壁村大队,走走路,半个小时就到了。 她把姜晓晓放在一个木头做的婴儿睡的小推车里,提着篮子回了娘家。 刘家父母昨天来姜家吃酒时,刘喜花就跟家里人说了今日会回来。 上午,刘家人都没有出工,在家等着刘喜花。 有在家的邻居们,看到刘喜花回娘家,都纷纷走来围观。 “喜花,听说你捡了个娃,是这个娃吧?” “喜花,这娃是别人丢的的私生女吧?” “喜花,你给别人养娃,养大了这娃跑了怎么办?” 姜晓晓怒:骂谁是私生女呢?你们全家特么的都是私生女! 刘喜花被问得脸色难看,一声不吭进了自己家大门。 刘家人本来想出门迎接的,听到屋外邻居们的说话声,都没出去,坐在屋里生闷气。 “妈,爸,大哥大嫂,小弟,弟妹。”刘喜花朝家人点了点头。 刘喜花的大哥和弟弟成婚后,都生了娃。 两人的媳妇看着生不了娃的刘喜花抱着个捡来的孩子回娘家,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刘父脸色挂不住,摆摆手,“坐吧坐吧。” 刘母心里也怪女儿生不了娃给刘家丢了脸,但不管怎么说,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她还是忍着脾气,上前接过刘喜花手里的提篮,放在桌上,喊两个儿媳妇去烧饭。 “地里忙,我一会儿就回去。”刘喜花看了眼母亲的表情说,又将姜晓晓抱起来给刘母看。 昨天满月酒,人多嘲杂,刘喜花抱着姜晓晓只在人群中象征性地走了一圈,就将姜晓晓抱回屋里了,没来得及给娘家人看娃。 刘母不情不愿接在手里。 【亲亲外婆,外婆家赶紧将猪圈的栅栏关好呀,猪仔要跑了呢】姜晓晓挥着手,试图去抓刘母的衣领。 原主作死,不被姜家人喜欢,刘喜花也伤了心,不见原主,还是刘母最后给原主安排了后事。 姜晓晓对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善良老人很有好感。 刘母惊讶得睁大双眼:哎哟喂,老天爷哟,她好像听到才满月的外孙女在说话? 第15章 外婆的贵重礼物 虽然不知道外孙女说的是真是假,但万一是真的,那些猪崽跑掉可就损失惨重了。 毕竟这些可是全家人过个好年的希望和倚靠呀! 她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想到这里,刘母心急如焚地拍打着双腿说,“老大啊,猪圈门关好了没有?你赶紧过去瞧瞧吧!” 刘长平摸了摸脑袋,一脸疑惑,“妈,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忽然说起猪圈来了?我明明记得猪圈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呀。” 然而面对母亲焦急的催促,他也不敢怠慢,只能乖乖照做。 刘家的猪圈建在后院,几乎占据了整个院子的三分之一。 当刘长平来到后院打开后门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只见两只已经养了三个来月的小猪正在拼命地拱门,原本用来固定猪圈门的木插销已经被它们拱得松动了一半,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很快就要被拱开了! 刘长平见状,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及时发现。 他连忙飞奔过去,迅速将插销扶正,并搬了块大石头堵住了猪圈门,以防万一。 做完这些后,刘长平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难道没有给你们吃喝吗?居然还想着逃跑?再敢跑一次试试看,信不信老子直接抽死你们!”刘长平愤怒地冷哼。 他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角落里放着一把破旧的扫帚,立刻冲过去抓起来,气势汹汹朝着那两只顽皮的猪崽猛力抽打过去。 然而这两只小猪崽十分机灵狡黠,一见扫帚挥过来,它们迅速转身逃窜开来。 刘长平气笑了,“怕挨打就老实呆里面,再拱门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他把手中的扫帚扔到一边,走到旁边装满备用饮水的旧水缸前,拿起水瓢舀起几瓢水,倒入猪食槽中。 听到水声的两只小猪崽立即跑过去,欢快地喝起水来。 刘长平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才拍拍衣袖,转身回到屋里。 刚踏进屋子,刘母便急切地问:“猪圈门有没有关好啊?可别让猪崽跑掉了。上月老牛头家的猪崽跑掉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刘长平一屁股坐在椅上,他一边拍着自己的脑门,一边露出庆幸的笑容,“还好老妈您及时提醒了我,不然要是再晚去一会儿,那两只调皮捣蛋的小猪崽子恐怕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刚刚我过去瞅的时候,这俩滑头鬼正使劲儿地拱门呢,不过您放心哈,我已经搬了块大石头把猪圈门给堵住了,它们绝对没办法逃出去!” 听到这话,刘母长长松了一口气。 但心中却不禁暗自惊叹,自家外孙女真是太厉害了,能提前知道祸事。 而且,还只告诉了她,是不是说,她和这孩子有缘呢? 姜晓晓发现刘母一脸惊喜看着她,她咧着没牙的嘴,一张一合。 【亲亲外婆,晓晓喜欢外婆】 【家里的猪崽一定要在年底十一月前卖掉,进了十二月,猪肉会掉价呢,再涨价得到明年四月了】 啊?外孙女又在提醒她吗?刘母暗暗惊讶。 就这么一下子,刘母对姜晓晓也越发喜爱起来。 “喜花啊,你跟我进来吧。”刘母抱着姜晓晓站起身来,朝刘喜花微微点头示意后,转身走进了卧房。 刘喜花疑惑地眨巴着眼睛,一肚狐疑跟了进去。 “妈,什么事啊?” 刘母看她跟来,关了房门,把姜晓晓放在床上,拖出床底的一个箱子,取了个小红布袋子出来,递给刘喜花。 “拿着,给晓晓的,别让你大嫂和弟妹知道。”刘母压低声音说。 【晓晓喜欢,妈,晓晓喜欢外婆的礼物呢】姜晓晓挥着小拳头,吐着泡泡。 刘喜花看了眼女儿,抿了抿唇,打开了布袋子。 她看到,袋子里装着一只小巧的金锁。 “妈,这是……”她大吃一惊。 这年头,金银可都是稀罕物,刘喜花活了三十二岁,就没见村里人哪个戴过。 早些年查得严不敢戴,现在查得不严了,可大家都穷,买不起。 “这是你外婆给我的,叫我藏着呢,本打算你生了娃给你娃的,可你一直没生。不过你抱来的孩子我瞧着喜欢,就给晓晓吧。”刘母看了眼姜晓晓说。 刘喜花将金锁紧紧拽在手里,“谢谢妈。” “行了,谢啥谢的,这是晓晓的满月礼。”刘母笑着说。 “长平,去地里摘点菜回来,你昨天摘的菜被鸡嚯嚯了,没法吃呢。”刘长平媳妇在外间屋大声说。 【妈,快跟大舅去地里,外婆家自留地后面的山里有灵芝呢,快去挖回来,就在那棵歪脖子的老松树下面】姜晓晓又说。 刘喜花微怔,灵芝? 她记得,村队里常有人到后山挖草药去卖,但从没有人挖到灵芝。 反正这会儿等饭吃也闲着,不如去看看? 再说了,晓晓的奶粉这两天就吃完了,要是真的挖到灵芝,就可以买不少奶粉了。 她靠自己的能力买来奶粉,婆婆也不会说她什么。 想到这里,刘喜花对刘母说,“妈,你帮忙看下晓晓,我跟大哥到咱家自留地里摘菜去,好久没回村队了,我想到处走走。” 刘母看看乖巧不哭闹的姜晓晓,笑着点头,“去吧去吧,我看着晓晓。” 刘喜花把金锁藏进衣兜里放好,打开房门,朝正准备出门的刘长平喊道,“大哥,我也去。” 她拿了把铲子,提了个篮子,跟着刘长平出了门。 兄妹俩往田地去时,遇到同村队的熟人,少不了又跟刘喜花提醒捡来的姜晓晓。 刘长平冷着脸,直接怼回去,“七叔,长娃婶,五平明年就四十了,还不娶媳妇,这是不想娶了吗?” 两人听他提到好吃懒做没姑娘相中的儿子,气得脸色铁青,匆匆走过去了。 “吃多了撑的,成天管别家的事情,自家的破事一堆却不管管,呸!”等那两人走开,刘长平回头吐了口唾沫,故意大声说。 那两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但一句不敢回怼。 第16章 刘家大哥的关心,刘喜花寻到灵芝 刘喜花扯了一下刘长平的衣袖,摇头说,“算了,大哥,随他们去笑话吧。晓晓究竟好不好,咱自家人心里清楚就行了。” 她深知村里这些人的德行,就爱搬弄是非,说长道短。 故意给人上眼药。 自家过得不好,就跑去调拨别家的是非,希望别家打起来他们好看热闹,这样一来,就显得自家不是过得最坏的那家。 刘长平扭头看着妹妹,无奈地叹息摇头:“喜花啊,他们这样嘲笑你,我会骂他们一顿。只是,大哥担心你呢,这孩子要是将来不跟我们亲近......” 话音未落,刘喜花便猛地打断他:“我心中自有分寸,大哥,你要是不信,就等着看吧。” 她的语气果敢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刘长平见说不过她,只得作罢。 走了一刻时间,到了刘家的自留地。 刘家有十口人,自留地分得多,足有一亩地的范围。 按着规定不能种主粮,但队里分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刘家便在自留地里种些红薯花生豆子高粱,再种些产量高的白菜萝卜土豆等。 不耐饱的小青菜辣椒芝麻这些,只种了少量几株。 刘长平先围着菜地走了一圈,看看有没有野兔和黄鼠狼或是野猪嚯嚯过庄稼,又查看有没有被人偷菜。 发现菜地一切正常,他才招呼妹妹一起挖土豆。 挖了半篮子,足够一家子吃一天的了,刘大国却还继续挖。 “一会儿回姜家,你带点回去。”刘长平说。 刘喜花忙摆手,“不了,我家有菜呢,叫嫂嫂看见了,又得说大哥。” 每次回娘家来,大哥总是悄悄塞些吃的叫她带回去。 刘长平抬起头,抬袖子擦了擦汗水叹声说,“大哥给你的,你只管拿着。你那婆家,残的残,小的小,全家靠你男人做事,自留地怕是都没时间打理吧?当初你就不该嫁到姜家……你看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身上这身衣裳,还是结婚那会儿妈找人给你做的吧?但你嫂嫂结婚的衣裳早不知哪去了,新衣裳新鞋子换了几茬了。” 刘家祖上几代人都是穷苦出身,做事肯出力不矫情,家里也没有人生病或残疾。 靠着人多力量大,日子过得相对来说比姜家富裕多了。 刘喜花不爱回娘家,就是怕对比,怕被哥嫂嘲笑数落。 她窘着脸,“大哥,我们家日子会过好的。” 刘长平见她灰着脸,怕说多了,她又不敢回娘家来,他又不好主动送东西去姜家,只得叹着气闭了嘴。 挖了整整一篮子的土豆,刘长平又砍了四颗白菜,也叫刘喜花一会儿带两颗回去。 刘喜花心知大哥的好意,只得同意收下。 有村小队的人从田梗上路过,刘长平向他们打招呼,“福财爹,来七叔,你们这是上哪儿?” 刘家自留地后面,是一片只长石头和杂草的荒地,这片荒地后就是大山。 这两人不是去打猎就是去挖野菜挖草药,刘长平很随意地打着招呼。 “去挖些草药回来,看有没有运气找到野味。”两人朝刘长平挥挥,往后山走去。 刘喜花想到姜晓晓的心声,她对刘长平说,“大哥,到中午时间还早,我想去后山寻寻草药。” 刘长平叮嘱她,“早去早回,家里还等着你吃饭呢。” “晓得了,大哥。”刘喜花点头。 她拿着铲子,提了个篮子,也往后山走去。 刘长平回了家。 见他媳妇在厨房忙,刘长平悄悄倒了一些土豆在另一个箩筐里,又放了两颗大白菜进去,盖上盖子,提着剩下的半篮子土豆进了厨房。 “喜花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刘长平媳妇往厨房外看了眼,问道。 “哦,她去后山挖草药去了。”刘长平放下篮子,说道。 刘长平媳妇走来,抱起一个白菜,放进盆里准备洗菜,她笑了笑,“喜花认识草药吗?” 刘家条件不算坏,又只有一个闺女,刘母平时十分宠爱刘喜花,没怎么让刘喜花下地。 别说草药,就连种地,刘喜花也不大会,一向是别人怎么说,刘喜花怎么做。 “她可别挖一篮子草回来。”刘长发的媳妇在帮忙烧灶,伸过头来,笑着说。 “那也不算坏,大不了喂猪喂鸡呗,就怕她空着篮子回来。”刘长平媳妇笑得捂着肚子。 刘长平脸色难看,指着盆里的的面团转移话题说,“面发好了吗?可以包包子了吧?” “再醒一会儿,我先洗菜。”刘长平媳妇这才没有笑了,拿了菜刀削掉了白菜的根,她将白菜一片片剥下来,舀了水倒在盆里,清洗起来。 一边做着事,还一边同弟妹打着眼神,两人都想到了愚蠢呆笨的刘喜花,一起相视一笑。 - 刘喜花进了后山。 红旗镇并不富裕,得亏了这座大山,才没让各村队的人饿肚子。 闲时,人们进山挖野菜,打野味,挖草药到镇上的药店换钱换药贴补家用。 刘喜花进了后山,发现除了刚才打招呼的两个人外,还有三个妇女也在挖着什么。 看她们一直翻土的样子,刘喜花猜测,她们不是挖野菜,而是在寻草药。 刘喜花因为被父母宠爱,在出嫁前没怎么上工做事,是村小队有名的蠢女人。 那三个妇女都比刘喜花的年纪大,知道刘喜花的底细,见她走来,纷纷打着招呼。 “喜花回娘家了?” “喜花你家也不缺菜吃啊,你怎地也来挖野菜?” 刘喜花点头说,“我不挖野菜,我寻些草药。” 头一个说话的妇女笑了起来,“喜花,你认识草药吗?” 刘喜花认识的草药确实不多,但她们说话的口气这么直白,明显是带着嘲讽了。 她抿了抿唇,“认识几样。” “认识几样是几样啊?”妇女人一起笑道。 刘喜花沉着脸,没再理会她们,而是按着女儿说的,专门寻找起了歪脖子大松树。 三个妇人见状,撇了撇唇,接着忙去了。 刘喜花在附近找了一圈,最后,在一处土坡那里的大松树下,寻到了三株大小不一的野生灵芝。 “还真的找到了,好大的灵芝啊。”刘喜花大为欣喜,轻轻挖出灵芝,放进了篮子里。 那三个妇人离她有几十米远,听到她的惊呼声,一起惊讶地朝她跑来。 第17章 刘长平去姜家给刘喜花撑腰 “喜花,灵芝呢?给我们瞧瞧。”三个女人快步围拢上来。 刘喜花兴奋地指向面前的竹篮,眉飞色舞说:“呐,这不就是嘛!瞧瞧这尺寸,够大个儿吧?有三支呢。” 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然而,面对如此稀有少见的灵芝,其他三个女人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讶和羡慕,反而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脸的嫉妒。 其中一人淡淡地回应说:“嗯,也就一般般吧。” 另一个接口说:“我有个亲戚,曾经挖到过比这个还要大很多的灵芝呢。” 最后一个女人也说:“今年灵芝的行情可不太好哦,听说其他公社好多人都挖到了,镇上的药店都不怎么乐意收购啦。” 听到这些话,刘喜花原本满心欢喜的心情瞬间凉了半截。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不收?那我不是白白辛苦一场……” 想到这里,一股失望之情涌上心头,让她不禁有些沮丧起来。 看到刘喜花一脸颓废消沉、黯然神伤的模样,三人之中年龄最大的一人开口说:“喜花啊,要不把你这灵芝给我吧,我在 A城那边有熟人,可以托他帮忙卖出去。” 刘喜花紧紧咬住嘴唇,沉默片刻后回答说:“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拿去卖掉吧。” 那女人挑眉,继续劝说:“你难道信不过我吗?咱们可都是同个村小队的呀,我怎么可能会欺骗你呢?” 另外两人是这人的跟班,也附和着说:“就是,你这样子倒像是觉得珍嫂会骗走你的灵芝似的。” 然而,面对这三个人的劝说和诱惑,刘喜花心中并未产生丝毫动摇。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女儿缺奶粉,我得将这灵芝马上换成钱,就不麻烦珍嫂子了。” 刘喜花提着篮子捏着铲子,又去了别处。 这三个女人剜了刘喜花一眼,在刘喜花刚才挖到灵芝的地方,也寻起了草药,但她们将松树周围几丈的地全挖松了,也没有找到一片值钱的草药。 “那个刘喜花蠢得要死,怎么会捡到灵芝的?老天真是不公平。”三个女人都愤愤然。 - 刘喜花挖了灵芝,又在林子里寻了些别的草药,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提着篮子回了刘家。 刘母抱着姜晓晓,站在大门前的村路旁,跟邻居们在聊天。 看到刘喜花回来了,她拍拍姜晓晓的小脚,笑着指着刘喜花说,“晓晓,快看谁回来了?” 姜晓晓的视力还分辨不了较远的物体,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她能感知到,这是刘喜花回来了,她将头朝脚步声方向扭过去,挥了挥小手。 刘喜花想抱抱她,可又一想没洗手,只拍了拍姜晓晓的鞋子。 “妈,我挖了些草药回来,给晓晓换奶粉。”刘喜花将手里的提篮举了举,笑着说。 在厨房烧饭的刘长平媳妇,听到刘喜花的声音,忙走到厨房门口来,揶揄说,“哟,喜花能干啊,挖了什么值钱草药啊?” 老三刘长发的媳妇也走来故意笑着说,“挖了不少人参吧?二姐?” 两个跟刘母聊天的妇人,也纷纷朝刘喜花望来。 刘母听出两个媳妇的话中意思,冷着脸说,“说得那人参能遍地跑似的,你们又挖了多少人参?” 刘长平媳妇和刘长发媳妇,脸色不愉,一起睇了眼刘喜花,转身正要往厨房走,这时,只听刘喜花又说,“人参没有挖到,但我挖到了三支灵芝。” 两人互相看一眼,一起朝刘喜花跑去。 刘喜花将提篮的草药扒拉开,取出放在下面的灵芝给大家看,“还可以吧?不知能不能换两罐子奶粉。” 刘母看着灵芝,啧啧称赞说,“这三支灵芝有半斤重了吧,当然能换两罐奶粉了,可能会换三罐也说不定呢。” 刘喜花笑着松了口气,“那就好。” 和刘母聊天的两个邻居,笑着夸刘喜花运气好。 刘家两个媳妇却拉长了脸,心里嫉妒得冒泡。 - 在刘家吃了午饭后,刘母让大儿子刘长平送送刘喜花。 刘长平将那些土豆和白菜,装进刘喜花带来的提篮里,把草药和灵芝放在最上面,又在上面盖了顶旧草帽,对大家说是盖草药免得风吹坏了。 他媳妇冷笑,“草药就得风干才好卖,你倒是不让晒,不是灵芝吗?怎么成了金疙瘩一样。” 刘长平知道她喜欢阴阳怪气,只当没听见,陪刘喜花往姜家走来。 兄妹俩边走边聊天,十来分钟的路,走了近一个小时。 姜母看了看天,冷着脸朝刘喜花说,“太阳都偏西才回,你不做事,你娘家大哥不做事的?怎么还要他送你?” 刘长平听出姜母在责怪刘喜花回娘家去得太久了,重重哼了声,“喜花上回回娘家,还是大年初二,这都农历三月了,她就不能回娘家的?” 姜母气得眼睛瞪圆,“娃都没生下一个,她好意思回娘家?” 姜晓晓愤怒,【大舅,奶奶又骂妈了,你快帮妈说话呀】 刘长平吃惊地看向姜晓晓,他居然听到了外甥女的心声? “哥……”刘喜花怕吵起来,悄悄拉了拉刘长平的袖子。 刘长平看了眼姜晓晓,推开刘喜花的手,冷着脸说,“姜家婶娘,她怀的娃不少,可一直没生下来,你们家平时是怎么待她的?我们刘家可从没问过一句话,今天她去挖草药回得迟了些,你就阴阳怪气地说她,你这婆婆做得可有点过份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引得过路的人停步朝这里看来。 姜母的脸色挂不住,讪讪说,“喜花大哥,进屋说话吧?” “不,今天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刘长平叉着腰,又说,“喜花怀第一胎时,你们家一天都没让她歇着,还让她去挑担子,说是能挣多的工分,结果娃掉了。后来又怀上,又是不让她休息,她娃又掉了。姜家婶娘,我看你们家成心不想让她生娃吧?” 过路的人摇摇头,指着姜母说,“你这老婶子可不对啊,媳妇怀娃可是大事啊,怎么叫她挑担子呢?” 姜母脸色更加挂不住,“是她自己要去挑担子的,怪不得我家。” 第18章 刘长平警告姜大娘;姜晓晓支开姜大娘去寻鸡 刘长平冷笑,“姜家婶娘的话可有点意思,你们家不让她挑担子,她会去挑吗?我不管你再找什么借口,总之,她再怀上,你们家再让她做半点家务,我马上接她回家去,不住你们姜家了!” 刘长平的声音严厉不容执拗。 姜母吓着了,“那怎么行?她怀的娃是姜家的,怎么能去你们刘家生?” “反正你们姜家也不重视,怀了也是流掉。你们不要她的娃,我要!我刘家养得起!”刘长平大声说。 “不行,不许去刘家生!”姜母也拔高了音量。 “那么她怀了娃,你们姜家还要不要她做事?刘长平又问,还指着过路的几个人说,“几位路过的爹爹叔叔婶子们可都看着呢,姜家婶娘,你发个誓吧!” 路过的几人是隔壁村小队的,虽然叫不上名字,但因为他们几乎每天都从这里经过,也算是半个熟人。 大家见刘长平说起他们,纷纷劝着姜大娘,“一家人呢,那么算计做什么?” 姜大娘为了面子,只得说,“行行行,就依你的还不行吗?喜花怀的是姜家的娃,我们哪里不重视了?瞧你这大舅哥乱说的,怪就怪喜花命不好,怀一个掉一个,别家怀娃也有掉的,可谁像她怀了六个掉了六个的?命不好啊,我姜家也跟着倒霉。” 刘喜花见婆婆也服了软,再说下去,只会吵个没完没了,她推了推刘长平,“大哥,走累了吧?进屋坐会儿。” 刘长平不喜欢姜家人,想转头就走,可为了给妹子撑腰,他还是点了点头说,“嗯,我坐会儿,等大国回来,我跟他说说话。” 姜大娘太阳穴突突跳,这是想找儿子的麻烦?“喜花大哥啊,大国今天忙,怕是得傍晚才回来。”言外之意,叫刘长平不必等。 可就在这时,姜大国的声音在他们身后说,“喜花回来了?大哥也来了?晓晓呢?” 姜大娘气得磨牙,儿子怎么这时候回来? 刘喜花转身,朝姜大国说,“大国,大哥找你说话呢。” “大国回来得正好,我找你有点事。”刘长平朝姜大国点了下头,先走进姜家屋里去了。 姜大国弯腰看了眼推车里躺着的姜晓蓝,取下放在推车下方的提篮也跟着进了屋。 “大国,那篮子里有草药,别弄坏了。”刘喜花推着姜晓晓跟了上前。 “晓得了。”姜大国应了声。 进了屋后,姜大国将提篮放在一个架子上面,放下锄头,擦了擦手后,给刘长平倒了碗凉茶水。 刘长平看他一眼,端起碗喝了。 刘喜花抱着姜晓晓放回卧房后,也走过来陪坐。 姜大娘没敢进屋来,站在门口,听着二人聊天。 刘长平看她一眼,冷冷一哼。 “大哥,什么事啊?”姜大国憨厚,没察觉出刘长平和姜大娘互相冷脸。 “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说说,将来喜花要是再怀上了,你们家打算怎么安排她,我看她怀了一直掉,别是你家的风水不好吧?等她再怀了娃,我想接她到刘家养胎去生娃。”刘长平说。 姜大国怔住,“大哥,这怎么行?喜花是我媳妇,怎么能去刘家?” 姜大娘着急了,也走进屋来说,“喜花她大哥,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不让她挑担了,让她好好养胎不去刘家,怎么又说去刘家的事,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刘长平轻笑,“姜家婶娘,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会好好待喜花了?” “只要她怀了娃在姜家,我们当然对她好。”姜大娘说。 “对对对,大哥你放心好了,再怀上,别说挑担子,扫地做饭洗衣服全都不让她做了。医生有交待,她现在是习惯性流产,一不注意还会流掉。不需要你提醒,我也不敢让她再操劳啊。”姜大国忙说。 “扫地也不能扫的?扫地算是什么活儿?”姜大娘不满地说。 “妈,这是医生交待的,医生说最好是多卧床休息,怎么还能叫她扫地呢?扫地得弯腰,那肚子能受得了?”姜大国摇摇头说。 “原来医生也有交待,那还是听医生的吧。”刘长平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大娘虽然心里怪着刘喜花太矫情,但也不敢再说什么。 她怕再说会惹着刘长平,再把刘喜花接刘家去,她姜家不要后代了? 见姜家母子的态度变缓,刘长平略坐了会儿,起身要离开。 姜大国要挽留他吃饭,可刘长平不喜欢姜大娘,只说家里还有事,还是回去了。 姜大娘不敢明面说刘喜花,阴阳怪气还是不会少,“去了那么久,挖了什么草药?” “灵芝和一些益母草。”刘喜花说。 “灵芝?”姜大娘惊呼一声,“在哪呢在哪呢?” “我大哥刚才提来的篮子里装着,哦,还有半篮子土豆和两颗白菜,是我大哥给的。”刘喜花说。 “大哥真好,每次喜花回家,大哥总是送东西。”姜大国笑着说。 姜大娘撇了撇唇,好什么好的?当着路人的面骂了她,还叫好? 她取下篮子上盖着的草帽,果然看到了那三支灵芝,姜大娘一脸惊喜,“听说最近灵芝的价格收得高,大国,你现在就拿到镇上的药店去换掉。” “再打听下哪里有奶粉卖,给晓晓换两罐奶粉回来。”刘喜花说。 “就不能断奶吗?吃了一个月的奶粉差不多了吧?再吃下去,家都要吃穷了。”姜大娘不满地嘟囔。 姜晓晓听着姜大娘的话,心里冷哼:又想断她的奶?过份呢,她才刚满月啊!还缺很多营养啊! 这灵芝可是她找来的,算是意外之财,她又没花姜家的钱。 【奶啊,桂婆家的那只大黑猫总想叼走奶买来的鸡苗呢,奶快去数数鸡苗有没有少啊】 姜大娘眨眨眼,啊?她的鸡苗! 她前天才买回的鸡苗哟!可不能被天杀的桂婆家的黑猫叼走。 姜大娘转身往地上寻了寻,找到喂鸡的破瓦盆,口里念着“啄啄啄啄啄——”跑出去寻鸡去了。 姜大国和刘喜花对视一眼,妈怎么忽然不说他们了? “大国,你快去镇上吧,借辆自行车骑早去早回。”刘喜花说。 第19章 贵人相助买奶粉 村里有自行车的人家不多,而且都不乐意外借。 只有小队长姜国平为人大方,只要他家自行车空着,就会出借。 不过,姜国平的媳妇比较不好说话。 想来也是,任谁借多了,都不会有好脾气,家里的自行车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坏了还得他们自己出钱修。 可自行车还是要借,去镇上有六七里的路,走路来回一趟天都黑了。刘喜花叫姜大国抓四个大土豆带上,送给姜国平家。 又叮嘱姜大国怎么跟队长两口子说借车的话。 姜大国找了个旧布袋子,装了四个土豆,来到了姜国平家。 果然,他一问自行车,姜国平的媳妇马上冷了脸,揶揄着说,“大国,我家的自行车这月都借了你三回了,要不,干脆把车放你家得了,怎么样?” 姜大国听出她话里的讥讽,可为了借车,他只得讪讪笑着,“嫂子说笑了。”他将四个大土豆放在桌上,“喜花刚回娘家,她大哥从地里挖了些叫她带来的,带的有点多,我挑了几个大的给嫂子家。” 八零年,即便是小队长家,也不富裕,也仅仅只是吃得饱不吃稀饭的程度。 土豆是主粮,也是菜,对于处于刚刚吃饱的人来说,土豆是个稀罕物,有些村小队的土地不好,种的土豆长不大。 有些人家时节没赶上,没买到土豆种,没种土豆。 姜国平家今年的土豆苗买得迟,才刚刚长出小苗来,要吃上土豆还得等两三个月。 “呀,土豆。妈,咱们中午吃土豆吗?”姜国平的小儿子,捧起一个土豆笑着说,一脸的馋嘴表情。 “放下放下,土豆上都是泥。”姜国平媳妇打开儿子的手,对姜大国的脸色缓和下来,“行吧,自行车推去吧,早去早回啊,我家大儿子在学自行车,他傍晚放学要骑的。” 姜大国明白,这是答应借给她的意思了,“行,我就去趟药店,马上回来。” 自行车借到,姜大国回家将装了草药的提篮挂在车上,骑车去了镇上。 也是巧了,姜大国才锁好自行车进了药店,就看到那天送他们一家三口回镇上的年轻开车人,也在药店里。 姜大国先认出他,没好意思上前打招呼,因为年轻男人穿着得体,还夹着公文包。 而他卷着带泥的裤腿,赤脚穿着一双旧胶鞋,中山装外套也是破破旧旧的。 他刚从地里回来,没有换衣裳。 姜大国下意识地往人群后躲。 但那个年轻男人眼尖,转身时随意看来一眼,就认出了姜大国。 年轻男人笑着朝姜大国打招呼,“是你啊?你来镇上办事啊?” 姜大国被认出,不得不走出来应声,“是啊是啊,家里人采了灵芝,我送来药店问问价钱。” 一说有灵芝,几个买药的卖药材的,全都围拢过来。 “好大的灵芝呀。” “在哪挖的呀?” “老哥厉害。” “哎呀,太好了,我正找灵芝买呢。”年轻男人一脸惊喜拉着姜大国的胳膊,“这灵芝你给我吧,我按药店的价钱给你。” 姜大国吱吱唔唔,“这怎么好意思呢?” 年轻男人以为他不相信自己,又说,“你不相信我的价钱?你可以问问药店的售货员,他们收的鲜灵芝价格是三十一斤。” 姜大国睁大双眼,三十一斤啊,他的灵芝有半斤重,能买三罐子奶粉了。 想到这男人还送他回家,姜大国没上前问售货员的价格,说道,“成,我给你。” 他认识这年轻男人的姐夫,叫胡青松,还是广播电台的,这人应该不会骗他。 年轻男人大喜,马上从兜里摸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和一张五元的票子,递给姜大国。 “对了,姜同志,你家爱人孩子还好吧?”年轻男人从公文布里取出一个叠得齐整的布袋子,小心地将灵芝放了进去,随口聊天说。 姜大国把钱塞进外衣的内袋中,点头说,“都挺好的,孩子昨天满月了,我今天卖了灵芝,再给她买点奶粉回去。” “哦,过得好快啊,都满月了。对了,你买奶粉得有孩子的出生证明,你带了吗?不带婴儿证买不到奶粉的。”年轻男人提醒说。 姜大国眨眨眼,“啊,我忘记了。”医生也没跟他说啊。 “哈哈哈,你家是头次生娃吧,我跟你说,我家的也是头胎,我也是一阵忙乱,出了好多错呢。”年轻男人去年年底生了娃,娃到现在也才半岁,想到自家的孩子,他的话匣子打开了,说着自己带娃的各种囧事和经验。 姜大国惊讶,原来买个奶粉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买袋子装的比罐子装的划算,价线相差一半了呢。 年轻男人看了看天,说还有事要回城去,朝姜大国摆摆手,离开了。 姜大国又把剩下的板蓝根卖给药店,得了八毛钱。 想了想,他又问灵芝的价钱,售货员说,“鲜灵芝三十一斤,干灵芝八十一斤。” 原来年轻男人给的价钱是公道的。 姜大国又骑车回了家,带了姜晓晓的婴儿出生证明,来到了镇上的奶站,一问价钱,一斤重的罐装奶粉要五元一罐,但袋子装的才三元一包。 他心中更加感激年轻男人了,差点买贵了。 半斤灵芝能买五包奶粉了。 姜大国排队时,听说奶粉的货时常会断,他干脆将十五元全买了奶粉。 大人没粮了,可以吃点杂粮野菜过日子,女儿还是婴儿,除了奶粉,其他的都不能吃。 奶粉买不到,不是会饿着? 再次回到家,姜大娘看到姜大国拎着的篮子里,装着五包奶粉,一下子又炸了。 “你个败家的,怎么买了这么多?花了多少钱?” “十五块。” “十……十五?”姜大娘捂着心口,“家里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十五块,你居然全买了奶粉,你个败家的哟!” 姜大国皱眉,“妈,奶站的人会说断贷,所以我就多买了些。” “你有钱是不是会买十包?”姜大国跺着脚。 “买不到,最多只能买五包。”姜大国说。 姜大娘,“……” “妈,大哥,看我的卷子,猜猜我考了多少分?”姜美兰手里拎着一张卷子,一蹦三跳跑到大门前来。 第20章 包产到户,全家一起上阵 “有七十分吧?”姜大国问。因为上回姜美兰考了六十来分,这回乐得咧嘴笑,一定比上回考的还要好。 “才不止呢,有八十三分!”姜美兰嘿嘿笑着说。 姜大娘撇了撇唇,“那也没一百分嘛。” “妈,黄老师说这次的卷子比较难,八十分以上的没几个人呢,我这次考了全班第十一名,对了,我们班有四十个人哦。”姜美兰辩解说。 姜大国惊讶了,“啊?进步挺大嘛,小妹!” “那是当然,嘿嘿。”姜美兰扬唇。 “每回考八十多分还差不多,只一次算什么本事?”姜大娘睇了眼姜美兰,“把书包放下,去喂鸡。” “又要我喂鸡?我还要写作业呢。”姜美兰扭头。 “写了作业也考不上一百分,写什么写的?去喂鸡!”姜大娘跺着小脚骂。 姜美兰哼哼唧唧反驳。 话题转移,姜大娘忘记了奶粉的事,只盯着姜美兰骂去了。 姜大国趁机提着奶粉进了卧房。 刘喜花听到院中姜大娘在骂人,抱着姜晓晓没敢出去。 见姜大国进来,她忙说,“大国,一次买得确实太多了,得留着点钱家用啊,结算工分钱得年底呢。” 姜大国说,“我看,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不用挣工分了,那个时候就有钱了。” 刘喜花睁大双眼,“不用挣工分?什么意思?” “我在奶站排队买奶粉的时候,听不少人说,要包产到户了,别的县已经开始了,咱们这个县也快了。快的话下月会准备分田,慢的话最迟到国庆前。”姜大国说。 刘喜花去地里上工的时候,听村小队的人说起过什么叫包产到户。 就是将田块按各家的人头数划分到每家,每年秋天交一定数量的公粮到村大队,收成结余的就归自己。 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 刘喜花也不知道好不好,她皱着眉头说,“大国,我听一些人说,包产到户不大好呢,还要自己买种子农药,万一没有收成,还要交公粮,这风险可不小,怎么可能会有钱呢?” “可我听说,隔壁县有人包产到户发财了呢。”姜大国说。 刘喜花摇摇头,“我不看好,太冒险了。” 姜晓晓听着他们的聊天,心中感叹,原来包产到户开始了。 书中说,姜家人自从包产到户后,收入确实比走集体时少了不少。 那是因为姜家人身体都差,在集体里可以混日子过,多少能混点工分回来。 包产后,一只腿残疾的姜大爷做事太慢,地里的活儿基本帮不上大忙,姜大娘曾是地主的女儿,年轻时还有丫头服侍,她说打死也不会去地里跟曾经的穷佃农一起做活。 而姜美华,在两年后则被姜大娘嫁掉了。 姜美兰又被村大队的混混们骗去做生意,常年不归家。 刘喜花后来怀上了娃,但因为身子流产太多,又吃得不好还要带两个小娃,也帮不上地里大忙。 全家只靠姜大国一人忙作,家里一直是全小队最穷的那户。 姜晓晓握着小拳头,她要帮家里致富! 姜家富了,她的日子才好过,才有牛奶吃。 姜大爷腿有残疾,不能勉强,姜大娘和姜美兰一定要撵到田里去做事,哪怕做的不多,也是一个帮衬。 【妈,包产到户是主流哦,大胆的承包啊】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全家一起上阵,不怕赚不到收入】 【妈,爸爸力气大干大力的活儿,其他人力气小干体力轻的活儿,齐心协力致富哇】 【晓晓长大了也能帮家里哦】 刘喜花看向怀里的女儿,姜晓晓正朝她看来,挥着小手一副支持的表情。 包产到户真有这么好吧?刘喜花暗忖。 - 正如姜大国猜测的那样,到五月末的时候,各村小队都在传要实施包产到户了。 五月三十这天傍晚,小队长姜国平组织各家户主开会,会场就在姜国平家。 他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封面磨损厉害的旧本子,抖了抖,说道,“这是今天上午,我到村大队开会的会议精神,现在传达给大家听。” 他把本子上的记录内容念了一遍,“总结就是,咱们大队也要开始包产到户了,我计划是从下月一号正式包产,今天将各家各户的责任田划分出来。” 如何个包产到户,队员们早就从别的生产大队听来了,有钱的人家有电视机的,大家从电视里听到了新闻,或从收音机里听到了广播。 和刘喜花的想法一样,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大多数人都是欢喜的,一个个磨拳搓掌,说要大干一场。 小队长姜国平挥着手叫大家安静,开始分田,“按人头分,然后再抓阄选田。” 姜家加上姜晓晓,一共有七口人,分了八亩地。 八亩地也并不是全是好地,也不在一块儿,分一二三类田地。 离村小队近的是一类地,大家叫一号渠,种的都是时令菜蔬等。再远一些是二号渠,种些旱地产的经济作物。最远的是五亩水田,是三号渠。 除此之外,姜家还分了一担箩筐,两把连架。 至于耕牛,则是十户共养一头牛儿。 来开会的除了有姜大国,还有姜大爷,父子俩捏着抓的阄,回了家。 姜大娘马上问他们开会分田的结果。 “分了八亩地,有三号渠的五亩水田,一号渠的一亩菜地,二号渠的两亩地。”姜大爷说。 姜大国则将分的农具放在屋子的角落,“这是发给我们家的,耕牛是十户共有,我们家跟小队长一家共用一头牛儿。” 姜美华叹气,“牛儿也分了,我的工分就没了。” “那五亩的水田,可怎么收割得完?”姜大娘听到分到的数字,为难地拍腿。 走集体的时候,大家一天才割二分地。 五亩水田,不得割上一个月? 刘喜花也皱眉头,“五亩水田有些多呢。” “家家都差不多是这样多。”姜大爷说。 姜晓晓听着姜家人的牢骚,心里叹气,怎么还嫌田少呢? 【全家一起上阵,分工合作,才能走向富裕】 第21章 偏心 姜晓晓叹气,【你们嫌弃田多,有人还嫌弃田少呢,有田就有粮食,有粮食就有收入,有收入就能吃饱饱穿暖暖呀】 姜大国看着刘喜花怀里的女儿,表示赞同女儿的看法。 “全家一起忙,不怕忙不过来,美兰放学再不许在路上玩,早些回家来帮忙。”姜大国看向姜美兰说。 姜美兰嘟囔着说,“大哥,不是说了我认真读书就不用种地的吗?” “现在是包产到户,再没有工分了。你不帮忙,家里的农活做不过来,你的学费从哪里来?”姜大国沉着脸说。 姜美兰被问住,低下头来,“知道了,大哥。” 姜美华听着家人商议,没插话,表情愁苦。 “美华,你怎么苦着一张脸?你有什么想法?”姜大国发现,姜美华一直在叹气,忙问道。 “大哥,我在生产队是放牛喂牛的,我做农活慢,怕是会给全家拖后腿。” 【二姑不怕,慢工出细活。二姑还可以继续看护牛儿,给生产队看牛拿工分,将来给别人看牛儿可以收钱呢】 姜美华将信将疑,看牛儿还能收钱? - 五月的最后一天,红旗镇前进生产大队,将责任田全都包产到了每家每户。 大家的干劲一下子上来了,有的人家吃了晚饭还去田里拔草,浇水。 第二天是六月一日,是个喜庆的日子。 大队小学欢天喜地的庆祝六一,喇叭里传来热闹的歌声。 田间地头也一派喜庆,因为是周日,放假的初中生高中生们,也被家人带到了地里,家家户户都在热火朝天的忙作。 姜家也不例外。 除了姜大娘和小婴儿姜晓晓在家,其他人全下了地。 姜美兰不会做农活,姜大国便安排她拔草捉虫。 男孩子性格的姜美兰不怕虫子,伸手就捏,而且速度极快。 姜大国不禁朝她竖起大拇指。 - 家里其他人到地里去了,家务活由姜大娘一个人做。 扫地,洗衣,喂鸡,做饭。 另外,她还要看护吃奶的姜晓晓。 姜大娘就不乐意了。 刘喜花跟她交待的事情,她一句没听,一件没做。 只坐在场院门口的树荫下,和同样年纪做不了农活的邻居桂婆聊天。 上午过半时,一个七八岁的胖小子,一蹦一跳来到了姜家。 他的左右两边脸上画着胭脂,眉心还点着痣,头戴小军帽,穿一身儿童版旧军装,腰上挂着一只用墨色涂抹过的木头枪。 桂婆看到他的样子,笑了起来,“小胜子,你这是表演唱戏了呢?”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黄胜瞪大双眼,一脸惊讶。 “你这脸上画着妆嘛,还有这衣裳,真精神。”桂婆拉了拉他的帽子,笑哈哈说。 “是六一儿童节的节目吧。”姜大娘自认年轻时有见识,马上看出了外孙的打扮是因为过节日,她挑眉鄙视地看了眼桂婶。 “嗯呢,外婆,我表扬的是抓叛徒。”黄胜拔下腰间小皮带上的木枪,做了个抓坏人的表情。 木枪对着桂婆,“不准动,举起手来!” 桂婆一怔,马上笑骂道,“坏小子。” 姜大娘却很得意,外孙没让她当“坏人”。 “额头都冒汗呢,进屋来喝水。”姜大娘拉着外孙的手进了屋。 听着外屋祖孙俩有说有笑地喝水,睡在卧房里热得冒汗口干舌燥的姜晓晓心里直冒火。 是呢,姜大娘一直都这样,只喜欢大女儿生的孩子。 哪怕后来刘喜花生了儿子,地位也不及姜美枝儿子的地位高。 但凡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姜大娘总是悄悄给姜美枝的儿子。 刘喜花姜大国的孩子们,只得看着,还不能有怨言。 原主是捡来的,不配享受姜大娘的好处,刘喜花后来生的儿子长得瘦小,不及姑子姜美枝生的儿子黄胜长得壮实。 在村子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长得瘦小意味着身体差,本事差。 况且,姜美枝的孩子们比刘喜花的儿子大七八岁,姜大娘喜欢了七八年,于情感上,刘喜花的孩子就输了阵。 “胜娃啊,你乖乖坐着,外婆给你拿好东西吃。” “什么好吃的呀?”黄胜捧着碗喝着蜂蜜水问。 “外婆攒起来的糖果,专门给你留的,喜不喜欢?”姜大娘笑眯眯从堂屋的多宝柜里,取出一个搪瓷罐子,打开盖子,抓了几颗糖果给黄胜。 黄胜接过糖果,马上吃起来,“外婆,我妈说,舅舅还买了奶粉,她叫我向你要一点回去。” “奶粉啊,有有有,一点怎么够我的小乖乖吃?外婆给你一包,你等着啊。”姜大娘拍拍黄胜的肩头,推开刘喜花的卧房门,在屋里翻找起来。 最后,她在一个抽屉的最下层,拿出了一包奶粉。 “胜娃啊,来来来,这就是奶粉,拿回家叫妈妈冲给你喝,喝了长高高。”姜大娘站在房间门口,朝黄胜招招手。 姜晓晓握着小拳头,姜美枝居然叫儿子来要她的奶粉吃? 姜家大姑姜美枝的儿子都七岁多了,上小学一年级了,好意思吃她这个两个多月小婴儿的口粮? 姜大娘生了个四个孩子,老大姜大国随姜大爷的脾气老实敦厚。老三姜美华心地善良却胆小懦弱,老四姜美兰是假小心没心没肺。 而老二姜美枝则跟姜大娘的脾气一样,高傲目空一切,明明只是出身穷苦的农家姑娘,长相普通也没进过学堂,却自命不凡,非说自己本该是富贵命,该嫁到城里吃商品粮住楼房。 相亲嫁的男人老实可靠,家里也殷实。她却是半点看不上眼,后来出轨一个自称城里人大她二十来岁的男人。 男人哄骗她说,自己在A城的一个部门当主任,能帮她转户口到城里去,只需交一笔钱给当地的民政局过户就可。 姜美枝信以为真,将家里所有的积蓄偷拿出来,还借了一些钱凑齐了六千块给了那个城里男人。 1980年的六千块,能在村里盖两栋楼房了。 但那男人拿了钱后,假说上厕所,却消失不见了。 这六千块中,还有姜大国单干后省吃俭用攒起来的八百块。 第22章 向妈妈告状 姜美枝根本不敢和家人坦白,自己的钱财其实是被别人骗走了,而是谎称去存钱的时候被小偷偷了个精光。 无巧不成书,偏偏那个时候原主突然身患重病,必须前往 A城的大医院做详细检查。 刘喜花心急如焚找到姜美枝讨债,但姜美枝却耍起无赖说没钱还,要不就拿刀从她身上割下肉拿去抵债好了。 刘喜花不仅没能讨回欠款,反而遭到了姜大娘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美枝的钱都弄丢了,她现在心里正难受着呢!你这时候跑去催什么债啊?不是要她的命吗?孩子生病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难道你们事先就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生病的只是一个捡来的孩子,还是个女婴,所以姜大娘也不愿意借钱给刘喜花应急。 而刘喜花又不好意思回娘家开口借钱,无奈之下只能向小队里的其他人求助。 仅仅五十块而已,刘喜花竟然东拼西凑问了四户人家才勉强集齐。 虽说最终还是借到了钱,但村小队的人却因此对刘喜花夫妇冷嘲热讽起来,纷纷指责他们平日里肯定只顾吃喝玩乐挥霍光了积蓄,不然怎会连区区五十块都要四处找人借呢?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性格懦弱的刘喜花根本不敢辩驳,只能默默把所有委屈和苦闷全都深埋心底。 而原主由于没能及时前往医院就诊,原本轻微的肺炎逐渐恶化,最终演变成了重度肺炎,险些丢命。 姜晓晓回想起这一切,不由得握紧了小拳头。 【奶奶啊,这些奶粉是小婴儿吃的,大孩子吃了会得病的】 【表哥已经很胖了,再吃奶粉会更胖,会得矮个儿病,就跟咱村小队的姜八斤一样】 姜八斤是侏儒人。 年纪比姜大国还要大几岁,但只长到一米二就不长了。 往上长不了,就横向长。 长得粗胳膊粗腿大脑袋。 四十出头的人,也并不笨,会耍些小聪明挣钱,家里的房子虽然不大,却修了漂亮的砖头院墙和雕花窗户。 还靠残疾证的优惠,买了辆矮个子男人才骑的女式自行车和黑白电视机。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姑娘相上他。 姜大娘吓了一跳,大孩子不能多吃奶粉?她捧着奶粉袋,回头看向床上的姜晓晓。 姜晓晓心里哼哼的,悠闲的吐着泡泡,这姜大娘不识字,没文化,且吓一吓她。 “外婆,这就是奶粉啊?甜不甜啊?”小胖子黄胜走到卧房门口,伸手来接奶粉包。 “不甜,没味道。”姜大娘说。 确实不甜,只有香味。 她偷喝过姜晓晓的奶粉,确实没啥味道,要不是看在价线贵的份上,她想直接吐掉那口奶。 “不甜啊?那我不要,我还以为是甜的呢。”黄胜摇摇头,又走回桌旁,接着喝蜂蜜水去了,“还是外婆倒的水好喝,甜甜的。” “你不要啊,那算了,外婆给别的给你吃。”姜大娘又将奶粉包放进了抽屉里。 她可不能将乖外孙喂成了傻子。 姜晓晓松了口气。 姜大娘来到堂屋,搂着黄胜问东问西,祖孙俩说说笑笑的。 卧房里,姜晓晓望着帐子顶,心里叹气,她口渴啊,真的很渴。 她张着嘴,嚎了起来。 可她的哭声引来的只是姜大娘的骂声,“吵死了!” 砰—— 姜大娘将卧房门关了。 【奶,我要喝水】姜晓晓扯着嗓子嚎。 可姜大娘却好像耳朵聋了似的,完全没有理睬她。 不仅如此,姜大娘甚至还走进厨房去给黄胜做饭,并亲自把黄胜送回了家后才折返回来。 此时的姜晓晓,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被海浪无情拍打在沙滩上的鱼儿一般,痛苦而又艰难地苟活着。 幸好快中午时,刘喜花终于回家了。 地里忙,其他人继续在地里劳作不回家吃饭,她回来看女儿,并给家人带饭。 刚一进门,刘喜花便听到卧房里传来姜晓晓沙哑的抽泣声,这让刘喜花心疼不已,心急如焚。 “妈,您给晓晓喝水了吗?现在天气炎热,需要每隔一个小时就给她喂点水。” 她取下斗笠,脱了袖套,连忙问道。 “喂了,我给她喂了很多水呢。”姜大娘撒谎说。 刘喜花心里很清楚,如果真的给孩子喂了足够多的水,那么女儿的嗓子绝对不会如此嘶哑。 但她深知自己不是婆婆的对手,吵架也根本吵不赢对方,只好无奈地抿紧嘴唇,匆匆洗了把手快步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的姜晓晓听到母亲刘喜花走近的脚步声,马上不哭了,长长叹了口气。 【哎呀妈呀,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女儿要渴死了呢,奶奶一口水都没给我喝,也没给我奶吃,我又渴又饿,呜呜呜,我好可怜】 姜晓晓伸出两只小胳膊,嘴巴微微撅起,满脸委屈地看向刘喜花告状。 刘喜花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抚摸女儿的额头,这一摸不要紧,她惊讶地发现女儿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就连头发也湿漉漉的,全部黏在了一起。 又摸了摸姜晓晓的后衣领,同样感受到了一阵潮气。 可即便这样,姜晓晓的小肚子上依然严严实实地盖着一条小小的夹被。 还是刘喜花一早离开时盖的样子。 “妈,中午天气热,晓晓浑身上下都汗湿了,您怎么还给她盖被子呢?”刘喜花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掀开姜晓晓身上的被子,朝门口的方向怒声说。 听到这话,姜大娘也不肯示弱:“她刚刚不是睡着了吗?俗话说得好,‘婴儿无六月’,要是不给晓晓盖被子,她着凉了拉肚子,你又得怪我。” “那妈也不能盖这么厚的被子呀,这是早上天冷时盖的,中午热随便盖件衣裳就好了。” “你又没说,我哪知道要盖衣裳?”姜大娘在外屋翻了翻眼皮。 刘喜花被她的话气得语塞。 【妈,我不要奶奶看护,她不给我吃也不给我喝,尿裤子也不给换,奶奶忙着带大姑的孩子小胜子玩呢,没空管我】 刘喜花一怔,又去摸女儿的尿布,好家伙,全湿了。 她一把扯开看女儿的小屁屁,红了一片,又经长湿疹了。 刘喜花气得眼眶都红了。 第23章 分开过 “妈,您没给晓晓换尿布吗?“刘喜花一脸愠怒地将女儿的裤子脱下来,随手扔进姜晓晓专用的小木盆里,转头冲着外屋大声问。 姜大娘正坐在外屋的竹椅上,悠闲地拿着蒲扇着风。 听到儿媳妇的质问,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浑圆满脸都是不满之色。 “怎么没换?我刚换完,你就回来了!你一会儿抱怨我没喂孩子吃奶,一会儿又指责我没及时换尿布。难道非得把这个小丫头当成祖宗一样供奉起来,你才能满意不成?我可告诉你,世上哪有像你这般刁难婆婆的媳妇儿!“ 刘喜花急得连忙解释又说:“妈,您误会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姜大娘根本不听她辩解,直接打断说:“哼!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儿,觉得我照顾不好这孩子。今天你怪我没有让她吃饱、没给她换好尿布,那明天她要是有点头疼脑热或者嗑了碰了,你是不是要拿刀砍死我?“ 面对婆婆严厉的斥责,刘喜花顿时哑口无言。 可看到女儿湿漉漉的尿布,一屁股的湿疹,还有一头汗湿的头发,她心中倍感委屈和无奈。 姜晓晓听着婆媳俩吵架,小手伸手刘喜花,用力地拽她的衣角。 【妈,我不要奶奶带,我要跟着妈妈,妈妈带我去地里吧,我会乖乖听话的】 【妈妈还要将奶粉藏好,大姑让小胜子来找奶奶要晓晓的奶粉呢】 虽说让刘喜花带娃,会辛苦一些,但到了地里,还有两个小姑子在,还有姜大国在,能为刘喜花分担带娃的事。 将她扔在家里,她会被姜大娘虐待。 原书的剧情中,刘喜花不过是将女儿偶尔托付给姜大娘,姜大娘却以养育过孙女为由,频繁找刘喜花两口子索要钱物,再悄悄贴补大女儿家。 这让刘喜花姜大国心中有怨言,却没法找人辩驳。 刘喜花看着怀里的女儿,奶粉? 她将女儿放在床上,忙打开小柜子最下面的抽屉,发现几包奶粉确实挪动了地方。 她更加愤怒了。 不喜欢她捡来的孩子就算了,还要动孩子的口粮,太过份了。 刘喜花将几包奶粉和没吃完的半包,一半放进了另一个抽屉里,锁了进来。 她压下心里的愤然,先给姜晓晓喂了凉开水,又去厨房烧了洗澡水,端到房里给姜晓晓洗澡。 收拾干净后,又给姜晓晓全身拍了爽身粉,冲奶粉。 喂饱姜晓晓,刘喜花又去洗她们一家三口的衣裳。 她忙前忙后,姜大娘只淡淡扫去一眼,没搭把手,更没过问姜晓晓的情况。 晾晒好衣裳,刘喜花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唤。 她走进了厨房,发现姜大娘并没有做好饭,米才刚下锅。 “妈,爸和大国他们还饿着呢,都等我送饭去,饭怎么还没有做好?”刘喜花操起锅铲,搅拌了下锅子里快粘锅的米。 姜大娘送外孙回去又回来,天热,她走得累着了,歇到这会儿,所以烧饭迟了。 可她才不会说是自己的问题,只说,“也不看看家里有多少事情?你们都出去了,就我一人在家,又是扫地又是喂猪喂鸡,还要带你捡的丫头给她把屎把尿,我都快忙死了。” 姜大娘坐在灶台门口,愤怒地往里塞了把柴火。 屋里,姜晓晓听到厨房里姜大娘大声地说话声,愤怒地捏着小拳头。 【妈,你们走后,奶奶没喂鸡没喂猪,和邻居桂婆坐在咱家场院前的柳树下一直聊天到十点】 【后来黄胜来了,她们没聊天了,可奶奶又陪黄胜玩,还给黄胜下面条吃,还送黄胜回家】 【回来后从十一半坐到十一点半妈妈回家】 刘喜花睁大双眼,难怪女儿愤愤不平了。 婆婆是在忙,可忙的不是自己的聊天玩乐,就是忙大姑子的事。 “妈跟桂婶子聊了大半个上午吧?又陪小胜子玩了一个小时?”刘喜花冷冷睇了眼婆婆。 倒不是她真想跟婆婆吵架,而是地里的四个人还等着她送水送饭,他们不吃不喝,哪里做得动? 小队长昨天开会时就说了,这时期的棉花苗得抓紧时间除草浇水,不然影响了长花蕾,产量就会少。 所以分到棉花地的农户,天不亮都出了门,也没有几家回来吃饭的,全是带饭去地里吃。 可她家务都做了半天了,米才下锅。 等饭熟,最快也是半小时候后,送到地里,得一个小时之后了。 被媳妇教训,姜大娘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厉害你自己去做,我一把年纪了,我就不能歇息着?” 婆媳俩在屋里吵,有过路的人停步朝她们看来。 刘喜花担心地里的四个人还饿着,忍住了没再说话。 她默默地搅拌着锅子里的米,又找菜洗。 发现昨天从自留地挖的几个土豆全没了,她忍不住又问,“妈,昨天大国挖回来的土豆呢?” 土豆做菜味道好,还耐饱。 姜大娘睇了她一眼,“你侄儿小胜子说想吃,我拿他家去了,你不会跟他个孩子抢吃的吧?” 刘喜花气得噎住,“妈,大国说中午想吃咸水土豆块,那个吃个饱。” “你少拿大国说话,你以为大国像你,跟个孩子争吃的?”姜大娘横了眼刘喜花。 刘喜花委屈得红着眼,“那中午吃什么?大国在担水浇地,他饿不得。” “那不是菜?”姜大娘指着墙角边的一个篮子说。 篮子里有四个放了几天的白萝卜,表皮都长了黑斑起了皱。 刘喜花咬了咬唇,只得拿起萝卜削了皮,切了块煮成了咸水萝卜块。 她没有吃午饭,将干粥和萝卜汤分别装在两个大罐子里,放在一个箩筐里。 另一个箩筐里,放着姜晓晓和她的奶瓶及水瓶。 担心姜晓晓晒,刘喜花在箩筐上方盖上了斗笠。 她挑着箩筐,往地里而来。 姜晓晓看着辛苦的刘喜花,握着小拳头,【妈,咱们为什么不跟奶奶分开过呢?】 不分开,姜大娘会因为大女儿姜美枝,给刘喜花姜大国两口子惹无数的麻烦。 第24章 不借 刘喜花低头看了眼箩筐里的姜晓晓,心里不禁暗暗叹息一声。 这孩子终究还是太小了呀!像这样的事情,也就只能在脑子里想想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去做呢? 一般来说,都是那种公公婆婆生了好几个儿子的人家,才会闹到要分家的地步。 但他们家就不一样了,姜大国可是唯一的儿子啊! 而且将来小姑子们,也都会相继出嫁离开这个家。 如果她怂恿着公婆唯一的儿子提出要分家,那还不得让村队里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戳她和大国的脊梁骨吗? 刘喜花挑着箩筐,走到了村子和田地之间那条窄窄的小河沟边,正准备走上石桥时,看见已经出嫁的大姑子姜美枝骑着一辆女士自行车朝这边过来了。 姜美枝也看到了刘喜花,她挥着手大声喊:“大嫂!” 其实,刘喜花对这位小姑子并没有太多好感。 因为姜美枝简直就是姜大娘的翻版,性格泼辣不说,连说话也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每次和人聊天,不管别人说什么,姜美枝总要唱反调。 比如明明今天阳光明媚,非常适合洗衣服、晒被子,但姜美枝偏要说:“好什么好啊,这么大太阳,晒死个人了!” 说鱼好吃,姜美枝却一脸嫌弃说,“我都吃腻了,哪里好吃?一股子腥味,我看到鱼就忍不住想吐。” 而当别人穿上一件崭新的衣裳时,姜美枝也绝不会给半句好话。要么抱怨这衣服买得太贵了,不值这个价;要么批评别人穿上的款式显得比原先更难看。 类似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时间一长,刘喜花就不爱跟姜美枝说话了。 可姜美枝毕竟是自己男人的亲妹子,表面客气,还是要做一做的,刘喜花还是停了脚步。 “是美枝啊?你这是上哪儿?”刘喜花走到路旁的树荫处放下箩筐,将姜晓晓抱出来透气,她指着走来的姜美枝笑道,“晓晓,大姑来了。” 姜晓晓撇唇,姜美枝这个祸害精,她才不想看到。 姜美枝骑车到了刘喜花跟前,很熟练地将脚尖点地刹住了自行车,但看都没看姜晓晓一眼。 她拢了拢烫卷的刘海,笑着说,“哦,我最近在城里找了份工作,去隔壁村相好的姐妹家有点事儿。” 姜美枝的脸庞晒得十分黝黑,却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确良长裙,越发衬得她的脸跟抹了酱油似的。 刘喜花知道这位小姑子能干,但没想到,居然能在城里找到事情做。 难怪今天的姜美枝没穿村队女人们常穿的长袖衬衫和长裤子了,而穿了裙子出门。 刘喜花惊讶说,“哎呀,美枝,你太厉害了,对了,找的什么工作啊?” 姜美枝神情躲闪,“在一家药店当售货员。” 刘喜花不喜欢姜美枝的性格,但还是很佩服她能在城里找到工作。 “真不错,居然找到了售货员的工作。”刘喜花点头,“工资不少吧?” 姜美枝又拢了拢卷发,“那是当然,有四十块一个月。” 刘喜花惊讶了,“有这么多啊?比你大哥在集体里的收入还要多呢,他在集体里,干满工一个月也才赚十五块钱。” “那是自然!城里嘛,哪里是乡下能比的?”姜美枝满脸得意地扬起眉毛,眼神中充满了即将当城里人的优越感。她轻蔑地瞥了一眼刘喜花,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一些,“对了,大嫂啊,跟你商量件事儿。” 刘喜花歇够了,小心翼翼把姜晓晓放进箩筐里,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听到姜美枝说有事找她商量,只得又问,“哦?什么事呀,美枝?” “是这样的,我不是马上要去城里上班了吗?所以想买个大些的行李箱,再添几身新衣服上班穿。可是我家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能不能先借我一百块?等我发了工资就立刻还给你。” 姜晓晓听着姜美枝喋喋不休吹嘘着自己的本事时,心中一阵好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当她听到对方竟然提出还要借钱时,顿时心急如焚,双腿不停地踢蹬着。 【哼,大姑根本就没找到城里的工作,她骗人的】 【她认识了一个城里的老男人,那人骗她能去上班,她才骗妈的钱】 【这回借一百块,下回还会找爸借八百块转户口,她根本还不上】 【她把钱借走后,晓晓就会生重病,奶奶又不肯帮忙,妈妈没钱给晓晓看病,晓晓差点病死了,亲爱的妈妈呀,千万别相信大姑的话】 一旁的刘喜花听到箩筐里传来阵阵声响,心生疑惑,便掀开斗笠查看情况。 只见姜晓晓紧咬着牙床,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小腿正乱踢。 想到刚才听到的姜晓晓的心声,刘喜花转头对姜美枝摇头说,“美枝啊,前段时间我小产了,去医院看病花了不少钱,抚养晓晓买奶粉也花了不少,现在手头实在拮据,拿不出那么多钱借给你。” 刘喜花拿起斗笠,轻轻晃动着,为姜晓晓扇风解暑。 “没有那么多?那总有一些吧!八十块总有吧?哪怕借我八十也行。”姜美枝继续追问。 “真的连八十都没有。”刘喜花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她心里早就猜到了,大姑子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很少主动与自己交流,今天突然主动找她闲聊,肯定事出有因。 果然不出所料,原来是想要借钱。 “你们夫妻俩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连八十块都拿不出来?以后爸妈的养老还能依靠你们吗?”姜美枝脸色一沉,“好了好了,既然没有八十,那就四十吧,等我上班发了工资,下个月就还给你,我上班的工资就有四十块一个月呢。” 刘喜花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真没有钱,美枝。” “就没见你这么小气的大嫂,生怕我还不上似的,四十块居然都不肯借!”姜美枝横了眼刘喜花,蹬着自行车气冲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