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不会对大学生好一点的》
1. 第一章
常言道,没有人能一直倒霉,除了零零后。
没有人能一直特别倒霉,除了戚月白。
出生家里想给他喝点好奶粉,入手第一罐名叫某鹿。
得亏单亲家庭经济不允许,喝了两天及时止鹿,才没长成大头娃娃。
小学家里宠爱,兜里揣着零花钱都换了地沟油小辣条。
初中食堂大厨手艺纯纯浪费粮食,烂菜叶子盖着苹果炒肉就是一顿美食,半成品肉串苦到可以毒耗子。
高中顶着冷水洗好的头凌晨迎风奔跑,中午头疼欲裂再来顿美好的预制菜。
高考结束母亲便撒手人寰,将她与从未谋面的父亲安葬在一起,转身大学网课两年封校一年,大半时间都消耗在叙利亚战损风的旧校区吹风扇,刷手机看隔壁新校区的新生展示空调。
艰难过了论文和答辩,又好不容易过关斩将过了校招,拿到大公司的牛马许可证,他被路过的车撞死了。
天塌了!
他打算下午去拿毕业证啊!
戚月白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莫非巴黎圣母院是他烧的,圆明园是他抢的,大英博物馆的每一件文物都是他策反哆啦A梦用任意门偷的。或者是他教唆孙悟空一棍子打折了不周山导致洪水泛滥,所以李自成打开了山海关放清军入关。
他悟了。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命格。
要不然为什么连死了都下地狱呢?
戚月白再次睁眼,入目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的那种黑。
这里没有声音,气味,甚至脚无法落地,像宇航员在宇宙中漂浮一样漫无目的的迷失在这片绵长的黑暗中。
而且……
戚月白摸了下颈动脉。
没跳,没体温,没呼吸。
死人,微死。
戚月白气笑了。
他今天就算拿十八层地狱强制消费卡,也非得知道双子塔是不是他这个中东最好的飞行员撞断的!
具体表现是将眼睛瞪得像铜铃,试图从无边的黑暗中找到一点光亮。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戚月白愤愤再次闭眼,默默咒骂自己狗*命运。
在黑暗中,时间概念被无线模糊,不知是哪一句断了链接,他失去了意识。
“……この成語は読む……”
说的什么鸟语?
被从睡梦中吵醒的戚月白捂住额头,张口却是一串:“痛い。”
“‘否极泰来’……え,茶野さんは具合が悪いですか?”
戚月白迷迷糊糊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教室之中,讲台上,一名穿着白衬衫的女老师正担忧的望着他。
她在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戚月白皱眉,只觉浑身哪都不适,僵硬的厉害,尤其是心脏处,像有只大手攥住,狠狠拧了一下。
他也顾不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胡乱点点头。
“身上很疼。”
女老师发现他状态确实不对,皱了皱眉:“那毛利同学,麻烦你带小茶野同学去保健室吧。”
坐在的第三排的一名个子高挑的女生站起来应答:“好的,老师。”
答应完,她走到戚月白座位旁边,弯腰低声询问:“你能自己走吗,小茶野同学?”
小茶野,是在叫他?
戚月白缓缓站直身子,他脑袋还是懵的,但不妨碍扶着桌子尝试走了几步。
除了腿有点僵硬外,不影响行走,于是他点点头:“没问题。”
“那就好。”那位毛利同学松了口气:“走吧,先去保健室找校医看看。”
两人走出教室,戚月白听见身后教室里恢复正常的讲课,那位老师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和日语混讲着。
“‘否极泰来’,意思是如果一直倒霉,就马上要遇到好运了。”
过了这么久,戚月白混沌的大脑终于重新通血,他手握成拳,瞳孔颤动。
穿越……重生……否极泰来?
“非常难受吗,小茶野同学。”毛利兰,脑海中突然冒出名字的女生一脸担忧的看着步伐极慢的戚月白。
戚月白回神,对着少女摇摇头:“谢谢,我还可以。”
不管怎么样,既来之则安之吧。
趁着路过玻璃窗时,他看了眼倒影中的少年。
一身裁剪得当的蓝色制服勾勒出清瘦匀称的身形,头发有点长,前方刘海盖住两侧,发尾用发绳绑在脑后,乍一看是漫画中常出现没什么存在感的阴暗路人男。
但和他长得挺像。
戚月白快速回忆了下脑海中残存的记忆。
不知为何,十分有限。
只知道新身份叫小茶野月白,十六岁,念高二,是个小日子……是个孤儿,监护权挂在远方亲戚名下,每个月会得到一笔生活费,三天前刚从乡下的学校转到现在就读的帝丹高中,因为有些孤僻,所以还没交到朋友,在学校附近租了公寓。
这家伙,孤家寡人的,还真是被穿圣体啊。
“嘶……”
戚月白从回忆中抽离,难受的闭了闭眼。
心脏越来越疼,就像有一团火苗,从树根开始蔓延,最后化作吞天火舌,将一切焚烧殆尽。
等一下——
他脚步忽的停住,站在原地。
走在旁边的毛利兰也跟着停下来:“小茶野同学?”
戚月白没时间回她,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就算将手指按在颈动脉上,也没能探测到本该存在的心跳声。
指腹下触感冰凉,没有活人的温度和柔软,与他在那片未知黑暗中的状态一模一样。
仔细一想,刚醒来时觉得浑身僵硬……尸僵啊?
“怎么了吗?”毛利兰问。
没什么。
只是他好像有点死了。
戚月白脑袋乱成一团,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情况绝不能去保健室,于是顺着墙壁无力坐下,单手捂住心口,皱着眉抬眼看毛利兰。
“好像更难受了,毛利同学,可以麻烦你你回教室帮忙叫个男生来吗?”
毛利兰脸上急切:“已经走不了了吗。”
“嗯。”戚月白苦笑:“给你添麻烦了。”
先把人支走,然后……
“那来不及回去叫人了。”毛利兰深吸一口气,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冒犯了,小茶野同学。”
正捂着安静如鸡的心脏思考接下来怎么办的戚月白只感觉身体突然腾空,然后有风刮过脸颊,撩动鬓边发丝,急速移动起来。
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看着周围因为速度过快,忽闪过的墙壁。
不是,妹妹,你!
怎么抱着他跑起来了!
公主抱了个身高和她差不多的男性,丝毫不影响毛利兰健步如飞。
她甚至说话的声音都不带一点颤抖,气息平稳:“请坚持一下,小茶野同学。”
戚月白张了张嘴,最终默默把飞进嘴里的刘海吐掉,什么也没敢说。
他算到毛利兰是个责任心很强的女生,说不难受了想回教室她不会信,说不用麻烦了他可以自己去她不会同意,但没算到她还是个……如此魁梧的女子。
这么一来,保健室很快就到了。
毛利兰将戚月白放下,看见少年呆愣的站在原地,目光空洞茫然,才惊觉自己刚才行为有多不妥。
“啊……实在抱歉,因为觉得小茶野同学你是心脏难受,我就觉得背这个姿势会让你不舒服,一时情急就……”
她低下头,说不下去了。
毛利兰在心里唾弃自己。
小茶野同学初来乍到,而且身体不舒服,她还这样欺负他。
小茶野月白是三天前转到她所在的二年B班的,自我介绍很简单,只有名字和来自乡下,毛利兰对这位新同学的印象,就是不太爱说话,似乎是个冷漠的人。
现在多了一项。
柔弱。
将平日盖住大半张脸的刘海掀起来,才发现他五官精致秀气,天然带着惹人怜爱的忧郁。皮肤雪白,发丝凌乱,宝石一般的红眸沁了一层水雾,简直像脆弱的瓷娃娃一样。
而且小茶野同学的体重也很轻,不小心摸到他的皮肤也冷冰冰的,和书本里写的营养不良、体寒很像。
这样的长相和性格,是在原本的学校被欺负了才转学过来的吗?
好可怜啊,小茶野同学……
毛利兰看戚月白的目光愈发温柔。
“不,我没有怪你,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戚月白把被震碎的自尊心收拾收拾倒掉,朝毛利兰露出个颤颤巍巍的感激微笑。
“只是我突然想起要吃的特效药忘在家里了,我检查完可能要回家一趟,可以请毛利同学去帮我和老师请个假吗?”
“当然可以!”毛利兰毫不犹豫的应下,然后说出戚月白想听的话:“那小茶野同学你先进去检查,我回去报告老师。”
“给你添麻烦了,毛利同学。”戚月白如释重负的露出个真诚笑容:“真的很感谢。”
毛利兰摆摆手:“都是同学,再说,小茶野同学一点也不重,抱起来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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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就不用着重提起了。
看着毛利兰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戚月白松了口气。
他抬头看了眼保健室的门牌,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离开。
不出意外,以后他估计得要对这类建筑敬而远之了。
用话术和楚楚可怜的脸骗过门口保安,戚月白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帝丹高中,他看着陌生的街景,视线落在玻璃窗上贴着的广告时间上,瞳孔一缩。
零几年?
这给他干哪来了啊?
身体却没给他捋清状况的机会,戚月白腿一软,险些当街跪下,他捂住心脏,扶着墙缓了几秒,提起一口气,凭借残存记忆快步往在学校附近的公寓赶。
哆嗦着摸出钥匙打开门,戚月白抓着门把手砰的把门甩上,便脱力跌倒在玄关口。
他跪在地上,额头抵住冰冷的地面,双手紧紧勒住胸口,用尽全部力气去大口呼吸,却只感觉那把火从心脏蔓延至咽喉,又将大脑搅的天翻地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月白再也坚持不住,思考和意识同时被掐断,陷入黑沉的昏迷之中。
他做了个梦。
梦里,是大火、尸体和歌声。
那似乎是一场战争。
两个头颅,四只手臂的怪物站在无数尸体和白骨堆成的山上,凝结的鲜血蔓延成河,天上的云朵也被染上污色,唯一纯洁的风带来了难言的讴歌,咒语一样,诅咒着尸骨上的始作俑者。
那歌声,密密麻麻,晦涩难懂,如无数的鼓槌敲打钉床,让人喉咙收紧,难以呼吸。
尸堆上的怪物突然扔下左上手臂抓着的血淋淋的断臂,转过头朝梦中固定的视角,也就是戚月白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他忽的消失了,下一秒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张无限放大的,怪物狞笑着的脸。
“去死吧!”
戚月白从梦中惊醒。
借着客厅窗外漏进来的光,摸黑找到玄关墙壁上的开关,开了灯,身上那股莫名的疼痛已然消失,现在的他神清气爽到像暑假工最后一天。
他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黑神话哪吒。
还有首特别特别难听的歌,给哪吒都听笑了,现在还在他脑子里游着呢。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戚月白晃晃脑袋,试图将脑袋里那如蛆附骨般的难听歌声晃掉。
谁曾想不仅没成功,还让那歌声加大,像误按了音量键似的,震的人脑壳疼。
戚月白揉穴位的动作僵硬住。
如果他没疯,那这歌,大概也许,是从他大脑里发出来的吧。
骨传导啊?
他小心翼翼的歪头,然后像小时候看妈妈拍坏掉的电视机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歌声令人惊悚的音量变小稍许,像在做回应。
戚月白呆了两秒,果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十几秒后停止录音,外放。
播音孔中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声。
戚月白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是他疯了而不是唯物主义战士失去了他的面罩。
好像也没好到哪去欸?
“……”
在玄关口抱着脑袋emo了一会,戚月白不得不起身面对现实。
他手动无视脑袋里的歌声,掏出口袋里的翻盖手机,找到班主任的号码,发去补假短信,又着重提起请老师帮忙给毛利兰带个他已经安全回家的信。
做完这一切,戚月白也勉强习惯了在脑袋里嚎个不停的歌声,他站起来,准备巡视一下原身的家,毕竟是他以后要住的地方。
重生就送房子,赚了。
戚月白心态调节的相当快。
俗话说,来都来了。
再说,一觉醒来国籍都变了,他总不能跑去和大使馆的人说他是从十几年后穿过来的名校还没毕业的中国魂,v个诺贝尔奖绿卡看看实力?
“……”
至少他还有个高中学籍,能考回去无痛当海龟,零几年还是很好找工作的。
……这算好消息吗?
想到他还要再经历一遍兵荒马乱的论文和艰难险阻的答辩以及一脸茫然的求职,戚月白顶着一脸死相环视一周。
可能是原身刚搬来不久的原因,这间公寓比起住所更像酒店,但面积着实不小,住五六个人都宽裕。
他推开离玄关最近的门。
这里好像是厨房……?
戚月白看着地上的尸体大脑过载。
一时间,房里只剩那歌还在不忘初心的呕哑嘲哳难为听。
2. 第二章
深更半夜,颅骨放歌,孤男寡尸。
要素过多,戚月白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先害怕哪个。
但仔细一想,他现在好像也是个尸体,还是个某本尸体。
吆西,人中痒痒滴。
……好像真的有点痒?
戚月白伸手探了下自己的鼻息,感受到温热后,又抬手抚向心脏。
掌心触感柔软,白皙肌肤下是炽热跳动着的心脏,血液滚烫,一切都与活人无异。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温热的额头上,满脸不可思议。
这算什么?死人微活?
戚月白心情复杂的看向地上躺着的尸体,脑子里那点初见凶杀案的无措荡然无存。
不速之客是个中年男性,三四十岁,体格健壮,职业拳击手起步的那种,手里还攥着一把只剩一半的器械,大概是手//枪,五官是欧洲人,死状安宁,乍一看像睡着了,如果只看上身的话。
从肚脐以下,腰腹部及双腿,像是被大型野兽一口咬断似的,尽数消失。
最离奇的是一点血都没有,如果不是暴露在空气中的干瘪的肌肉组织,说这是个人偶模型也没人怀疑。
厨房,半截尸体,和疑似汉尼拔的死鬼他。
戚月白挺无助的。
他努力回忆了半天,才终于在原身记忆中找到这张脸的痕迹。
是早晨的事。
原身上学的路上被这人拽到小巷里,强压着喂了颗一看就很毒的药丸,但原身没报警也没去医院,甚至没喝口水顺顺,就这么一脸颓然的去了教室,在课堂毒发身亡,然后就是他穿来了。
戚月白松了口气。
不是他吃的,那就好。
毕竟他是想考回家,不是让人铐回家。
那么问题又来了,原身中了毒不去洗胃也不报警,显然是知道幕后之人是自己惹不起的,放任自然的举措明显有些绝望到自暴自弃的意思,而且,是谁给原身报的仇?
怎么杀完人不带走,还留半拉呢。
戚月白烦躁的抓抓头发,踩着脑袋里越唱越欢快,越听越顺耳的歌的节拍盯着尸体发愁。
不管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报警吗?
他隔着裤子摸了摸兜里的翻盖手机,想起以前朋友讲的日本警察的笑话。
【别管凶手是不是他,你就说结没结案吧.end】
“……”
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戚月白扫了眼厨房陈设,将视线定格在高压锅上,然后马上否定。
不行,他以后可能还要用这个厨房做饭呢,剁骨头也费劲。
去别的房间找找办法吧。
比如,上网查一下,再或者,找个铲子。
一楼的餐厅、洗浴间、客房,甚至是地下室都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第一案发现场的意思,但等戚月白搜到储物间时,一切就变味了。
先是门口指纹虹膜的双重识别,然后是一脚踩到地板上明显的下陷感,松开时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箭擦伤了胳膊。
然后是……
戚月白垂着受伤的胳膊,沉默的用完好的胳膊关上装满子弹的箱子,转头打开另一个狭长的,看起来像枪盒,实际上装着一只小型火箭炮的箱子,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才怪。
这合理吗!?
高中生爆改一等功?
震惊之余,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胳膊上的擦伤,戚月白吃痛捂住,又‘嘶’的一声拿开手。
才发现刚被飞箭伤到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明显发黑的糜烂,伴随着剧烈的灼烧感,显然,那只箭有毒。
他想起自己之前吐槽原身是被穿圣体的事情,扯扯嘴角。
真是口业现世报,现在死在家里都没人收尸的孤家寡人是他了。
那毒也不知什么成分,胳膊疼的厉害,戚月白眼前一阵发黑,干脆靠墙坐下。
头昏脑胀时,脑海中的歌声也格外刺耳,但听久了,也不算难以接受。
其中一段混音,像是黄沙漫天的白骨堆上,风吹过骷髅眼眶发出的呜呜声和骨架滚落的咔嗒声。
戚月白颤抖着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爬出储物间打个急救电话,正要实行,突然感觉伤口刺痛处发痒,他低头一看,愣住了。
只见刚还可怖的狰狞伤口,此时却缩小了不止一倍,且那些脓血烂疮下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细小的肉芽,长出完整光洁的新肤。
是歌声在修复他的身体?
难怪会突然出现心跳和体温。
戚月白眼里突然就又有光了。
穿越即送不死之身,那他以后是不是可以尝尝见手青刺身是啥味了?
好东西啊!
戚月白恨不得抱着歌声亲两口,奈何水仙有难度,只得象征性亲了下手指,然后摸摸脑袋。
歌声依旧高冷的播放着,丝毫没理会播放器的奇怪举动。
等伤口愈合到看不出外伤了,戚月白才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尝试活动了下胳膊,发现不仅无碍还更加灵活轻快后,他手脚麻利的先将一屋牢底坐穿小道具归位,决定去二楼冷静一下。
二楼的生活气息明显比一楼浓厚的多。
鞋柜,挂衣架,还有伞架都摆在二楼的楼梯口,甚至还有一只装满了的超市购物袋。
提手下压了张结账单,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货物已送达’的字样。
外卖?
戚月白简单翻了翻,惊讶发现原身的偏好竟然和他差不多。
绿叶菜、鲜虾、厚牛排肉和水果,这些在小日子都不便宜吧?
但转念一想这栋离学校很近的复式独栋,和楼下厨房的半截尸体和储物间的违禁武器,他释然了。
原身过的不错也不是不能理解哈。
毕竟我国有一套完整的刑法,他国没有。
戚月白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暂时忘了那些毁人三观的东西,专心参观起二楼来。
离楼梯口最近,敞着门的是小厨房,看得出比起楼下的食人间,这里才是真正被使用的地方。
拉开冰箱,里面有只有一盒切剩的黄油和没拆包装的内脂豆腐,饮料倒准备了很多,将侧面摆的满满当。冷冻里没出现什么可疑的大块肉和棒骨,只有一碗塞了炼乳的冻荔枝。
荔枝剥的很干净,从肉里露出点裁剪完美的嫩黄色,一个个小白胖子,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戚月白有一瞬的恍惚。
在被那辆不知从哪冒出的车撞死之前,他也刷到了冻水果,还兴高采烈准备了不少。
“……”
戚月白捏起一颗。
炼乳很甜,荔枝肉冰凉,像冰沙的口感。
很好吃。
他想了想,将装满冰荔枝的碗从冷冻层拿起来,摸了三根筷子,两正一倒插上,碗摆在墙角。
左右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类,不怕这点了。
原主回来更好,早死早轮回啊。
离开小厨房,下一间是原身的卧室。
被子懒散的趴在大床上,与主人清早起床的状态大差不差。
戚月白突然有种被人抓包的羞耻感,欲盖弥彰的拉开一旁衣柜,舒服了。
他衣服分类做的还是不错的。
都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架上,赏心悦目。
也不知原身搬来东京前住在哪,反正卧室的东西不多,只能保证最基础的生活。
戚月白关上衣柜,扫了眼房间,他惊奇的发现,原身的各种生活习惯和他简直是一模一样。
例如——喜欢收藏各种小东西,然后把它们一股脑堆在收纳盒子里。书桌上除了电脑键盘鼠标之外什么都没有,连水杯都放在另外的桌子上。书柜中的书籍由高到低排列,其中还有些带着塑料膜的,似乎纯装饰。
不愧是和他长了同一张脸的男人,就是有品。
卧室一切正常,戚月白正准备离开前往下一个房间,走到门口时却脚步一顿。
不对,脑子有点痒。
他折返回床尾,凭着身体记忆垫脚去摸一组呈阶梯状上升的装饰画中最高的一副,画框下,有块可活动的凹陷,稍一用力,房间便传来机关被触动的‘咔’声。
回头看,电脑桌旁的墙壁上,离开出现了一道小门。
“靠……”
戚月白目瞪口呆。
他土鳖上桌似的进了暗房,还专门警惕了一下,好在这次没暗箭。
小屋不大,五六平米,只有一张书桌,一台电脑,一个书架,角落堆了十几个大箱子,打开一瞧,里面装满了压缩饼干,各类罐头和瓶装水。
末世囤货啊?
戚月白咽下没见过世面的脑子,将视线移到按理信息最多的书桌上。
乍一看没什么独特,桌面摆了张名片,桌角是几本名著。
然而名片的内容却很炸裂。
「清洁工、军火、偷渡、逃跑、走私、假身份」
戚月白看着名片上的一串阿拉伯数字,陷入沉默。
这个和走私军火偷渡并列的清洁工,是正经清洁工吗?
……不管了,总比他一个新手处理来的强。
将名片揣进口袋,戚月白又从上了锁的抽屉里翻出一部手机——钥匙是从储藏室找到的,直觉告诉他有用,他就顺手揣兜里了,结果还真派上了用场。
怎么感觉在玩密室逃脱呢?
戚月白心中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啧了声,从残存的记忆里找出手机密码,成功解锁。
手机界面很简洁,只有拨号、邮箱、相册、设置这样最基础的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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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戚月白先打开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内容是一张白纸,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了一串编号。
‘DA7655’
看不懂,所以戚月白退出了。
他打开拨号,里面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是邮箱,里面只躺了一条未读消息,发件人的名字是gin。
——Blue Label,那位先生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Blue Label,蓝色标签?
戚月白登电脑查了下,才发现‘Blue Label’和对方的‘gin’都是某种酒的名字,分别对应‘蓝方威士忌’和‘琴酒’。
这是代号?
所以原身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社畜了吗?
太好了是童工我们没救了!
戚月白绝望到脸滚键盘,缓了半分钟才爬起来重新抓起手机,他实在没法从那位gin的一句话中提取出太多内容,干脆熄屏放一边,摸出那张业务很广的名片,给对方发了条类似‘在吗’的短信,随后开始翻找原身的电脑记录。
这次,终于有了收获。
搜索栏赫然躺着‘第一次杀人如何鼓励自己’‘让陌生人愿意跟你去小巷的一百种方法’‘杀人犯被警察抓住后该怎么请律师’‘监狱里安全吗’‘怎么进监狱’‘怎样防止在监狱里被买凶杀害’等历史记录。
戚月白单手支撑着下巴,松了口气。
嗯……挺好的。
至少原身不是个恐//怖//组织骨干、冷血杀手。
萌新多可爱。
但被逼着杀人,甚至都开始考虑自首进监狱保护自己了,最后还落了个失败被抹除的下场,连挣扎都多余去做,他接手的也不是什么好摊子啊。
戚月白向后仰倒在椅背上,单手捂脸,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处境。
已知:
有一个以酒名为代号的神秘组织给原身下达了杀人的任务,暂且将它称为酒组织。
原身大概率没完成,所以酒组织派了人来处理他,然后原身死了,被他穿了。
‘叮’
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将戚月白拉回现实。
他低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是那条消息下的‘未读’变成了‘已读’。
靠,这什么鬼设计。
简直和合并耳机孔与充电孔一样阴险!
戚月白骂了几句,点开短信。
还是那个gin发来的。
「真没想到你可以做到这个地步,Blue Label,那位先生同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但也仅此而已了,好好享受最后的生命吧,小虫子」
看着对方字里行间流露出的轻蔑,戚月白冷哼一声,对话框里删删减减就想对线,但最终还是在‘6’和‘9’之间选择了‘收到’。
小日子可能不懂梗,但小日子能看懂敷衍与否。
小命要紧,阿门。
回复后,gin没再发消息,倒是有个叫vodka(伏特加)的给他发了一条。
「不用找外面的清洁工,Remy Martin(人头马)的尸体今晚会有专人去处理」
戚月白一愣,随后双手捂住脸,从指缝中漏出绝望的呜咽声。
果然,楼下那半截是酒组织派来杀原身的,但原因不明的死在原身这了,那么在局外的酒组织眼里,这人就是他反抗的时候弄死的,所以琴酒才会说‘真没想到你可以做到这个地步’这种话。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原身一个普通高中生有弄死一个专业杀手的本事?
恰在这时,脑中高昂嘹亮的歌曲戛然而止,像在提醒宿主,乱麻团里还有它在穿针引线。
戚月白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熟练的安慰自己。
没事哒没事哒……至少酒组织暂时不惦记他的小命,歌声也暂时没给他加什么负面buff。
生or死,他还不能苟活吗?
俗话说得好啊,生命的缩写是SM,活着就是一场盛大的SM,人能做的就是被打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爽一点哈哈。
一串丝滑小连招打完,戚月白心情好多了。
他背下gin和vodak的电子邮箱,将三条短信清理掉,电脑搜索记录也删的干干净净。
伸手熄掉显示屏后,戚月白看见黑幕中映出的自己。
那是一个无奈、苦恼、害怕,却又带着点兴奋的表情。
戚月白默默挪开视线,在心里唾弃自己。
他完了,他染上中二了。
从暗室出来,戚月白后知后觉的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疲惫袭来,眼皮一沉,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摸到床,将自己重重摔在床上。
他这一天受了太多冲击,情绪起伏过大,精神终于支撑不住了。
3. 第三章
试问谁小时候没个飞檐走壁,惩恶扬善的梦想?
但随着年岁增长,少年明白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棋子后——就觉得其实当个反派也不错。
虽然现实中做过最快意恩仇的事,却是下网约车的时候不和司机说谢谢。
戚月白从铁窗泪的梦中醒来,面无表情。
被枪毙十六次,注射死刑九次的他,已经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了。
尤其是每次枪毙前的点歌环节,无论他默认‘别看我只是一只羊’还是别出心裁选个‘好日子’,最后响起的都是那首该死的颅骨歌曲。
他都背下来了。
这么一想,大脑便自动挡哼唱起颅骨歌的旋律,戚月白真心怀疑,那歌是不是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在他耳边单曲循环了。
晃晃已经完全变成歌声形状的大脑,戚月白伸了个懒腰,扔下乱成一团的被子,起床洗漱。
镜子里,戚月白第一次好好打量原身,或者说,他以后的长相。
他恍惚了一瞬。
除了那双疑似红眼病的红色眼睛,这张脸简直与他十几岁时一模一样。
就是当初没这么好的皮肤状态罢了,看着小脸蛋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戚月白记得自己念高中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困,哪懂什么叫修边幅。
哦,对,还有对那些能提出去年高一打扫卫生,今年轮高二政策的校领导到底是怎么上位的的亿点点小疑惑。
他将略刚睡醒略有些炸毛的头发沾水梳齐,对镜子里的少年挑了下眉。
昨天还没在意,现在把头发放下来一看,发尾都快盖过肩胛骨了。
简单用发绳绑了个低马尾,戚月白琢磨着等下还是找个理发店理个板寸或者短发,当庆祝重生,要不阴兮兮的,一点不精神。
帝丹高中八点五十开早会,九点十分第一节课,而现在才七点四十,时间完全够。
戚月白表示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他哼着颅骨歌,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单肩包,将暗房里找到的那个手机装进去,想了想,又塞了把手枪。
不会用是一回事,觉得这玩意好酷超级特别非常想带着玩又是另一回事。
下到一楼,戚月白特意绕到厨房看了眼,那半截尸体还在。
昨天还没发现,这男的长得好像□□啊。
“……”
戚月白刚酝酿出来的人类对同类尸体本能的恐惧烟消云散。
他挠挠头,思索片刻,弯腰,提着人头马先生的半截往厨房外拽了拽。
要不等下那位伏特加派来处理后续的人找不到尸体在哪,乱翻他屋子咋整。
方便他人,就是方便自己,他真是个高质量大学生呢。
戚月白给自己点了个赞,随后洗手,转身扣1,穿鞋,关门,一气呵成。
*
八点零五,戚月白出现在帝丹高中二年B班的教室里。
顶着一头和刚出门时分毫不差的长发,脸色很难看。
起因是理发师的剪刀刚剪下一截发尾,他的大脑就又开始放歌了。
以及理发师看着依旧垂到肩胛骨的长发,问出:‘我刚才不是已经剪下去了吗’的疑惑。
因为被剪短的头发,在歌声强大的修复作用下,几乎是瞬间就长回了原本的长度。
戚月白真是活久见。
剪头也算受伤啊?
他第一没正月剪头,第二头发没有神经,心理生理都不痛不痒,怎么就受伤了?
歌声才不管这些。
它只是默默的在戚月白躲在小巷里薅掉一根头发后,又唱出来一根。
主打一克都不能少。
戚月白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当长毛阴暗批。
不过幸好别人听不到歌声,不然哪天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还要一脸深沉的告诉别人有bgm在响是因为他是个rapper。
……太抽象了。
“小茶野同学,你身体好点了吗?”
戚月白回神,抬头顺着问候的声音看过去,发现是毛利兰和一个不认识的短发少女。
他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原身的死党’‘原身的青梅竹马’。
那样他真应付不来,有种鸠占鹊巢,欺骗人感情的心虚感。
戚月白摆出微笑:“好多了,昨天真是谢谢你了,毛利同学。”
“举手之劳。”毛利兰弯弯眸子:“只要你没事就好。”
她身边那个带着发箍的短发女孩盯着戚月白看了一会,突然拉着毛利兰退后几步,和她说悄悄话。
“小兰,这个帅哥真是小茶野同学?”
毛利兰点点头:“确实是他,怎么了吗,园子?”
“怎么了,没人和我说他抬起头这么好看啊!”被叫做园子的女生激动的压低声音:“长相好像明星。”
“啊……”毛利兰摸摸下巴:“这么一说确实是,小茶野同学好像从转学过来就一直低着头,也不爱和人说话,而且你有没有感觉小茶野同学和昨天不一样了?就是……健康了很多的样子?”
戚月白:“……”
他也发现了。
原身应该是那种阴郁腼腆的宅男,所以皮肤很白,身上也没什么肌肉。
但经过歌声一顿修复,人鱼线薄肌都有了,比他大学在健身房练出来的身体还好。
最显著的效果是,他现在能清晰听见两个女孩刻意退后压低了的悄悄话。
这种偷听人讲话的感觉让戚月白有点尴尬,于是他决定干点什么来拯救自己。
比如假装很忙。
戚月白低头从桌洞里找书。
书很全,大概是刚开学不久,也很新。
国语、英语和数学对他来说都还好。
但公共、伦理、地学什么的,对中文系出身的戚月白来说,完全是新命题。
他突然想起之前网上很火的讨论。
假如你穿越了,你的职业/专业能做什么?
戚月白当初的回答是中文系骂骂咧咧的退出群聊。
现在的回答大概是,中文系骂骂咧咧的并翻着跟头退出群聊。
幸好才高二,他的未来还……
‘叮’
陌生,但让人牙疼的铃声在口袋中响起,如同催命铃。
……他的未来还需愚公移山。
戚月白给自己做了一早上心理建设,终于在这一刻到来的时候能面不改色的掏出手机。
他甚至抽空走了个神。
高中教室,竟然能光明正大拿手机欸,好爽。
「你的任务是去横滨拿一份文件,具体的等一下会有人联系你——gin」
戚月白挑眉。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难道不应该是‘去杀了敌对组织干部’或者是‘去政府门口制造一场自杀式袭击’吗。
正琢磨着,琴酒的第二条消息来了。
「如果任务失败,这次将会是我亲手处理你,BlueLabel,别想着躲到监狱去就能没事,你知道组织的手段」
戚月白:“……”
哈,他现在可是有颅骨歌声的人,掉一根毛都自动修复!
到时候他非要这个gin说——你这只小虫子捏着还真有点硌手!
……但这种能力被发现后让人关起来做永动小白鼠的概率是不是更大一点?
“小茶野同学?你怎么了。”
那边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的悄悄话说完,注意到戚月白难看的脸色,关心问道。
戚月白回神,他想笑一个,但奈何想的太投入,表情管理不到位,导致成品十分勉强,像极了强颜欢笑。
毛利兰更担心了。
还有铃木园子,她一看就是性格果敢外放的那种女生,直接双手一拍戚月白的桌子,眼中关心真诚炽热,且夹带着一丝丝戚月白不想看懂的母性。
“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的,小茶野同学。”
戚月白沉默,戚月白大脑飞速运转,戚月白开口:“我没有不舒服,只是在苦恼啦。”
虽然看起来有好好打理头发,但奈何发量太多导致像只潦草小狗的少年羞涩的抓抓头发。
“头发太难扎了,看起来一点也不精神,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同时茫然的对视了一眼,是铃木园子的笑声打破僵局。
“什么嘛,剪掉不就好了?”
“不可以!”少年眼神澄澈,像在回味跨越时间的某个真诚誓言:“我答应……”他有些慌乱的抿了下唇,改口:“我不想剪掉,这样很好看,但实在太长了。”
铃木园子:!
她看了眼毛利兰,用口型比了个‘有故事哦’,然后得到毛利兰一个无奈的笑容。
得到回应,短发的女生笑嘻嘻的:“这有什么难。”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发箍,举起来展示:“不就是藏头发,用这个就好。”
戚月白眼睛一亮。
“园子!”看铃木园子似乎是认真的,毛利兰赶紧开口:“还是我来吧。”
“嗯?”铃木园子茫然。
高兴头发问题终于能解决的戚月白也茫然:“嗯?”
发现两人似乎都很认真的毛利兰:“……”
她赶紧拿出两个小的黑色一字夹。
“用这个吧,这个更方便,也更隐蔽一点。”
她绕到戚月白身后,看了眼他的低马尾,微微皱眉。
“你这样的发型,夏天会很热欸。”
留了十几年短发的戚月白向她投去求知的目光:“那要怎么办?”
“挽起来吧。”毛利兰被这眼神看的微微一笑:“很简单,扎一个小丸子就行了。”
她利索的帮戚月白挽了个发髻,稍微一卷,两侧过长的刘海就都乖乖藏进了丸子里。
“好了,看看怎么样。”
铃木园子适时送上镜子。
与原本的刘海太厚,盖住脸显得阴郁不同,多余的刘海被一字夹固定住,露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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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精致的眉眼。
戚月白全程懵,只觉得她先这样然后再那样,就结束了。
他抬手往脑后一摸,眼睛一亮:“很完美!太谢谢你了,毛利同学。”
天使啊!
毛利兰笑了笑:“没关系,你自己要不要试一下?我教你怎么扎。”
戚月白点头如捣蒜。
铃木园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小茶野同学竟然是可爱一挂的男生吗?”
*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在班级里的人气很高,所以连带着被她们关心的戚月白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友好待遇。
心理年龄比周围同学大上几岁的戚月白自然应对得当。
再加上换了新发型,一张漂亮的脸露出来,天然博人好感。
很快,就有人为戚月白想好了理由。
“因为生病所以才不怎么说话吗,好可怜啊,小茶野同学。”隔壁的女生趴在桌上,满脸怜爱。
“你昨天没有上课,功课会跟不上的,我的笔记借给你吧。”前座的女生释放善意。
课桌边站着的女生递过来一盒糖果:“我看小茶野同学你平时都不怎么吃东西,一定要好好吃饭啊。”
校园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
这才是他应该过的日子。
而不是……
戚月白握紧不停震动的手机,杀人的心都有了。
“失礼了,我去接个电话。”
他离开教室,走到视野开阔的走廊尽头停下,接通电话,却没有先开口。
“Blue Label?”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朗好听的男音。
戚月白将声音放轻,调成不急不缓的温和语调:“是我,你好,你就是琴酒说的那位吗?”
冷酷杀手这人设容易撞,更容易不小心本性流露,想想还是算了。
对面的回复晚了两秒,他似乎也觉得突兀,笑着解释。
“抱歉,我只是没想到Blue Label会这么年轻,是的,是琴酒让我帮你善后,顺便送一份东西的,你现在在家吗,我就在附近,本来想放下东西就走的,但因为没得到主人允许就擅自踏入不太好,就打了这个电话。”
他人还怪好的嘞。
戚月白想,随后反应过来,他问。
“你很想见我吗?”
“啊,当然不是,只是想着有些事情当面说会更好,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对面笑着说:“忘了自我介绍,我是Bourbon,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安室透。
他果然不是个好人!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在和你通话的是个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
要保持一百二十分警惕!
“好的,安室君,还有,叫我小茶野就行了。”戚月白声音平稳轻柔,几乎没有起伏,让人听不出情绪,:“不过我现在还有事,等下午吧,我会回去一趟。”
能拖,就拖会吧。
指不定今天就是他人生最后一课呢。
“欸,在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安室透的声音带了几分歉意:“抱歉。”
“没关系。”戚月白回避了这个打探意味浓重的问题:“那就先挂了,再见。”
“好,下午见……已经挂了啊。”
帝丹高中附近的一栋公寓旁,金发的男人看着手中已经返回主界面的手机,表情晦暗不明,哪有一分电话中表现出的开朗热情,甚至不见半分笑意。
他抬头,看了眼被贴了磨砂看不见里面的玻璃,神色复杂。
这人是化名安室透,本名叫降谷零,是一名在这个以酒名为代号的组织内潜伏的警方卧底,代号波本,刚接到琴酒的命令,为一个代号为蓝方威士忌的人善后,并且送上一份密封文件。
虽然很想拆开琴酒递来的文件袋,但安室透还是没轻举妄动。
这个组织是个大型的跨国犯罪集团,对社会的危害性和本身的危险性都是一等一,尤其是行动组的领头人琴酒,疑心特别重,对叛徒和卧底都不留情面。
万一是试探……
安室透闭了闭眼,随后睁开,眼底只剩坚毅。
不管有多么困难,他都会坚持下去,直到亲手打破这片黑暗!
青年看了眼大门紧闭的公寓,转身离开。
黑暗里的家伙占有欲都格外强,刚才对话中也能听出这个蓝方威士忌是个难缠的笑面虎,所以在对方话语中没有明确透露出允许他进入领地的信号时,他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的。
新的代号成员……Blue Label啊……
*
收起手机往教室走的戚月白突然想,帮人帮忙处理尸体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毕竟经常杀人的朋友们都知道,杀人容易埋尸难。
“……”
戚月白扶额,突然感觉自己最近思想不太利于社会稳定。
不过也确实要感谢那位安室先生,不然尸体放久了发臭可不好玩。
他真是个偶尔的好人呢。
4. 第四章
抛开什么Bourbon、gin、酒组织的任务的不谈,戚月白对新人生和异国他乡的新高中生活都适应良好,甚至可以说顺风顺水。
因为都和他预估的差不多。
有重生附赠的【日语.精通】和骨子里的汉字功底,国文课直接拿下,英文数学也不是问题,较难的就是公共、伦理、政治学和社会学这类对戚月白来说纯课外课的课程。
但也还好,没有难倒无法理解的程度,多花点时间背熟就能掌握了。
至于其他方面——戚月白相信在两点半就能放学的情况下,他做什么都会成功。
更令人舒适的是,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刚响,几个后排的男生就拎起书包冲出教室,而讲台上的老师稳如泰山,显然习以为常。
戚月白安心的开始收拾书包。
他和前座同学对了下作业内容,又检查了一遍包里的东西,确定没有遗漏才起身。
门口,恰好遇到刚出来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三人便一起往校门口走了。
“小茶野同学的家就在学校附近吗?”毛利兰惊讶:“是父母工作地址变更,才到东京来的吗。”
“不,我一个人住。”戚月白摇摇头:“我是孤儿。”
“欸……抱歉。”毛利兰有些愧疚:“我不清楚。”
“没事啦。”戚月白笑笑:“一个人也挺好的,很自由。”
他昨晚睡前查了一下。
一直在给原身打款的那个远方亲戚的账户其实是一家贸易公司,原身和亲戚不仅没有任何信息往来,家庭信息留的电话也会打到原身的手机上,所以大概率,原身的那位亲戚,是那个酒组织捏造的。
那么原身的身份,是被某违法组织培养的间谍吗?
刑啊。
“就是。”铃木园子附和:“我也很想一个人住,哪像现在天天在家里被管家伯伯替我爸妈盯着我。”
“他们都是关心你嘛,园子。”毛利兰无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小茶野同学,你还没加入社团吧。”
社团?
戚月白愣了下,才想起日本高中生也是要加入社团的。
他回神:“是还没有,毛利同学你在哪个社团?
“小兰可是空手道社的主将哦。”铃木园子骄傲的探出头,脸上的表情与有荣焉:“马上要代表学校参加空手道大赛了!而且肯定会拿奖!
“空手道吗?”戚月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毛利同学好厉害。”
“哪有。”毛利兰不好意思的笑笑:“谁从小练到大的东西,都会很擅长吧,话说,小茶野同学想加入什么社团?”
“和毛利同学差不多的社团吧。”戚月白拿不准有没有散打社、武术社这种东西,只将话说的模糊:“我之前练过一点形意拳,对这种能锻炼身体的东西比较感兴趣。”
“形意拳?”毛利兰有些惊讶:“Chinese Kung Fu?小茶野君好厉害,明明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哈哈。”戚月白干笑两声:“略懂。”
想当年,他在初中也是祸害一方的校霸,然后……妈妈三拳打碎了他的混混梦。
“毛利同学,能给我……”
“小兰!园子!”
戚月白的话突然被背后的声音打断,他回头,发现是个身穿帝丹高中制服,模样清俊的少年。
工藤新一……好像是这个名字。
今天没有在班里见到他,是请假了吗。
工藤新一几步跑到三人跟前,看见戚月白,似乎有些惊讶:“小茶野同学,你也在啊。”
戚月白礼貌回应:“你好,工藤同学。”
“新一,你不是请假去帮忙了吗?”毛利兰奇怪:“怎么会从教学楼出来。”
“藤本老师有事找我,所以案子结束就回了学校一趟,所以就想着干脆和你一起回去好了。”工藤新一口吻略显幽怨:“但是在教室没找到你,结果你在这里啊,走的这么快。”
“你也没说早点说啊。”铃木园子轻哼一声:“我和小兰是正常放学。”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本来想给小兰一个惊喜的。”工藤新一讪笑两声,将视线转到戚月白身上:“对了,刚才听见你们说社团的事情,冒昧问一下,小茶野同学有没有兴趣加入推理社?我们很缺人哦。”
戚月白摇头婉拒:“抱歉,我对推理不是很感……”
“别说这么早啊。”工藤新一再次打断他:“推理很有魅力的,而且我们都高二了,空手道社、排球社那样的社团已经训练了一年,现在加入可能会赶不上他们的进度哦。”
他意有所指:“而且小茶野同学的身体不是很好吧,听说都严重到停课离校了,那种社团的训练量可是很大的。”
戚月白:……?
话到这份上,他要是还没反应过来其中明晃晃的针对,他就是傻子了。
显然,毛利兰也不是傻子,她厉声喝止:“新一!”
工藤新一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有啊,现在离上一次社团招新已经过了两个月,小茶野同学要是现在加入,可是要做高一后辈们的后辈,会被嘲笑的,还是做‘归宅部’比较……诶!”
喋喋不休的少年终于闭了嘴。
功臣是——
戚月白侧头,看着被毛利兰一拳砸出三角弯曲的不锈钢杆子,目瞪口呆。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新一,适可而止了。”毛利兰像感觉不到相对作用力一样冷静的收回拳头:“那些话太伤人了。”
工藤新一安静如鸡。
毛利兰转向戚月白:“我替新一向你道歉,小茶野同学。”
她很认真的鞠了一躬:“他大概是忙昏头了,才会说出这样无礼的话。”
“没关系,我没觉得有什么。”戚月白是真觉得没啥,况且,工藤新一的话给他提供了重要信息:“我还是更想把时间放在学习上,就不加入社团了吧。”
“我明白了,小茶野同学是想冲击一流大学!”铃木园子的话缓和了现场有些僵硬的气氛:“要加油啊!”
“谢谢。”戚月白笑笑:“我一定会的。”
不参加社团……其实主要是经验之谈。
想当年他刚踏入大学时,也是活力满满,不知死活,坚信自己能度过一个充实且有意义的大学生涯,班委、宿舍长、学生会,连社团都面试了三个。
然后……退部申请写到手疼。
都是不听网友言,吃亏在当前的泪。
四人继续往前走,然后在校门口互道了再见,分道扬镳。
因为戚月白的公寓和毛利兰、工藤新一的家在相反方向,而铃木园子晚上有聚会,坐家里的车回去了。
走到街道拐角,戚月白转头,看见毛利兰和工藤新一并排走远的身影。
少女似乎在训斥着他什么,少年则双手抱着后脑,连背影都透露着‘这次错了,下次也不改’的嚣张。
年轻真好啊。
他无奈笑笑,转身收敛了标签,掏出手机,给上午打来电话的Bourbon回拨过去。
新生,似乎也不错。
*
安室透耍了个小聪明。
他没有按照约定在公寓门口等着戚月白,而是躲在能一眼看见公寓大门的小巷里。
他在等疑似Blue Label的人出现,再过去。
这是大概是卧底和情报人员的通病,不喜欢率先出现在人前。
但直到那个似乎是放学路过的高中生站在公寓门口,掏出手机让他的手机铃又响了一遍,安室透才反应过来。
Blue Label出现了。
代号成员竟然是个高中生!?
他接通电话:“我马上到,大概半分钟的样子。”
然后在四五秒之后,装作一路小跑的样子从小巷中露面。
“抱歉啊,小茶野君,我去买礼物了。”安室透歉意的举起手中的礼品袋,交给戚月白:“礼物和琴酒让我转交的东西都在里面……初次见面就给你留下迟到的印象,真是不好意思。”
戚月白点点头接过,没说话,先打量了一番bourbon。
说实话,他有点惊讶于安室透的年轻。
眼前的男人一头金发,皮肤是偏深的麦色,灰紫色的眼睛披露了他混血的身份,长了张很容易混淆年龄的娃娃脸,唇角的笑意带点痞气,乍一看像个大学生。
但实际上,却是可以处理尸体,私藏军火和杀人的犯罪组织的成员。
他瞬间悟了。
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童脸狼!
表面天真单纯,实际上圆滑残忍,被忤逆了就会露出真面目让世界知道什么是黑暗的恐怖人物!
安室透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戚月白。
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裁剪得当的制服勾勒出比例匀称的身形,头发略长,用发绳在脑后绑了个松散的丸子,长相精致,不带一点攻击性,身上有股让人很舒服,提不起一点防备心的温润气质。
那双殷红的眼睛清澈见底,带着淡淡笑意,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如果不是他手中那个手机,就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安室透,也看不出他与黑暗世界有丁点关系。
是……伪装?
两人的互相打探只在一瞬间。
玩完抽象的戚月白心态平和多了。
他拿钥匙打开公寓大门,和安室透一起进去。
犯罪分子怎么了,他可是不死之身!
然而一进客厅,从厨房探出头的半截身子就让内心气焰嚣张的戚月白哑火了。
因为怕该发现尸体的人发现不了,不该发现尸体的人报警,早上他特意把人往外拽了一截,还拉了窗帘。
此刻,现在的一楼因为昏暗显得无比压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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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瓷砖,灰蓝的窗帘,一颗脑袋就这么水灵灵的对着大门。
因此,安室透一眼就看见了那颗脑袋。
“这就是需要我清理的吗?怎么死在这里。”
听他像在说要不要帮忙扫地一样的平静语气,戚月白硬着头皮假装轻松。
“我怕你找不到,特意拖出来的,还以为你已经处理掉了呢。”
大哥你怎么偷懒啊!
他为了把这哥们弄出来,可是东南西北各自拜了半天的!
扣1太上老君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南极仙翁女娲娘娘耶稣穆罕默德原谅他!
安室透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见的蜷了下,歉意笑道。
“因为小茶野君你说下午见面,我就以为这个工作也要下午做呢。”
他上前几步,本意是想做样子观察一下,结果看清尸体全貌后瞳孔一缩,半晌没说话。
戚月白也没说话,他忙着在心里扣1。
安室透回神,他庆幸自己现在站在戚月白前面,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于是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尸体腰腹部的空缺处移开,若无其事开口。
“清理掉就行了是吧,没有其他特殊要求吗?”
戚月白管不住自己该死的好奇心,他问:“比如?”
不清理掉等着这哥诈尸一起跳恰恰舞吗?
对哦,他没腿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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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清理就是火化后扔掉,但如果想好玩一点,就把脸划花然后扔到警察厅门口,或者从市政机关楼上推下去,这样都可以,不用民众谴责,他们内部的狗咬狗都够看好戏的了。”
安室透介绍,客厅灯光昏暗,但敞开的厨房却从磨砂玻璃窗里透出光来,他蹲在那里,从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说这话时,面上带笑,那双紫灰色的眸子中也闪烁着某些名为趣味的光。
戚月白:“……”
他真的不能报警吗?
“说起来,这家伙不是日本人吧,他是什么身份?”安室透歪了下头:“方便告诉我吗。”
戚月白一秒也不想和这个变态待了,他假装要喝水,从边上的柜子拿出两个玻璃杯。
“他是Remy Martin(人头马)。”
“嗯?”安室透没反应过来。
转身去接水的戚月白突然想给自己来一下子。
他拿一个杯子就行了嘛!为什么要拿两个!拿两个还得回去给这变态玩意送水。
“他的代号。”一生礼貌的大学生悔恨万分的端着盛满水的杯子折返,面上带着淡淡的死气。
安室透:“……”
他沉默的接过戚月白递来的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他在思考。
Remy Martin(人头马)他知道。
德国人,组织里有名的搏击高手,人高马大的力量型杀手,专接高难度暗杀任务。
然后在蓝方威士忌这里就剩了个Remy(人头)。
这真的不是gin看他不顺眼,想来个代号人员清楚计划吗?
是吧?
毕竟这窗帘都拉好了。
金发卧底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暴起:“小茶野君,方便告诉我,他剩下的身体部分去哪了吗?”
他用自己都不太信的说辞开口:“万一遗漏了哪里,发臭,或者被警察找上门就不好了。”
戚月白看了眼似乎很紧张的安室透,脑子一抽,顺口答道:“吃了。”
说完,戚月白沉默了。
实在是氛围到了,没忍住。
就和明知大晚上讲恐怖故事会被连着床板子一起掀出去,还是要身残志坚抱着床柱子说出来一样。
无他,犯贱。
安室透卧底这么久,头一次觉得人怎么能恐怖成这样。
看着温柔清瘦,三好学生,内核却是彻头彻尾的变态凶犯。
但他没忘了顺理成章的被吓到,松了手,让戚月白递过来的水杯掉到地上摔碎,玻璃碎片和水撒了一地。
完事,饱含歉意的开口:“抱歉,我只是一时惊讶。”
略心虚的戚月白摆摆手:“没事,你没受伤就好。”
他一口气喝完给自己接的水,余光撇见安室透在看他,于是礼貌举起他视线焦点的空杯子,笑了笑。
“你先忙,我去那边看一下琴酒给的东西。”
看完了吗,看完了他溜了哈。
安室透看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杯子,琢磨着蓝方威士忌刚才说的话和最后的举杯动作,心情五味杂陈。
这是示威恐吓吗?
可他是组织二把手朗姆的人,这是在组织里是众所周知的。
但刚才戚月白的行为又实在不像毫无意义。
难道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蓝方威士忌想要拉拢他,和朗姆做对?
死掉的人头马,和叫他过来的琴酒,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5. 第五章
俗话说,整个的尸体好清理,半截就需要一点技巧了。
安室透的做法是打电话摇人。
不多时,一辆贴着家电配送字样的箱货停在了戚月白的公寓前。
两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抬着一台空冰箱进门,将人头马剩下的尸体塞进去,然后又光明正大的抬着冰箱出去了。
安室透向解释戚月白解释:“我听琴酒说是死了不久的尸体,所以打算伪装成醉酒的家伙直接扶走,就没准备麻袋或行李箱,不过现在也请放心,伪装成更换家电也不会让人怀疑的。”
戚月白:“……”
没用但可铐的知识又增加了。
他笑着说了句‘辛苦’,就摊在沙发上,继续研究安室透放进礼品袋里的东西。
这可是关乎他小命的。
琴酒在短信里说的轻快,去横滨拿一份文件。
但现在看送来的东西——银行卡,假的驾照,一栋房子的钥匙和地址,七个写作底层人员,但一看全是某国际贸易公司高层、财阀、某政府议员,甚至还有个警部的联系方式。
好家伙,这是他能看的吗。
最重要的是,拿什么东西要这么多东西辅助?
从首相办公桌上拿?
不问自取视为偷啊朋友!
痛心疾首.jpg
戚月白带着点视死如归的心态,翻开写着任务具体内容的纸。
好消息,与首相和银行金库里的钞票模具都没关系。
坏消息,要被他拿东西的那位,他不认识,纸上也没有想介绍的意思。
这玩意百度能查到吗?
“小茶野君。”安室透的声音如光般出现:“你怎么了,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
“你来的正好,安室君。”戚月白抬头:“中原中也,这个人你认识吗?”
中原中也?
安室透愣了下,问道:“港口黑手党那个吗?”
戚月白不知道什么黑手党白手党的,他只知道:“是横滨的中原中也。”
“那就是他了。”安室透点点头,他觉得奇怪:“中原中也这个人在地下很出名,小茶野君不知道吗?”
戚月白只能含糊其辞:“只知道一点,所以想从安室君这多了解一些。”
安室透心下一惊。
这是在试探他的能力了。
但,蓝方威士忌为什么就这么自信,他会心甘情愿背叛朗姆,为他效忠呢。
他手中难道……有什么他无法拒绝的筹码。
心里乱得厉害,安室透再看这个懒洋洋的窝在沙发上,浑身都是破绽的少年,只觉得他身上的无害实际上是掌握了全局的有恃无恐,城府深的厉害。
他握紧拳,面上笑的轻松:“您问的太突然了,能让我再想一下吗?”
戚月白奇怪:“这种事有什么好考虑的。”
难道是这位中原中也是个特别复杂的男人?
这话落到安室透耳里就是另一层意思了,他读懂了戚月白眼中明确的疑惑,眼前这少年,是很真诚的在好奇他为什么要迟疑他的拉拢。
他理所当然的,视波本为囊中之物。
安室透垂眸:“我明白了,我晚些会写一份情报发给您的。”
投靠蓝方威士忌并不意味着他要背叛朗姆。
至少明面上不是这样。
戚月白:??
中原中也这男人,已经复杂到无法口述的地步了吗?
*
琴酒,真该死啊。
夜晚,完成了家庭作业,正在给自己准备晚餐,哄自己坚强活下去的戚月白摸出兜里‘叮’的一声的手机,在阅读了安室透发来的《中原中也小百科》后发出如此感叹。
总结,中原中也,横滨四大非法组织之一的‘港口黑手党’的预备干部,之前是神似缅北地区的擂钵街龙头组织‘羊’的首领,根正苗黑的行走特等功,目前在从事宝石走私行业。
戚月白要拿的东西,就是一份关于港口黑手党和阿拉伯□□签署的宝石协议。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重力使是什么意思,操控重力的异能者又是什么?
确实成分复杂。
戚月白举起菜刀,从金属的反影中对上自己那双殷红的眸子。
不科学,挺好的。
科学的尽头是魔术帽里的兔子。
忍住给自己一刀听首歌冷静冷静的举动,戚月白继续处理晚餐要用到的食材。
鲜虾入水解冻,厚切牛排改小块,抓拌腌制后备用,油麦菜洗净。
‘叮’手机又响了。
「横滨现在很乱,您千万小心」
是安室透发来的。
戚月白用唯一干净的小拇指艰难的回了个:?
「是因为某个异能者的死亡,非法组织们为了争夺他留下的五千亿黑钱遗产而展开的斗争,据可靠消息称,目前关东地区已经有70%的非法组织卷入其中——bourbon」
「异能者是特权人群,死在他们手上,连政府都会帮忙遮掩,我的意思是,尽量别和他们扯到一起,您明白吗」
戚月白不懂。
他只知道,这个‘拿东西’的任务含金量还在上升。
顺带,贵国真乱。
戚月白回了句谢谢,收手机,静音,决定把剩下的时间都用在哄自己上。
死刑犯临行前还要吃顿断头饭呢。
他今日的口粮全部来自昨天在楼梯口发现的那袋超市配送。
起锅倒油,油热放入姜条蒜片爆香,随后把腌制好的牛排块倒入,大火翻炒至牛排变色,下入切好的葱段,胡椒、盐、白糖调味。
戚月白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唱到一半才发现是颅骨歌的曲调。
……好好好,他比牛肉腌的还入味。
戚月白手动给脑子换了个频道,唱着好运来将葱爆牛排装盘,接着直接倒油起火,炒了个肉味油麦菜。
接着把另一个锅里煮的西兰花捞出来,生虾剥皮,虾仁煮熟,拌美乃滋做沙拉。
最后从袋子里翻出味增汤料包,热水化开。
三菜一汤,功德圆满。
忙碌结束的戚师傅坐在餐桌前,看着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饭菜,突然有种这辈子值了的想法。
不——他要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长久。
戚月白双手合十,祝福自己早日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安心读书,然后……
回家。
*
第二天,戚月白六点准时睁眼,这是他正常的生物钟。
早餐是刷了蛋液的烤面包片夹昨晚剩下的葱爆牛排,又用酱油淋了内脂豆腐做凉菜,喝了杯热牛奶。
一切妥当,戚月白来到这栋公寓的地下室。
第一天参观时他就注意到了。
这间地下室的面积与一楼齐平,空空荡荡,但墙壁做了软包,地面有音孔处理。
完美的训练室。
戚月白的妈妈是形意拳的传人,可惜民间禁武,她后来身体又不好,只教了戚月白两三年就停了手。
但在不用被强制修配套心法——刑法的情况下,够用了。
这具新身体被歌声修复过,可比戚月白高考后的好用多了。
形意拳是内家拳,分三体式,五行拳,十二行。
顺步炮拳,退步钻拳,提步横拳,落步劈掌,进步崩拳。
下阴、心口、肾、胃、太阳穴、眼睛、咽喉、脸下、耳根……曾经被妈妈耳提面命交代过千万不要碰的禁区,戚月白认认真真复习了个遍。
以前是一拳下去三万起步,现在可是保命的本事。
练了两个半小时,八点的闹铃响起,戚月白收力,深吸一口气,晃晃气血上涌的脑袋。
“*@#%&……#%*……”
无视在地下空间回荡的歌声,他弯腰拾起上头时一把扯掉的上衣,胡乱擦擦胸口冒出的汗,上楼冲澡去了。
好消息,练武时身体机能的正向增长不会被歌声视为受伤。
而且,无人指导下乱练形意拳会伤身损寿的缺点,也被完美解决。
八点二十,戚月白穿戴好制服,背上塞的满满当当的单肩包踏出家门。
九点,按时交上家庭作业的戚月白拿着刚开的休学证明大摇大摆的离开学校。
九点半,戚月白下了新干线,出现在横滨。
“真小啊……”
二十分钟,从一个市中心到另一个市中心。
放以前,他怕是还没从上节课的教学楼溜达到下节课的小礼堂。
Q完小岛,戚月白掏出纸质地图,毕竟兜里那翻盖手机实在是联系不上北斗卫星。
“……”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戚月白若无其事的将纸质地图收进包里,拉链,抬头一气呵成。
还是找个人问路吧。
但大概是安室透说的那场斗争的原因,车站干净的是在国内会被怀疑倒闭的程度。
仔细想想,就连他乘坐的那趟车上人也是稀稀拉拉,且车上氛围古怪,那些人不像坐车,倒像是去赴死。
戚月白一路走出车站都没碰到一个人,只好又掏出纸质地图,艰难辨认,走了条不知道对不对的路。
这真不能怪他路痴,实在是琴酒提供的这张地图不仅是简易手绘版,上面还都是没有标注宛如天书的线条。
被电子产品和网约车惯坏了的大学生哪受的了这个委屈。
他本来计划着找下一个遇到的人问路来着。
但戚月白顺着车站东拐西拐绕了好几圈,甚至没有一家开门做生意的店铺。
他找了个大概是居民楼的地方,爬到最高处,趴在栏杆边从上往下看,却只见目光所及之处,连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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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房屋与绿化带,行道树与道路之间,皆是空无一人。
现在是正午,这片太阳透过树叶和蝉鸣正常落下的城市,却死气沉沉。
似乎,诺大的天地间,只有他在呼吸。
这鬼城一样的地方,搁谁谁不发怵。
反正戚月白是慌了,他感觉自己宁愿和安室透秉烛夜谈,也不想在这种分分钟脑补八百个恐怖片的地方待着。
他一咬牙,转身去敲居民的门,结果却是无人应答,换了房门,楼层都是一样。
戚月白心沉到了底,没再尝试,转身下了楼。
他看见窗户里闪动的人影了。
但明明有人,却不开门,连应声都不敢,这种情况说明……
戚月白走到楼下,左脚还未从最后一节台阶落地,瞳孔便倒映出街对面冲天的火光。
这种情况说明……居民不信任外界,真正的危险,在家门外。
接下来,仿佛是电影中的场景。
红色和灰色的爆炸,房屋轰然倒塌,只剩簌簌掉着黑灰的一面墙。
突然冒出来的两伙穿着黑西装的人端着枪械,在枪林弹雨中一个个倒下。
这是一场流血与杀戮的盛宴。
人是无法理解和想象自己认知之外的事情的。
在此之前,戚月白甚至无法理解这句话。
乃至他在看见家中的尸体和长相和善的非法组织的成员时还心存侥幸着。
不过如此嘛。
但那些骄傲和轻蔑全在此时烟消云散了。
戚月白强忍着不适,转身逃回楼上。
他靠着墙壁,蹲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努力平复着基因和骨子里刻画的面对同类逝去的恐惧。
这里可是城市,周围都是文明的高楼大厦,代表着人类的进步与和平的城市中却发生着这样的事情……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道有些阴邪的声音从戚月白耳边传来。
他一惊,刚要回头,却被从身后抓住了手臂。
声音是后上方,对方蹲在栏杆上!
来不及思考太多,戚月白小臂发力,一个转手反抓住袭击者,将人甩向墙壁,对方也有些本事,处于这么一个下盘不稳的情况被突兀拽下来,还能踩着墙落地,顺便给戚月白一腿,让他没法趁机进攻。
戚月白趁机后退拉开距离,鹰捉起手变三体式,观察对面。
来人是个模样尖利的瘦男人,颧骨高耸,眼廓细长,看人时习惯抬颚俯视。
“有点意思。”那男人嘿嘿笑两声,显然还是不将戚月白放在心上,眼神一扫,就让人有种强烈的被冒犯感:“长得这么可爱,是哪个组织放心把你放出来探路,真是浪费。”
戚月白眯了眯眼:“你是谁。”
男人长得惨不忍睹,笑的鬼迷日眼:“给哥哥香一个,就告诉你。”
他丝毫不觉得戚月白能给他带来什么威胁。
眼前的少年就像一滴初春的晨露,不带一点地下生物的污浊,却在他们这类人眼中,白的发光。
这家伙不是好人。
确认后,戚月白目光变得凌厉:“真的?”
男人眼睛一亮:“当然,我祸鼠说话算话。”
戚月白歪了下脑袋,趁他放松警惕,一个蹬踩向前,左腿刮地风,擦地而踢,直直踢上对方的胫骨。
站着不动,不踩他踩谁。
‘咔’
“嗷!”
胫骨一断,男人瞬间站不住,腿一软就要倒下,戚月白顺势扣住他的手腕一拧,一招狸猫倒上树抬腿起踢,鞋尖落点在□□,右手配合成炮拳冲着胃部一击。
几招下来,男人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紧紧蜷缩着身体。
戚月白心脏砰砰直跳。
这还是他第一次将所学武法运到人身上,而且都是对被明令何止的人体死穴下手。
原来打人是这种感觉啊。
男人从牙缝和呕吐物中挤出零碎呻吟:“ya……”
“对不起,但是你先动手的,我这是正当防卫。”
戚月白正了下肩前双肩包的带,双手合十,空拜几下算作道歉,然后转身就跑。
“ya……羊……”
戚月白压根没注意男人哀嚎中夹杂的破碎字符,他着急离开犯罪现场,却在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下楼时脚踝一软,瞬间失去重心,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便直直朝着楼梯间滚下去。
“哈?”他懵了。
“异能力——【散沙河】”
是个陌生的女音。
因为倒霉,后脑还恰好撞到墙上,戚月白瞬间眼前一阵发黑,要不是歌声改造了身体,怕是要当场交代过去。
他还咬了舌头,吐出一口老血,脑袋无力低垂,不用摸都能感觉到脑后湿漉漉一片,剧痛、失血,还有方才从脚踝处蔓延的古怪力量,让戚月白失去了全部力气和手段。
6. 第六章
戚月白从剧痛中抽出意识后的第一反应是骂人。
年轻人不讲武德,偷袭他这个前世二十二今生十六心理年龄四舍五入六十九岁的老人!
“……&?#%#?~”
颅骨中响起歌成了唯一的安慰,支撑着戚月白维持清醒,细数血肉在碎骨中迅速生长的痛意。
他费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去看此事的罪魁祸首。
使出‘异能力’的女人和那尖嘴猴腮的男人一样,不知何时出现在楼上,此时正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黑色西装,红色波浪披发,女式作战服单手抗A。K,前凸后翘,逆光。
如果是在漫展或手机上刷到,戚月白高低得喊两句姐姐好飒姐姐娶我的骚话。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好人,被枪指着。
她这要是一梭子下来,疼是一码事,目睹他‘死而复生’的人要怎么处理,又是另一码事了。
还好,女人对把自己摔成碎壳王八的戚月白不感兴趣,只浅浅瞥了一会,确认他的确失去了行动能力,就将更多注意力放到了楼上被戚月白打成孙子的男人身上。
她估计是在和人打电话,声音隔着一个楼层清晰传入戚月白耳中,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是,祸鼠突然离开是因为一个小孩。”
“身份不知道,脸不错。”
“嗯,就是个普通人,稍微有两下子,但不多,他能让祸鼠栽了纯是那个蠢货色胆包天,轻敌被偷袭的……我用异能确认过了,抽不出什么油水,白瞎了老娘异能。”
“放心,那种大规模的破坏力,肯定有人会往重力使身上猜的,而且我已经派人去清理附近的居民了,不会出行纰漏的,这栋楼我亲自来。”
接着,是暴力破门的声音,和枪响,与惨叫,似乎隔着厚重的楼板,都有恐惧的魂魄从厚重的血腥味中伸出手来,翻滚哀嚎。
戚月白脊背贴在墙上,感受着这一身的皮肉血骨在歌声的修复下飞速恢复。
他维持着半死不活的低头喘息的动作,血次呼啦的衣服下却是已经愈合的伤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
‘哒’‘哒’
这是女人一步步走下楼梯的声音。
戚月白半阖着眼,额头流下的鲜血顺着眼皮滑落,留下一到冰冷滑腻的轨道。
他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挑着抬起来,透过被血打湿的睫毛,那人在他面前蹲下。
“我还以为是哪个组织藏的杀手锏呢,特意等着祸鼠躺雷。”女人身上带着一股让人想咳嗽的硝烟火药味,还有难闻的血腥:“结果摔一跤就废成这样了。”
戚月白大脑飞速运转。
这人的异能,大概是吸人精气一类。
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突然没力气了。
若是什么攻击性很强,或者规则类的bug,她也用不着在肩上扛那么重一把枪做武器。
而且,从她与电话那头人的抱怨来判断,她的能力估摸着还有cd,或者次数限制。
既然如此……
女人玩味道:“不过你还挺顽强,摔成这样还能活呢。”
接着,她两根手指捏着戚月白下颚,打量商品似的左右摆弄。
戚月白的回应是一脸屈辱,和扯到伤口时适时的难耐疼痛。
不是装的,是真疼。
疼的他想哭。
“没伤了这张漂亮脸蛋,倒是件好事。”
女人的异能可以吸取敌人的体力化为己用。
刚刚她就确认过了,戚月白的体力已经耗尽,又摔成这样,怎么可能还要反击的余力。
“真可怜。”她一只手按在戚月白额头上的伤口向下滑,长长的指甲上面留下一道血印:“我都不舍得杀你了,要不你乖一点,跟我回去,我养着你?”
戚月白睁开眼,与她对视,眼底是化不开的怒气。
他听见了,不远处过于密集的枪声。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清理附近的居民了。
——这栋楼,我亲自处理。
女人唇角扬起一抹笑:“还挺精神。”
她本想伸手去抓戚月白的头发,却在即将用力时做了个自己都没预料到的举动。
那只本该揪住盖着伤口的头发向上提的手,却轻轻挑起一捋被血粘在墙上的头发,顺着少年的侧脸滑下。
女人有点惊讶。
她读懂了自己下意识的举动。
她不想伤害眼前的少年。
为什么?
大概是这幅惨兮兮的漂亮脸蛋,还有这小孩身上莫名有种让人很放松,很喜欢的气场。
……气场?
女人瞪大眼。
因为一根闪着寒光的军刺,贯穿了她的咽喉。
戚月白同时暴起,一手白猿托桃掌根对冲推住女人下颚,将人掀翻在地。
女人脑后狠狠撞地,咽喉的军刺向上一顶,带出更多血肉,她头一歪,没了动静。
戚月白忍着尚未修复的伤口疼痛,踉跄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指尖都在发颤。
“我们完蛋了张三”和“原来杀人是这种感觉”这两种想法不停在脑中交替回响。
鼓点似的心跳一上一下的重重落在歌声的节拍上,砸的人目眩神迷。
等戚月白回神,他已经拔下了贯穿女人咽喉的那根军刺,双指并拢,按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
紧接着,他震惊的看见女人颈部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靠靠靠……这是他干的???
与此同时,戚月白还敏锐的注意到,脑海中的歌声不知何时变词了。
变得更难听了。
但有点耳熟,不确定,再听听。
一嗒嗒二嗒嗒和二哒哒一哒哒的区别?
“小家伙……咳,没人告诉你……不要对敌人仁慈吗。”
‘咔哒’
是枪上膛的声音。
戚月白僵硬的抬起脑袋,正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他一只手还捏着刚拔出来,带着枪主人未干鲜血的军刺。
难怪说乱世先杀圣母。
戚月白现在悲痛的想先自杀为敬。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起来的啊!
歌声修复他就是缓慢加载,换别人碰一下满血复活?
这合理吗!?
被白猿托桃击中两侧颈动脉,颈椎按理断裂,下颚又被掌根震荡,后脑还有磕碰伤,理论上来说应该索要五十万安葬费的女人和没事人一样,举枪的手都稳得一批,她摸了下自己咽喉处完好无损的肌肤,很难想象,那里刚被三棱刺撕出血洞,且反复撕裂。
“你是治愈系异能者?”女人问。
他他他他本人也是刚知道啊……
戚月白让枪抵着眉心,渗得都有点站不住。
“是吧。”
女人发出一声气音的笑:“真是小看了你,但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救我呢?”
救人需要什么理由?
戚月白很想再给她展示一下传统武术的魅力,但他也相信枪子比人快的道理,于是老实回答。
“不想杀人,算理由吗?”
“难怪你留了祸鼠一条命,我还以为是慌不择路。”女人嗤笑:“没用的好心只会害了你。”
戚月白用第六感发誓。
不管刚才女人对他什么想法,现在只想一枪毙了他。
传说中的杀气?
戚月白被激的浑身寒毛倒立,为了小命,他急忙开口挽救:“才不是!”
“嗯?”女人起了兴趣。
“我是不想让自己背上杀人的罪孽。”
模样精致的少年眼睛干净的如一潭水,那是被温养在玻璃罩里才能培养出来的可笑的天真:“这会让我把大量时间浪费在内耗、自责和愧疚中的。”
众所周知,背负刑事案件三代不能考公。
他老戚家人可不干祸害子孙的事。
无量天尊。
女人半晌没说话,正当戚月白以为事情有转机时,枪响了,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什么都好,你怎么就是治愈系异能者呢?我绝不允许有真正的龙出现。”
“……?”
当脑死亡带来的嗡鸣盖过脑中的歌声与尘世的嘈杂后,一切归于平静。
但漫长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戚月白不甘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就如此结束,他死死抓住黑暗中垂下的细蛛丝,凭着微薄的意识和本能用力挣开死亡的束缚,猛地睁眼,闯入一方漫天黄沙的世界。
这里乌云盖日,血流成河。
四只手的怪物站在白骨堆积的尸山上与无数穿着长袍的人厮杀。
晦涩难懂的歌声还在奏响,但这次戚月白听懂了,这不是血的祭歌,而是与数以千计的冲上去的人一样的攻击。随着人类不停的死去,歌声愈发泣血,撕心裂肺的几乎要冲破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区别是,怪物的动作变得更弛缓,而发起攻击的人类身上的伤口在迅速愈合。
鬼使神差,戚月白将视线移到距离战场中心较远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白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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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将他的长发和衣服吹的猎猎作响,隐约露出衣摆上一朵金色的牡丹纹样。
“领域展开——【寝惚堕物疾】。”
戚月白听见那个男人开口。
他醒了。
戚月白坐起来,呆楞几秒,一把扯掉乱糟糟的头发上的发绳,用手梳掉结块的血痂,重新扎好,再从兜里翻出折叠好的纸质地图,经过一番折腾,它变得皱皱巴巴,更符合手绘地图的身份了。
把地图抖开,戚月白从女人的尸体旁跨过,往楼上走去。
女人横躺在地上,双目圆睁,从双脚处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腐蚀一样,慢慢的消失,横切面是萎缩的肌肉,没留一滴血,看着骇人,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的腐烂来自身体内部。
戚月白按住祸鼠的胫骨,帮他修复身体。
手刚一碰到男人,他便一个激灵,鲤鱼打挺的就要坐起来
“你醒了啊。”少年音色清浅:“哦,对了,你能听见吗?”
他能感觉到,那首本该在他脑中播放的歌,扩散到了外界。
简单来说,就是蓝牙切换了扬声器。
原本很激动的祸鼠突然僵住。
戚月白双手捧着他的脑袋,将他掰向自己。
男人眼底已经没了刚才的阴邪傲慢,平静的可怕,嘴里呢喃。
“啊……听得见,歌声……”
那个歌声,像是陈旧的房屋缓缓打开大门的声音,尖锐,空洞,重叠,混乱,有穿着祭服的巫赤着脚在院落里驱妖,听久了,又好像是山间的呦呦鹿鸣,禅师的讲经,空灵,神秘,引人沉沦。
戚月白歪了下头,眼中是疑惑:“傻了?”
祸鼠已经神智不清了,嘴里咿咿唔唔的念叨着什么,突然猛的站起来,翻过栏杆一头栽了下去。
刚展开地图准备问个路的戚月白:“……”
坏了,他成南宫问雅了。
其实戚月白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被毙了。
醒来之后,杀他的人死了,尸体状况和死在他家里的那位人头马如出一辙。
因为丁达尔效应、牛顿三大定律、控制变量法,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是歌声杀死了女人,然后弄傻了祸鼠。
但前者并非他的手笔。
不是推诿,而是戚月白真切的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存在,就是那东西……那位搞死了女人和他家那位人头马(马不发音),祂也是歌声真正的主人。
戚月白敲了敲太阳穴,尝试把歌声从外放改回骨传导。
也就是将游走在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收起来。
折腾了一会,戚月白成功了,他还顺带琢磨明白了一点东西。
虽然辨别的很困难,但这歌大概有三种唱法。
反唱治疗,正唱可以让人变成祸鼠那样,混唱,也就是梦中那个男人的唱法,正反一起,可以分敌我。
这玩意……好像不是异能力吧?
所以这个破世界到底是哪门子的力量体系啊!?
别到时候再有人跳出来和他说,你这个logo,我们都长生不老修仙去啦。
戚月白摸着失而复得又复得的心跳,余光撇身侧半掩着,门缝里透露出零星血迹的房屋,想起方才听到的哀嚎和枪响,刚雀跃起来的心跳重重沉下。
他静默片刻。
“害你们的人已经死了,请安息吧。”
戚月白绕过女人腐烂到只剩一半的尸体,下了楼。
街对面的火拼早在他被暗算的时候结束,只剩十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大片被炸弹破坏的废墟。
*
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人都是要生活的。
这句话适用一切在苦难和战火中挣扎的城市。
离车站远了之后,路上就零零散散有些行人了。
戚月白瞅准一个没穿黑西装,不像犯罪分子,模样面善,看起来很会认路的男人。
上前,摊开那张鬼画符一样的纸质地图,诚恳发问。
“打扰一下,请问您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吗?”
接过地图的男人一身沙色风衣,下巴上带了点胡茬,眼神平静,有种历尽千帆的淡然。
“知道。”他声音淡的像白开水,是会让人好奇他的故事的那种沧桑:“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门口有绿色邮箱的商店右转,再直走,看见红色屋顶的公寓左转,有一片种满凌霄花的墙,就是那里。”
“谢谢您。”戚月白认真记下,道谢后,与男人道别。
好人一生平安。
7. 第七章
一个学生,该怎么从一个黑手党高级成员手中拿到一份重要文件?
这任务的扯蛋程度不亚于戚月白当年听到六度分隔定律——只需要通过六个人,就可以认识任何人时的心情。
理论成立,实践扯淡。
而且他觉得随便拿别人东西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戚月白想不出来,所以他决定为难别人。
他从琴酒提供的七个底层成员中挑出可能与中原中也有联系的两个——财阀和贸易公司高层,以短信的方式向他们索要能接触到中原中也的途径。
别说,还真找着了。
财阀说两天后的傍晚有个晚会,届时中原中也会代表港口黑手党出席。
果然,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
虽然不知道这个情报有什么用,但好歹有个突破口的戚月白心情大好,果断给自己放了两天假。
先摆为敬。
大不了晚宴上直接给太君桑带路,揭露酒组织狼子野心!
他坚信只要水够混,那些神仙就看不着他这个石头缝里的小虾米。
顺着好心路人提供的路的线索,戚月白顺利找到了琴酒提供的公寓。
从绿篱中爬出的凌霄花是这片街道给人的第一印象,橘红的花爬的高极了,摇头晃脑的品鉴着过往的客人。
戚月白用钥匙打开房门,简单扫了眼。
这是个老式公寓,客厅打扫的很干净,整体很温馨,甚至可以说很有生活气息。
玻璃茶几上摆着茶道会用的工具,果盘,还有几盒桌游和扑克。
戚月白甚至在沙发缝隙里,找到了一个属于婴儿的玩具。
这栋房子,就像是恐怖故事中,正常生活的一家人凭空消失留下的一样。
戚月白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到横滨来。
里面装着纸巾、钥匙、假驾照、银行卡和钱包,手机在口袋里,里面存了几个底层成员的电话,此行唯一携带的武器一对□□藏在卫衣袖子里,期待着下一次不会派上用场。
他没拿枪,因为不会用,那铁坨子对戚月白来说除了砸人和暴露身份一无是处。
至于剩下的生活用品,他打算现买来着。
但出于谨慎,也实在是怕了这座神奇的城市,戚月白翻出那位警部先生的电话,表明身份。
“您好,我是Blue Label。”
沉默。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戚月白眨眨眼:“您好?”
“blue……blue……blue……”对方直接像复读机一样念起了小学单词。
“是blue label,蓝方威士忌。”戚月白好心又重复一遍:“您是栗川警官吗。”
“……我是,蓝方大人。”栗川警官终于冷静下来,声音带着谄媚:“您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横滨有什么可以放心购物的地方。”戚月白解释:“因为听说现在横滨很多地方都是交战区,而我不太喜欢麻烦。”
“交战区……啊不,购物啊。”那边的栗川警官明显松了口气:“去中华街吧,那边还没有非法分子敢染指。”
“多谢。”戚月白礼貌过后:“还有一件事。”
对方的心明显又提了起来,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您交代。”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加入组织的?”戚月白问:“除了我外,还有代号成员在横滨吗。”
“我……我加入组织啊……”栗川警官的声音竟然带了些许委屈:“就是鬼迷心窍,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然后就……我女儿还在上学呢,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就加入了呗。”
“还有代号成员,您是第一位联系我的代号成员,其他的代号成员都神秘的很,我可是连名字都不知道啊。”
诱导,胁迫各行各业的人加入,构成数量庞大的底层成员。
然后由隐藏在迷雾里的代号成员做底层成员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织成一张隐藏在社会阴暗面的大网。
这个组织的手段和规模,都是他无法想象的狠戾庞大。
戚月白垂眸:“我知道了,再见。”随后挂了电话。
徒留电话另一头的栗川警官一个人兵荒马乱,苦苦思索代号成员的言外之意。
*
横滨中华街,日本最大的唐人街和华人聚集地,也是横滨作为旅游城市最主要的景点之一。
去中华街比找公寓顺利。
因为是出名的旅游点,所以早在几公里外就有路牌标注。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离得还挺近。当然也可能是国土太小。
戚月白站在写着中华街三个繁体字的牌坊下,往里面看。
出奇的,这里人还不少,和车站附近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哇,瓦达瓜擦。”
终于有了出国兴奋感的戚月白东张西望。
总算能理解为什么意大利风情街全是意大利人了。
比如他现在就特别想大喊一声:“马马,俺到唐任姐嘞马马!咋嫩多歪果仁嘞马马!”
咳,低调,唐人街里有能听懂的。
戚月白紧急调整游客心态,揣着琴酒给的四舍五入是他卖命钱的旷野,进城。
中华街,其实就是一条国风主题的大型集美食购物一体的休闲步行街,到处是奇怪的刻板国风元素。
但在国外吃小笼包和北京烤鸭,就像在美国旅游时吃肯德基麦当劳一样令人向往。
戚月白逛了一圈,买了回锅肉包子,熊猫馒头和把饺子烧麦包子串在一起的烧烤。
最后进了一家名为‘景德镇’,售卖正宗川菜的饭店,点了一份广东肠粉配扬州炒饭。
唯一的遗憾就是竟然没有长沙臭豆腐,台湾大鸡排倒是有,但排队的人太多,没买上。
“娃子,你是国人吧。”
戚月白正对着满满一桌主食傻乐呢,却听见上菜的店主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戚月白一愣:“是。”
“我就知道,能看出来的,一眼就看出来了。”店里人不多,店主笑呵呵的转身去后厨端了杯酸梅汤出来,送给他:“是学生吧,娃子,最近城里不太平,能回去就回去吧。”
“谢谢。”戚月白心下一动,用普通话回他:“叔,你咋不回去呢?”
“媳妇家在这啊,走不了。”店主摇头:“再说,我媳妇是异能者,第一道防线都过不去。”
戚月白:“啊?”
“你不知道?”店主意外:“哦,这边长大的华裔?真难得有这份气质。”
他本来不想再多说,但实在看戚月白顺眼,顶不过那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就没走。
“异能者和咒术师都是海关的重点关注对象,入境审查一周起步,两道隔离,五道手续,八项筛查,合格了还得被国安和国保各自派人跟着,一直到出境才算完,麻烦的很。”
很好,新名词,新概念。
戚月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死了:“异能者和那个咒术师,有不被查到的可能吗?”
他虽然不知道异能者和咒术师具体是个什么,但他这又是歌声又是治疗的,总不能是和人家本土力量体系一点不沾边,纯超级赛亚人吧。
“你娃子想什么美事呢。”店主乐了:“准确率早十年就达到100%了。”
戚月白【OUT】
他特有自知之明的往嘴里塞了一口炒饭,把死了的心咽回去。
“咋,娃子,你也是?”店主好奇:“这可稀罕呐,这要是在国内,前途无量的。”
戚月白迟疑:“我不知道怎么分辨。”
“那有啥难的,能看见咒灵就是咒术师,看不见但能凭感觉对付咒灵的就是异能者,啥也不会等死就是普通人呗。”店主摇摇头:“也是国外小家子气,瞒得死死的,国内早就普及教育了。”
戚月白重新燃起希望:“如果,我说如果,我有个朋友在回去的飞机上突然觉醒了能力,海关能信吗?”
“我信你,娃子,可规章制度也不是凭感觉左右的啊。”店主满脸怜爱:“这俩,没过审察的是间谍,过了的是隐藏的特别好的间谍,这都是国内公认的,哪能放家里,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啊。”
戚月白:“我朋友,算了……”
也就是说,就算他能干干净净的脱离了酒组织,也会因为歌声不可能被国内接纳,是这个意思吧?
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店主吓了一跳,赶紧找补:“娃子,你别急,叔理解你想寻根问祖的心……也不是没有特例,毕竟啥事都讲个法外开恩嘛,要是有个啥大功的,捐个几千亿的呀,那肯定能通融通融的呀。”
安慰的很好,不许安慰了。
戚月白惨淡一笑:“谢谢你,叔,放心吧,我就是问问。”
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希望……
他选择化悲愤为食欲,端起店主赠送的酸梅汁吸上一大口。
不要钱的东西,就是好喝。
*
吃饱喝足,戚月白又逛了一圈中华街的购物店。
怎么说呢,跟外头那圈美食店一样,给人一种熟悉的陌生感。
像修出来专门逗人玩的。
但总归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戚月白直接买了一堆带熊猫图案的超贵生活用品。
最后路过服装店,被一套牡丹暗纹黑色唐装勾着走不动道,果断全款拿下,然后觉得单调,又去古玩店配了绿檀的盘串,菩提子的挂链,加上一块有些年头的雷击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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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也没出什么意外,但到门口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戚月白看着隔壁同样在开门的男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你……”
对方被引起注意,看过来。
“啊,是你啊。”
是给他指路那个好人!
戚月白有点兴奋,在他路痴的时候细心指出正确道路的好人竟然是邻居,这是什么他乡遇故知的绝美剧情!
“又见面了,好人先生,我叫戚……小茶野月白,在东京读高中,因为学业压力太大,所以决定来横滨散散心,大概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我是织田作之助。”好人先生依旧情绪稳定:“请多指教。”
戚月白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他看了一圈织田作之助,也没找到可以吐槽的点。
“织田先生不想评判一下我因为心情不好就休学的举动吗?”他试探问道:“这在大人看来是不可原谅的吧。”
“嗯,是有点,但说实话更多的是羡慕,因为我每天工作的时候心情也很不好,但不能辞职去度假。”织田作之助点头:“而且对我来说,唯一的改变就是多了一位年轻且有钱的邻居。”
可以随心所欲的散心=有钱。
更别提对方手里提着的购物袋,全是中华街的高级店铺的袋子。
那是拿着邮递员的微薄薪资的织田作之助绝不会进的地方。
戚月白弯了弯眸:“织田先生真是通透,我有预感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他果然,很喜欢好人啊。
多看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比如漂亮的景色,有趣的人,自己心情也会变得很好。
总看打打杀杀,会心理变态的!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随后面部表情很明显的放松了,他说。
“如果你想度假,给你个忠告,到北海道或者冲绳去吧,现在的横滨并不适合度假。”
“没关系。”戚月白装成好言难劝该死的那个鬼的样子:“我会小心的。”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没再就这这个话题发言。
戚月白倒是问题很多:“织田先生是一个人住吗?还是已经组成家庭了?”
他想多像本地人套点横滨的情况出来。
“看我这邋遢的样子,也不像有妻子的吧。”
“欸,我以为这是一种穿搭风格!”
“不是。”织田作之助回答:“你拎着那么多东西,应该已经累了吧,不回去吗。”他不是嫌聊天烦,而是很真诚的且敏锐的察觉到戚月白的疲惫。
“……哈哈,那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戚月白微笑:“再见。”
*
把买来的东西分类收纳好后,戚月白拉上一楼的所有窗帘,把餐桌推开,清理出一片空地。
虽然有了歌声这个金手指,但到底来历不明,不能作为可以依靠的底牌。
练出来的体术不一样,那是真正属于戚月白的。
无论是偷袭……攻其不备,还是强身健体,都不白练。
形意拳,别名也叫枪拳,是要拿着大枪练的。
但戚月白没有大枪。
所以他买了一根折叠款的如意金箍棒,金属制。
戚月白展开掂量两下,虽然还是有点轻,但长度勉强够了。
但拿着扎了几下,他总觉得差点意思。
思考片刻,戚月白从包里翻出□□,用胶带绑在金箍棒上。
这下对味了。
形意拳,五行四象十二形。
五行脱枪为拳。
劈枪、刺枪、点枪、扎枪、挡枪。
对应劈拳、崩拳、钻拳、炮拳、横拳。
四象指行拳时的身法,鸡腿是模仿金鸡独立下盘平稳、龙身是配合腰胯脊柱蓄力待发,熊膀要模仿黑熊肩颈平稳,虎抱头如饿虎扑食,凝神聚力兼顾四方。
十二形与四象大抵相似,即是模仿动物的形,例如猿猴的轻盈,龙蛇之变化。
其实传统武术,说白了便是几个重复的动作来回反复练,目的是实战时发力有内劲,招招稳中敌人死穴,让敌人当场去世,或者死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可惜近代每个招式都被明码标价,所以逐渐落寞。
虽然不想承认,但戚月白偷袭祸鼠和那女人时,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都是:打人不用赔钱耶。
戚月白一直练到太阳落山。
简单冲了下身子,他开始思考晚餐的事情。
菜式倒不用发愁,因为逛中华街时,他就看什么招牌回锅肉包子和某家店铺的季节限定草莓麻婆豆腐不顺眼。
但戚月白有点不想一个人吃饭了。
于是他决定邀请他的好人邻居共进晚餐。
8. 第八章
说实话,接到邀请的织田作之助相当意外。
长模样精致的少年站在门口,墨色长发没有在夕阳下变色,像宣纸上飘动的水墨,他背着手,笑容甜美,整个人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让人感觉面对着一片平和静谧的湖水。
是的,织田作之助发现,他这位小邻居身上,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气场。
就好像酒鬼看见好酒,爱猫的人看到可爱的猫一样,天然的让人好感度极高,和他说话都要轻轻的,像呵护婴儿一样轻柔。但这种特质放在人身上显然不正常。
是异能吗?
可不管怎么说……
织田作之助嗅了嗅空气中浓郁到如美人侧卧眼波流转,欲语还休的香气。
他不觉得自己有拒绝的必要。
“谢谢你的邀请,我一会就去。”
织田作之助想,今天恐怕整条街的邻居都要睡不好觉了。
他除外。
“不用着急,饭菜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全部准备好。”戚月白如愿以偿,欢快的回去了。
他锅里还煲着鸡肉汤,用的是成品烧鸡。
二十分钟后,菜齐上桌。
戚月白准备了回锅肉、麻婆豆腐、清炒油菜、干炸里脊和烧鸡汤。
主食是中华街买来的半成品米饭、熊猫馒头和招牌上挂着小笼包,但其实是上海生煎的食物。
做完装盘,戚月白才想起现在所在的国家习惯分餐制,刚思考要不要加工一下,门铃就响了。
‘叮咚’
戚月白打开门,却发现织田作之助身后多了个人。
他那情绪如白开水一样平淡的邻居脸上竟然多出几分无奈。
“这是太宰,他听说我被邀请共进晚餐,就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
脖子和右眼缠着绷带,像重伤一样奇怪的黑西装少年闭着眼,摆了个帅气的姿势,同样用绷带包住的手心托举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宝石向前。
“是的,我的名字是太宰治,所以这位美丽的小……”他似乎是想说小姐,但在睁开眼看见戚月白的一瞬间僵硬了一瞬,不过改口很快:“这位帅气的先生,可以允许我加入今天的晚餐吗?”
他把红宝石送到戚月白面前,声音比第一句话明显懒散很多,通俗来讲,就是不夹了。
“一点薄礼,是对晚饭的感谢。”
本来就是嫌一个人吃饭无聊才邀请的织田作之助的戚月白自然欣然同意。
买一赠一,还有这好事。
“谢谢你的礼物。”
那块被像鹅卵石一样随意运送过来的红色宝石,被戚月白放到口袋里保存。
但……
“织田先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注意力被织田作之助吸引的戚月白理所应当的没看见太宰治看见他随手把宝石放到兜里时闪烁的瞳光。
“拜访礼。”织田作之助举起手中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水壶。
戚月白有点不能理解:“那是正在用的壶吧,给我可以吗?”
“礼物不是这个壶。”织田作之助说:“是煮好的咖啡,因为我想蹭饭需要带礼物,但我家里什么都没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我的煮咖啡手艺,就煮了一壶带过来。”
戚月白眨了眨眼:“那,谢谢。”
虽然还是不能理解,但咖啡也不错。
“噗。”太宰治没忍住,在两人都看过来时,他摆摆手:“我鼻子有点痒。”
织田作之助赞同:“最近花开的太多了,花粉到处都是。”
太宰治又想笑了,但怕不好解释,生生忍住。
戚月白突然意识到自己堵在门口导致三人露天唠嗑,于是让开身子:“抱歉,快请进吧。”
“哇,好香!”
虽然在门外早就能闻到食物那股诱人的香气,但在进门的那一刻,太宰治还是很给面子的大叫起来,更是在看见餐桌上的美食后不留余力的夸赞。
“我决定这将是属于我的《最后的晚餐》!吃完我会去跳楼!不过能在品尝这样的珍馐之后殒命,也算得上佳话了。”
戚月白:?
这说的是人话吗,大弟子?
织田作之助淡定解释:“太宰只是对死亡有自己的执着,没什么坏心思。”
他扫了眼满桌佳肴,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新奇:“好丰盛,这些是中餐吗?感觉比中华街卖的还要美味。”
“哪有那么夸张,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戚月白无奈笑笑,转身去厨房拿乘咖啡的杯子。
用清水和海棉清洗从橱柜中找到的杯子时,他听见隔了一个客厅的餐厅中,太宰治刻意压着嗓子抱怨的声音。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房主是个男人啊,织田作,我还以为是位可爱的小姐。”
“我没有说。”是织田作之助的声音。
“长头发,长得很好看,让人感觉很舒服,还有像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这种特征描述怎么看都是对女性的赞美啊!见面的时候搞错对方性别也太尴尬了!”
“对不起。”
“这种事不需要对不起!”太宰治差点没压住音量:“和织田作你这种不会吐槽的男人说话,实在是太辛苦了。”
“嗯,对不起。”
太宰治绝望的呜咽一声。
但等戚月白拿好东西出来,看见的是两人坐在餐桌旁其乐融融的样子。
太宰治挡啷着腿,笑着和戚月白挥手。
织田作之助很自然的接过戚月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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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杯子。
然后又像多唻A梦一样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盒牛奶,一盒方糖块。
“我不清楚你们的口味,所以直接将调味带过来了。”
一生不爱吃苦的戚月白果断往杯子里添了半杯奶五块糖,结果一转头,发现太宰治正往一整杯牛奶里加糖。
戚月白:?
还能这么操作啊。
太宰治注意到他的视线,热情解释:“加糖加奶不要咖啡因,这是当今最流行的喝法。”
“可这不就是……甜牛奶吗?”戚月白迷茫。
“不一样。”太宰治一本正经的科普:“在咖啡旁边冲的甜牛奶……无咖啡因咖啡会有咖啡的芬芳。”
哦,串味了。
戚月白表示理解,把公筷和私筷分发下去。
“本来想分餐,但是家里还有没有那么多餐具,见谅。”
“不,这非常棒。”太宰治反驳:“毕竟我没有收到邀请,如果是分餐制,那三个人坐在两份餐点前就会显得不请自来的我格外失礼,现在就很好。”
确实,这就是中式饭局的优越之处——加双筷子的事。
戚月白笑笑,开口道:“请用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太宰治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织田作之助作出同样的动作:“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戚月白有样学样,顺利完成这个奇妙的开餐咒语。
太宰治是个相当不扫兴的食客,每品尝一道菜都会给出非常夸张的夸奖。
织田作之助相对来说安静很多,但吃东西时幸福的表情和逐渐加速的筷子不会骗人。
作为厨子的戚月白自然十分高兴。
他突然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每次借教师宿舍的锅灶做些东西,室友也一个个和饿死鬼投胎似的,喊着什么‘义夫啊’‘公若不弃啊’就扑过来了。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顺利去工作了吧。
但是他们谁也享受不到居家办公的福利了!
“小茶野君在想什么?”太宰治叼着半截里脊,含糊问道:“一脸很悲凉的样子。”
戚月白反应过来这句‘小茶野君’是在叫他。
只是……悲凉吗?他失笑摇头:“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太宰治把里脊条全部塞到嘴里,婴儿肥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小茶野君应该和我是同龄人吧。”
“十六岁,在读高二,不过目前处于休学状态。”戚月白答:“太宰君呢?”
“我啊,没有读书。”太宰治满不在乎的说道:“当初差点穷困潦倒的去做‘神代少年’,所以准备跳河自尽,结果被多管闲事的‘好心人’捡到,现在在替他打工还债。”
9. 第九章
戚月白:!?
神代少年,是他知道的那个意思吗?
“这算雇佣童工吧。”
织田作之助看他很震惊的样子,解释道:“理论上来说雇童工是违法的,但太宰从事的工作……”他停顿了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能用:“反正未成年人工作在这座城市很正常。”
“啊,毕竟是东京来的嘛。”太宰治用勺子搅动碗里的鸡汤:“你看上去就是那种被安逸生活供养出来的大少爷。”
眼里的清澈都要溢出来了。
他今天在酒吧没遇到织田作之助,恰好又很想聊天,才破天荒的打电话来询问,结果得知织田作之助被人捷足先登了,太宰治怀疑是别有用心的人刻意接近他,特意来看看。
结果嘛……
本来打算敷衍的吃上几口,就掏枪把人吓走的太宰治学着戚月白把馒头掰开,用筷子剔掉里面的豆沙,夹着回锅肉的肉片咬上满满一口。
他眯起眼。
好吃。
“横滨难道一直很乱吗?”戚月白疑惑:“再怎么说也是东京附近的城市吧。”
在他心里,这里和某津差不多啊。
“不一样。”太宰治摇头:“横滨是租界,警察和军队的威慑力比别的地方低,所以出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非法组织,大家为了利益打来打去,制造出各种流血和暴力的事件。”
“不过嘛……”他似乎意有所指:“应该再过几十天,政府的干涉下来后,就会稳定很多了。”
“还要那么久吗?”织田作之助皱眉。
“我的预测是不会出错的。”太宰治很自信的说:“就像星辰互相碰撞会产生的光与热一样,将各种事件的可能性全部计算出来,就一定能得到名为未来的答案。”
“预知?”戚月白想,这不就是大数据吗。
人脑也能做到?
太宰治看他:“差不多,至少,除了织田作之助这个不吐槽的家伙,我还没有遇到能超越我预测的人和事。”
织田作之助安静吃饭,不对此作任何表态。
“哇哦。”戚月白表示羡慕。
几曾何时,他也有过这么中二的时候。
“你这是什么眼神!”太宰治炸毛:“不相信吗?”
“相信。”戚月白自以为很真诚的回答。
但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太宰治放下筷子:“我给你展示一下好了。”
他仔细看了一会戚月白,突然勾起唇:“你目前有一件很困扰的事情,对不对?”
“确实有,但太笼统了吧。”戚月白说:“因为我和织田先生说过,我是来横滨散心的。”
“错,你可不是来散心的。”
戚月白拿筷子的手一顿,这才开始正视太宰治。
他现在鼻子很灵,能闻出太宰治身上缠着的那些绷带下都没有伤口。
所以理所当然的把表现的很忧郁,但举动却很活泼的太宰治当成那种——
黑白小学生西子捧心:忘了我吧,豪哥。
黑白小学生撩头发:再帅的发型,也挽不回了小美的心。
就是用黑白折木奉太郎做头像的那种黑化期少年。
太宰治见他有反应,得意的轻哼一声。
“这栋房子也不是你租下的吧,你是个孤儿,对吧?提供给你房子的人是你的资助人,也是给你带来困扰的人,他胁迫你去做一件对你来说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你不能拒绝,甚至无法逃走,因为那个人,或者是那个组织,能量非常强大,不过你目前已经找到了突破口,但不是那么笃定。”
完全正确。
戚月白一脸震惊:“魔法?”
“是预测!”太宰治很严肃的纠正:“通过整合信息和一点猜测完成的推理。”
戚月白冷漠:“哦,虚伪的魔法师。”
太宰治:“……”
戚月白:“不然你是怎么看出这房子不是我租的,还有我是孤儿和被资助的事情。”
太宰治无语:“别激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戚月白:“哈。”
太宰治:“……”
他面无表情:“因为你看起来就不是有钱人。”
戚月白:?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算是离家出走,也肯定会有人暗中保护,你没有,并且他们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被允许跑到横滨来,最重要的是,这栋房子不对外出租,住进陌生人只有被买下来这个可能性。”
“我不信一个年轻人会为了散心买下一栋远离市区,治安混乱的老旧公寓。”
“资助也很好判断,你刚来横滨,正是需要购进生活用品的时候,正常人肯定会选择去超市购物,但你去的是中华街,买的还都是一般都用以收藏的主题款,这是报复性消费吧。”
“孤儿的身份就更简单了,你的厨艺。”太宰治说:“这个国家,除非是母亲去世,否则是不会让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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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家务的。”
都好诡异的合理啊……
“……”戚月白沉默片刻:“那任务呢?”
“你没有车,现在也不会有司机愿意跑到横滨来送人,所以唯一的交通方式是新干线,你步行走到织田作附近问路的时间车站附近刚好爆发了一场大的武装冲突,你不可能没听见爆炸声,而且织田作也提醒了你最近横滨不太平,劝你离开,你没有同意,这种情况,除了千里迢迢找死和携带目的而来,我想不到别的。”
太宰治盯着他:“所以,你想死吗?”
“教练,我想学这个。”戚月白不想,所以滑跪的超快,他双手合十,虔诚许愿:“不,还是算了吧,太深奥了我学不来,所以,大师,请直接传授我破局之法吧。”
“不要。”太宰治冷酷拒绝:“我才不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好吧。”戚月白挠挠头,放弃也特别快:“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太宰君,说实话本来我还有点迷茫的,但听了你这番话,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当然是且活且珍惜。”
毕竟完不成任务就要被那位gin亲手干掉,那大佬光看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强的可怕,致死率百分比。
戚月白眨眨眼:“明天去红砖仓库和太空世界游乐园玩好了,你们作为本地人,有推荐的景点吗?或者特色餐?”
“面包超人博物馆似乎不错。”织田作之助给出建议:“还有八景岛海洋公园,虽然我都没去过,但是我帮森下太太修电视的时候听她和丈夫商量要去那里招待朋友。”
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特色餐你想要什么样的。”
“你觉得好吃的就可以,便利店也可以接受。”反正对戚月白来说,这边的泡面都是新鲜事物。
太宰治:??
“有一家辣咖喱很不错。”织田作之助安利:“老板人很好,价格也优惠,我经常光顾,离这里也不远,就在……”
戚月白认真听讲,甚至从口袋里掏出限定文创.熊猫娘便签本记下,因为这可是珍贵的本地人强推不踩雷攻略。
太宰治:???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正常人吗?
他果断插嘴:“看在晚餐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下,那个辣咖喱……”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面不改色的接着说下去:“……超带劲,不吃相当于白来横滨,肯定会后悔。”
10. 第十章
一顿饭,宾主尽欢。
一桌子菜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饭后,太宰治自告奋勇要帮忙洗碗。
“怎么能让客人洗碗。”戚月白不赞同,却被太宰治一把按在椅子上。
“交给我就行了。”太宰治站在后面,双手按在戚月白肩膀上,似乎无意搭在他颈侧的指尖微凉:“毕竟是这种预约都吃不到的超棒手艺,我不请自来已经很失礼了,请让我做点事缓解愧疚吧。”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默默把桌上的盘子摞成一摞,没说话。
“啊……好吧。”戚月白眨眨眼,吞下到喉咙的‘你手好凉是不是肾虚’的话。
看着太宰治远去的背影,面上很勉强的少年内心实际感激涕零。
把他从洗碗地狱中解救出来的,都是超级无敌大好人。
“我去看看。”织田作之助起身朝厨房方向走去:“不然太宰会喝洗洁精的。”
擦桌子的戚月白一愣:“嗯?”
喝什么……他没听错吧?
织田作之助已经快步走远了。
戚月白只好作罢。
收拾完餐桌,他有点闲,干脆坐到沙发上,拎起靠在靠垫边的一个购物袋。
里面装的是戚月白相中的一套黑色唐装。
他之前就很喜欢这种服饰,购置了不少日常穿,这次更是毫不犹豫的拿下。
反正刷的那卡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卖命钱,浪费金钱说不定能挣会点生命。
戚月白把配套的文玩盒子暂时放在一旁,在膝盖上平整铺开那件唐装外套。
他动作突然僵住,视线死死落在外套正面的那副牡丹纹理上。
一大朵金色牡丹花绚烂肆意的绽放在黑底的外套上,枝叶根茎偏向左侧袖管与下摆,似从腰腹处扎根向上蓬勃生长,心口处,是一个意义不明,如咒文般古怪神秘的符号。
材质乍一看是金丝细线的乱针绣,但翻开衣后一看,压根没有针脚留痕。
这牡丹是单面附着在唐装上的。
戚月白敢拿期末考试全挂论文飘红一半发誓,他买的时候,那牡丹还是低调奢华的透明色暗纹。
现在直接无痛升级烫金工艺。
倒也不用这么给酒组织省钱的……
戚月白斗胆伸出一根手指去摸那朵牡丹,指腹下竟然是类似抚摸花瓣的柔软触感。
好神奇。
他正惊奇,余光却瞥见角落似乎有大片黑影,沿着本能抬头去看,下一秒,他险些一句国骂出口。
瓜子脸、直角肩、蚂蚁腰、筷子腿、超模十九头身。
像滤镜版瘦长鬼影的怪物紧紧吸附在墙角,细长的手臂撑住墙壁,上身因为层高不够而憋屈的下垂,它似乎想看清将自己黏在墙上的东西,扭曲的旋转着身体,像一颗干枯的鬼藤。
似乎察觉到戚月白的视线,怪物忽的扭正身体,脸正对着沙发。
三眼四耳,嘴部长了张婴儿般的小手。
戚月白看的直犯恐怖谷效应,寒毛直立。
这什么玩意啊。
他不想死的有尊严,果断移开视线避免对视,准备直接撤退。
悄悄的跑路,打枪的不要。
但刚站起来,那东西就不见了身影,只剩连个蜘蛛网都看不见的雪白墙角。
戚月白愣住。
他一屁股坐回沙发,开始思考自己其实是得了精神病的可能性有多大。
什么车祸重生非法组织异能者歌声的,统统是他终于疯了妄想出来的,他现在其实是某精神病院的重症患者3077号,是吧?
想着,戚月白又看向墙角。
那东西又出来了。
他皱眉,心里隐约升腾出一个猜想。
戚月白小心翼翼的手从唐装上拿开,果然,那怪物消失了,放上去,那怪物又出现了。
他突然想起中华街遇见的那位华人店主的话——‘那有啥难的,能看见咒灵就是咒术师,看不见但能凭感觉杀咒灵的就是异能者,啥也不会等死就是普通人呗’。
所以,这怪物,大概率是咒灵的东西。
是客观意义上一直存在的,只是普通人意识不到它们的存在,是这意思吧?
戚月白下意识看向餐桌。
是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先选的座位,他们只给他留了正对着怪物的那把椅子。
也就是说,他吃饭的时候,一直……
冷静,那玩意无色无味无毒,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情况。
确认墙角的怪物只会原地扭动后,戚月白低头研究金牡丹。
事已至此,用沟子都能想明白这玩意和啥有关。
歌声。
以及那两个梦。
第一个记不太清了,有印象的只有那个双头四臂的黑哪吒。
第二次内容多些,但到底是梦,只记得大概轮廓,细节一个不剩。
但脑袋转了这么多轮,戚月白也强行想起了一点东西。
那大概是同一场围剿,咒术师,或者是异能者与那个黑哪吒打架,但敌我差距过大,惨遭全军覆没。
歌声的主人是个远程辅助,站在安全范围给敌友双方提供减增益buff。
他好像,衣服上就有一朵盛开的金牡丹纹样。
所以这是个古战场亡魂缠上无辜少年的故事?
戚月白记得原身转学到东京前,是在一个叫长野县的地方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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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看来搞定酒组织后,他还得去调查一下原身是怎么招惹上这东西的。
这重生的重真是……挺好,活着挺好。
戚月白将黑色唐装装回袋子。
目前看来,与金牡丹亲密接触,能让他这个普通人变成‘能看见咒灵’的咒术师。
但歌声和金牡丹来的都太诡异,他总觉得这玩意还应该有个‘夺舍进度加速’的读条,心里膈应。
歌声,少用为妙。
这时,厨房那边传来争吵的声音。
当然,是太宰治的单方面激动。
“喝一口,就让我喝一口吧,织田作!”
“洗洁精是喝不死人的。”
“我知道!但万一呢,万一?”
“没有万一。”织田作之助冷静的让人莫名心颤:“我扛着你去洗胃的速度,绝对快于洗洁精致死的速度。”
“啊,织田作你怎么能这样!我会因为无法成功自杀非常困扰!然后困扰的死掉哦。”
“如果你死在这里,会给小茶野君造成困扰的。”
“我说……”戚月白弱弱探出头:“可那玩意不好喝啊。”
“嗯?”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他。
戚月白指着洗洁精:“你们没有做家务后洗手没冲干净,误食的经历吗?特别涩,一股肥皂粉味。”
太宰治愣了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舔了一口还沾着泡沫的食指,然后吐吐舌头。
“甜的,但确实好奇怪。”
织田作之助趁机控制住他,强硬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
“甜的?”戚月白燃起好奇心:“牌子不一样的原因吗?给我尝尝。”
织田作之助:“……”
他开口,声音冷硬:“都出去。”
“可碗……”
“我来清洗。”
最后,两人都被赶出了厨房。
戚月白不停撇太宰治的手,企图找到没冲干净的泡沫,沾点浅尝一口到底是不是甜的。
但却因此看见太宰治无事一身轻的愉快表情。
戚月白老实巴交:“太宰君,你是真的想尝尝洗洁精,是吧?”
“嗯?织田作不会让我成功的。”太宰治眨眨眼,迈着悠然的步伐瘫到沙发上:“用言语诱导,最后达成想要的局面,这也是预测的一种哦。”
还能这么玩?
戚月白目瞪口呆。
“而且,我已经舔到了诶。”太宰治补刀:“甜的。”
戚月白:“……”
没有必要的好奇心,此时达到了顶峰。
他强忍着折返回去挨骂的想法,挪到餐桌边,拖了个椅子到沙发前面。
11. 第十一章
“话说,太宰君。”戚月白趴在椅背上,还不死心:“你可以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那个?”
“就是那个。”戚月白比划了一下:“把我嗖的一下开户的那个魔法。”
太宰治抱胸,陷在沙发上:“我不是说了,我不做浪费时间的事情吗。”
“我可以努力一下,让它变得没有那么浪费时间。”
“比如?”太宰治来了兴趣。
“做个交易。”戚月白目光诚恳:“我可以给你做饭。”
太宰治一脸冷漠。
他堂堂……难道会被这点东西诱惑吗?
“我还有钱,可以买很多高级食材。”戚月白继续努力:“你喜欢吃什么?”
太宰治木着脸:“螃蟹。”
戚月白掰着手指头数:“嗯,香辣蟹、蒜蓉蟹、避风塘炒蟹、生腌蟹、蟹黄面、蟹肉灌汤包、炸蟹,还有做现涮火锅也不错,我会调很多口味的锅底。”
太宰治:“……”
太宰治:“成交。”
交易达成。
戚月白愉快大脑外包。
“我的问题是,为什么是我?”
这是戚月白最想不通的地方。
这个从中原中也手里拿什么宝石协议的任务,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啊?
重要的话交给他办?
不重要的话为难他干啥!
“问个问题,回答是或不是。”太宰治举起一根手指:“那个资助人,是一直在资助你吗?”
“是。”原身的记忆一直是独居,每月按时取钱。
“然后,他毫无征兆的突然给你派发任务。”太宰治抬眼:“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做了让他拿不准你的事情。”
戚月白想起杀了原身后又被歌声杀死的人头马。
他点点头。
“那就对了。”太宰治说:“你不是被专门培养的杀手和间谍,却还有那种势力一直资助你,这说明对方在忌惮你背后的什么人,或者是为你付赡养费的人另有其人,突然派发任务是因为那个人消失了、换人了,他拿不准你有多少价值,舍不得直接处理掉你,决定物尽其用,反正也没损失什么。”
戚月白听的一愣一愣。
没办法,原身给他留下的记忆实在太少了。
但太宰治的最后几句话的言外之意他听明白了。
他会拿到这个任务,就和大学刚进学生会时指导老师布置的策划案和ppt一样。
老师自己其实已经准备完了,让新生做一份只是考察水平,看看有没有意外之喜。
所以——这个任务,如果很重要的话,还会有其他代号成员来完成。
那个人说不定还会兼职考官,监督他是否能胜任,就是不知道是否为gin本人。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他的价值是歌声杀死的人头马,原身的价值是什么?
一个被资助人看着长大的孱弱高中生,为什么会被交代杀人任务?
毕竟布置任务的前提是希望被完成,而不是浪费时间。
戚月白想起那个手机里的照片。
写着‘DA7655’这串奇怪字符的白纸。
那个,会和酒组织认为的原身的价值有关吗?
但背后那个突然消失、换人的‘什么人’又是怎么回事。
“全都要哦。”
“啊?”戚月白思绪被打断,茫然抬头。
“你说的那些做法我全都要。”太宰治不满:“你既然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那就支付报酬啊。”
戚月白看了眼收拾完从厨房往这边走的织田作之助,此时,天色大黑:“现在?”
太宰治揉了下鼓起的肚子:“哦对,那就明天吧。”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停顿了一秒:“明天我不想吃东西,后天吧。”
后天他有晚宴……
戚月白刚要张嘴,就被打断。
“不管。”太宰治捂住耳朵,目光幽森:“我劝你不要赖账,因为那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行为。”
戚月白对着那个目光,莫名有种自己的任务也被对方猜到的预感。
不,具体的不可能被推测出来,应该只是大概。
算了,他和挂争什么。
于是,戚月白坦荡:“只能白天。”
“可以。”太宰治同意:“那么,我等你的钱货两讫。”
“太宰。”织田作之助出声:“很晚了。”
“好啦~”太宰治从沙发上蹦起来:“我们走吧,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嗯了声,然后朝戚月白点点头:“谢谢你今晚的招待,小茶野君,再见。”
“没关系。”戚月白笑:“正好我一个人无聊,多几个人吃饭还热闹。”
“这样啊。”太宰治想了想,突然开口:“蟹宴要四人份哦。”
“没问题。”戚月白答应下来,然后目送两人离开。
织田作之助是进了隔壁的房子,太宰治则与他被夜风吹起的黑色风衣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微凉的风送来远处突然暴起的枪响,不过太远了,远到轻轻的,像晚夏的蝉掉下树枝的声音。
*
现在的横滨,在里世界和政圈商圈的人看来,两极分化严重。
有些人望而却步,视其为禁地,有些人却饿红了眼睛,飞蛾扑火的落入这片血腥泥潭。
毕竟让如今的横滨打得不可开交的,可是某个异能者的无主遗产,足足五千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哪怕有些鸟不是自愿的,但事实也插入其中,成为搅浑水的一根隐蔽长棍。
代号苏格兰威士忌,化名绿川光,实际上是警视厅卧底的诸伏景光趴在天台上,屏气凝神。
他面前是一把狙击枪,瞄准镜里是不远处楼下的场景。
两辆停在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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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侧的黑色汽车,各自从上面走下来一个带着手提箱的人。
在他们交接的时刻,诸伏景光扣动扳机,击中了其中一人的额头。
尖叫,枪声,汽车后轮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
诸伏景光视这些于无物,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
狙击手需要在暴露位置后的五分钟内撤离现场,否则自身会有危险。
三分钟后,一个面相温和却面无表情,拥有一双蓝色猫眼的兜帽男人背着一个贝斯盒从大楼电梯中走出来。
‘叮’
诸伏景光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看见来电的号码,眸光闪烁。
他按下接听键,从容的走在人流里:“有什么事吗。”
“苏格兰,你在横滨对吧?”是代号为伏特加的男人的声音:“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我已经很忙了。”诸伏景光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漫不经心的挑出一根:“这是谁的意思?”
“那位先生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换了一个,冷如刮骨寒霜:“你有什么见解吗?”
诸伏景光按打火机的动作顿住,烟头和火苗迟迟没有接触。
半晌,他轻笑一声:“我知道了,是什么?如果和现在的工作有冲突,该怎么解决呢?”
手只微微一偏,火苗便如愿燎燃烟叶,下巴有浅浅青色胡茬的青年咬住过滤嘴,将尼古丁吸入肺中。
“不用你取舍。”琴酒说:“你的任务是给蓝方威士忌善后。”
诸伏景光吐出一嘴白烟,在夜色中慢慢升腾:“他是谁?要我去打下手。”
“不该知道的,别问。”电话换成了伏特加,他恶狠狠的威胁:“蓝方威士忌的任务是取到港口黑手党预备干部中原中也手里的一份文件,大哥的意思是,如果你发现港口黑手党乱了,丢了东西,就及时上报给大哥,如果时间太长没有动静,那就……”
那边的琴酒好像说了什么,伏特加停顿了一会,才开口:“你就继承蓝方威士忌的任务。”
‘啪’
电话挂了。
诸伏景光停下脚步,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公园。
长长的道路前后,两旁,都只有路灯投下冷白的光,当然,还有他手中偶尔燃起火星的烟。
“Blue Label……”
诸伏景光把这个陌生代号在舌尖念了几遍,顺手将还剩大半根的烟碾在树皮上熄灭,吐出一口烟圈。
随后钻入树丛,缓缓消失在黑暗中。
片刻后,一队黑西装蜂拥而至,领头的男人弯下腰,捡起那节剩了一半的烟。
“这烟我知道,港口黑手党的人喜欢抽。”
他边上的喽啰:?
那不是个中等品质的香烟牌子吗?他偶尔也会抽啊。
喽啰刚想说话,就被旁边的同伴狠狠拽了一下。
同伴说:“大哥威武,肯定是港口黑手党破坏了这次交易!”
12. 第十二章
送走两位客人,戚月白还有个小问题要面对。
他看了眼摆在沙发上的唐装,又看了眼腻子刮的相当不错的墙角。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尽管啥也看不见,但他心里还是毛毛的。
戚月白移开视线。
古人云,掩耳盗铃不可取。
鬼知道那玩意会不会突然来个午夜暴动。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所以他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咳,其实戚月白是动过用歌声斩妖除魔的想法的。
但他仔细一想,万一歌声只对人有效呢?万一歌声没那瘦长鬼影厉害呢?万一……他手碰到唐装,一抬头,发现那怪物扭曲的脸正贴在他眼前,近在咫尺呢?
大半夜,戚月白被自己吓得不轻。
他是个至少有一半把握才会去做什么事的人,绝不会冲动冒险。
尽量让视线没有聚焦处,戚月白用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捏起装着唐装的袋子,连带文玩一起打包带走,又上楼迅速收拾了东西,背着个包就跑了。
没走楼梯也没走门,从二楼阳台跳下去的。
一直到离的远了,戚月白才悄摸摸伸了只手捏住唐装一角,透过窗户发现那怪物还趴在餐桌边的墙角那独自扭曲,安心了。
但一扭头,他又被像个青蛙似的蹲在栅栏上的一只小怪物吓了一跳。
那玩意长了翅膀,体型像小型犬,双腿M型,一只眼,反正长的惨不忍睹。
丑就算了,它甚至没屋里那瘦长怪物文静,扇着肉秃秃的翅膀就朝戚月白扑过来了。
戚月白下意识抬胳膊格挡,然后后勾反拳挥出,接着,很震惊的感觉到拳头上的冲击力,与‘嘭’的重物落地声。
他看去,发现那只小怪物就像被重击过的沙袋,凄凄惨惨的躺在地上。
戚月白眨眨眼,身体比脑袋反应更快,上前一步踩住即将从地上爬起的小怪物的翅膀。
‘嗡呜——’
那东西喋喋不休的发出低频率的叫声,就像被虐待的小动物那样死命挣扎起来。
滑溜溜的,却没有感觉到皮下的骨,那翅膀像是装满了油脂□□的皮囊。
戚月白脚下用力,不让它挣开,松开触碰唐装的手,发现脚下触感还在,一拳下去也能听见惨叫。
竟然是唯物的存在吗?
他从袖筒中抽出军刺,心一横,避开血管,用尖端刺破手背上的皮层。
血珠冒出,歌声响起。
那种治疗他人时身体中有什么力量在游走的感觉又回来了。
戚月白不浪费时间,抬起军刺向小怪物刺去。
‘哧!’
小怪物很凄厉的尖叫一声。
戚月白赶紧抓住袋子里的唐装,看见小怪物爆炸似的,变成紫色的血雾消失在了空气中。
死了?
他摸着完好无损的手背,若有所思。
戚月白有个想法。
但他又怕歌声用多了死的是他。
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贴着墙根到了条新街道,捏着唐装角角锁定一只小怪物。
这玩意长的和上一个不一样,但同样散发出‘小杂鱼’的气质。
看见戚月白,它一个俯冲过来,然后被一拳击中腹部。
这次的小怪物是在被击飞的半途中炸成紫雾。
区别是,戚月白这次是捏着唐装出的拳。
他也大概搞懂了一点歌声的原理。
如果将他比作收音机,歌声是磁带,他受伤是开机键,并且掌握了正唱将人弄疯,和反唱治疗的换曲键,而金牡丹就是跨版本的人工智能,能省掉手动开机的麻烦,让他随心使用歌声的力量。
完蛋,更像‘夺舍进度加速’了啊?
黑发少年郁闷的抓抓头发,有种献祭寿命出金的如鲠在喉感。
好不容易想开,准备转身离开,结果余光瞥见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低头看去,却发现是一股液态金属似的金色在路灯下反射着冷光,此刻它们正汇聚成蛇一般的长条,顺着他抓袋子提手的那只手爬上他的胳膊,而且已经触碰到了卫衣袖筒。
戚月白下意识松手,装了唐装的袋子‘啪’的落地。
但金色的线却没因此断开,像一条逆流的河在唐装和戚月白之间涓涓流淌,不多时,一朵栩栩如生的乱刺绣金色牡丹,枝繁叶茂的出现在戚月白卫衣上。
“……”
他就不该手贱去试那一下,真的。
被打炸的小咒灵索命来了吧?
戚月白哭丧着脸从地上捡起购物袋,扯出唐装披在身上,打算遮一遮。
毕竟这古典图案出现在卫衣上真的很怪,堪比打了花开富贵补丁的校服裤子。
结果金牡丹又火速溜上唐装,覆盖了衣服原本的牡丹暗纹。
最过分的是,戚月白竟然从这些物质上感觉到了‘愉悦’的情绪。
显然比起卫衣,它们也更喜欢唐装。
只不过因为戚月白‘不知好歹’,才‘屈尊纡贵’的挪个窝。
好好好,原来是他旺盛的购物欲害了自己!
戚月白气笑了,一路上遇到的小型咒灵一律一拳打死。
解压的同时还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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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都是这些小玩意先急不可耐扑来,犹如飞蛾扑火,连追都省了。
顺手的事。
戚月白此行的终点是他下车后遇到麻烦的那栋居民楼。
因为大半夜敲邻居的门询问是否能借住……怎么想都很诡异啊!
会被织田先生当成变态的吧。
而且,一生要面子还怕麻烦的大学生没在走过的路上找到任何旅店,甚至是在营业的店铺。
连最该热闹的中华街都熄了灯。
他只好原路返回,并在一路见到的桥洞和公园长椅前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在横滨为数不多的熟地方。
楼下,估计是祸鼠疯癫后坠楼留下的鲜血已经干涸。
楼梯间,女人的半截尸体不见了,只有一圈勾勒了上身的白线。
戚月白钻过警戒线,和他想的一样,被女人‘处理过’的二楼门都四敞大开。
他进了离楼梯间最近的那间。
屋内的尸体也被拖走,只有墙壁上前溅型的血迹和冷冰冰的白线圈。
这栋居民楼,不,叫做单身公寓更合适些。
成家的人很少会选择这样逼仄的房型,他们会选择更实惠宽阔的一户建。
所以屋主和死者只有一人。
他大概是在看电视时被突然闯入的女人杀死的。
年轻的房主难以理解为什么锁了门也会遇到危险,因为尸体旁有惊慌失措下被碰倒的瓷盘碎片和水杯。
死前,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住在火拼附近,为什么会生在这样混乱的城市?
戚月白在敞开的门口屈膝坐下。
他闭上眼,心中默念安魂咒。
生气又怎样,怜悯不忿又怎样。
若不是歌声开挂,他也是自身难保。
只能说世上的确没有免费的晚餐,他戚月白占了原身小茶野月白的身子,自然也就继承了他的因果,被那酒组织和歌声逼迫到如此地步。
这狗*一样的命运。
戚月白背不全安魂咒,残缺的念了几遍,觉得不太好,又默唱起那首至少应景的颅骨歌,唱完,他还在心里震惊,如此晦涩绕口,语言不通的歌,他竟然能脱麦完整哼出来。
不过仔细想想也合理,毕竟是在他生死关头循环了那么多次的救命恩歌。
夜晚,有种冷清的特殊气味,困意逐渐麻痹大脑,黑发少年蜷缩着身体,半梦半醒。
‘嘭’
他听见自己困到坐不住,展开的双腿将门踢上的声音。
但戚月白并没有醒,而是跟着歌声陷入更深的梦境。
13.第十三章
那是一个古朴的庭院。
入目,是一片长势很好的花花草草。
好到什么程度呢?现代会被警察怀疑地下有人民碎片的那种。
“好啊,今天平安京大集会没见到你我就知道不对,你果然在这里躲清闲。”
一道清朗好听的男音从身后传来,梦中视角不受控制的调转,凑上来一张放大的完美到挑不出毛病的脸。
但奇怪的是,戚月白第一反应不是欣赏,而是莫名心底升腾起不耐。
为什么?
【因为这家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戚月白一个激灵,竟然从梦中‘醒’了过来。
谁,谁在说话?
没人回答他。
戚月白震惊的听见从自己的声带和胸腔中发出的陌生声音。
“离我远点,五条家主。”
冷漠,嫌弃,烦不胜烦,在短短一句话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别这样啊。”被称为五条家主的白发的青年笑嘻嘻的凑近,一双璀璨如满天星辰的蓝眸就这么怼上来,倒映出一张同样精致漂亮的青年面容来。
然后,五条先祖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毫不客气的推开,他不服气。
“好暴力,疼死了。”
戚月白感觉到了无语。
或者说,梦境的主人公在无语。
没得到回应,五条家主也不在意,强行又凑上来,也不在乎脸上的肉被挤的变形。
“让我待一会嘛,小茶野君~”
小茶野?
原身的姓!
不知怎的戚月白想起上个梦中,衣服上有金牡丹花纹的歌声主人。
多半是他了。
也姓小茶野,那,是原身的祖先?
小茶野先祖见推不动五条家主,也懒得挣扎了,收回手,视线又转向那片花草。
他盘腿坐在一颗很大的树下,发自内心的享受着周围植物磅礴盛大的生命力。
五条家主自顾自在他边上躺下,期间还试图享受膝枕,被无情推开几次后,他成功等到小茶野先祖耐心耗尽不再反抗的时刻,舒舒服服的枕在小茶野先祖的大腿上。
他没束发,一头白色的长发如菊花瓣似的在小茶野先祖的腿上散乱铺开。
五条家主眯着眼,从喉咙中发出舒服的哼唧声。
“一天天这么多糟心事,真想把他们都杀了……只有在你这才能舒服一会,真想死在你身上啊,小茶野君~”
“……请您自重。”
“噢。”五条家主轻轻挪了下脑袋,蹭的人腿痒:“我说的是你的术式嘛,五条家的祖先为什么没入赘小茶野家,我也好想遗传到这个祖传术式啊。”
“不要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说真的,我要是拥有你这术式,别人想靠近我三米内,必须给金子才行。”
“你在说你自己吗?”
五条家主的反应是利落从袖子里套出一大块金子,砸在地上。
“包场。”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半晌,小茶野先祖无视了那块蓄谋已久的金子,缓慢开口。
“我听说,你和禅院家主在大集会上吵了一架?”
罕见的,五条家主沉默了,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他才说话:“我今天包场了诶,能不能别提扫兴的家伙。”
小茶野先祖的回应是把那块金子重重拍在五条家主脸上:“你也没那么讨厌他吧。”
五条家主:“……”
他及时偏了下头,才没让金子塞到嘴里。
逃过一劫的青年咬牙切齿的顶着金块:“我现在就特别讨厌他。”
戚月白有点想笑。
因为小茶野先祖也想笑,而且也确实笑出了声。
惹的五条家主阴阳怪气道:“你们小茶野家不是中立吗,怎么家主带头搞起亲禅院家的勾当了。”
“他人很好。”小茶野先祖风轻云淡:“待在一起很舒服。”
“哈哈。”五条先祖嘲讽:“我不信他不图你术式,又当又立的玩意,不像我,坦诚。”
戚月白看热闹,不忘提取其中关键词。
术式。
祖传术式。
和异能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
【不一样】
戚月白一愣。
声音是从他脑海中传出的?
【异能是江户时代末期,大概是明治天皇掌权后才开始的,而咒术和术式,在平安时代,甚至更早,天地创始之初,人类开始思考的那一刻就存在了,因为它们的源头是人类的负面情绪】
‘你是谁?’
【小茶野先祖,你刚才是这么叫我的吧】
哦哦,原来是歌声的主人牡丹男!
嗯?好怪的称呼。
戚月白不受控制的发散思维。
所以这位长得跟仙一样的小茶野先祖,是那个吗,完全想象不出来……
【你最好停止,我能看见】
戚月白悬崖勒马,尴尬找补:‘对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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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有包别跟我一般见识,那个,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他这都第三次被托梦了,这位到底是有什么冤屈要诉苦啊。
【没有那种东西】
‘……’这该死的毫无隐私感。
戚月白很想抹把脸,可惜在梦中,他只有看和想的权利。
只得讪讪:‘那我为什么会在这?还有那金牡丹和歌声是怎么回事?’
【是你屡次擅自闯进我的梦境,不是我拉你进来的】小茶野先祖语气冷漠:【至于第二个问题,作为受肉,身体慢慢被镌刻上宿主的术式,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什么肉?
戚月白懵了。
【我是咒灵,而你是我的受肉,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你是与我有极高契合度的容器,我的寄宿体】
哦,夺舍。
夺舍……!?
【是你先打扰了我的沉睡,又死去留下一具空壳引我入体的,契合度高的受肉千年难遇,放过未免太可惜】小茶野先祖的声音有种淡淡的死感:【但你的灵魂很奇怪,竟能压制住我,恰好行走世间并非我所愿,我便也不愿争了】
戚月白:?
他捋了一下:‘所以,您是雷锋?’
帮原身报仇,还送他那什么‘术式’,白忙活一场还没脾气。
【这都是自然规律在发挥作用,我什么都没做】
‘……啊?’
【你该走了】
翻译:‘崽种,滚出老子的梦’。
小茶野先祖话落,花海的郁馥芬芳,树叶与风的奏唱,五条家主的喋喋不休,都逐渐模糊远去了。
戚月白知道自己要醒了,心一横,开口喊道:“不管怎么样,您帮了我很多,有什么是我能帮您的吗?”
天亮了。
戚月白在玄关口睁开眼。
他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脑海中只留下一句清浅如蒲公英种子的话。
【如果可以,帮我报仇吧】
报仇?
哦,那黑哪吒。
但问题来了,平安时代的玩意要是活到现在,怎么着也一千年了吧。
他,打千年老妖吗?
戚月白扶着嗡嗡的脑瓜子坐起来,他这一觉睡的并不舒服,浑身酸痛,眼睛也没完全睁开,准备扶墙的手却抓到了个柔软的,像是堆叠起来的布料的东西。
……?
戚月白不死心,闭着眼又摸了两把。
靠……这好像是人的裤腿子?
他彻底清醒了。
14.第十四章
要是刺下去……嗯?
他收在袖子里的军刺呢?
“别找了,在我这。”一道属于青年男性的声音响起,没什么温度。
被发现了。
戚月白略尴尬的睁开眼,摆出一副惊慌的模样,双手撑地,不停后退至脊背抵住入户门,像走投无路的小动物被逼入死路,瑟瑟发抖又强壮镇定。
“你,你是谁?”
天杀的,他怎么能睡那么死,让人缴械了都不知道!
坐在玄关口的青年冷冷的看着他:“你是学生?”
这人穿了一件灰蓝色的连帽衫,内衬是纯黑,腰间别了把枪,看着二十几岁,下巴留的胡茬却模糊了年龄,一双蓝色猫眼本该温和,却盛满与和善长相截然不同的冷漠。
墙边靠着把贝斯,但被打开的贝斯盒夹层中放的却是漆黑的狙击枪。
戚月白那只军刺此时被青年拿在手里把玩,除此之外,那人膝盖上还放了根眼熟的东西。
……是他在中华街买的那个折叠金箍棒。
忍着莫名的羞耻回头,果不其然,戚月白原本放在身侧的背包让人翻了个底朝天,两个手机掉在地上,其中一个就那么大剌剌的亮着屏幕,密码不知怎么都被破解掉了。
“是……我在念高二。”
反击的想法瞬间被戚月白扼杀在摇篮,他乖巧回答。
左右,不能是猜出来的。
他密码可不是简单的八个八和六个八,是精心设计过的258012!
戚月白庆幸自己谨慎,背包和手机里关于酒组织的东西都删的干干净净,就连那七个底层成员的手机号他都没留,全背了下来。
以及,得亏没带枪啊,不然他就好再被毙一次了。
青年对此全然不知到,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军刺:“叫什么?”
“小茶野月白。”戚月白把散落的东西收拾到包里,将包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青年。
“为什么会在这。”
“……”问题这么密,这哥警察啊。
咋不问性别呢?
看不起他纸扎沃尔玛购物袋?
戚月白正暗中蛐蛐着,结果对方等的不耐烦,手摸向腰间配枪,他瞬间老实了:“因为没地方去。”
“哦?”青年似乎也只是想吓唬他一下,并没有真拔枪,象征性碰了一下就收手,那双静蓝色的猫眼中,潜藏着一丝不那么明显的笑意:“具体说说。”
“我是从东京来的,租了个房子,结果被人占了。”说起这个戚月白就不困了,那叫一个真情实意:“逃出来后找不到旅店,也没有便利店在营业,桥洞太脏,公园太冷,要不然谁愿意跑到这种凶宅来凑合。”
越说他越委屈。
“睡在地上难受的要死,醒了还要被你审问,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在那个节骨眼被车撞死就算了,重生还重个高中生,连一点记忆都不给他留!
命苦啊。
戚月白咽下抽泣声,默默把自己蜷成弱小可怜无辜的一团。
对方,这次是真被逗笑了。
“这就叫审问?”他顺手把趁戚月白熟睡从他身上搜出的□□精准甩到少年面前几厘米的位置,语气戏谑:“用棍棒敲击你的腹部,打断你的肋骨,再把指甲和牙齿全部拔掉,逼你咽下去,这才是审问。”
戚月白用看变态的目光警惕瞥他一眼,快速把军刺捡起来塞回袖子。
“这可不是小孩的玩具。” 青年摇摇头:“回家后扔了吧,不然……”
他弯弯眸子,面目瞬间变得温柔,似乎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被老师发现了可是要被罚站的。”
这招叫叶底藏花,名门正道不屑用的阴损暗器。
戚月白无声逼逼,然后把军刺又往里面塞了一点。
唐装袖口紧,比卫衣藏的舒服多了。
但他琢磨着还是找时间缝个袖袋,更安全些。
青年看的好笑,侧身把贝斯盒的夹层关上,把贝斯放进去,背上站起身。
“走吧。”
“嗯?”戚月白一愣:“去哪啊。”
青年的态度和最开始的冷漠截然不同,好脾气的解释了句:“我送你去车站,回东京去吧,这边不安全。”
“……”倒也不必。
青年看他不动,以为他还在害怕自己,轻笑一声:“我要想杀你随时都能动手,你怕什么?”
哥,我还是喜欢你一开始高冷杀手的样子。
戚月白硬着头皮把他递过来的金箍棒塞包里,确认背包没少什么东西,麻溜背上开门,还好奇问了句。
“哥,我堵着门,你是怎么进来的。”
青年撇了他一眼:“窗户,怎么?”
戚月白讪讪一笑:“不,没啥,高手都是不走寻常路的,挺好。”
然后很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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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闭嘴不说话了。
诸伏景光失笑,心情好了不少。
他是为了调查这栋楼来的。
就在昨日。
横滨山手区爆发了一场规模宏大的火拼,数栋房屋也被炸弹夷为平地,周围的居民也基本被屠杀殆尽。
流言四起,最后矛头指向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
因为他是操纵重力的异能者,只有他带领的部队才有那么大的破坏力,爆//炸就是为了掩盖重力破坏的痕迹。
理由很牵强,但是信,和明面信的人都不少。
因为警察在附近的公寓找到了圣天锡杖的武斗派痴羊的尸体和疯了的祸鼠。
祸鼠先不提,痴羊的尸体那么惨不忍睹,都撕成半截了,肯定是重力使干的!
但俗话说,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因为这场行动就是圣天锡杖主持的,目的是嫁祸给中原中也。
他们是百分百确定中原中也在港口黑手党的秘密金库忙活才敢动手的,怎么可能是中原中也干的!
煽动圣天锡杖对港口黑手党动手的酒组织也好奇这点。
因为他们要做黄雀,要掌握搅入横滨的一切势力,所以探查情况的活就被塞给了人在横滨的诸伏景光。
还没来得及回安全屋休息的诸伏景光黑着脸就来了。
祸鼠跳楼留下的血迹,白线圈出的痴羊的半截尸体,墙壁和楼梯间打斗留下的血迹、鞋印,还有被屠杀导致敞开的居民的家门……等一下,离楼梯间最近的那扇门被关上了。
出于谨慎,诸伏景光从隔壁房屋翻窗进入关门的房间。
被害的房主尸体早被警察运走,现在屋内只剩一片狼藉和玄关口的受害人……?
一个穿着黑色民族服饰的少年躺在玄关的地面上,蜷缩着身体入眠。
诸伏景光本来还警惕了一会,但那少年露出的侧脸实在人畜无害,再加上睡觉时放松的肌肉线条,清浅的呼吸与胸口起伏,这警惕性,怎么看都不像是混迹里世界的。
所以他拿枪抵着少年脑门,从他袖子里搜出一根军刺,又翻找了靠在一边的背包。
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少年睡得太沉、太不设防,诸伏景光不忍打扰,便就地坐下收拾上一次任务的工具。
还好,和他想的差不多,这少年就是个普通学生。
是他倾尽一生守护的,民众。
15.第十五章
自称绿川光的男人开了车来,戚月白钻进副驾驶,刚坐下,怀里就被塞了个大贝斯盒。
戚月白:??
他疑惑盯向主驾驶。
“抱着。”诸伏景光言简意骇。
“喔。”戚月白老老实实双手抱住贝斯盒。
但一想到这里面装的是个什么,他就……好想打开摸摸啊。
因为东京那军火库里啥都有,就是没狙击枪。
虽然他平等都的不会用,但谁没个一枪一个小朋友的梦想捏。
那份渴望强烈到,诸伏景光都有所察觉:“在想什么?”
“想玩。”戚月白如实回答:“没见过狙击枪,好酷。”
诸伏景光嘴角上扬了下,心情很好的回答:“这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啊。”
“学会了就不算玩具了吧。”戚月白比了个端枪的动作,下巴搁在贝斯盒上,眯起一只眼:“一枪一个。”
诸伏景光见他顺杆就爬,乐了:“如果你真学会了,想干什么?”
这小子还真是,给点善意就不怕人了。
戚月白:“参军?”总不能当法外狂徒吧。
他当初军训动员大会上热血上头,还加了征兵入伍那老师的微信来着。
但现在嘛……戚月白这情况,别说政审,就连最基本的报名条件都满足不了。
毕业前夕入职前夜让车撞死,返老还童换国籍(划重点)这事,怎么想都绝望的没边。
“军队吗。”诸伏景光挑眉:“很少有年轻人会想做这个吧,都觉得没什么出路。”
戚月白‘唔’了声,实在没想到当兵在日本是这个风评。毕竟他们家子弟兵可是会被老百姓拿成扇的肉排和成箱饮料追着砸的。
“其实更多,是为了立场正确。”他改口。
“立场?”
“大义一点说是为了师出有名,自私一点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对我来说,如果是为了保护弱小和民众开枪杀人完全可以接受,但如果是为了自保,甚至滥杀无辜,我就不能苟同。”
诸伏景光觉得奇怪:“自保有什么问题吗?”
“是我妈妈说的。”戚月白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陌生的街景,对着玻璃中自己的倒影弯了弯唇角:“因为‘自保’这一行为的主观意识太重,换个名字,它更容易被叫成‘防卫过当’和‘激情杀人’。”
因为法律会更偏向弱势群体嘛。
所以有能力的人,就要自觉成为顶天立地的救世主啦。
诸伏景光突然觉得这小孩挺对自己胃口:“那警察呢?”
脱口而出,他就后悔了,懊恼自己不知何时的松懈后,庆幸眼前的少年只是个普通学生。
戚月白也确实没多想什么,只重复了一遍:“警察?”
他掩盖住眸底落下的一丝晦涩,面上不动声色,摇摇头:“我不适合做警察。”
戚月白记得清楚。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大概还是小学,因为迷上了电视中英姿飒爽的季警官,又学了几招形意拳,春风得意的吵嚷着以后要做警察,一向性格温和的妈妈听了却勃然大怒,她说,月白,妈妈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唯独,你不要做警察。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戚月白以为自己家拿的是什么江洋大盗退隐的剧本,见了交警都低着头走路,生怕被怀疑上连累了妈妈。
诸伏景光也着急掠过着这尴尬的话题,转动方向盘,改口问:“那你有想过以后要考什么大学吗?”
戚月白眨眨眼,他突然想玩个只有自己能懂的抽象,于是前世中文系出身的大学生答道。
“东京大学的中文系吧。”
“志向不错嘛,那可是好大学。”诸伏景光笑笑:“以后可以做外交官。”
戚月白:???
真是未曾设想的道路啊。
诸伏景光完全想不到自己一句话给戚月白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他把车停在车站门口,单手把少年腿上的贝斯盒拎起来:“你自己去吧。”
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戚月白松了口气,瞬间活泼开朗了。
“谢谢哥,你路上也注意安全呀,再见啦。”
感谢兄台不送之恩.抱拳
黑发少年弯着眸,五官温润,笑容让人想起清晨的风,民族特色浓厚的上衣有朵栩栩如生的金色牡丹,比起衣服上的花纹,更像供养在宫殿里的神圣,摄人心魄。
诸伏景光心尖莫名颤了下,他不敢说再见这种等同于诅咒的话,只能避重就轻。
“快回家。”
诸伏景光一直等到戚月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升了车窗,驶离车站。
对他来说,好心护送学生离开混乱区只是让他在这绵长窒息的黑暗世界中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浸润陈旧破碎的肺部的惊险之举。
罢了,就当偶尔放纵一次。
但接下来……
男人面色阴沉下来,面对戚月白时的温柔荡然无存,只余一片冰冷。
*
戚月白当然不可能回东京。
他在只有寥寥几人的候车区坐着发呆。
话说,这车站还挺干净。
放眼望去,竟然一只咒灵都看不见。
算着时间,那位好心的狙击手哥应该走了,戚月白伸着懒腰站起身。
那么,是回去硬刚瘦长怪物,还是找个旅店?
就在这待着也不是不行,车站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省钱又……
‘轰隆’
冲天的火舌从距离候车区十几米的地方拔地而起,被爆炸气浪崩开的建筑碎片四散开来。
“又怎么了!”
戚月白骂了一声,动作迅速的原地下蹲,躲在椅背后暂避。
‘咚’
坐在第一排,上班族模样的西装男人被飞溅的砖石伤到,倒地痛苦哀嚎。
“救……救救我。”
他瞪着眼,隔着椅子下的空地朝戚月白伸出手。
“求……你……”
也不知这人倒了什么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泥碎片不偏不倚镶在他下颚处,血流不止。
等戚月白反应过来,他已经俯身抓住上班族伸来的手,用力将他从座椅底座的缝隙中拖过来了。
看着苍白着脸,血流如柱的清瘦男人,戚月白一咬牙,什么也不想顾虑了。
明知可为而不为。
他圣父,他做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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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疼的,坚持一下。”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徒手把卡在上班族下颚的那块碎瓷砖扣下来,随后顾不上满手粘腻,快速在心底奏响那首歌曲。
反唱,是治疗。
沾满血腥的手抚摸过露出森森白骨的伤口,血肉疯狂生长,长出新生的肉芽。
戚月白敏锐瞥到,治疗途中衣服上的金牡丹逐渐趋向立体,从叶下分出一根细小的金色细丝,顺着他的手指,像条小蛇,将獠牙刺入上班族狰狞的伤口。
随着触须搭成通路,上班族也身上有什么东西被供给了他。
戚月白分神去看,发现是些薄薄的紫色雾气,和咒灵被杀死时爆开的很像。
这东西的身份昭然若揭——负面情绪。
他想起小茶野先祖提到过的概念。
咒灵是负面情绪的凝聚体,那作为特级咒灵受肉的他,也能通过负面情绪变强吗?
“救我!我不想死,我妻子在等我!”
上班族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戚月白吓了一跳,回神后,连忙轻声安抚比他还中气十足的上班族。
“好啦好啦,已经没事了。”
上班族又抱着喉咙嚎叫几声,然后突然愣住,双手上移捧住自己完好无损的下巴,直愣愣的看着上方的少年。
“我没事了?”
“嗯,你没事了。”戚月白理解他死里逃生的茫然,放轻了声音,又重复一遍:“你安全了。”
上班族还是神游,没搞懂状况:“是你救了我?”
“对,是我。”戚月白回答完,见他没大碍,稍微直起身子,从桌椅区探头,观察周围情况。
候车区的人本就不多,且都在靠后和边缘的位置坐着,所以现在整个区域只剩上班族和戚月白两人,其余人都趁着爆炸余波结束后往远处跑了。
确认周围情况后,戚月白重新蹲下,伸手在上班族眼前晃了两下,然后张开五指,示意他搭上来。
“别愣着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
“哦哦,好。”
上班族如梦初醒,抓住戚月白的手从地上爬起来,蹲着,利用候车区的椅子遮盖身型。
“谢谢你。”他后怕,声音颤抖:“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顺手的事。”戚月白云淡风轻:“不用谢,我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
上班族:(O v O)
装了波大的,戚月白心里满足感简直爆表。
他差点压不住扬起的嘴角,干脆转身掩盖得意,猫着腰向车站出口的方向走去。
两人顺利转移到拐角位置,结果露头是黑压压一片穿着类似中东白色长袍,全副武装的壮汉,中间蹲着的,似乎是刚从候车区逃走的难兄难弟们,还有乘客正被押送过去。
戚月白果断拽着上班族原路返回,结果迎面是两个端着枪的白长袍从另一条通道走来。
其中一个,拿出对讲机:“A4区抓到两个。”
戚月白:“……”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对他好一点了?
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对着那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他还是相当从心的双手举过头顶:“太君,我的,投降。”
16.第十六章
太君不接受投降。
因为白长袍是欧弟。
五官深邃,异发碧眼,明显的东欧人面相,就是看上去统统精神萎靡,眼袋硕大,看着凶神恶煞,其实硬撑罢了。
这年头,恐//怖分子也得加班吗。
狗听了都摇头.jpg
戚月白暗自摇摇头,面上老老实实举手投降,和上班族一起被押去包围圈。
押送他们的那两位可能是因为缺觉脾气暴躁,其中一个上前狠狠踹了上班族一脚,恶狠狠道:“走快点!”
实际上还落他一个身位的戚月白默默加快脚步。
死道友不死贫道,无量天尊。
他眼疾手快抢占一路小跑到一个不太起眼的承重柱前,蹲下抱头,然后非常自然的一个下滑,就这么抱膝坐地上了。
上班族敢怒不敢言,几步小跑到戚月白边上,并展示了一个很标准的俘虏蹲。
戚月白假装没看见。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激动。
要不是手机不在兜里,包录一段人质视角的。
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能有幸体验个劫匪……
打住,有点偏离价值观了。
戚月白抹掉脑子里的不良想法,见没人注意他们,偷摸抬头打量四周。
持枪的恐//怖//分//子大多是欧美面孔,也有寥寥几个东方人,着装统一,简洁白色长袍,是偏米色的亚麻材质,但没有头巾面罩,形制更像神父的装束,但没有明显的十字架或教派标志。
不过也能理解,因为这帮人看起来就逆上帝。
在这帮全副武装的‘邪//教徒们’的对比下,人质就显得很不起眼了。
大多都是穿着车站制服的工作人员,零星几个灰色西装的上班族夹在其中。
其中一个安保终于精神崩溃,忍不住大喊着:“你们不能这样,我是在政府工作的!”
紧接着,距离他最近的几个白袍人举枪,巨响过后,人质-1。
安保软塌塌的倒地,鲜血从数个伤口汩汩流下,藏蓝的制服吸饱了液体,变成难看的棕黑。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现场鸦雀无声,其他俘虏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膝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戚月白视线落在惶惶不安的幸存者身上,神色晦暗几分,抱着裤脚的手收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袖子却突然被人抓住,他侧头看去,发现那长相普通的男人抬起头,朝他小幅度摇了摇。
戚月白扯起一个勉强的微笑,算是表态。
他不会那么冲动的。
上班族这才安心,收回手,重新缩头抱好,那张懦弱老实的脸上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儿表情。
戚月白转头回来,心里琢磨着这次该怎么破局。
对方人多势众,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有风吹草动就会果断开枪,是最典型的亡命之徒。
而他所有的,是不知传播范围如何,仅在表现出有迷惑心智功效的歌声。
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是……
正琢磨着,一声突如其来的暴喝打断了戚月白的思绪。
“都给老子抬头!”
他刚下意识抬头,还没看清什么,枪声又起。
‘嘭’
又一个车站工作人员应声倒地。
“不看是吧。”那人哈哈大笑着:“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这家伙……根本就是想杀人吧。
戚月白咬着后牙槽,朝发声的方位看过去。
出场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红发碧眼,络腮胡子,身上的长袍款式与周围喽啰大差不差,布料却高档太多,肩颈上多了一圈米色的披肩,两道长条穗子垂至腰部。
长得跟个黑化沙和尚似的。
沙和尚扛着大枪,环视一圈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人质们,狞笑道。
“吾乃圣天锡杖武斗派‘十二生’中的燎野猪,奉圣主之令前来教化尔等!”
戚月白沉默了。
什么去毛烤野猪?
燎野猪没有读心术,但他本能觉得不对劲,于是顺着直觉看去。
一个蜷缩在角落的清瘦少年,露着双干净的眼睛望过来,打眼一看就没什么威胁,一个瘦弱干瘪的中年白领,像那种打电话时都会鞠躬的窝囊社畜,视线飘忽,不敢落实。
他眯了下眼,一挥手,指过去。
“去把那个给吾拖过来。”
被指着的戚月白:!
他便眼睁睁看着最近的白袍喽啰上前,两个彪形大汉投下一片阴影,喽啰A朝他伸出手,却被喽啰B一巴掌拍掉。
B:“你傻啊,是这个。”
A:“哦哦,干部要的好像是这个。”
然后两人就这么水灵灵的把他身边的上班族架走了,燎野猪也没提出异议。
戚月白:?
这是什么新型未成年保护系统吗?
等等……
戚月白突然想起小茶野先祖的梦中,死皮赖脸贴着他说要死在他身上的五条家主。
‘术式’
难怪……重生以来有些人对他的态度和善的太过,他还以为是颜狗的共识,原来是小茶野先祖的恩赐。
戚月白心底稍安,他垂眸将手腕上的绿檀褪在掌心握住,一缕细小的金丝从衣摆处的牡丹花蕊缓缓探出,贴着地缝,流动到距离他最近的白袍喽啰脚下,探起一截,钻入他的裤腿。
他在心中清唱起那首歌。
白袍喽啰只觉得脚踝处一痒,低头去看,什么都没发现,刚想蹲下看看是不是小虫子便身子一怔,他问旁边的同伴。
“你听见了吗?”
“什么?”同伴奇怪。
发问的喽啰却没有再回话,他站在原地,布满血丝的眼球逐渐迷离。
“安德拉?”同伴推了他一下:“你发什么呆。”
‘咚’
那人直愣愣的向后仰倒在地,后脑着地,发出很重的一声‘咚’。
“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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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击!”推人的同伴吓了一跳,紧接着大喊起来:“是异能者!”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白袍们立刻清醒了,兵荒马乱的举起武器大呼小叫,本就是惊弓之鸟的几个人质也崩断了脑中最后一根弦,抱着头尖叫起来。
“都给老子安静!”
燎野猪意识到场面失控,对着蹲在左侧的一个灰西装人员开了一枪,好在对方惊慌下弯了腰,只打中肩膀。
但弥散开的血腥味和倒霉蛋的哀嚎也够让白袍和人质们冷静的了。
除了——白袍中有个人突然扔掉手里沉重的枪支,然后当着所有人或警惕或疑惑的目光,不紧不慢伸了个懒腰。
紧接着,他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悠悠的躺下,枕着枪睡了。
一阵鼾声响起。
众人转头看向最先倒下的那人,只见他平躺着,有血迹从脑后泌出,白色的衣领被染红,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胸口一起一伏,睡的香甜。
连续偷袭两人,稍显疲态的戚月白断了藏在地砖美缝里的花丝,深藏功与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术式’效果是睡觉,但显然,他的精力不足以支撑他开睡衣派对,因为对面这疯子大概率会先开枪杀了所有人。
还得想其他办法脱身。
燎野猪反应过来,气笑了。
“异能者?”
他粗暴抓起脚下跟鹌鹑一样安静蹲在地上的上班族衣领,竟然就这么将他生生拎了起来。
“异能者是吧,是你?嗯?是你吗?”
怀疑自己被针对了的上班族:“……”
感受着腾空感带来的不适,他突然意识到对方一开始就是抱着杀死所有人质的想法来的,抓住两遍衣领,咬牙道:“是我,而且,我就是你们圣天锡杖要找的人。”
燎野猪眯起眼,有些不悦。
上班族加快语速:“我是港口黑手党的文员,你们的目的是和港口黑手党要说法,不是开战,对吗?”
说这话时,他盯着燎野猪,灰色的眼眸中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冷静。
戚月白:?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好似换了一个人的上班族。
你小子,藏得够深呐!
“嘁。”燎野猪从鼻孔喘出口粗气,一挥手:“那就把这个带回去,剩下的,都杀了!”
“等一下!”上班族突然开口,他在燎野猪愈发不耐的目光下指向戚月白,模样还是那副普通谨小的打工人苦相,气质却全都变了,冷静,睿智,像是会一边骂狗屎一边帮忙改方案的可靠前辈:“你们组织还缺个龙位吧。”
燎野猪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他?”
“对。”上班族点头:“他是治愈系异能者。”
“这小鸡子?”燎野猪半信半疑的看向比他矮了两个头的黑发少年:“你最好不是在骗吾。”
戚月白:“……”
真想抽出袖子里的军刺让这去毛野猪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17.第十七章
算了……他是孬种。
怕暗处还有人埋伏,怕力竭,怕对‘术式’不熟悉产生变故,怕再有无辜生命流逝,无数顾虑都使戚月白迟迟不敢动手。
还好好人有好报,上班族是真想捞他,语速快而冷静:“圣天锡杖的十二生,龙位一直都是由治愈系异能者担任,现在待的却是个普通异能者,这不和规,你们圣主苦恼很久了吧,如果能替他解决这个困扰……”
他没再说下去,适当留白。
燎野猪没说话,却突然抬枪指向上班族的大腿。
“等一下!”看出他意图的戚月白连声喝止,他指了指刚开始被击中肩膀的人质:“他就行,我来证明。”
燎野猪收了枪,算默许。
戚月白从地上爬起来,上前,在失血过多已经痉挛的人质身旁蹲下。
他想起昨天那个女人杀他前说的那句话——
“什么都好,你怎么就非是治愈系异能者呢?我绝不允许有真正的龙出现。”
杀死他前,她的眼神,明显是松了口气的。
像是将一场灾祸提前扼杀在了摇篮中的,庆幸。
祸鼠,女人,圣天锡杖,十二生,不受欢迎的龙位。
戚月白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在燎野猪不善的目光下,向伤者伸出手。
金色的牡丹抽出金色的根系,扎入指下血淋淋的枪洞,用来握笔与翻书的素白手指上残留着治疗上班族时的干涸血迹,又被涌出的新血弄的湿漉,还沾了些许到手腕上那颗颗圆润的绿檀上,在佛珠上留下星星暗红。
大学生爆改奶妈,这算不算某种程度上的弃笔从医?
戚月白苦中作乐。
治疗被他有意控制在两分钟,疗效缓慢,并斟酌着只在那狰狞的血洞上留下一层薄薄的肉皮就收了手。
但这肉白骨的手段也够有视觉冲击力了,周围的白袍人中,传来惊讶的吸气声。
少年起身,面无表情的看向燎野猪,袖洞掩盖的手心里,金色的花丝缠绕蔓延,有血珠顺着手指‘啪嗒’,在地上摔碎。
“如何?”
“很好!”燎野猪哈哈大笑:“龙位出现,这可比和港口黑手党开战有意思多了!”
这幅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知道天下即将大乱的做派让戚月白沉默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决定。
但他现在显然没有更好的选择。
所以在白袍们准备端枪屠杀时,戚月白向抬手到一半的燎野猪开口。
“我可以和你走,但是你要放了他们。”
燎野猪用恶鬼般的绿眼瞪着他,戚月白不服输的看回去。
“我胆小,看见死人要做噩梦,吓死了怎么办。
最终,燎野猪退步了。
因为比起无关紧要的人质,他更不想放过戚月白这个能给他带来更多愉悦的‘龙位’,因为……
他看了眼于他而言过分矮小瘦弱的漂亮少年,觉得对方说的也不是不可能。
燎野猪说话算话,挥手下令撤离,只带走了港口黑手党出身的上班族。
十分钟后,载满白袍的车队,缓缓驶离车站。
车队中间的某辆车中,燎野猪坐在副驾,戚月白坐后排,开车的是个用白布蒙眼的军绿风衣的男人,他从车站外过来,骑着一辆很酷的机车,把原本的驾驶员赶走后,上了他们这辆车。
系安全带的空隙,戚月白没忍住看了他好几眼。
哥们cos白浅呐?
“我是蝮蛇。”瞎眼男突然回头,白布遮盖下,似乎有道令人不适的视线穿透,凝视着戚月白:“你就是龙?”
戚月白:?
等等——这哥坐的是不是主驾驶位?
但看了一眼淡定得燎野猪,他释然了。
杀他焉用赔辆车啊。
说不定是个人xp呢,可视眼罩?
尊重,理解,装瞎是一种美好品质。
“别这么说。”燎野猪话语中带着点幸灾乐祸:“蠹龙还没死呢。”
“有治愈系异能者出现,那家伙还能坐稳龙位?”车辆启动,蝮蛇却依旧维持着回头的动作,脚下油门没松,车起步的飞快:“等着吧,他会成为新的蠹龙。”
“……容我问一句。”戚月白在心里默念几遍车挺贵的,这哥们自己也在车上,异能世界一切皆有可能,这才冷静下来,举起一只手:“你们组织的代号是固定的吗?”
“嗯?”燎野猪和蝮蛇没懂他的意思。
“就是,能不能换个前缀。”戚月白实在受不了:“蠹龙太难听了。”
蠹,虫也,怎么好在龙前面?
还有什么祸鼠燎野猪的,这组织都什么起名审美。
“没有规定不可能,不过……”蝮蛇说:“祸鼠、疲牛、痨虎、螨兔、蠹龙、蝮蛇、犟马、痴羊、膏猴、败犬、啸鸡、燎野猪,皆是圣天锡杖初代干部以生肖取名,后来者继承,自初代至今,无人更改。”
“那我当第一个。”戚月白越听越觉得那些代号怪晦气的:“不限制格式吧?”
“哧。”燎野猪嗤笑一声:“不限,你要改甚?”
戚月白思索一二:“吉星高照神勇无敌常胜大将军龙。”
蝮蛇&燎野猪:?
戚月白察言观色:“那……金刚暴风铁血霸王龙?”
蝮蛇&燎野猪:“……”
戚月白蹬鼻子上脸:“丘丘弹弹好喝到咩噗珍珠奶盖龙?”
蝮蛇面无表情:“圣主会给你赐名的。”
然后他就转头回去开车了,整的和在认真看路一样。
倒是燎野猪反应过来,对戚月白的方案大加赞赏。
“给吾也起一个吧。”
戚月白想了想,快速用方言吐露一串:“喜气洋洋热气腾腾张灯结彩敲锣打鼓肥美大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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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野猪听不懂:“什么意思?”
戚月白一脸老实巴交:“这是中文,夸你威武健硕。”
燎野猪信了,高高兴兴的和戚月白学‘喜气洋洋’几个字怎么念。
到最后,连蝮蛇都没忍住加入进来,毕竟谁能拒绝‘爸爸打我’的诱惑。
利用‘术式’带来的好感度buff,车内气氛一片祥和,戚月白也趁机打探出了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圣天锡杖,原本是欧洲来的宗教组织,后来初代圣主带领组织走向本土化,逐渐成为无信仰的非法组织,是横滨五大黑手党组织之一,武斗派‘十二生’几乎全是异能者。
“祸鼠和痴羊那两个废物。”聊嗨了的燎野猪突然话锋一转:“那么简单的任务都能把命搭上。”
祸鼠、痴羊,不是他搞的那两个吧。
戚月白假装第一次听这个名字:“祸鼠、痴羊,也是同伴吗?”
“不是。”出乎意料的是,开车的蝮蛇冷哼一声:“你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
因为圣天锡杖这一任圣主上位的手段并不光彩,所以组织内部心思浮动,并非铁板一块。
戚月白提出疑问:“有多不光彩?”
“重点是。”蝮蛇声音冷静:“现任圣主是个废物。”
他接着说下去。
圣天锡杖大概分为两派人。
一是现任圣主提拔的祸鼠和痴羊等人,二是燎野猪、蝮蛇这类的前任派。
“顺带一提。”蝮蛇胳膊搭在窗上,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漫不经心道:“现在的蠹龙,支持现任圣主。”
难怪痴羊,就是那个女人要杀他。
戚月白眨眨眼:“对了,龙位上已经有人了吗,那我……”
燎野猪扭头:“龙位由治愈系异能者担任,这是初代目就定下的规矩,以前是没合适的异能者让他占着,现在有了,他肯定要退位的!”
气势汹汹,让戚月白有种自己振臂一呼,他就簇拥他登基的错觉。
“祸鼠疯的连圣主都不认识,痴羊的尸体又是那个惨状,动手的异能者,非同寻常啊。”蝮蛇连表面的恭敬都懒得装,从兜里掏出张照片,中指和无名指夹住,递到后面来:“圣主都气疯了。”
非同寻常的戚月白接过。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画质很模糊。
很刁钻的角度,照出一张胡子花白的老人的脸,他火冒三丈,脸上的褶子深的能夹死蚊子,桌面一贫如洗,因为所有东西全在地上,有一高一矮两个背影站在拍摄者前方,其中一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是螨兔和和膏猴。”蝮蛇介绍:“我们的人。”
戚月白:?
他用眼神询问。
蝮蛇回头,不怀好意的视线似乎透过覆住双目的白布,落在戚月白身上。
“组织内部现在分为两派,一派拥护圣主,另一派……恭喜你加入反圣主联盟,我们的新龙。”
18.第十八章
黑色的汽车在都市中央大街平稳的行驶着。
虽然是早高峰的时间,但干线和十字路口上一辆车都没有。
戚月白自己坐在汽车的后座,看着前面两人。
他好像,赶上了一起宫变。
好消息,蝮蛇说,现任圣主并不清楚十二生中谁是反叛者。
坏消息,身为新龙加入的他,百分百会成为现任圣主的眼中钉。
“包括我和燎野猪。”蝮蛇说:“没在发现你的一瞬间杀了你,就相当于和圣主明牌了。”
从龙之功或是乱臣贼子,反叛者没有退路。
所以管他球事。
完全是无妄之灾的戚月白在心里诽谤。
脑袋乱七八糟的绕了一圈,他最终决定抛弃大脑:“我只是个普通人。”
内核是大学生的拯救世界预备役.但绝对不会拯救世界反而可能助力世界毁灭.高中生眨了眨清澈见底的眼睛,乖巧,无害。
“没关系,你是治愈系异能者,这就够了。”蝮蛇笑了笑,一打方向盘,车子便平稳拐弯:“圣主和反圣主的势力本来就是一架天平的左右,现在有神秘异能者帮我们打破了这个平衡,再加上你……”
他顿了顿,车子稳稳在路边停下:“优势在我。”
立刻有穿着白袍的人上前,帮戚月白拉开车门。
同样被俘虏的港口黑手党文员——野原先生没有戚月白那么好的待遇,他像垃圾袋一样被白袍喽啰从汽车后座扯出来,嘴角多了大块血痂,眼睛附近也有一圈青黑,精神萎靡。
一路的和谐,在此刻被彻底打破了。
戚月白没动,因为燎野猪在看他。
但是,他合理表露出了焦躁和不安。
蝮蛇在他身前一点停下脚步,他身上有股很轻的腐烂皮革味,让人很不舒服。
“你的反应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戚月白仰头看他:“嗯?”
他眨了下眼,然后指着自己:“我和你们一样,十几分钟前刚知道他是姓野原的港口黑手党哦。”
言下之意,他们不熟。
“吾就说,这小子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燎野猪怪笑两声,上前抓起野原先生的后衣领:“吾先走了。”
说罢,像拎布娃娃一样,轻松的将瘦高的野原先生拖向左前方一个类似地下停车场入口的建筑中。
戚月白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大楼上。
怎么说呢……出乎意料的正常。
就是一栋写字楼。
很现代化,很先进,甚至在繁华的市中心。
想想好奇妙啊,半小时前他还是人质,一眨眼就当上劫匪了。
“怎么了?”蝮蛇问到。
“我以为你们组织的总部会是教堂。”戚月白抬眼:“没想到这么……与时俱进。”
“不是你们。”蝮蛇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纠正道:“是我们。”
他是个三十几岁的青年,个头比戚月白高上些,挡在前面时,投下一片阴影。
白布覆盖着他的双眼,只露出光洁的下巴,零碎发丝和身上的风衣被过路的风一同吹起。
“我们曾信仰上帝,但现在的我们,只忠于我们。”
戚月白憋了半天,只吐出一句:“哇塞。”
没听懂。
“我知道你是被燎野猪绑架回来的,但是请放心。”蝮蛇唇角勾起一抹笑:“你会成为我们的。”
戚月白本能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但那感觉落不到实处,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
“我尽量,所以咱家给开实习证明和五险一金吗?”
蝮蛇看了他一眼:“没有。”
戚月白闭嘴了。
虽然他怀疑蝮蛇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在踏入圣天锡杖总部大门的那一刻,戚月白突然想起,无论是蝮蛇,还是燎野猪,好像都没问过他的名字。
*
蝮蛇把戚月白带到一间办公室,关上门,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戚月白尝试按了下门把手。
没锁,门被推开了一条细缝。
但他没有在情况不明的状况下挑衅上位者的打算,于是重新关好门,坐到沙发上,无聊的四处打量。
这无疑是间豪华的办公室,是少年不知事时想象的长大后的工作场所。
敞亮的玻璃窗,大气的红木桌案,空调绿植,带贵妃榻的沙发,以及摆满坚果和零食的茶几。
……为什么这么多零食?
戚月白拎起一包有些突兀的摆在茶几中间的薯片,然后在下面发现一张小纸条。
「欢迎龙大人」
字体娟秀,边上还画了个简笔画的小卡通,是一条长了很多脚和两个角的蛇。
哦,这玩意是龙。
戚月白放下纸条,意识到这屋里的所有东西好像都是给他准备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敬酒罚酒一起吃!
等蝮蛇回来,看见的就是拿着一袋薯片咔嚓咔嚓的戚月白。
他挑眉:“看来你很满意螨兔的布置。”
没吃早饭的戚月白吸溜一口酸奶,混着嘴里的东西一起咽下去:“嗯嗯。”
蝮蛇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他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戚月白。
“给我?”戚月白问:“能等我吃完再看吗。”
就他这身份,也没什么重要文件非要他过目吧?
蝮蛇:“不能,你可以一边吃一边看。”
戚月白:?
兄弟我怀疑你是反驳型人格。
但人在屋檐下,不低头容易完蛋,于是他老实放下没吃完的东西,擦了油乎乎的手指,接过资料。
「非法移民的后代,父母死于警察的追捕,在大阪乡下的孤儿院长到九岁,被北海道生物医药企业吉原会社的社长匿名资助,搬出孤儿院,独自生活……因身体不适,于两日前办理休学前往横滨」
嗯?
戚月白越看越绝对不对劲。
“这是……”
“这是我让人调查的你的生平,从车站到总部的功夫,它就到我手上了。”蝮蛇说:“怎么样?”
怎么样?
戚月白差点一句‘好人啊’脱口而出。
他正发愁原身记忆不全怎么办呢,就有人送枕头上门了。
嘻嘻。
蝮蛇并没有看到自己预料的场景。
他挑眉,夸了一句:“心性倒是不错。”
得了便宜不想卖乖的戚月白微微颔首:“既然我都决定要加入咱了,那也不必因为这种小事大惊小怪。”
蝮蛇从鼻子里透出一声轻笑,显然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走吧。”
“去哪?”
“面见圣主。”蝮蛇从戚月白手中抽出那叠纸质资料:“给你赐名。”
戚月白眼巴巴的看着原身的生平离自己原来越远,庆幸刚一目十行的读了大半。
总结,没有卵用。
这份履历平平无奇,一看就是浮于表面的假资料,也就调查出他的人能信。
但也间接证明了,酒组织的可怕之处?
戚月白捏了捏食指指尖:“我真的不能自己取名吗。”
“再让我听到你取的名字。”蝮蛇微笑:“你就叫蠹龙。”
合着你也知道这名很难听啊。
戚月白小声逼逼完,老老实实跟上蝮蛇的脚步。
离开办公室,又七扭八拐了好几条走廊,两侧都是普通的办公室木门,直到抵达一扇藏的极隐蔽的大门,用识别卡刷开后,蝮蛇还进行了虹膜和指纹的双重认证,电梯才开始启动。
下坠感消失,电梯门打开,出现在视野中的却是一面实心墙。
蝮蛇轻车熟路的敲了两下左上方,正中有一方机械面板弹出,是输密码的机器板。
一串英文符号数字混合的密码输入完成,墙壁才从中间裂开,露出真正的入口。
这圣主是有多怕死啊。
戚月白简直叹为观止。
蝮蛇对着电梯外全副武装的白袍人点点头,随后眼神示意戚月白跟着他。
戚月白看了眼四名守卫者在电梯外的白袍人。
他们的衣服和燎野猪的一样,米白披肩长穗条,比简单的棉麻圣洁许多。
蝮蛇全程没有回头:“那是圣主的亲卫。”
戚月白‘嗯’了声,把视线从白袍人们的衣服上挪开。
这家伙,异能和热成像有关?
心里琢磨,他不动声色的跟随蝮蛇踏出电梯厢。
这是一条贴满白瓷砖的长走廊,两侧的门都没有任何标识,拐弯处很多,新的走廊又是一摸一样的门,明面看不见灯,却没有一个死角,地板上铺着柔软的手工绒毛地毯,踩上去不漏半点声音。
戚月白亦步亦趋的跟在蝮蛇身后,接受几十米一组亲卫的目光洗礼,他面无表情,袖子下却快把绿檀捏爆了。
出现了,封魔结界!
原理和进入图书馆自动噤声一样,用环境塑造出的压抑氛围!
圣主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
像某种圣书中描绘的朝见神明的路,天使和鲜花拱卫着的大门里。
有亲卫从里面推开厚重的木门,露出天堂的一角。
浮雕,彩绘,立柱,神坛,彩色玻璃窗,交错的锁链和十字架。
戚月白暗自激动。
对味了,这才是宗教组织!
符合他的刻板印象!
见门打开,蝮蛇稍稍加快脚步,朝门内走去。
戚月白紧随其后。
一进门,豁然开朗,那股神圣肃穆的味更正了。
圣主坐在彩色玻璃窗与圣母像的正下方,一张扶手是大理石雕荆棘与玫瑰的椅子上。
他的形象和蝮蛇在车上给他看的那张照片一样,白发菊皮鹰钩鼻,苍老的气息遮都遮不住,精气神却不错,一双鹰眼漆黑尖锐,居高临下的看人时,威压十足。
怎么说呢,像那种尖酸刻薄的格格巫大王,俗称老不死。
“圣主。”蝮蛇微微弯腰,右手成拳,抵在心口:“我带龙来见您了。”
戚月白学着也行了个礼。
他在思考。
那张看起来不错的凳子它,硌屁股吗?
“龙?”圣主的声音同样腐朽:“十二生里已经有蠹龙了。”
“蠹龙只是暂代,不是吗?”蝮蛇态度谦卑,话语之意却昭然若揭:“如今真龙出现,假货自然要下位,蝮蛇此次前来,就是要请圣主为新龙冠名。”
超……
戚月白掐了自己一把才忍住嘴角抽搐。
虽然知道蝮蛇不是那个意思……但真的很像逼宫啊。
朕要登基!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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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主的视线落在蝮蛇身后的戚月白身后:“你的想法呢?”
戚月白:?
不知道啊,说不来就死他就来了。
原来能不来的吗?
还好蝮蛇比较给力,没给戚月白开口的机会,强调道:“龙位由治愈系异能者担任,这是初代目定下的规矩。”
“我问的是这孩子的想法。”圣主态也很强硬:“十二生毕竟是重要的干部之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担任的,蝮蛇,万一他是敌对组织的卧底呢?那会给组织造成多大损失,你想过吗?”
蝮蛇语气嘲讽:“什么组织会用珍贵的治愈系异能者做卧底。”
酒组织。
虽然他们压根就不知情。
圣主直接无视蝮蛇,转向吃瓜吃的津津有味的戚月白,语气柔和:“好孩子,告诉我,你愿意成为龙位吗?如果不愿意,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蝮蛇没想到圣主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他捏紧拳头,正疯狂思索对策时,却听戚月白说。
“愿意啊。”
蝮蛇:!
这次轮到圣主不悦了,他眯起眼:“这是你本意?放心,你若不愿意,有我在,谁也强迫不了你。”
戚月白仰头,毫不避讳的和圣主对上视线:“是啊。”
少年甚至笑了笑:“这里的人说话好听,个个是人才,我喜欢这里。”
他又不傻。
蝮蛇需要他,所以肯定会保他无忧,可对圣主来说就不一定了。
会上树的鬼都不信男人的口头承诺。
圣主双手捏住两侧的扶手,伪装的慈祥荡然无存,他声音冰冷。
“既然如此,那就按规矩办事吧。”
蝮蛇刚松了口气,就听圣主说:“但蠹龙毕竟在组织内劳苦功高,平白撤职难服众也不好听。”
这个蝮蛇早有解决方案,但圣主压根没打算让他说话,一点接茬的苗头都没漏,自顾自说下去。
“所以,既然要按规矩办事,那就要办到底,干部上位的程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蝮蛇的脸色刷一下就黑了。
戚月白不明白他们打的什么哑谜,但不妨碍他知道那‘程序’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这句话,圣主便挥挥手,叫他们退下,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站在门口的亲卫上前,将戚月白和蝮蛇请了出去。
一路上,戚月白试图说话,却都被忙着头脑风暴的蝮蛇抬手压了下去。
一直到那个有零食的办公室,看蝮蛇坐在沙发上继续思考,戚月白才弱弱开口。
“那个……‘程序’是什么?”
蝮蛇回神:“干部上任程序,这也是初代目定下的规矩。”
只有获得上一任干部的认可,才能成为新的干部。
这是神的仁爱和谦让。
却成了若干年后,不信神的反叛者的绊脚石。
戚月白消化,戚月白沉思,戚月白恍然大悟。
“所以,我要想成为新的龙,难,但不是不可能,是吧?”
要是路完全被堵死,蝮蛇不会就这么怏怏离开。
蝮蛇点点头:“的确有。”
“只要蠹龙没有出现在干部上位仪式上,不管他同意与否,你都能成功上位。”
他看了眼戚月白,脸上怀疑快要溢出来:“但你……”
“虽然我长得嫩,但我也略懂一些拳脚功夫的。”戚月白安慰他:“凡事往好处想呢?”
从目前来看,小茶野先祖的‘术式’属于精神攻击,优先级极高。
区区单挑,他压根没在怕的。
“蠹龙是操纵毒虫的异能者。”蝮蛇摇头,他自动把戚月白的话理解成从学校社团学的空手道一类:“你连他的身都近不了,而且,蠹龙的毒虫密度很高,可以无视物理攻击。”
蝮蛇叹口气,他现在头疼的很:“动用手头的力量,将蠹龙杀死倒也不难,只是那样……”
原本隐藏在十二生里的反叛力量,就要暴露了。
要么放弃戚月白,放弃争夺龙位,要么把底牌暴露出来,自己削弱自己的力量,这是圣主布下的阳谋。
“不要那么麻烦,我说了,我有办法对付蠹龙的。”戚月白靠坐在红木办公桌上,双腿交叠,轻轻歪头:“来做个交易吧。”
蝮蛇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陌生。
但鬼使神差的,他觉得戚月白没在说笑,他是真的能做到。
所以,蝮蛇开口了:“交易内容是?”
“我有办法拖住蠹龙取而代之,而你帮我坐稳这个位置。”戚月白微微一笑:“如果我做不到,那再放弃我也来得及吧。”
反正他玩不过隐藏在迷雾中的酒组织,也摆脱不了眼前的圣天锡杖。
不如转换个思路,如果能利用圣天锡杖去制裁、调查酒组织呢?也不失为一条活路。
戚月白心情不错。
因为圣主的神来一笔于蝮蛇来说是骑虎难下的大麻烦,但对他而言却是利大于弊,直接把他和蝮蛇之间的关系调转了。
被动被别人安排命运和自己主动争取生机,完全是两码事。
但蝮蛇心情就没他那么好了。
他定定朝向戚月白的方向。
覆眼的白布遮住大部分情绪,只留一双紧抿的薄唇。
半晌。
“好。”
19.第十九章
虽然没能过了圣主那一关。
但戚月白还是在圣天锡杖安顿了下来。
蝮蛇说他暂时享受预备干部的待遇,还给他拨了一队部下调用。
戚月白坐在红木办公桌后,拖着腮看蝮蛇对一排白袍人介绍他的身份。
“这是我的学生,蛇壹,你们以后的直系上司。”
因为圣天锡杖的规矩是干部自愿让位,所以干部们一般会培养许多亲信,并冠以学生的名号悉心培养。
在他们死去后,新的干部会从这些人中诞生。
一波又一波,进了大概二三十个,戚月白感觉自己像个任人观赏的猴。
等这些人离开,戚月白问蝮蛇:“为什么叫蛇壹?”
“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学生。”蝮蛇回答:“虽然这只是干部上任仪式之前的权宜之计,但你也可以叫我老师。”
无论戚月白能否成为干部,都注定与他乘坐一条船。
“老师,您没有别的亲信吗?”戚月白改称呼改的毫无心理负担,他眨了下眼:“我是唯一的?”
“普通人只是累赘,我没兴趣接触。”蝮蛇说:“但若说同伴,燎野猪,还有十二生里受前任圣主恩德,受够现任教主愚蠢的所有干部,他们都是。”
“星星之火才能燎原。”戚月白一脸认真:“基层工作丢不得啊。”
蝮蛇没听懂,露出个疑惑的表情:“什么?”
戚月白:“我的意思是,人心隔肚皮,老师您不多培养自己人,光靠其他感念前任圣主恩德的干部起事,不确定性太大了。”
蝮蛇沉默片刻。
戚月白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老师,您别告诉我,您是知道我是治愈系异能者之后,临时想反的。”
蝮蛇摇头:“那不至于。”
然后在戚月白松了一口气时,他说:“不过此时和圣主撕破脸,确实是我与燎野猪的临时起意。”
戚月白:“……”
他揉了下脸:“容我多嘴一句,老师,您既然要反圣主,那继任者是?”
蝮蛇摇头:“不知。”
“……不是您吗?”等着蝮蛇说‘是我’然后夸他的戚月白愣住。
“我不会成为圣主。”蝮蛇说:“十二生的任何一位干部都不会成为圣主,我要做的事是推翻圣主,不是大逆不道的取而代之。”
戚月白麻了。
他就知道,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可您品德高尚,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吧,万一有人动摇了呢?”
蝮蛇:“动摇一事,无需担心。”
“此话怎讲?”戚月白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想听听他还能逼次个什么出来。
蝮蛇双腿交叠,手交叠搭载腿上,姿态随意:“被圣主赐名的人会永远忠于圣天锡杖,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组织,而抗争开始后,明眼人都能看出,让现任那个废物继续在位置上坐下去会让组织陷入怎样的灾难。”
虽然没听懂这番主观意识过强的言论和动摇有什么直接关联,但蝮蛇话中的另一信息被戚月白捕捉到。
“……异能?”
黑发少年瞳孔颤动。
难怪蝮蛇和燎野猪压根不在乎他叫什么。
成为‘我们’……原来如此吗?
“并不是。”蝮蛇说:“那是初代目发家的秘密,每任圣主代代相传,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看出戚月白的震惊,开口道:“赐名后,你还是你,只是心动多了一层归属,有何不可。”
语气平常,一股‘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的轻松感。
戚月白可不觉得被一秒洗脑能是什么好事,但现在打破表面和谐更不是什么好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全身的重心后移到座椅靠背上,一副摆烂的样子。
“我明白了,反正我只要听老师的指挥就够了对吧,事先说好,我说的有办法处理掉蠹龙,不包括前期的情报收集工作和后期的善后处理,我只负责让他无法在干部上任仪式上露面。”
“这是当然。”蝮蛇点点头:“明天晚上会有一场政府牵线的晚宴,蠹龙会出现在那里。”
这算是个好消息。
圣主为了让十二生中的其他反叛力量漏头,百分百会瞒着蠹龙放他出来活动。
明天的晚宴?咋那耳熟呢?
戚月白眨眨眼,从记忆中翻出酒组织那位底层成员给他发的短信。
——两天后的晚宴,中原中也将会代表港口黑手党出席,我可以给您搞到邀请函。
蝮蛇拿出一张照片递过来:“这是他的照片。”
得,忙点好啊。
戚月白认命接过,扫了一眼蠹龙的尊容,一个嘴巴两个眼睛,平平无奇一男的。
“那我就等明天了。”
“就交给你了。”蝮蛇点头:“有什么需求直接找部下就好,螨兔也会帮你,她是组织中负责后勤的干部。”
“明白,老师。”戚月白点点头:“对了,我可以出去玩吗?”
蝮蛇似乎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重复了一遍:“出去玩?”
“对,我的原计划是今天去红砖仓库和太空世界玩,如果时间够,我还想去八景岛海洋公园、面包超人博物馆,再尝一尝当地的风味餐辣咖喱。”
戚月白想豁然。
既然明天要去送死,那今天的时间就更不能浪费了!
大概是戚月白表现的实在乖巧,那双充满憧憬的眼睛又亮的灼人,蝮蛇沉默两秒,竟然同意了。
反正车站被毁,时间特殊,边境线被各大组织盯的比自家金库还紧,根本没车敢过,根本不怕戚月白跑。
“好耶!”戚月白莫名有种囚犯被允许放风的快乐:“谢谢老师。”
蝮蛇抿了下唇,站在门边,盯了几秒戚月白往包里塞零食,然后发现他的兴高采烈不像装的。
“你会开车吗?”他突然开口。
“不会。”戚月白摇头:“没时间学。”
“机车呢?”
“这个会。”虽然没来得及考驾照,但他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和邻居学会了。
蝮蛇扔过来一把钥匙。
“那就骑车去吧。”他说:“就当送你的入会礼了。”
“欸,会不会太破费了?机车很贵吧。”戚月白眨眨眼:“而且我没有机车驾驶证,我还是未成年。”
“我负责管理组织内所有的交通工具,一辆机车而已,算不得什么。”蝮蛇嗤笑一声:“至于警察?现在敢出面的警察都飘在横滨港里。”
戚月白摸着冰冷的钥匙:“哇哦。”
幸亏他没报警。
*
戚月白其实挺期待下楼的。
到时候他被巡逻小队或者门卫拦住,对方凶神恶煞的发问:“来者何人!”
然后他爆出身份——吾乃干部学生是也!
爽死了。
结果……
迎面而来的巡逻小队看见他,直接一个原地立正。
“蛇壹大人,您辛苦了。”
戚月白:?
门卫看见他,也是鞠躬问好:“蛇壹大人,您辛苦了。”
戚月白:??
他忍不住问:“你认识我?”他不脸盲,没记错,进门时就是这俩人杵在门口吧。
“是听说蝮蛇大人新收了个学生。”说话时,门卫瞟了眼他唐装上的金色牡丹。
戚月白:“……”
破案了,原来是这东西。
等一下,也就是说他以后干什么都是实名制了?
但凡想做个坏事,人家私下一对账:‘衣服上有金色牡丹花的小崽子干的’,直接破案。
想想那场面,戚月白就绝望。
绝望的出了门,早有人在等他,恭恭敬敬唤了声‘蛇壹大人’后,将他引到一辆机车前。
车子通体漆黑,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四缸发动机,线条流畅而刚毅,全身充斥着机械的精妙工艺。
太漂亮了!
戚月白哪还顾得上悲伤,他对这车一见钟情,爱不释手,心里嗖嗖给蝮蛇发好人卡。
正准备跨上去试试,却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戚月白回头,什么也没看见。
“那个……”一道细细弱弱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我在这里。”
戚月白头皮一麻,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子看向机车的方向。
只见虚空中破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空洞,就像泡沫板被烫红的铁烧开的破损,内里漏出一截像是女性裙子装饰的鹅黄小花。
有人躲在空洞里,只漏出身体一角。
“你好,我是螨兔。”
螨兔。
哦,给他准备零食的那位妈妈是吧,他在照片里见过背影,包的像个麻袋。
戚月白冷静下来,他笑笑:“你好,螨兔姐姐,我是蛇壹,谢谢你为我准备的礼物,我很喜欢。”
螨兔的声音偏细,文文弱弱:“没关系……我听说你要出去,还特意准备了这个。”
一个白色帆布袋被从骤然撕大的空间中丢出来,露出主人一截尖尖的下巴,手也很消瘦。
戚月白接了个满怀,被沉甸甸的袋子砸的胸口生疼。
他‘谢谢’才发了个音节,就发现那块空间已经闭合,就像从未存在过。
社恐?
戚月白没辙,只能低头扒拉螨兔送的第二份礼物。
越看表情越奇怪。
装好消音器的小型手枪,弹夹,防晒霜,微型炸药,窃听器,耳机,匕首,以圣天锡杖大楼为起点的横滨市旅游景点地图,遮阳伞,纸巾,创口贴,外伤药,绷带,还有瓶矿泉水。
甚至可能怕戚月白不认识,每样东西上还都贴了便利贴。
还有张空便贴上画了条画风奇怪的简笔小龙。
「请玩的开心」
女……女妈妈?
戚月白晃晃脑袋,把脑袋对非法分子的奇怪印象甩掉。
他把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塞到双肩包里,背好,然后认认真真戴好头盔,抬腿跨上机车,一拧油门,发动机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震颤,车子便在引擎轰鸣中驶离,将圣天锡杖的大楼甩在身后。
好耶,无证驾驶初体验!
*
比起琴酒那份鬼画符地图,螨兔简直是降维打击。
她甚至贴心的将旅游点用红圈标注好,还设计了一套最近路线。
靠着这份地图,戚月白的旅途相当顺利。
他很快到达红砖仓库附近。
房子相当漂亮,和它的名字一样,充满历史沉淀的底蕴,由一块块砖摞起的高大建筑,比平整的墙皮更给予人强烈的视觉效果,斜坡屋顶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沉稳的灰蓝色。
但……突如其来的枪响打破了这份安宁。
不是隔着遥远的夜晚偶尔响起的淅淅沥沥的声音,而是近在咫尺的子弹纷飞,密集到像下雨。
戚月白跨坐在机车上,看见有黑色西装的暴徒从十几米远的冲出来,与相反方向的一伙人互相开枪。
旅游景点也沦陷了吗?
他顺手拿手机拍了张照做留念,随后拧下油门,调转车头,伴随着强烈的推背感,一个漂亮的拐弯,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发动出去。
机车的声音吸引了火拼中人的注意,瞬间,双方默契的各出了十几挺枪朝着戚月白打过来。
戚月白只管闷头冲。
疼点就疼点吧,反正他挨几枪又死不了。
但古怪的是,直到开出枪械的射击范围,他也没感觉到疼。
人均描边大师?
戚月白正寻思着,余光突然瞥见路边行道树上,挂着什么随风飘摇的东西。
他:!!
机车一个原地漂移,转弯回来。
“太宰君!”
戚月白从机车上跳下来,甚至来不及停好车,就朝着树的方向跑去。
因为那树枝上挂着,风铃一样随风飘摇的绷带少年,不是昨天晚上在他家蹭饭的太宰治是谁!
太宰治身上披的黑色风衣落在树下,大概是掉下去的,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衣,粗糙的麻绳勒在缠着绷带的柔软颈部,蓬松黑发和树叶一同飘动,皮肤因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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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泛红。
听见声音,他眼珠向下动了动,映出戚月白的影子。
大概是声带被压迫,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戚月白吓得魂飞魄散,一刻不敢停的从包里掏出螨兔准备的匕首,踩上树下的石块,开始割绳子。
但挂树枝的太高,他只够得到太宰治颈边的麻绳,上吊的圈收的又太紧,戚月白只能用自己的手从内圈穿插过去做垫,随后用刀刃去磨,这是最快的法子。
功夫不负皮厚人,绳子很快断了。
太宰治的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下坠,然后被戚月白眼疾手快的捞住,才免除摔个屁股蹲的命运。
看着怀里的少年,惊魂未定的戚月白才后知后觉感觉到手上的疼痛,他低头一看,发现手指内侧全是刀刃无意间划出的血痕,触目惊心。
索性这些伤浅,短短十几秒,便在歌声的作用下恢复如初。
戚月白赶紧把人放在铺开的黑色风衣上,攥拳摩挲,试图让血液均匀覆盖愈合如初的手。
“治愈系异能者,难怪。”
太宰治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对他手上的伤口一览无余。
戚月白:“嗯?”
这哥命挺硬啊,脑袋这就供上血了?
太宰治一双鸯色眼眸黑沉沉盯着戚月白,他捂住脖颈处深红的勒痕,嗓音沙哑:“我说,你被圣天锡杖带走的事情。”
戚月白猪脑过载,茫然眨眼:“这也是预测吗?”
太宰治:“……”
他无语的看了一眼戚月白。
“圣天锡杖是怎么放心放你出来的?”
“呃。”戚月白沉思片刻:“因为我善……善良?”
太宰治嘴角抽了下:“因为你傻还差不多。”
戚月白不乐意了:“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小茶野君。”太宰治抬眼:“除非你在装傻,而且演技精妙到连我都看不出来,否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气质和眼神都是不谙世事的普通人。
来到横滨后的行为履历却都惊心动魄,超乎常人。
其实被戚月白缠着强行推理后,太宰治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兴趣。
对普通人而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能只是从某个小组织手里偷什么文件。
直到太宰治收到车站被圣天锡杖包围的情报。
在警局中的人传来的车站入口监控里,他看见了戚月白。
然后从不知为何被放过的人质们口中得到一个少年被带走的事情也再简单不过。
戚月白:?
他礼貌询问:“能说人话吗?”
太宰治没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地上软啪啪的断绳,不知是不是戚月白的错觉,他竟然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了明显的惋惜和心痛。
接着,太宰治才看向他。
“野原怎么样了?”
“反正不会死。”戚月顺口答完,反映了一秒:“你是港口黑手党?”
“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太宰治鼓掌:“我很高兴你知道港口黑手党,省的我费口舌。”
已经被老实巴交的上班族是港口黑手党震惊过一次的戚月白:“……”
他看了眼好像孱弱到风一吹就碎的阴郁少年,艰难开口。
“那,织田先生也是吗?”
“对。”太宰治承认。
港口黑手党成员:好心的忠厚邻居先生+1
戚月白不由感叹:“你们组织挺接地气的啊。”
察觉到这似乎不是什么好话的太宰治微笑:“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港口黑手党?”
戚月白委婉道:“听过。”
太宰治:“……港口黑手党是黑暗和暴力的代名词,是连横滨吹进下水道的风都能精准掌握的恐怖组织。”
戚月白思考两秒:“天眼老鼠?”
“我讨厌老鼠。”太宰治面无表情:“我现在确定了,你和织田作是一类人。”
戚月白眨眼:“指的是我们都淳朴善良?”
“都让与之聊天的人感到辛苦。”太宰治说:“比被运输炸弹的车撞断骨头养伤还要累。”
戚月白:“……好高的评价,所以你一身绷带都是为了祭奠那辆肇事车辆吗?”
否则为什么没受伤还要把自己裹成这样,不怕晒成鸳鸯脸吗。
太宰治:“哈哈。”
他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还不忘抓起那件立了大功——让他不至于躺在冰冷且大概经历过一场火拼,还有黑乎乎的火药粉末的地面上的黑色风衣。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他把衣服往肩膀上一甩,喃喃自语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不过看在全蟹宴的份上,稍微延后一点也没关系,而且似乎会更有趣。”
戚月白目送太宰治消失在旁边的巷子里,方才轻松的神情荡然无存,他侧头。
有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白袍人从路的尽头跑来,顷刻间便将道路包围的严严实实。
是圣天锡杖的人。
“您是蛇壹大人?”一个白袍人视线落在那朵金牡丹上,率先认出了他,随后他看见戚月白血淋淋的手心、地上的匕首,和满地树叶、断裂的绳子、倒地的机车上,惊奇道:“这里发生什么了?”
戚月白扯扯嘴角:“今天天气不错。”
“啊?”白袍人茫然。
戚月白本来想笑一个,但实在笑不出来,干脆面无表情:“很适合自杀。”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
所以太宰治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如果没有他,圣天锡杖的这些部下就会发现挂在树上的他,然后把他摘下来像野原先生一样关到地牢里去。
老天爹,他这又是被扯到哪个错综复杂的纠葛中来了?
港口黑手党,太宰治,野原先生,中原中也;
圣天锡杖,蝮蛇,圣主,燎野猪,十二生,夺嫡;
酒组织,琴酒,波本,原身的身世秘密,DA7655。
比起从这些中片叶不沾的脱身,然后重新高考升学修学分,他是不是自杀赌重开来的更轻松些?
20.第二十章
白袍人:???
“蛇壹大人!”他惊慌失措:“您是在开玩笑对吗!”
隔壁组织港口黑手党的干部爱好自杀全横滨闻名,他的部下都是一次性用品这个传闻更是响亮——经常被各路上层用来对比自身。
虽然不合时宜,但戚月白突然想起一句话。
当你弱小时,在别人眼中,你连生气都是撒娇。
算算重生这几天,他就读了半天安生书。
然后就被酒组织逼着来横滨这鬼地方,麻烦滚麻烦,如今变成这个巨大的麻烦!
他真是受够了!
“那个……”最先认出戚月白的白袍人也最先意识到戚月白的变化,他结结巴巴开口,试图挽回什么:“蛇壹大人……”
“横滨有那种很容易遇到潶帮的街巷吗?”戚月白转头看向他,声音没什么波澜:“或者敌对组织的必经之路什么的。”
白袍人:?
在那双像新鲜血液定格物的红色眼眸的注视下,他咽了口唾沫。
“必经之路都是秘密……潶帮分子喜欢走的暗巷倒是有几条,离这里也不远。”
明明气场依旧温和清润,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却突然变得比脾气最坏的干部还可怕……
就像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沉睡了千百年的不可名状。
“谢谢。”
记下路线,戚月白扶起倒地的机车,抬腿跨上去,随后冷淡扫了一眼被白袍人围的水泄不通的街道,人墙流水般散开,他看也不看,一拧油门,从不算宽敞的缺口中扬长而去。
发动机的轰鸣渐渐消失后,一个白袍人迟疑的打破寂静。
“情报不是说,港口黑手党的黑色幽灵会在这一带出没吗?现在没看到人,怎么办。”
“当然是搜啊!你还想就这么回去交差不成?”领队的白袍人反应过来,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下发问人的脑袋:“挨家挨户的搜!一只老鼠也别放过!”
*
这场因为五千亿黑钱而引发的抗争已经持续了十几天。
关东地区的非法组织,无论是自愿加入,还是本想置身事外的,都被迫滚石下雪坡,个个如林中火苗,大组织被迫搅入其中,成为雪球的一部分,数不尽的小组织在翻滚中支离破碎。
还有报旧仇,现结仇,争资源和地盘、发不义财的混在其中,让横滨这潭大浑水,变得更浑浊。
住吉会,东京赫赫有名的大潶帮。
为了得到五千亿的意外来财,投入了本部三分之一的人马力量前往横滨。
但对外来组织的介入,横滨的地头蛇们不约而同的选择暂停交战,集中火力将外来者清理出局。
半小时前,港口黑手党的一场突袭,让住吉会彻底退出了战场。
“吉田君。”
缺了一条胳膊,一只眼睛,浑身是脏血的男人和没了一条腿的男人互相扶着行走在昏暗的巷子中。
“带来的兄弟都折了,我没脸回东京,我对不起社长的栽培……”
一身横肉的健硕男子,说话的声音都在哽噎颤抖。
只是仅剩的污浊的眼睛里,充斥着的不止自责和恐惧。
还有算计,和迟疑。
“健君,别这么说,如今这种局面谁也事先预想不到,这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与他同行的吉田痛心疾首:“那些该死的乡下佬,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挑衅住吉会……”
两人正互相安慰着,全然看不见前方不远处的石砖缝隙中,有如神话中某种精灵植物的根系一般的金色花须,像寻找猎物的蛇群,流水般缓缓向前蔓延。
“哒”
金属落地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
是令人牙颤的弹壳落地的叮当声。
像极了那个怪物一样的重力使,在枪林弹雨中双手插着口袋,悠哉悠哉的走出来,然后解除重力,将他们拼命打出的子弹像丢弹珠一样扔在地上,笑着问。
——“是谁想和重力为敌?”
“什么人!”
想起那些被重力碾压成肉泥的同伴,吉田心理阴影节节攀升,他从腰间拔出枪,厉声着虚张声势。
“我看见你了,快出来!”
“对不起,但我不是故意的。”
一道很年轻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接着,有个模样出众的黑发少年走出来。
他穿着一件相当显眼的传统服饰,黑色布料上的金牡丹在昏暗小巷中异常妖异,好似精怪神话中发光的古怪植物,宽松的白色长裤随风飘动,勾出修长笔直的腿部线条。
少年一脸歉意,用无奈的口吻说道。
“因为我也没想到啊。”
不知为何,吉田没有第一时间开枪,他皱眉,盯着眼前的少年:“什么?”
“你听说过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故事吗。”戚月白向前摊开手,手心里躺了一堆金灿灿的子弹壳:“没有我也没办法,毕竟反派死于话多。”
他一侧手,子弹叮铃咣铛的掉在地上。
声音响起的瞬间,只剩一条胳膊的健君开枪了。
他也经历过重力使的恐怖,精神早到达临崩溃的地步。
这熟悉的声音直接刺激的他扣动了扳机。
结果那子弹并没有如他所愿的贯穿敌人的身体,而是在解除目标前就被一团柔软的金线吞没了。
戚月白把手伸到金团下面,金团乖顺展开,子弹壳落入少年掌中。
那双殷红的眸子转向端着枪哆嗦的健君,带了点笑意。
“这么理解也行。”
果然,他和小茶野先祖的融合更深了。
是因为他用了‘术式’?还是时间推移导致?
但不管怎么看,他和小茶野先祖的牵绊,都是斩不开的了吧。
像两团摔在一起的胶水,无论怎么剖开,都还千丝万缕的粘在一起……
“异能者!”
吉田的崩溃尖叫才刚响起,背后的枪就又响了,只不过这次,子弹成功制造了流血事件。
痛苦倒下的是吉田,他的后腰处多了个汩汩流血的狰狞伤口。
男人费力的扭动着脖颈向后看,喉咙发出‘赫赫’的声音,一脸不可思议的昏死过去。
开枪的健君因为没了一条腿,所以在搀扶者倒下的时候,也跟着一起跌倒。
他费力用完好的胳膊撑起残破的身体,试图远离这个令人崩溃的战场,但现实是被昏迷的吉田压的死死,艰难抓住青石板接力,试图挣脱桎梏。
男人宛若痴傻,喃喃自语。
“别怪我……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和社长交代,否则社长是不会放过我的!”
金色的花丝从他断腿处的伤口扎入,扎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像从血肉中钻出的花苞。
“这个也和我猜的差不多。”小巷温度低,戚月白将手缩在袖子里自言自语,声音轻的几乎不见:“是类似催化欲望的能力。”
梦境后听歌疯掉的祸鼠大概是因为歌声输出量太大,把对方CPU搞烧了,而他利用花丝袭击的车站里那些睡着的白袍人和袭击同伴的健君就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但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啊。”
戚月白叹了口气,立刻有金色花丝缠住昏死的吉田,将他生生唤醒。
随后他调整了‘术式’的正反。
反调的歌声让伤口疯狂长出血肉。
与此同时,只有戚月白能看见的淡紫色负面情绪从不断愈合的伤口中涌出。
像大热天喝了一大口冰饮,神清气爽。
他治的不算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吉田和健君的伤处3D打印似的很快长出一节新的肢体,尤其是离得近的吉田,胳膊已经生长到腕骨处,新生的血肉肉眼可见比旧肢娇嫩许多。
戚月白感觉到倦意的瞬间,吉田和健君的惊恐情绪就会即使反哺与他。
这算永动机吗?
难怪小茶野先祖能活千年呢,符合物质守恒定律。
其实捋清咒术师和咒灵的关系后,戚月白是有点震惊的。
负面情绪构成咒力,咒力组成咒灵,四舍五入咒灵就是负面情绪成精。
这在他接触过的精怪体系中都是相当炸裂的——因为负面情绪这东西,在戚月白的印象中,就是鬼界口粮,与金黄酥脆大鸡腿一个咖位。
所以可以消灭这些负面情绪怪的咒术师算是……净坛使者?
戚月白沉默片刻,决定不浪费时间,先测试一下正向歌声的效果。
光是催化欲望可没法自保。
毕竟万一对方的欲望是干掉他,他难道要给敌人加个狂暴buff吗?
记起祸鼠的异样,戚月白将正向的歌声外放,但又怕弄出第二个祸鼠,放了几秒就掐断了。
但效果也很显著。
外放相当于加大功率,比花丝输入快得多。
原本忙着捂胳膊惨叫的吉田和忙着害怕他的健君都不动了,像突然失去了全身力气,瘫软在地。
戚月白以为他们是睡着了,但靠近一看,两人都睁着眼睛发呆。
像田垄上的牛的眼睛,无喜无悲,清澈纯净。
如出一辙的眼神还不算,两人唇角还都挂着释然的微笑,看上去有点……痴呆。
戚月白一时没敢说话,怕这俩人是什么特殊群体。
半晌,他小心翼翼的拿军刺戳了下吉田的胳膊。
“好想死啊。”像启动了什么开关,男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戚月白:哇。
这不是他早八的内心写照吗。
“仔细想想,抗争,五千亿,住吉会,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吉田躺在地上,像躺在柔软的床上一样,放松了全身的肌肉:“明明已经是东京排行前三的大组织了,社长却还贪得无厌,想分横滨一杯羹,才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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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即便仰面,也只能看见难言的偪仄天空。
健君很是赞同的长叹一口气,这个失去了腿的男人苦笑道。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横滨和这么一群怪物争抢财宝啊,区区五千亿而已。”
戚月白:?
区区五什么千亿?
吉田呼吸平缓,声音比胸口的起伏更轻:“只是组织一年多的流水而已。”
戚月白:!?
你是说只要他只要连续十三万零三年日入过万就能挣到的钱,只是你们组织一年的流水是吗?
要不是反应过来两人说的是日元,他就……日元他也挣不到啊!
戚月白破防了。
“我想圆二了。”健君躺在他身边:“还有汤口和松,他们都是跟了我三年的老部下,枪林弹雨这么久,还是撑不住先我一步去了。”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吧。”吉田竟然很释然的笑了,他的断肢被戚月白治疗了大半,只剩下腕骨以下,手掌的接口处空空,有一片薄膜,随着呼吸鼓动:“我们现在还活着呢。”
“是啊,这样真好。”健君与刚才还下了黑枪的人靠在一起:“我知足了。”
一时间,小巷安静的只剩潮湿墙面和铁锈碎肉混杂在一起的腥味。
戚月白想起祸鼠。
所以欲望到头,是无欲无求?
他摸了摸身上唐装的衣角,突然觉得自己还该搞件僧袍和儒衫。
随心、无为、超脱,什么儒释道三教合一术式。
“我说……”
“动手吧。”吉田平静的笑着看向戚月白:“谢谢你。”
“……?”
健君也感叹:“以前总是怕死,现在想想也不过如此。”
戚月白垂眸看着两人,抬手将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甩干军刺上的血痕,藏入袖中。
“对不起了。”
活人实验残忍,但事态糜烂至此,他也没时间温和的去适应这个世界了。
虽然知道这俩人罪有应得,但这都是什么事啊。
烦躁的踢了一脚先前掉在地上的弹壳,它们来自一群与他素不相识的人,都是奔着他命来的。
戚月白抬起头,不再看吉田两人一眼,抬脚离开。
空幽晦涩的歌声随之响起。
待戚月白的身影彻底消失,只剩两人安安静静的背对背坐在原地,眼睛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纯净,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长出青苔的墙根、生锈的水管、潮湿的石砖,吉田还抓起地上掉落的子弹壳就往嘴里填,高兴的就像得到了儿时向母亲讨要来的金平糖。
暗处,一只眼睛正正盯着这,不知看了多久,很快便消失,像从未出现过。
如法炮制的又蹲了几个一脸‘我不是好人,我罪有应得’的潶帮分子做实验,对‘术式’掌控愈发熟练的戚月白抬头看了眼天色。
他扶了扶窃听器耳麦,绕过一地咿咿呀呀的傻子,收工。
*
戚月白觉得自己需要洗个柚子叶澡去去晦气。
因为他车被偷了!
不是,又不是外卖,这么重的玩意没钥匙是怎么弄走的啊?
戚月白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摸出手机想报警,数字都按下去了才想起自己如今算半个犯罪分子,沉默片刻,原地蹲下,边骂小偷便打电话摇人接他回圣天锡杖。
旅游,旅个锤子。
这倒霉地方,他是一秒也不想游了。
一路无话。
车被偷这件事已经很难评了,戚月白没想到还有更难评的。
黑发少年扶着办公室的门,无言四顾心茫然。
他就出去一趟,办公室怎么就爆改便利店仓库了?
不仅茶几、红木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一看就是红酒或者古董展示柜的低奢柜子里放的是花花绿绿的漫画书,连沙发都放了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茶几边还有一箱不重复的游戏手柄。
不用想都知道是螨兔干的。
这是溺爱吧……
戚月白震惊的从威化饼干盒上拿起熟悉的小纸条。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能都准备了」
「招待不周,很抱歉」
后面是一只哭唧唧的兔子的简笔画。
招待不周……?
戚月白茫然半晌,突然双手合一,虔诚闭眼。
“没有任何不周,非常感谢,我很喜欢。”
办公室角落的金桔盆栽后,一片叶子微不可见的晃了晃,像被什么迅速掠过,碰了一下。
戚月白似乎全然不知,专心摆弄着游戏手柄。
突然,他扔掉手柄,表情痛苦的捂住耳朵,摘下耳麦。
“靠靠靠……”
他随机留在几个人身上的窃听器,被人发现并且搜集到一起,一块炸了。
是哪个卑鄙无耻龌龊的钱多的烧的的缺德玩意啊!!不能用手捏吗!
21.第二十一章
倒霉怕了的戚月白没敢再往外跑,拎着手柄,安安分分在办公室里打了一夜一天的游戏。
两眼一睁就是玩,全然不管窗外事。
期间,蝮蛇来过一个电话,问他还需要什么。
戚月白叼着巧克力棒,发出‘咔咔’的声音:“如果可以,老师,请给我一整套做了完整笔记的学霸的高一课本。”
在这种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下,他还过着这种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日子,真是罪过。
“……我和她说。”说罢,蝮蛇挂了电话。
不到一小时,戚月白右前方的空间便撕开一个黑黝黝的口子,从里面掉出一个分量相当敦实的书包。因为正好砸在他盘起的腿上。
大概是他要的高中课本。
被砸的戚月白一声不吭,坚强的控制着手柄将角色停在安全的地方,才弯腰抱住腿闷疼,缓了半晌,起身抓起书包上的球形毛绒挂坠,蓬松干净,看得出主人十分爱惜。
这是哪个倒霉高中生被抢了?
正这么想着,余光便瞥到书包上的便利贴纸。
「是组织成员的女儿提供的,请放心使用,我给予了补偿」
螨兔,真的好妈妈啊。
感叹完,戚月白拉开书包,随便抽出一本书翻开。
“……”
托原身的福,每个假名他都看得懂,但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组成课本时,还是有种脑子懂了,灵魂在茫然的感觉。
算了,罪过就罪过。
等把手头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解决了再好好学习吧。
戚月白‘啪’的合上书,心安理得打起游戏。
屏幕上,手持利刃的骑士挥刀向食人花,下一秒一个翻滚灵活躲开死亡藤蔓的攻击,举剑高呼。
「私はきっと世界を救う(我一定会拯救世界)!」
真有活力啊,不像他,连拯救自己都已经精疲力尽了。
戚月白摇摇头,果断按下跳过键。
人在做被定义为浪费时间的事情时,时间总是成倍速的流逝。
很快钟表便指向下午。
两小时后,一场由政府主持的,邀请了横滨所有大中型组织和企业的宴会,准时开场。
主线任务一:让蠹龙无法在干部上任仪式上出现,得到蝮蛇的支持。
主线任务二:得到由中原中也保存的宝石合同,完成酒组织发布的任务。
支线任务一:调查隐藏在迷雾中的酒组织,还有原身那扑朔迷离的诡异身世。
终极任务:全身而退,回归正常生活。
游戏的最后,骑士杀死了恶龙,孤身站在城堡之巅俯瞰众生,身上的披风被吹的猎猎作响。
「おめでとう,世界は救われた(恭喜,世界被拯救了)」
戚月白放下手柄,伸了个足足的懒腰。
他关掉游戏屏幕,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具体是什么,想不起来了。
嗯……应该是不太重要的东西吧?
抓抓头发,戚月白把这点忧虑抛在脑后,专心准备迎接等下的宴会。
今晚,注定不是个平安夜。
*
可能是风俗不一样,戚月白那边是不把政府和非法组织的警匪一窝叫做聚会的。
他们一般管那叫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但当戚月白隐晦的向蝮蛇提出担忧时,蝮蛇只是轻蔑一笑。
“他们没那个胆子。”
戚月白:??
他估算了一下蝮蛇其实是警察局长亲自卧底的可能性,然后得出结论。
这个小庶日子,就是逊啦。
接受了这个设定后,戚月白提出新的问题:“老师,我可以不换衣服吗?”
“嗯?”蝮蛇疑惑:“什么衣服。”
戚月白用手比划了一下肩膀笔挺的轮廓:“宴会不是需要穿西装吗,我不太想穿诶。”
他早试过,金牡丹那祖宗的牢固程度堪称换锁小广告,在外面裹三层衣服都没用,因为它的栖息点永远是最外面那件,从根本杜绝了戚月白匿名做坏事的可能。
如果要换西装……他总不能说自己还有个异能力叫‘万物皆可新中式’吧。
蝮蛇依在门边,双手抱胸,身上材质良好的军绿风衣自然垂下,双眼处的白色布条十分吸睛。
他轻描淡写道:“不想就不用。”
这就是嫡潶帮的底气吗!
戚月白果断:“明白!”
但为了避免出岔子,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打听一些,比如——
“去了我需要做什么?”戚月白跟在蝮蛇后面走进电梯,电梯厢关闭,里面只有他们两人。
蝮蛇按下负一层的案件:“盯着蠹龙,等他离席,然后跟上去。”
“不是,我说参加宴会需要做什么。”戚月白有点羞涩:“我没去过那么高档的场子,怕出岔子。”
蝮蛇悬在空中的手一顿:“这样啊……你想知道什么?”
得到准许,戚月白来精神了:“能和我说说流程吗,老师?”
“没什么流程。”蝮蛇说:“今晚的宴会是政府假借一家企业之名召开的,目的是聚集横滨各大组织商议停战的事情,但没人会理他们,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走个过场,所以进去后只要吃吃喝喝就好了。”
自助餐,懂了。
戚月白点点头。
楼下,一辆黑色的高级汽车早已静候多时。
前座穿着白袍的司机很懂事的将隔板降下,给这对上级师生独处空间。
蝮蛇表现的完全不像盲人,轻车熟路的按开座椅旁的皮质小柜,从中摸出一板药。
自己咽下一颗后,他将药板递给戚月白。
“醒酒药,来一颗,会不容易醉。”
戚月白没接:“老师,我不喝酒。”
“今晚的酒不会差。”蝮蛇递药的手悬在空中:“据说有90年的罗曼尼康帝特级园。”
但戚月白更关心吃吃:“那菜呢?”
蝮蛇沉默半秒,收回醒酒药:“据我所知,那家企业的专用团队主厨手艺很不错。”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宴会也有果汁。”
戚月白笑容灿烂:“那就好。”
晚宴地点在高楼林立的市中心,极其繁华的地段上矗立着的一座酒店。
等待进场时,放眼望去,几乎清一色都是看起来很昂贵的黑色汽车。
“这是什么地下世界不成文的规定吗?”戚月白悄咪咪问:“比如黑色代表毁灭和残忍。”
蝮蛇高贵冷艳的吐出几个字:“耐脏。”
“……哦。”戚月白摸摸鼻子,激动忐忑的心情瞬间平复了大半,转头对着窗户倒影理了理头发。
区区晚宴,紧张个什么。
他手腕上的绿檀可不是买来硌手的!
决定了,今晚新人设,红眼掐腰冷酷禁欲霸气京圈佛子!
司机从车窗将邀请函抵出后,他们的车被放行。
开到礼厅门口,有穿戴齐整的门童上前打开车门。
“圣天锡杖的大人……”看清车内人后,门童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但他掩饰的很好,立刻改口:“圣天锡杖的两位大人,欢迎各位的到来,希望您能有个美好的夜晚。”
他招了下手,立刻有另一名门童小跑上前,拉开戚月白那边的门。
戚月白微微颔首:“多谢。”
他下了车,跟在蝮蛇身后莫约一步的距离,随他入场。
穿过装潢富丽堂皇的大堂,前往宴会厅的路是一条狭窄而高耸的通道,采用黑色主调,两侧用书架相框似的设计让空间看起来没那么偪仄,灯光藏在黑色墙壁缝隙中。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灯盏高悬,流光溢彩,三四层楼高的顶层并不明亮,才催生了现场的奢华氛围。
两侧旋转对称的楼梯铺着红毯,扶手上铺设了裙摆般的玫瑰瀑布。
戚月白端住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装似寻常打量,将会场各处陈设落入眼中。
不断有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更多的试探属于戚月白。
毕竟在如今抗争愈发白热化的年头,出面的每一个生面孔都值得立著细细研究。
更何况,在这半场人进来,第一反应都是满脸不信任的四处警惕打量最佳埋伏点位的情况下,仿佛只是单纯欣赏宴会布置的戚月白和白布覆眼的蝮蛇显得格格不入。
少年眉眼精致,半长发丝垂散,松松的挽在脑后,衣袖略长,卡在半握在手中的浑圆串珠下,没什么表情,但周身自带一股温和无害的氛围,像是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那种好孩子。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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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没有一个人会信他的伪装!
能被圣天锡杖那个蝮蛇带在身后。
能在这种场合表现的如此松弛。
怎么可能是他表现出的样子?
当人都是傻子吗?
几乎所有暗中打量者都在看到那件黑色唐装上栩栩如生到令人不安的金色牡丹后,笃定了对方百分百不简单的想法。
二楼,栏杆后,设置在过道为宾客提供小憩谈天的欧式小桌两侧。
穿着正装的橘发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
“这就是圣天锡杖绑架的那个治愈系异能者?”
他对面,被绷带缠了半张脸、咽喉、手心的黑发少年托腮,用空着的那只手捏着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去戳盘中蛋糕上做点缀的樱桃。
“嗯哼,他做饭很好吃哦~”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怎么回事,你认识他?”
太宰治祸害樱桃的手一顿,抬起眼皮:“长话短说就是……好心的路人小哥捡到了饥肠辘辘的我?”
中原中也用冷哼来回应他对这个鬼回答的不屑。
不过……
他盯着下方的戚月白,他已经和蝮蛇分开了,此时正在与端着香槟的侍者说着什么,眉眼弯弯。
“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威胁的样子。”
“普通高中生而已。”太宰治扔下叉子:“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中原中也挑眉:“所以?”
“所以,他还欠我一顿蟹宴,我本来今天白天就能吃到的。”太宰治拎着樱桃梗,将这颗伤痕累累的可怜果渍樱桃塞进嘴里,含糊道:“先说好,我对森先生的命令一万个支持,我可不认为我在圣天锡杖的地牢里能吃得到螃蟹。”
黑发少年叹口气,一脸的悲天悯人:“可怜的野原,只能吃到脏了的饭团和稀粥。”
中原中也成功被恶心到了,睁大眼,一脸喝到假葡萄酒的表情。
“你发病了?”
野原不是被他胁迫着才参与进来被抓的吗?
太宰治的回应是一个鼓励的大拇指和灿烂的笑容,以及毫不相干的人机话:“加油,中也,抓到小茶野,我们就有治愈系异能者了呦。”
中原中也:“……”
挤兑走中原中也后,太宰治不客气的用脚把对面椅子勾过来,踩在上面,表情没了刚才的随意。
“换衣服了啊……”他呢喃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似滴入墨水的牛奶,与整个场地格格不入的少年。
*
楼下的戚月白对主线任务之一想绑他一无所知。
他着急吃饭。
因为蠹龙还没到。
蝮蛇说等蠹龙露面他会通知戚月白,叫他自己先去玩。
戚月白:还有这好事!
他果断直奔餐台。
虽然是酒会,但餐点却也没敷衍。
柳条编织的器具中摆放着新鲜鱼片,木质船形的托盘中是寿司,炸物与烤物有厨师在餐台后随时待命,汤盘在下沉的台面上,用玻璃罩盖住,摆盘精致,琳琅满目。
甜品有侍者送上菜单,由后厨现场制作。
戚月白取了盘子,挑了几个看上去有食欲的。
他突然觉得这和之前吃的自助餐也没什么区别,哦,没八十几块的自助丰盛,可能还少了点压缩饼干碎屑和饱腹剂的科技狠活。
天妇罗出餐很快,戚月白回头夹了个寿司的功夫就被大将处理好了。
他对着一盘子过油几秒就被捞上来的炸物沉思片刻,转身打了碗汤。
选完餐,戚月白在就餐区找了个角落的卡座坐下,刚要拿起餐具,动作却一顿,自然的双手合十说了句‘我开动了’,才享用起来。
三文鱼很新鲜,入口肥肥糯糯,一抿即化,没什么味道,就是单纯的油脂香。
炸物,也就是天妇罗,虽然做法简单,但也酥脆可口,完美锁住了食物本身的汁水。
吃的正香,先前点的甜品也送到了。
只是一抬头,却对上一双熟悉的蓝色猫眼。
戚月白嚼嚼嘴里的牛排,停下,再嚼嚼嚼一遍,脑子短路了两秒,才露出个苦恼无奈的笑。
“又见面了,绿川先生。”
上次见面这哥背个狙击枪,他还以为他是本地潶帮突发好心,但现在看来……
22-30
第22章
被戚月白称为酒组织, 使用酒名为代号的非法组织其实是一个国际犯罪组织,总部在日本,就像一颗根系发达的千年古树, 组织在这个国家的地下世界、灰色产业、经济、甚至政治根盘蒂结。
除了横滨。
横滨是块肥肉。
可惜已经被土生土长的蛇们瓜分殆尽,那些恶棍虽然内部争的你死我活, 但在面对外来组织时,他们只有一个方针——合作, 先把外地人赶出去。
这让组织很不满。
于是他们趁着五千亿让横滨这块难啃的骨头出现裂缝时, 派出了苏格兰威士忌来浑水摸鱼, 以此分一杯羹。
组织选择的切入点是横滨五大组织之一的圣天锡杖。
原因很简单, 圣天锡杖的现任圣主是个蠢货。
这不, 只是略微挑拨,他就派出手下的两位异能者,去执行组织提出的栽赃计划。
虽然中途出了一点意外——但这仅是对圣天锡杖的现任圣主而言的意外, 组织没有吃一点亏,反而能更轻松的去渗透圣天锡杖,失去了两个部下的圣主犹如惊弓之鸟,轻易透露出了重要情报。
他打算牺牲一名叫‘蠹龙’的部下, 以此钓出潜藏在组织内的反叛力量。
场地是政府为了平息抗争举办的晚宴。
于是诸伏景光来了,因为组织对分裂圣天锡杖,然后将其吞噬殆尽,彻底介入横滨很感兴趣,他不会放过今晚这么好的探听机会。
当然苏格兰威士忌没想到的是, 他遇到了熟人。
看着眼前目光清澈的少年, 诸伏景光将复杂藏在眼底。
他并未搭理那句‘绿川先生’,俯身一一介绍手中托盘的甜点。
“您的松露摩卡生巧蛋糕、修女泡芙和布列塔尼松饼。”
诸伏景光穿着修身的燕尾服,蜂腰猿背, 清瘦而不失力量感。
他从容且专业的介绍着每道甜品的来历。
“生巧采用西非的可可……蓝米吉的淡奶油……”
戚月白对诸伏景光假装不认识他没什么意见,因为就目前而言,比起搞懂这位大佬乔装打扮潜入官商勾结宴是何居心,显然还是炫饭更重要。
奶油融化就不好吃了。
精致小巧的生巧蛋糕点缀了新鲜草莓片,一大一小两个泡芙摞在一起,看起来像极了穿着罩袍的胖胖修女,金黄的松饼曲奇看着就酥香四溢,散发着浓郁的黄油香气。
“……布列塔尼地区的优质海盐黄油……”
戚月白咬着叉子尖尖。
叽里呱啦说什么呢,能吃了吗?
诸伏景光眼底藏了几分笑意,他自作主张砍掉一大段修饰格调的解说词,将甜品依次摆于戚月白桌前。
“请享用。”
戚月白瞬间高兴了,他弯弯眸。
“谢谢。”
没再叫什么‘绿川先生’,戚月白从口袋里递出两张万元钞票做小费。
那是蝮蛇先前塞给他的,别说,一掷千金掷的还不是自己钱,这感觉就是爽。
诸伏景光接过,也表现的很高兴,道谢后,便退下了。
戚月白没刻意掩盖自己的好奇,低头咬了一大口松饼后,便直勾勾的盯着诸伏景光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一拐弯,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专心干饭。
蝮蛇没骗他,今晚主厨团队的水平相当不错。
除了生巧和奶油太甜这种不算甜品本身毛病的小问题外,这顿晚餐戚月白吃的还算愉快。
更棒的是,他在吃饱后才收到了蝮蛇的短信,告诉他蠹龙入场了。
最后以一杯石榴汁收尾,戚月白抽出餐纸擦擦嘴。
吃饱喝足,可以上路……呸呸呸,口孽。
可以干活了。
戚月白很自然的起身,假意询问侍者洗手间位置后,从侧门离开了主会场。
那道从他用餐中途就出现的被注视感也随之消失。
侧门外的长廊围绕主会场修建,是一条能看见外面花园的全景玻璃窗通道,此时正值花卉争奇斗艳之季,被侍奉良好的花朵在特意装点的夜灯的照耀下十分漂亮。
戚月白边欣景,便伸手摸摸肚子,是饱的。
但问问灵魂,却还饿着,并且渴求一盘茄丝炒肉。
盖在刚蒸出来的热气腾腾的大米饭上,用筷子叠一起塞嘴里。
他绝望的从手腕上退下绿檀串珠,转两圈,假装自己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戒荤腥。
炒辣椒好像也不是不行?
“……”
绿檀被盘的更快了。
走了一段,玻璃窗消失,进入室内,是一条与进场通道同为暗色系的长廊,大概也是围着主会场修建的便捷通道,暖金的暗灯让整个空间显得沉静肃穆,两侧有门通往不知何处。
然而有幸在宴会打过工的戚月白满脑子都是:
这么多光线死角,不扫地也不会被客人发现吧?
都说有钱人最爱买的是空间。
这话还真不错。
但有钱人不会尿急吗?
戚月白本来不想找洗手间的,但走了半天,拐了一堆弯,出现在眼前的却只有新走廊时,他麻了。
这条道与先前几条都不同,狭长的空间两侧没有进口,只在百米外的尽头有个出口,好在通道够宽,足有三层楼高的半球形顶部还绘制了彩色壁画,不会让人感觉到过于压抑偪仄。
此处早已远离主会场的喧嚣热闹,连音乐都没有,只有戚月白盘弄绿檀偶尔会弄出些许‘咔哒’声。
但戚月白能感觉到,就在他转过这一道弯的瞬间,那股熟悉的窥视感就又出现了。
他停下脚步,大致扫了眼周围。
墙边挂的都是些装饰画,没有监控。
好地方。
蝮蛇说蠹龙的异能与毒虫有关,那这里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战场。
戚月白握住掌心的绿檀,靠在拐角视野盲区的墙边,神色莫测。
刚走了一遭,他心中大概有数。
上一个汇入此处的入口,大约二十多米。
默数十几个数后,戚月白深吸一口气,自胸前一抓,数百条细如发丝的金线从金牡丹上分裂出,随时准备依照主人的意志发动,随后向身侧迈出一步,直面跟踪者。
“我早就发现你……嗯?”
面前走廊空无一人,哪有什么跟踪者。
戚月白皱眉。
刚才的感觉是有人路过?
怎么可能。
歌声大幅度提升了他的身体素质,毫不夸张的说,他连注视他的视线来自哪个方向都能揪出来。
但眼前的确是没人。
难不成是他压力太大,幻觉了?
不然人总不能飞……等等。
异能都存在了,飞有什么不可能的?
戚月白面色一变,连忙仰头去看视野盲区的穹顶。
已经晚了。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套从天而降的掌法。
简述一下,就是一个冒着红光的大黑耗子从天花板掉下来给了他一计手刀。
……什么火云邪神?
*
戚月白盯着眼前枝繁叶茂的树枝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又做梦了。
或者说,是又闯进了小茶野先祖的梦境。
还是上次那个庭院,数量繁多的花草长势喜人,不受拘束的形成一片葱郁汪洋。
梦境的主人似乎在休憩,他背靠着大树,将戚月白的视野限制在大片的树荫下,身前,还摆了把与七弦琴相似又不同的卧弹乐器,一本泛黄的琴谱被压在琴下露出一角。
无论是琴,还是琴谱,都散发着有若实质的紫色雾气。
负面情绪附魔?
【你又来了】
小茶野先祖闪亮登场,当然,只闻其声,因为他的声音是直接从戚月白脑海中传出的。
戚月白无奈苦笑:“我也不想啊。”
他又不是故意被人打晕的。况且入梦本身也没什么规律。
【这并不奇怪】小茶野先祖倒是冷静:【虽然你的灵魂特殊,能在与我共用一具躯体时保持清醒,但毕竟只是个人类,所以在意识薄弱时偶尔被我占了上风,很正常】
戚月白没敢回话。
毕竟说白了,他们都是占了原身身体的不速之客。
这念头一闪而过,但似乎还是被小茶野先祖捕捉到了:【我们不一样】
物种不一样?
但显然小茶野先祖并不想解答这个问题,回应戚月白的是沉默。
戚月白识时务的果断闭嘴。
但好不容易能见到小茶野先祖一次,他不想浪费,抓紧问道。
“可以请教您一点点问题吗?”
小茶野先祖不是个喜欢走程序的人,所以他直接跳过问答程序回答了。
【我的术式「箴曲」,是我以祭祀山川自然之曲为基底创造的咒术,可以唤醒人性中的纯粹,因为咒术借用了自然之力,所以人在靠近我时会感到置身自然中的舒适与放松】
听着自己的猜测一一被证实,戚月白有种押题押对了的快乐。
“所以能治疗他人是因为什么?”他发散思维:“植物的生命力吗。”
歌声改造了他的身体。
四舍五入就是熊的力量、豹的速度、鹰的眼睛……
【那是反转术式,将负能量的咒术相乘,产生正能量,达到治疗的目的的一种咒术手段】小茶野先祖直接以新名词打断某人的胡思乱想:【与「箴曲」无关,任何咒术师都可以使用】
戚月白:O.o
【还有,中了我术式的人只会出现不可逆的精神损伤,我不是什么爱好渡化众生的大师】小茶野先祖幽幽道:【之所以会出现什么‘跪地结算环节’,是因为你】
曾经心里一闪而过的牢骚被点破,戚月白心虚的咳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
“我?”
【你的灵魂独特,是它改变了刻入你体内的术式】
更符合他戚月白实际的特色社会主义术式是吧。
难怪吉田等人的表现那么眼熟呢,什么顿悟,那不就是摆烂吗。
小茶野先祖批量制造傻子,他手工制造咸鱼?
货不对板,图片仅供参考,差评。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实力连两面宿傩的指甲盖都不如】小茶野先祖嫌弃道。
戚月白:!
怎么还人身攻……
【我是千年前的特级咒灵,作为我的受□□,你可以用我的术式,自然也可以用我的咒力,结果空守宝库而不得其惠,这还不叫弱小吗】
……攻鸡打鸣是一种自然规律。
戚月白小声逼逼:“你倒是教我怎么用咒术啊。”
是他想走哪哪恐怖袭击,跟个小手办一样被掳来掳去的吗?
而且,他已经很棒了,自己琢磨出怎么用「箴曲」……
【不够】小茶野先祖的声音平静,带着某种道不明的苍古,他点明戚月白内心渴望:【告诉你也无妨,你若想摆脱我干干净净回国,就努力杀了两面宿傩,除掉他,我自然会解咒消失】
小茶野先祖能知道他心中所想,戚月白自然也能隐约窥视到他的一二想法。
因此,他知道小茶野先祖口中的‘两面宿傩’就是那个千年老登。
想起梦中老登以一敌千的雄姿,戚月白沉默。
他只是个玩7K7K都要搜无敌版爽一爽的废物,一个个的,能不能放过他。
主线任务还没苗头,隐藏副本就别插队了行吗?
“有其他方案吗?”戚月白试图挣扎一下:“我杀两面宿傩,确定吗?”
小茶野先祖的回答是把戚月白踢出梦境。
再有意识,唯有一缕滔天恨意遗留于脑海中,愈烧愈烈。
那是对两面宿傩的恨,浓稠糜烂到化作满池淤泥,将人淹没,窒息,永不超生,几乎要搅碎戚月白的意识。
戚月白宕机了很久才拼回自己的脑子,却没第一时间睁开眼。
因为萦绕在心底,久久不散的那股负面情绪,给他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
是小茶野先祖提到过的,由负面情绪组成的咒力?
戚月白尝试去抓,那股力量却像轻烟一样飘忽不定,一伸手就散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是因为什么。
如果小茶野先祖的负面情绪来源是对两面宿傩的恨,那也太为难他了!
他现在连两面宿傩是人是狗都不知道!
结果戚月白气愤的咒骂了两面宿傩时,竟触摸到了一点感觉。
无语还可以这样的同时,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处境是被人偷袭昏迷。
但周围怎么那么安静?
还有他为什么……躺在床上?
脑后枕着柔软的枕头,还有人贴心给他盖了被子。
这么优待俘虏吗?
戚月白睡不下去了,掀开被子就是一个垂死梦中惊坐起,然后错愕发现。
这里是……他大学寝室?
上床下桌,略显陈旧的风扇,独属于老校区怎么都扫不干净的水泥地面,甚至室友犯神经硬要贴在发黄的腻子墙上的穿着纸尿裤的大胖娃娃海报都被完美复刻。
外面大概刚下过雨,天气阴沉沉的,照的室内更加昏暗模糊,是很适合睡觉的氛围。
一转头,能看见对床的粉色Hello Kitty床上四件套,和大胖娃娃属于同一个主人,他们宿舍的老幺。
梦?
戚月白爬下床,看着属于自己的桌子上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众星捧月着电脑,他拿起在校外亲手DIY的柿柿如意陶瓷摆件,刚清醒一点的脑子又被巨大的恍惚和不真实感充斥。
现在是梦,还是诸多过往……都是梦?
“你醒啦?你刚刚好像做噩梦了,一直在说什么咒灵、黑手党、两面宿傩、邪恶宗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我们是大学生啊,你一定是食堂里的干锅鸡、黄焖鸡、茶香鸡、鸡公煲、汽锅鸡、鸡柳、椒麻鸡、鸡排饭、鸡叉骨、炸鸡吃多了,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晚上去吃合成肉自助吧。”
戚月白:“……”
被支配的超现实虚无主义的荒诞感瞬间被驱散,随之而来的是荒谬。
他不管是谁把他弄到这鬼地方来的,但能不能别把他脑子里的抽象具现化?
公开处刑吗。
戚月白一脸不知道该无语还是该警惕的表情,从袖中抽出军刺,看清前方突然出现的东西后,更无语了。
白色老头衫搭配大裤衩,脖子上顶着一颗熟悉的脑袋,五官处被橡皮在素描上擦过留下的痕迹似的东西遮盖住,影影绰绰,好像校园恐怖游戏中的NPC同学。
“戚总,愣着干什么呢,真吃傻了?”
眼前的‘人’笑嘻嘻的发出属于他们家老幺的声音。
戚月白默默后退一步,手上军刺尖迅速擦过老幺咽喉,像穿过一片飘渺的云。
是虚影?
结果老幺像没看见闪着寒光的军刺似的,笑着伸手锤了他一拳,一时不察,戚月白肩膀上传来真实触感。
“合着你小子不说话,装黄鼠狼吓人呢?”
戚月白皱眉,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东西,对他没有恶意……
他没好气的一拳打回去,这次打了个实:“那还不叩首拜见你黄太爷。”
但差了半秒送上去的军刺,却又落了个空。
“呦呵,大爷您吉祥。”老幺乐了,虚虚摆了个不伦不类的叩见手势,腰杆笔直:“得了,戚总,这么精神,难怪能拿下大公司offer,天选牛马之王啊。”
竟然是这个时间节点?
戚月白眯了眯眼,撇到屋里没人的两个空床位,突然想起什么。
“老幺,你不该陪老二去相亲了吗,一大早就出门了,怎么会出现在寝室?”
“三儿,你睡懵了,我是老大啊。”
室友歪了下脑袋,须臾间,那张属于宿舍老幺的国字脸便变成了宿舍老大的长脸,声音、体型也一同产生变化。
他笑眯眯开口:“知道你和老幺亲,但宠妾灭妻可是要蹲大牢的。”
戚月白脸色阴沉下来,他突然有个不妙的想法,于是开口。
“老大,你不是去帮导员整档案了吗?”
话音落下,眼前的老大消失了。
没有任何前兆,只是一眨眼,就像游戏里被删除的bug一样,无影无踪。
“草。”戚月白被吓了一跳,迅速环视一圈,抓着军刺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发白,看着空空如也的寝室,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来把他弄到这鬼地方的东西只能粗略读取他的记忆。
因为拿到offer那天,他太兴奋,压根没注意到老大在不在宿舍,又去干了什么。
略微思索过后,戚月白试探着开口。
“我的抽屉里有四级真题。”
说完,他拉开抽屉,果断里面安静的躺着几本眼熟的册子。
但事实是,戚月白考完就把书卖学弟了。
这玩意不是按他记忆来的吧?
“四级真题下压着一把枪。”
说完,他掀开练习册,下面什么都没有。
因为不合理?
戚月白把书盖上,重新设定:“四级真题下压着一百块钱。”
再次挪开,鲜红的票子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了。
戚月白沉思片刻。
半晌,他像整理调查问卷一样将一沓厚重如砖的钞票創齐,脚边落落一堆宝石黄金、手办周边,甚至还有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古董名画,几乎铺满寝室地板,它们都是从抽屉里掏出来的。
甚至,熟悉的蓝白配色的机械胖子抓着铜锣烧上下挥手。
“ここはどこだ、のび太!”
戚月白陷入沉默。
所以,枪不合理,这些玩意就合理了吗?
而且他怎么感觉……这个空间在讨好他呢?
因为这抽屉什么都能开出来,除了枪、匕首、水果刀,甚至萝卜刀都被列入违禁。
因为是带了攻击和不友好意味的物品?
但他许愿离开这里却没得到回应啊。这是想他好,还是不想?
事态发展太魔幻,戚月白百思不得其解。
捋一下哈。
他钓鱼失败,不仅没见到蠹龙一根毛,还被一黑漆漆的东西袭击,醒来后没被大刑伺候就算了,反而被当未成年保护起来了?
戚月白没忍住看了好几眼桌上钞票上笑的和蔼的伟人,痛心疾首。
乱臣贼子安敢乱朕道心!
这念头刚起,戚月白刚搞齐整的票子便一把炸开,随后天女散花般洋洋洒洒落下,下了场世上最美好的雨景。
戚月白:???
他问号还没扣完,就发现自己是冤枉了空间。
因为这场钞票雨其实是地板被暴力破开,桌子向上产生的冲力导致。
戚月白迅速后退,看着地面像被掰碎的巧克力一样从中间裂开一条黝黑的深缝。
“咿——”
地下突然传来什么声音。
像有人在吊嗓子。
戚月白眼睁睁看着地缝越开越大,床、桌椅,还有方才他辛辛苦苦从抽屉里掏出来的东西,包括蓝白胖子在内大半都喂了土地神,他攥着唯一带进来的武器军刺,满脑子都是——
我是谁,弱小无辜又可怜的我为什么会被卷进这场诸神之战。
要不他还是自杀重开吧。
“咿——咿——咿——”
一圈圈回音套在一起,让那道愈来愈近的戏腔显得失真。
好在裂缝的蔓延在剥夺戚月白最后的落脚点前停止了,让他免于梦想成真。
戚月白看了眼脚下,心有余悸。
莫约一分米的生存空间,鞋尖悬空下方就是黑黝黝不见底的深渊。
最诡异的是,裂缝两侧,竟然是层层叠叠的红砖块。
这间扮演了大学男寝的房子,竟然是成千上万的砖摞起的实心中,唯一的空缺。
像是,被血肉塞满的巨兽的心房。
虽然不合时宜,但cos壁虎的戚月白还是想起一位故人。
好像是叫疯狂的麦(文明你我他)吧。
但他现在这情况好像更符合普罗米修斯。
胡思乱想着,自地下传来的戏腔终于迎来了尾音。
“咿——呀!”
戚月白愣愣仰头,看那道‘破土而出’的人影悬在半空。
猴……猴王出世?
*
不是猴王。
是一个陌生少年。
戴了一顶黑色礼帽,压住内梢微卷的橘红短发,个子不高,三白的眼睛偏凌厉,精致甜美的五官又中和了这份凶狠,看起来与戚月白同为高中生,当然是不良的类型。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一身着装黑漆漆的,周身还围绕了难以言说的红色光辉。
是突然袭击他那个大黑蝙蝠!
虽然歌声的修复力超绝,但戚月白总觉得后颈有点幻痛,没忍住揉了一把。
大黑啊不,那少年撇了他一眼,钴蓝眼瞳中有戾气,有傲慢,就是没有无措。
“是你,叫小茶野是吧。”
戚月白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我是小茶野月白,你是?”
“中原中也。”
戚月白瞳孔一缩,很快便若无其事的点点头,算打招呼。
“那么,中原君,你知道这是哪吗?”
“你也不知道吗。”中原中也有些烦躁,他漂浮在空中,形象略显狼狈,披在肩上的黑色大衣有明显破损,脸颊处还有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像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他并没有在乎戚月白的反应,毕竟在横滨,知道他的名字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戚月白见没被怀疑,暗自松了口气:“那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吗?我当时什么都看见。”
“正常走路,然后下一步就到这个鬼地方来了。”中原中也双手抱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戚月白:“扛着你。”
显然,他对粉饰太平不感兴趣。
“……”
如此坦诚,这下给戚月白整不会了。
但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中原中也此举的目的。
他在怀疑戚月白和这地方有关系。
无他,除了落脚点有些狭隘外,他看起来实在太滋润了,不像遇到危险的样子。
但是,抗吗?
戚月白暗戳戳看了眼中原中也的身高,然后被抓包,对方狠狠瞪了他一眼。
“咳。”
净身高一米七几的黑发少年讪讪收回视线,举起一根手指,比了个暂停的动作。
“其他的可以先忽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该怎么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合作。”
“可以。”受害者提出和解,肇事者当然没什么意见,况且,他的任务就是把戚月白带回港口黑手党,自然不会放着他不管。
见可以沟通,戚月白松了口气,开始提问细节,试图找点有用的东西。
“你进这地方的时候,确定毫无征兆?”
“没有。”
“一点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中原中也也很懊恼,他驰骋横滨这么久,头一次吃这种莫名其妙的亏:“走着走着就莫名换了个地方,包括肩上的你也消失不见了,还是我发现头顶的天空是假的,才打到这地方来。”
……那还真是辛苦了。
戚月白紧紧贴着墙,生怕一失足成失足少年。
他可不会飞。
“然后呢。”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你遇到了什么?”
中原中也面色闪过一丝恼怒,显然不太想旧事重提。
见他这样,戚月白反倒印证了心中猜测。
这个空间就是在讨好他,而且舔的明目张胆。
他突然想知道从砖缝里拽出一朵筋斗云的可能性。
下一秒,戚月白脚下一软,脚下砖缝变成一团悬空的白云。
戚月白:!
中原中也反应更快,没等戚月白跌坐到云上,就拽住他衣领,把人向上一提。
戚月白偷偷往下瞥。
理智告诉他不要相信一切敌人的糖衣炮弹。
但,谁能拒绝筋斗云。
踩一脚没关系的吧?
中原中也却没给他试探的机会,操纵重力离那朵突然出现的东西远了点,粗略扫了眼被他炸的只剩墙皮的房间,着重在那张白胖娃娃海报上停了两秒,最后判断这里已经没法待人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遇到了什么吗。”
他提溜了个比他还高的人一块飞,却丝毫不觉得吃力。
这让戚月白想起波本情报中写的内容——操纵重力的异能者。
感觉会很适合航空事业,建设月球基地什么的。
中原中也:“我带你去下去看看,小心别死了。”
“如果很危险的话,我也不是那么想看。”戚月白从心道:“还有,下去看看什么的,好不吉利。”
他抽空想,好神奇。
被拎着后衣领子,却一点窒息感都没有。
四舍五入,就是他亲自在飞!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不下去难道还上去?”
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那老旧风扇早被震掉,只剩一个基座。
“你要想,也可以,用点力而已。”
说着,他真挥出一拳,但看似薄弱的天花板却纹丝不动。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如果说下面天空的强度是砖石,这里就是铁板,我带着你不好发力。”
橘发少年四周看了眼已经被他拆干净的房间,又不放心把戚月白扔到那像极了陷阱的白色云团上。
“如果要再往上打,我只能把你放到下面,但下面不安全,你一个人行吗?”
戚月白看了眼被拆成空洞的地板:“……”
一天天真是使不完的牛劲。
他放弃挣扎:“我不行,还是一起下去吧。”
“也好。”中原中也点头:“对了,你帮我治疗一下。”
“我帮你治疗一下吧。”戚月白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毕竟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中原中也诧异的看他一眼:“你倒是胆子大。”
“习惯了。”戚月白话语中带着一丝令人心疼的苦涩。
他想回东京念高中,就得解决圣天锡杖和从眼前这位能一拳打出个东非小裂谷的猛人手里拿重要合同,想回国,就得解决两面宿傩和目前还是一团迷雾的酒组织。
退一万步来讲,还有全新领域的高一高二高三的课业在等他。
戚月白想,他熬到现在都没自杀,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中原中也只当他说的是作为治愈系异能者容易被各种组织盯上的事,生硬安慰道。
“放心,等你加入了港口黑手党,boss一定会派亲卫保护你的。”
戚月白惨淡一笑:“那还真是谢谢哦。”
他抬手,反扣住中原中也的手腕,催动‘反转术式’。
果然是车站惹下的祸端。
就是不知道太宰治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了。
不过派亲卫就免了吧,他已经有酒组织和圣天锡杖发的部下了,倒也不用再贪个港口黑手党的馈赠。
历史和小说告诉我们,三姓家奴不是那么好当的。
拐个大弯变成三家*奴就不好玩了。
咳。
还没等戚月白整理好乱七八糟的脑子,满血复活的中原中也就来了句:“抓好。”
然后他削弱了身上的红光,两人在自然重力的作用下急速下坠。
戚月白:!!!
不是,朋友!谁教你这么预警的!!
无痛体验无营运资质,无安全保障,无保险理赔的三无跳楼机后,戚月白歇菜了。
倒不是恐高,只是单纯的生无可恋。
中原中也双手插兜,站在一边没什么诚意的道歉:“这样快一点。”
戚月白:)
看着趴在石头上半死不活的黑发少年,中原中也莫名有些心虚,毕竟对方又不是太宰治,他犯不上故意使坏,于是连忙开口解释:“我异能先前消耗过多,下面危机重重,不好浪费在赶路上,所以才急了点。”
哦,原来不是想弄死他啊。
戚月白露出个惨淡的笑容:“我没事。”
他闭了闭眼:“就是有点晕车……我兜里有风油精,一会就好了。”
一摸口袋,果然从中拿出一瓶风油精来。
戚月白眸底闪过一丝暗色,拧开盖子,凑在鼻子下晃了一圈,但到底是这奇怪空间凭空变出的东西,他没敢真吸入什么气味,做完样子,便和中原中也说。
“我好了。”
此时,戚月白终于分出精神去观察周围环境。
方才坠落时,借着中原中也身上发出的微弱红光和姣好的视力,他也看清了一点东西。
有点像爱丽丝追逐兔子掉进的那口井,笔直下坠的数百米,两侧都是实心的红砖,唯有最下和最上别有天地。
唯一的区别是,‘井’是被中原中也手动打通的。
但这并不妨碍两方空间的完善。
最下面的世界是一片被夜幕笼罩的森林。
尽管天漏了个窟窿,但青色的夜与幽白的月光依旧与现实一般无二。
这大概是一片人造林,树木高大整齐,有一条银白的轨道铺设在树木中间,每隔一段有黄色的路灯散出光芒。
两人降落的地方,就在轨道不远处。
“场景刷新了吗?”中原中也突然说了句奇怪的话,他的脸色并不好。
戚月白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中原中也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上去前,这里不是这样的。”
“怎样?”戚月白问。
中原中也卡壳了,他显然不想提及之前的事。
“中原君。”戚月白忍住作死来句吆西的冲动,呼唤中原中也:“简单点告诉我可以吗,匿名概括一下也行,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集思广益,一起想破局离开这里的办法呀。”
中原中也莫名觉得戚月白口音有点奇怪,但仔细听听,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跑神只是一瞬间,他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视线触及那双清澈干净的红色眼眸,心莫名软了半分。
他终于开了口,娓娓道来。
“我踏入这片空间后,回到了记忆的某个时刻。”
“和这片森林一样?”戚月白追问:“类似梦境吗。”
中原中也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他还是点头:“有点像噩梦。”
噩梦啊。
戚月白摸了摸口袋里的风油精,他和中原中也的处境完全可以归结为‘美梦’和‘噩梦’的两个极端。
心想事成,和梦魇再现?
他又瞅了眼中原中也,对方在落入此处后,明显的焦躁了许多。
“所以,后面会出现大逃杀环节吗。”
“比那个更糟。”中原中也扶着额头:“那家伙根本不会给你逃的机会,他从来都是一击必杀。”
戚月白沉默半秒:“比你还强啊。”
他还以为徒手劈天已经很离谱了,结果强中更有强中手吗。
这个一点也不唯物主义的世界,他真是够了。
戚月白试探挣扎一下:“这里是幻境,假的也那么强?”
“和真实的他一模一样,完全复刻。”中原中也苦笑:“上一个片段那时候,我也从他手中逃脱了,或者说是他放过了我,因为他那次的目的是除掉我重要的人而不是我,可这里……”
他看了眼死寂的森林:“我必死无疑。”
戚月白木了:“……那你现实中是怎么活下来的。”
中原中也瞥他一眼:“现实中那时候,我身边的同伴可不是你。”
戚月白懂了,他有自知之明,就他那几下子,在这种跨纬度的战斗中纯属累赘。
但他试图让自己变得有用一点。
“有没有可能,那个他,就是等一下我们要面对的记忆boss,他的力量来源是你的恐惧?”
“没有可能。”中原中也否定:“那件事情已经妥善解决了,就算再重演一次,我也想不出比现实更完美的结局。”
他是个很自信的人。
这样的人有个特点,那就是不会为惨淡的过去而驻足回首分毫。
他永远向前走,向前看。
戚月白没辙了,原地蹲下:“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你让我想想……”
“糟了。”中原中也突然抬头看向天空,刚才被他打破的那个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但他也不能飞起来再上去,毕竟上面的地板已经被拆干净了。
戚月白仰头看在几秒内闭合完成的天空:“你还能再捅一次吗,万一上头会自我修复?”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我的精力是有限的,等一下还要战斗。”
戚月白眨眼:“我能奶。”
“异能受灵魂驱使。”中原中也说:“灵魂到达极限崩溃,异能是用不出来的,就算可以,上去又有什么用。”
这说法真有意思。
戚月白默默记下知识点。
因为他记得小茶野先祖提到过,‘术式’是会被镌刻进肉///体的。
那么理论上来讲,一个人是可以既有异能,又有术式的。
只可惜他资质平平,就连术式都是借小茶野先祖才有的。
想到小茶野先祖,如果是祂,肯定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戚月白薅了根杂草,思考现在让中原中也把自己打晕,寻求场外援助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算了吧,万一小茶野先祖突然想亲手报仇了呢。
他悻悻打消念头,思考起自己仅有的底牌。
——【我是千年前的特级咒灵,作为我的受□□,你可以用我的术式,自然也可以用我的咒力】
——【空守宝库而不得其惠,还不弱吗】
戚月白抬手,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指骨修长,指尖粉白,连薄茧都找不到,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典型。
使用咒力吗?
那么,这片空间讨好他,是否是在忌惮,身为千年特级咒灵小茶野先祖受肉的他呢?
狐假虎威吗……
“来了!”中原中也沉声道。
只见远处,银白色轨道上,列车像长蛇一样,轰鸣着开了过来。
而列车正前方,同样在轨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站着的人。
第23章
书上说, 时间会疗愈一切。
但书不会告诉你,伤痛不是倾盆暴雨,阳光一出便晒的了无踪迹, 而是相伴一生的潮湿。
它可能在某个午后,在某次晚餐放下筷子后, 会在无比寻常的一次打开家门,却没有听到楼上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扰民派对的声音时骤然爆发, 让表面已经看不出腐烂的骨肉刺痛难忍。
更何况, 那场让港口黑手党损失了二十几名异能者, 三百多名普通成员的战争, 只是几个月前的事。
若换个亲历者, 怕是要日日午夜梦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好在中原中也是个不会做梦的人。
也因此,他已经快要记不清那件事的种种。无论是其中的事,还是死去的人。
但今日, 当时的场景却如穿越时空般重新浮现了。
横滨毕竟是沿海城市,虽只是初秋,但夜晚的风力也不容小觑。
中原中也抬手按住头上的帽子。
那是一顶有帽檐的黑色圆礼帽,在帽子内, 有一圈特殊的虹色金属,价值万金。
那是……那个人的‘遗物’。
远处的列车发出‘呜呜’的笛声,离的愈发近了。
而轨道上的那个人,在月色投下的一片影影绰绰中,轮廓也愈发清晰。
橘红发丝翻飞, 中原中也脸上的焦躁愈发凝重。
他并没有亲眼目睹这个情节的近景, 仅在战后,从别人嘴里听到了复述。
“那家伙当时就站在轨道中间,直面高速行驶的列车……”
他亲身经历过的场景复刻已经将他搞的狼狈不堪, 那么在记忆中被不断拔高的,处于全盛时期的敌人,又该是怎样的不可战胜。
而且就算打败了他又怎样,场景再刷新一次吗?
这几乎是死局。
而一边的戚月白,在试探这个空间。
开出一朵红色小花和从泥土中挖出一颗珠子的要求都被满足后,他提出了更换场景的要求。
这次,戚月白没有得到回应。
他垂眸,视线落在那株花瓣鲜红的像鲜血的小花,抬手将它拔了出来。
这完全是心绪烦闷时的下意识动作,却没想,那纤细白嫩的根部脱离土壤时,他察觉到一阵微弱的恐慌感,随手将花瓣碾碎,鲜红的花枝染红指腹后,那情绪更明显了。
来自脚下。
戚月白挑了下眉,凭着猜想,抬手按上覆盖了一层腐败落叶,潮湿微凉的地面。
无数金色花丝从袖中探出,深深扎入泥土。
轻轻闭上眼,回忆被小茶野先祖驱出梦境时心中残存的对两面宿傩的恨意。
汲取自负面情绪的力量……
虽然不会用咒力,但应该和小说中描述的修仙灵气差不多吧?
在奇经八脉,四肢百骸游走几个周天,然后引气入体,筑基、金丹、元婴然后渡劫飞升……
扯远了。
但这套自创功法确实有用。
将心中不属于自己的憎恶、恨意和恐惧汇聚于掌心,流入花丝,这股力量让花丝激动异常,就像干枯了整个旱季的植物根系发现水源,爆炸性的癫狂生长,刹那间便扩散出百米之广。
虽然戚月白不是很清楚自己具体在干什么。
但明显有东西害怕了。
戚月白感觉到一股清晰的意志从掌下的大地传来。
它在求饶,它说:‘大人,放过我,我愿与您共享血食。’
血食?
戚月白仰头看前面精神紧绷的中原中也,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浑身紧绷的看着不远处。
轨道上那人背对着他们,像被人恶作剧扎在轨道上的稻草人,一动不动。
但列车的速度极快,须臾间,两者之间相距只剩几十米,列车驾驶员也终于发现了这位不要命的客人。
车轮急刹,在轨道上摩擦出金属制的火花。
但已经来不及了。
列车狠狠撞到了那个人——
就像撞到了一座山,车头猛烈变形,整辆车像被人凭空拎起甩飞的大蛇,车厢弹出轨道,压到一片树木。
那个人非但毫发无伤,还迈着优雅的步子,朝着燃气熊熊烈火的车厢走去。
紧接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攻击,将‘枪林弹雨’这个词具像化的子弹,大口径的迫击炮,突然出现的鬼魅一般拿着剑的人偶、突然变成液体排山倒海而来的大地和树木、冰冻、会爆炸的漂浮的花瓣,如劣质电影的特效一样出现,向目标火力全开。
那个人——拥有一头金发,头戴与中原中也头顶款式相同的黑色礼帽的男人,像跳舞一样躲避着。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中原中也记忆中的敌人?
尽管已经对这个不适合普通人类生存的世界绝望了,但戚月白依旧维持着表面的淡然,他不再去看远处树林中完全超乎他认知的对战,讥讽道。
“用他已经克服过的困境去对付他?”
‘嘿嘿,人类的精力有限,我的领域可没有’
换句话来说,就算中原中也战胜了眼前的敌人,那这空间也只需要将场景重制一遍罢了,再击败,再重制,再强的人,都会有力竭的时候。
领域……
戚月白按在地上的手用力收拢,花丝在土地各处散开后,他掌心的触感就已经不是单纯的泥土,而是生肉一般的柔软湿滑,像抓住了一颗腐烂的心脏。
手下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但他是我的猎物。”少年的声音在夜色中仿佛薄絮,微风一吹就散,听不出情绪,却也让人琢磨不透。
这次,顺着花丝传递来的情绪更加丰富,包括恐惧、迟疑、恨和贪婪。
‘大人,他是人类,您何苦陪人类嬉闹呢。’
对方像馋中原中也一样也对他垂涎欲滴,但又忌惮背后可能存在的老虎,或者,是在疑虑他到底是披着狐狸皮的老虎,还是扯着虎皮的狐狸。
在戚月白眼中,他踩踏的已经不是一片覆盖着落叶的普通土地,而是冒出无数紫色雾气的,怪物的肉身。
不,哪里是什么雾气,那是燃烧的火焰,浓郁到宛若实质的负面情绪。
身上的唐装被风吹起衣摆,那金色牡丹也在夜色中显得愈发耀目,似乎是一朵独立的盛开的花。
戚月白轻启唇:“领域展开——【寝惚堕……”
这次下方传递而来的情绪纯正了很多。
只有极致的恐惧。
‘别!不要!’它尖叫,试图打断戚月白:‘我错了,大人,我投降!放过我吧!’
戚月白哪会用什么领域展开,他纯是加大咒力输出,然后模仿梦中小茶野先祖的语调。
能用在与两面宿傩的对战中的招式,多少也得是个二技能吧。
赌对了。
少年勾勾唇角,眼底却没多少笑意。
“好啊,我玩的很开心,不想结束这场游戏,所以请你让我们合理的出去,好吗?”
他单独加重了‘合理’一词,显得倒像个玩心重的疯子了。
‘好,好!’它哪敢说不好,完全被领域展开吓破了胆:‘但是,大人,仁慈的大人……没有办法啊……’
‘我是从人类对梦境的恐惧中诞生的特级咒灵,梦本就瞬息万变,所以就算我是生得领域的主人,也没法完全掌控已经生成的梦魇世界,只能耗死猎物后再享用。’
戚月白轻轻拍去掌心残留的碎屑。
“我不要借口,我要的是方案。”他没什么诚意的笑笑:“你懂吗?”
花丝虽被断在地下,咒力却没停止供给,地下花丝如潮水般不断扩散,如捕食的触须,将地下搅的天翻地覆。
那东西简直快哭了:‘可想破除已经成型的世界,只有宿主死亡这一条路啊,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啊!’
戚月白从地上薅了根颤颤巍巍的小草,灵活应用名人名言。
“多找找自己原因好吗,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到底有没有认真修炼。”
‘失忆,让宿主失忆也可以!’它尖叫:‘否则梦魇郁结于心,只要还存在于记忆,就永不崩塌!’
“你在和谁说话。”前方传来中原中也的声音:“地上有虫子吗?你老盯着地面看什么呢。”
戚月白:“……”
他面无表情抬头:“腿麻了,我在让死腿别麻。”
中原中也扯扯嘴角,没说话。
一双钴蓝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蹲在地上的黑发少年,像黑夜中飘出的两团鬼火,凛冽冷厉,带着杀意。
显然,他又开始怀疑戚月白了。
戚月白被看的有点慌,他提醒:“中原君,是你绑架了我。”
“嗯。”这个中原中也无可置否:“然后呢?”
“你就没点连累无辜花朵的愧疚吗?”戚月白睁大眼:“我走路走的好好的!”
中原中也言简意骇:“我是黑手党。”
“……”戚月白抓抓头发:“我和这个空间无关,但我刚刚确实是在与这个空间的主人交流。”
中原中也神色一凝:“怎么离开这里?”
“你死了,这个世界自会崩塌。”戚月白直言不讳,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坦白会被隐瞒效果好得多。
果然,中原中也没有生气,他情绪很稳定的问出下一个问题。
“还有吗?”
戚月白心情好了些,他喜欢和聪明人交流。
“你失忆也可以,因为这个世界是建立在你记忆之上的。”
中原中也扯了下嘴角:“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失忆?
难道要他一头撞在树上吗?
“还有一个办法。”戚月白想站起来,但发现腿真的蹲麻了,于是稍显尴尬的直接原地坐下:“你相信我吗?”
“不信。”中原中也没有丝毫犹豫。
“……我想也是。”戚月白抓抓头发,然后动作一滞,指向前方:“那是什么?”
中原中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场五颜六色的混战不知何时结束了,而终结他们的是那个人——
橘发少年目光晦暗:“暗杀王魏尔伦,和我一样的重力操控者,那是他的‘兽性’状态。”
说到一半,他突然皱起眉。
“你听见了吗?”
“听什么?”戚月白仰头看他,夜间影影绰绰的灯光下,那双殷红的眸子依旧如宝石般纯亮。
“歌声。”中原中也皱眉。
因为周围太吵了,他也拿不准。
戚月白见他坚持,抬起一只手罩在耳边,仔细听起来。
空气中的声音是魏尔伦的大笑声,那声音与人类相差甚远,更像雷劈开天空,山石崩裂的尖啸,能唤起人心中的恐惧。
半晌,黑发少年摇摇头,奇怪的看着中原中也:“哪有什么歌声。”
被否决,中原中也烦躁的抓抓头发,他顾不上若隐若现的歌声,问道:“对了,你问我相不相信你干什么,你有出去的办法?”
“有。”戚月白点头:“医学上有种治疗方法叫MECT治疗,也就是电痉挛治疗,通过电流刺激大脑,能达到短暂失忆的效果,人们通常用它来治疗严重的抑郁患者或者精神疾病,而心理学上有个理论叫做帕斯利卡理论,他是由俄罗斯著名心理医生帕斯莱卡.大货车夫斯基提出的。”
中原中也皱眉:“不是帕斯利卡吗?”
“哦,帕斯利卡,帕斯利卡,是我嘴瓢了。”戚月白手心出了一把冷汗:“这个理论诠释了人类为什么会同意参加MECT治疗,因为韦尼克失语症导致大脑中枢失衡,那么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黄龙江……”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中原中也打断,千百次从生死危机中锻炼出的自觉让他本能察觉到异常,他近乎本能的朝戚月白攻去。
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身子猛地一怔,伸出的手垂落,视线变得涣散。
戚月白擦了把冷汗,终于上当了。
再不中招,等这位猛士反应过来,他就得投胎回家连蓝牙了。
“有没有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戚月白小心翼翼晃晃手,问一脸空白的橘发少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了?”
“好困。”中原中也闭上眼,身体摇摇晃晃,看起来有点想倒头就睡的意思。
“别困!”戚月白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就要扑上去扒他眼皮:“什么感受,你倒是说啊。”
怎么上两位话痨的让他肝疼,这位倒是沉默寡言起来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还饿。”
“……不许饿。”
“那累。”
“也不许累!”戚月白心累,伸手比了个二:“这是几?”
他对中原中也用术式是想破局,不是想弄傻他。
中原中也幽幽道:“手。”
戚月白:“……”
别救了,直接火化吧。
好在「箴曲」在大彻大悟这方面的效果确实不错。
随着中原中也中术,周围的一切也迅速发展,土地成块飞向天空,空气像被火烤一样扭曲,成片成片挺拔的树木像遭遇的地震一样开始剧烈抖动,但也逃脱不了被连根抹除的命运。
做这一切都不是别人,而是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空的橘发少年。
他的面容模糊,却像神话中拯救一切的孙悟空一样,一出场就扫平了所有艰难沟壑。
那场事故,发生在几个月前。
有暗杀王之称的人造异能者魏尔伦找到了极有可能同为人造异能者的中原中也,并决心斩断‘同类’多余的羁绊,对中原中也身边的一系列人开展了暗杀,最后在中原中也及港口黑手党的围剿下,魏尔伦败北。
世界崩塌了。
周围的一切都像梦境的苏醒一样逐渐变得模糊,尽数泯灭于记忆深处。
“好想流泪啊。”站在戚月白身旁的中原中也突然开口:“为什么会这样?”
在支离破碎的世界里,他站在崩塌的中心,泪水悄然流了满面。
中原中也鲜少有这样的情绪。
哪怕是情况最糟的时候,也不会被软弱的眼泪支配了大脑。
他只会大笑、愤怒、轻蔑、肆意,将一切挡在面前的敌人撕碎,大步向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数过往在脑中闪过,留下一串难言的悲伤。
戚月白哪知道‘术式’又在抽什么风,他猜测:“呃……因为,你emo了吧?”
中原中也眨眨眼,思绪有些迟钝,面上偶尔浮现出轻微的挣扎,但很快意识又被从小臂处缠上的花丝拖入泥沼。
这小子是过年的猪吗,怎么那么难按。
戚月白真想给他电池扣了,但也只能咬牙加大咒力输出,直接外放。
担心烧坏中原中也的脑子,还唱几秒停几秒。
为什么这么贴心?
那当然是因为——
“哥咱先别哭了,快把我抓起来!”脚下的大地晃的戚月白心肝疼,他死死拽住中原中也披着的大衣的袖子,生怕下一秒来个自由落体:“世界末日了哥!等会你眼泪要飘起来了!”
大概是戚月白唤醒了中原中也一点本能。
在周围彻底崩塌前夕,他用重力加固了两人脚下踩着的土地。
几乎就在下一秒,周围的一切分崩离析,土地、石头、残缺的树木,乱七八糟的无规律漂浮着。
‘不可能!不可能!’
它们崩溃的尖啸着,传达出主人的不可思议。
‘你做了什么,梦魇世界为什么突然崩塌!’
‘你不是特级咒灵,不是!我不相信!’
有飓风骤起,将周围的一切卷起,形成急促的龙卷,朝着两人攻来。
戚月白最早布置在地下的花丝起了作用,他抬手,成网状的金色细丝腾空而起,将攻击压成齑粉。
但这只抵挡的态度更令背后者生疑,它深觉自己收了欺骗,怒气更甚,很快,周围浮动的碎砾便躁动起来。
这么多石头砸过来,足以把戚月白砸成肉泥。
但唯一能顶事的中原中也情绪稳定的可怕,他愣愣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戚月白试图解除‘术式’,但歌声稍一停歇,中原中也眼神就清明几分,随时要摆脱精神控制,周围的两块土地也‘啪’的拼接在了一起,大有下一秒要长回森林的架势。
“……”
傻着吧你。
可中原中也能网易云,戚月白不能。
他躲在橘发少年背后思考对策——因为他会本能用重力粉碎飞来的杂物。
想解决事情其实很简单,领域展开就行了。
但问题又来了,领域展开是什么?
这个词在他生命中出现的次数甚至不到一只手。
事情搞砸了他倒不会死,但这个秘密被人发现,才是真正生不如死的地狱开展吧。
“领域展开……”戚月白轻声呢喃。
弱小是最好的保护色。
但如果他真的很弱,那就很尴尬了。
‘领域展开,领域展开,哈哈哈哈哈哈,你快使用领域展开啊!’
碎叶翻飞,半截轨道狠狠插入汽车大小的土块,尖锐的嘲笑声响亮刺耳。
如果用不出领域展开,会死的。
会死吗?
“领域展开——【寝惚堕物疾】”
飓风停滞了一瞬,但在少年言语落下无应答后又嚣张起来。
‘你身上带了咒物吧?是特级的气味,香死了!我要吞了你!把你们一起吞掉!’
「领域展开——【寝惚堕物疾】」
陌生的男音不急不缓的响起,音调不高,却足够引人注目。
顷刻间,周围的一切静止了,世界变得鸦雀无声。
无尽的黑笼罩了目所能及的一切。
或许那不是单纯的黑,而是粘稠的,像石油一样的物质,逐渐膨胀,侵占了每一寸空间。
这里是一个,全封闭的陌生区域,是凭空构建而成的领域。
小茶野先祖的生得领域——【寝惚堕物疾】的内部。
仅存的,不受影响的区域,是在中间的一点点,一小块不规则的三角形土地上。
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少年站立其上,单手结咒,发丝纷飞,附着在衣服上的金色牡丹向外盛开,形成一朵很漂亮的,让人一眼看见便发自内心感到无比轻松的花朵虚影,将他笼在花蕊中,也成了这份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眸中似乎流淌着名为悲天悯人的佛性。
他的视线穿过黑暗,落在被浓稠的黑色物质死死粘住动弹不得的某个实体上。
“从人类对梦境的恐惧中诞生的特级咒灵,杀人方法是让猎物在噩梦中死去,然后汲取恐惧和血肉,很新奇的术式呢。”
‘你真的是特级咒灵,之前都是在耍我!’梦境咒灵的愤怒和恐惧交织:“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吗?”少年模样的诅咒轻轻歪了下头:“是诞生自人类对两面宿傩的恐惧的咒灵?”
说罢,他自己先笑了:“开玩笑的,事实是,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特级咒灵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哦,倒是你,还是个咒胎吧,才出生不久就又要死去了,真可怜。”
如果咒灵的负面情绪也能诞生咒灵,那么梦境咒灵应该能当场生个帮手出来。
它简直恨死了眼前这个狡猾的陌生咒灵,但为了存活,开始讨饶,祈求对方能放过他。
毕竟,有一击杀死它的能力,却直到被逼急了才动手,说明对方……脾气很好吧。
‘仁慈的大人,贤德的大人……’它搜罗着从被它纳入领域生吞的人类口中的求饶词汇,试图求的一线生机。
小茶野先祖却没空听梦境咒灵的逼逼叨,他的更多注意力在被他强抢了身体控制权的戚月白身上。
察觉到身体某处的异动,它用属于人类的柔软的手抚上那颗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真是……”它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太有趣了。”
区区软弱的人类灵魂,竟然能在与特级咒灵的争斗中占据上风。
抬起一根手指将梦境咒灵捏死在领域中,小茶野先祖也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金牡丹虚影暗淡,周围的漆黑如玻璃开裂般碎裂,然后化作微小的能量消失在空气中。
误入特级咒灵领域的两人,也出现在了原本的世界中——一条装潢豪华的封闭走廊,在距离晚宴主会场不远的地方。
戚月白一个踉跄跪坐在地,一脸懵。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什么?
哦……刚才他好像请神上身成功了。
梦境咒灵那只小虫子捏起来还真……一点也不硌手。
【你的感想只有这个吗】小茶野先祖的声音冷冷从脑内传来:【就算是咒胎,它也是特级咒灵,随便就能杀死你】
要不是这只梦境诅咒还是个咒胎,戚月白早就该死去活来好几遭了。
这祖宗怎么出来了。
戚月白讪讪一笑:“这不是代入了嘛,毕竟您这么厉害……”
他刚才用的是小茶野先祖的视角,体验了通天代,稍微有点飘了。
小茶野先祖冷哼一声,没接这个马屁:【领域展开,学会了吗】
戚月白:?
他试图提醒小茶野先祖:“那个,我刚会用咒力。”
别搞这种‘既然学会写字了,那就收拾收拾准备考个清华’了的偃苗助长式教育啊!
【你以后不会只遇到这一只咒灵的】小茶野先祖懒得照顾脆弱人类的心情:【我的术式本来就与自然有关,天然吸引咒灵,再加上你作为我的受肉,过滤了我作为特级咒灵的威压,所以……】
戚月白面如死灰:“我成唐僧了?”
【嗯】小茶野先祖高贵冷艳:【别指望遇到危险就我放出来,我不是你的宝可梦】
……这位大佬都从他的记忆里学了什么啊。
戚月白那点小心思被戳破,心死了:“了解。”
他视线落在一旁昏迷不醒的中原中也身上。
“话说,他……”
【我没带他进领域,他没事】
说完这句话,小茶野先祖就再唤不出来了。
这就走了?
哪怕留个领域的定义领域的概念领域的意义领域对咒术发展的影响再走呢。
戚月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算了,又活了一天。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不省人事的中原中也。
小茶野先祖说他没事,那就应该,大概也许没什么大事。
不重要。
毕竟他今晚的目的是蠹龙。
说到蠹龙——
戚月白急忙掏出手机看时间。
还好,才过了不到二十分钟——造孽哦,他怎么有种过了一辈子的感觉。
花了一秒调整心态,他拨了蝮蛇的电话。
将港口黑手党想绑的事和蝮蛇通了个气后,报完平安和衷心的戚月白又从蝮蛇那里知道了蠹龙还在主会场和人敬酒的消息。
看来为了逼出十二生中的反叛势力,圣主还真把蠹龙做了弃子。
戚月白在横尸的中原中也面前蹲下,竟伸手从平面的金牡丹上扯下一片花瓣,搓成极细的花丝夹在指尖,随后催动咒力将「箴曲」的诅咒种下,金丝成环缠在他手腕上,细细一条,却格外显眼。
看着那张泪痕已干,呼吸均匀的脸,戚月白突然有点牙痒。
这人没事盯他做甚,他还以为是蠹龙自投罗网才跑出来买破绽……
越想越气,戚月白从怀里掏出一只油性记号笔,拦腰掰断,把笔油在某人脸上甩出几道不均匀的墨痕。
然后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带着半手笔油转身跑的飞快。
结果转角遇到爱,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撞在一个柔软的东西身上,对方纹丝不动,他倒像撞在蹦床上似的,被弹开了几步远,跌坐在地。
戚月白用花丝垫在身下,才没摔的太难看。
……什么玩意这么Q弹?
他抬头去看撞到他的东西,一句字正腔圆的国语脱口而出:“熊猫?”
不怪戚月白震撼,实在是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黑白相间,憨态可掬的国宝?
他仰头盯着直立行走,将近两米的熊猫。
说起来,戚月白并没有见过真的熊猫,据说他出生时父亲就去世了,妈妈一个人养活他已是极限,更别说去什么动物园了,大学又一直困在大学城里过活,所以他至今都只在手机上见过视频和照片。
话说熊猫会站起来吗?
“咒灵!”熊猫说话了,他蹭蹭蹭向后退了好几步,和戚月白拉开距离。
戚月白眨眨眼:“行为艺术?”
难怪他问蝮蛇说用不用穿西装的时候他说不用。
如果玩偶服都可以入场,那这晚宴的穿搭自由程度,堪比魔都巨鹿路啊。
“会说话的特级!” 熊猫又后退几步,半身的毛炸起:“棘,你先走!”
“木鱼花。”
他又不是猴子,会说话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
戚月白愣愣将视线从熊猫瞬间蓬松的黑白毛上移开,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注意后面还有个带着面罩的白发少年,被高大的熊猫遮的严严实实。
“制服,你是学生吗?”
他察觉自己在地上坐的太久了,想要起身,刚撑起地面。
“明太子!”面罩少年摆出战斗姿势。
戚月白:?
虽然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他好像是被警惕了?
“那个……”他抬手,刚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那个面罩少年却突然拉下面罩,露出唇边两道蓝黑的圆圈纹路,张口时,舌面上似乎也有晦涩的纹样。
“别动!”
戚月白瞳孔一缩。
身体,动不了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等回过神来,抬头看到的便是一人一熊猫狂奔的背影。
“搞什么啊,言出法随?”戚月白人都傻了。
又是梦魇又是重力又是言灵,这帮大佬今晚是要在他身边开诸神之战吗?
第24章
在日本, 每年不明死亡和失踪人口均数超过一万人。
杀害他们的凶手是名为‘咒灵’的怪物,由大量聚集的负面情绪而生。
而能够正向使用负面情绪催生的力量的人,被称为咒术师。
狗卷棘和熊猫就是咒术师。
他们是东京咒高的学生, 分别是二级术师和三级术师。
说是学生,其实更多时间, 他们在全国各地奔走,暗中保护人类, 清除‘咒灵’, 维系社会稳定。
这次, 他们接到的是横滨的任务。
这是件稀罕事。
业内人士都知道, 东京和京都是咒术师的大本营, 而横滨是异能者的地盘。
作为唯二区别于普通人的特种人群,异能者对付咒灵的能力不比咒术师差,再加上……横滨这地方民风彪悍, 咒灵本来就少,潶帮掌握的异能者又物美价廉,自然没人会绕远路去请咒术师。
但今时不同往日。
横滨的异能者们为了五千亿的打的头破血流,不仅取缔了地下市场, 不接私活,过度的血腥暴力甚至催生了咒灵的诞生,使得咒灵稀少的横滨突然变成重灾区。
事情是这样的。
横滨一家酒店先是夜班执勤人员离奇失踪在监控死角,后是宴会部三名服务人员打开布草间的门消失。
最后甚至出现了众目睽睽之下客人凭空失踪的事件。
苦主正是做政府说客,聚集了横滨大部分非法组织举办晚宴的那家企业。
请帖刚发完就出了这档子事, 社长愁的夜不能寐, 最后花了大价钱,通过政府的路子,才终于搭上了咒术界。
结果咒术界直接一个婉拒, 告诉他现在正值晚春,是国内人事变更的季节,人心浮动,咒灵大批量爆发,人手不足。终结一个字,横滨的单子,不接。
为了自己本就不富裕的地中海着想,社长又掏了一大笔钱。
然后,狗卷棘和熊猫就被骗来了。
为什么说骗?
因为来之前,负责检测咒灵情况的‘窗’告诉他们,酒店中的,是一只二级咒灵。
酒店外的长廊,熊猫在前面狂奔,狗卷棘紧随其后,两人速度奇快,几乎出了残影,几息便跑出了数百米,但两人都清楚,对特级咒灵来说,追上他们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可对他们来说,遇到特级咒灵就只有‘逃跑’和‘死亡’两个选择。
跑了一会,熊猫突然一个刹车:“等等,棘,那个特级好像没追上来。”
狗卷棘也微喘着停下脚步,一脸凝重的看着身后空荡的走廊,半晌,他回头,拉下面罩,警惕着四周。
他的术式是咒言,但对实力高出自己的人用时会遭到反噬。
可刚才喊出的‘别动’,竟然顺遂的像在对一个普通人使用术式。
“可那个特级明显已经有了人类智慧,他会不会是故意的,让我们以为安全了然后突然出现耍我们一大跳?”熊猫也觉得奇怪,他抬起胳膊左右检查自己:“咱不会被种了什么隐藏式诅咒吧。”
狗卷棘拉上面罩,摇摇头:“木鱼花。”
他也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怎么感觉那个特级不仅对我们没敌意,还挺面善的。”说完,熊猫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咒灵的本能就是杀人,更别说有意识的特级咒灵,怎么会友善呢。
一定是阴谋!
“算了,没追上来就好。”熊猫摇摇头,危机暂时解除,他怒火上头,骂骂咧咧:“该死的,说好的二级,结果突然变成了特级,涨成这样,处男吗。”
那可是特级啊,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们的特级!
而且不止一个!
每个咒术师和咒灵使用咒灵后留下的残祟都是独一无二的。
经过多次除咒任务的熊猫和狗卷棘怎会认不出,刚才那个人形特级的咒灵,跟他们最先在酒店追踪到的特级咒灵残祟完全不一样。
小小一家酒店,两个特级!
此时四周金碧辉煌的装潢,在两人眼中,不亚于地狱魔窟。
熊猫苦中作乐:“不过,看样子那个人形特级是从另一个特级气息最浓的地方过来的,所以大概率他已经把我们这次的目标解决掉了,四舍五入特级打工,我们白拿佣金,对不对,棘?”
“鲑鱼。”狗卷棘表示赞同。
玩笑归玩笑,熊猫平复了情绪后,想起方才那人形特级只是一个抬手,就让他全身棉絮都凝固的恐怖,还是心有余悸。
“所以现在怎么办,不能扔下酒店的普通人不管,但咱们也对付不了特级啊。”
狗卷棘掏出手机晃了晃手机。
“对啊。”熊猫点头:“问五条老师。”
五条悟,东京咒术高专的老师,也是目前咒术界唯三的特级咒术师,也是公认的最强咒术师。
毕竟能杀死特级的,只有特级。
*
灯火通明的洗手间里,传来水流哗啦啦的声音。
戚月白用洗手液清洗沾到手上的笔油,手快搓掉皮了都没能让它褪色一点。
想想甩到中原中也脸上的那长长的好几道,他后知后觉的有点心虚。
对方发现洗不掉后……不会来弄死他吧?
毕竟他对吉田他们用术式是一劳永逸的弄傻,但对中原中也用,稍松懈他就能挣扎着醒过来。
果然还是他太弱了吧……
戚月白放弃折腾笔油,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少年眉目清秀,松松挽起的发丝柔顺,五官不带一丝攻击性,是令人极舒服的温吞如水的长相和气质,前提是忽略他脸颊两侧的几道黑色痕迹。
那是如水蛭一样鼓动着嵌在皮肤中的软体,具有轻微粘性,用手指轻触还有细密的拉丝。
这与小茶野先祖领域中的物质一样,是由浓郁到成了实质的诅咒所化,普通人沾上一点,怕是都要生不如死。
有这些不规则的纹路衬托,戚月白原本清丽的长相都变得邪肆起来,尤其是那双鲜红似血的眼睛,非人感十足。
随着时间流逝,黑纹也逐渐淡化,不过速度着实慢了些。
戚月白也回过味来了,有这么一副尊容在,难怪那熊猫叫他‘咒灵’‘特级’,不过两人对他如临大敌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咒术师。
是冲着梦境咒灵来的?
等等,那他岂不是被白嫖了???
感觉错过一个亿的戚月白瞬间不好了。
这种玩命的勾当奖金怎么想都低不了啊!
要不追过去,拷问他们些关于咒术的知识当报酬抵债呢?
正盘算着,‘嗡’,口袋中的手机响了。
戚月白甩甩手上的水,掏出手机一看。
他动作顿住,残留的水珠抹在屏幕上,有些花色。
「蠹龙不见了」是蝮蛇发来的消息:「你见到他了吗」
戚月白慢吞吞的打字回:「我给他打电话了,但一直没等到他」
才怪。
蠹龙比戚月白想象中的更好对付,一个电话约出来,躲在拐角歌声一放,他毒虫还没来得及放就被过量术式洗成了傻子。
然后,戚月白思考几秒,否决了打电话和蠹龙交差这个选项,选择物尽其用,把傻掉的蠹龙拽到还没醒的中原中也边上,然后在不远处点了颗小型炸弹。
场面早都乱成三拼奶茶了,也不差他加的这点烧仙草不是。
下一秒,蝮蛇电话打过来。
戚月白关掉水龙头,湿着手接通了电话,听筒那头传来蝮蛇微微失真的声音。
“那就怪了,蠹龙不是会中途离席的人,难道是圣主改变主意,和他提前通了气?”
戚月白回忆了一下圣主那张脸。
不是他以貌取人,实在是相由心生,他可不觉得那位圣主会是个爱护部下的好首领。
他想着如果蠹龙真的失踪,自己的反应:“除非圣主决定放过我们了,否则我不觉得他会放弃这么好的钓鱼机会。”
蝮蛇:“我想也是,可门童没有见到蠹龙离开,螨兔也一直盯着各个入口呢。”
“那就怪了……”戚月白张开手指,透过被油性笔染黑怎么都洗不掉的指缝,仰头去看吊顶华丽的水晶灯折射出的灯光,迤逦的光打散了少年心中最后一丝彷徨,他略微思索后开口:“会不会是港口黑手党做的?毕竟我们绑架了他们的成员诶。”
蝮蛇沉默一会,随后开口说了句:“有可能。”便挂了电话。
戚月白收起手机,专心洗手,从头到尾一双殷红的眸子波澜无惊。
他知道蝮蛇起疑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可是‘治愈系异能者’啊。
*
中原中也的记忆从九年前,在隶属于军方的研究设施开始,他是编号甲258号的试验品,极有可能是人工编写出的人格方程式,被塞到了属于人类的身体里,不属于人类的范畴,证据就是他从来不会做梦。
也因此,中原中也也很少想起从前。
这次却不同。
分不清是半梦半醒时回忆起的生命中的那些美好瞬间,还是真实记住了做的梦,总之,他感觉非常好,神清气爽,精神倍棒,就像在睡梦中重启了生命。
中原中也从床上坐起来,双眼清亮的不像刚刚睡醒的人。
他看着阳光将束起的床帘晒成近乎透明的薄纱,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盆栽的叶子轻轻晃动。
“你终于傻了吗,中也?”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因为被人打晕所以一蹶不振了?这是应该举办宴会庆祝的大好事啊!”
回味着梦中的欢声笑语,中原中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绷得太紧了。
因为组织的首领森先生允诺他,只要他成为干部,就能阅读有关当年绑架他,在他身上进行绝密实验的军方设施的资料。
“……真的傻了?”
但如今想来,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中也,中也!”
中原中也面带微笑的看着床边立柜上摆的花篮,大概是部下们送来的,有白色的百合和康乃馨,散发着淡淡的馨香,花瓣上还有水珠,乘放桃子和杨梅的果篮中,水果的新鲜度和颜值也都沁人心脾。
如今观赏着花的是他,等一下用牙齿咬开清爽甜蜜的水果的也是他。
为什么总要执着过去呢。
只有人类会为昨天打翻的牛奶而哭泣,为皮肤松弛的未来而痛苦。
但对于猫来说,无论是一岁还是三十岁,都是同样的今天。
“完蛋了……”太宰治站在病床边,面上带着些错愕:“森先生要疯了。”
一场走过场的晚宴把得力干将变成这样,一向在抗争中不温不火的港口黑手党怕是要乱套了。
“中也先生,您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一名年长的黑手党拿着花篮走进来,他一头银发,气质儒雅,打扮成绅士的模样。
“啊,广津老爷子。”中原中也回过头,笑着回答:“我现在很好,倒是你,好久不见了,工作还顺利吗。”
太宰治:???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刚进门的广津柳浪,又看眼明心亮半点也不瞎的中原中也
“真不愧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厌恶的小矮子啊,捉弄人有一手。”他阴阳怪气:“你知道自己变成斑马纹蛞蝓了吗?”
“老样子,稍微有点波折,但总的一切顺利。”回复完中原中也,广津柳浪疑惑的看向太宰治:“发生什么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冷哼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直直树立在中原中也面前,让他看清自己的样子。
白净的脸上是好几道漆黑的墨水,脖颈上留下狭长的斑斑点点。
“看好了,这可不是我做的。”他一字一顿:“这是把你像落水狗一样打败的胜利者留下的痕迹。”
中原中也出奇的平静,他侧了侧脸,好看清接近耳朵的墨痕。
这份安静,让广津柳浪不禁有些担忧。
因为中原中也是组织中出了名的急脾气,换做以前,早就火冒三丈了。
太宰治也在等中原中也爆发,好从中得到一些当晚的情报。
到底是什么人能突破重力操纵者的防线。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结果中原中也只是点了下头,然后抬眼看太宰治:“是你干的吧。”
太宰治:?
他又强调一遍:“不是我!是让你昏迷了一晚上的敌人!”
“按照你的秉性,将无聊的恶作剧推卸给其他人再正常不过。”中原中也摇头:“我不会为此生气,洗掉就好了。”
“……这是油性笔,很难洗掉,甚至有可能一辈子站在皮肤上,只能通过植皮手术去除!”太宰治恐吓他。
中原中也还是很冷静:“果然是你。”
太宰治:“……”
他第一次有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
这大概才是真正的意义上的,臣妾百口莫辩。
气的太宰治转身就走。
一路黑着脸走到地牢门口,把守的黑手党见了,连忙恭恭敬敬九十度弯腰,大气不敢喘,生怕呼吸错节奏惹太宰治生气,招祸上身,直至脚步声消失在向下的楼梯时,才敢小心翼翼直起身子。
“太宰先生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问同伴。
另一个眼观鼻鼻观心,站的笔直,权当没听见。
“小岛,你进来。”
楼梯口传来太宰治冷的掉渣的声音。
说话的黑手党:!
没说话的黑手党:嘻嘻。
尽管心里一兆个不乐意,但名为小岛的黑手党还是老老实实的下去了。
只因太宰治在组织中的地位——他深受首领看重,是港口黑手党历代最年轻的预备干部,有望成为历代最年轻的干部,再加上他性格乖戾难以捉摸,没有任何秘密能瞒过他的头脑,所以他得到了所有人的敬畏、恐惧。
港口黑手党的地牢中关押着叛徒和抓获的俘虏,越深处的人代表着价值越高。
太宰治在走廊墙壁上随手抓了个鞭子,径直朝着地牢尽头的房间走去。
小岛一路小跑着跟上,抢先在上司之前打开了冰冷的铁门。
太宰治看都没看他,直接走了进去。
扑鼻而来的一股腥味,和墙皮被潮湿的东西浸泡久了之后发霉的气味。
太宰治习以为常,眉头都没皱一下。
“红叶大姐还没问出什么东西吗?”他问小岛。
小岛低垂着头:“没,尾崎大人说这三个人都没有拷问意义,他们的心智与稚童无疑。”
“堂堂住吉会的干部,圣天锡杖的干部,说傻就傻了,一点价值都不剩?”太宰治眉头紧锁,反手一鞭子甩出去。
地牢中,一根粗壮的柱子,三面挂着三个人,如果那血肉模糊的两团能被称之为人的话,他们本来昏睡着,被疼痛唤醒后,竟然大声尖叫和哭泣了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根本不是语言,而是无意义的,婴儿的牙牙声。
正是被戚月白用歌声返场的吉田和健君两人,以及昨天贴心送给中原中也的蠹龙。
昨夜,炸弹的声响惊动酒店安保后,港口黑手党比圣天锡杖更早得到了消息。当然这还要归功于太宰治,中原中也太久没发来消息,让他察觉到不对,所以在离开主会场发现骚动的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带走了昏迷的中原中也和痴傻的蠹龙。
小岛:“尾崎大人说,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所以这些人不可能是装的,她还说……”
太宰治:“还说什么?”
小岛把头埋得更低:“还说她拒绝再审这类人,因为……因为像个虐童的变态。”
太宰治沉默的盯着挂在墙上,不顾形象哀嚎的人,鸯色瞳孔映上鲜血的色泽。
他开口:“你觉得他们这样子,像不像中也?”
听见另一位风头正盛的代理干部的名字,小岛连忙摇头:“属下不敢妄言。”
“也对,中也刚醒,你没见过他。”太宰治说:“那圣天锡杖前段时间疯了的干部祸鼠呢,像不像?”
小岛没敢回答,太宰治要的也不是他的答案,他自己盯着涕泗横流,发出受伤婴孩尖叫的吉田一动不动,鸯色瞳孔染上鲜血色泽,良久,突然转身,黑色的大衣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锋利的痕迹。
“把住吉会的两人挪个地方吧,至于圣天锡杖的干部,等我请示过首领再说。”
“是!”小岛松了口气,连忙应下。
*
晚宴结束了。
若说顺利,挺顺的,大家吃好喝好,没死人也没人拆酒店,其中发生的亿点小口角也及时被拉开,众人到底还没彻底打昏头,记得这座城市的白天属于上头的官老爷们,给足了这场晚宴的组织者——政府面子。
但若说不顺……也确实不顺。
因为这场晚宴真正的目的,说动众组织化干戈为玉帛这事,被无视的彻底。
第二天,该打打该炸炸,一个不少,动作还更大了。
没辙,抗争这么久了,各组织都损失不少,不在政府清算前多捞些好处,多亏啊。
算下来,这场晚宴还给原本一些没打算合作的组织牵桥搭了线呢,可不得好好打架,别辜负了好机会。
唯二发生变故的组织,是港口黑手党和圣天锡杖。
其中港口黑手党过的又惊又喜,预备干部原因不明的昏迷,但白捡了个敌对组织的干部,圣天锡杖就是单纯的惊了,因为港口黑手党捡到的干部是他们家蠹龙。
最糟心的莫过圣主,他放出蠹龙本就是为了试探反他势力,结果鱼没上钩饵还没了,气的他大发雷霆,摔了不少东西,情绪刚缓和些,蝮蛇又怕他过的太顺,确认蠹龙真的到了港口黑手党手里的下一秒就给他添堵去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反正最后调查蠹龙是怎么没的这任务竟然落到了他身上。
蝮蛇亲自开车,带戚月白来到昨夜晚宴的酒店。
因为抗争升级的缘故,昨晚还热闹非凡的酒店此时安静的像死了人。
蝮蛇落地便一副笑脸,搭着蒙眼白布,只露下半张脸,他皮肤白,看着像个笑里藏刀的阴损人物,惹得前来接待的酒店高管抖个不停,压根没摸清这位潶帮干部脑子里在想什么。
还是戚月白看不下去,快几步在筛糠的高管身边,一拍他肩膀,正经道。
“他苦恋三年的白月光回国了。”
提心吊胆的高管松了口气。
随后朝戚月白送去个感激的目光。
蝮蛇心情好,压根不在乎后面的小插曲,直接叫高管带他去监控室调取监控。
其实也就是做个样子,毕竟这酒店只有主会场有监控,其余走廊房间都绝对尊重顾客隐私。
戚月白自告奋勇要去附近找找线索,蝮蛇同意了。
他本意想去昨天丢中原中也和蠹龙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烟雾报警器没毁掉的线索,却在走过一个拐角时,被人突然捂住嘴拽到一边。
一个肘击过去,戚月白便听见一道熟悉的男音。
“是我。”对方抬手接住他的攻击,咬牙:“往哪打呢。”
那当然是高的打前额鼻梁,矮的打下颚咽喉,哪疼往哪打,痛打落水狗。
故意出手阴损并且打算在回国前都不改的戚月白一脸无辜:“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但这不是没打到嘛。”
眼前的男人,黑色短发,蓝色猫眼,下巴上带着浅浅的胡茬,不是诸伏景光是谁。
诸伏景光没好气的揉揉生疼的手心,想起刚刚那干脆利落朝要害来的一下,心想这要是打实还得了。
他心里惊诧戚月白一个普通学生的出手利落,视线又在触及那双清澈的红眸时柔和下来。
算了……到底是个孩子。
“我是来道歉的,小茶野君。”诸伏景光很快回归正色:“对不起,我不知道车站会被挟持。”
戚月白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个安抚的微笑:“我这不没事嘛。”
“出事就晚了。”诸伏景光眼底闪过懊恼,随后很快转为难言的复杂,他看着戚月白:“圣天锡杖没为难你吧。”
这哥情报还挺灵通。
戚月白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他很快掩饰好,露出个灿烂微笑:“没,他们对我挺好的。”
何止是挺好。
螨兔都快把他溺爱成饭来张口的小胖子了,蝮蛇也是,回去听说他车丢了,大手一挥又送了两辆来。
诸伏景光却不信,话在口中打转,迟迟说不出。
他情报灵敏,再加上组织本就介入了圣天锡杖,他怎么会不知道戚月白为何会出现在这。
哪怕在异能界也稀罕如熊猫的治愈系异能者……竟叫他遇见了一个。
诸伏景光踟蹰后开口:“是我自作主张,才叫你身陷险境,这是我欠你……我可以先将你藏到安全屋,待抗争平息再送你离开横滨。”
戚月白一愣。
这么有责任心,不要命啦。
他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撞见诸伏景光的目光,无奈弯弯眸子:“不是跟你客气,是确实不妥,我毕竟已经做了蝮蛇的弟子,贸然失踪,躲躲藏藏我不舒服不说,还会给你带来麻烦,就算之后逃出了横滨又怎样,我学籍在东京,只要圣天锡杖不连根覆灭,我也没法安稳读书了。”
诸伏景光想起车站那些本该被灭口却被燎野猪放过的人质们,又想到那天车上与戚月白的对话,再想想眼前人是为何会招惹上圣天锡杖,心中愧疚更甚。
戚月白倒没想那么多,有酒组织的任务在,他左右也不可能离开横滨。
就算没有车站的圣天锡杖,还有圣地锡杖,圣天锡棍,他是个倒霉蛋子,又是见不得人间疾苦的糟心性子,偏偏实战经验和反侦察意识都不行,在横滨晃荡下去,惹上什么是早晚的事。
所以比起蜘蛛网一样辐射开的未知命运支线,戚月白还是更喜欢圣天锡杖这个看起来很麻烦的‘龙位’。
说来,他还得感谢诸伏景光呢。
少年扬起笑脸:“不过你出现的正是时候,我还真有件事不知道怎么办,绿川先生。”
诸伏景光点头,目光干净温柔,全然看不出冷酷狙击手的影子:“你说,我一定尽力去做。”
戚月白从兜里掏出便签纸:“帮我买菜吧。”
他还欠人一顿蟹宴呢。
诸伏景光:?
戚月白在熊猫便签本上‘刷刷’一顿写,然后连带蝮蛇给他的零花卡一起递出去。
“要活的,要肥的,最好是母蟹,还有购物清单里的其他东西,都是些食材调料,多跑几家超市总能买到的,麻烦在今天下午前送到这个地址,我们就算一笔勾销啦,哦,对,这是我家钥匙。”
他笑的灿烂,眉眼间都是真心实意的雀跃:“麻烦啦。”
诸伏景光看了眼手上的便签:“你确定只要我……买菜?”
“对,我说实话,这件事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哦。”戚月白坦诚且礼貌:“所以,可以帮我这个忙吗,绿川先生?”
说实话,诸伏景光的出现对他来说就像打boss前天降SSR。
想到身份不明但明显不是什么无名小卒的诸伏景光入局能把场面搅的比八宝粥还乱,戚月白爽了。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才收起便签:“好。”应下了。
目送青年离去的背影,戚月白摸出手机,给太宰治发了条消息。联系方式是吃饭的时候加上的。
【小兔子私房菜盛大开业,家小业小,仅接受今日13:00后的预约呦,先到先得,明天倒闭】
太宰治也不知在干什么,秒回。
太宰治:「为什么是小兔子」
戚月白打字回他:【因为兔兔很可爱】
太宰治:「所以?」
戚月白:【所以麻辣,嘻嘻】
太宰治:「……」
他大概觉得戚月白得了失心疯,过了好一会才又发了短信。
「给我约14:00点的,带只狗,分量要你说好的四人份,以及所有做法」
【好的,放心,我们小兔子私房菜正好是宠物友好店哦】
太宰治没理这句话,而是发过来一条牛马不相及的消息。
「我真是小看你了,小茶野月白」
戚月白却看懂了,少年眯了下眼,唇角微勾,屏幕的荧光倒映在他眼球上,缩小成很小的小方块。
他回:【‘叮’,小兔子私房菜提醒您预约成功,预祝您用餐愉快】
太宰治:「也希望你在我用餐结束后还能活着」
*
尽管横滨的腥风血雨已经浓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但它周边的城市却犹如被套上了保护罩般,丝毫没被波及到。
甚至大半人对同一片土地上爆发的战争毫不知情。
至少横滨隔壁的东京是一片和风甘雨。
繁华的涩谷街头,一名拥有超模身材的白发青年正要走进甜品店,突然顿住脚步。
“两个特级,你还能活着和我打电话,熊猫,认真的吗?”
他倒退出去看了眼商业写字楼上硕大的广告牌:“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是真的!”电话那头的熊猫简直要着急死,昨夜不知道五条悟在哪,手机没有信号,今天终于打通,能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一下,结果对方上来就是一句这个:“我虽然平时不着调了点,但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欸,那就糟糕了啊。”五条悟重新走进甜品店:“所以和我打电话的真的是本人吗……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要两份,曲奇直接给我,剩余的全部打包,麻烦快一点……如果是咒灵怎么办。”
“确定是本人!”熊猫炸了:“你上个周打电话把校长种的花薅秃了,被校长揍了一顿的时候我在场!”
五条悟摸摸蓬松的发顶:“……你继续说,是怎么回事。”
于是熊猫从他们到达酒店后发现咒灵残秽开始讲起。
“……等我们发现对手是特级咒灵的时候,对方的领域已经关闭了,我们就去找那个社长,叫他快组织人员撤离,但对方不愿意,僵持了很久他才同意试一试,结果只是敷衍我们,害的我和棘在排查咒灵位置时遇到了第二个特级。”
“那个特级很奇怪,棘对他使用咒言完全没遭到反噬,甚至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友好。”
五条悟端着一盘曲奇,在一盘卡座坐下:“你确定那不是身上带着什么咒物的人?”
“我确定,那股让我恐惧的咒力来自他本身,他应该是已经寄生在受肉身上了,但咒灵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熊猫说:“而且就算我看错,棘也不会看错的。”
狗卷棘是二级咒术师,除了遇到特级都有一战或逃跑之力的。
“这倒是。”五条悟两口吃完一块曲奇:“但棘的咒言对特级使用没遭到反噬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是对方像普通人一样不知道怎么用咒力保护自己,完全没设防,这对特级,甚至对最垃圾的四级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咒灵本身由咒力构成,哪怕只是本能的反击都够棘吃一壶的,二嘛……”
熊猫问:“二是什么?”
五条悟笃定:“棘背着我们偷偷升级成特级咒术师了!”
熊猫:“……”
电话那头同时在听实力强大的老师会有什么解决方案的狗卷棘:“……”
“开个玩笑嘛。”五条悟咔嚓咔嚓咬着曲奇:“你们回来吧。”
“五条老师?”熊猫疑惑:“那总监会那边怎么办。”
“把我的学生派到那种地方去,我还没和他们算账呢。”五条悟不屑,捏起一盘为咖啡准备的方糖,放在曲奇上,做了个夹心饼干:“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冒着生命危险保护的是群黑手党啊。”
“啊?”这个熊猫还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们为什么会被发这种任务?”
“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五条悟笑笑,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露出这种笑容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真的,超级超级多,多到如果直接给我,我说不定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跑过去哦。”
原来是那帮上层搞的鬼!
熊猫总算搞懂了为什么‘窗’能把特级咒灵说成二级,合着压根就没观测,只等把他们骗过去!
“是的,所以你们回来吧。”五条悟对比了一下曲奇大小,然后一块塞到嘴里,含糊道:“不管是对人类友好特级咒灵还是不友好特级咒灵和都你们没关系,反正违约金是收钱的家伙付。”
“好嘞。”熊猫点头如捣蒜:“还有一件事,五条老师,回去之后能帮我们检查一下身体吗,棘说毕竟是和特级咒灵呼吸了同一片空气,他心慌。”
狗卷棘:“……”
熊猫不知死活的补充:“他还说主要是担心特级咒灵对他做了什么手段,不是害怕。”
“当然没问题。”五条悟爽快答应:“如果你们身上真的有特级做的什么手段,我正好也看看。”
熊猫挂了电话,和狗卷棘对视一眼,然后拔腿就跑:“我只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啊啊啊啊!”
狗卷棘面无表情拉下面罩:“摔倒吧。”
奔跑的熊猫:扑街
第25章
认真读完那句与威胁差不多的祝福, 戚月白啧了声。
big胆!还敢威胁厨子!
信不信他被吓到老花眼发作,把八角换成巴豆。
嘚吧嘚半天,戚月白也没敢把心里话真发过去, 毕竟他干了什么好事自己清楚。
精神胜利法爽完,他收了手机, 往昨夜的走廊溜达了一圈,然后原路返回, 在半路遇到了敷衍完回来的蝮蛇。
反正和圣主对接的不是他, 戚月白乐得装瞎。
“辛苦了, 老师。”他抬胳膊挥了两下, 眼眸弯成月牙。
蝮蛇有种不妙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戚月白揉揉鼻头:“那个, 办公室睡的不舒服,我在横滨有处房产,就不跟您回去了吧。”
蝮蛇挑了下眉:“我还以为是什么事, 你去就是了。”
真直接走你又不高兴。
戚月白心里诽谤,面上喜气洋洋:“那太好了,谢谢老师!”
蝮蛇似乎很无奈:“你是未来的干部,组织内哪你去不得。”
“那我能去看看野原先生吗?”戚月白顺杆就爬。他还没忘了那个顺手救下的港口黑手党。
蝮蛇顿了顿, 随后点头:“当然可以,他被关在地牢,报燎野猪的名字就行了。”
戚月白眨眼,用一种惊叹的语气开口:“他还活着啊。”
蝮蛇扯扯嘴角,耐心解释:“野原礁是港口黑手党的高级情报员, 其中牵扯利益很大, 不从把他的嘴彻底撬开,燎野猪不会让他死的。”
不说还好,一说戚月白就可惜。
他昨天把昏迷的中原中也和蠹龙放一起时, 打的可是两家人当场撞一起吵起来的主意,结果谁知道港口黑手党动作那么快,在圣天锡杖反应过来之前赚了个蠹龙走。
那么如果他把今晚的巴豆换成砒霜,直接毒死太宰治,事情会不会变得更有趣捏?
心里想着惊世骇俗的内容,戚月白面上却不显,和蝮蛇说说笑笑坐上来时的车,然后指挥司机把他送到琴酒提供的那栋别墅,在那下了车。
戚月白背着手:“再见,老师,有事给我打电话,但最好明天之前都别打因为我昨晚没睡好要补……”
话没说完,后座的车窗玻璃就缓缓上升,遮住了蝮蛇的脸。
汽车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啊。”戚月白摇摇头,转身摸备用钥匙开门,进屋前随意扫了眼四周。
户型整齐一致的独栋公寓排列整齐,柏油路上有零星落叶,墙边橘红的凌霄花开的依旧精彩。
不知是白天还是抗争的缘故,入目所及空无一人,空气中唯一的声音是树叶的婆娑起舞,莫名叫人恍如隔世。
但戚月白的视觉和听力都很好。
他看见了隔壁邻居,好心的织田先生家里的两道人影,以及不远处的公寓拐角处,有人轻声交谈的声响。
停顿了半秒不到,像什么都没发觉一样,戚月白抬脚走进公寓。
‘嘭’的关上门。
*
当然不可能补觉,戚月白直奔餐厅。
随后从后面餐桌下拉了把椅子坐下,正对着墙角。
那日的细长扭曲咒灵还在,熟悉的蚂蚁腰筷子腿,那张瓜子脸上长出的婴儿小手还打招呼似的晃了晃。
戚月白一言难尽的眯起眼,有被丑到。
他想,传说中的‘长得对不起观众’,大概就是如此。
三天前还被这瘦长咒灵吓的跳窗而逃的某人此时相当大胆的对着咒灵外貌指指点点。
因为见过了大场面的戚月白现在一眼就能看出这只咒灵紧紧将身子贴在墙上不是个灵喜好,而是在怕他。
戚.得意.心知肚明对方到底在怕谁但不想说因为狐假虎威也是一种本事.插腰.月白。
但转念一想这三天宛如三秋的心酸,戚月白瞬间不爽了。
俗话说,人类的喜悦大多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上,所以他不爽,吓唬过他的咒灵也不能好过。
他干脆利落从袖子里抽出军刺,摊在掌心,金色花丝在指尖缠绕,延伸出十几圈饶在金属外端。
无需多余动作,心念一动,咒力便催动着花丝疯狂生长,裹挟着军刺瞬间蔓延出两三米。
军刺尖端翘出的一小条花丝与咒灵粗粝的皮肤轻轻接触过,便如浓硫酸般瞬间腐蚀出一个口子,并从中喷出大股的,大概是咒灵血液的紫色液体来,其中夹杂着的负面情绪,滋养着戚月白消耗的咒力。
瘦长咒灵发出一声尖啸,对‘生’的渴望压过了对特级咒灵的恐惧,它想挣扎,可已经晚了。
花丝戳破的伤口让它像漏了气的气球,细长的身躯像是触碰了火焰的纸张,眨眼间萎缩。
戚月白惊住了:“这么弱啊?”
他想的是用花丝控制住对方来着……
来不及震惊,戚月白赶紧收了神通,好歹在瘦长咒灵消失前把它保了下来。
瘦长咒灵连全身紧贴着墙壁的力气都没了,蜷缩成可怜的球形,挤在墙角,用竹竿似的胳膊将全身上下唯一占点面积的头颅紧紧抱在怀中,从缝隙中露出山羊似的竖瞳看戚月白坐的那把凳子腿的。
戚月白讪讪摸了下鼻子,欺凌弱小的莫名愧意让他收了玩心,决定先办正事。
考清华……啊不,学领域展开。
回忆昨夜小茶野先祖上身时的场景,戚月白右手掐咒。
食指与中指缠绕相别,无名指下垂,小指后翘,大拇指内扣于无名指下位……
“……”
戚月白看着自己快要打起来的手指陷入沉默,最后出动左手帮忙,才成功学了个架势。
到这一步,他就已经对自己能否用出领域展开相当不抱希望了。
但想想昨夜的梦魇咒灵,还有小茶野先祖揭露的唐僧体质,戚月白还是得硬着头皮来。
在记忆中抽取出小茶野先祖丢给他的网课——对于两面宿傩的恨意,放任自己沉入其中,体内咒力瞬间暴涨。
但咒力增长的同时,戚月白的大脑也被糜烂的恨意胀满。
他几乎要找不回属于自己的意识。
拼着一口气,戚月白将自己重重摔在地上,疼痛让他稍微从恨的沼泽中勉强维持出一丝清醒,念了近百遍核心价值观,才颤抖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
“要死要死要死……”
戚月白喘着粗气,扶住一片浆糊的脑袋苦笑,感到一阵后怕。
他刚才竟然有一种……要回不来了的感觉。
这算借用魔鬼力量的代价吗?
与其同时,戚月白脑内的某处空间——
古朴房屋的推拉门敞开,露出内里木质的榻榻米,屋外名为惊鹿的小竹筒接着假山缝隙中落下的流水,接到一定量的水,便清脆的敲在石头上,倒净水后再回升,再下落。
榻榻米上,面对面跪坐着两名青年男子。
一位白色和服,衣上绣了栩栩如生的细线金牡丹纹样,正在抚一把模样古怪的新罗琴。
另一位是端庄君子的长相,黑发束起,披着一件乌色羽织,骨节分明的手交叠置于膝上,闭目倾听。
顷刻间,空间开始震荡,一圈一圈,如惊扰了的水波纹般掀涟漪,最后破碎成一大片乌云压顶的血红场景。
以跪坐着的白衣琴师为中心,尸山血海,白骨黄土的大地以数千米平铺开,远处,闪着电光,最大的那朵乌云下,是个踩在尸堆上的四手两头的怪物。
小茶野先祖抚琴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一拨弄琴弦,音波散开,周围的血腥瞬间破碎,又恢复了岁月静好的场景。
“你的琴技又精湛了。”他对面的那名青年对刚才的变化一无所知,像刚欣赏陶醉完一曲绝妙曲目似的,睁开眼喟叹:“就算天皇身边的乐队,也不及你分毫。”
小茶野先祖轻声开口:“该你了,禅院。”
他起身,将新罗琴后的位置让出来,等待对方的演奏。
禅院却没第一时间起身,而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看了友人几秒,缓缓开口。
“我是来辞行的,小茶野。”
小茶野先祖没说话,站在琴旁,视线落在细长的琴弦上。
“五日后,东京,我将以禅院家主之名,与五条家主进行御前比试,你会去吗?”禅院问他。
小茶野先祖轻描淡写:“小茶野家落寞百年,早以没有入宫的资格。”
禅院猛地抬头:“我可以带你去……我希望你去!”
小茶野先祖没给他答复,只是指着那把新罗琴:“禅院,你知道这把琴是谁送给我的吗?”
禅院不明所以:“是谁?”
他知道小茶野先祖那把新罗琴是个特级咒物,年代久远,但来历,还真不清楚。
小茶野先祖说:“五百多年前的平安时代,是当任的五条家家主送的。”
“原来是家传。”禅院了然:“可如今已是江户时期,先祖的情谊,与现在何干?”
小茶野先祖摇摇头:“你走吧,我不会去的。”
说罢,拂袖而去,只留年轻的家主立在原地,盯着他离去的那条小路,久久无言。
*
不敢再碰小茶野先祖的负面情绪,戚月白只得换个法子调动咒力。
比如——生死危机?
他抓起瘦长咒灵一只爪子搭在自己颈边,然后郑重其事的对它说。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两面宿傩喽,来吧,不要因为我是祖国的花朵就怜惜我。”
随后,戚月白送开手。
瘦长咒灵的爪子也顺着他的肩膀滑了下去。
戚月白:?
“你这样不行!”他恨铁不成钢,又抓起瘦长咒灵的爪子,一咬牙,直接捏着那锋利的指甲尖刺向自己的颈侧,挑拨雪白的肌肤,挑破的青色血管中流出鲜红的血。
戚月白疼的呲牙咧嘴,不忘确定:“这样,明白吗?”
然而瘦长咒灵叫的比戚月白还惨,凄厉的声音令人心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受伤的那个。
戚月白连催出花丝堵住瘦长咒灵的嘴……大概是嘴的部位。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这么大一只咒灵,连个萝卜刀都当不好,这么浅的伤,他都痊愈了好吗?
结果花丝一抬,便不知怎的从中分出石油般黏腻的黑色物质来,从瘦长咒灵口中生出的婴儿小手的手心滑入体内,只一入咽喉,瘦长咒灵便发出‘嗬嗬’的痛苦嘶叫。
戚月白意外的挑起眉,用食指沾了些许,形成一条长长的黏腻拉丝。
这是……小茶野先祖领域中的物质。
是刚才沉浸式的作用?
他盘算一会,觉得力量的来源更有可能是‘因为围观两面宿傩相关差点搞死自己所以他恨两面宿傩’。
不亚于某乎文中‘我‘的花样死法。
例如不让表姐吃生海螺减肥所以被表姐捅死,劝阻弟弟不要往**里塞大蒜治疗痔疮所以被弟弟捅死,把保送名额让给竹马导致竹马和白月光上不了一个大学所以被竹马被捅死等等。
也不是不行。
就是短时间内戚月白不敢再来一次了。
所以他继续执行自己的方案。
“两面宿傩,你有本事就弄死我!”放完狠话,然后抓着瘦长咒灵的手划自己一道。
结果捣鼓半天,戚月白发现,把瘦长咒灵砍成两段等它自愈得到的负面情绪,都比把它假想成’两面宿傩‘然后拉仇恨来的快。
“……”
那他刚才神金一样的自残算什么?
气的戚月白握住军刺就是一顿戳戳戳,然后等等,再戳戳戳,接着等。
觉得积攒的差不多了,戚月白单手摆出结咒手势,调动咒力。
“领域展开——【寝惚堕物疾】”
黏腻的黑色物质自他脚下蔓延开,晕染开脚下地板,胸口的金色牡丹脱离,将黑发少年整个包裹着。
松垮挽在脑后的发丝无风自动,胸口的雷击木牌被无形的气托举起,被从牡丹花枝中流出细长的黑液包裹住。
半晌,戚月白睁开眼。
领域展开失败了。
但没关系,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
戚月白踢了踢半死不活缩在墙角的瘦长咒灵,怎么都想不通。
怎么就展开不了呢?
气得戚月白冲进厨房,开始和面擀皮。
等诸伏景光把便签上要求的螃蟹佐料都搞来,大包小包打开公寓大门,走进厨房,惊了。
诸伏景光:?
他迟疑的看着满案板的饺子皮: “不是要做螃蟹吗?”
“佐餐片汤。”戚月白悠悠拍净手上面粉,看那一摞摞展开的面,爽了:“螃蟹性寒,热汤养身暖胃,助消化。”
诸伏景光想想,觉得有道理:“原来如此。”
“辛苦了。”戚月白用手指扒拉了下黑袋子,看见张牙舞爪的螃蟹,相当满意,转身掏出一个大饭盒塞过去:“对了,哥,麻烦你大中午帮我跑,还没吃饭吧,这个给你。”
诸伏景光下意识接了,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大盒冒着热气的饺子。
戚月白搓手:“家里没什么原料,就包了个豆腐饺子,益气补虚,别嫌弃。”
还好冰箱里还有上次请好心邻居吃饭剩下的里脊和豆腐,不然就只能接水包水饺了。
他突然想起:“啊,对,哥你吃豆腐吗?”
戚月白自己好养活,几乎什么都吃,之前宿舍那帮义子又逮着太阳底下的牛都能啃两口0.1分熟的刺身,所以老忘了问别人的忌口。
也亏了上次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都不挑食。
饭盒中饺子的热量透过亚克力板透到指尖,诸伏景光摸了摸盒底,心似乎也一同被温化了。
他笑了笑,掩盖住眼底的复杂:“吃,我不挑食。”
“那就好。”戚月白就喜欢这种食客,他转过身,打开诸伏景光带来的另一个袋子,是他要的其他食材,螃蟹性寒,自然要搭点别的食材中和,比如黄酒、牛肉、胡萝卜、芦笋:“哇,哥你好会挑菜啊,品质都好棒!”
“你的卡和钥匙我放客厅了。”诸伏景光收回视线,带着几分转移话题的慌乱,将饭盒的盖子装好:“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嗯嗯。”戚月白点头,挥手道别:“那你注意安全啊,哥。”
诸伏景光便退了出去,出门时,视线落在隔壁公寓。
稍有些年头,玻璃上满是时间带来的斑驳,不甚清晰,但窗帘轻微晃了几下。
青年面色冷下来。
他是对戚月白有愧疚,但到底是警视厅派出的卧底,潜伏于黑暗,每日如履薄冰,最基本的敏锐和分析力还是有的。
这小孩要真是面上表现的那么人畜无害,蝮蛇能收他做了弟子,能带他去晚宴,还放他在外自由活动?
说白了,他今日找上门,更多还是存了试探圣天锡杖新干部的心思……青年抿了下唇,紧紧抓着那温热的饭盒,几步便消失在黑暗中。
*
香辣、蒜蓉、避风塘、生腌、炸、盖面、灌汤包和火锅。
这么多做法,还只要四人份,喂猫呢?
换个人敢这么点菜,戚月白早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奈何菜单是他拟的,头也是他点的,自己造的孽,除了硬着头皮处理圆上还能怎么办。
好在可以当Omakase(贵且量小)来做。
毕竟立本人可是出了名的不吃饭,以及两串烧鸟就着扎啤喝一晚上。
所以戚月白只要了八只螃蟹。
煎炸烹煮用三只,十字切成四份,火锅涮一只,蟹黄面剥两只,灌汤包剥两只。
问就是螃蟹性寒,对身体不好。
根本难不倒他!
稍一计算,这顿饭消耗最高的竟然是餐具。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在中华街买了一堆很贵的联名熊猫小碟子。虽然戚月白付款的时候只是单纯想浪费酒组织的钱。
备餐结束,戚月白总觉得还差点什么,略一思索,他走出厨房,用金线缠绕了把匕首,将半死不活的瘦长咒灵钉在正对餐桌的位置,才满意点点头。
仪式感也到位了。
这下就万事俱备,只能东风上门了。
‘叮咚’
戚月白才走到客厅,门就从人从外面被推开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桌上摆着的钥匙。是诸伏景光留下的。
擅闯民宅的太宰治高高抬起手,葱白指尖挂着一只孤零零的钥匙:“在后窗墙根的泥土下面找到的哦。”
戚月白不理解:“你掘地三尺就为找个钥匙?”是够不着门铃吗?
太宰治:“……”
他无语:“是找这栋房子的前主人问出来的。”
“哦哦,这样。”戚月白讪笑,将注意力放在一旁的另一位客人身上:“欢迎光临,今天也只有两位吗。”
橘红微蓬的半长发压在帽子下,黑色颈环遮住喉结,定制的西装收拢出纤细的腰身,浑身带着说不清的性感和色气,前提是不看那张脸。
倒不是不好看,他五官精致,生了一张风情的脸,只是周身萦绕的那股淡淡的气质,叫人瞬间出戏。
怎么说……像特种兵卧底迪厅擦玻璃,跳的像军体拳,正的发邪。
戚月白下意识想问问中原中也笔油怎么洗的。
他手上那几道现在还顽固着呢!
合着他缺德,全现世报到自己身上啦?
视线落在正对着餐桌的墙壁上,那插着一把横滨黑手党常用的跳刀,异能者看不见咒灵,但感应能力并不差,三天前还处于全盛的咒灵,此时正如猎人小屋中的驯鹿头般,被挂在墙上奄奄一息。
太宰治眼底闪过一丝晦暗,随后仰起一张真诚笑脸。
“对,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你们应该认识吧,还用我介绍吗?”
戚月白不知道他咋舔着个大脸说出这种话的。
意思是港口黑手党要抓他这事,太宰治完全知情是吗?亏他还以为他无辜呢。
回忆了一下被中原中也从天而降偷袭的无助,戚月白没忍住狠狠瞪了一眼过去。
“认识!”
抓抓抓,是你的治愈系异能者吗就抓!土匪啊!
太宰治:?
这和预想的反应不一样啊?
把港口黑手党的预备干部害成这样,他亲自上门,不害怕的跪地求饶就算了,还反客为主上了?
戚月白以为是他心虚,轻哼一声,转身回厨房,把烧好的水拎过来,冷脸倒开水。
“慢慢喝,菜马上来。”
压根没想到他真的买了螃蟹的太宰治:??
在他的构想里,已经和港口黑手党撕破脸脸皮——指港口黑手党想抓戚月白,戚月白把预备干部中原中也弄成痴呆,的人突然发来的邀约百分百是陷阱。
太宰治早在周围布好了部下,只等试探出戚月白底牌后将他一举拿下。
结果……
还好他来之前没吃饭。
中原中也接过水杯,很有礼貌的说出了他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多谢。”
动作间,露出手腕上一小截金线,卡在腕骨之上反着光,分外显眼。
看戚月白真进了厨房,太宰治把水杯推到一边,转向中原中也。
“你确定真是他?”
“就是他。”
中原中也抿了口白水,然后被烫的轻微皱眉,不过也没大的反应,幽幽吹了几口,慢慢喝,像在品什么香茗。
等他下文的太宰治:“……”
他磨磨后槽牙,还是忍不住:“你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中原中也苏醒后不久,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就召见了他。
据中原中也回忆,他抓到戚月白后本想回组织,却一脚踏入了一个陌生空间,不知是敌人的异能,还是咒术师的领域,太宰治偏向后者,因为他查到了酒店社长私下请咒术师的事情。
背后敌人的能力大概与噩梦有关,几乎形成了死局。
关键时刻,戚月白说自己能与空间的主人交谈,并有破局之法。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中原中也回忆道:“他对我做了什么,然后,我直接……睡着了。”
没错,是睡着,而非昏迷。
前期睡的还不安稳,后期却突兀迎来了仿佛灵魂都得到了充分休息的深度睡眠,如今想想……
真的很爽。
“很好。”中原中也从回忆中抽离,他端着杯子,垂眸去看水面上升起的一层白雾:“但我感觉很奇怪。”
他很清醒。
什么都没忘,什么都没变,就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很难说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但它的确让中原中也的变得,不像他了。
太宰治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把暴躁蟑螂变成慈祥老婆婆,确实奇怪。”
中原中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换来的是太宰治惊悚的目光。
果然无论多少次,他都习惯不了小矮子这幅鬼样子!
戚月白把小涮锅端上来的时候,没注意到餐桌上微妙的氛围。
他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买不到鸳鸯锅。
白瞎了他会的那么多锅底!
“这是……白粥?”太宰治看着锅里的东西皱眉。
只有消化功能不好的儿童、老人,或者病人才会喝白粥。
这是在嘲讽?
戚月白压根不知道笑的人模狗样的太宰治脑袋里在想什么,为了不让这顿饭的前期等待时间太过无聊,他精心准备了不少涮材。
都是极新鲜的菜品与海鲜。
大虾、蛤蜊、改了花刀的鲍鱼、片好的海螺肉、生鸡蛋拌过的薄牛肉、鱼肉和虾滑。
洗净的青菜上还带着水珠,切成两片的螃蟹露出鲜亮的黄,组了一盘九宫格。
“这是粥底火锅。”戚月白将用酱油、小米椒和青柠调制的蘸料在两人面前摆了一样一份,拧开火,放好餐具与公筷,面上带着隐隐得意:“吃海鲜就得用这个底。”
孤陋寡闻了吧,小日子过的也不是那么不错的客人们!
太宰治:O 。o
他抽了抽鼻子,感觉这散发着浓郁米香的东西,是与寡淡的白粥不同。
“等粥底沸腾就能下东西了,你们自己涮着吃,我去准备其他的。”
说罢,戚月白转身回了厨房。
太宰治看了眼新鲜到如果冻般散发着光泽的螃蟹,决定吃完这道菜再和戚月白撕破脸皮。
中原中也没那么多顾虑,他本就是被硬拽着来的,虽然用了午餐,但武斗派的胃无所畏惧。
待米白的汤底向内翻滚,年轻的黑手党拿起筷子,用公筷夹了片牛肉放入其中。
新鲜的肉片被特意处理的很薄,几秒就变了色,浸满蘸料后,放入口中。
太宰治盯着他:“怎么样?”
“好吃。”中原中也眯了眯眼,很享受的样子,又往锅里丢了片牛肉:“比我之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太宰治嘲讽:“狗才喜欢乱吃东西。”
中原中也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专心吃肉。
太宰治炸了:“有点蹭吃蹭喝的自觉吧,猜猜今晚是谁没收到邀请!”
等戚月白端着一小碟避风塘炒蟹出来时,太宰治已经单方面用筷子和中原中也打上架了。
“那个……我准备了很多。”戚月白看着眼前的小学生单方面霸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们可能都吃不完。”
因为菜品种类过多的问题,他特意每种食材准备的不多,除了螃蟹切了两半,其他食材都是两三口的分量。
还有太宰治的蘸料碟里躺着的那两段螃蟹和明显两人份的鲍鱼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眼中原中也,对方正体体面面的吃着牛肉,看起来是那么的不争不抢,人淡如菊。
够了,老子心疼他!
把用两个四分之一段螃蟹做成的避风塘炒蟹放下,戚月白转身回厨房端来一只纸杯。
那是个装着冒尖尖的白奶油的小杯子。
“不过,这个只有一份……”
太宰治毫不犹豫的接过,咬了一大口。
“太宰君,这是宠物奶油。”戚月白慢吞吞开口:“你不是说要带狗吗?狗狗在门口?”说着,看向门口,似乎真的在好奇。
太宰治:“……”
他倒没什么吃了宠物食品的羞愤:“你故意的?”
“嗯?”戚月白眨眼:“吃了也没关系,我再做一份就好。”
太宰治扯扯嘴角:“那就再来一份。”
“好的。”戚月白应下,转身回厨房去了。
半晌,端着刚做好的蒜蓉蟹和一杯奶油出来。
太宰治把奶油往中原中也面前一放:“这是小茶野君专门为你准备的哦。”
戚月白:“哇塞。”
他还以为没见到狗只是单纯的人员变动,结果还是你们岛国人会玩……
中原中也完全无视太宰治,自顾自夹了块蒜蓉蟹吃。
哦,单方面发癫。
戚月白失望:“其实就是普通的动物奶油啦,可以当甜品吃。”
中原中也这才点点头,接过,用指尖沾了一点,填入口中:“很好吃,谢谢。”
太宰治:)
他用力把螃蟹咬的嘎吱作响,表达自己的不爽。
明明动手绑架他的是中原中也,为什么被针对的是他!
甩完笔油气就消了的戚月白微笑:“菜品还有很多,请慢用哦。”
说罢,转身又回厨房,再轮流端出一叠叠不同风味的螃蟹来。
香辣蟹过瘾,炸蟹酥脆,生腌鲜甜,蟹黄灌汤□□薄汤鲜,中间穿插了黄酒和豆腐饺子解腻驱寒。
这顿饭的收尾是用蟹黄与蟹肉做浇头的小碗面。
太宰治吃到最后,撑的满地溜达。
他甚至生出了一点之前自己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的念想。
“吃的怎么样?”戚月白背着手当自己主厨寻台,面对光溜溜的盘子,也相当满意。
他最喜欢吃饭不剩的小崽子了!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表示非常好,毫不吝啬的给予最大夸赞。
戚月白嘿嘿笑了两声,搓搓手:“那我们来聊点别的吧。”
中原中也倒没什么太大反应,不过他从头到尾也都没太激烈的情绪起伏就对了。
太宰治却动作一顿:“哦?”
“别激动嘛,我没什么恶意。”戚月白也知道自己的燕国地图稍微有点长,但也没办法。
俗话说吃人嘴短不是。
吃的确实挺饱的太宰治坐到沙发上,一只手搭上靠背,用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戚月白。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一旁吃的同样饱的中原中也看了眼已经有点融化的奶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浪费食物,把它拿了过来。
第26章
戚月白看了眼中原中也, 又看了一眼。
他安静的坐在餐桌前,双手捧着纸杯专心舔奶油,全然不理屋内的剑拔弩张。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强者心态,恐怖如斯。
太宰治似乎不耐烦了:“你说不说?”
“不好意思, 第一次威胁人业务不太熟练。”戚月白回神,礼貌道歉:“事情是这样的, 太宰君。”
“你知道我是被人威胁安排了任务才会到横滨来的对吧?”
太宰治点头, 这事还是他推出来的。
随后他眉头一皱, 发现事情似乎不简单:“你要拿的东西和中也有关?”
东京之外的组织把手伸到港口黑手党来, 目标还是中也。
魏尔伦事件过去不过几个月, 他不得不多想。因为魏尔伦根本就没死……
戚月白对背后的弯弯绕绕全然不知,他从始至终目的明确。
“嗯,我的任务是拿到一份你们和阿拉伯组织签订的宝石贸协文件。”
太宰治的大脑戛然而止。
这感觉就像面试看见‘1+1’然后开始推哥德巴赫猜想, 结果考官告诉你别列式子了,答案就是‘2’。
“宝石协议?”他重复一遍,试图从戚月白脸上看出不一样的破绽。
戚月白不明所以点点头:“只要把那份文件给我,我就帮中原先生解咒。”
他瞥向中原中也手腕上那条他刻意留下的金线, 细长的一条,似金似纱,虽然这玩意对中原中也这种棘手货而言只是个装饰,但用来拉虎皮扯大旗还是不错的。
一切恐惧源于未知嘛。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你早说要那个,我就可以给你。”
他话语中的无语震耳欲聋。
对方绕了那么大一圈, 又是搞痴中也又是下套又是鸿门宴又是下马威和未知势力介入的, 他都做好被狠狠讹诈一笔的打算了,结果就这?就这?
狮子小开口?不,猫咪打哈欠都算不上!
戚月白:“啊?”
太宰治看了眼沉迷舔奶油的中原中也, 说是吃,其实就是机械性的和纸杯较劲,因为他吃饭的时候喝光了驱寒用的黄酒,把自己腌的不省人事了。
啧,小蛞蝓真是不靠谱。
他收回视线:“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抗争开始后,港口黑手党就停止了一切明面斗争的方案,缩小规模,自主切断百分之七十的运输线,其中就包括和阿拉伯签订的那条。”
“所以那份合同早就是废纸一张了,是这个意思吗。”戚月白一脸空白:“所以,他们要那个干什么?”
“可能是因为在外人眼中,那条线路还在运行吧。”太宰治猜测:“我们港口黑手党保密工作做的还是蛮不错的。”
因为港口黑手党缩小组织规模压根不是什么不争不抢,他们对那五千亿何尝不感兴趣,奈何因为几个月前在与魏尔伦的战斗中损失过大,不得不低调起来休养生息罢了。
不过这件事在横滨确实是个秘密。
外人只知道港口黑手党与敌对组织打了一场,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开始内收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圣天锡杖才会不知死活的去嫁祸港口黑手党,试图将它也拖拽进抗争的巨大雪球中。
戚月白大脑持续过载:“那,能给我吗?”
“等着。”太宰治掏出手机,相当爽快:“我让人去拿。”
戚月白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在他的构想中,今天这顿饭会非常的凶险。
先是他忍辱负重布置蟹宴,然后图穷匕见,用中原中也手腕上的金线和乱入的诸伏景光威胁太宰治,然后他有恃无恐,太宰治被迫接受,合同到手后再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逃亡,逃离这栋公寓。
那昨天太宰治放的狠话算什么?
短信不花钱吗?
其实太宰治在中原中也说出罪魁祸首之前就知道是戚月白了。
圣天锡杖那个疯掉的祸鼠先不谈,几天前,港口黑手党在小巷中捡到了两个住吉会的干部、以及一众横滨各组织的小杂鱼,虽然都疯疯癫癫的,但太宰治突发奇想,找了不少东西测试他们。
其中,‘花’这个测试项,一被拿出来,就能收获无数尖叫。
结合那非常外行的放置窃听器手法,吉田明明被连根砍断被他们发现时却完好无损的胳膊,被人看见蹲在附近被圣天锡杖的车子接走的穿着金色牡丹唐装的少年,种种细节。
答案昭然若揭。
太宰治的视线落在戚月白衣服上那朵栩栩如生到有些发邪的牡丹上。
“你是咒术师?”他记得他刚才提到了‘解咒’的字样,能同时拥有精神控制系能力和治愈系能力的,也不可能是异能者。
戚月白一愣:“啊,是吧,是的。”
咒术师人人得而诛之的咒灵,缩写一下怎么不算咒术师呢。
太宰治挑眉:“刚成为咒术师不久?”
戚月白震惊了半秒,面不改色给自己加人设:“不,只是和长辈约好了要隐藏实力,但没想到会遇到昨晚的事,只能被迫解开封印,不过我从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是从你们那拿到那个文件,其他的……都算巧合吧。”
太宰治爽了:“我就知道我不可能看走眼。”
重要的是这个吗?
算了,不重要,挂哥做什么都是对的。
既然俩人间没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戚月白果断在心里pass掉大逃杀剧情,打定主意要抱太宰治大腿,几步蹿到沙发边,扒着扶手蹲下,仰头看他。
“太宰君……”
太宰治提前预判:“死心吧,我不会回答你任何一个问题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想对圣天锡杖做什么而已,又不是想上天,我们合作共赢不好吗。”戚月白双手合十,态度诚恳:“求你了,朋友间有来有往才有美好的明天啊。”
“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太宰治皱皱眉,语气冷漠:“还有,谁和你是朋友。”
戚月白睁大眼:“咦!不是吗?”
外界已经进化到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聊天都算不上朋友了吗?
太宰治扯扯嘴角:“你到底是怎么被那种组织盯上的啊……”
还真是完完全全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中养出来的温室花朵啊,别人对他好一点就不设防了。
和这种人打交道……好麻烦。
像被傻乎乎吐舌头追着人类跑的家犬缠上了一样。
戚月白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其实这一切都和爱哭鬼有关。”
太宰治挑眉:“泣き虫,诨名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知道自己不该搭腔这番胡言乱语。
“就是,我失忆了。”见他上当,戚月白果然得寸进尺,少年扬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语速很快:“不小心磕到了脑袋,醒来就缺了不少记忆,然后就有人给我发消息让我来横滨,不然就杀了我。”
太宰治果断挽救:“不懂,不感兴趣,吃饱了,最近都不想吃饭。”
对方拒绝了你的大脑外包请求,并翻了个白眼。
虽然所有路都被堵死,但戚月白还想再挣扎一下,万一心诚则灵呢,他服从调剂!结果太宰治像个吃了秤砣的王八,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明明白白表示:不可能!
戚月白痛心疾首:“跟我念,深化共识,携手并进,合作共赢才是……”
太宰治没给他说完的机会,面无表情的掏出手机给部下发消息。
“我让你拿的东西,不用拿了。”
戚月白果断捂住嘴:“臣,退了。”
他戚戚然溜达到墙角位置,仰头叹气,时不时低头瞅太宰治一眼,心里琢磨着该怎样让他松口,突然灵光一闪,几步挪到依旧在和杯底奶油做抗争的中原中也身边,双手扒住餐桌边边。
“中原君,你还记得我吧。”
中原中也抬头,分给他一个眼神:“记得。”
戚月白眼睛一亮:“那么看在我们曾生死与共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该太宰君的喜好?”
“我从不关注那家伙,之前组织里我最讨厌的就是他。”中原中也实话实说:“但真要说起来,那个怪胎的喜好人尽皆知,他喜欢自杀。”
自杀?
戚月白眨眨眼,想起在风中摇摆的太宰治了。
欸,他有个好主意!
戚月白立刻向沙发上的太宰治进发,但挪到一半,被他一个眼神定住,他背手站定,讪讪一笑:“话说,你听说过见手青吗,太宰君。”
“就是毒蘑菇,没煮熟的话会让人出现幻觉,严重甚至丧命。”
太宰治:)
他看了眼对任何人都和颜悦色有问必答.除了他.中原中也。
戚月白一脸乖巧:“除此之外见手青还非常好吃,我可以给你做嫩一点的。”
他觉得太宰治是享受那种作死的感觉,于是又加了个提议:“反正你也没吃过清炒见手青吧,我可以分批做出很多份,生熟参半,你吃自助餐。”
听完这套方案,太宰治仰倒在沙发上,表情有点无助,他欲言又止,然后没止住,看向戚月白:“你知道织田作曾用马铃薯的芽给我做三明治夹心吗?”
戚月白:?
他震惊:“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那位好心的邻居先生竟然是张三……哦不对他们好像都是黑手党来着。
反应过来的戚月白轻咳一声:“祝你们友谊长存。”
不引战万能公式,尊重,理解,祝福,不要沾边。
太宰治扯扯嘴角,一只手撑起身体,稍微坐直,他叹了口气,似乎是对戚月白无奈到了极点,才做出了妥协。
“……野原确实是我特意派出去的,他会在被严刑拷打后告诉圣天锡杖假情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那天泄露行踪也是我故意的,但那只是为了让那份假情报更可信一些。”
“至于其他的,圣天锡杖到底是横滨五大组织之一,底蕴深重,不至于就这么覆灭。”
戚月白舒服了。
虽然他不觉得太宰治口中的‘小小警告’真的很小,但后半句的含金量肯定保真,对方没必要拿这个骗他。
“不过那只是暂时的。”太宰治话锋一转:“你要不要加入港口黑手党?”
戚月白抬手:“婉拒了哈。”
高二可是非常关键的一年!怎么能把大好年华浪费在混黑上!
最重要的是,万一以后有机会政审——梦想还是要有的,加入过圣天锡杖这个一听就是宗教相关组织的名字总比港口黑手党……也没好到哪去。
不过问题不大。
他现在已经不是三天前的戚月白了,他是三天后的戚月白,是蹭到小茶野先祖buff的男人!
圣天锡杖和港口黑手党,他哪个也不加入!
“好吧。”太宰治意料之中,但还是有点可惜:“你要真的只是个治愈系异能者就好了。”
能够自控的精神控制系能力者,可是个完完全全的烫手山芋啊。
戚月白礼貌微笑。
不然他怕忍不住扇二五仔。
好在那份文件很快安全到达公寓。
目的达成,戚月白大手一挥,中原中也手腕上那根金线就从中间断裂开来,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其实你不用那么着急的,说实话,我对给森先生添堵相当乐见其成。”太宰治略遗憾的转头看向中原中也,结果发现他,还在慢悠悠的摆弄那杯奶油。
周身那股淡然的气质和不紧不慢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像只在舔摇粒绒毛衣的橘猫。
太宰治一言难尽的挪开视线:“解咒有延迟?”
戚月白?
不是乐见其成吗,怎么管上售后了?
他张开两只手表示无辜:“我已经把自己那份解除了,其他的和我没关系。”
别什么都赖他哈。
太宰治看了戚月白两秒,突然懂了,他指着中原中也:“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戚月白:“啊?哪里奇怪了。”
太宰治扯扯嘴角:“你没觉得他和你上次见的时候比起来性情大变了很多吗?”
性情大变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吗?
他上早八和被迫成为小组作业组长的时候情绪神经质到可以性亲大辩。
其间所作所为,事后的戚月白甚至不能共情以前的自己。
戚月白仔仔细细看了中原中也一轮。
别说,还真有种看破红尘的摇香菇鸡蛋肠味。
但透过表象看本质就能发现有浓重的咒力萦绕在中原中也身侧,如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将身材娇小的橘发少年整个包裹,这股力量比戚月白的更加阴损强劲,死死缠着寄宿主人,试图从四肢百骸侵入。
好在,那股力量在被中原中也本身的意志不断削弱。
真顽强啊……
感叹的同时,戚月白松了口气,摆摆手:“正常滞后,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已经在思考该怎么摆脱圣天锡杖了,可不想再惹个港口黑手党。
太宰治摸摸下巴:“也可以。”
至此,这顿蟹宴才算正式结束了,双方皆大欢喜。
临告别前,太宰治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小茶野君。”他站在门口,门外的光透过门缝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薄光:“看在你送了港口黑手党一份大礼的份上,我也免费告诉你一个情报好了。”
“嗯?”虽然免费的就是最贵的,但是不要白不要。
戚月白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太宰治:“你知道圣天锡杖为什么一定要找治愈系异能者坐这个龙位吗?”
戚月白心想他知道个鬼,他人都是被强行绑过去的,面上还是相当配合:“不知道。”
太宰治弯了弯眸子,像只居心不良的狐崽子:“因为圣天锡杖从初代之后,但凡十二生中有龙位,下一任圣主就必是龙位干部,哪怕现任的不是龙位干部,也很快会被拨乱反正,而且现任的圣主,不是龙位干部上位哦。”
丢下平地惊雷,他才不紧不慢的走出去,还很有礼貌的轻轻关上门。
戚月白第一反应是什么禅让制。
随后很快意识到太宰治特意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用心之险恶。
他之前问过蝮蛇后继者谁这个问题,对方的回答是荒谬的‘不知’。
是真不知,还是另有所图?
正心烦意乱时,余光撇见窗外,太宰治还没走,站在他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而中原中也骑在一辆怎么看怎么拉风怎么眼熟的黑色机车上。
怎么看!怎么眼熟!
戚月白睁大了眼。
天杀的,那不是他的四缸发动机液压减震超长阻尼液冷直列超帅野兽派机车吗!
好啊,看你小子长得浓眉大眼结果竟然是个偷车贼!
等等,这么说炸掉他放置的所有窃听器,荼毒他耳朵的是……?
戚月白怀疑的看向太宰治,窗外,年轻的黑手党似有察觉,略偏了偏身子,隔着一层玻璃与他对视上,随后露出个温和养眼的笑容来。
他张了张嘴,开口说了什么,从口型来读是——蘑菇。
“淦。”
骂了一句,戚月白‘唰’的一下拉上窗帘,不想再看太宰治那张令人火大的脸。
第27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忍一时越想越气。
戚月白在屋里踱步两圈,实在不舍得那辆机车——他是单亲家庭妈妈养大的小孩,又没轮得上工作, 只暑假骑过邻居的老旧机车,蝮蛇那车, 于他而言着实是有特殊意义的第一辆。
戚月白气势汹汹的推开门:“等一下……”
他卡壳了。
只见来时空无一人,在窗口看空无一人的公寓大门口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都是些穿着黑西装和佩戴黑墨镜的大汉, 他一开门, 无数目光就齐刷刷的落在了他身上。
戚月白差点一口气把自己送走。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太宰治, 你小子搁着卡视野呢?
太宰治还他一个微笑, 怎么看都是故意的。
倒是中原中也看过来:“怎么了?”
“那个……”戚月白深吸一口气,很快理直气壮起来:“你的车是哪来的?”
他要回自己的东西怎么了!
中原中也看了眼座下帅气的车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太宰给我的。”
前两天, 他奉命处理了住吉会的残存势力,故意漏走两条鱼,想逼出他们最后的退路,将其彻底拔除, 但在港口黑手党找到他们时,两人却已经痴傻。
正恼火背后破坏者,太宰治却突然喊他过去,说要送他一份礼物。
正是这辆配置外形都堪称极品的机车。
中原中也凉凉扫了眼太宰治,对方一脸无辜, 但就凭太宰治的脑袋, 就算当时反应不过来车的主人是谁,后面也不可能一无所知,还任由他将车骑到失主这来, 明摆着要看笑话。
知道了缘由,心底却怎么都窜不出火气,像被什么东西生硬阻断,满是割裂,他忍住怪异,俐落下了车。
“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东西。”
如此坦诚,倒给戚月白整不好意思了。
他轻咳一声:“没事没事……你也是不知道嘛,哈哈,说来,没钥匙,你是怎么开的车?”
中原中也轻轻一笑,接住这个台阶:“配一把不是什么难事。”
黑手党业务里大多有项汽车走私,有人专门处理那些从各地偷窃来的车子。
他把新的钥匙递交给戚月白:“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过,趁机卖个好给拥有治愈系能力的咒术师,也完全不亏。
戚月白摆手:“没事没事,不用这样。”
尽管两人都心知肚明,若非戚月白的能力,这场谈话不会如此顺遂,但面上做的都客客气气。
事情就这么顺利的解决了。
两方人各回各家。
戚月白关上门,骂了两句太宰治。
他发现这人还真是八百个心眼子,无论如何都能做既得利者。
他若只是个单纯的治愈系异能者,那结局就是被中原中也抓去港口黑手党;他若不是,打着蟹宴的名头大张旗鼓上门,也能让圣天锡杖对他起疑心,主打一个条条大路得好处,小路也不亏。
最可怕的是,他只是四两拨千斤的将已有情报稍作整合,便做了高高在上的执棋者。
决定了,下次请太宰治吃饭,上十盘蘑菇都不炒熟。
*
收拾了饭桌残局后,戚月白来到这栋公寓最东的房间。
双手结抱为阴阳,左手在上,虔诚的对着东方拜了三拜。
然后摸出能和酒组织联络上的那只手机,输入gin的联络号码,立刻跳转出空白的界面。
「你要我拿的东西我拿到了,该怎么给你」
紧接着,便死死的盯着手机界面,等待琴酒的回复。
从梦魇咒灵的领域中出来后,戚月白便改变了通关方案。
那就是和琴酒见面,对他使用术式,然后逼问出大本营的位置,最后打上门擒贼先擒王。
如此一步到位,还非得加入圣天锡杖给自己留个非法宗教分子的案底做什么。
将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戚月白搓搓自己已经是‘大佬之手’的爪子,发誓自己查高考成绩时都没那么紧张。
琴酒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你知道欺骗组织的下场吗」
撤回!这是什么话,他不爱听!
戚月白老老实实打字回复:「是真是假,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实在不是琴酒疑心重,而是戚月白才去了横滨多久?
满打满算刚过三天!
港口黑手党重力使中原中也的凶名整个里世界都有所闻。戚月白呢?只是一个十几年人生都在乡下长大的,性格懦弱的孤儿,除了学习成绩勉强算得上亮点外,毫无建树。
这只小老鼠还搞砸了上一个分发给他的任务——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杀死一个普普通通的,且对组织的存在毫不知情的叛徒十三岁的儿子的任务,并且计划逃出东京,躲起来。
那位先生听说戚月白的所作所为之后,失望的派出了人头马清理门户。
这是事情的转折。
人头马死了。
死的不明不白。
去收尸的波本威士忌不知道抽的什么风,用比警察验尸还仔细的多角度、宏观微观拍摄了尸体的几十张照片,还从各种角度分析了尸体的成因,最后得出结论,蓝方威士忌是个变态。
如果蓝方威士忌不是异能者或者咒术师这类特种人群,那这半截人头马就只能是被投进大型工业搅拌机,然后被拖拽上来擦洗干净多余的血液,才成了这副尊容。
如果他是,那拥有这样诡谲残忍的能力的,也不会是什么正常人。
但琴酒坚持这只是个意外,因为当年的事发生后,他曾多次去长野县见过戚月白,这人从小到大就是个普通孩子。
但谁叫那位先生固执呢。
结果,竟然真的……
「还在吗」大概是琴酒回忆的时间太久,戚月白急了,发来短信:「任务怎么交接呢」
见面!见面!快说当面递交!
想起那个怯懦孤僻的少年,那张与那个人愈发相似的脸,琴酒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只余一片森然,他回了个地址。
「寄到这里,自会有人接手」
目标无法锁定,戚月白傻眼了。
寄?意思是让他发快递?
要不要加急发个顺丰啊亲?
试探性又问了几句,结果都石沉大海。小茶野先祖是已读不回,琴酒连读都不读,一个刺目的‘未读’大剌剌挂在界面上,似乎戚月白的信息压根不值得他耗费丝毫心神。
戚月白被他这态度惹毛了。
然后他毛茸茸的去厨房又擀了一摞饺子皮。
最后含泪给自己煮了一大碗片汤,撑的在屋里绕着圈溜达了很久,又做了一小时蹲桩,才勉强睡下了。
*
合同到手,奈何老板不信,一定要亲自验证下才行。
得了,还得等。
戚月白表示理解,因为换做三天前,他也不信自己能拿下这个任务。
但谁让他是读书人呢?
虽然说邮寄,但显然里世界的东西不可能用某通某通和某通,别说这有没有,就算有,横滨现在这情况也够呛能营业。
习惯了有事找警察叔叔,戚月白干脆利落的从脑子里翻找出酒组织分配的那名警官部下的联系方式,给他发短信。
「你们这有现在还在营业的邮局吗」
「有的,有的」
对方秒回,就是不知道是否太过紧张,假名都拼错了。
戚月白很有礼貌无视那一丝不体面:「地址是?」
栗川警官:「在擂钵街边缘,沿着大陆一直往海边走,过了大桥,是一栋绿色的建筑物,门牌号是443」
戚月白记下,然后照例道谢,并表示以后有问题还会继续咨询他的。
栗川警官发来一句:「承蒙您的看重」
也不知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真情还是假意。
戚月白面不改色的收起手机,往包里塞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上次没有派上用场但看起来很有用的窃听器,没有派上主人希望的用场但很好玩的微型炸//弹,不离身的军刺,外出行走居家必备的银行卡,还有需要邮寄的合同。
背上心爱的小挎包,戚月白骑着机车,严格按照栗川警官说的路走,顺利找到了跨海大桥。
但事情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用花丝和加速甩掉几波突然从路边冲出的衣衫褴褛的人,戚月白一个急刹,皱着眉看向前方。
别人家过了跨海大桥是经济中心,金融重镇,横滨为什么是……贫民窟?
靠近大桥的那部分还好,有些高楼洋房,越往里走越不对劲,建筑破败密集不说,有些白墙上的还有火药的黑灰和弹孔,更过分的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场景。
一个像被勺子挖走的黄油一般,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盆地。
各种简陋的,一看就是自己搭建的简陋棚子在这个大坑的最外层,稍里一些是看起来更结实一点,但实际上也没好到哪去的小房子,到了中间几圈的能稍好点,整体建筑一圈一圈依次向下收拢,鱼鳞一般鳞次栉比。
这还是地球吗,兄弟。
这么一停,立刻有些身材矮小的小孩如蟑螂般从各个角落涌出来,将戚月白团团围住。
他们手中大都拿着短刀,瘦骨嶙峋,几乎衣不蔽体。
其中站在最前方的一个,看起来是这些孩子的领袖,十二三岁,身材矮小,穿着层层堆叠,像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布的拼接,手里什么都没拿,耳下辆撇干枯的发丝偏白,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空洞的盯着虚空,没有任何感情。
“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其中一个孩子自以为凶恶的朝他喊道:“否则我们就杀了你!”
戚月白皱眉。
他倒没有在乎他们的态度,毕竟一群连站都快站不稳的小孩能对他做什么。
毕竟他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特意停下来的。
他只是作为一个三观良正的人,本能的对这幅光景感到不适。
“凉。”站在最前方的少年叫住冒失的同伴,他看向戚月白,咳了几声,声音平静的像荒原的风,沙哑,枯凉:“你突然停下,是想要雇佣我们吗。”
被拦下,叫做凉的孩子有些惊讶的看向开口的少年,他没说什么,听话的退下了。
戚月白平静的点点头。
“我需要人带路。”
他的目的地是邮局,但这里混乱的路况,显然不足以让他靠自己的力量找到443号绿色建筑。
芥川龙之介抓住破旧的衣角:“你要去哪。”
“芥川!”身后有个少女惊呼出声,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打劫这个人,怎么突然变了?
作为生活在这片区域的孩子,他们是最底层的,被掠夺,被压迫的存在,有的是贩卖器官和人口的组织想要抓住他们去卖钱,擅自跟别人走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芥川当然知道同伴的顾虑,但他与饿昏了头的同伴们不同,一眼看出戚月白的淡然。
这种目光,他非常熟悉,那是拥有绝对实力的有恃无恐,是这片区域的大人们拥有最多的东西。
不一样的是,眼前这个人,那双干净清澈如宝石的红色眼睛中,有悲悯,有疑惑,有哀伤,唯独没有厌恶、嫌弃和傲慢。他注视他们的目光像一道清风,轻而易举的抚平了在场孩子的情绪。
戚月白答:“邮局,一栋绿色建筑,门牌号是443。”
“在下知道它在哪。”芥川龙之介说:“可以带你去。”
“好。”戚月白点头,随后一抬手,一条细长的金丝便凭空出现在了芥川龙之介枯瘦的手腕上,他没有说太多的废话:“到了地方,我会帮你解开,也会支付相应报酬。”
“……好。”芥川龙之介应下,他的视线不由落在那辆黑色机车,他并不懂车,但他知道那东西的价值买他们在场所有人的命都富裕出许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但他的确没有像事先商量的一样,割断第一个过路人的咽喉。
“但你的车子需要藏起来,因为再往里走就是成年人组织的地盘,他们拥有机关///枪和炸///药,道路上也铺了尖刺和火药。”
这个城市疯了吧。
看着眼前本该读小学生,却对这些习以为常的一群孩子,戚月白有些疲惫。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但我的车该怎么办。”
心生怜悯却只能袖手旁观,善于共情却深感无能为力。
他能做什么?
芥川龙之介注意到那双眼睛中过于复杂的情绪,但是他并没有当作一回事。
对于野狗一样不堪的他们来说,陌生人的善意奢侈且无用。
不是没有起过多余心思的同伴,但结局却大多是成为医疗船上一具轻飘飘的尸体,最好也只是被掐断希望而已。
更何况,眼前的人也只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罢了。
像是被养在象牙塔上的王子初见人间疾苦,不适、不忍,能改变什么呢。
芥川龙之介说:“在下的同伴可以帮你保管。”
戚月白点点头,没有犹豫:“好。”
芥川龙之介才低头去看自己手腕上金色的细线,稍一晃动,便被不算明亮的自然光晃出一点流光,精美的像是从垃圾桶中捡到的杂志上贵妇人佩戴的首饰,让那截苍白嶙峋的手腕勉强像人了些。
明明知道这是存了威胁意味的东西,但他却小心的用袖子将其遮盖住,像藏起了珍宝。
戚月白跟随那些孩子将车推到一处隐蔽的小院中。
一个叫做杏子的女孩已经受到了他身上术式的影响,叽叽喳喳的和他说起话来。
“大哥哥,你别看我们的地盘破旧,但其实就连大人都不敢入侵的。”
“为什么?”戚月白适时表现出好奇。
怜悯,但他也清楚。
江湖规矩,外出行走小心小孩、女人、老人、和尚、道士、扫地僧、乞丐、酒鬼、店小二、街边小贩……能在乱世活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因为我们有芥川。”她很骄傲的弯弯眸子,声音却不大,实在是饿的浑身发软,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外露的情绪:“他的绰号的不吠的狂犬,会撕碎每一个入侵地盘的敌人!”
“芥川?”戚月白看向沉默着走在前面的少年,接触的异能者多了,他也能分出他们与普通人的区别了,最明显的就是,异能者对他的术式抗性更高,且更敏锐:“他是异能者?”
杏子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有读心术。”戚月白毫无心理负担的骗小孩,他环视一圈:“这里是哪?”
“是擂钵街,大哥哥你不知道吗?”杏子奇怪,横滨没有人不知道这里,就算不知道名字,也知道不要往大桥那边的租界走。
“知道。”栗川警官说邮局在擂钵街的原本,他以为是平面街,谁知道是3D立体,戚月白问:“我的意思是,这里是怎么形成的,政府不管吗?”
杏子眼底流露出疑惑,身在贫瘠的底层,她无法想太多东西:“那些大人为什么要管我们?”
政府为什么要管人民……?
戚月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在一瞬间,他甚至还天真的想问一些其他问题。
比如你们是怎么沦落到这番境地的?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没有福利院收容救济你们吗?
但他忍住了,戚月白告诫自己不要过分挥霍无用的同情心和求知欲,干脆自欺欺人的沉默了起来。
机车被很珍惜的停在了院子的最中间,被破碎的木板盖住的窗户缝隙中,露出一双属于小孩子的眼,警惕又好奇的看过来。
屋里还有其他人。
芥川龙之介显然在这群孩子中的地位很高,他告诫其他人好好看着车子,他会在完成委托后带着食物回来,最后叫出一个叫做银的瘦小女孩,不许任何孩子去碰那辆车。
在孩子们的注视下,戚月白随手在机车附近铺了一团显眼的金色。
他不确定将车推到这里的时候中途有没有人看见,如果有,那就是他招来的灾祸,他不能放任不理。
芥川龙之介带他离开了小院,朝着邮局的方向走去。
因为他的同伴们除了他都是普通人,只有他才有可能在戚月白翻脸的情况下,拼命夺回自己该有的报酬。
他们中有两个孩子如果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擂钵街的最外圈街道上,两边是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棚子,以及充满铁锈的粗大水管。
戚月白对周围的一切很是好奇和惊愕,但芥川龙之介习以为麻木。
擂钵街一直是这样,这里是弱者连呼吸都要拼命的地方,每天和野狗抢食都无法果脯,每日睡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确定第二天睁眼面对的是野狗垂涎的腥臭犬牙还是已经被啃噬成白骨的同伴,或是被冻死的同伴。
但他不是个话多的孩子,甚至连人类的情绪都很少,所以只在戚月白偶尔发问的时候,简短的做出回答。
“那边是赌场。”
“不知道,谁杀掉房子的主人就是房子的主人。”
“这里的小孩不算很多,因为随时会被抓走或者死掉。”
戚月白渐渐闭上了嘴,沉默的行走。
两人脚程都不慢,于是很快到达了目的地——邮局。
那确实是很显眼的建筑,大概三层楼高,是附近最高的建筑物,即便不下擂钵街也能在远处一眼看到,墙身上刷着陈旧的绿色,但时间太久了,于是裸露出米黄的内胆,门口堆放着许多被箱子装起来的东西,大概是货品。
“就是这里了。”芥川龙之介停下脚步:“我不能过去,那是别人的地盘。”
他是擂钵街外层小有名气的异能者,擅自闯入其他地界会被视为挑衅。
戚月白没有强求,他点点头:“那你在这里等我。”
“您是圣天锡杖的大人?”一道有点牙碜的声音从邮局门口响起,转头去看,是个头发花白的佝偻老人。
戚月白跟蝮蛇在大庭广众下露过面,更何况还有那辨识度极高的金牡丹在,不惊讶有人能认出他,他点了下头。
“我来寄点东西。”
“里面请,您怎么称呼呢?”老头笑的牙不见眼,谄媚的迎接这个年龄比他小了好几轮的少年。
戚月白没什么表情:“小茶野。”
芥川龙之介认识这个人,邮局的主事人之一,是在擂钵街跺跺脚能掀起小地震的存在。
圣天锡杖他也听说过,是在整个横滨排的上号的大组织。
这个人……也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芥川龙之介呼吸突然有些急促起来,他心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看着和老头一起进入屋子的少年的背影出神。
这家邮局不愧是能在擂钵街开门,在这种时间段正常营业的设施,里面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有身材健硕的工人穿行于货架之间,整理着货物。
口述了琴酒规定的东京的地址,并在对方保证四十分钟内送达后,戚月白问出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能到付吗?”
*
处理完邮寄的问题后,戚月白转身走出邮局,却在门口撞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织田先生,你怎么在这?”问完,他才反应过来对方是黑手党,出现在这比他正常多了。
没办法,实在是第一印象先入为主,好心的邻居先生爆改黑手党,换谁都不习惯。
“是你啊。”
织田作之助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我在工作。”
“织田他以前是我们邮局的邮递员,是回来和我叙旧的!”老头急匆匆的从屋里走出来,打断两人的对话。
据他所致,织田作之助现在为港口黑手党做事。
而圣天锡杖和港口黑手党的恩怨闹的满横滨皆知!
戚月白哪猜不出老头的用意,他一笑而过:“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你们了,芥川君,我们走吧。
站在几步外的芥川龙之介没说话,安静点头。
倒是织田作之助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孩子在擂钵街随处可见,并不稀奇,但那双好像不具备任何感情的眼睛却让他微微一怔,但也很快移开。
第28章
主线任务二告一段落, 戚月白也卸下了个大担子。
一想到马上能离开横滨,然后再找个理由把琴酒骗出来见一面,就有望搞定酒组织, 他就高兴。
人逢喜事精神爽,出手也大方——反正都是琴酒给钱。或许他可以用这张卡捐几个孤儿院?
戚月白给了芥川龙之介两个选择, 一是跟他找个ATM机取现金,他愿意付出市面上带路酬谢十倍的价格, 二是他带他去商店买等价的食物带回去, 因为贫民窟的孩子可能守不住财物。
芥川龙之介却用平静的声音询问道:“在下可以选择其他东西吗?”
他抬头, 用那双黑洞洞, 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的眼睛, 凝望着戚月白。
戚月白一愣:“比如?”
“……比如在下,在下可以……”
芥川龙之介抿了抿唇,突然抬手去抓戚月白的袖子, 他的手颤抖着,声音也在颤抖,正当戚月白好脾气的等着他说完时,却突然看到少年衣袖处的布料像有生命一样化作锋利的刀刃增长, 朝着毫无防备的他的咽喉去。
没有任何前兆,凶狠如野犬的杀意就锐利的倾巢而出,那是不可能反应过来的可怕袭击。
然而并没有成功。
戚月白错愕的看着趴在地上拼命咳嗽的少年。
一切发生的太快,导致他其实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就本能一脚踹了出去, 金牡丹连子弹都不怕, 何惧一羸弱孩童的近身攻击,太过有恃无恐,甚至抽空走了个神。
布料化做的刀, 能过安检吗?
芥川龙之介实在太瘦小,所以即便戚月白反应过来后有意收了力,身体也扭曲成‘〈’直直飞出去好几米,孱弱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滚了几圈。
“咳咳……”他哇的吐出一口血,大半落在支撑着身体的手上,将那枯白的皮肤染上艳色。
戚月白后知后觉生出被背刺的怒意,但芥川龙之介这宛若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的模样更让他害怕。
先前留在他手腕上的金线做了咒力传递的枢纽,在反转术式的滋养下,芥川龙之介总算停止了咳嗽,胸口也前所未有的清明,但他不敢抬头,像罪人一样佝偻着身体,盯着手腕上的金线,等待宣判。
戚月白轻声开口:“为什么?”
芥川龙之介沉默。
他在等待,等熟悉的被殴打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戚月白却没有如他想象的一样暴怒,他在少年面前蹲下,并不怕他再暴起,金牡丹和小茶野先祖赋予的不死之身让戚月白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依旧可以任性维持绝对安全的松弛状态。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戚月白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又不是精神分裂,一个人怎么可能好端端的突然攻击没有表现出敌意的他人。
芥川龙之介猛的抬起头,他生平第一次拥有这样明确的感情——是欣喜。
眼前这个人,在包容他的莽撞。
生怕下一秒美好破裂,芥川龙之介迅速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下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抱歉,在下没有想伤害你……在下只是不知道……”
话说的语无伦次,但戚月白听懂了。
这小子是个刺头。
他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芥川龙之介惊喜抬头,结果被下一句话又砸碎了脊梁。
“但我不需要雇佣什么人。”戚月白实话实说:“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主义者。”
自从妈妈去世后,他就不想和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了。
芥川龙之介眼底的光熄灭了。
他垂眸,支撑地面的手收紧:“在下知道了……”
戚月白有点于心不忍:“等等。”
他问:“你想加入圣天锡杖吗?港口黑手党我也认识人,你是异能者,我可以推荐。”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对这些食不果腹的孤儿来说,加入潶帮似乎是件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不过就算知道这点,戚月白还是难以接受。总觉得有种擅自葬送了他人人生的负罪感。
但好像也没有别的‘授人以渔’的解决方案了。
“在下想跟着你。”芥川龙之介猛的抬头,目光坚毅,像路边抓住一丝希冀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人类渴求一个家的流浪狗:“在下识字,异能是操控身上的衣服,在下可以做很多事!”
他知道自己卑劣,利用了眼前人的温柔,但是……
少年咬着牙,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忍住颤栗,哀求道:“请您……雇佣我吧,我可以为您卖命。”
这是受他术式影响,赖上他了?
戚月白有点头疼:“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这时候还适用‘命都给你’文学吗,角色是不是反了,他才是红眼东京圈佛子啊!
眼看着芥川龙之介因为他这句话看起来整个人都快碎掉了,戚月白绝望的想叫小茶野先祖出来收回神通。
他看起来就那么像心软的神吗?
*
他真是疯了。
戚月白坐在公寓的沙发上,像数羊一样木然的数着拘束的站成两排的九个孩子。
为什么要停车找当地向导,是旅游的坑没吃够吗?
自己找路很难吗?
这下好了,比被逼着买假玉回来好歹还能摔着听个响,或者发一条‘某某日,老子终于被骗了!’的朋友圈嘲笑还没被骗过的人。
但这次,他带回来的可不是染色枸杞玉米须藏红花,而是九个活生生的孩子。
好几百斤肉呢!他从邮局借了辆货拉拉才把人都弄回来!
戚月白决定先眼不见为净:“楼上有四个房间,楼下一个,你们自己看着分,都先去洗个澡。”
打发了其他孩子,他看向留在原地的芥川龙之介。
少年实在瘦的可怕,几乎成了一具骨头,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戚月白有点受不了这种目光,别扭道:“怎么了吗?”
“在下……是不是给您带来麻烦了。”芥川龙之介小心翼翼开口。
“和你没关系。”戚月白无奈:“既然是我做的决定,那我就不会后悔,最多只是有点……难受。”
放弃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停止精神内耗。
道理他都懂,但在想起道理之前,援手早就本能伸出去了。
刻在本能里的天真和善良,这大概是某一类年轻人共有的特征,可悲……可爱。
“难受?”芥川龙之介不明白,他有点着急:“您身体不舒服吗?”
“难受的是没法对你们负责啊。”戚月白苦笑:“捡到小猫小狗,尚且需要负担他们的吃喝拉撒,身体健康,何况是你们这些活生生的孩子,实话告诉你,我不会在横滨停留太久,甚至可能今天下午就会离开。”
芥川龙之介身子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住衣角。
戚月白继续说下去。
“我自知无法承担起任何人的命运,所以提前说好,我不会管你们,我走之后,你们可以在这栋房子住下来,我会定期打钱,除此之外,随便你们要打工还是读书,自己做决定,任何事都不要再找我,明白吗?”
他特意问了安室透,组织家大业大,不会收回送出的安全屋。
所以在他离开横滨后,这栋房子就属于闲置状态,再用组织给的钱资助几个孩子读书生活,简简单单,绝对谈不上什么拯救别人命运,插手别人因果乱七八糟的。
只是顺手而已!
芥川龙之介愣住了。
戚月白感觉自己真的很过分,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给了人希望,又绝情的掐断。
这和渣男有什么区别!
他等着芥川龙之介的失望和谴责,却只看到少年疑惑的目光。
芥川龙之介哑着嗓子开口:“在下和同伴,都是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孩子,在那些大人眼中,我们是剩余的边角料,没有任何价值的垃圾,因为我们就连成为贩卖器官的原料,或者被卖到海外的商品的资格都没有……”
又脏又瘦,疾病缠身,与野狗争食,浑浑噩噩的活着,不知道目标,没有思想,与野兽无异。
是麻烦的代名词。
但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不嫌弃他们的肮脏卑劣,漂亮的眼底只有纯粹的怜悯与无奈,他为他们提供遮风挡雨的房子,可以果腹的食物,甚至,他说:你们可以读书。
这样了,他还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
就好像他们本就该理所当然的享受这奢侈的一切一样。
“您是这辈子对在下最好的人。”芥川龙之介认真道:“在下和同伴都会终身铭记您的恩情。”
戚月白有点不知所措:“别乱说,你才多大,怎么就一辈子了。”
“十四岁。”芥川龙之介答:“但就算……”他顿了下:“就算到一百岁在下也不会放弃报答您。”
戚月白:??
十四岁连一米四都不到!
他家隔壁十二岁小孩都一米七了!
等等——
戚月白突然想起他脑袋一热把这一堆小孩拎回来之前,他们还在讨论吃饭问题。
他摸着兜里的卡,又看了眼面前目光真挚,前世往那一站就能撸掉一串领导的瘦弱少年。
心里骂了声自己贱皮子,认命溜达进厨房去了。
到家第一顿,总要吃好些的。
结果刚进厨房,一转头,却发现芥川龙之介跟个小宠物一样跟在后面,一副要上来帮忙的样子。
戚月白炸了,厉声呵斥:“别进来!”
芥川龙之介一僵,茫然抬头。
“去洗澡。”戚月白忍耐终于到了极致:“不把自己弄干净,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脏成这样,竟然还想进他的厨房!
岂有此理!
赶走不知为何十分抗拒,导致走的同手同脚的芥川龙之介,戚月白才开始骂骂咧咧的扒拉食材。
灶台下有上个住户留下的大米和面粉,冰箱里也有蟹宴剩余食材。
左右他也吃不了这么多,当处理厨余得了。
戚月白于是淘米烧水,转身拿出牛肉细细切做臊子,又挑了几样蔬菜,切成容易消化的薄卷。
备完菜,燃气灶和小煮锅中的水也沸腾了,刚放入洗好的大米,手机就响了。
甩甩手上的水珠,戚月白拿起一看,发现是蝮蛇发来的消息。
「干部上任仪式定在今晚七点,速来组织」
戚月白:?
请问仪式主角是?
哇塞,不会是他吧?
心里一万句不过审的话,但戚月白还是很谨慎的回了个‘好的’。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找补嘛。
完事就扔下手机继续熬粥了。
速来个鬼。
他等着琴酒消息呢。
粥在锅里咕嘟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很微弱,却又让人听的很清楚的甜美声音。
“那个……小茶野大人。”
戚月白转头,发现是个更加瘦小的女孩,她扎着马尾,虽然瘦,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额前稍长的头发遮住面容,这大概是流浪的女孩对自己的保护,周身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的感觉。
是一种很容易被人忽视,但能迅速融入环境的气质,看起来非常靠谱且细致。
简直是文秘圣体。
“你好。”戚月白温和的和她打招呼,他记得这个女孩叫做:“小银,你来做什么?”
“哥哥让我来帮您。”芥川银眼底虽然也有害怕,但却不会让人觉得畏畏缩缩,像努力适应环境的实习生:“我之前也会帮同伴们煮东西,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戚月白看了眼刚比灶台高出一点的小姑娘,怀疑她连锅都颠不动。
但他还是让开身子:“你来的正好,会看钟表吗?”
芥川银点点头:“哥哥教过我。”
“客厅有挂钟,看时间五分钟搅动一次,搅动两次后,把这个锅调成小火,煮锅不用管,频率换成十分钟,操作两轮,这个锅,把案板上的肉先放进去搅开,三分钟后放入青菜,再过三分钟出锅,这一锅糖我已经放好了,不用多管,但是要记得每次搅动保持一个方向,不然米搅碎了口感会不太好,记得住吗?”
芥川银听的很认真,并在最后快速复述了一遍戚月白的话,一张小脸崩的认真。
天杀的,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们中文系的种!
戚月白满意点头,临出去前没忍住摸了摸芥川银的头,因为刚洗过,带着微微湿润,手感凉丝丝的,松手后小姑娘还抬头看他,眼神懵懵懂懂,不理解但也不乱动,乖得不得了。
某个人的心被萌化了,他不说是谁。
戚月白捂着一颗少男心走出厨房,等待他的是更多洗干净的小孩。
一口一个‘小茶野大人’,大概是芥川龙之介偷听到后告诉他们的,不敢离得太近,怕冒犯了好心人,一双双流浪小狗一样的眼睛,害怕中带着湿漉漉的讨好和感激。
戚月白铁石心肠的将与芥川龙之介说过的内容再重复一遍,结果得到的是此起彼伏的感谢声。
他蜷了蜷手指,转移话题问道:“芥川呢,还没下来吗?”
叫做杏子的女孩回道:“芥川最讨厌洗澡了,肯定要好一会才能下来。”
另一个叫优的男孩附和:“对啊,每次下雨,大家都在洗澡,只有芥川会躲在屋子里!”
他们叽叽喳喳的说起以前的事情,比如替小组织跑腿送信得到的钱,大家会买一些糖,泡在水里喝掉,富裕的孩子还会洒在攒好的巧克力棒上吃,因为在他们那里巧克力是硬通货。
光听着戚月白就有点牙疼。
对他来说,甜品的最高境界应该是‘不甜’。
不过还好他考虑到旷世奇久的甜咸党之争,特意熬了两种粥。
这时,一个男孩突然叹气:“可是抗争开始后,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工作了,翔人也因为这个饿死……”
所有孩子都沉默了。
“好了。”戚月白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早注意到有些孩子被厨房中飘出的米香勾的坐立难安,但怕他们肠胃不好,粥还是要熬得久一点,才没松口。
不过这些孩子倒是听话,都饿的肠鸣如蝉鸣了,都没一个擅动的。
戚月白抬眼看了看时间,才起身:“都去餐桌前坐着吧,我和小银给大家分餐,凉,可以麻烦你去楼上把芥川叫下来吗?”
这么久,都泡浮囊了吧……
凉点点头,快步朝楼上跑去,其他孩子也听指挥坐好,餐桌坐不开,就排排坐在茶几前。
*
东京,练马区。
人迹罕至的小路上,一辆形制古朴的黑色保时捷停在树荫处,琴酒正冷着脸听底层成员汇报任务进度。
突然,手机播放起铃声,打开一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琴酒皱了皱眉。
这手机是他的私人号,只有几个代号成员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外泄。
随手按下接通,一道公事公办的男声在狭小的车内响起。
「打扰了,琴酒先生,横滨的蓝先生寄给您的急件已安全送达东京,快递员高桥为您服务,请您准备现金五万元,本次快递模式为□□,另有手续费600元,感谢您的选择」
“……”
好得很,不仅泄露了他的私人号码,还把他的代号送出去了。
“琴酒大人?”保持弯腰姿势站在车窗外的底层成员偷瞄琴酒的脸色。
琴酒跟个椰子灰雪糕似的,脸又黑又冷。
他压根不屑于和底层成员多交流哪怕一句话,直接命令坐在驾驶座的人。
“伏特加,去荒川。”
“好嘞,大哥。”
前方的伏特加应下,压根没管底层成员站的离车很近,直接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留下差点被车轮碾了脚的底层成员怀疑自己的耳朵。
横滨的邮局,什么时候有‘到付’这服务了?
*
横滨,戚月白对此一无所知。
正如东京的组织成员不知道是他拿圣天锡杖的名誉威逼没有利诱了老头半天才开通了到付项目一样,他也不知道不能随便泄露组织存在。
毕竟收件人不填琴酒,总不能写那个谁吧。
半推半就盛情难却的让孩子们刷完锅碗,顺便把错过了用餐,泡在水里快把自己搓破皮,见他去了还一脸执拗的说自己已经干净了,不脏了的芥川龙之介呼噜好毛,戚月白就把他们全赶进房睡觉了,刚清净下来,便打了个喷嚏。
谁,谁暗恋他?
吸了吸鼻子,口袋里与酒组织联络的手机紧接着传来令人不悦的震动。
打开一看,果然是琴酒的消息。
「港口黑手党的事情不用你管了,你接下来的任务是配合苏格兰威士忌」
戚月白:)
我任你**的**!
做事留一线,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有本事就再派人来杀他啊!来一个他弄一个!还怕问不出你们大本营在哪吗!
日语怎么骂人有杀伤力来着?
巴嘎?
刚要发飙过去,琴酒下一条信息随之而至。
「那位先生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只要你能完成这次横滨的任务,你母亲留下的那封信,就是你的了」
原身妈妈留下的东西?
戚月白打字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住,半晌,他按住红色的删除键。
「好,我该怎么联系到苏格兰威士忌,任务具体又是什么呢」
琴酒:「苏格兰威士忌的号码是:……」
琴酒:「你去做圣天锡杖的干部即可,他需要什么自会求助于你」
戚月白挑眉。
这是听说他和圣天锡杖扯上关系,叫他去给那什么苏格兰威士忌兜底?
「另外,让苏格兰威士忌给你讲讲组织的规矩,不许将组织的任何事情透露给外人」
过了几秒,又有消息发来,不知为何竟给人一种前一句说得太生硬,后一句软话弥补一些的错觉。
「横滨的任务以你为主导,你有什么事可以吩咐苏格兰威士忌去做,顺带,如果他有什么可疑举动,及时汇报给我」
怎么又像在偏袒他了。
戚月白原以为原身在酒组织就是个特殊点的萌新,但看这位身份不低的琴酒的态度……又不像那么回事。
莫不成原身是他们哪个高层的私生子,当远房亲戚养着?
戚月白摸向自己的脸。
他与妈妈长得极像,而原身又几乎和他一模一样,那么原身的妈妈……原身比他还早成为孤儿呢。不过他是不是有机会在这个世界知道那位在他出生前就销声匿迹的生父,到底是何方妖孽?
算了,管他呢。
等拿到妈妈的信他就挑了酒组织。
而且琴酒说的他主导,这和允许奉旨摸鱼有什么区别?他不敢有的是人(苏格兰威士忌)干!
戚月白放下收拾好的行李,感叹人生的跌宕起伏,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落。
比如当代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可能不是大禹,是财神。
*
在茶几上留了交代去向的纸条和现金后,戚月白出了门。
他抽空给那位苏格兰威士忌发了条短信。
「你好,这里是蓝方威士忌,琴酒让我监督配合你在横滨的工作,希望合作愉快」
然后手机一收,头盔一戴,美美无证驾驶上路。
全然不知道苏格兰威士忌那边的兵荒马乱。
诸伏景光本来在发愁三天前琴酒让他为蓝方威士忌善后的事情。
因为对于苏格兰威士忌来说,这道命令是个麻烦,但对警视厅的诸伏景光来说,这却是窥探组织这个庞然大物的好时机。组织每一个代号成员,都是能祸害一方的大罪犯,必须绳之以法。
但蓝方威士忌却迟迟不露面,甚至打探不到一点消息。
不过期间港口黑手党确实乱了一小阵,但很快被压下,消息瞒的死死的,根本打探不到是否丢了东西。倒是他接触的圣天锡杖丢了个干部,而那个被他坑进圣天锡杖的小孩要顶替上位了。
蓝方威士忌联系他,就意味着他已经从那个中原中也手中取到了文件,而且港口黑手党的骚乱,干部蠹龙的消失,都和他有关。
“绿川君。”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诸伏景光的心不在焉:“我的部下如何?”
这里是圣天锡杖的总部地下,就在刚刚,圣主为昭显实力,命令干部疲牛展现异能。疲牛的异能是大力,于是他便单手举起了由四五个部下抬进来的原木桌子,上下掂量。
蠢货,让干部表演杂耍,没看见疲牛脸都黑了。
诸伏景光心里嗤笑,应和夸赞了几句,随后话锋一转。
“圣主,你真的要将龙位拱手相让?据我所知,你们组织里可是有不太利于你的传言。”
“实不相瞒,我也是走投无路。”圣主招招手,疲牛退下,有亲卫从外面的房间拖进来两个人。
一个有碍观瞻,一个长相喜人。
共同点是都留着口水,痴痴傻傻。
圣主声音里带着几分愠怒:“这是我手下的祸鼠和蠹龙。”
被港口黑手党带走的蠹龙?
诸伏景光惊讶:“他不是……”
“对!”圣主气得颤抖:“我花了大代价才将他换回来!”
祸鼠、痴羊、蠹龙,他手下可以完全信任的干部又少了一个!
而且罪魁祸首,还是同一人!
从圣主这了解到横滨出现了‘将人变的痴傻’的异能者后,诸伏景光皱眉,作为一个警察,他是真的不喜欢异能者这个特权群体。因为异能者归异能特务课管,但其中操作空间太大了。
从如今的横滨就能窥见一二——异能者都被非法组织握在手里,打得头破血流。
诸伏景光知道横滨政府是在等潶帮互相消耗,将因为租界这个历史遗留问题,糜烂已久的横滨重新洗牌,但如此致民众安危于不顾,普通人的命在那帮人眼里又算什么?
他感到深重的无力和不适。
然而苏格兰威士忌只能坐在这里,让这场抗争变得更浑:“所以,只能丢弃龙位了吗?”
“不,还有别的办法。”圣主声音嘶哑:“我还有那个……”他突然抬头,眼底的红血丝分外骇人:“治愈系异能者又如何,龙位预言又如何,只要有那个,他翻不起风浪!”
“那个?”诸伏景光皱眉。
“你以为十二生为什么会忠于圣天锡杖。”圣主捂住脸,令人不适的‘桀桀’笑声从指缝漏出:“只要有那个,我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第29章
戚月白想象中的干部上任仪式。
神秘, 玄乎,灯光昏暗,琉璃铺地, 王冠加冕。
实际上的干部上任仪式。
蝮蛇上台:‘我简单讲两句’,菜色还没上次晚宴好。
唯一不同的, 大概是这次有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敬酒,甜言蜜语的奉承话张口就来。
戚月白本来就不经夸, 直接整的他飘飘然, 面色薄红, 这个长得好看回一杯, 这个说话好听喝一口, 这个太丑了说话好听也不行,无视。
终于理解皇上为什么会喜欢太监了。
灯火辉煌下,手工雕琢的路易十三杯碰撞发出空灵悦耳的碰撞声, 石榴红的石榴果汁溢出光辉,反出的盈波印在少年手腕那串檀木珠上,眉眼弯弯,分外好看。
直到戚月白听到蠹龙死了, 还有人将这个‘功劳’安放在他身上时,才微微蹙眉。
“不是我。”
一个说话好听,长得也好看的回他:“您放心,蝮蛇大人都交代了,我们不会乱说的。”
戚月白环视了一圈, 见人大多是这个挪揄的表情, 瞬间倒胃口。
难怪有人说发达第一剑是小人得志、欺男霸女、忘恩负义、为富不仁、嚣张跋扈呢,他表现得温和,这帮人也纯拿他当涉世不深的小孩哄了。
——心里想的是蝮蛇为了捧他上位, 对蠹龙下手,一个个嘴上说的却是他的丰功伟业。
要不是蠹龙真的是他搞下去的,那这帮人岂不是空手白牙污人清白!
来人,把这帮佞臣给朕都杀了!
大概是直觉,最先说话的部下弱弱的补了一句:“大家都这么说……”
戚月白把杯底剩下的饮料一饮而尽,可怜巴巴看向从远处走来的蝮蛇:“老师,你说句话啊。”
蝮蛇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结果一听缘由乐了。
他看着跟小孩似的戚月白,无奈:“我还以为你被欺负了,这有什么?”
“毁我清誉。”戚月白相当认真:“不是我干的,我就不承认。”
就算蠹龙死了,那也是港口黑手党干的,管他球事。
蝮蛇只当他孩子心性,笑了笑:“这种事能怎么办,越否认别人越当真,你迟早要习惯。”
话虽如此,但他眼底的意味深长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戚月白全当没看见。
要不是酒组织的「突发事件.妈妈的信」,他下午坐新干线回去还能赶上最后一节课呢。
但是新干线好像被圣天锡杖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随意聊了几句,蝮蛇进入正题:“走吧,蛇壹,待圣主赐名结束,你就是正式成为新的龙位干部了。”
礼成,送入洞房!
戚月白在心里配音,跟着乖乖走了。
路还是那条七扭八拐的路,圣主跟个蚯蚓似的,卯足了劲往地底下钻,也不怕中微子给他抓了去。
戚月白实在好奇:“圣主不出门吗?”
蝮蛇点头:“为了安全,他自即位起就久居地下。”
哦,还是怕死。
戚月白看了眼快把乱臣贼子写在脸上的蝮蛇,突然觉得圣主那么怕死也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那废物是怎么上位的?
戚月白不懂就问。
蝮蛇表情一言难尽:“因为那个。”
戚月白疑惑:“哪个那个?”
辱黑了哈。
蝮蛇:“……现任圣主拿到了前代手中的那个,就是圣天锡杖的根本。”
什么传国玉玺啊。
戚月白叹为观止:“要是我拿了你说的那个东西,我也能当圣主?这也太草率了。”
蝮蛇没说话,表情莫测。
戚月白突然想起太宰治告诉他的情报,老实了。
好在此时电梯也下坠到了最底部。
输入当日密码,与各种识别后,电梯门打开。
与上次不同,这回,诺大的地下没有一个亲卫。
“赐名兹事体大,除了圣主,谁也不许在场。”蝮蛇解释道:“就连我也要离开。”
戚月白点点头,对那邪乎的东西愈发好奇。
他仗着不死之身和小茶野先祖有恃无恐,大不了就翻脸嘛。
赐名的场地并不是上次那个华丽如圣教堂的房间,而是狭长走廊两侧,那些没有编号,长相也一摸一样的门里其中的一扇。
至于吗。
戚月白心里诽谤着,没一丝犹豫,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蝮蛇在外关了门。
这是个类似书房的地方。
地面是文学气息十足的全木质,四面墙壁都是直顶天花板的高大橡树书架,整齐排列着形形色色的书籍,就像用书本砌成的房屋,乍一看视觉冲击感极强。
戚月白本身是喜欢书的人,一进来宛如老鼠进了米缸,满脑子哇塞。
见房间里没有人,他干脆凑到离进门处最近的书架,去读书脊上的文字。
低处的大概都是小说,书名充斥着日式文学的物哀风格。
高一点的,是些专业性极强但晦涩的专业书籍。
但大多书籍甚至没有拆封,只是被摆放在这里,作为某种装饰品而存在。
暴殄天物。
戚月白想摸,抬手的瞬间又及时收回,‘不要到处碰碰’的道德感和‘好想要’的脑子打成一团。
“你很喜欢?”
圣主从靠里的书架后走出来,与上次的高高在上,针锋相对不同,态度竟然出奇的慈祥。
戚月白好奇他罐子里卖的什么药,点点头。
“喜欢。”
“那就送你。”圣主大手一挥:“把你的办公室搬到下面来,陪着我。”
戚月白:?
不对劲,很不对劲。
无事献殷勤,这老登有鬼。
“圣主,那个赐名……什么时候开始?”他试探道。
圣主微微一笑,脸上的褶子如橘子皮般丰富:“当然是蠹龙。”
“换一个嘛。”戚月白拒绝:“蝮蛇说可以改名的。”
可以是成龙应龙小火龙,但不能是虫虫龙!
他龙的传人不同意这门混搭!
然而圣主就和小龙虾一样,完全无视戚月白,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为我征战吧,蠹龙。”他拍拍一脸茫然的戚月白的肩膀,语重心长:“蝮蛇他们太放肆了,你是蝮蛇的学生,他不会提防你的,去打探出是谁想背叛我,然后告诉我。”
圣主说完这莫名其妙的话,转身就走,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戚月白:???
他捂着被碰过的那边肩膀,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洗脑了。
要不圣主为什么看起来很信任他的样子?
他迟疑的敲敲脑子,想从中挖出一丝对圣主的尊崇,结果满脑子‘这老*登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是你】
“啊……”
戚月白接茬到一半,突然意识到是谁在说话。
看了眼没注意到异常的圣主,他松了口气,在脑子里想:‘谁招您老人家出关了?’
竟然是小茶野先祖。
【有人在篡改我的意志】小茶野先祖言简意骇:【我来看看】
戚月白:!?
怎么做到的,合着他提防了那么久的洗脑邪///教仪式,其实一点前摇没有啊?
那也太可怕了吧。
还好技能落到小茶野先祖身上了……
小茶野先祖懒得搭理他的幸灾乐祸,直截了当的命令:【把身体给我】
戚月白眨眨眼:“啊?好。”
这年头车都不敢说借就借了,身体这么私密的东西竟然……
“领域展开——【寝惚堕物疾】”
黑发少年神色一凝,周身气质天翻地覆,稍一抬眼,一双殷红眸子宛若阿鼻血海,白皙侧脸凭空浮上几道漆黑咒文,发丝飘动,脚下大多金花绽放。
刚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的圣主还没搞懂情况,身形就被瞬间铺满房间的无穷黑色物质席卷。
……说借就借。
戚月白还没蛐蛐完,便被不耐烦的小茶野先祖顶了号,眼前一黑又一亮,直到膝盖一软,‘咚’的和地板发出清脆碰撞,疼的呲牙咧嘴。他才反应过来小茶野先祖已经借完下线了。
好快……等等。
戚月白跪坐在地上,看向倒在门口的圣主,饶是那术式他自己用过几次,但看到圣主现状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总算理解了当时小茶野先祖那句话——中了我术式的人只会出现不可逆的精神损伤。
和他造成的天真无邪大傻子不用,圣主此时给人一种脑仁被搅碎了的混乱疯癫感。
他趴跪在地上,歪斜抬起的脑袋上双眼猩红一片,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像是狂犬病发作的疯犬,只是四肢无力瘫软在地,似乎是脑内控制运动中枢的神经出了问题。
精神操控系操控的……还包括中枢神经吗?
戚月白咽了口唾沫。
第一反应是难怪小茶野先祖说他弱呢。
第二反应是,能拿这玩意当伴奏使的那个两面宿傩……
这个boss遭遇战是非打不可吗?
信男愿一生荤素搭配,求两面宿傩暴毙方案。
不过素未谋面的两面宿傩先往边上稍稍,现在比较重要的是圣主没了,他「妈妈的信」隐藏副本的重要NPC暴毙了!
话说苏格兰威士忌为什么还不给他回消息,酒组织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啊装货!
这时,小茶野先祖的声音又响起:【他口袋里的东西,找出来】
戚月白差不多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揉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歌声修复的很快,但不影响他幻痛。
“欸,您还在啊?那咱能不能商量一下,下次需要身体请给我点反应时间,换个体面点的方法,我真的很不耐疼。”
一边嘟嘟囔囔,他一边听话扒拉起圣主的衣服,很快找到疑似小茶野先祖说的东西。
那是一张白纸,上面手写了许多字。
戚月白简单阅读了一下,内容很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我,小茶野月白,自愿加入邪///教’。
纸张的最下方角落,有他的签名。
或者说原身的签名?因为签名看起来是从类似试卷或者书本一样的东西上裁剪下来的。
等一下,他好像发现了华点。
“这能被虚空锁敌,您该不会是和千年后的曾曾曾曾曾曾孙子同名吧,我听说有个说法好像是——名字是最短的咒。”
戚月白试图戳出小茶野先祖,结果当然是石沉大海,只要他老人家不愿意,就绝对都叫不出来。
“……行吧。”
戚月白自讨没趣,小茶野先祖说有异常就是有异常,那么这张纸唯一可以做手脚的地方是……
他小心翼翼的揭开被贴上去的签名,发现这果然是个特意中间没涂胶的夹层。
稍撕大些,便从里面露出一小截洁白的纸片来。
戚月白将其抽出来,发现这是张大概两厘米左右的正方形纸条,洁白平整,像是刚从一页完整的纸上裁剪下来的,正反两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精细程度堪比微雕。
眼睛都快瞎了,他才读完上面的故事。
概括为:被蝮蛇绑架的治愈系异能者小茶野月白,初见圣主时被他的英姿震慑住,然后决心忠于圣主,维系正统。
果真吗?
圣主那老橘子皮长得还没他初中教导主任吓人呢,能唬住他?
不过,如果这玩意有用,倒是能解释圣主为什么是那么样子了,他在打信息差。圣天锡杖的秘密可以精确到效忠谁,但蝮蛇不知道这点,他以为那个秘密只能让人将自己忠于圣天锡杖。
只是圣主没想到,这招不仅没阴到戚月白,还惹的自己送了命。
戚月白把那小纸片翻来覆去扒拉了个遍,手感,柔软度都寻常,甚至能用笔在空隙划出流畅的线条,怎么看都只是张普通白纸的碎屑。但普通白纸可没法让小茶野先祖气到开大。
他用两根手指夹着小纸片:“这是什么?”
神笔马良.文字版?
破天荒的,小茶野先祖竟然回复了他:【‘书’】
戚月白下意识问:“哪本?”
【它的名字就叫‘书’】
“好敷衍啊。”戚月白眨眼:“所以它是是天地间第一本书吗?”
毕竟‘第一’这个概念总是特殊嘛,例如第一朵云红云老祖,功德成神。
【不知道】
戚月白茫然:“啊,那您是怎么知道它叫什么的?”
【当然是它告诉我的】小茶野先祖平淡的声音里竟然带了几分鄙夷:【它拥有改变现实的能力,结果只是残片,力量太弱,斗不过我】
戚月白眼睛一亮,发出想要的声音:“链接,您懂得。”
【没有了】小茶野先祖似乎拥有能读取人记忆的手段:【用在我身上的,是这个组织最后的‘书’】
圣天锡杖初代目本是用‘书’作为确保异能者对组织的归属底牌使用,每一代用的都很节省,结果这一代却挥霍无度,全用在了部下对他的个人忠诚上,当真浪费。
戚月白还想说些什么,结果门被从外面打开了,只得闭嘴。
他和诸伏景光面面相觑。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随后视线偏移,落在地上的圣主身上,瞳孔猛的一缩。
“我要是说……”戚月白把小纸片攥在手心,仰头,露出一张无害至极的乖脸:“我进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你信吗?”
诸伏景光看着地上圣主的惨状,苦笑。
“我该信吗?”
戚月白摇头:“我知道这很荒谬,因为我的杀人动机和杀人时间都很充分,甚至手法也很明确,哦这个好像看不出来,但在第一案发现场被抓了现行,你们这差不多就可以定罪了,但是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歪了歪脑袋,笑的温良无害:“我给台阶了,你怎么不下呀,哥。”
威胁?
诸伏景光嘴角一抽:“那我信。”
“那就好。”戚月白不装了,从地上爬起来:“因为我确实是清白的。”
干坏事的是小茶野先祖,和他戚月白有什么关系。
“嗯。”诸伏景光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圣主身上移开,但却怎么都忘不掉他扭曲的身姿,圣主的状态很奇怪,明明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但就是给人一种混乱的癫狂感,仿佛会传染似的:“你……不是治愈系异能者吗?”
“这个等会再说。”戚月白越过他探头看了眼外面,空无一人:“快,先把门关上。”
诸伏景光下意识就照做了。
然后他意识到,他好像应该把自己也关到外面。
“很好,现在我们是共犯了。”戚月白满意点头,眉眼间带上一丝狡黠:“你也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吧,绿川先生——对了,你怎么会在这,你是圣天锡杖的人吧?”
不像啊,两次见面都没苗头。
散修被宗门招安了?
“圣主邀请我留下的,我与这个组织有些合作。”诸伏景光逐渐镇定下来,抱胸靠在门边,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戚月白不会伤害他,大概是这少年一张脸太过优越,让人实在升不起提防:“他是你弄成这样的?”
“我都说了真的不是。”戚月白目光真挚,心安理得:“我有必要对你说这个谎吗。”
他确实没必要对他这个普通人说谎。
诸伏景光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圣主?”
“栽赃嫁祸。”戚月白老老实实:“抓个老实人打晕,把他扔到这间房里,和你抓我现行一样,我们抓他,二对一我们完胜,这灵感还是从外面警察身上得来的呢,包好使的。”
成功案例贼多,战绩可查公安局卷宗。
诸伏景光:“……”
见他表情不对,戚月白反思:“不行吗,我不太擅长做坏事欸,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这话问的。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他现在还真有点相信不是戚月白做的了。
“没有,但你不用着急。”
“啊?”戚月白惊喜:“你要帮我处理尸体吗!”
收尸匠二号!好人啊!
“他还没死吧。”
“没有就制造嘛,多大点事,杀人这活你肯定比我这个熟。”戚月白用手做刀,照着脖子来了一下:“这样就是了呀。”
“什么叫我比你熟……算了。”诸伏景光无语:“你是新上任的龙位干部吧。”
“昂。”戚月白点头:“还多亏了你嘞,哥。”
“……圣天锡杖中有个传说,治愈系异能者出身的龙位干部必定会继承圣主正统,而非龙位干部出身的圣主会在龙位干部上任的当天死于非命,连续两任都是如此,我之前只觉得是有心之人的杜撰,但现在。”
诸伏景光看了眼怎么看死的都不科学的圣主,艰难开口:“他或许真的是自己……变成这样的。”
戚月白:?
他已经不想思考太宰治的太监情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了。
他只想知道,把他送到这的蝮蛇是个什么想法。
“意思是,圣主死了,我就要当这个圣主了,是吗?”
诸伏景光抿抿唇:“嗯。”
他觉得很难评……好心帮助的少年,一周不到,被他害成了非法组织的首领。
“那我们还是跑吧。”戚月白深思熟虑后作出决定:“我不干。”
差点成为干部都让酒组织盯上了,要是混成首领那还了得,什么时候能把琴酒骗出来用术式啊。
而且卧底卧成一把手这种事,怎么想都不清白啊。
他还回个球国啊。
“如果你不愿意成为圣主的话。”诸伏景光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好像也合理:“你直接离开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得了吧哥,不管你是谁,你又不是圣天锡杖的人,没出事还好,现在圣主出事了,你溜达到人家里来就是最大的嫌疑犯。”戚月白突然卡壳了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说:“跟我一块走吧,我保你。”
他在思考。
诸伏景光是什么身份,才会以非圣天锡杖成员的身份,接触到这么怕死的圣主呢?
“不用管我。”诸伏景光还是摇头。
戚月白有一点说的对。
组织的目的是分裂圣天锡杖,以此操控这个庞然大物在横滨获取更多利益,而不是让这个废物圣主直接下台,叫更清醒强大的反圣主势力上位。
但这不代表圣主就此没有价值了。
“他没死,只是重病昏迷。”诸伏景光弯腰扶起圣主,看向戚月白,蓝色的猫眼里是与温和外表不符的冷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小茶野君,我可以支付报酬,你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戚月白眨巴了下眼,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成交。”
*
从圣天锡杖的总部大楼走出来,天已完全落幕,今夜厚云遮顶,看不见几颗星子,只有云朵飘动时偶尔从云层缝隙中露出的半截月亮,才能隐约窥见几缕天光。
给蝮蛇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自己先走了,戚月白又摸出酒组织那部手机。
他与苏格兰威士忌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他下午那句问候语,显示了‘已读’,但对方并没有回他。
已读不回,杀人诛心。
戚月白手指在键盘上抚过,他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
但怎么可能,也太巧了吧?
摇摇头,戚月白收了手机,跨上机车,驶离圣天锡杖总部。
横滨城建做的真的很差,一路上除了红绿灯还亮着,路边竟一盏路灯都见不到。
要不是戚月白现在视力很好,还真不敢在这种地方开车。
在圣天锡杖时,他心中有一口气,堵在胸口。
但此时,风从耳朵簌簌而过,衣摆猎猎,路上空无一人,两侧高楼无一盏明灯,仿佛世上只剩他一个人在不断前行,开拓黑暗,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郁结也散去了。
小茶野先祖今晚的行径虽然打乱了他的计划,但也让戚月白意识到一件事。
——他在横滨,差不多是可以横着走的。
戚月白突然想笑,于是他一个帅气的摆尾在空地停了车,看周围没人,横着走了几步。
爽!
结果一转头,和一双被黑眼圈包裹的豆豆眼对上。
是一只呈‘Z’形的熊猫。
戚月白抬手折了下手指,算打招呼,微笑:“晚上好,你看见了什么?”
熊猫维持着蹑手蹑脚的动作一动不动,看起来像一个摆在路边丰富市容的巨型玩偶。
戚月白扯了下嘴角:“你倒不如装成从动物园里逃出来的熊猫。”
以为他瞎,看不见它刚刚在动吗。
熊猫立刻倒腾出四脚着地的姿势:“喵~”
戚月白:“……”
“别动!”
熟悉的言灵声从背后响起,身体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桎梏住,不过这次戚月白可不是晚宴时一脸茫然的他了,他打定主意要找咒术师问些东西,轻易挣脱了那股力后,骑上停在路边的车,追了上去。
第30章
戚月白本以为咒术师应该是字面意思——使用咒术的法师, 就算不是刻板印象中躲在阴暗的小角落扎人巫蛊娃娃,那也至少该是身娇肉贵的那种。
但今晚给他整的不确定了。
戚月白看了眼机车的仪表盘,他已经开到七十码了。
但是那个他至今没搞懂是玩偶服还是真熊猫成精的黑白大团, 四驱并用的跑在他前面。
那个看起来文弱清瘦的白发面罩少年,一句‘加速’后也身轻如燕的, 两条腿捣腾的同样不慢。
这资质送去参加奥运会,还有世界纪录什么事。
不过既然咒术师、异能者入境都会被检测出来拦截, 那那种赛事估计也是禁特殊能力者的。
可惜了。
戚月白本来也没打算怎么样, 但看这俩人跑的热血沸腾, 他总觉得不真客串一把反派, 怪对不起他们的。
想干就干, 他指尖向下,微微抬手。
前方十几米立刻有成千上万细长的金丝自下而上疯狂生长,拦住了咒术师的去路。
熊猫一个急刹车, 顺带拽住给自己上了buff的狗卷棘,原地转一圈卸力,才没一头栽进那疯狂生长的金色中去。
他回头,发现那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形咒灵也停在了不远处, 与上次毫不收敛的恶念咒力冲天不同,这次的人形咒力只是发丝微乱,肤色偏白,一双漂亮的红眸含着笑。
若非世界上没有一摸一样的咒力,对方长相装扮又没有变更, 还真看不出是个咒灵。
熊猫很快反应过来, 是受肉。
不知是哪个体质特殊的可怜少年遇了害,和这个咒灵的契合度出奇的高,让咒灵能彻底伪装成人类。
狗卷棘则是警惕的看着面前组成墙壁的金色细丝。
其实是成股的纤维, 积少成多后凝聚成某种植物的根茎,然后生出金色的叶,开出金色的花苞,枝繁叶茂着。
短短十几秒,便开出了数十金灿灿的花朵,人头大小,沉甸甸的盛放。
和人形咒灵衣服(皮肤)上的图案一样。
因为那些金色的……竟然都是纯粹的咒力凝结。
这和打架的时候直接用钱砸人有什么区别!
“跑累了?”戚月白看了眼几乎是瞬间增生的金色花墙,虽然不知道这玩意除了拦路还能干嘛,但他挺满意的,多亏了公寓里志愿者瘦长咒灵的无私奉献,他现在操控咒力来相当流畅:“那就聊聊吧。”
熊猫:“啊?”
戚月白打了个响指,七八米高的花墙分崩离析,化作点点金光,融入夜幕。
“别跑了,我车满油,改装过,最快可以跑两百码,和我聊聊天,我就放过你们,嗯?”
说这话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街角,没有监控。
但这种当街搞事的感觉还是好怪,总有种下一秒就会被警察叔叔拿证据找上门的恐慌感。
刚调动咒力打算溜溜球的熊猫立刻安静如鸡。
狗卷棘攥着面罩,全身肌肉紧绷,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戚月白本来想凑近点,但看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无奈保持超礼貌的社交距离。
“只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而已,别紧张,看在前天晚上我帮你们搞掉了一个咒灵的份上,请如实回答。”戚月白吓唬了他们:“说谎是会被吃掉的。”
然后熊猫就炸毛了。
狗卷棘那头本就反重力向上聚拢的白发也更尖了一点。
哇,咒术师这么好玩吗。
戚月白手有点痒,两个都想摸摸,尤其是熊猫,到底是不是行为艺术?能扒开看看吗。
熊猫感到一阵恶寒,结果下一秒就听对方问:“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咒骸。”
“那是什么?”戚月白觉得自己非常需要一本咒术百科,天知道他是在小茶野先祖的放养,不,它根本就没养下学会使用咒术的:“抱歉,我此行的目的就是了解咒术,所以可以讲的稍微仔细点吗?”
熊猫和狗卷棘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惊慌。
这个咒灵,在学习。
但人在咒灵下,不得不低头,熊猫硬着头皮解释了下咒骸的意思。
但是戚月白的目光看起来更露骨的,活像想把它拆了看看驱动。
“填充你的是棉花吗?可是你会炸毛欸?”
熊猫求生欲节节增生,绞尽脑汁转移话题,回答了咒灵和咒术师的等级划分,咒术师的术式区分,咒术师和咒灵的对立关系,咒术师平时的任务模式等诸多问题。
前面的实操题还好,等戚月白问到‘咒术师发展的历史沿革’时,熊猫快哭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才一年级,我上课没好好听,放过我吧。”
知不知道对他们咒术师来说文化课是第二档啊!
戚月白笔尖一顿,看着刚记在小本子上的文字,突然有点怀疑刚才得到的情报的准确性。
毕竟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
永远不要小看学渣的创造力。
戚月白笔尖一转,有点不敢问熊猫专业问题了,转问道:“一年级,你们还有学校啊?”难怪他看那小白毛身上的衣服像校服呢。
“是高专。”熊猫已经彻底摆烂了,反正特级咒灵想杀他,可不会区分姿势:“国内有东京咒术高专和京都咒术高专两所学校,我和棘就读于东京咒高。”
高专?
戚月白思考,戚月白下定决心:“入学条件是什么,接受公立高中转校生吗?毕业后能专升本吗?”
“……”熊猫看着少年稚嫩的脸,突然有个惊悚的想法:“你说的转校生,不会是你吧?”
戚月白微笑:“所以行不行。”
“可以,只要是有咒术天赋的人都可以。”熊猫正襟危坐:“但原则来讲,我们不招咒灵入学。”
戚月白摸摸兜里的卡,瞬间有底气了:“原则是哪位,我贿赂一下。”
熊猫:“……”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五条悟那句痛心疾首的‘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似乎,大概,也许,可能,五条老师真的会……
“鲑鱼。”狗卷棘发出赞同的声音。
“话说,你是言灵师吧,为什么不说话?”戚月白看了眼狗卷棘:“而且,鲑鱼是什么?”
“肯定的意思。”熊猫习惯性回答:“棘平时会用饭团馅料代替日常用语。”
戚月白思考:“安全词?”
熊猫突然激动,拉住少年的手上下晃动:“英雄所见略同,我刚认识棘的时候也是这么理解的!”
戚月白脸颊染上两团薄红:“咳。”
狗卷棘:“……”
他有点后悔当时没揍死熊猫。
以及,现在有点想对这个口出虎狼之词的特级咒灵出手。
“……”
冷静,打不过。
但是——狗卷棘看向逐渐和熊猫蛇鼠一窝的少年,若非那晚亲眼所见,以及刚才纯咒力的花墙,完全看不出对方是由负面情绪构建而成的特级咒灵。
感觉……很亲切,可以信任。
狗卷棘突然意识到不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
“清醒一点。”他对熊猫使用咒言,紧接着趁熊猫怔愣的瞬间,拉住他迅速后退。
戚月白:?
他茫然:“你们吃错药了?”
刚才不还相谈甚欢吗。
熊猫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摸了特级咒灵的虎爪,黑白相间的脸都白了。
“那个……我刚才突然想起来家里燃气没关。”
然后指着狗卷棘:“他吃坏肚子了,着急上厕所,所以就先告辞了!”
然后戚月白就看着他俩手拉手跑掉了。
他看了眼做的非常工整的笔记,想了想,没再追。
反正实操问题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理论题,不了解也问题不大。
于是重新骑上车,准备回家休息。
一路无事。
打开公寓大门,客厅关着灯,静悄悄一片。
戚月白按开玄关口的开关,灯光瞬间充盈了屋子。
背对着大门的沙发靠背后面,钻出两个小脑袋。
“欢迎回家。”两个小孩声音不大,但其中的欣喜却不作假:“小茶野大人!”
是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
戚月白脱鞋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这么晚,还没睡吗?”
“因为小茶野大人在外面很辛苦,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而且我们一直是轮着守夜的。”芥川银有点羞涩:“您吃饭了吗?我们给您准备了一份餐。”
临走时,小茶野月白在纸条上交代了他们可以动冰箱和厨房,也可以用桌上的卡去购买食物,所以他们就派出两个代表去附近的便利店选购了一些食物。
戚月白摸摸肚子:“好啊,正好我晚上什么都没吃,谢谢你们了。”
其实他不饿。
但只要不是肥硕大耗子和牢底坐穿雀鸟,不能浪费孩子的心意不是。
“我去端过来!”话没说完,芥川龙之介就往厨房跑了,背影雀跃。
戚月白有些好笑,也没制止,坐到餐桌前,等着田螺小孩们的晚餐。
大概是便利店买来的成品炸鸡块,上面挤了很多美乃滋,下面是米饭,用微波炉热过,边上有些解腻用的成品沙拉,除此之外还有一份盒装的红豆沙。
他顺口问了一句:“你们吃的也是这个吗?”
太没营养了吧。
结果芥川银小心翼翼的回:“我们买了很多临期食物,但您的绝对是新鲜的。”
戚月白一愣,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无奈道:“我的意思是总吃便利店很不健康,你们可以买菜回来自己做饭,如果不回的话,再买点菜谱。”
“买菜?”芥川银抓着手指:“那个……太贵了吧。”
戚月白没反应过来:“啊?”
“买菜做饭的话,一顿的价格,可以吃好几顿便利店了。”芥川银说:“很不划算。”
戚月白才想起自己待的已经不是那个地大物博的国家了,而是西瓜皮切片卖.蔬菜超级贵.岛国。
但因为从穿过来之后,他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没关系,我有钱,用就行。”
怕芥川银放不开,戚月白补充:“而且给你们的卡,是我的仇人提供的,你们多花钱就相当于帮我报仇了。”
他弯弯眸子:“明天去买点书回来吧,要不然在家里待着多无聊啊,看完我没事也能看,不算浪费。”
没错,就是这样!多多花钱!掏空酒组织!
一顿饭就这么结束了,互道晚安后,三人回了各自的房间。
*
第二天,戚月白照常六点起床。
因为公寓还有其他人的缘故,他在房间里练了一会拳,洗过澡才下楼。
孩子们已经起了。
早餐是杏子和另一个男孩准备的。
戚月白照例得到了最豪华丰盛的那一份,没有推拒,吃完后出了门。
苏格兰威士忌还是没有回他消息,戚月白也没兴趣揽活,收起手机,准备去圣天锡杖看看。
他有点好奇诸伏景光一个非圣天锡杖成员的外人要怎么处理半死不活的圣主。
今天的上班路却没前几天那么顺,连续好几个路口戚月白都看到了昨夜火拼留下的弹痕或尸体,有几个人在收拾。
仔细想来,昨晚睡觉时,路上的‘鞭炮声’确实更热闹了些。
戚月白骑着车从边上掠过,没有人试图拦他,那些人忙着干活,把一具具尸体扔到卡车后仓,动作熟稔利落,就像路政人员清理从行道树和灌木丛上修剪下的树枝树叶。
迎着略带火药呛鼻和铁锈腥的风,戚月白到了圣天锡杖。
他之前实习的时候有过去公司供职的经验,但无所事事的踏入其中还是第一次。
戚月白想了想。
要不去看看野原先生?
好歹是第一个用反转术式救活的人不是。
靠问路,戚月白终于来到圣天锡杖的地牢。
是燎野猪的管辖地盘。
守门的白袍第一时间看向他衣服上的金色牡丹,然后鞠躬:“蠹龙大人。”
戚月白已经学会选择性耳聋了,直接下达指令。
“带我去前几天抓到的那个港口黑手党情报员那里。”
两个守卫相互看了一眼。
“需要我和燎野猪打个电话吗?”戚月白摆出一个微笑:“还是要申请什么程序?”
“不,不是。”一个守卫连忙摇头,他们可得罪不起干部,尤其还是拥有治愈系异能的龙位:“您跟我来。”
戚月白嗯了声,跟随开口的守卫深入。
地牢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潮湿、昏暗、浑浊,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气味,一路向下,被送到这里的人,一看就会被严刑逼供。
守卫介绍,野原先生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员拥有单独的刑讯室,不过在前往那里之前,要先路过一段像影视剧中演的死牢的区域,单边用铁质栏杆割出一块牢狱,里面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人。
戚月白的视线精准定位其中某个瘦小身影。
是个少年,大半脸被脏兮兮的绷带缠绕,用黑色风衣包裹着身体,蜷缩在墙角,看起来怪可怜的。
“龙大人,怎么了?”在他的要求下,守卫改口,他看向被关在里面的一群人:“这些啊,是昨天晚上从港口黑手党的店铺里抓到的,都是些文员,等刑讯组的人腾出手慢慢审的。”
戚月白面无表情:“我想到了一个笑话,你知道耶稣和装饰画的区别是什么吗。”
守卫:“啊?”
戚月白:“装饰画有一个钉子,而耶稣有三个。”
守卫:“……”
戚月白收回视线:“没事,我本来以为地牢会用十字架把犯人绑在什么,没想到你们还挺现代化,走吧。”
他记得那天,黑发鸯眸的少年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明明是一张还带着婴儿肥的青涩脸蛋,浅色的唇也只是微微勾起,没有任何凶恶的表现,却莫名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野原确实是我特意派出去的,他会在被严刑拷打后告诉圣天锡杖假情报……那天泄露行踪也是我故意的,但只是为了让那份假情报更可信一些。”
但是,被他打扰了计划之后的太宰君,还是如愿被抓进地牢了吗。
地牢到底有谁在啊!
守卫茫然,但也只能小跑着追了上去。
野原先生看起来很不好。
他被挂在墙上,头低垂着,听见开门的声音也一动不动。
“你们还没审完他吗?”戚月白抱胸站在门口:“都多久了。”
“已经出结果了。”守卫答:“外面那些人,就是靠从他口中掏出的情报抓到的。”
戚月白走上去,仰头看着野原先生低垂下的发顶,乱糟糟的,大概是被人抓住狠狠揪过,发根沾着血痂。
他记得眼前这人生死之际,惦念的妻子。
【反转术式】
野原先生从血肉生长的痒意中苏醒,他抬起头,从青肿的眼缝中去看戚月白。
“是你……”
“他怎么也算祝我飞黄腾达的恩人了。”戚月白回头看震惊的守卫:“你有什么见解吗?”
守卫低头:“属下没有。”
走出单间刑讯室,戚月白回头看了眼阴森威严的甬道。
圣主被目的不明的诸伏景光掌控,组织内没人发现异样,地牢里也潜入了居心不轨的豺狼。
大厦将倾。
但既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就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行为逻辑?
让那帮聪明人猜去吧。
戚月白甩袖,离开了地牢。
*
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戚月白蠢蠢欲动的旅游心又熊熊燃起了。
他对到处走走看看非常有执念。
景点有问题,但餐馆总能是安全的吧?
他惦念起织田作之助强推的那家‘辣咖喱’。
那可是就连太宰治这个老饕——很有品的连续吃了他两顿饭,并且还预约了见手青.没熟版本套餐的男人都说:超级带劲,不吃相当于白来横滨,肯定会后悔的宝藏店铺啊!
说走就走。
戚月白骑车拨乱反正到他认识的路段上,然后掏出记录了餐馆位置的限定文创.熊猫娘便利本。
“在山下町公园,走……”
他突然察觉到不对劲,抬头四处张望。
街景并没有变化,整齐排列的公寓,干净宽敞的道路,明明是白天,却如清晨般没有任何行人。
但是……
“起雾了?”
戚月白皱眉看着远处地面薄薄的一层白色,看着浅薄,但却不知不觉吞没了远处的建筑物,能见度只剩周身的一亩三分地,他目前所在地方并不靠海,为什么会起雾?
这边这时候就开始排查暖气管道了吗?
不,怎么看都不科学啊。
异能,还是咒灵?
戚月白握紧机车把手,晚上他敢开,但这雾太诡异,他还真不敢开。
一头栽到下水道里怎么整。
不死,但疼懵了也不是个事啊。
无奈他只能锁了车步行。
雾愈发厚重,几乎成了絮状的厚墙,明明周围万籁俱寂,静的叫人心慌,但戚月白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藏在雾里窸窸窣窣的低语,吵的人脑子疼。
他将咒力凝聚的金丝缠在手心,以做提防。
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取之不尽的咒力竟稀薄了许多,让那金丝呈现出半透明的形状。
戚月白来不及找原因,警戒着向前走了一段距离,雾还是大雾,街道也空无一人,没有任何稀奇事发生。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昨晚从圣主那里得到的装了‘书’的小盒子,刚一拿出来,盒子便无端开始震动,像有什么要从中挣脱,一不留神竟自己掀起一角,从中挤出来。
一张两厘米的小纸片悬浮在空中,怎么看怎么古怪。
戚月白惊奇的发现,昨夜被圣主写在上面的字迹,不见了。
是它搞的鬼?
他一把抓住纸片,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结果’书‘却将身一扭,反从他手中逃走了。
穷寇莫追,但戚月白想追,结果才迈出一步,’书‘就被雾中伸出的一只手抓住了,握在掌心。
戚月白警惕的盯着陌生来客。
结果走出来的人,竟有一张与他七分相似的脸。
甚至毛利兰送的别碎发的发卡,都从松松垮垮挽在脑后的发丝中露出一小截。
一双晶莹的红色眸子,缓缓睁开,闪烁着非人的璀璨光辉。
戚月白从袖子里抽出军刺,金丝自掌心缠绕蔓延在金属尖端,如宝剑上的荆棘,对准不速来客。他在心里尖叫。
靠这玩意眼睛会发光!
他就知道这世上肯定有奥特曼!!!
30-40
第31章
大雾, 雾中的与自己长了相似的脸的怪物。
戚月白脑袋里都开始播放各种‘取而代之’的怪谈了,结果对方却没有如他所想的——眼冒激光、暴起伤人、模仿原主动作、张开血盆大口、扭曲爬行。
只是平淡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不感兴趣的看向抓住’书‘的那只手。
“别, 它会跑……”戚月白提醒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雾中人抬手就将’书‘,塞进了嘴里。
震惊的同时, 戚月白也有点好奇……你说这玩意是什么味啊,跟普通纸有没有区别?
“像跳跳糖, 嘴很麻。”
听起来不太好吃。
戚月白愣住了:“啊?”
“我如果不摧毁它, 你这辈子也别想出去了。”
那人抬眸看他, 两人长得像, 却也不太一样, 一个是偏温和的稚嫩模样,眼底是未经世事的清澈与好奇,另一个就是风骨天成的温润, 眸中是阅尽千帆的淡淡倦怠。
衣服,或者说两人的材质也不同。
一个是血肉骨骼,另一个是偏向结晶体的模样,看着玄幻的很。
戚月白越看他越眼熟, 声音也熟悉,有些不确信开口。
“小茶野先祖?”
“嗯。”小茶野先祖应下:“是我。”
戚月白震惊的地方太多,脑子混乱了一会,只问出一句:“您怎么出来了?”
小茶野先祖安静淡然:“雾将我们短暂剥离了。”
戚月白愣愣问道:“……那我为什么还能用术式?”
“我的术式会逐渐镌刻在你体内。”小茶野先祖抬眼,打碎他心中的一丝侥幸:“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戚月白脑子有点乱, 他环顾四周, 转移话题似的开口:“话说,这雾又是什么特级咒灵吗。”
“是异能,但这里是另一个空间。”小茶野先祖答:“雾能剥离异能者的异能, 然后只有异能杀死异能者,或者反过来,雾才会散,否则只能永远迷失于此。”
“欸,您不是咒灵吗……”戚月白很快反应过来:“是‘书’把我们弄进来的?”
难怪小茶野先祖会吞掉‘书’。
因为他没有异能,离开雾的两个条件都无法满足。
小茶野先祖突然捂住额头,眉宇间染上一丝痛苦:“小看它了。”
“啊?”戚月白没反应过来。
小茶野先祖没有答复,但抬起望过来的一双红眸中却不知为何令戚月白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他手中被金丝裹挟的军刺凭空飞起,目标却是站在原地不动的特级咒灵抬起的手背。
戚月白才发现小茶野先祖额头不知何时多了块莹白的不规则状宝石,说是宝石,又好像是‘书’镶嵌在了皮肤上。
是吞了‘书’之后出现的?
没来得及惊愕,宝石破碎,小茶野先祖也变成刺目的光,跟个太阳似的驱散了白雾,融入戚月白体内。
外界的阳光照进大地,周围恢复了常态。
戚月白回头,发现他那辆黑色机车就倒在几十米外,差不多是他在雾中行走的距离。
他收了歌声,消化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因为‘书’,他被错认为异能者被雾吞入,小茶野先祖为了救他吞了‘书’,然后变成了他的……异能?
感受着体内多出的与咒力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力量,戚月白人麻了。
早说不要随便犯口孽吧,这下坏了吧,大佬真成他宝可梦了。
而且,现在还有个大问题。
如果他是个咒灵的同时,还是个异能者,还有一些民间流传的莫须有案底的话——他妈还要他吗?
洗洗还能要的……吧?
所以他就这么倒霉,倒霉到就连路过的雾都要踹他一脚,把他原本就艰难的回家路变的更困难吗?
戚月白呜咽一声,蹲在地上emo了。
*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
所以气势汹汹的在周围找了一圈,吓走一只垃圾桶里的流浪猫,顺手吓唬了一个趴在玻璃上偷看他的小孩,也没找不到那个放雾的王八犊子后,戚月白果断决定放弃寻仇。
掏出地图,他骑车来到一处稍有些偏僻的小院面前。
这看起来比起餐馆更像是私人住宅,房屋有些年头,二楼阳台挂了未干的衣服,旁边的车库中也停着车子,不过一楼的条格纹透明玻璃墙后的桌椅,和背对着似乎在用餐的两名客人,都昭示着这里的确是一家餐馆,而且在营业。
戚月白满脑子来对了。
偏和旧都不是问题,就怕进屋看见墙上贴满‘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烧烤’‘让吃火锅的人先富起来’的网红标语。
不包难吃,但包贵的。
停好车,戚月白打开咖喱店的推拉门,简单打量了一下店里的装潢。
有几张铺了条格纹桌布的桌子,以及很经典的日式餐台和开放式厨房,站在门口就能闻到浓郁的咖喱香。
他看向店内唯二两位客人,想看看是谁这么有品跟他同时进餐,结果意外发现竟然有熟人在。
“织田先生?”
虽然好心的邻居先生出现在擂钵街和他强推的馆子都很合理,但还是好巧!
暗恋他,是不是!
“嗯,又见面了,小茶野君。”织田作之助坐在餐台前,转动身子,看过来:“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这不忙完了,就想着来体验一下你推荐的店,免得后悔,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话说这位是你的同事吗?”
说着,戚月白将视线放到坐在织田作之助身边的男子身上。
虽然不太礼貌,但是这位班味儿好重啊,一看就是公司里很有分量的大牛马,是会冷脸给实习生兜底的那种嘴硬心软大佬。
“嗯,这位是坂口安吾。”同时认识两个人的织田作之助自动承担起介绍人的工作:“安吾,这位我和你提到过,是我的邻居,小茶野月白。”
戚月白笑着打招呼:“你好,坂口君。”
你们港口黑手党成分还真复杂啊……
陌生青年抬眼看过来,他生了张儒雅沉静的脸,佩戴眼镜,看着文质彬彬,唇下一颗痣让他看起来不至于过分呆板,但眼下有些许青黑,一看就是加班加的。
坂口安吾礼貌回应:“你好,小茶野君。”
坂口安吾,港口黑手党的文员。
但其实是政府组织‘异能特务科’的卧底,接头结束后恰好遇到刚结识不久但很合得来的同组织成员,为了掩盖真实目的,谎称是吃腻了食堂,出来寻找美食,于是和他一起来到了这家为数不多还在开门营业的餐馆用餐。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黑色民族服饰,很有质感疑似是异能的金色牡丹。
脑子自动调转出最近横滨的传闻——圣天锡杖新得到的龙位干部,干部蝮蛇的弟子。听说是个心机深沉之辈。
但异能特务科的情报提到,他极有可能是珍贵的治愈系异能者,希望外散的卧底搜查官接触一下。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还认识织田作之助……
戚月白注意到非常熟悉的视线,笑容中带着一丝疲惫:“怎么了吗?”
他没开玩笑,如果所有i人都拥有自己的金牡丹,就能完美解决人口过剩的方案了。
大家都应该有自己的报应。
“不,没什么。”坂口安吾收回视线,歉意笑笑:“织田和我说他的新邻居做饭很好吃,太宰也曾提到过你,尤其对你烹饪的手艺表示赞赏,我还以为是年纪稍大一些的……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做饭是天赋技能,和年纪没有关系啦,我十岁的时候就很会做饭了。”
戚月白给完台阶,想想就知道他在误会什么了。
说起来,上次说过差不多话的太宰治是不是送他了一颗红宝石?
伸手一摸胸前的口袋,还在。
他是那种在路边看见好看的石头会捡起来揣到兜里然后在很久之后一掏兜,发现曾经捡了个石头的人,所以那颗他以为是中二少年送的塑料宝石也早被他遗忘在口袋里了。
但如果太宰治的真实身份是黑手党的话,那他送的宝石……
说真的,突然有点重了。
戚月白还没有有钱到可以不对贵重品患得患失的程度,卖掉别人的礼物又很不礼貌,所以这玩意,简直是烫手山芋,放哪都不安心。
咖喱店的老板突然从厨房间的后门里端着东西走过来,看见戚月白,这个胖胖的和善男人有些惊讶:“今天客人这么多啊,欢迎光临,要点点什么?”
“和这位一样吧。”戚月白不再纠结宝石,走到织田作之助旁边的椅子坐下,他抬头看招牌:“麻烦再给我一杯冰乌龙茶。”
“吃的了吗?”老板好心提醒:“织田常点的咖喱很辣的。”
“没问题。”戚月白摆摆手,他虽然不是很能吃辣,但是他又菜又爱玩啊:“不会浪费食物的。”
太辣就点一份白米饭拌里头,好使的。
“那么请稍等,咖喱煮好还要一些时间。”老板见他坚持,于是点点头:“因为近期客人不多,所以没有提前准备,都是现场煮,这样味道会更好。”
“好。”戚月白没什么意见。
他连点菜到上桌两分钟,后厨只有一把剪刀一个微波炉的馆子都能吃好几次,怎么会嫌弃现场烹饪。
见他落座,坂口安吾好奇问:“小茶野君还在读书吧,怎么会到横滨来。”
治愈系异能者,为什么会被放出来?
尤其是有那个传闻的圣天锡杖,如果没记错,昨天应该是他们的干部上任仪式。
“因为成绩没达到预期所以休学,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不喜欢我可以换一个。”戚月白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出来混,人设是自己给的嘛。”
坂口安吾:?
见对方明显不想多说,他也无意强求,于是换了个话题。
“你是从哪条路过来的,小茶野君,最近横滨很不太平,没遇到危险吧?”
戚月白回忆了下:“路的名字不记得了,但是那附近有很多红房子,两边还种了牵牛花。”
织田作之助‘唔’了声:“和我们来时的路一样啊。”
坂口安吾不是白问这个问题的。
因为他与织田作之助来的那条路,也就是戚月白所说的那条有很多红房子,两边还有牵牛花的路,正是他与一个人接头的地方——是政府为了防止整个横滨都被卷入抗争而引进的异能者。
涩泽龙彦,23岁,由政府管控保护,因为他的异能【龙彦之间】是极其稀有的,能够大规模抵挡异能者灾难的能力,他可以引发大雾,将异能者与异能分离,然后由异能杀死异能者。
还好没有波及到珍贵的治愈系异能者。
刚这么想,他就听戚月白说:“不过危险是真的。”
织田作之助问:“遇到火拼了吗?”
“比火拼还莫名其妙。”戚月白想想还有点生气:“好像遇到了无差别杀人的异能者。”
虽然说是拥有了异能,但若说和以前的区别……
大概就是从——
戚月白:先祖在吗?
小茶野先祖:「离线」
变成了。
戚月白:恭迎老祖出关!
小茶野先祖:滚。
也算是某种聊天软件的单方面进步吧。
坂口安吾抱着一丝希冀:“是什么样的异能者?”
“是能放雾的异能者。”戚月白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他只痛恨没有抓到那个混蛋,然后把他变成傻子:“人没见到,看见雾了,挺大的,能见度不到一米。”
那种程度的改变天象,换个朝代都能当国师了。
现在去剧组当道具师,能省多少干冰啊!
“是那个家伙啊。”织田作之助好像想起什么。
下次可以省掉询问环节直接说是谁吗?
戚月白礼貌表现出好奇:“哪个家伙?”
坂口安吾接茬:“白麒麟,前几天出现的异能者,传说会对所有参加抗争的组织发动攻击,见过他的人都死了,只有人目击到那些异能者的死亡地出现了大雾。”
他笑了笑:“织田作先生还说他是个脖子很长的家伙,因为白麒麟和长颈鹿读音一样嘛。”
“不,他脖子不长。”织田作之助突然说。
坂口安吾意识到什么:“等等,织田作先生你不会见过白麒麟?”
“昨晚,我去调查GSS金库被盗的一事,刚好遇到了。”织田作之助说的很淡定:“太宰也知道。”
见过雾但没见过人的戚月白问:“他长什么样子?”
记下来,好寻仇。
“白色的长发,衣服也是白色,眼睛和你一样的红色,脖子不长,似乎是个男人。”见过人但没见过雾的织田作之助答:“比你要高一点。”
刚见过人也见过雾的坂口安吾擦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真难为你们还能活着啊。”
这时,老板将做好的咖喱饭端了上来,因为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先来,所以先上的是他们的。
说是咖喱饭,其实叫做咖喱炒饭更合适些,粒粒分明,每一粒米饭都裹满了咖喱,饭上还煎了个晶莹的……蛋?
不,这根本就是生鸡蛋打在上面了吧?
于是戚月白默默举手:“老板,请给我煎蛋。”
他可以吃生鱼片,可以吃溏心蛋,但不能吃生鸡蛋!
“没问题。”
老板点头同意,将即将打在戚月白饭上的那个鸡蛋挪开,换成铁锅,看着蛋白逐渐凝固,戚月白才放心,他转头看向旁边,织田作之助舀了一大口塞进嘴里,是老人很喜欢的那种类型。
一边的坂口安吾却差点把自己呛死。
“咳咳……咳……好辣!这是岩浆做的吗?感觉舌头要烧起来了。”
他扶着桌子,将老板备好的冰水猛的灌入口中,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戚月白看看态度两级反转的两人,越来越好奇这玩意啥味了。
好在老板没让他等太久。
“您的饭。”
卖相很不错的咖喱饭被放在戚月白面前。
他怕重蹈坂口安吾的覆辙,只尝试挖了一小点。
嚼嚼。
好像没什么味?
于是又挖了半勺,嚼嚼。
“还好啊。”他嘴硬:“不算很辣。”
辣味后知后觉,但也在可以接受的程度,能吃出不是辣椒精,咖喱香和辣味融合的很好,切下一小片煎的刚刚好的蛋白,一起填入口中,配一口乌龙茶,难怪会被强推。
是那种‘不错,还会有下次光顾’的店。
坂口安吾无助的看了眼除他之外都风轻云淡的两人。
“真的吗?”
“真的。”这是真的很真的的织田作之助。
“真的!”这是在喝乌龙茶,假装一点也不辣的戚月白。
站在餐台后的老板笑而不语,显然已经习惯了这幅场景。
他又给坂口安吾倒了一杯冰水:“几位慢用,我去给孩子们送个饭,马上回来。”
戚月白撇到案板上好几份饭,好奇:“老板你有几个孩子啊。”
“一个都没有,我没有结婚。”老板笑道:“是织田,他捡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寄宿在我这里了,还给了我一大笔钱,当然要好好照顾。”
“欸,你也捡孩子了?”戚月白看向织田作之助,眼睛一亮。
他就知道!不止他一个人看不下去!
“嗯,你家的那几个孩子还好吗。”戚月白去邮局借车拉芥川他们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没走,他知道这件事,但毕竟是擂钵街出身的孩子,所以这个问题不仅是问孩子,还是问戚月白。
“还好,我让他们先住在那栋公寓里了。”戚月白却没有get到他的意思:“等我离开横滨之后,他们也会一直住在那,可能会打扰到你。”
“没事。”织田作之助嚼嚼:“只要不是太差劲的邻居,我都可以。”
“太差劲会怎么样?”戚月白舀起一勺咖喱,好奇道。
“不会怎么样。”织田作之助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我之前有个邻居,总是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在我的房子外面撒尿和呕吐,弄的脏兮兮的,收拾起来很麻烦。”
戚月白嚼咖喱饭的动作一停,突然感觉饭也不是那么香了:“然后呢?”
织田作之助淡定:“他搬走了。”
“过程呢。”戚月白呆滞:“是不是省略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这和‘我穿成了一个恶毒炮灰,给女主下药,结果一转头发现药被她哥哥喝了,他还让我快跑’然后就没后续了有什么区别。
千刀万剐!
“其实也没什么。”织田作之助思考:“我上门请求他以后不要这样,因为给我造成了困扰,结果对方态度很嚣张,让我有本事就拿枪杀了他,不然就滚蛋。”
等等——是法治频道吗?
戚月白吃饭的手一顿,突然想起这店里除了弱小无辜的他和老板,有两个港口黑手党。
竟然不能报警,好可惜。
“我就拿出来给他看了。”织田作之助说:“然后他就突然变得很好说话,发誓一定会改,但第二天就搬走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心中有愧吧。”
戚月白:O.o
他很震惊的发现织田作之助是真的在困扰。
——你知道织田作曾用马铃薯的芽给我做三明治夹心吗。
他想起太宰治的话,之前还以为这是一对走在时代前列的纯恨朋友,结果现在听了,好像是他这位好心的邻居先生,真的认为那玩意能吃。
戚月白看了眼还沉浸在辣咖喱的痛苦中的坂口安吾,结果意外从对方脸上看到‘别看我,我已经吐槽过了’的信息,没忍住问:“织田君,你的厨艺,是可食用级别的吗?”
织田作之助也不太确定:“应该吧,但是太宰很喜欢吃我做的东西,呕吐也要继续吃。”
呕吐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戚月白大惊失色:“那你吃没煮熟的豆角吗?”
织田作之助竟然真的点头了:“好吃吗,下次可以试一下。”
戚月白良心不安:“……还是煮半个小时再吃吧。”
坐在最那边的坂口安吾也终于缓了过来,他长了一副早餐三明治+美式,晚餐三明治+意式浓缩,血液里都流淌着咖啡的样子,也难怪吃不了辣。
“煮半个小时,那不是太老了吗?”
“哪里老了,超棒的。”戚月白下意识反驳。
坂口安吾茫然:“啊?”
“咳,没事。”戚月白喝了口乌龙茶顺顺:“话说,织田君,你为什么不把孩子们送去孤儿院呢?”
和他这种公费养崽不同,织田作之助是纯花自己的钱,他看着也不是很富裕的样子。
“孤儿院?”织田作之助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至少横滨我知道的几家孤儿院,背地里都在做人口贩卖和器官的买卖,再远的,我也不太方便。”
没有批判,没有痛恨,他只是在很平静的叙述一件既定的事实:“咖喱店的老板人很好,给孩子们提供住所,每月的伙食费也用不了多少钱,而且我作为港口黑手党,薪资并不低。”
“啊?”这次轮到戚月白懵了。
织田作之助看了眼怔愣住,一脸不可思议的少年。
他想起那夜从对方家中离开后,太宰临走时评价他的话——这么天真,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卷进来的。
“小茶野君。”他开口。
戚月白下意识回应:“嗯?”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能走,就快点离开横滨吧。”织田作之助喝空杯子里的水:“你不属于这里。”
戚月白握勺子的手紧了紧:“你说的对,我本来打算离开的,但是……”
“因为那几个擂钵街的孩子?”
“不,和那个举手之劳没关系。”戚月白笑了笑,眼眸明明是带有侵略性的色彩,却感觉不到一点攻击性:“留下只是因为还有事情没完成,以及我在想要不要再做点什么,来都来了嘛……”
虽然总嚷嚷着倒霉,但其实他知道自己的幸运。
前世一出生就在世界上最和平的国家,衣食无忧,在妈妈的爱里平安长大。
今生也有小茶野先祖的庇护,拥有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随遇而安的底气,不必计算错综复杂的未来。
若非如此,他的下场未必会比原身好。可能是胆战心惊的被杀手夺走性命,可能是痛苦沉沦,永远失去回家的资格,但更多的可能还是在踏入横滨那个下午就被祸鼠折磨,杀死。
所以戚月白想,他都这么幸运了。
要不要,分别人一点点呢?
坂口安吾听两人打哑谜,实在好奇:“小茶野君是来横滨办事的?”
“对,被某个组织威胁不得不的来,身不由己,不是说太宰和你提到过我吗?”戚月白看了眼织田作之助,同样是在聊天,他一点也不耽误吃饭,盘子里的咖喱饭消耗量是他们三个之间最多的。
“实不相瞒,太宰的身份是组织里最炙手可热的预备干部,而我只是个普通文员,还是最近才和他们认识的,只是酒友的关系。”坂口安吾无奈:“很噩梦的初识。”
“嗯?”戚月白赶紧塞了一勺子饭在嘴里,有点凉了,但完全不影响味道:“说来听听。”
“那天啊。”坂口安吾想想都很绝望:“两个浑身尸体臭味的家伙把我夹在中间,硬拉着我去喝酒,那可是我最好的衣服啊,第二天送去干洗店人家差点把我赶出来。”
织田作之助淡定:“是太宰的主意。”
戚月白:“那很坏了。”
坂口安吾忍无可忍:“……中途是你把我扛着带去酒吧的吧,织田作先生!威胁我如果敢中途跑掉就把我吊在酒吧灯上看你们喝酒的人也是你吧!”
戚月白:“旗鼓相当。”
第32章
吃完饭, 戚月白提出想去看看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
坂口安吾看了眼腕表,很遗憾的道别。
“我工作还有很多没完成,不能在外面待的太久, 告辞了。”
他走后,戚月白好奇问织田作之助。
“织田君, 你不着急工作吗?”
“没关系,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下午还有活的话, 他们会给我打电话的。”
“听起来好厉害。”戚月白想起在擂钵街遇到织田作之助的事情:“你们港口黑手党, 平时都做什么?”
“今天的话, 上午去教训了一下在给组织交过保护费的店铺闹事的小混混, 结束后去帮忙擦洗晚上火拼弄脏的武器,最后把牺牲者的遗物交还给他们的家人,然后遇到了安吾, 来吃饭。”
织田作之助走在前面,他走路很轻,就算踏在木质楼梯上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戚月白倒是‘哒哒哒’的跟在后面:“你们就干这个吗?”
保护费?
好幻灭的词语。
有种光着膀子拿菜刀叫乌鸡哥的感觉。
“那是我的工作无聊,因为我只是跑腿的底层成员。”织田作之助已经走到上面, 他在二楼玄关处脱掉鞋,语气稍微有了一点起伏:“安吾做的事就很有意义,他会把去世之人的生平记录下来,然后呈给首领看,因为他说生命不该是无意义的数字。”
“感觉都不像是黑手党做的事, 我还以为你们每天就是枪林弹雨。”戚月白跟着脱了鞋, 走在织田作之助后面。
“那是太宰会做的事,他是首领最信任的预备干部,并且应该很快就会成为干部了。”
织田作之助打开第一道房门, 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戚月白探头看了眼,结果发现空无一人。
房间专门改造过,有点像宿舍,但看得出来很用心,床下专门设计了两个巨大的书柜,摆满了花花绿绿的书籍。
但是……多大的孩子,日常读物都是名著啊?
以戚月白的听力自然知道小孩藏在门后面,只是,他们藏起来干什么?
“黑手党,看招!”门后突然传来动静。
戚月白:?
等他反应过来,被动金丝已经绑着两个小男孩的脚踝,一边一个将他们高高吊起来了。因为他们刚才从门口猛的朝他扑了过来。
“这是?”他疑惑看向织田作之助。
“每天都会来这么一出。”织田作之助视线从凝聚成藤的金丝上移开,很淡定的把两个小孩摘下来,放到地上,他习以为常:“因为都是因为抗争失去父母的孩子,有戒心很正常。”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么一看,他家孩子们简直懂事的可怕。
戚月白略带炫耀心思的摇摇头,一脚踏入房间。
几息后,织田作之助抬手又从金丝上摘下两个男孩,放到地方。
戚月白倒是兴致勃勃:“还有吗?”
虽然挺好玩的,但他好心的邻居先生,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没了,一共四个孩子。”织田作之助摇头:“都在这里了,幸介,克己,优和信嗣。”
这四个孩子年纪都不大,三四岁的样子,一个个细皮嫩肉,看着就是没吃过苦的样子,大概在不久前还是家里宠爱的宝贝。
戚月白略心虚。
因为除了芥川兄妹和比较活泼的杏子,他压根没去问其他小孩的名字。
“都是很可爱的孩子。”他想给见面礼,但很可惜,唐装兜小,一掏只有窃听器和微型炸弹。
沉默两秒,戚月白拿出万元钞票,一个孩子发了两张。
*
和织田作之助告别后,戚月白突然父爱爆棚,冲回家就准备和自家小孩贴贴。
结果打开家门,却发现孩子们都在学习。
九个孩子分成两批,分别占据了餐桌和茶几,大一点的孩子拿着书站在旁边教,小孩子坐在椅子上,不太标准的握着新买的笔,在本子上写着假名。
已经好久没学习了的戚月白突然有点想逃离这个学习氛围很浓厚的房间。
“小茶野大人,您回来了?”
但是芥川龙之介发现了他,他穿的是戚月白临走前嘱咐他们去买的新衣服,是一件很长的风衣,内衬是一件至少大两个号的衬衫,少年本就单薄,被这么一裹,更显消瘦。
他告诉过戚月白他的异能是操控身上的衣服,所以穿这么多也有情可原。
但这也让戚月白坚定了喂胖他的决心。
他放下回来前去便利店大采购的两大兜零食,大声宣布。
“学习辛苦了,吃点东西放松一下吧。”
结果没有想象中兴高采烈一窝蜂般的冲上来,连最小的孩子都只是乖乖放下笔,把学习用具摆整齐后,先问他。
“小茶野大人吃过了吗?”
倒显得打扰人学习的他很没有素质了。
好心的邻居先生家的崽子都开始叛逆了,他家的为啥都这么乖。
戚月白讪讪摸摸鼻子:“吃过,我吃饱了回来的。”
孩子们这才有序的分起食物来。
芥川银和杏子还小心翼翼的用零食包装袋献宝似的托举起小零食,眼睛亮晶晶的。
“小茶野大人,您尝尝。”
戚月白:“好好好,我尝尝,嗯,真好吃!”
这一下可炸了窝,让已经吃饱的戚月白又大吃了一顿,就连性格最冷静成熟的芥川龙之介都沉默着送上红豆糕,然后很期待的看着他。
最后戚月白实在吃不下了,提出要考察一下他们的学习进度,才逃过一劫。
“我们都还在学写字呢。”芥川银介绍:“只有哥哥认识的字最多。”
戚月白大手一挥:“我来!”
但历史上无数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再乖巧的孩子,在教学习面前,都将化身为猪。
看着纸上好像是字的东西,戚月白深吸一口气。
莫生气,莫生气,他们还是孩子,他们都是小猪!
这帮小崽子是打算把他气的动手然后全家一起挂儿科吗?
戚月白从未觉得手机震动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尽管发消息的人是蝮蛇。
大意是说组织忙不过来了,叫他去临时撑个场子。
虽没明说,但戚月白也读出了他平静言语下的焦头烂额,他不由开始好奇是诸伏景光拿废掉的圣主搞的事,还是地牢里的太宰治在捅娄子。
那种感觉就像知道有两颗地雷被埋在人贩子家地底下,他还挺期待什么时候炸的。
结果到了圣天锡杖,戚月白才发现都不是。
就是单纯的人手不足。
“昨天南部乱了很久,所以干部都派出去了。”蝮蛇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放心,只是个很简单的押送任务,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才让你来。”
说着,他拉开抽屉,将一个盒子从中拿出来,交给戚月白。
戚月白打开,发现里面是红色天鹅绒布铺底,并排放置着三颗宝石。
他不懂宝石鉴赏,但有些东西的贵,叫看着都贵。
如果太宰治送他那颗还会被人怀疑是塑料,那这三颗宝石只会让人怀疑判定塑料的人眼瞎。
戚月白合上:“老师,这就是要送的东西?”
又是宝石吗?
“嗯,押送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楼下。”蝮蛇回他:“你只需要把宝石给出去,然后带着钱就回来就好,跟着走一趟,刷刷经历也好。”
戚月白点点头表示明白,把盒子抱怀里就打算走。
但在即将转身时,又听蝮蛇突然发问:“你昨夜面见圣主时,他说什么了吗?”
戚月白脚步一顿,回身面向蝮蛇,作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赐名啊,还要说什么?”
“不……没什么。”蝮蛇摇摇头:“你去吧。”
他大概是在想——龙位干部的魔咒,为什么不生效了?
毕竟,从蠹龙开始他就在怀疑戚月白并非单纯的学生身份,只是为了那个传闻成真才装傻忍到了现在。
治愈系异能者出身的龙位干部上任当天,非治愈系异能者出身的圣主就会意外死亡,这一巧合可是延续了两任。
难道真的只是有心人的杜撰?
戚月白实在好奇诸伏景光是怎么操作的,到现在都没人发现不对,可惜他没加他联系方式,只能压下好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了蝮蛇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圣天锡杖的总部楼下,有十几个人在等他,清一色白袍欧洲面孔的壮汉,都是全副武装,满脸煞气的老油子,戚月白和他们站在一起,比起领头更像是被绑架的哪家少爷。
里面大概是副手的人物,拿着个银灰色保险箱走过来,毕恭毕敬:“蠹龙大人,请将货物放到这里。”
这么大阵仗,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在干大事吗?
但戚月白都无所谓,为了保险,他把盒子打开一条缝隙,给副手看了一眼,然后才合上将盒子放进保险箱里。
保险箱自然由他这个干部保管,跟箱子一起坐上汽车后座,车辆发动。
结果才出了圣天锡杖的大门,戚月白放在内兜妥善保管的,和酒组织相关的那个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今天什么日子,一个个都上赶着联系他?
戚月白看了眼前方开车的白袍副手,若无其事的掏出手机。
这事就和上课玩手机一样,越鬼鬼祟祟越可疑,落落大方反而没人查。
解开锁屏,打开信箱,白色的背景上,赫然躺着一条‘苏格兰威士忌’发来的消息。
「蓝方威士忌,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需~要~你~的~帮~助~
戚月白冷哼一声,看了眼他那条仅被‘已读’的友好问候语,什么也没发,留给苏格兰威士忌一个‘已读’。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这份冷漠,下一条消息接踵而至。
「我调换了圣天锡杖今天要交易出去的宝石,来源是卖通港口黑手党成员,在他们旗下的珠宝铺偷出的宝石,听琴酒说你在横滨有自己的势力,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近一步挑动两个组织的矛盾」
戚月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和什么都没告诉他一样,琴酒也什么都没告诉这位苏格兰威士忌。
例如他在横滨的‘势力’,就是圣天锡杖。而且这位苏格兰威士忌也是。
谜语人和惜字如金不要当领导,谢谢。
虽然他也没告诉琴酒那份合同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和平交给他的,以及那条宝石线早就停止运营的事就对了。
所以苏格兰威士忌能卖通港口黑手党的人偷来的宝石,真的不是某种陷阱吗?
感觉这是太宰治能干出来的事——什么黄鹊捕螳螂,螳螂肚子里的蝉反手噎死黄鹊啊。
「怎么配合?」戚月白打字问。
苏格兰威士忌:「我在交易地点安装了炸弹,你只需要在圣天锡杖的人调查爆炸缘由时将港口黑手党丢了宝石的传闻散歩出去,交易方兴师问罪起来,他们自会乱套」
……你等会?
戚月白抬头看了眼驾驶座满身横肉的副手。
所以他们要扮演的角色是被省略的主语——安装了炸弹,被炸死的交易双方之一是吗?
哇塞!
「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调换宝石的吗?宝石都长的差不多,上面又没刻印记」
大概是觉得没必要对‘自己人’隐瞒,苏格兰威士忌说:「每一颗宝石在被交易出手之前都会留有记录,我造假了圣天锡杖宝石交易的记录,让负责此事的干部以为这几颗宝石是从他们旗下的珠宝铺出来的」
戚月白果断摸出另一部手机问蝮蛇:「老师,我能看看宝石的交易记录吗,好奇」
蝮蛇以为他是和副手聊天的时候知道了那东西,回他:「记录都在圣主那里,你想看需要请示过圣主」
戚月白想想诸伏景光那张和善的脸,又看了眼手机上冷冰冰的呈堂证供,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来横滨这么久,他学会最深刻的道理,大概就是不要以貌取人了。
虽然早知道诸伏景光那个背狙击枪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还玩炸弹啊!
所以痛心疾首的戚月白在车辆开到交易地点——一条平平无奇但很符合他对非法交易的刻板印象的小巷时,戚月白把装了宝石的箱子塞到副手怀里。
“我要去买件红衣服。”他说:“我就不去了。”
副手下意识问:“为什么要买衣服?”
“今晚打算吊死在仇人门口。”戚月白幽幽开口:“穿那个比较应景。”
“啊?”副手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他,尽管掩藏得很好。
“啊什么,领导叫你干啥就干啥。”戚月白扫了一眼陆陆续续下车的白袍人:“我懒得走路不行吗。”
“……是!”
副手只能应下。
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白袍人陆续走进狭窄昏暗的小巷,走进死亡,戚月白低头看了眼手机。
对话的最后,他回苏格兰威士忌。
「计划不错,但港口黑手党那条宝石线,早就断了」
气浪夹杂着火焰扑面而来,小巷两侧的房屋在爆炸的威力下分崩离析,碎石残垣四散,烈火和黑烟在瞬间染红了天。可能也有濒死时的惨叫吧,但外面的人是听不到的。
戚月白不合时宜的想起‘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然后‘一转身背后的衣服被烧的只剩半截裤衩’。
可惜他复刻不了这场景了。
因为金牡丹密不透风的挡下了外界的所有威胁,像保护婴儿一样,将他护在其中,让他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可以任性,可以天真,可以有恃无恐的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背后突然传来清脆的鼓掌声。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啊,小茶野君,你比我想象的更适应这个世界。”
“杀了他们的是安放炸弹的人,是指使他们进行非法交易的人,是造成了潶帮横行现状的政府,是设计推动了这一切的你,再怎么也轮不到我来背这个道德绑架。”
戚月白转过身:“倒是你,刚从地牢逃出来就要连轴转下一场,你们组织是只剩你一个了吗,太宰君?”
一身黑色风衣,用绷带缠着脖子和半张脸的少年站在不远处,听到这话笑容一僵。
但他很快叹了口气:“是啊,除了我全是废物呢,一个都靠不住。”
“那你图什么?”戚月白的声音古井无波:“就喜欢这种杀人的感觉?”
“暴力、血腥、黑暗,你不觉得从这些东西上才能看见真正的人类吗?”太宰治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看起来快要哭了啊,小茶野君,明明是在圣天锡杖和港口黑手党之间选择了我们,不是吗。”
“中二病。”戚月白面无表情:“而且,想多了,作为一个有同理心的正常人,我对数十条生命的逝去感到不快很正常,也没有选择你们,我只是什么都没做,仅此而已。”
揭穿太宰治,阻止圣天锡杖的人进入小巷,破坏苏格兰威士忌的算计。
他早就看的清楚——在这场抗争中,死人和算计像太阳的东升西落一样属于恒定的自然规律。
无论有没有戚月白这个旁观者,他们都会死。
休想UFO他!
“你知道现在的中也多让森先生头疼吗,他每天按照贴在墙上的工作守则上下班。”太宰治无奈:“算了,小茶野君,能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吗,我们好避开你行动,说不定还能帮你一把,得点好处。”
戚月白抬眼:“想要世界和平,你帮的了吗?”
“那个有点难,不过嘛……”太宰治笑了笑:“你也看出来了吧。”
“想要如今的横滨和平,只有让大部分人都去死这一个办法啊。”
第33章
说实话, 戚月白有点不高兴。
与负罪感无关,就是单纯的不高兴。
小巷中的爆炸已经停歇,只剩残余的烟雾小股上升, 随后散于青天。
“可惜了宝石,那可是……小茶野君?”太宰治挑眉, 看向突然拽住他袖子的少年:“怎么了?”
“我记得答应过你,要帮你烹饪见手青?”戚月白胸口憋着一股气, 就像织好的蛛网突兀被人扯断, 千丝万缕轻飘飘的浮在空中, 找不到方向,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急于找个突破口。
太宰治一愣,有些摸不准他的意图:“你要做饭?”
戚月白拽着他往车那走:“吃不吃?”
一眨眼人已经出了二里地的太宰治:“……吃。”
港口黑手党的人注意到这边的纠葛,想上来阻拦, 却被太宰治一个眼神瞪在原地,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家预备干部被人粗暴的塞进车里,还没来得及面面相觑,又见刚刚‘砰’的一身把门关上钻进驾驶座的少年又出来, 打开后排门,把他家预备干部拽出来,塞进驾驶座,摔上门。
实际上,是太宰治自告奋勇要担任司机, 他似乎有点兴奋, 摸了摸方向盘。
“钥匙呢?”
戚月白抬下巴指了指小巷:“不出意外的话,你现在派人过去还能找到。”
“……”
最后两人换了辆港口黑手党开来的车。
“去你家?”
“不行,我家有孩子, 不合适。”
“……你是要杀了我吗?”
“不会的。”戚月白安慰:“怎么会呢,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最后太宰治一言不发的打火开车,然后,起飞。
等下车的时候,戚月白脑浆已经快被摇匀了,直到车门被从外拉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安全带早就不知何时从卡扣处断掉了,所以他这一路都是靠毅力才将自己死死焊在后座上吗。
躬匠精神在秋名山车神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你还好吗,小茶野君。”太宰治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
戚月白放开一点也不安全的安全带,让它掉在腿上:“容我问一句,太宰君,你刚才是不是偷偷睡了一会。”
他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开车如此颠鸾倒凤,仿佛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单知道太宰治肯定没有驾驶证,但他不死之身也不怕这点,可万万没想到,对方脚底板子对刹车过敏。
“开的太快了吗?”太宰治有点羞涩:“自从上次我开车坠崖之后,他们就不许我碰车了。”
“……你这哪是开的太快,分明是飞的太低了。”戚月白无语,他起身下了车,打量目的地。
这是一片豪华住宅区,环境雅致,建筑是那种欧式的小独栋,安静非凡,空气中只有雀鸟的低鸣,比琴酒给他拨的那栋大晚上又是枪声又是货车鸣笛的普通公寓好多了。
“这是你家?”
万恶的有钱人。
“不是。”
话这么说,但太宰治轻车熟路的走到门前,正当戚月白以为他要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他掏出一根铁丝。
在锁孔里稍一捣鼓,门便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戚月白:?
他看着擅闯民宅的某人:“你有这手艺,上次去我家还找什么钥匙开门啊。”
有点礼貌,但不多。
“那是为了调查你背后的那个组织嘛。”太宰治大剌剌进入房屋:“结果只得到了‘有个人高价买了我们的房子,并且因为急需,只带走了很少的行李’的答案。”
“哦?”戚月白好奇:“调查的如何。”
“都说了这得到了那句话。”太宰治不傻,知道他是想套话,呵呵笑了两声:“更多的其实也有,只是看看小茶野君你有没有那个筹码把它从我这里拿走了。”
“我感觉你在算计我。”戚月白直说:“要不直接跳过互相试探这个环节,直接告诉我你想干嘛吧。”
“那你可想多了。”太宰治无辜摊手:“我明明是被你硬拽上车的。”
戚月白信他有鬼:“你要非得走流程——等一下,你的目的该不会是我不可能答应的那种吧。”
他本来是嫌回圣天锡杖和本就怀疑他的蝮蛇演戏太麻烦,才拉了太宰治走的。
但刚才下车时脑子稍微一转,才发现事情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诸伏景光设的局是为了让交易方与圣天锡杖算账,让圣天锡杖和港口黑手内查掐架。
而被太宰治利用信息差横插一脚,顶多也就是个自食恶果,该死的人还是得死。
所以请问这个上午还在地牢装人质,下午就风尘仆仆的换了衣服赶场的太宰治在这件事中起到了一个什么作用?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太宰治耸耸肩,不置可否,绕过入户厅,熟练的到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戚月白狐疑,但他咬死不松口,他也没办法查证,于是只能也跟着关门进屋,落座。
然后——
太宰治看着不动的戚月白:“蘑菇呢。”
“在山上。”戚月白淡定:“我只需要想做,而你要考虑的比较多了。”
“……”
沉默一会后,太宰治掏出电话,叫在爆炸现场收拾的部下去买蘑菇。
他开的外放,所以戚月白听见那边的部下茫然的声音:“蘑菇?您要哪种。”
“鳞柄鹅肝菌、红柄牛肝菌,什么都好。”
“那个……店里没有售卖的吧。”隔着电话,仿佛都能看到这个可怜男人的冷汗:“据我所知都是毒蘑菇。”
“没有就去山上采,总之两小时内我要见到它们。”
说完,太宰治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淡淡的疑惑:“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戚月白仰头看去,发现旋转向下的楼梯上,站着一身浴袍的中原中也,对方头发有点湿润,滴着水珠,手上端着一杯红酒,酒液晶莹,看起来是难得的佳品。
竟然是中原中也的家……
“嗨,中也,你今天又旷工了?”太宰治一点不客气的举起手打招呼,随后视线在落到他那杯红酒时微微一顿:“这不会是你珍藏的那个90年的黑皮诺?”
“是。”中原中也点点头,看向戚月白:“小茶野君,你来干什么。”
“那不是你的命吗!我上次想碰差点被你剁掉手!”太宰治震惊:“今天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中原中也嫌弃的看了眼他:“没有,想喝就喝了。”
“旷工是怎么回事?”戚月白好奇。
“正常休假而已。”中原中也缓缓从楼梯上向下走,他身上的咒力比上次见时稀薄了很多,显然受术式影响没那么深了,但戚月白看了眼岁月静好的橘发少年,没敢说话。
换他,有这么个合理的理由能待在家里,他也不想上班。
了解了两人的来意后,中原中也兴致颇深,他当即给他的部下也打了电话,主打一个人多力量大。
一时间。
港口黑手党甲:火拼暂停,我去买蘑菇。
港口黑手党乙:恐吓暂停,我去采蘑菇。
港口黑手党丙:洗钱暂停,我去摘蘑菇。
“没关系吗?”
戚月白手里捧着中原中也丢给他的牛奶,坐在沙发上
他起初还惊讶这位双拽酷炫吊的重力使家里竟然会有这种东西,但看了眼对方的身高,懂了。
“港口黑手党在抗争中的态度本来就是缩小规模,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工作。”
中原中也很佛的坐到另一边,钴蓝的眸子抬了抬,印上戚月白的身影,就像面对多日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最近过的怎么样?”
被受害者感谢的感觉怪怪的,戚月白讪讪一笑:“还好吧。”
也就收养了九个孩子,宰了个组织首领,还得到了个异能而已。
出于礼貌,他回问:“你呢。”
“相当不错。”中原中也轻松的笑了笑:“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戚月白接:“醒了还是很感动?”
“感动?”中原中也挑了下眉:“也还好,只是借机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之前一直追求的成为干部之后会得到的和自己身世有关的情报,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无论如何他都是他,港口黑手党的预备干部,重力异能的拥有者,中原中也。
那份豁达和轻松,即便是术式褪去也不会被忘却。
“其实就是本来就不高的智商变得更低了吧。”太宰治在一旁幽幽开口。
“闭嘴,混蛋太宰!”
“好啊!”太宰治突然很激动:“中也,你果然是在趁机偷懒!”
“那又如何,森先生愿意给我放假。”中原中也冷哼一声,摇晃着红酒杯,澄澈的液体在玻璃杯中荡起涟漪:“倒是你,喜欢被人俘虏的癖好什么时候才能改。”
“这样很方便啊,不过那些废物不会还没发现我带着野原离开了吧。”太宰治摸摸下巴,用目光询问戚月白。
戚月白摇摇头:“反正我是没听到。”
蝮蛇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这件事暴雷了呢。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太宰治答:“当然是因为有内应。”
戚月白错愕:“圣天锡杖的成员不是……”
“不是百分百忠诚与圣天锡杖,你是这个意思吗?”太宰治微笑。
戚月白点点头:“对。”
不能吧,有‘书’的禁锢,不应该是铁板一块吗?
太宰治表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那是属于异能者的殊荣,普通成员可不受影响,上一代圣主还用宗教巩固部下的忠诚,这一任圣主直接放弃了他们的根本,又不愿意笼络手下人,离心也正常。”
戚月白:?
他好像知道诸伏景光是怎么在地下全是亲卫的情况下瞒住圣主疯掉的消息了。
合着整个组织都快漏成筛子了!蝮蛇还搁那琢磨怎么拉圣主下水!
戚月白想起刚被绑到圣天锡杖时蝮蛇说的话——普通人只是累赘,我没兴趣接触。
他当时还劝他星星之火才能燎原呢。
看看,不在乎基层工作,被农村包围城市了吧。
“嗯哼。”太宰治笑笑:“就是这么回事。”
*
不得不说,港口黑手党就是力量大,据说还动用了某位异能者的力量,总之,一个小时内,一堆品种各异,根部还带着泥土的蘑菇就被送到了中原中也的别墅。
除此之外,松茸、鸡纵菌这些超市可以买到的蘑菇倒显得平平无奇了。
戚月白蹲在地上一边检查一边感慨:“他们是不是知道这是太宰君要吃的?”
好家伙,真会挑啊。
“这些是我的部下送来的。”中原中也疑惑:“怎么了,蘑菇有问题吗?”
戚月白指着地上躺的最多的红色蘑菇:“这是海氏牛肝菌,俗称红伞伞。”
然后一指一个看起来长得很标准的蘑菇:“这是鳞柄白鹅膏,别名白杆杆。”
他低头,好奇舔了下触碰过它们的手指,歌声就响了起来。
不愧是号称坐在ICU手术台上吃都没用的毒王之王,碰一下就能让全村人躺板板了。
但在那之前——戚月白仰头:“不过我的建议是,让触碰过这些蘑菇的人把手砍一下,我免费给他们换一双,这玩意洗手都没用,孢子沾上很难洗掉的。”
中原中也一巴掌拍开蠢蠢欲动的太宰治,抱怀疑态度:“真的能吃吗?”
“问题不大。”戚月白抬手,指尖缠上一缕金丝:“我能治。”
区区神经性损伤。
他蠢蠢欲动的搓手:“今天就给你们展示一下什么叫千古第一名菜‘解千愁’,吃了心想事成,药到命除,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甚至连全世界公认的绝症穷病都能治!”
“就是这个!”太宰治激动万分:“我要吃!竟然真的能找到。”
“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弄过来的吧。”中原中也也没想到手下效率那么高,而且真弄来了致命的毒菌,他不知道从哪摸出绳子把太宰治捆住:“他不能吃,你的治愈系能力对这家伙可能没什么用。”
“欸?”
“他对异能免疫。”
“可我的治愈能力是咒术啊。”
“这家伙对咒术也有一定抗性,如果真的吃了这东西,可能等不到被治好。”
“到时候死在我家里,想想都恶心。”中原中也熟练的把太宰治捆长长条虫,一个‘走你’的动作呈抛物线状丢到远离毒蘑菇的地方:“不过,我倒有点想试试。”
戚月白知道是自己术式放大了信任,但能拥有一个一起作死的志同道合之辈,真的很快乐。
他看了眼摔的不清的太宰治,有点遗憾对方不能尝尝:“稍等,我先去做。”
等到了厨房,戚月白才想起自己刚碰了毒蘑菇,现在自带绝命毒师buff,不好去碰松茸这类可食用菌,于是出去把中原中也叫进来,请他处理它们。
反正只是清洗,切开,然后准备烤盘就行,没什么技术含量。
中原中也欣然同意,他一个人住,平时也会自己下厨处理一些食材,并不手生。
安顿好食用菌,戚月白开始准备毒蘑菇。
俗话说,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
蘑菇去掉根部的硬块,用清水洗净,然后放到盐水里浸泡,逐一搓洗。
弄干净后,戚月白直接上刺身。
虽然没弄到见手青,但单论毒性,海氏牛肝菌绝对算得上高替了。
凉拌见手青,越吃越年轻,今年二十八,明年满八斤。
海氏牛肝菌或许还是佼佼者。
随后是清炒、煲汤。
戚月白哼着颅骨歌,将切好的鳞柄白鹅膏放到锅里,顺手从锅里长出的树上摘了颗柠檬,切开调味。
透明的柠檬汁滴在锅里,在漫过树根的菌汤边一圈圈荡开。
等会……
戚月白大脑宕机了一瞬。
“小茶野君?”背后传来声音。
戚月白转头一看,发现是一只穿着衣服的柯基用两条后腿站立着,拿着筷子,对准他刚炒好的海氏牛肝菌,嘴筒子一张一合,和他说这个好香,能不能先吃一口。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反转术式肃清后,柯基总算变成了中原中也。
戚月白才发现颅骨歌不是他唱的,是脑子里一直在响的,歌声紧赶慢赶,愣是没赶上出幻觉的速度。
“怎么了?”中原中也奇怪:“还不能吃吗?”
“可以。”戚月白轻咳一声:“你尝尝。”
随后盯着中原中也,给他上了反转术式,嘱咐对蘑菇口感赞赏非凡的中原中也先别再吃,才继续转头做饭。
嗯,真香,来一口。
等汤的功夫,戚月白端着炒熟的毒蘑菇往外走,刚到餐桌前,撇了眼坐起来的太宰治。
他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太宰君?”
中原中也正在准备等下要炙烤松茸的烤炉,他没当回事:“放心,我绑的很紧,他弄不开的。”
“不是……”
戚月白是真觉得出事了,因为太宰治虽然很安静,但他一直在盯空地的方向。
孩子静悄悄,必定做了妖。
“你在干什么?”他问:“能听到我说话吗,太宰君。”
“看电视。”
“你……”
“别说话!”太宰治很严肃的打断:“别惊动它。”
中原中也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快几步走到太宰治身边,弯腰一扯绳子,发现竟然断掉了,太宰治纯是用手抓着,营造出被绑住的假象。
“你看到了什么?”
“当然是你这个小矮子养的那只变态狗了。”
太宰治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声音突然变得惊恐起来:“都叫你们两个不要说话了!”
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撒腿就跑:“哪有狗会穿着婚纱啊!还向我求婚啊啊啊啊!”
戚月白:“……”
中原中也:“哈哈哈哈哈!”
“救命!不要追我了,我没事了!”太宰治一边跑一边腾出一只手去扶脑袋:“我要洒了!”
“洒?”中原中也好奇。
太宰治竟然在百忙之中听到了这句声音不大的疑惑:“奶昔当然会洒啊!”
“哈哈哈哈哈!”中原中也已经笑麻了:“所以他是怎么中毒的?”
戚月白迟疑的看了一眼刚才放毒蘑菇的地板,盛它们的包还在那:“大概是……舔包了吧。”
“但是你不觉得比起中毒,他更像是疯了吗?”戚月白抹了把脸,想笑又觉得缺德,看着满地乱跑的奶昔,不,嚷嚷着‘我是不可能接受一条狗的求婚’的太宰治:“先把他抓住吧,我治疗一下,这样也不是办法。”
中原中也一边笑,一边朝太宰治走去。
“先等等,难得的机会,我去拿相机,你先看住他。”
戚月白还没来得及制止,中原中也就上去了,然后他一转头,心脏骤停。
太宰治不见踪影,房门四敞大开。
急匆匆追出去,发现太宰治竟坐在来时的车上,还是驾驶座,车窗打开,他把胳膊伸到外面,和摘毛球似的从上面揪着什么,嘴里嘟嘟囔囔。
“我要蜕壳了,等退完,我就是最硬的蟹壳勇士!”
然后甚至没调整好坐姿,歇着身子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启动。
戚月白:“……”
完辣!
他赶紧追上去。
虽然脚下有风火轮助力,但速度还是比不上油门踩到底的太宰治。
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
车没爆炸,也没翻,安安稳稳的停在路边。
太宰治蹲在马路上,横着走,像一只大螃蟹,见了戚月白跑过来,一个猛冲。
“终于来了,邪恶的罐头恶魔!我已经完成了蜕壳,今日就要将你打回黄泉!”
戚月白赶紧闪开,一个擒拿短暂控制住太宰治,然后告诉他。
“其实我已经弃暗投明了。”然后指着边上的车说:“乖,上去,我带你去找我们老大流水线魔王。”
太宰治半信半疑的被哄了上去。
戚月白刚松了一口气,准备把车门锁上,把车无证驾驶回去。
他车技也是跟邻居学的,差强人意,但反正是住宅区里,周围也没什么人,开一段也无妨。
正这么想着,余光就撇到车前一团身影。
戚月白瞳孔猛的一缩。
合着这车停下来,是因为撞到人了?
躺在车头前,似乎已经昏厥过去的青年拥有一张骨相极佳的脸,旺盛的白色长发散落在地,身上一看就品质极佳,设计感十足的一身白衣被地上的尘土弄的脏兮兮,好不可怜。
他赶紧掏出手机按开110,待机声过去后,接警平台接线员的声音响起。
“臣妾要告发螃蟹推了姬塔公主!罔顾法律,罪不容诛!”
“蓝方威士忌?”对面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随后,对方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迟疑开口:“小茶野君,是你吗,发生什么了?”
第34章
戚月白是脑袋磕在台阶上之后清醒的。
他‘嗷’的一声捂住额头, 然后发现自己正被人折半扛在肩上,头朝下。
扛他的人意识到他醒了,直接不客气的把人扔下。
戚月白懵逼的捂着脑袋坐在地板上, 环视一圈,发现这是中原中也的家, 除他之外,太宰治被捆的更严实了, 跟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蛄蛹, 额头不知为何有一大块擦伤, 他旁边还躺了个陌生人。
等等, 好像不是陌生人, 是受害者。
记忆拉回不久前,戚月白亚麻呆住,他转向一脸晦气的中原中也。
“请问, 我干了什么?”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在报警。”中原中也对他态度倒是不错,他走到玄关口把门关上:“嘴里喊着什么警官,把太宰, 还有什么琴酒抓起来发卖之类的,你还认识警察?”
“哈哈……爱过,保大,先救我妈。”
戚月白抱着侥幸的心掏出日常用的那个手机,没找到通话记录。
蘑菇中毒的他应该没这么心细, 所以——
与酒组织联络的那个手机上, 赫然是一条通话时长0:56秒的记录。
不,往好处想,万一是栗川警官呢, 毕竟酒组织发的那几个部下里他联系的最多的就是他。
戚月白视死如归的松开遮挡屏幕的手,然后发现。
那个号码属于……苏格兰威士忌。
泰裤啦!
戚月白脸上露出一个迷幻微笑。
琴酒就提过一次,死脑子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这和受伤了进医院打麻醉在医生和爸妈面前开黄腔有什么区别!
“爱过?”中原中也一脸震惊的看向戚月白:“你看着不大,竟然已经……”
戚月白颤颤巍巍开口:“请问,对方有说什么吗?”
“没有。”中原中也摇头:“我到的时候,只喊了你一声,他就把电话挂了。”
他用一种怜悯和探究的目光看向戚月白,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你们……不是和平分手?”
戚月白努力忘却这段悲惨历史,因为往好处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在既定事实的基础上旋转跳跃然后管一个凶恶的犯罪分子叫警官吗哈哈是吧。
“话说。”他转移注意力:“太宰是怎么了?”
说到这个中原中也就不困了,他掏出个相机。
“看。”
VCR。
戚月白默默给他补齐,然后看视频。
只见太宰治从车窗里探出身体,大喊:“不对,这是缓兵之计,罐头恶魔你休想骗我!蟹壳勇士宁死不屈!”然后义无反顾的撞上开了一半的车窗玻璃。
视频画面颤抖,显然拍摄者笑的花枝乱颤。
戚月白突然想起个重要的事情:“中原君,算了好拗口中也君,你那些去采蘑菇的部下还好吗?”
太宰治命这么硬都这样了,其他人不得直接归西。
“我早问过了,他们都佩戴了手套,回去也去港口黑手党旗下的实验室做了消毒,问题不大。”中原中也早考虑到了这点:“而且太宰也不是闻了孢子就变成这样的。”
说完,他用脚踢过来一个东西。
戚月白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朵海氏牛肝菌,被吃了一半。
“这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送蘑菇来的时候吧。”中原中也一脸‘大意了’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偷了一个。”
什么叫生命不息做作死不止啊。
戚月白这种仗着不死之身才敢挑战毒蘑菇刺身的简直弱爆了。
他面前的这个,可是治愈系异能免疫.但敢于不洗生啃毒菌的狼炎。
“对了,我的蘑菇汤!”
想起出去追太宰治之前锅上还煮着汤,戚月白哀嚎一声,爬起来就往厨房跑,跑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从墙后探出头对着中原中也很认真的说。
“中也君,下次带人还是换个方式吧,扛麻袋不适合你。”
被抗的麻袋真的会碰头的。
回应他的是一个砸穿墙壁的半截蘑菇。
戚月白赶紧缩回脑袋。
其实算起来,他目前只对中原中也使用过不完善的「箴曲」,虽然这好像是因为对方个人抗性高,才能在小茶野先祖亲自出手的情况下没被洗成傻子疯子。
但这种会随着时间自我代谢咒力,恢复正常的情况,正常吗?
可恶,好想多实验几次对照观察一下。
可人家没惹他就动手,太不礼貌了,养成走捷径的习惯回家改不过来怎么办。
戚月白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被看不顺眼体质’,而是长了一张乖巧无害别人家小孩的脸。
锅里的菌汤沸腾冒泡,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香气,尤其是知道里面翻腾的菌菇是毒蘑菇,这份美味更是上一层楼。
【你不处理,我就去了】
戚月白一转头,发现是长得跟他双胞胎似的水晶版小茶野先祖。
“呦,您出来遛弯?”
【你确定还要在这和我说话吗】小茶野先祖淡定的低头盯着锅里的菌汤,语气懒散中带着一丝危险:【这雾气一直在我耳边说:杀了你,就能取而代之,等我被念叨的不耐烦了,你就可以快跑了】
戚月白:?
他低头,才发现脚底下多了层白雾,让厨房看着跟天庭似的。
其实这玩意他早发现了,但他还以为又是幻觉,寻思还挺漂亮,整的跟火灾似的……
【戚】小茶野先祖叫他。
戚月白一激灵回过神:“意思是那放雾的王八蛋就在外面是吧,我马上去。”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不,对他出手的实验冤种就送上门了。
走出厨房,虽然周围还是中原中也家,但周围弥漫的白雾却昭示着,这里已经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了。
“是太宰现世报了?”他脑子转的很快,进个厨房的功夫就成这样了,怎么想都是地上那异色版白雪公主作案的可能性更大:“还说什么‘那你可想多了’,是我把他拽上车的没错,车可是他开的。”
这放雾的白麒麟会出现在这和太宰治没关系,谁信啊。
他可是初次见面光凭着猜就能把人开户的脑子。
蟹宴之后,戚月白就创了个‘戚月白原则’,那就是一定要以最大恶度揣摩太宰治。
“他想利用我对付白麒麟,还不想欠我人情?怎么连吃带拿的。”
戚月白自言自语着,才感同身受了太宰治和坂口安吾见到他时的震惊。
就织田作之助那描述能力——‘白色的长发,白色的衣服,似乎是个男人’,谁能一看就就对焦上啊!
这种搁前世很炸裂的配色,这辈子光圣天锡杖里头都有好几个符合的。
把房子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人,推门出去,发现外面也是大雾茫茫,满满的PH2.5感。
戚月白干脆打开停门口的那辆——被太宰治开走发疯,被中原中也开着把他们三运回来的车,钥匙还插在那,一拧直接打火成功,油门一踩,启动。
他以25码的高速在住宅区内奔驰,当自己是个大音响,让歌声从车窗里传播出去,主打一个广撒网。
刚才追太宰治的时候戚月白中了毒脑子不清醒,没注意周围的异样,现在这么走一圈才回忆起来,那时似乎也空无一人,就好像这篇区域的所有住户早就撤离了一样。
等雾气散去,戚月白刚好跑完一圈,在中原中也家门口停下。
“你会开车啊,小茶野君。”
太宰治在下面等着他,笑的人模狗月。
戚月白盯着他看,结果发现他一点也不躲闪,坦荡的就像这一切都是个意外。
“呦,毒解了?”他没忍住刺了一句。
“是啊。”太宰治叹了口气:“可惜又没死成。”
戚月白扯了扯嘴角:“刚出锅,管够,一会多吃点啊。”
“那真是太好了!”太宰治眼睛一亮:“我还准备偷一盘走呢。”
“……净偷点没用的。”戚月白明明准备毒死这家伙,结果发现这对他来说还是一种奖励,瞬间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走进屋内,却发现中原中也还没回来。
“中也君呢?”
“起雾的时候就出去了,可能被你的能力又影响到了吧,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太宰治笑眯眯的从外面走进来,背着手:“没关系,会有人找到他的。”
在他们的车子到达这里之前,好几队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就将周围监控住了。
“说来,小茶野君你的能力媒介竟然是歌声,难怪不见你用。”
这种防不胜防的范围伤害,还是精神控制系,如果放在内心无秩序的人身上,只会是一场灾难。
但在太宰治看来,戚月白明明可以自控,却因为‘害怕波及无辜’而不使用能力的行为,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他无法理解。
戚月白暂时没空怼他,他忙着进厨房挽救他一波三折的菌汤。
结果进去了,却发现锅空空如也,只有锅内壁残存的水痕能证明这里曾经有一锅汤。
戚月白炸了。
是谁干的!
他气势汹汹的快步走出厨房,径直赶往餐厅,结果发现那盘早端出来的清炒海氏牛肝菌也被人吃了一半,就连中原中也切好的松茸都被祸害了许多,还没上烤炉炙烤,激发出自己的香气,就被生吃了。
天杀的!家里遭耗子了!
慢悠悠进门的太宰治虎躯一震,他为什么感觉到了杀气?
难道白麒麟还有同党?
正张望着,衣领便被人拽住,一扭头,对上一双殷红的眸子。
原本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对一切的温和包容与不知世界险恶的清澈的眼中杀气腾腾,太宰治还没来得及装无辜问发生了什么,双耳便一疼。
他皱了皱眉:“小茶野君?”
戚月白取下他的耳塞,冷笑:“太宰君,你的能力是免疫异能对吧。”
其实他早有猜测,因为上次拽着太宰治时,体内原本运转流畅的一种力量便直接被阻塞,无论如何呼唤都石沉大海,另一种力量也受了些许影响。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否则太宰治为什么要戴耳塞呢?
“等一下,小茶野君!”太宰治伸出手,试图拯救一下自己:“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不了,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戚月白微笑:“要怪就怪偷我饭的人吧!”
术式【箴曲】——不完全式
*
拒绝了部下的身体检查邀请,中原中也自己往住所走去。
白麒麟的雾对他而言杀伤力还不如雾霾,唯一需要担心的也不过是远处隐约飘来的歌声。
所以即便他现在思绪清醒,情绪也散不出来。
——所以准备回去找没有把计划告诉他的太宰治算账的中原中也,就那么败在了路边一朵黄色的小花上。
中原中也蹲着看了很久,只觉得这花可真花啊。
花瓣圆润,也有香味,花蕊嫩黄,风一吹就轻轻颤动一下。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赶回去给太宰治一顿,但死腿就是不动,眼睛死死黏在花上。此时的中原中也尚未得知,这种病,叫拖延症。
他忙着和自己对话。
‘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
‘为什么不走,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应该是回家’
‘马上就走’
‘已经过了十分钟了,你还要看这朵无聊的花到什么时候!’
‘诶它边上这颗小草也很草啊,看这锯齿状的轮廓,看这嫩绿的颜色’
‘快站起来!’
‘马上马上,等一会就走,急什么’
‘先站起来回家,然后再慢慢等不行吗?’
‘好的,我数三二一马上起来’
‘……’
‘你数啊’
‘等会数,这是什么草,现在这时候就枯了’
‘半个小时了吧’
‘腿好像麻了,要不坐会再回去’
于是等中原中也的部下发现不对劲,匆匆赶来,把自家上司从地上捡起来并领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看起来不是坐最后一排VIP区,就是坐讲台旁边的隐藏VVIP区的灰发青年好说歹说从中原中也兜里拿到钥匙,掏钥匙打开门,结果一开门就看见沙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整个拖到了入户厅,背对着玄关,还有个人坐在上面,只留给他一个微微低头的背影。
灰发青年吓了一跳,立刻警觉掏枪,却在看到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和露出一截绷带的脖子时迟疑。
“太宰大人?”
对方没有回答他。
灰发青年看了眼又蹲在玄关下面研究自己皮鞋的上司,一咬牙,把上司抱着胳肢窝拎起来,带着他一块绕到沙发前面。
他可不敢一个人面对太宰大人。
果不其然,中原中也一看见太宰治就火了。
“你这家伙,等一会再和你算账!先从我的沙发上滚起来!”
‘啪’
入户厅的灯光突然熄灭,只剩太宰治头顶的那一盏。
“呵。”黑发少年维持着单手支撑下巴的姿势,微微抬眼:“愚蠢的家伙,竟妄想与孤王平起平坐。”
中原中也:?
虽然他也不正常,但他怀疑这家伙更不正常。
“你在说什么鬼话。”
“这也许就是这个世界对孤王的惩罚吧,孤王身边尽是愚不可及之辈。”
太宰治阴沉着脸,鸯色眼瞳中沉淀着无尽黑暗,十分不屑,十分轻蔑,十分冷傲,十分邪肆,十分孤高,十分残忍,一共组成了一个小时的王之气场。
灰发青年:“……”
他看了眼视线又黏在沙发花纹上的上司,又看了眼胡言乱语的组织里最可怕,不,整个横滨最可怕的男人。
两人变成这样,那这个世界确实是疯了。
“孤王将放逐这个世界。”灯光洒下,将少年的发丝染成偏红的棕色:“用孤王的无名之剑,斩碎苍穹,这世间万物,善恶凶仇,都将由孤王来重新谱写,届时,孤王允许汝——”
他看向与他对视的灰发青年:“作为奠基新世界的血肉祭品!享受新人类的讴歌!”
灰发青年:“……我要死吗?”
“人类,荣幸吧。”太宰治站起身,慢慢逼近,每走一步,脚下土地都会为之震动:“孤王已经默默守护了这个世界百年,人类却视孤王为魔,惧怕孤王,厌恶孤王,对孤王的功绩一无所知,这样,还不够吗!孤王受够了!”
灰发青年惊恐的看着地板,因为地真的在震动!
‘哄’
客厅的墙壁轰然倒塌,一台挖掘机露了出来,灰发青年和上面同样黑西装黑墨镜但面无表情的同僚对上视线。
同僚露出一个一看就很命苦的笑容。
灰发青年突然就懂他了,回应他安慰同情的目光。
“人类啊,你可知,孤王为何从不以全貌示人。”太宰治突然撩开袖子,露出一条被绷带缠满的清瘦胳膊。
灰色青年有点害怕,他看了眼自家上司,对方已经爬上沙发,正用一个很舒适的姿势支撑着身体,看戏。
他硬着头皮开口:“为,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孤王……”太宰治冷笑:“体内封印着暗炎魔龙,只要揭开封印,整个世界的秩序都将被无尽的漆黑烈焰吞噬殆尽,黑暗之门打开,人类将不复存在,世界将分崩离析!”
“……您刚才不是还要放逐世界吗。”
“闭嘴,人类,不要用汝的浅薄的世俗思维忤逆评判孤王!”
灰发青年被吓得一激灵,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太宰治用残暴雷雳的手段处理组织事物的画面,弯腰低头。
“对不起!太宰大人!请原谅我的冒犯!”
“喂,干什么呢。”沙发上的中原中也不乐意了:“太宰,不许欺负我的部下。”
“黑漆漆的蛞蝓之矮魔龙啊。”太宰治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金灿灿的铁棒,一甩便瞬间变长:“吾将击败汝!”
中原中也不怕他,他躺在沙发上:“你过来啊。”
“狡诈的使魔啊。”太宰治突然捂住没绑绷带的那一只眼笑了起来,弯着腰,上下起伏:“还想诱使孤王自己踏入锁链封印,没想到被孤王识破了吧。”
他一撩身上的黑色风衣,衣摆在空中飘荡,宛如拯救世界的勇者的战袍。
“孤王,要去面对世界的真相了。”
“毕竟,真正应该忏悔的,颤抖的,毁灭的!是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啊!”
灰发青年挺无助的看了同病相怜的挖掘机同僚,对方笑的更苦了。
太宰治转身就走,走的是塌成废墟的客厅那面墙,从挖掘机旁走过时却不小心摔了一跤。
挖掘机上的港口黑手党急忙想跳下来扶人,却被太宰治厉声呵斥。
“别动!孤王还不需要汝等可怜!”
他趴伏在石头上,身体像不堪重负似的颤抖:“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
然后,突然笑起来,放肆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住宅区,空洞又凄凉。
灰发青年猛的转头去看自家上司,发现因为太宰治的移动,他被沙发靠背限制了视野,正在在纠结要不要坐起来看戏。
他两眼一黑,看不见港口黑手党的未来。
角落,一个相机正闪烁着工作灯,默默记录下一切。
中原中也看见了,但他有点懒得起来摘,看看那个相机是什么。
*
‘叮’
门铃被按响。
戚月白想去开门,芥川龙之介却快他一步,先跑过去了。
现在是小茶野家的晚餐时间。
在此之前,他挂掉了蝮蛇七个电话,直接回家带着孩子逛街去了。
这些小崽子不舍得花钱,买的生活用品质量差廉价不说,种类还不齐全,尤其是衣服,大多不合身,芥川银给出的理由是他们在长身体,买合适的衣服太浪费。
“长什么身体,都瘦的快逆生长了。”
戚月白一皱眉,直接带着小孩横扫服装店。
然后大包小包回家,让小的去学习,挑了几个长得高进厨房,用上次擀的饺子皮忙忙碌碌的包了一桌饺子。
形状大多不太好看,但馅料是戚月白调的,味道相当不错。
正吃的热闹,门铃就被人按响了。
“芥川,等等。”
戚月白怕是圣天锡杖的人来报复,叫住芥川,和他一起去开门。
从猫眼向外看出,戚月白瞳孔一缩。
白色长发,白色衣服。
难道是幽灵!
这不得开门看看!
他叫芥川龙之介靠后,身子站到门边,袖中军刺探出尖端,芥川龙之介低声‘罗生门’,身上的布料化为利刃。
结果一开门,并没有想象中的攻击。
长发披肩的白发青年抬起一双同戚月白如出一辙的红色眸子,穿的还是被车撞时那身衣服,衣角脏了一大片,在夜色下身型略显单薄,楚楚动人的像个报恩的白兔精。
“好香。”他说:“我可以吃一点吗?”
戚月白:“……”
他一眼认出青年是白麒麟,因为对方身上还缠着他的咒力呢。
好消息,确认了异能者被术式影响真的可以自己代谢掉,不过是速度快慢的问题。
坏消息,同上。
明明小茶野先祖说的是不可逆的影响啊!
难道是他太弱了?
“不行吗?”白发青年低下头,发丝遮盖住优越的眉眼,神情沮丧,似乎被否定之后被抽离了全身的力气,脆弱易碎:“我可以付钱。”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递到戚月白面前。
“都给你,不够的话,我还有的……”
袋子口被挤开,颜色各异的宝石争先恐后的冒出来,无论是品相还是个头,都不输太宰治送的,甚至是蝮蛇大阵仗让他押送的那三颗。
戚月白咽了口唾沫,艰难的把视线从宝石上移开。
不行,这家伙是个危险分子,万一突然恢复正常伤害他崽怎么办。
拒绝糖衣炮弹,拒绝美□□惑,拒绝金钱攻势,从……
“我还有这个!”
白发青年像扔随处可见的石头一样把宝石的袋子扔掉,晶灿灿,看起来每颗都够买戚月白狗命的宝石滚落一地,让人心肝发颤,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金首饰来,双手捧着,视觉效果斐然。
“我只吃一点,求你了!”
……从山某东、山某西,河某南、河某北、湖某南、湖某北……做起。
戚月白敞开门,做了个标准迎宾姿势:“欢迎光临小兔子私房菜,男宾一位里面请。”
芥川龙之介刚开始还在茫然,然后被使了个眼色,生硬的学着戚月白的姿势摆手:“里面请。”
第35章
世界上最高的水准, 叫略懂。
世界上最恶劣的谎言,叫我真没复习。
世界上最大的骗局,叫给我吃一口/点/尝尝。
戚月白抱着自家小孩瑟瑟发抖。
大馋小子, 吃了饺子,就不许吃他和他崽了哦?
真不是夸张。
自称涩泽龙彦的青年进门的时候:这是你家吗?我能添双筷子吗?
被请到餐桌前并吃下一个饺子之后:这是你家吗!去, 给我再炒俩菜。
那叫一个风卷残云,边吃边说着奇怪的话。
例如——‘我所追寻的……一直困扰着我的空白, 竟然得到了填补。’
例如——‘获取再多的珍宝, 杀死再强大的异能者, 都不如此刻的满足。’
戚月白对这个动不动就让他想报警但是真报警也没什么卵用的世界已经绝望了。
他缓了口气, 庆幸涩泽龙彦来的时候他们都吃的差不多了, 能合理的把孩子们都撵上楼,只有芥川龙之介犟脑袋非要在下面陪着他,虽然临走时, 看起来软软的芥川银也从怀里掏出一把枪。
小姑娘认真的绷着小脸,目露凶光:“需要我杀了他吗?”
这可比白麒麟半夜敲门惊悚多了,吓得戚月白赶紧问她枪哪来的。
虽然他说不干涉他们任何决定干什么都可以但也不能真——
芥川银:“那天出去买食物的时候看到有卖这个的,就买了一把, 用来防身。”
戚月白:“……不要说的像买苹果一样随便啊!”
所以吧,有时候某些地方能乱成这样真得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婉拒了芥川银的好意,戚月白带着芥川龙之介去面对被坂口安吾评价为‘见过他的人都死了’的涩泽龙彦。
他不死之身,不怕。
餐桌前,涩泽龙彦终于放下了筷子。
他看向坐到稍近的戚月白:“你似乎有很多话想问我。”
戚月白确实疑惑挺多的。
比如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是自己把他弄成这样的?
“知道。”
戚月白汗毛炸起, 抓起一把花丝就要甩他一脸, 结果就听涩泽龙彦又说。
“政府那边,很早就有关于你的情报了。”
他一愣,收了术式, 顺便按下边上炸毛的芥川龙之介:“怎么说?”
涩泽龙彦看起来心情很好,懒洋洋的:“操控人神智的异能者和治愈系异能者出现的都太过赶巧了,行迹重合,目的重合,而且你根本没有刻意隐瞒过踪迹,怀疑到你们就是同一个人并不难。”
其实有好好做反侦察的戚月白:“……”
他感觉被人骂了,但又不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发现华点:“你为什么会知道政府的情报?”
“你以为我是怎么离开那片住宅区的。”涩泽龙彦笑了笑:“当然是政府的人在帮我。”
“你不是白麒麟……”戚月白大脑暂停运转:“政府支持你开杀戒?”
兄弟你霸道兵王啊。
涩泽龙彦不置可否:“你知道怎么扑灭着火的油气场的大火吗?”
他没等戚月白的回复,自顾自的说:“当然是用核//弹把整个场地炸飞。”
这件事戚月白有听说过。
乌尔塔油田发生大火,因为地下丰富的天然气储备,导致火势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扑灭,这时,聪明的战斗民族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用核//弹破坏地下结构,终于成功扑灭了这场燃烧了三年的大火。
所以涩泽龙彦的意思是,他的出现是政府默许并维护的,目的是扑灭横滨这场抗争的火是吗。
什么用魔法打败魔法啊。
但是,个人暴力和城市治安竟然能扯上关系吗?
军警法才是现代社会唯一被允许存在的暴力机构吧。
戚月白迷茫,且不理解。
“我是终结死亡的死亡,是毁灭抗争的炸药。”涩泽龙彦冷笑:“我早就知道自己是被刻意引到那片区域,但是……”
戚月白接茬:“但是没想到没干过我,是吧?”
涩泽龙彦一噎,有些恼羞成怒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能在雾里使用异能?”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戚月白稍稍安抚了下逐渐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有些躁动的芥川龙之介:“你凭什么会觉得,你这个手下败将能扳回一局?”
他可是有绝技——吧啦啦能量,变成大傻子!
“找你?”涩泽龙彦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不……我只是很饿,闲逛时闻到了香味,并不知道你会在这里。”
戚月白:“……”
他再也不学聪明人玩预知了,真的。
涩泽龙彦摸了摸肚子:“刚才那是什么,饺子吗,竟然是煮着吃的,真是新奇。”
等等饺子煮着吃原来是什么值得震惊的事情吗?
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这边都拿饺子当锅贴,没见过正宗的也正常。
芥川他们两种都没吃过,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戚月白叹了口气:“那我们就算钱货两讫了,芥川,送客。”
芥川龙之介噌的一下站起来,一脸终于可以把这讨厌家伙叉出去了的表情。
“等一下。”涩泽龙彦突然开口。
戚月白警惕捂住钱包:“干什么。”
难道这家伙想拿回小钱钱?
他们小兔子私房菜可是明不码也不标价,纯纯看人下菜碟,可以是礼仪之邦,也可以是礼仪之邦邦邦邦!
“我只是想聘请你为我做饭,报酬随你开。”涩泽龙彦坦坦荡荡的看着他,眼底尽是真诚:“我成立了一个组织,但部下都是些手艺很差的男人,做出的食物难以下咽。”
戚月白有那么一丁点心动。
毕竟他现在的经济来源全靠公款吃喝,万一哪天琴酒发现端倪停了他卡,他就要和崽子们上街卖艺去了。
方案戚月白都有考虑——首先创立一个飞天橘子教,他当教主用金牡丹表演步步生莲(反正都是花),用星座解析装周易算命,芥川用他操控衣服的能力把布料捏成各种形状的玩具送给过路小孩,吸引他们带家长来花钱算命。
但一想到涩泽龙彦所代表的麻烦,他不仅心死了,还想把他弄成傻子。
可介入什么因,就要担什么果。
涩泽龙彦是政府做靠山的人,动了只会是无穷的麻烦。
万一被安个谋害公职人员的罪名怎么办。
“我拒绝。”
“你知道你拒绝了什么吗?”涩泽龙彦皱眉。
总不能是一个天神的爱吧。
戚月白态度坚决:“我不想和非法分子扯上任何关系。”
涩泽龙彦冷笑一声。
戚月白:“……”
他发现自己这番话好像没有任何说服力。
纵观他重生之后,身边尽是些非法分子、张三、官匪一家、潶帮份子,就连收养的小崽子们都不是什么善茬,唯一算得上遵纪守法的好像只有远在东京的同学们。
突然想当城市之光了。
又不是他家城市,光个锤,鸟悄的吧。
“总之。”戚月白下了定论:“你走吧,我不会同意的。”
送走涩泽龙彦,戚月白摸摸芥川龙之介的脑袋。
“芥川,你恨这个世界吗?”
靠……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中二的话。但不问不行,因为他注意到,芥川龙之介这个孩子,似乎戾气太重了,除了面对他和同伴们时会有稀薄的情绪,对周围一切都锋利排斥,这绝不是正常的心态。
芥川龙之介抿唇。
不恨,这好像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恨,也没有。
生在擂钵街的孩子光活下去就要筋疲力尽,所以他们的心中是无法衍生出任何情绪的。哪怕是最简单的憎恨。
但被戚月白带走之后,体验过了身为——人的生活。
被平等的对待,穿暖吃饱,睡在柔软的床上,可以读书写字,被爱着。
就开始对之前的人生产生了质疑。
为什么要活着呢?
曾有个外国人问过他。
芥川龙之介当初不知道,即便是现在,也依旧是个难以开解的疑惑。
他看向眼前的人,美好,温柔,和善,强大。
但这个人迟早要离开,他不会停留太久,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的活着啊。
“小茶野大人。”芥川龙之介因为自己的贪心而感到羞愧,但他又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您能告诉在下……生存的意义是什么吗?”
“去码头整点薯条?”戚月白下意识回。
芥川龙之介:?
“咳,不好意思。”戚月白轻咳一声:“不过对我来说也差不多。”
芥川龙之介茫然:“那是什么意思?”
“薯条是土豆做的,土豆是全球四大主粮之一,代表着民以食为天,而且产量高易生长,代表脚踏实地而救济万民,耐储存不挑做法可以煎炸烹煮各有风味,适应性强,坚韧圆滑,最重要的是我认为这句话的深意是——”
“活在当下。”
黑发少年弯了弯眸子,发丝柔顺,在灯下稍稍偏褐,面上带着春风般的浅笑。
“人要是只有生存的意义才能活下去,那原始人就不会制造工具和使用火焰,我们现在应该还和猩猩一样呢。”
芥川龙之介感觉喉头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他听见自己问:“您的意思是,活着没有意义吗?”
“倒也不是。”戚月白摇头:“只不过那玩意太高雅了,只有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都十分富足的人才有功夫去想吧。”
他这种满脑子都是低级趣味的人,懒得有。
“所以底层的人,没办法拥有……”
“当然可以啊。”戚月白奇怪的看着他:“又没哪条法律说平民不可以有,有了就判刑。”
芥川龙之介握拳的手微微颤抖:“所以在下想要知道……想要您赋予在下生存的意义……”
“你听我说。”戚月白突然就明白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了,就是叛逆期提前,精神世界太空虚导致,俗称闲的。
“那东西不是说谁可以随随便便赋予给谁的,大脑这东西又不能共享,它只能自己在生活中悟到的,我要告诉你我的生存的意义就是去码头整点薯条,你又理解不了,难道要cos海鸥去码头抢薯条硬领悟吗。”
人尚且不能共情以前的自己,又怎能求感同身受。
见芥川龙之介低垂着头不说话,戚月白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
“崽啊,不是我非要把自己的价值观灌输给你,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小升初,不,是上小学,再没事就多想想以后长大了,穷就想想吃啥、喝啥、玩啥,富就多行举手之劳,帮帮别人。”
“行了。”他看了眼餐桌上的空盘子,因为涩泽龙彦的到来,后面又煮了两盘饺子,不想洗碗的心达到了顶峰:“实在闲得慌就去把盘子刷了,动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涩泽龙彦姑且不提,不知道知不知道他没被炸死的圣天锡杖和苏格兰威士忌那边还是未知数呢。
“晚安。”
“……晚安。”
*
苏格兰威士忌,警察厅派遣到神秘组织的卧底。
他在警校时期便成绩优异,成为卧底之后更是融入迅速,将自己完美伪装成一个冷酷的黑暗杀手,成功在组织混成代号成员,离组织的核心更进一步,并被委以重任,前往横滨执行搅浑水的任务。
但最近却经历着人生中最大的煎熬。
这一切都要从他鬼使神差发善心救了一个少年说起。
诸伏景光到底是警察,所以在非组织任务时期,绝对是守法公民。
但这不代表他会做一些容易暴露身份事情——像扶老奶奶过马路之类的。
可能是那晚得到了组织新成员‘蓝方威士忌’的代号,也可能是目睹了横滨的残酷和混乱,所以在那个没有监视器和外人的房间,他守护了一个昏厥的少年,直至他苏醒,又将他送去车站,送他远离横滨这个魔窟。
结果好心办坏事,那天横滨的非法组织圣天锡杖炸毁了新干线,让少年惨遭绑架。
好在对方是稀少的治愈系异能者,只是被逼堕落为潶帮分子。
诸伏景光想,既然是他连累的,那他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少年脱离苦海,为自己的莽撞赎罪。
毕竟那孩子拥有光明的未来。
谁曾想,在非法组织的集会上,他以服务生的身份潜入时,看见了那个少年。
他跟在大头目身后闲庭信步,坦然自若。
诸伏景光想,这只是对方求生的手段,他还因为他没有吃太多苦而庆幸。
直到事情逐渐变得不对劲——
第二天,想要赎罪的他被少年指使买菜,说是买菜,其实是利用他的身份将水搅的更浑。
那天的诸伏景光在暗处,看见横滨另一大组织港口黑手党的高级成员出入少年的家,而他们是少年要招待的客人。
……
尽管当时心中已经有了对方身份不简单的雏形,但诸伏景光到底还是不愿相信,一个拥有那样目光和笑容的少年会与这个污浊的世界有何关联。
直到下一次见面,圣天锡杖的圣主疯了。
少年笑的依旧无害,眸光清澈,身上某种不属于光明世界的气质却昭然若揭。
他还是单纯,只以为凶手另有其人,对方只因为是异能者的缘故,见识多而已。
直到控制了圣主的某个亲卫,瞒过所有人在圣天锡杖扎稳脚跟的诸伏景光得知那个少年被派去自己布置的陷阱的消息。
他产生了愧疚、自责,但作为卧底又非常熟悉的情绪,同时又有些许期盼。
少年是治愈系异能者,或许不会有生命危险。
「计划不错,但港口黑手党那条宝石线,早就断了」这是那个神秘搜寻不到蛛丝马迹,强大到可以从中原中也手上得到合同的蓝方威士忌在看完他的计划后发来的话。
意思是诸伏景光暴露了,至少在港口黑手党那里。
所以他顾不上生死未卜的少年,给圣主服用了致人昏迷的药物后紧急撤离了圣天锡杖。
再然后——
“警察叔叔~”带着独特青涩和温和,辨识度很高的少年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警察叔叔,我要报案,把琴酒、蝮蛇、太宰治,统统发卖!凌迟处死!他们都是大王八!罪该万死!”
这个号码属于……蓝方威士忌。
琴酒告诉他的。他们也短信联络过。
诸伏景光大脑一阵嗡鸣。
说不上是被背叛的错愕、愤怒,还是身份被揭穿、对方到底知道多少的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马脚,是试探,还是对方早就知晓了他的双重身份,从始至终都是戏谑的玩闹,看他如跳梁小丑般表演知心大哥。
脑内回忆不断翻涌。
有少年不知何时变更了的,一句句笑盈盈的:‘哥……’
有那一盒被强硬塞到手里热气腾腾,味道也很温暖的饺子。
有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不敢说再见,退而求其次的那句。
“快回家。”
圣天锡杖就算近代实力衰退,在抗争中也受了重创,到底是横滨五大组织之一。
在爆炸的消息传回组织后就迅速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很快查到宝石的异样,而能在交易账目上做手脚的只有圣主身边的人,所以也很快发现了不省人事的圣主。
圣天锡杖目前为首的蝮蛇很快压下局面,将圣主严加保护起来,并很快锁定了诸伏景光的身份,发布通缉令。
诸伏景光冷静的穿梭在横滨的大街小巷中,他跑得早,还留了许多干扰项,且圣天锡杖不敢对外散步通缉他的真正原因,所以通缉数目并不大,尚能应对。
但圣天锡杖想压下这件事?
做梦。
“对,他们的圣主确定废了,是我亲手做的。”
诸伏景光挂断电话,将刚刚拨过电话的手机扔进奔流不息的河流中,确定它溅起水花后,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去。
蓝方威士忌……
拿出与组织联络的手机,打开和那个人的聊天框,他握紧拳,神色晦暗。
「我正在被圣天锡杖追杀,需要一个安全屋」
没有办法了,圣天锡杖得知圣主的现状被他泄露出去后,肯定会展开更猛烈的报复,现在横滨的对外交通又被全部切断,他无处可躲,能倚仗的,只有在横滨‘有自己的势力’的蓝方威士忌。
左右不过一死。
倒不如,置死地而后生。
‘嗡’
很快有了回信。
「来我家吧,哥」
*
甩开追兵,诸伏景光来到了蓝方威士忌的住所。
普通,甚至有点年头的一户建公寓,离市中心有些距离,住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付不起高额房费的底层居民。
‘叮’
按响门铃,门很快被打开。
看来开门的人就在一楼活动,这个时间点,如果不是在专门等他……
“哥,你……”戚月白扶着门,看了诸伏景光的打扮,欲言又止:“算了,先进来吧。”
他让开身位,让诸伏景光进门。
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诸伏景光身上撇。
只因他……呃……
“你想说什么?”诸伏景光声音冷淡的回过头,与少年对上视线。
“那个,就是……你听说过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吗?”戚月白终于忍不住吐槽,然后迅速道歉:“对不起,很好看。”
诸伏景光低头看了眼自己。
他戴了假发,穿了长款的女式风衣和牛仔裤,戴上墨镜,稍一化妆,乍一看就是个个子高挑的职业女郎。
但这只是卧底课程的一门,最基础的伪装而已,他不觉得有什么好说道的。
他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观察周围环境上。
蓝方威士忌是否为治愈系异能者他无从得知,但圣主疯时,在场的大概率只有他。而圣主是武斗派异能者出身。
所以单论武力他是拼不过蓝方威士忌的。
但对方既然怀疑,甚至是知道他的卧底身份,却没有揭穿他,甚至还愿意让他前来,那就大概率不想直接杀了他。
“进去吧,我在教小银他们烤曲奇了,应该快出炉了。”
戚月白脸上是失礼的表情,他自以为很隐蔽的偷瞄他一眼,在被抓包时又紧急收回,假装很忙的理理头发,然后朝屋里喊。
“优,来客人了,麻烦你帮我泡一壶茶。”
一个属于小孩子的声音回应他。
诸伏景光的视线落在玄关处贴墙的鞋柜上,才发现除了戚月白的鞋,还摆了十几双大小不一的小孩子的鞋。?
空气中也确实有黄油的香气。
“哈哈,收养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戚月白讪笑:“家里有点乱,别介意。”
诸伏景光沉默不语。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混乱了。
蓝方威士忌想干什么?
见他不回话,戚月白心里七上八下的。
坏了,果然是生气了。
在真正的犯罪分子心里,被叫成立本警察原来是这么侮辱人格的一件事!
天呐!
幸好他遇事没真的报警!
“哥,绿川先生。”戚月白深知挨打要立正这个道理,他还有不少问题想问诸伏景光呢,栗川警官问啥啥不知道,他应该能知道的多一点?
要是对他动手,拒不配合的话就用术式……
心里期待着对方激进,少年面上还是一派和煦:“关于昨天叫你警察的事情……”
他突然卡壳了。
咋说?
说‘因为我自不量力的作死所以毒蘑菇坏了脑子’也太丢人了!
戚月白的停顿让诸伏景光的心提了起来。
他其实是报了必死的决心来找这里的,牙缝里早藏了毒药,若蓝方威士忌想从他这里得知警察的消息,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自杀。
戚月白乱七八糟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三个方案,怎么说都丢人,最后一咬牙,选了最不丢人的一个。
“总之对不起!那是我喝醉了的胡言乱语,不要放在心上!”
诸伏景光一颗心骤然坠地。
蓝方威士忌的意思是,假装他不知道他的警察?
果然是知道了。
“小茶野大人,你们怎么还不进来?”
一个小姑娘从餐厅走过来,看上去瘦瘦小小,营养不良到确实是流浪儿,她看戚月白的目光却是亮晶晶的,带着孺慕。
这样的孩子最能分辨真情假意,所以证明戚月白对他们是真的好。
“……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诸伏景光往前走了几步,透过入户厅的遮挡看到了客厅的情况。
五六个小孩坐在茶几和餐桌前,正在写字,一个大点的孩子凶巴巴的瞪着他,明明不大,身子骨也瘦弱,像家养的恶犬,好像他有什么轻举妄动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咽喉。
“马上来。”戚月白笑了笑:“小银,麻烦你看一下饼干好了没,让翔太不用看着了。”
被叫做小银的女孩子应下,小跑进厨房。
“那么哥……”戚月白想和他说什么,但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眼手机,随后抬头歉意的笑笑:“我去接个电话,稍等。”
被叫去泡茶的男孩把茶壶放在桌上,招呼他:“客人,请跟我来。”
诸伏景光看了眼戚月白,对方往玄关处去了,电话贴在耳边。
他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如果蓝方威士忌对他没有敌意,那么是否能说明,他与组织并非一条心,而是像进入圣天锡杖一样……
戚月白那边,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
没错啊,是备注为八百个心眼子哥打来的电话。
但说话的为什么是个陌生男人。
“小茶野君,你还在吗?”
“你……”
“啊,实在是失礼,忘了自我介绍。”带着淡淡磁性的男音说:“我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也是太宰君的监护人。”
在外面闯完祸苦主家长找上门来了。
戚月白很想稍微愧疚一下,但他想起自己那锅被偷吃的蘑菇就生气,自责不了一点。
不管是谁,都是太宰治的错!谁让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有什么事吗?”
他这冷淡的语气让对方停顿了一秒,很快便不在意的笑着说:“只是想替太宰君和你道个歉,他算计你的事情我了解过了,真的非常抱歉。”
有点扯淡了哈。
这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东西就是既得利益者的好心,哪怕是真的,也很膈应人。
戚月白敷衍:“好,我收到了,还有吗。”
“中也君那孩子和我说小茶野君性格很好……”
“不说我挂了。”他还着急招待客人呢。
“……只是想告诉你一下,小茶野君,我想你作为解决了白麒麟的人有必要知道这个情报。”森鸥外说:“白麒麟在市中心接管了一家酒楼,并打出无限招聘厨师的名号,在今天大张旗鼓的开业了。”
说这个,戚月白稍微有了点兴趣。
对方被术式影响的buff,莫非是’餐餐(饕餮不会打)‘?
“然后呢?”
“毕竟是对参加抗争的组织无差别发动攻击的人,各组织当然不能看着他这么嚣张,所以发动了好几波袭击,但是无一例外,所有出手的人都被留下了,白麒麟的强大,真是令人惊叹,不愧是敢于对所有组织站在对立面的人。”
港口黑手党当然没趟这趟浑水。
虽然前段时间,他们的干部’大佐‘死于白麒麟的袭击,但他们家两个种子预备干部疯的疯,癫的癫,实在腾不出手去管白麒麟。
也算逃过一劫。
“因此,我想港口黑手党应该感谢你,在横滨,若有什么事需要做,尽管找太宰君就好,港口黑手党会尽力而为的,这是我作为首领的保证。”
戚月白:?
你的意思是,他纯恶意搞了你们两个人,然后收获了中原中也的人情+整个组织的人情是吗?
你们到底是mafia还是masochism啊?
挂断森鸥外的电话后,戚月白转身,结果发现诸伏景光正站在四步远,完全符合社交距离的地方看着他。
然后,他说:“我确实是警察,所以,蓝方……你的目的是什么?”
戚月白还拿着和森鸥外通过话的手机,闻言就是一个:“啊?”
警什么察?
难怪说毒蘑菇对人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神经损伤呢,哈哈,看来他还没解毒嘛。
对着诸伏景光不似开玩笑的真诚目光,戚月白心声都越想越小,最后,彻底死了。
不是大兄弟,你玩真的啊?
第36章
戚月白没说话。
他想, 倒也不用分享欲这么强。
卧底主动透露身份,这和把命给你有什么区别。
见过几面的交情,整这杀头的活。还至于?
诸伏景光神色晦暗不清。
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该着急撕开这层膜, 但莫名的,他就是认为眼前的少年可信。
大概是一种……直觉。
如果戚月白知道, 肯定要告诉他,莫名对别人产生好感除了钻研心理学, 也可以往系统和术式上想想。
虽然有点放下碗骂娘的嫌疑, 但戚月白现在是真的有点求小茶野先祖术式解绑教程了。
久没得到回应, 少年面上也看不出分明, 诸伏景光急了:“小茶野君……”
“别吵, 我在烧烤。”戚月白抬手制止想从他这得到反馈的诸伏景光,他定定盯着忐忑的猫眼青年,欲言又止, 随后下定决心:“决定了,晚上吃烤肉吧,我记得这栋房子的地下室里有烤架,芥川。”
“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芥川龙之介应下:“需要我做什么, 小茶野大人。”
对待吃的,戚月白一向执行力很强,尤其是现在还有人跑腿刷碗,简直不要太爽:“麻烦你出去买点肉吧,再买几包串肉的竹签, 我先去把冰箱里剩下的肉腌一下。”
“明白。”芥川龙之介郑重点头, 临出门时,还瞪了诸伏景光一眼,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
“等一下。”诸伏景光没在乎一个孩子的恶意, 他懵于戚月白的跳脱:“小茶野君……”
“能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怎么着都不会是敌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戚月白笑了笑:“而且,实话告诉你,绿川先生,我失忆了,我对酒组织……和你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笑是一种礼貌,也是一种警告!再问就不礼貌了哦!
诸伏景光松了口气,但他很快抓到重点:“失忆?”
“在家摔了一跤而已。”戚月白摆手,往客厅那边走去:“不过我至少能确定,失忆前的自己对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兴趣。”
诸伏景光跟在他身后,孩子们早自觉让开了会客厅的位置,泡茶的优给两个大人倒了茶水,得到戚月白的一声夸奖后,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戚月白站在餐桌前,将芥川银留下的黄油曲奇推给诸伏景光。
“尝尝。”他弯了弯眸子:“别看形状不好看,这可是孩子们捣鼓了三个小时才做出来的。”
诸伏景光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墙后,一个孩子探头探脑,眼神警惕又好奇,虽然很快就被另一只小手抓了回去,但这幅场景还是让稍有紧张的他心情和缓了许多。
他拿起一块形状像小乌龟的饼干,轻轻咬了一口。
入口的瞬间,青年便不自觉的轻皱了下眉。
太甜了。
看他的表现,戚月白爽了。
颇有一种吃到酸橘子若无其事的递给下一个人看他面目扭曲的快乐。
这帮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饮食习惯跟美国白人主妇似的。牛奶+巧克力+糖浆+糖粉+炼乳+浓奶油+棉花糖,煮个玉米都要用黄油。做曲奇时一人加两把糖,粉险些没混匀糖。
做出来的甜品看一眼低血糖直接正步踢到拉萨,血糖仪都检测不出血的成分。
诸伏景光是人精,怎么察觉不到戚月白的幸灾乐祸,他捏着饼干,看了眼端着茶杯老神站在一旁的少年。
“怎么不吃了?”戚月白好心:“我告诉孩子们会有个新哥哥来住一段时间,这是他们特意为你准备的。”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硬把饼干一口吞了,连喉咙都泛着甜,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才勉强压下。
“小茶野君,如果你失忆了,那我能问一下,你对组织的了解还剩多少吗?”
看来琴酒也没告诉他要他教戚月白组织规矩的事情。
再骂一遍领导b事不干,就知道发任务和让手下人自己沟通,戚月白意识到自己在诸伏景光眼里似乎是个佬。
难怪要给他露底。
戚.伪造简历并得到了这份工作.月白在心里扒拉着手指数。
“成员使用酒的名字做代号,很神秘,从事违法勾当的反社会组织,挺强大的,就这些。”
诸伏景光听完,点点头:“组织确实是这样。”
戚月白身体向后仰靠,双手交叠在桌上:“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要怎么才能成为代号成员?”
原身没有异能也没有术式,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为什么会拥有代号?
——代号成员比普通成员高级,这还是戚月白从第一次和栗川警官他们对话时知道的事情,也是那次通话,让戚月白知道原身身上怕是有秘密,才会被如此重视,得到了‘一次机会’和‘最后一次机会’。
密钥目前只有在与酒组织联络的手机中发现的神秘代码:DA7655
……有点像取件码这是能说的吗。
“通过考核吧,我是这样的,其他代号成员不知道,但听说有跟着首领很久的代号成员,是心腹。”诸伏景光其实也不太确定,他无奈:“组织实在是太神秘了,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戚月白:?
他没忍住问:“怎么可能?”
然后诸伏景光告诉他,怎么不可能。
首先他作为一个地位类似干部的代号成员,并没有见过首领,只在得到代号时收到了一条短信,这个组织也没有对外的名字,成员之间除非任务,互不相识,没有总部,只在有任务时行动。
戚月白发现了华点:“那你们岂不是没有工资?”
这么魔幻的运行模式,最早到底是怎么支棱起来的哦。
听起来咋有点像某些微商强人鼓吹自己的企业产业园有2.5亿平方公里,但实际上只有一个人和一部手机呢。
组织这么牛,和阳阳姐核对过了吗?
诸伏景光扯扯嘴角:“钱财的话,组织还是很大方的,但一般在任务完成后发,任务中得到东西也不会收缴。”
戚月白:“哇哦。”
抛开事实不谈,这个组织岂不是不用坐班薪资高不用人情世故没有领导PUA还允许员工挣外快的超绝神仙工作。
但是,没总部,首领还土拨鼠,他怎么除了后患之忧?
戚月白现在倒不怕酒组织的死亡威胁,但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比不过集体。
因为据诸伏景光所说,组织的可怕是国际性的,甚至能渗透到各国的政治、军队方面,万一惹毛了给他学籍除了咋整,死亡证明一开,他总不能游回去吧。
所以怎么想都还是一劳永逸让人放心。
紧接着,诸伏景光简单讲了一下他到横滨后做的事情,以及躲到戚月白这里来的原因——圣天锡杖的追杀。
戚月白听完之后有点感叹:“果然都说一个组织里干活最努力的就是卧底。”
诸伏景光:!
他警觉:“谁说的?”
“没没。”戚月白赶紧摆手:“我说着玩的别当真,就是之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而已。”
“什么?”诸伏景光对卧底相关的事情很是好奇。
“就是一个卧底哭着给总部打电话,说老大你再不让我回去我就要混成一把手了。”戚月白笑着感叹:“很扯淡,一个编出来哄人玩的小故事。”
当一把手哪有那么容易啊。
诸伏景光还以为是哪个青史留名的卧底故事,听只是人编出来的,也笑着应和:“的确,但此事若是真的,卧底能成为首领,那那个组织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戚月白放下茶杯,说实话把手勒的手指怪疼的,可谈话的时候突然摔个杯子也不大对劲。
“这么说,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吗?”
诸伏景光点头:“我只负责搅浑水,从中获利另有人部署,只不过那人的身份我并不知道,组织内代号成员几乎不接触,所以琴酒将你的代号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惊讶了一下。”
戚月白笑了笑,没有对诸伏景光的误会做多解释:“你安心住下吧,我这很安全。”
“【罗生门】!”
话音刚落,屋外便隐隐传来争执,还有芥川龙之介的声音。
戚月白一惊,嘱咐诸伏景光带着孩子们上楼躲一躲,快步走向玄关口,打开门。
只见整栋公寓都被穿着白袍的人包围了。
是圣天锡杖的人。
芥川龙之介正被一个大汉抓在手里不断挣扎,左手拎着一个购物袋,里面是戚月白交代他去买的东西。是燎野猪。
“放了他。”戚月白皱眉:“有什么事冲我来。”
“这就是擂钵街的不吠狂犬吗。”蒙着双眼的男人从人群后走出,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想护主,也不过如此。”
是蝮蛇。
芥川龙之介咬牙,身体因为气愤不断颤抖,双眼迸发出比愤怒更加激进的情绪。
“是想伤害小茶野大人吗……不可饶恕,我绝不允许!”
随着他的怒意,身上的衣服扭曲膨胀成巨大的野兽,有点像传说中地狱三头犬的头颅,挥舞着獠牙咬向敌人。
这攻击只在一瞬间,像是断头台闸刀掉落的威力,锋利而迅速。
很有意思,但在燎野猪这样老派的异能者眼中,还是不够看。
红发碧眼络腮胡的男人只是用双手抓住野兽的嘴角,用力一撕,竟就靠着蛮力将野兽抵挡住,然后将它甩飞。
这一切只发生在片刻间。
好在燎野猪扔人的方向是戚月白这边,他及时接住少年,接上反转术式。
源源不断的生机让芥川龙之介清醒下来,同时更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感受到怀中小孩的不甘,戚月白摸摸他的头:“辛苦了,芥川,接下来交给大人吧,进屋去。”
“可是!”芥川龙之介猛的回头。
戚月白微笑着又说了一遍:“进屋去。”
“……是。”
芥川龙之介攥紧拳,指甲刺入手心,他恶狠狠的想。
总有一天,要比任何人都强大……要保护那个人,保护妹妹和同伴。
背后的门关上,戚月白扫了眼周围。
圣天锡杖来了大概三十多人,干部有燎野猪、蝮蛇,还有几个不认识但穿的和周围人不一样的人,大概率也是干部。
这么大阵仗?
他倒不怕这个,就算忌惮后方屋里的孩子们和诸伏景光不用歌声,单咒术也够对付他们的了。
正要动手,蝮蛇便左腿向后一迈,右腿单膝跪下……了?
随着他的动作,后方的人也都整齐单膝跪下,齐刷刷的很是唬人。
戚月白睁大眼,蹭蹭蹭后退几步,因为太震惊都有点破音:“干什么!”
这是什么奇怪的下咒仪式吗?
“龙位干部会成为新的圣主。”蝮蛇倒是平静:“我们只是迎回圣天锡杖新的主人。”
原来卧底当首领真的很容易啊???
听诸伏景光说是一回事,被这么多人堵住逼登基又是另一回事。
戚月白当然不可能跟他们回去当圣主,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帮人要是一拥而上还好说,现在就有点难搞了。
“我……”
【答应他们】
戚月白拒绝的话一顿。
【那个白雾似乎可以分离‘书’上的文字】小茶野先祖说:【你不想要吗】
想啊,戚月白可太想了。
能将所写变为现实的司命铺子,谁不想要。
但涩泽龙彦……至少现在,爱往嘴里炫点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要是有,再听一首歌就老实了。
戚月白狠狠心动了,所以他到嘴的话变成:“开玩笑的吧,老师,想除掉我也不用费这么大功夫啊。”
‘新龙’可不该知道圣天锡杖关于龙位干部的传说。
“我知道您因为爆炸的事情对组织心有芥蒂。”蝮蛇保持着下跪的姿势,无奈:“是我没提前和您说龙位干部的特殊性,没第一时间察觉到前任的逝去,让您受了委屈,但请放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天锡杖,我与您相处过,自然清楚您不是前任那样的废物。”
好嘛,理由都给他找好了。
戚月白摆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同意了。
“但是,不许骚扰我的孩子们。”
“这个是自然。”蝮蛇点头:“但那个不吠的狂犬,您要让他做亲卫吗?他的异能还有些意思,但脾性还需调教,若您需要,属下可以代劳。”
“再说吧。”戚月白摆摆手。
这么大点孩子不读书混什么黑啊,趁还受未成年保护法保护多杀几个吗?
“……”
蝮蛇对身份的转变的适应良好,戚月白却有点受不了,因为他发现,蝮蛇敬重他不是为了稳定圣天锡杖目前摇摇欲坠的局势,而是发自内心的认为——龙位干部就是要成为新的圣主。
哪怕这个人只是个普通人,甚至前不久生命还受他钳制,要恭恭敬敬叫他一声老师。
最可怕的是,所有圣天锡杖的干部,都是这么认为的。
相对来说,那些普通人成员就正常了很多,好奇、迷茫、嫉妒、探究,只是他们不敢抬头,真实想法自然无法□□部们注意到,或者说,身为异能者的干部们,压根不在乎部下的情绪。
在成功抵达地下,并见过了前任圣主不再起伏的尸体后,戚月白以事发突然想静静为理由一个人待在了前任圣主的房间。
就是他与圣主初次见面时那个很有宗教气息的大厅。
戚月白不太喜欢这个地方,他抓紧办事:“先祖,你能感受到‘书’在哪吗。”
【椅子的左扶手下】
戚月白便踩着神坛的楼梯向上方俯瞰的王座走去,走到一半,他心念一动,回头看去。
这个大厅光线不算明亮,甚至有些昏暗,阴沉沉的压下来,支撑着房间的立柱上是鲜花与天使的浮雕,空荡荡的,但处处弥漫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意味,心中竟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个神坛,是权利的汇集,是神圣的象征。
不想离开,想要为保住这个位置,献上一切。
“长期住这种压抑的地方会得抑郁症的吧。”戚月白晃晃脑袋:“我是不是被影响了?”
【嗯】小茶野先祖今天的有问必答率让戚月白有点受宠若惊,他不再看没用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神坛最上的王座边,按照小茶野先祖的指示看左扶手。
大理石材质的椅子更像冰冷肃穆的石像,上方缠绕着荆棘与玫瑰。
戚月白好奇体验了一下,和他想的一样硌得慌。
体感是不如马路牙子。
“以我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肯定有机关。”
他把扶手上长的像机关的地方掰、按、扭了一遍,都无果,最后突发奇想,一屁股坐回去,然后按照双手搭在扶手上的姿势,想了想圣主的臂长,模拟后,小指果然摸到一处松动。
里面是一本精美的手札形状的盒子。
大概就是精装版的封皮打开,最前有几页写了字的纸,后面是空的格子。
戚月白简单翻阅了一下,内容大概是圣天锡杖在欧洲成立后产生内乱,初代目带领手下人远渡重洋,来到当年还是租界的横滨扎根的故事,其中初代目提到,他在北欧得到了名为‘书’的宝物,并用它招徕了许多异能者。
手札的最后,清晰记录了一条规则。
【龙位干部由治愈系异能者承担,圣主由龙位干部承担,若非如此,则将拨乱反正】
戚月白突然有点冷。
他不想追究小茶野先祖搞废了圣主是否是受到了这寥寥几句话的影响,他打开了手札最后的夹层,从中掉出一堆戚月白上次从圣主身上搜到的合同,大意是’我,xx,自愿加入圣天锡杖‘。
下方的签字都是不知道从哪撕下的贴图,夹层中还有’书‘的残骸。
蝮蛇、螨兔、燎野猪,都在其中。
想想那些异能者还怪可怜的,不知不觉,就被更改了真实意愿。
戚月白将所有的’书‘的小碎块都收集起来,不多不少,一共九张。
没有祸鼠、痴羊和蠹龙的。
组合起来大概比16k纸要小一圈。
*
离开圣天锡杖没费太大周章,地下的亲卫见他出来本想阻拦,但被戚月白用术式招待了一下,瞬间失了斗志,发着癫乖乖吐露出电梯的密码。
至于出大楼就更简单了,戚月白走的坦坦荡荡,不紧不慢,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
“那是……圣主?”
“要拦吗?”
“你疯了,那可是新主。”
“可是圣主什么时候会离开组织啊?”
“有道理……”
没兴趣听完,戚月白已经走远了。
楼下,有蝮蛇命人从他公寓门口运来的黑色机车,戚月白想着巧,掏出钥匙就骑走了。
等少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圣天锡杖大楼的门口处突然多出一个人影。
守卫吓了一跳,失声惊呼:“蝮蛇大人!”
另一个守卫连忙道歉:“抱歉,蝮蛇大人,属下不知道是否要拦圣主……”
蝮蛇抬手制止:“没事。”
说罢,转身离开了大门,向大楼内部走去。
“如果你的猜测是假的,你知道会给组织带来多大损失吗!”带着怒意的女声响起,但整条走廊却只有蝮蛇一人。
蝮蛇早就习惯了,他眼神都不偏移一下,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不然你要如何解释他的异常呢?”
因为双目被覆,青年走的很慢,但步步沉稳。
躲藏在空间中的螨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知道赐名前戚月白的小动作,而赐名后,理应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为圣天锡杖奉献一切的戚月白甚至两天没有回到组织。
“但这只能说明前任的赐名失败了,他可能还没来得及做就暴毙了……”
“这不是不一样吗。”蝮蛇打断她:“变动就是希望,我不知道更深层的东西,我深爱着圣天锡杖,但我大概也渴望别的东西,螨兔,你不也是吗。”
蝮蛇,原名早就忘记了,异能是操纵周围一定范围内的空间,因此,他能在不视物的情况下正常生活。
螨兔躲在空间内,久久未言,她是稀有的空间操控系异能者,能撕开空间监测一切,曾经在久待的房间中找到过一个写着她的字的挂件,当时没在意丢掉了,后来想想,大概是名字一类的东西。
是什么字来着?
*
横滨,每一寸土地都贵的吓死人的高级地段,矗立着一家酒楼。
这里原本不是单纯的酒楼,而是一个大潶帮的地盘,地下经营着诸如赌//博的非法行当,在抗争前非常繁华。
但在昨天夜里,那个组织和它的企业统统被铲除了。
这里的新主人叫涩泽龙彦。
酒楼依旧富丽堂皇,大门敞开,面对着街道,却没有任何人敢踏入,因为就算是鼻塞的人,也能够看见被挂在二楼的尸体,那是自不量力要进攻这栋建筑的人留下的战利品,也可能是垃圾。
戚月白阅读着门口的招聘广告。
大概是要厨师,要做饭好吃的厨师,不限菜系。
不知道有没有人揭榜啊……
嗯,不管,论美食谁能比得过他家啊。
众所周知,他们家能吃的吃,不能吃的是药,境内只有三种东西:食材、药材和建材。
甚至在野外看到一个新物种,第一反应是能吃吗,第二反应是咋好吃,第三反应是可刑吗。
“你也是来应聘的吗,少年?”
戚月白正琢磨着该做点什么让涩泽龙彦同意放雾给他做实验,背后就传来一道说话声。
他转头看去,发现是个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青年。
柔顺的黑发贴在脸侧,一双紫眸神秘又深邃,看人时面上分明带着笑意,却莫名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第37章
戚月白坚信自己是个颜狗。
所以他为什么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 而且长得不错,甚至能称得上很好看,对他也没有敌意的国际友人产生这种感觉?
思考了半秒, 他得出结论。
——八字不合,秒了。
人要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所以戚月白很冷淡的点了点头。
“嗯。”
对方笑了笑:“那太好了,我也是, 我的名字是费奥多尔, 是一名俄罗斯人。”
“哦。”戚月白点头, 自然打量了一番这个自称费奥多尔的体弱男人:“你好。”
体弱限定版毛子, 哇塞。
能和熊搏斗吗?
见他态度冷淡, 费奥多尔竟然丝毫不感到被冒犯,态度和善:“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结果没想到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摆明了不想交流, 对方还在套近乎,甚至连敬语都换上了!这让本来还有点愧疚自己恶意给别人贴标签的戚月白心中警铃大作。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王维诗里的二般人!
费奥多尔露出一个有些惊讶和受伤的表情:“我没有恶意。”
戚月白为自己的不礼貌良心隐隐作痛, 但他愿意相信直觉:“我们是竞争对手吧。”
“原来是这样。”费奥多尔无奈:“我还以为是之前哪里得罪过您。”
戚月白点头:“对,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如果应聘不成功,我的美貌我的品德甚至我的灵魂都会被毁了,我会交不起房租, 我和我的孩子们都会流落街头, 所以请离我远点,我怕我忍不住对准备和我抢饭碗的你动手。”
费奥多尔:“……”
说完,戚月白果断朝着酒楼内走去, 全然不在乎背后人的反应。
当然也就没看到,青年眸中的意味深长。
*
酒楼内部和外面全然不同。
一进门,便能嗅到浓烈到有些呛人的火药味混合着铁锈气息。
这里简直是横滨抗争的压缩包。
那边茶桌上躺着一具焦炭,天花板的破洞耷拉着一只断腿,之前大概是室内喷泉的池子里有个倒栽葱,红毯边散落着大概是被天女散花了的身体部位,打开电梯门,地上是个皮肉里插满利器的尸体。
躺在这里的人,很多都是戚月白在圣天锡杖的情报里见过的,横滨活跃的武斗派异能者。
戚月白木着一张脸,权当自己在体验美式鬼屋。
经历过这么一遭,他以后做什么都会保持平常心的。
他不是很想爬楼梯,于是礼貌的征询了电梯中的那位,见他没意见后,用花丝将他拖出厢体,自己走进去。
直接按顶楼。
电梯门打开,是浓浓的白雾。
小茶野先祖早在外面等着了,他勾勾手指,戚月白口袋里的‘书’就一张张飘浮出来。
“得,省事了。”
戚月白走出电梯,凑近看那些‘书’。
“没变化啊?”
和上次凭空消失的字不同,这次的‘书’满满当当,没了那种灵动的感觉,伸手去抓也不躲,就和普通的纸一样躺在手心。
变量一排除,戚月白推测:“因为写的内容和我无关?”
他掏出笔,把纸片上‘螨兔’的名字划掉,改成了‘小茶野月白’。
实验嘛,当然要严谨。
小茶野先祖余光撇到,扯扯嘴角,懒得管他。
果然,名字一改,神奇的事就发生了。
属于‘螨兔’的那张纸上的字开始溶解,短短几秒,便成了一张空白‘书’。
戚月白乐了:“先祖,您是什么橡皮擦吗?”
小茶野先祖撇他一眼:“’书‘改变现实的基础是合理性。”
戚月白眨眨眼,难怪圣主要搞微雕呢。
已经加入组织的异能者对组织有了归属感很正常,一个被绑进组织的少年因为恐惧对组织斯德哥尔摩也勉强能理解,但一个特级咒灵莫名其妙的臣服,这河狸吗,这泰不河狸了。
“但您不是说感觉到了意志被篡改吗?”
“是有这件事。”小茶野先祖点头:“但他没成功。”
戚月白懂了。
因为不合理,所以中道崩殂,因为不合理没生效所以被雾剥离,这恒河狸啊。
小茶野先祖:“不,其实那个字会掉,不是雾的功效,是你的原因。”
正如法炮制给用过的‘书’回炉重造的戚月白百忙之中震惊了一下:“我?”
“我先前就在怀疑,受肉确实会镌刻到术式,但你无论是镌刻速度,还是领悟速度都太快了,完全不符合常理。”
小茶野先祖抬头点在额头上的宝石上,此时的他与戚月白长的实在是太像,导致戚月白每次看都有种古怪感,就像站在那的不是特级咒灵,而是他本人的另一面一样。
“直到刚刚看着你修改‘书’我才确定,你本身拥有类似‘融合’的异能,与雾的剥离产生了悖论,使得‘书’溃散,所以是你的异能被雾气剥离出来,我附在你的异能上,而不是我变成了你的异能。”
“啊?”戚月白改字的手一顿:“那我怎么不知道?”
原身是没给他留记忆,但似曾相识感还是有的,他能确定,原身并不知道‘异能’一类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这就是酒组织关注原身的原因?
看来回东京之后,要先回一趟原身在长野县的家了……
因为没什么技术含量,所以很快,几张涂改过的空白’书‘旧先出炉。
戚月白有不少大胆的想法,但小茶野先祖一句‘合理性’给他干息鼓了。
他想干的那几件事,都不是九张两厘米长的纸条能搞定的。
把‘书’收起来后,小茶野先祖随手捏碎额头的宝石,异能归体,大雾散的一干二净。
“竟然真的和‘书’没关系。”戚月白捏捏眉心:“算了,有异能就有吧。”
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在那之前——
戚月白朝着顶楼最里的房间走去。
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我说是哪个异能者能脱离了我的雾,果然是你。”
涩泽龙彦坐在皮革座椅上,前方的长桌上摆放了许多餐点,但大多都卖相不佳。例如那盘大概是烧鸡的东西,那鸡死的冤枉。还有那条被整个浸泡在清汤里的海鲈鱼,如果他没看错,应该是没剖去内脏吧……
“你没招到厨师啊,涩泽君。”戚月白开口:“武断前来的异能者都是敌人,难怪要吃这些东西。”
他特意从满座食物中寻找红菜汤,没有,那个俄罗斯人是被他吓跑了?不能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涩泽龙彦眉宇间闪过烦躁。
他以为有钱就可以招到好的厨师,但来到却全是些不自量力的家伙。
为数不多因为‘白麒麟’这个称呼而加入他的组织的人,做出的菜又都一言难尽。
早知道就不把这家酒楼厨师都杀死了,但谁让他们试图攻击他。
一帮无聊至极的家伙。
“财帛动人心啊。”戚月白笑的温良:“那天是我不知好歹了。”
没费太大口舌,品尝过饺子美味的涩泽龙彦就同意了戚月白的自荐。
他将戚月白带到酒楼后厨,看着他像变魔术一样做出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急不可耐在后厨就享用起来。
宫保虾球酱香浓郁,话梅小排酸甜可口、清炒芦笋脆爽解腻、鱼丸豆腐汤汤鲜味美,都是涩泽龙彦从未体验过的美味。
乃至他余光撇见对面的戚月白低着头在一张小纸片上写写画画的时候也没抬头,甚至没多过问一句。
那种灵魂都得到满足的充盈感,让涩泽龙彦甚至在听到那熟悉歌声的一瞬间,竟然没做出反应。
他叼着啃了一半的排骨抬头看戚月白。
脑子:他在暗算我。
理智:算吧,你说(嚼嚼嚼)这玩意(嚼嚼嚼)谁发明的呢(嚼嚼嚼)这么好吃。
“上次可能是离得太远了效果不佳。”戚月白看着彻底被咒力腌入味的白发青年,舒服了:“补个魔,你吃你的。”
在楼下看到那一堆尸体时他就想这么干了。
那些人或许死不足惜,但总会有无辜者死于非命。
这家伙被沙茶政府保护他动不了,稍做点手脚还是可以的。
还核弹,吃饭包去吧。
端着碗的涩泽龙彦眼神逐渐清澈。
“找到了,我追寻一生的东西!原来如此……杀戮、掠夺、收集,外界的东西都无法填补我的空白,只有美食才能填补我的灵魂,带来愉悦……”
戚月白听的嘴角直抽。
他觉得这小子欠九年义务教育。
为了防止自己一冲动把人弄成傻子,最后演变成遣送回国(在异国他乡被枪毙)的结局,戚月白转移话题。
“类似的美食,我还会做很多哦?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给你写几张菜谱,怎么样。”
涩泽龙彦果断:“成交。”
于是戚月白知道了一些更想让他惩恶扬善的东西。
例如涩泽龙彦虽然才来了横滨没两天,但干掉的异能者和犯罪分子已经赶上横滨打了六十多天的了。尤其是他开酒楼的行径被视为对全横滨开战,单单一个白天,就来了几百个敌人,不过全葬在白雾里了。
抛开事实不谈,军警的异能犯罪对策科真应该给他颁个奖。
送KPI童子了属实。
涩泽龙彦往嘴里塞虾球:“其实我打算把横滨所有组织的总部都炸了的。”
戚月白:“……乱炸东西是不对的,污染环境不说,楼倒了砸到小朋友怎么办,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涩泽龙彦腮帮子一鼓一鼓:“嗯,我已经准备取消这个计划了。新的打算是一个月吃遍日本。”
可行性应该挺高的。
不像他们家,曾有个老外立志一个月吃遍,结果三年了还在某川的某都吃冒烤鸭。
戚月白默默给他点了个赞:“吃完国内可以往欧洲走,法餐和土耳其菜可是世界三大菜系,值得一试。”
涩泽龙彦:“这样啊,我记住了。”
“不过这场抗争都死这么多人了,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戚月白突然想起什么:“说来,涩泽君,你知道‘五千亿’吗?就是引发这场抗争的导火索,它现在在谁手里?”
太宰治说结束抗争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大部分人去死,但若诱因还在,早晚会死灰复燃吧……
“五千亿?”涩泽龙彦不屑:“吸引无聊之人的诱饵罢了。”
“意思是……谣言吗?”戚月白不可思议:“如果都是假的,那这抗争是怎么打起来的。”
全横滨的人都是蠢货吗?
“当然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操控。”涩泽龙彦拿出手帕,擦擦嘴角:“一个俄罗斯人在雪山顶丢下一颗小石头,然后石头滚成雪球,雪球引发雪崩,雪崩摧毁了半座城市,这场抗争就是这样。”
戚月白指尖颤了一下:“俄罗斯人,他长什么样子?”
*
扛着装满涩泽龙彦送的金银珠宝、酒楼后厨搜罗的高级食材的麻袋走出酒楼时,戚月白感慨万千。
“这趟值了。”
扛一百斤铁他柔若无骨,抗一百斤钞票和波龙帝王蟹他健步如飞!
【你浪费了一张‘书’】
“怎么能叫浪费呢。”戚月白不赞同:“这叫一石二鸟。”
他利用‘书’修复了对异能者使用术式会被代谢的bug,这不是妥妥的解决后顾之忧吗?
“以后再有人敢惹我,我就送他个毕业证书,发芽得轰!”
已经把术式效果摸的差不多的戚月白摩拳擦掌:“不过真的好怪啊……咸鱼、人淡如菊、中二病和大馋小子,这术式到底是什么原理啊?零零后定律吗?”
既然世界让他一个大学生穿越,那他就把这个世界变成一个大学!
小茶野先祖冷笑:【反正和我无关】
就戚月白目前展现出来的术式效果,他本人见了都没法和「箴曲」联系到一起去。
戚月白笑嘻嘻的骑上车,不愧是涩泽龙彦的地盘,车放这都没人来偷,虽然他怀疑是周围人都差不多死绝了的缘故:“青出于蓝而胜抽象于蓝,别谦虚嘛先祖,话说今天您好活跃。”
小茶野先祖不说话了。
戚月白不在意,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启动机车。
“话说我还给中也君留了个相机呢,他那么喜欢摄影,要是知道自己错过了太宰君的黑历史该多伤心,啊我真是个好人,不知道他发现没。”
知道到底有几个人受了术式影响的小茶野先祖默默掐断他与戚月白的联络。
这小子的心声挺有意思,就是多数时候太吵了。
脑内领域,开满奇珍花草的院落,白衣黑发的青年靠在院落正中的树干上坐下,向后仰倒,闭上双眼。
老了……
不过那些蘑菇味道确实不错,但让那小子给他做,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啧。
*
「您还要做圣主吗」
回程途中,手机响起,发消息的是蝮蛇。
戚月白把车停在路边,打字回复:「别瞎说啊,我的履历里从来就没有邪教头子这一条」
「明白了」
过了一会,他又发:「长泽妩……螨兔托我转达一句话,她说谢谢您」
戚月白回他:「顺手的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池田蓝川」
「好的,池田老师,麻烦帮我告诉长泽姐姐,感谢她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好,您永远是圣天锡杖的座上宾」
戚月白眯了眯眼,收起手机。
‘书’变空白,所以对圣天锡杖干部的影响也消失了。
他心情很好的启动了车子,继续往家那边走。
*
戚月白没想到还能在街上碰到熊猫和狗卷棘。
他俩正在被一队不知道哪个组织的黑手党追杀。
俩人躲子弹躲的炉火纯青,身材妖娆,一看就没有腰椎病。
好歹熟人一场,戚月白催动咒力,一圈金灿灿的花墙瞬间升起,将黑手党们团团围住。
戚月白骑车来到两人面前,看着他们一脸‘你不帮忙我们早跑了‘的如丧考妣表情,乐了。
“咱还真是有缘。”
虽然现在横滨街上压根没什么人,但这么大……也不大,但总归是个城市能偶遇三次,磁场也太和了。
熊猫欲哭无泪:“特级,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没得罪你啊。”
“胆子大了不少,都敢和我谈条件了。”戚月白笑眯眯的看着炸毛的两个咒术师,过了会才开口:“行了,不逗你们了。”
他看了眼花墙后透出的枪声和惊慌失措,打了个响指,花墙蹭蹭生长,封顶,将嘈杂声吞入。
“你们怎么惹到潶帮了?”
说到这个熊猫就不困了。
“我们来横滨的任务就是酒店那个咒灵,按理来说第二天我们就该走的,结果新干线被炸了,其他离开的渠道也被潶帮牢牢把守,咒监会也没办法,今天好不容易沟通弄到一辆车,结果接了委托的那个组织的敌对组织找上来……”
然后还没跑两步,就作为胡被特级咒灵截了!!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气,手爪并用,说个话险些跳了一支舞。
一头小白刺猬毛的狗卷棘就文静很多,点点头:“鲑鱼。”
证明熊猫说的没错。
戚月白无视自己故意出手就为了看咒术师炸毛的坏心思:“你们是咒术师吧,随便不就能对付他们,还用逃跑?”
“咒术师不允许伤害普通人,尤其我还是咒骸。”熊猫叹了口气:“敢动手,上层那些老东西就敢找事。”
戚月白懂了:“你不是人,但领导是真的不当人。”
怜爱了。
他有意和咒术师打好关系,想着从酒店顺的那么多顶尖食材,家里小孩也吃不完,坏了怪可惜的,于是邀请。
“你们没地方去了吧,要不要去我家,我做饭手艺很不错哦。”
他们家小孩应该也没见过熊猫,一举多得。
熊猫:!
请问菜品是干烧熊猫和咒言师手握吗?
他和狗卷棘对视一眼,跑了一次,也知道跑不掉,于是视死如归一回头。
“好啊。”
“那我开慢点,你们应该能跟上来吧。”
“没问题!”
然后在戚月白专心开车时,狗卷棘跑在熊猫后面,借用他的身形偷偷掏出手机发消息:五条老师,救命!您再不来我们就要被特级咒灵带回家做寿喜烧了!!
第38章
很多高级咒灵, 都会无意识的在周围形成一层领域。
这样的领域大多会隔绝电子信号,所以联系不上咒术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熊猫还是觉得,在学生即将要被切成片片上烤架的时候不回消息是一件非常冒昧的事情。
为何如此肯定, 除了对方特级咒灵的身份,以及对方相当豪迈的扛着那个麻袋下车, 推开门大喊的那一声——“当当当!孩儿们,看本大王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的举动。
疑似好吃的一号熊猫和好吃的二号狗卷棘瑟瑟发抖。
然后一个眼神很凶的少年走出来死死盯着他们:“欢迎回来, 小茶野大人, 他们是?”
戚月白转了一圈, 发现只有芥川龙之介守在一楼, 他满脑子都是肩上麻袋里装的白嫖的晚餐, 听闻顺口回答:“当然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回来的大餐!”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熊猫:“这是熊猫哦,你没见过吧?”
是超稀有的食材!
熊猫在心里默默脑补了一句。
他们已经可以肯定了, 这个特级咒灵的术式肯定有降低人的警惕性这一项,不然他们怎么会千米迢迢跑来送菜。
“总之都是我的客人啦,你们先坐吧,芥川, 肉都处理好了吗?”安顿好咒术师,戚月白扛着麻袋往厨房走去。
芥川龙之介上来帮忙,托着麻袋的底:“照您的吩咐腌过了,也都串起来了,在下安抚了同伴, 告诉他们外面的骚乱是您在处决圣天锡杖的叛徒, 让他们不要大惊小怪给您添麻烦。”
——前两个是戚月白手机交代的,后面是他自己定下的处理方案。
“很棒嘛。”戚月白笑眯眯的夸了小孩一句,然后看着对方明明耳根都红透了却还抿着唇别扭的到处乱看的样子, 轻咳一声,决定不逗他了:“稍等会,今天给你们弄点好吃的,话说,绿川先生呢?”
“在楼上教优他们弹贝斯。”
“欸,这栋房子里还有贝斯?”戚月白惊讶,其实他早听到楼上传来的乐曲声了,问出来只是为了聊几句天。
“在天台门后找到的,那家伙说调下音还能用。”芥川龙之介语气虽还是不善,但能看出他对诸伏景光已经没了刚开始的排斥。
戚月白笑着问:“你怎么不去玩?”
“在下才不感兴趣。”芥川龙之介一脸冷酷。
他松开手,帮助戚月白把麻袋放下,然后看着从袋口掉出来的东西惊讶:“这些是……”
竟然都是些用透明袋子胡乱堆在一起的珠宝。
“那天那个白发男人给的,晚些会有人来收的。”
理论上来讲这些都属于赃物,所以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戚月白联系了蝮蛇,对方主动提出免费帮忙清洗,但他问了太宰治,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本人回的,但也得到了目前市面上洗//钱佣金大多为四成、甚至高达六成的报价——难怪大家都抢那枪毙的活,原来如此零本万利。
于是这批财物就以两成的佣金被委托给了蝮蛇,要求是干净不留尾。
戚月白把麻袋里不能吃的东西都扒拉出来,揉了揉被勒的稍红的虎口,感叹歌声修复他身体时为啥不再给他一副金刚不坏之皮呢:“他如果找过来,就给我打电话,不要起冲突。”
但想想还是算了吧,哪天阑尾炎犯了医生拿电锯都割不开肚皮多尴尬。
“……好。”芥川龙之介闷闷回答,凑上来帮戚月白收拾垫在下面的海鲜,因为袋口太小,便用罗生门刷刷把袋子切开。
戚月白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天知道他是怎么顶着涩泽龙彦不理解的目光在一堆面粉袋子里呸呸呸才找到这个能装着人沉海的大麻袋的!
虽然不是名牌史丹利或金坷垃,但好歹也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用来装钱的麻袋,纪念意义非凡。
情景想象一下——一辆刹车失灵的车在一辆切糕车和扛着麻袋的他之前选择了创他,然后他一个帅气翻滚打开其貌不扬的麻袋露出半袋子珠宝,和车主说:“反正也没撞坏,不用赔了”……
“小茶野大人?”芥川龙之介仰头:“怎么了吗。”
“我是在想这只龙虾是要蒜蓉还是用芝士焗。”戚月白立刻严肃:“或者避风塘。”
这种丢人YY可不兴让崽子知道。
简单规划了一下食材归宿,戚月白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青椒。
“芥川。”
“在。”
“你上午用的那个狗狗异能,变出来给我看看?”
芥川龙之介照做,很快,狰狞的黑兽出现在少年肩头。
戚月白把青椒洗了洗,然后朝黑兽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丢去,笑眯眯开口:“咬。”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照做。
寒光闪烁,黑兽张口撕咬间,大小不一片片的青椒簌簌掉落。
戚月白用盘子接住,摩挲着下巴。
“虽然这样备菜效率很高,但进口食材还是有点怪怪的。”
芥川龙之介:“……”
半分钟后,獠牙被改造成断头台的黑兽趴在案板上,黑白发的少年面无表情放下一颗土豆。
唰唰唰。
土豆块新鲜出炉。
然后重新拿了个甜椒,苦大仇深的看一眼锅灶边的一盘青椒——小茶野大人说,这些都是他的。
“加油,天选的打荷小芥。”戚月白拍拍芥川龙之介的肩膀:“今天的晚餐就靠你了。”
芥川龙之介腰板不自觉挺直很多:“在下一定完成任务!”
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忽悠完小孩,戚月白拍拍手走出厨房,他打算找苏格兰威士忌讨论一些事情。
比如他莫名其妙成了圣天锡杖圣主然后又光速卸任这件事。
出走厨房,戚月白发现熊猫和狗卷棘正拿手机狗狗祟祟的交流着什么,活像上课传小纸条的差生。
“你们在干什么?”
熊猫正襟危坐:“因为棘不方便说话所以我们在聊天!”
戚月白看着点头如捣蒜的白毛小面罩:“你们要是无聊可以上去找我们家孩子玩。”
熊猫摇头:“不不,我们坐这里就很好!”
“好吧。”戚月白也不强求,上楼找诸伏景光去了。
熊猫松了口气,还是没忍住看向餐厅墙角的位置。
只见白墙正上插了一把匕首。
普通人或许看不见什么,但他们作为咒术师怎么会看不到被订上去的是什么!
是一只伤痕累累半死不活的一级咒灵啊!
在咒术师分级中用坦克轰炸都搞不掉,能把他俩片着玩的一级!
不愧是特级咒灵,巢穴里的装饰都如此特殊。
“别动那个哦。”戚月白的声音又响起,熊猫一个激灵,发现他正站在楼梯中间看过来,连忙摇头:“不动不动,肯定不动。”
戚月白发现这俩似乎紧张过头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立人设立的太坏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解释:“横滨的小咒灵太多,把那个挂那辟邪用的。”
其实孩子们来家的第二天戚月白就想把瘦长咒灵处理掉了,毕竟安全隐患,但谁曾想刚把瘦长咒灵掐出去,回家的路上就不时有长得奇形怪状的小咒灵不要命似的朝他冲过来。
戚月白没办法,只能从垃圾堆里把被他打到缓慢消散的瘦长咒灵捡回来,并成功用一滴血阻止了瘦长咒灵的死亡——不愧是唐僧体制,血肉果然对咒灵大补。
熊猫&狗卷棘.乖巧.jpg
手中的手机。
熊猫:「它说‘这栋房子’了吧!是‘这栋房子’吧!」
狗卷棘:「鲑鱼」
熊猫:「请打字交流!!」
狗卷棘:「我也怀疑,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家里放了什么」
熊猫:「还有那个没有眉毛的凶小孩是怎么回事!翻版生气的真希吗,好可怕!」
狗卷棘:「你说的对,但这里是聊天室」
真希:「你们是不是今天从横滨出来,放心,我会准备好迎接礼的」
熊猫:「棘,我认为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我们大概回不去了」
*
顺着贝斯声找到房间,戚月白敲敲门,很快有个孩子跑过来给他开了。
“小茶野大人!”
戚月白笑着摸摸男孩的脑袋,扫了一眼,还挺齐全,除了芥川龙之介都在了。
孩子们围着诸伏景光坐成一圈,而中间的青年,坐在椅子上抱着贝斯演奏,指尖下乐声悠扬,青年眉眼弯弯,周身仿佛在发光,相比于部署作战,这才是他的本性。
见戚月白来,他简单收了个尾巴,把贝斯交给边上眼巴巴的孩子。
“小茶野君,没事吧。”
他把孩子们送上楼后,便躲在一楼窗后将事情看了个大概,明白圣天锡杖是知道前任昏迷不醒后,反圣主派干脆杀了圣主,来迎龙位干部了。
“我能有什么事。”想起前不久和诸伏景光聊了什么的戚月白沉默两秒:“我没答应哦。”
打发孩子们下楼玩去,诸伏景光关上房门,好奇:“圣天锡杖肯放人?”
“不放啊,但我做圣主的第一道指令就是传位于干部蝮蛇,当太上圣主,他们不同意,但我发怒,说连这么简单的指令都违抗,我还做什么圣主。”戚月白坐到床上开玩笑:“他们就让我回来了。”
诸伏景光听出他的挪揄,失笑:“原来如此。”
“不过圣天锡杖那边的通缉已经撤销了。”戚月白现在在圣天锡杖的地位还真是太上圣主,蝮蛇对他那叫一个有求必应,不问缘由,有事就办:“上午没谈完的东西,我们继续吧,绿川先生。”
“我长你几岁,若不介意。”前不久还警惕的诸伏景光竟松弛起来了:“我占个便宜。”
戚月白一愣,笑了笑:“行吧,哥。”
占哪门子便宜啊。
‘哥’和‘姐姐’明明是尊称。
“那我就不客气了。”黑发少年手撑在床上,摆出一副放松姿态:“我希望你和琴酒汇报工作的时候弱化我的作用,比如我差点成为圣天锡杖圣主这件事。”
“这个自然。”诸伏景光点点头:“我的任务就是搅浑水,原本的计划是潜伏在圣主身边,干扰他的决策,好让组织能在这场抗争中更好获取利益,但现在圣主死了,圣天锡杖内部动荡更大,临走时我还在地下放了一把火,接下来只需要全身而退就行了。”
这就说明他这个‘配合苏格兰威士忌’的任务也算成功了。
戚月白点头:“那么下一个问题,哥,你听说过DA7655吗?”
诸伏景光摇摇头:“那是什么?”
“和以前的我有关的东西。”戚月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现在可是失忆人设:“与组织有关。”
“没听说过,但如果硬要猜测的话……”诸伏景光思索:“组织旗下有很多生物制药公司,这串编码,像不像什么药剂的名字,或者……实验体的编号?”
“人体实验?”戚月白皱眉。
“嗯。”诸伏景光无力点头:“但我也只是听说组织从事这个,没亲眼见过。”
原身身上也没啥缝合线啊。
他舒舒服服被酒组织资助活到十六岁,没培训,没染黑,无利可图,太宰治说的对,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例如秘密罩着原身的人消失了,原身才会被酒组织迫不及待的‘废物利用’。
但现在有个问题是,圣天锡杖的龙位干部是治愈系异能者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琴酒却没有过问,是他太忙没空在意这些细节,还是某些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原身在他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有没有一种可能……小茶野先祖附在原身身上,不是什么意外?
可惜了小茶野先祖一问三不知。
戚月白突发奇想:“组织是首领的一言堂吗?有没有可能存在能威胁到首领的存在?”
“是的。”诸伏景光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和圣天锡杖不同,琴酒,所有代号成员都听命于首领‘那位先生’。”
“如果是组织外部的威胁呢?”
“这个有可能。”
*
等戚月白和诸伏景光下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上挂了好几个小孩的熊猫。
熊猫螺旋转圈,挂在他身上的小孩紧紧抱着,发出惊呼。
狗卷棘在边上用手机咔咔拍照。
看他们处的不错,戚月白放心了。
毕竟他也不是单纯想请咒术师吃饭。
家里有个熊猫,多有面啊。
作为房间里唯一的成年人,诸伏景光得到了进厨房的资格。
“你对这些孩子还真好。”他一边洗手一边感慨。
案板上,是芥川龙之介切的整整齐齐的配菜,水池中塞满了海鲜。
戚月白抓起一只龙虾给它□□:“好什么啊,我马上要回东京了,这算诀别饭。”
“资助孤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诸伏景光擦干手上的水:“尤其是你还这么小。”
“因为我生活的地方很少有孩子没法读书。”戚月白垂眸,指尖冒出一缕金线,划开龙虾坚硬的壳,露出白嫩的肉:“所以动了恻隐之心,这很正常吧,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钱。”
诸伏景光只当他在说东京:“那些我来处理吧,你用的是组织的钱?”
“嗯哼。”
“还真是大胆。”诸伏景光失笑。
像他这样的卧底,根本不敢做多余的事。
“组织坏事做绝,我这是在帮他们积德行善。”戚月白让开水池位置,开火,倒油:“他们得谢谢我。”
包括涩泽龙彦那些钱,兑成现金后,他准备资助几个孤儿院,当然是干人事的那种。
圣天锡杖作为非法组织,排除一下关系网,肯定能把钱送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手上。
料理完那些海鲜,天台上,烤炉早已架好,燃烧的火炭冒着红光,腌制好的肉串摆在边上。
熊猫拍着胸脯发誓自己的烤串手艺很好,抢走了大师傅的位置,他好大一只站在那,容不下第二个人,戚月白被迫歇业,看狗卷棘躲在后面偷偷掐灭熊猫被火星点燃的毛毛。
最后端上来的串,戚月白咬了一口,沉默:“你这刺身不错。”
就表皮熟了,里面嫩的发邪。
熊猫无辜:“我以为你们咒灵会更喜欢新鲜一点的。”
毕竟他接触过的咒灵都是生吃。
“【罗生门】!”巨大的黑兽化作防爆叉把还在解释的熊猫叉到一边,芥川龙之介杀气腾腾的开始烤串:“废物散开,在下一定会让小茶野大人吃到熟肉串的!”
最后端上来的,是好像糊了一层焦糖的成品,戚月白尝了一口,真心夸赞。
“这白糖肉串做的也不错。”
都快拔丝了。
“还是让我来吧。”诸伏景光看不下去了:“我之前读大学的时候,和朋友开过烧烤派对,懂一点烤肉。”
*
横滨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家准备单刷白麒麟酒楼的组织全须全尾的从酒楼中出来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比白麒麟技高一筹,而是白麒麟不见了。
有人传他得到了五千亿的遗产,带着钱跑了。
但抗争并没有因为这个得到终止,反而愈远愈烈。
因为大家一开始是因为五千亿打架,不敢放开手脚,生怕自己受伤太重,在五千亿被别人得到之后无力争抢。
但现在就没有那个问题了。
五千亿没了。
那不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甚至商议好合作共赢的友方也纷纷撕破了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
:你们就干净了?要不是顾及着联手胜算大,谁搭理你们!
于是横滨直接开启了大混战模式,枪声和炸药的响动日夜不停,在第一辆收尸的车辆被埋伏后,尸体就开始躺在大街上无人问津了,因为有己方去收尸,就有可能面临被伏击的风险。
就这么过了一个周。
横滨的非法组织终于,快死绝了。
就在打的头破血流的几个大组织苟延残喘着挤出最后一点力气,准备决胜出最后的胜利者,也是横滨战后的霸主时——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战场的最中心。
他们的后方,也就是组织的总部,竟在同一时间遭到了大规模袭击。
领头的是个自称‘邪龙后裔’的邪恶男人。
他用绷带包裹住身体,是因为体内封印着强大的力量。
据说有小喽啰听到他们的交谈:
“太宰大人,您不是已经恢复了吗?”
“这样不帅吗?”
“……您高兴就好。”
“所以孤王的座下恶魔地狱犬打扫战场的进度怎么样了?”
“……中也大人说回来要杀了您。”
但此中的‘恢复’,大概是指那位邪龙后裔之前在哪次邪恶战争中受到的伤,里面一些话可能也是小喽啰太过恐惧的杜撰,总之那一夜,横滨残存的组织,都将港口黑手党的‘邪龙魔犬’记在了心里。
虽然那之后被‘魔犬’清算的更厉害了,为了活命,大家开始流传‘邪龙和魔王’的故事。
这一切都和戚月白没什么关系了。
在涩泽龙彦消失当天,他就坐上圣天锡杖安排的车,回了东京。
还稍了熊猫和狗卷棘一程,虽然他们拒绝了跟戚月白去他在东京的房子再住一段时间的请求,但还是扭扭捏捏的表示了感谢和歉意,并且留下了:‘原来这世上有好咒灵’的言论。
今天是戚月白复学的第二天。
为了答谢同学们给出的笔记帮助、讲题帮助,他烤了些饼干带到班里。
“都是小茶野同学做的?”毛利兰吃着饼干,惊讶不已:“好棒,完全不输烘培店。”
“还好吧。”戚月白腼腆笑笑:“都是之前跟乡下的邻居奶奶学的。”
说来心酸。
他学做饭,完全是因为初中食堂太难吃。
角瓜炒麻花,火龙果糖醋肉,苹果烧鸡蛋盖面这种东西,给狗吃,狗都要说一句士可杀不可辱。佐餐肉串难吃的令人忆苦思甜,吃之前要磕个响头以示尊老爱幼。和泔水桶的唯一区别就是要收费。
而回家……他妈妈什么都很完美,就是做饭太一言难尽,厨艺水准在火腿煮挂面和紫甘蓝炒鸡蛋之间浮动。
所以戚月白就开始了上学饿着,放学做饭的童年。
上了高中虽然住校没法自己动手,但能吃上色香味微全的预制菜。
“太谦虚了。”铃木园子双手合十,感谢帅哥的馈赠:“比我们家从五星酒店挖来的甜品师做的还棒。”
前座女生点头表示同意:“真的很好吃!”
“你们喜欢就好。”戚月白笑笑:“毕竟这是答谢。”
“咦,小茶野同学,你休学回来了?”昨天不在班里的工藤新一背着包出现在教室门口,第一眼锁定坐在戚月白旁边的毛利兰:“小兰,你换座位了?”
“哪有啊,是斋藤同学让我暂时坐这里的,因为小茶野同学缺了很多课,我课间帮他指导一下。”毛利兰递给工藤新一一块饼干:“快尝尝,新一,这是小茶野同学烤的,特别好吃。”
工藤新一离开接过来,咬了一大口:“肯定没有小兰你做的好吃……”他沉默了。
少年很别扭的夸了一句:“还不错嘛。”
戚月白很满意,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工藤同学,听说你化学很好,我能借一下你的化学笔记吗?”
工藤新一还没来得及说话,毛利兰先笑了:“他这家伙,缺课缺的比小茶野同学你还多,哪里有什么笔记。”
戚月白歪了下头:“欸?”
“新一他啊,可是大侦探,被叫做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呢。”毛利兰突然开口,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每天忙着当初探案,哪里有时间记笔记。”
工藤新一立刻陪笑:“那个案子实在是着急嘛……但是小兰你放心,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掉,后天的周末我肯定会陪你去特洛比游乐场的!”
“哪敢啊,你这个大侦探每天忙死了。”毛利兰冷哼:“我怎么敢耽误你的时间。”
“真的真的,去游乐场遇不到案子的,我们好好玩。”工藤新一举手发誓:“还没恭喜你得到空手道大赛的冠军呢。”
戚月白:?
他看了眼往嘴里塞饼干的铃木园子,自己也默默拿了块狗粮……饼干。
从今天加入FFF团,祝天下有情人终成XM。
“真的是,这家伙装死了,又不负责任,小兰为什么会看上他。”铃木园子一脸不忿,然后转向戚月白,表情明显好了很多:“说到游乐园,小茶野同学,我可以邀请你去游乐园吗?”
戚月白:?
怎么还有我的事?
他对上少女的视线,瞬间懂了,连忙拒绝:“那个……铃木同学,谢谢你,但是我周末有事。”
铃木园子比他直接多了,眨眨眼:“这是拒绝吗?”
“……虽然铃木同学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但是我还没有和人建立一段稳定关系的打算,是我的问题。”戚月白讪笑。
“我明白,因为小茶野同学你暗示过自己有情况嘛,不想剪头发就是因为某个人吧。”铃木园子叹气:“虽然我还是不死心,想尝试一下啦,但既然话都说开了也没关系,但是——”
她重振旗鼓,豁达的不像‘告白’被拒:“我能知道让小茶野同学你念念不忘的女生长什么样吗?”
这话一出,就连周围的同学也注意点这边,尤其是工藤新一,眼里的松了口气快溢出来了。
戚月白:“……”
他虽然很想烧死异端情侣,但如果今天坦诚了没有心上人,恐怕要被异端用眼神烧死。
“我喜欢的啊……是我们村的一个姑娘,长得很好看,眼睛很大,扎的辫子又粗又长。”少年眸中笑意流淌,仿佛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他是温润平和的长相,此刻看起来竟有些绯色:“性格开朗粘人,活泼一点,喜欢吃饭,需要我照顾,很依赖我,平时能让人感觉很热闹,嗯,是白色的头发。”
他小时候超喜欢看喜羊羊的。
一群小白毛,给他迷的不要不要的!
戚月白为自己点了个赞,说的这么具体,以后肯定不会被乱吃飞醋的高中生针对了。
结果等了一会,周围却安静下来。
“……那个,小茶野同学,你的爱人,是男性吗?”铃木园子突然问。
戚月白茫然:“啊?”
“门口,好像来了你的理想型。”铃木园子指了指朝这边走来的人:“还是来找你的……”
带着灿烂笑容,眼睛很大,长得很好看,扎着绒毛球的麻花辫在脑后一甩一甩,走路蹦蹦跳跳。
但是,怎么看都是个男生……
他都把小芳和懒羊羊结合在一块了,还能对上号?
戚月白一脑袋问号,朝着铃木园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对上一双狭长的金色眸子。
第39章
因为巧合的过于离谱, 导致戚月白第一反应不是否定,而是照着自己瞎编的点和眼前的人对比。
坏了,还是异瞳。
一金一银, 左眼处有道竖线的贯穿伤,身上的学生制服衬的少年腰细腿长, 天生微笑唇,长得就很高兴的样子。
要素过多这下不得不信……个鬼。
戚月白轻咳一声:“怎么可能, 我不认识他, 来找其他人的吧。”
工藤新一最先反应过来:“对啊, 园子, 小茶野同学不是说喜欢的是他们村里的姑娘吗, 怎么会是男性。”
“对啊。”毛利兰也从惊讶中回神:“小茶野同学是从……”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就迅速挤到几人面前。
“月白君!终于找到你了!”
白发少年很激动的一拍桌子,目光灼灼的看过来, 把戚月白吓的一激灵。
“……那个,您是?”
毛利兰卡壳了,刚转变了脑子又迅速转回来的铃木园子小声开口:“叫的这么亲密,真的没关系吗。”
“我?”白发少年倒反天罡的一愣:“我的名字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哦哦。”俄罗斯人啊。
戚月白觉得不对劲, 但以国籍归人显然不太礼貌,于是他忘记涩泽龙彦告知的‘西伯利亚大耗子’的事情,礼貌开口。
“那么尼古莱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刚问完,他便觉得耳畔一热, 对方竟然弯腰凑到他耳边。
“起初是从陀思那里听说你是操控思想的异能者, 想来杀掉你这个罪孽深重的恶魔……”
吐息温热,引起些难以忽视的湿痒,明明只是轻声说话, 却莫名感觉被人用舌头舔了一口。
戚月白猛的后退,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他捂着耳朵,眯着眼仰头看似乎因为被推开而错愕委屈的白发少年,暗骂一声。
说话就说话,吹气是什么意思。
边上几人吓了一跳:“小茶野同学?”
“不,没什么,只是尼古莱同学的动作太突然了,我不太习惯和人肢体接触。”
戚月白放下胳膊,对着毛利兰等人安抚性笑笑,扫了眼教室,午休时间过了大半,出去吃饭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不能待在这和他起冲突,他定下心神,站起身,对果戈里说。
“尼古莱同学,我们出去说吧。”
“当然好啦,月白君。”
果戈里背着手,笑眯眯的歪了下脑袋,编好的麻花辫随着动作掉落,发尾一团可爱的绒球晃啊晃,完全看不出刚还很没边界感的往人耳朵上吹气。
“你说什么我都同意哦。”
面对铃木园子骤然瞪大的眼睛,戚月白太阳穴突突直跳:“尼古莱同学,我们没有那么熟吧。”
“可是我刚才听到了。”果戈里捂着嘴,笑容灿烂:“月白君说喜欢我吧,所以如果能在爱意的巅峰杀死爱人,是不是就能从情感这一牢笼中挣脱了!没错,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和你恋爱,月白君!”
说着说着,他笑容愈发灿烂沉醉,仿佛在想象那一盛况。
工藤新一:??
他刚要开口,就被毛利兰一个肘击强迫闭嘴:“新一,不要什么都往案子上想,敢破坏氛围你就死定了。”
“……”不这真的是凶杀案啊。
戚月白深呼吸:“我的座位离门口十几米,教室里又这么吵,尼古莱同学你听错了吧。”
“不会的。”果戈里摇头:“我把耳朵放到你的课桌里了,听的超级仔细。”
理智告诉戚月白他说的应该不是疯言疯语,奇形怪状的异能里说不定真的有可拆卸耳朵什么的。
怔愣时,白发少年又凑上来,好在戚月白及时捂住耳朵,才免了奇怪折磨,但对方的话却清清楚楚透过手背到了耳中。
“不答应的话,我就杀了他们哦。”
戚月白动作一顿,抬眼:“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果戈里点头同意,跟着戚月白往教室外走去。
身后,传来铃木园子刻意压低但难掩激动的声音:“刚才耳语的不会是:‘月白君,其实我一直是男生,之前是因为体弱才扮成女孩子,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想请你和我交往’的话吧。”
就那几秒能说这么多话吗!
看起来很靠谱的毛利兰竟然也赞同:“有可能。”
毛利同学你也!
甚至工藤新一:“那么看小茶野同学好可怜啊,暗恋很久的活泼青梅竟然是男人。”
就这还洞察能力竟然还叫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好吧用高中生当救世主这件事本身就无药可救。
耳朵很好使的戚月白加快脚步,不想再听后面的造谣。
虽然他本来就没打算和一群外国小孩发生什么关系,但主动和被动痛失三年择偶权完全是两码事!
“月白君~”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没有一点自觉:“我查了恋爱的步骤,表白、交往、亲吻,然后是上床,好像还有让对方怀孕然后无责任跑路什么的,我们一步步来吧。”
本来打算到没人地方就送这家伙毕业的戚月白绷不住了:“……你在哪查的?”
“给我这身衣服的家伙说的。”
果戈里很自豪的指指身上的制服,戚月白才发现衣服上各处都有改动的痕迹,他记得这边学校随便改校服的都是些不良少年,俗称精神小伙、小混混。
印象里是一群把裤子给别人当冰袖都塞不下去,还会指责别人在吸烟室上厕所的瘦子。
戚月白没忍住:“学点好的吧,都建立关系了肯定要奔着长久去啊。”
“咦,不对吗?”果戈里抓抓头发:“说来,月白君你为什么不穿制服,我特意去找的制服欸。”
戚月白快速思索校园里能让他把这家伙安静解决的地方:“因为我是转学生,只能和下一批新生一块订制服。”
幸好订不了制服,要不然那金牡丹祖宗得让他被打成不良头子。
“原来可以这样!”果戈里突然停下脚步:“早点说啊。”
戚月白:?
问号还没扣完,只见眼前的少年就突然开始原地转圈,然后蓝色的制服龙卷风变白。
他看着远处已经注意到这边异样的陌生同学,自觉不妙,眼疾手快用几根金丝套住cos龙卷风的果戈理,推开旁边活动室的门,把人拽了进去。
结果刚把门关上,一回头,发现一地衣服。
果戈理坐在衣服堆中间,肩上的斗篷要掉不掉,身上衣服也乱七八糟的挂着,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腹,几条金色花丝勾在他颈后,自锁骨当啷着,另一头在戚月白手中,正一脸懵的看着他。
“怎么了,月白君?”
戚月白沉默半秒,教训道:“不要搞大变活人那一套,被看见会很麻烦的。”
这家伙不混,他还得在学校混呢。
“有什么关系嘛。”果戈理好奇的碰了碰那几条金丝:“这就是你操控思想的锁链啊,看起来好像血管。”
“你提醒我了。”戚月白抬手收紧金丝,让它紧紧勒住对方咽喉,被迫向前倾斜身体:“你是那个编造谣言的‘死屋之鼠’组织的人?费奥多尔,是他让你来的?因为我破坏了他的计划?”
这里不知道是哪个社团的活动室,因为非社团活动时间,所以没有人,窗帘都拉好了,是个处理正事的好地方。
果戈理搭在金丝上的手指被一同拉到颈侧,他抬眼看向黑发少年,突然勾了勾唇。
无需戚月白反应,金丝在瞬间包裹住突如其来的匕首,并将其绞碎。
刀片叮铃咣铛掉了一地,片片倒映出对峙的两人身影。
“你的异能比陀思告诉我的更有趣,操控思想,疗愈肉//体,除此之外你本人竟然还有别的力量。”
摆脱了金丝,抬手间便出现在三米外的果戈里用手勾着斗篷,两条修长的腿交叠而立。
“是陀思骗了我,还是他失手了呢。”
戚月白面无表情:“因为老子是咒术师。”
他抬手,重重向下一压,铺天盖地的金丝编织成网迅速落下,将本就不大的活动室空间挤占的更加狭小。
“不对哦。”果戈里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声音出现在戚月白身后:“同时拥有咒术和异能的人是可以存在的,因为血缘决定术式,灵魂凝结异能,但如果还拥有第三种能力,那就是跳出了人类的范畴,所以……”
一条胳膊从身后环绕过来,对方用亲昵的口吻问道:“你是谁呢,月白君。”
戚月白抓住那截手腕,笑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马上就要不是你了,再见。”
“术式——【箴曲】,不完全式”
一种能够扭曲原本人格,放大某种外来极端品性的可怕洗脑能力。
并且,在能改变现实的奇异道具‘书’的加持下,更将自然中的金丝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络,死死缠住猎物。
歌声侵入灵魂,果戈里却没有躲闪的举动,反而激动的全身颤抖:“啊——陀思提到过,扭曲思想的能力,但其实可以依靠自我摆脱,来吧,让我见识一下!思想的囚笼!真正的自由!”
“……我觉得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去精神科看看脑子,真的。”
长这么大第一次与陌生人靠的那么近,甚至是拥入怀中、耳鬓厮磨这样的姿势,对方的体温透过布料传递到己方,尤其对方还在那抖啊抖不知道激动个什么劲,戚月白浑身不自在。
他们是不是太暧昧了。
在果戈里试图再给他一刀但被金丝拦住后,戚月白终于忍无可忍,反手肘击狠狠砸向白发少年腹部。
“你小子懂不懂什么叫社交距离!”
随便杀别人真的很不礼貌!
果戈里‘啊’一声软软倒下,在「箴曲」的影响下一对异瞳眸光稍显迷离,看着戚月白。
戚月白怕他下一秒来句:“啊,好凉”色令君昏。
面无表情的拍拍身上被搞皱的衣服,便拉开活动室的门走了出去。
因此,也就错过了后方,门被彻底关死,门缝中,果戈里逐渐恢复清明,又一把火燃起的灼烈爱意。
其实在来之前,费奥多尔给了他一个东西。
一块很小的纸的一角,上面用极小的字写着‘果戈里在精神攻击面前,保有一次自主思考的能力’。
外来的思想占据了他的心神时,果戈里用最后一丝清明思考过后,决定顺从。
毕竟只有挣脱真正的桎梏,才能佐证自由!
“喜欢……好喜欢月白君……”他低低的念了几句,盯着关上的门发愣了一会,随后弯腰抓起被金丝搅碎的刀片握在掌心,哪怕铁片划破了皮肤,鲜血滴落。
这些,都是和‘他’有关的东西啊。
要好好收藏起来。
*
下午的课非常顺利,一直到放学戚月白都没再见到果戈里。
他很满意。
虽然不知道那长得还挺符合他审美的小神经病打哪来,但对方威胁要杀了他周围人时的狠戾可不是作假。
杀人犯戚月白最近见多了,不稀罕,但把主意打到他和他身边人上来,发癫去吧。
婉拒了拐弯抹角问他果戈里情况的铃木园子的再次邀约,戚月白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学校。
简直是神仙般的生活。
刚休假回来,明天再上一天学,就又有两天周末。
他准备利用假期时间弯道超车,不对,追赶一下高一的功课,今晚回去就把社会课好好看看吧。
但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整理好书桌后,先是苏格兰威士忌发来的横滨近况,详细说明了涩泽龙彦的失踪,抗争结束后如焚尽灰堆中掠夺养分茁壮生长的树苗——港口黑手党,‘邪龙魔王’组合,以及最重要的,酒组织在横滨的任务。
“完成了,组织似乎从中谋取了不少利益,光我探查到被趁机控制的公司就有三家。”诸伏景光说:“但我现在还没调查到是谁做了这一切,只知道那人比你更晚去到横滨。”
戚月白有更关心的东西:“那我呢,琴酒有提到吗?”
诸伏景光可疑的迟疑了两秒,戚月白有种不祥的预感,追问:“怎么了,没事,哥,你说,我能接受。”
“你出名了。”他说:“我不知道是谁把你的消息泄露了出去,总之,组织现在有很多关于你的传言。”
戚月白:“……具体说说。”
“你三天拿下中原中也手中的合同,还毁了港口黑手党那条宝石交易线的事情。”诸伏景光闭了闭眼:“听说蓝方威士忌是组织的秘密武器。”
“有人说横滨的乱混一半与你有关,因为圣天锡杖在昨天宣布解散了,而你加入过圣天锡杖,不过身份倒是没透露,因为知道你参加过那场晚宴的人基本上都死在抗争里了,我甚至听说了十几年前你干过的坏事。”
要不是和戚月白相处过……
“……”
诸伏景光说服自己。
虽然那些事确实是蓝方威士忌干的,但他是个好孩子。
“其实传言很好查,因为知道你在横滨所作所为的人并不多,琴酒算一个,但我不觉得他有这个动机和闲心,另一个是组织的首领,传闻他手眼通天,情报网很广,但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嫌疑最大的就是跟我们一起去横滨做任务的人,他藏在暗处,身份和立场都不明。”
戚月白听了冤得慌。
他能说那交易线是港口黑手党自己关的,合同是拿几只螃蟹换的,圣天锡杖解散……好像都没法反驳。
“十几年前,我今年才十六岁,哥。”他挑了个不容置疑的点:“这个你绝对能为我作证吧,我还没那么驻颜有术。”
“我知道。”诸伏景光哭笑不得:“但那些传闻太真了,若我没见过你,绝对会信的。”
戚月白本来还在笑离谱,突然一顿:“有没有一种可能,确实有一个蓝方威士忌干了那些事,但不是我?”
“代号继承吗?”诸伏景光思考:“不无可能,因为我听传言中有说‘蓝方威士忌’是个女人。”
“……女人?”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戚月白回神:“麻烦你继续帮我打听‘蓝方威士忌’的情报了,哥,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我接触到的组织的一些事情。”
为表诚意,他将人头马死了,和波本威士忌的情报说出来,包括且不限于波本威士忌看起来就坏事做尽的评价。
知道波本威士忌是谁的诸伏景光:“……”
戚月白不知道电话那头人的纠结,他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就弹出一个新的来电。
“琴酒给我打电话,挂了,哥。”
说完,没等诸伏景光反应,戚月白覆盖了电话。
“你做的很不错,蓝方。”琴酒的声音和戚月白想象的一样冷酷强大:“那位先生对你非常满意。”
这句话戚月白耳朵快听烂了。
要不是他从诸伏景光那里确切得到了琴酒和组织的首领‘那位先生’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信息,他真觉得琴酒是在‘自夸自传’。每次打电话先来这么一句,跟个人机似的。
“那就替我谢谢那位先生。”戚月白随口敷衍:“我任务都完成了,你说的东西该给我了吧。”
“当然,组织说话算数。”琴酒冷笑一声:“不过在那之前,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有完没完。
戚月白皱眉。
“放心,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甚至只是顺手而已。”琴酒仿佛察觉到他的心思:“正好我们碰面,把东西给你。”
意思是能和他见面了?
戚月白立刻又支棱起来了:“好,你说。”
“组织拿到一家公司走私枪械生意的证据,我要你做的事就是后天去特洛比游乐园,确定那家伙是不是一个人来的,如果不是就除掉他。”琴酒说:“到时候我也会去,等我联系你就好。”
“……那个人长什么样?”他就非得去那个乐园吗。
“照片等一下我会寄给你。”
“好……”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戚月白看着熄屏的屏幕,黑面倒映出他一只眼睛。
等明天见面……
诸伏景光说组织没有总部,甚至抓多少代号成员、摧毁多少生意都无法毁掉组织的根本,因为组织发展悠久,几乎无处不在,它深深扎根于世界各处,是世界的黑暗面,大到令人难以想象。
这样的庞然大物还团结的可怕,一旦有人试图透露组织的情报,或者背叛组织,所有暗处的细枝末节都会行动起来将背叛者挫骨扬灰,任何势力、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无法阻挡组织的报复。
与这样的存在沾染上一点,就只能与它抵死纠缠。
只有像卧底一样将一生奉献进入,冒着与组织耗一辈子的信念去摧毁它,才能有机会脱离。
戚月白突然有点想笑。
妈妈,你儿子也是当上世界性的救世主了。
*
东京,郊外,一处对外宣称是宗教学校,实际上却是咒术界两大高校之一的咒术高专。
“没有诅咒。”
“五条老师,求你认真看看!”
熊猫以与他庞大身型不符的灵活土下座:“那可是特级咒灵啊!”
坐在台阶上,肩宽腰窄双腿修长的白发男子突然接话,他用绷带在眼部绕了几圈,五官笔挺,看起来就气度不凡。
这位就是咒术界的最强,特级咒术师五条悟。
但此时他却一脸嫌弃的把自己学生踹开:“都说了没有,我什么时候看走过眼。”
熊猫眼泪汪汪:“可是,吃了他做的食物是真的有一种心情很好的感觉啊。”
为了验证,他甚至牺牲了柔软的肚皮,才得戚月白松口亲自烤串,事后差点被那个凶小子剁成熊猫排。
才确定出戚月白亲手做的食物确实与他人不同。
“棘也能描述!”熊猫指向一旁的狗卷棘,然后得到一个鄙夷的:“昆布。”
他才悲哀的想起就是因为咒言师不方便说话,他才会在这里努力为他俩发声。
熊命好苦啊。
“和人家同吃同住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惜命?”
一个身材高挑,模样飒爽利落的女子抱着胸靠在墙角,推了推鼻梁上的半框眼镜,想起这俩同期逃回来后说的一切至今还觉得荒谬。
什么叫好几次遇到特级咒灵不仅没被干掉还被邀请去家里用餐,甚至还是蹭人家的车才能回到东京?
那是特级咒灵,不是慈祥的邻居老太太!
“但是,那个特级看起来真的很友好。”熊猫‘嘤嘤嘤’了一会,结果发现没人理他,旁边的真希还一脸烦恼,想摸刀再给他一顿揍的样子,老实了:“它收养了很多小孩,那些孩子看起来很依赖它。”
“唔,这倒是那个特级很友好的佐证。”
五条悟开口,狗卷棘给他发消息求救的时候,他正在一个一级咒灵不完善的生得领域里逛大街,因为想多玩一会,所以才没收到,说实话现在有点后悔。
“但是熊猫,既然你和棘都能被那只咒灵迷惑,那些孩子也可以吧,毕竟在你们的描述里,那个特级可是把一级钉在墙上当挂画的家伙,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熊猫弱弱开口:“其实我感觉那个特级的好,是真心换真心。”
大概因为他们都不是人类的缘故,所以他更能察觉到对方作为人类生活的有多好。
他是真的热爱生活,很高兴能帮助到别人。
真希刚要开口,就听一向靠谱的狗卷棘对熊猫的发言表示了肯定:“鲑鱼。”
“既然棘都这么说了。”五条悟下了定论:“那就说明那个咒灵危险性确实不大,反正都在东京,说不定哪天逛街就遇到了,以后再说吧,现在比较重要的是,那些家伙把你们骗到横滨去的事情,害我的学生在危险中待了那么久,可不是随便就算了的。”
第40章
戚月白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第二天, 也就是礼拜五,老师在第一节课宣布了有转校生的事情。
“又有转校生?”几个同学凑一起窃窃私语:“前段时间小茶野同学不刚转过来吗。”
“希望是个美少女啊。”后排的男生双手交叠置于脑后:“小茶野那家伙,本来还以为是什么老实人, 结果生了个病回来,全班女生都围着他转, 连毛利都!”他咬牙切齿,盯着前排的少年。
那人实在显眼的很, 因为全班人都穿了海蓝制服, 只有他半身漆黑, 肩侧一点金色, 见过那件衣服正面的恐怕都不会忘掉那精妙绝伦的金色刺绣, 仿佛有生命般灵动,却又丝毫喧宾夺主不了少年的好颜色。
最可恨的是……
戚月白察觉到后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 却只见那男生趴在课桌上,看起来很慌张。
最可恨的是根本讨厌不起来!
虽然病怏怏的、一点大男子气概都没有、也不和他们一起打球聊天,女神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都对他嘘寒问暖,但每次看到他时, 心里的嫉妒就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泡温泉一样的舒服。
“工藤都没说什么。”旁边的男生拍拍他肩膀,颇有自嘲风意味:“让他得意吧,反正再怎么样毛利都不可能喜欢他。”
事实上戚月白根本没什么得意,他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 在转校生进门时攀升至顶峰。
过膝白袜在笔直白皙的双腿上勒出微微肉感, 一身白蓝色海军风水手服,银白长发编成麻花从肩侧垂下,青春靓丽, 虽然全身都是淡色,但一双金银异瞳却让那张脸不会显得寡淡。
“我的名字是尼古莱。”
全班男生都沸腾了:“是混血吗,简直是超级无敌美少女!”
“但是太高了吧。”
“你懂什么这叫基因好。”
戚月白清晰听见一片混乱中铃木园子和毛利兰的交谈:“难道是兄妹爱上同一个人的故事吗?”
确实,讲台上这位说不定是昨天那小神经病的姐妹……
“我转学来的目的是追求月白君,最喜欢的词语是月白君的名字,因为查到月白其实是一种蓝色所以特意买了同色的衣服,希望月白君能喜欢,就这样。”
“……”你小子还真是做男做女都精彩。
铃木园子:!
她眼睛都瞪大了,看了眼坐在后面的工藤新一。
难得上课的工藤新一艰难开口:“没错,从骨相来看,确实是昨天那个男生,身高都一样。”
昨天还没注意,一米八多的女生,是不是太夸张了。
绝对是女装吧!
毛利兰注意到关键点:“现在,他和小茶野同学的理想型一模一样了吧。”
铃木园子捂住嘴:“好痴情……”
戚月白心如死灰的想,早知道就说喜欢五颜六色的头发了。
讲台上的老师有点不知所措:“那个……尼古莱同学。”
“所以,希望老师可以给我安排小茶野同学身边的位置,如果不是的话,我会疯掉的。”果戈里郑重其事。
“欸,但小茶野同学旁边都坐满了……”
“我愿意出钱交换。”果戈里大步走到戚月白旁边的男生身边:“两万日元,请把位置给我。”
斋藤左右看了看,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我吗?”
这种级别的美少女主动和他搭话,并且主动付钱!
想想自己昨天因为同样的原因得到了和女神毛利兰说话的机会,斋藤泪流满面,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黑发少年扶着额头,看上去异常脆弱,靠,完全厌恶不起来。
等等他为什么会脆弱?
“三万。”果戈里金色瞳中闪过一抹杀意:“还不够吗。”
“够,够了!”
斋藤一激灵,果断把桌子搬到后面,本来想帮美女转校生搬个桌子,结果对方端着桌子就走,没给他一个眼神。
讲台上的老师讪笑:“那……就这样好了,希望大家能和新同学和睦相处,我们开始上课吧。”
戚月白:“……”
有人在乎一下他的死活吗?
他举起手:“老师……”
然后手被人按下,一具身影凑得很近,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
“不要拒绝我嘛,月白君。”果戈里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他的课桌上,胳膊肘压在戚月白刚翻开的书翘起的弧度上:“我连性别都和你喜欢的一样了呢。”
让一本崭新的书从‘ω’变成一个很扁的‘z’。
戚月白差点心肌梗死,一把掀开果戈里抢救自己的课本,但纸的折痕已经形成,不可能复原,就像被周围各种挪揄、好奇目光扎成刺猬的他。
如果这就是死屋之鼠对他的报复的话。
那他只能说,好歹毒的战术。
等等这小子不是中了他术式吗?
戚月白盯着跌坐到旁边椅子上却还翘首以盼望着他的白发‘少女’,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因为‘少女’周身确实萦绕着他的咒力,紫黑的絮状物中穿梭着金丝,将他牢牢困住。
所以继‘佛系’‘中二病’‘大馋丫头’之后,‘恋爱脑’虽迟但到。
但对象为什么是他,这玩意也讲雏鸟效应吗?
早知道他昨天就跑起来了。
悔之晚矣。
果戈里眨眨眼,似乎误解了什么。
他双手合十,再张开,掌心便凭空多出一朵玫瑰。
花瓣娇艳,是盛放的红玫瑰,花苞处甚至有晶莹水珠。
“……”
“你不喜欢玫瑰吗,月白君。”他甚至有点委屈。
戚月白面无表情:“上课不要说话,尼古莱同学。”
果戈里立刻收起花道歉:“对不起,但是我还是更希望月白君叫我科利亚,这是只有家人和好朋友才能叫的爱称哦。”
戚月白没说话,认真听讲。
一节课他上的物超所值,不仅当堂课业完美掌握,还抽空写完了昨天社会课老师留的周末功课。
忙点好啊。
毕竟他只要余光一瞥,就能看见旁边某人托腮一眨不眨的投来的灼热目光。
甚至连老师都救不了他,因为果戈里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一直挨到下课,果戈里立刻身边围满人,这大概是转校生的特定欢迎仪式,原身也拥有,不过他太寡言,没维持多久。
果戈里却不是。
同学A:尼古莱同学是从哪里转来的?
果戈里:我是月白君村里的姑娘。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话,要想办法除掉。
同学B:尼古莱同学好可爱,是混血吗。
果戈里:月白君喜欢的话我可以是。
改个假身份的事。
同学C:……尼古莱同学喜欢月白君什么啊?
“嗯,大概是喜欢那种感觉。”果戈里单指点在下巴上,微微仰头:“按理来说,月白君应该是我最最最讨厌的类型。”
边上的同学:?
隔壁看似写作业其实在收集情报的戚月白松了口气。
同学B脱口而出:“怎么会有人讨厌小茶野同学!”
果戈里笑嘻嘻道:“因为他很可怜啊。”
白发‘少女’掰着手指头挨个数:“在乎法律秩序,在乎哪怕是陌生人的生命,在乎安定和框架,在乎麻烦,他竟然将自己困在枷锁和囚笼中束手束脚,太可笑了。”
旁边同学听不懂但大为震撼:“既然这样,那尼古莱同学你为什么还会这么喜欢小茶野同学?”
“你不懂。”果戈里高深莫测的摇头:“是因为我中了……”
“尼古莱同学。”戚月白突然开口:“跟我出去一趟。”
不能让这小疯子再说下去了。
“好呀。”果戈里眼睛一亮,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推开凳子站起来,像一只得到主人首肯的小狗:“月白君。”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但与昨天不同,果戈里毫不犹豫抓住戚月白的手。
戚月白一僵,但对方瞄了一眼周围,威胁意味十足,他也就任由着了。
果戈里说的没错,他在乎周围的安定。
大庭广众下撕破脸也不是不行,但那是最糟糕的情况。
可其他的能无视,肌肤相触是真不行,大概是斯拉夫人的血脉,对方手比他还大些,干燥灼热,似乎全身感官都集中在了那只交叠的手上,加上周围人的视线,烫的难受。
戚月白依稀记得,昨天这小子变身的时候是戴着手套的。
今天怎么不戴了?
一直到昨天的活动室,确认里面还是没人后,戚月白拽着果戈里进去了。
他甩开一直抓着他的那只手,冷着脸看这位造了他一节课谣且至少一米八三却打扮成柔弱少女的男人。
“既然你们调查过我,那就该知道我的能力不止能让人性情大变。”
果戈里兴高采烈:“牵手解锁!”
戚月白差点破功:“我在和你说正事。”
“你不会的。”果戈里看向他,细长的金瞳印着深重爱意,唇角带笑,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我变傻了,我的同伴会立刻行动,到时候,亲爱的月白君,你猜猜你所担心哪种情况会发生?是这所学校被炸掉,还是你在龙头战争时做的事情会被宣扬出去呢?”
戚月白安静听完所有威胁,把果戈里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你不会的。”
果戈里:“欸?”
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定定望着戚月白好一会,然后和点燃的烟花一样冲上来把黑发少年抱了个满怀。
“你竟然这么了解我!我真的,真的太开心了,月白君!是的,我不会,请放心,我早就解除了所有对你不利的布置,一心一意的爱着你哦。”
“……承蒙厚爱。”戚月白叹了口气,任由对方抱着,短短两天,他竟然已经懒得挣扎了:“但尼古莱同学……”
不了解你,他还不了解恋爱脑吗。
当年他们宿舍老幺那死舔狗,给人姑娘烦得啊,放狠话说除非她杀人被他看见了才会同意和他在一起,结果老幺语出惊人,说那人肯定是他杀的……
果戈里单膝跪在地上,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仰头:“叫我科利亚。”
“科利亚同学。”戚月白从善如流改口:“首先,恭喜你真的威胁到我了,就你有同伴这一点,我就不会冒着风险对你动手,但你和你的同伴都清楚,我只是比较在乎秩序,善于约束自己的底线,不是视正义为命的理想主义者,你要真把这所学校炸了,那就炸了吧,我其实也无所谓。”
真要鱼死网破,回国的方法其实也有很多种,他只是更偏爱名正言顺的一种而已。
果戈里乖巧点头:“嗯嗯,我知道的,就是这样陀思才会头疼啊。”
眼前的人,其实真正意义上,就没有可以称得上弱点的地方。
费奥多尔摸不准他的行动逻辑。
如果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那用暴力震慑住会带来威胁的人或组织,不是更好吗?
戚月白按住他贴在自己小腹上的脑袋,往远处推:“给你一句忠告,你同伴打探到情报都是旧的了,我对你施加的术式不可能淡化,也不可能消失,不想被我利用到家破人亡,就滚远点。”
果戈里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如果是月白君的利用,可以哦。”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你弄疼我了。”
果戈里立刻放手,老老实实的跪坐在地,把手放在膝盖上看着他。
戚月白继续说:“麻烦转告你的同伴,涩泽君的事纯属他先来招惹我,下次如果要策划什么毁灭世界的计划,你们大可避开我,只要我不知道,没接触,我就没那么多精力多管闲事。”
理论上,他没那么大的英雄瘾和执行力。
果戈里:“嗯嗯。”
“还有你,其实我早就在怀疑了。”戚月白垂眸看他:“我的术式赋予的温和情绪和激进情绪,对中术式的人来说是两码事,前者因为对自己害处不大,不会发自内心的抵抗,所以更容易发挥效果。”
例如中原中也中的术式,只是简单的‘佛系’,所以中术者很容易接受,顺从,沉溺其中。
“而激进情绪,如果中术者真的很抗拒,保持清明也不是什么难事。”
例如太宰治贱嗖嗖的寄到他在横滨的公寓,由芥川龙之介口述传达的‘中术式后感想’。
他说他实验过了,如果在中术式时很享受那种感觉,就会越陷越深,往往反应过来时已经干了很羞耻的事,但如果控制好心情,努力抵抗,那‘把自己关进没人的屋子’这种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内容最后,太宰治甚至感谢戚月白给他的‘被控制’体验,还寄了一份戚月白故意留下的相机录像的拷贝……
戚月白把心神从那个奇葩那抽回。
“你是故意的。”他笃定开口。
“当然啦。”果戈里歪了下脑袋:“这可是难得的考验,如果能够挣脱,那就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了。”
自由。这个词他提到过很多次了。
戚月白眯了眯眼:“原来是你想拿我证道,要不我还是直接处理掉你吧。”
总觉得,放任这家伙继续下去,事情会变得比他那个同伴把学校炸了还麻烦。
“不要!”果戈里大声反对,然后一秒变得可怜兮兮:“请让我在你身边吧,我可是不需要付出很多心血就能尽情使唤和信任的傀儡,如果是担心我未来会获得自由杀了你……我根本杀不了你啊!”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果戈里目光突然变得坚定:“我曾在圣彼得堡大学做过副教授,可以教你俄语和世界史,我的异能是【外套】,效果是链接周围三十米内的空间,我的签证号码是……”
总结起来,我很好用,请尽情使用我。
戚月白:“……”
别说了他快心动了。这么好用还没成本,谁不想欺负一下试试。
但是,好屑啊。
人不能,至少不可以……
“对了,还有这个!”果戈里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截纸片:“这个东西叫做‘书’。”
戚月白神色一凝,接过来,看见上方写的字,沉默两秒。
“这个是哪来的。”
“陀思给我的。”果戈里见他终于有反应,小嘴更是叭叭叭个不停:“陀思看中了你的能力,他让我接近你,摸清你的一切,好让你能成为他接下来计划中的一步棋子。”
戚月白倒不是怕书,他在乎的是:“他想怎么算计我?”
被一个能将整个城市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道。”果戈里蔫了一秒,然后又支棱起来:“不过我可以帮你看着陀思,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可以。”戚月白抬眼:“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嗯嗯!”
“第一,不可以把你受到的术式影响泄露出去。”
“没问题。”果戈里拍着胸脯答应:“我会瞒着的。”
“我的意思是不许大庭广众下表现出对我的……爱意,你这身装扮也换回来。”戚月白知道那是术式影响,但就是难以启齿:“否则,我会生气。”
果戈里听前半句还有点抗拒,但听到后面立刻:“我会努力的!”
“嗯。”
……真好用啊。
戚月白稍微谴责了一下自己的堕落,见事情解决,正准备离开活动室,却被身后的果戈里叫住。
他回头,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在视野中放大。
对方祈求的视线在花瓣下绽放:“作为一点点我贪心的奖励,可以收下它吗?它是新的,不是之前那朵。”
戚月白被看的心尖一颤。
反正只是收一朵花,藏起来就好。
他想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戚月白率先离开,因为果戈里说需要蒙蔽一下费奥多尔那边,快上课了,他可不想迟到。
门一关上,果戈里立刻愉悦的哼起歌来。
他坐到活动室的桌子上,拨打了一个电话,是费奥多尔的。
“您还好吗?”对方用关心的语气询问。
果戈里摩挲着送出花时触碰到对方皮肤的手指:“哎呀,什么都瞒不过你啊,陀思。”
比玫瑰更娇艳,更漂亮的……他的亲爱的……
费奥多尔低声笑:“毕竟老鼠无处不在,倒是您,真的不需要我下达放弃任务的指令吗?”
“不用!”果戈里严词拒绝:“这是我的试炼!是我对神发出的挑战!”
“好吧。”费奥多尔反正无所谓:“但为了让我们的同盟者安心,要不要描述一下你现在的感受呢,尼古莱?”
果戈里声音骤然激动:“他收了我的玫瑰!”
费奥多尔:?
“你不知道他有多可爱!陀思,他对我很好,他是那么的心软,只要撒一点点小谎就会纵容我,他是那么单纯善良,不知道小丑的话不要相信,哦?我告诉他我是小丑了吗,好像没有,我又对他撒谎了……但没关系,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卑劣,但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真的好想杀掉他,和他永远在一起,不行,现在还不行,不够完美,不到时候,陀思……陀思?”
果戈里看着挂断的电话,并没有因此破坏掉好心情,跳下桌子,踩着上课的铃声,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活动室。
*
戚月白并没有相信果戈里的话。
原因很简单,术式不会改变中术者的本性,那家伙看起来就是个疯子。
而相信一个疯子的诺言,不如信他是秦始皇。
但至少还是有称心如意的地方的。
果戈里换了男装回来,虽然是大斗篷、条纹裤这种cos一样的风纪委员见打装扮,但也比美少女好多了。
他承认了对戚月白做的一切都是好朋友的恶作剧后,心碎了一地的男生女生悻悻散去。
剩下的课戚月白过的都很顺利,直到放学,果戈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教室后,缺席了下午课程的工藤新一找上了他。
“……你的意思是想问问我怎么安排约会?”
戚.母胎单身.月白指了指自己,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复后,拒绝。
“我也不会啊。”
“求你了,小茶野同学。”工藤新一双手合十:“我是真的想给小兰一个终身难忘的约会,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怕明天一紧张又满口福尔摩斯,她对那个不太感兴趣。”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啊。”戚月白被硬塞了一嘴狗粮,但也只能咽下去:“我没有约过会。”
“那尼古莱同学?”工藤新一满脸不信:“他为了你都肯装成女生,你什么都没做过?”
其他同学会被蒙骗,他堂堂名侦探可不会。
他看他的目光根本不清白!
他还不知道吗!
“……他大脑变异了。”确实是自作自受的戚月白叹了口气:“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陪你去特洛比游乐场看看,条件是你帮我和其他同学解释一下,尼古莱同学和我,确实只是一个恶作剧。”
正好明天要在那见琴酒,就当提前踩个点了。
工藤新一不想帮。
但想想毛利兰,咬牙应下:“好,我帮你撒这个谎!”
戚月白无力反驳:“那我谢谢你。”
无语的同时,他又不得不感叹高中生恋爱的纯粹。
话说他高中的时候,也幻想着能在大学邂逅一段美好的爱情。
在金秋的银杏大道上惊鸿一瞥,在表白墙上心意相通,相识相爱相知相守。
但真上了大学才知道,表白墙是用来隔空互骂的,零星几个表白的还大部分都是舍友投稿。
这就算了,线下也人才济济,在他连班上同学都没认全的时候,某个同学八管齐下,三个手机轮着来,回消息比客服还敬业。蹲在树下等人的时候,一对情侣宁愿踩踏草丛也要手拉手从他头顶过。
谈个锤子。
等工藤新一准备好装备,两人一起走出教室时,戚月白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他回头,看向已经空了的走廊尽头,冷声道。
“滚出来。”
一只果戈里讪讪自投罗网:“哈哈好巧啊月白君,竟然能在这碰到你,还有你……什么来着。”
“工藤新一。”
“好的,对了月白君你是不是要去游乐场,带我一个吧。”果戈里无辜:“我很会布置约会的。”
工藤新一眼睛一亮。
“……”
于是,游乐场踩点,变成了三人。
40-50
第41章
乐园售票亭前。
戚月白看工藤新一一脸肉疼的掏出钱包准备付三人的票, 挑眉:“我来吧。”
这小子还真够纯爱的,两个人约会准备买五张票。
“不!”工藤新一拒绝:“小茶野同学和尼古莱同学是来帮我的,怎么能让你们掏钱。”
“可你没让我陪你来乐园, 只是询问我约会的方法,一起来是我提出的。”戚月白打开钱夹, 单指挑开扣子:“更何况来这里也有我的私心在,因为某些事情, 我也需要提前踩点。”
工藤新一哪听他说, 迅速抽出几张钞票, 却没快过另一只戴红色手套的手。
售票亭里的售票员动作也很快, 找完零三张票新鲜出炉。
工藤新一在看了眼戚月白塞满万元大钞鼓鼓囊囊的钱包, 第二眼在果戈里随手抽出的七八张万元钞上,想起他拿三万就是为了和人换个位置的壮举。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虽然他家也不缺钱,但他零用钱有限啊, 前不久才赔了小兰一部手机,又要买珍藏版福尔摩斯,实在没这么阔气过……
果戈里献宝似的抓起其中两张票,从下至上, 升降梯一样出现在戚月白面前。
“约会怎么能让月白君花钱呢~”
“谢谢。”
戚月白接过其中一张,倒没什么心理负担,他包里那些钱是酒组织和涩泽龙彦给的那些宝石换来的,勉强算个灰钱,果戈里那些估摸着就是黑钱了。因为后面还有人排队, 他率先离开队伍。
果戈里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
“喂, 你们,这个是给我买的吗?还有零钱忘了拿……啊,对不起, 我马上走。”
工藤新一和后面等的不耐烦的人道了歉,急忙抓起剩余的一张票和找的钱追了上去。说是零钱,好几张都是没破开的万元钞票,因为他站在最前面,所以售票员找钱时用异样目光看着的是他。
“送给你了。”果戈里摆摆手:“能和月白君约会,花多少钱都值得。”
工藤新一皱眉:“不行,我不能要。”
他把本来准备买票的钱拿出来,试图一起塞到戚月白手里。
大概是某种直觉,他不是太想靠近果戈里,虽然他总是笑眯眯的。
“拿着吧,工藤同学。”戚月白也不想拿零钱,他钱已经够多了:“就当作委托费了。”
这地方手机拿着跟个电话手表一样,数字支付也用不了,真的很沉。
“委托!”一听这个,工藤新一也顾不上钱的事情了:“你有什么案件要委托我吗,小茶野同学?”
“有的,不过不是案件,而是帮忙推理一些事情,是什么我明天晚上会告诉你的,到时候就麻烦了,工藤同学。”
琴酒知道的东西肯定比苏格兰威士忌多,戚月白知道自己不是搞推理的脑子,他怕自己钝感力太强,捋不清一些东西。
太宰治那边没事他肯定不会再接触了,请他干一块的活,他结束能反从你身上挣走三块。
但聪明人那么多……
戚月白看工藤新一,仿佛在看自己的新脑子,目光充满慈爱。
对现在的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算白给。
果戈里不乐意了:“我也可以,月白君。”
“乖,专业的事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戚月白心情一好,看这小疯子都顺眼了不少:“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果戈里哼唧一声,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只不过恶狠狠的瞪了眼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看得出来工藤新一提前做了不少攻略。
什么约会三大圣地电影院、游乐场、水族馆;鬼屋、过山车、密室逃脱的吊桥效应说的头头是道;包括这所游乐园的午餐场地和各种设施、期间交通都了如指掌。
娴熟的让戚月白以为自己才是被带来补课的那个。
因为是周五下午的缘故,乐园中人还不少,不少都是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有小姐妹手挽着手的,也有小情侣嘻嘻哈哈的,他们这种三个男生的组合实在是少数。
尤其是三人都是很优质的池面脸,异常引人注目——
在周围人眼中穿的像个唐人街黑少的戚月白暂且不提,反正他认为自己是最正常的,因为穿着宽大披风和魔术帽的果戈里时不时消失几秒,然后抱着一大堆玩偶出现。
戚月白和胖乎乎的松鼠玩偶对视一眼,中肯评价。
“挺可爱的。”
工藤新一看了眼垂下的价格标签瞠目结舌:“这么贵……我还以为带上吃饭的钱就够了。”
“性价比不高,但千金难买一刻开心。”戚月白把玩偶还给果戈里:“不过我建议你量力而行。”
果戈里抱着娃娃消失,再出现又是新东西,不知道原来的放哪去了。
工藤新一思考。
工藤新一决定把下个月拿来买典藏书的零用钱透支一下。
小兰开心最重要,他还能比不过一个男人追男人吗!
对了,工藤新一,他的不正常和果戈里旗鼓相当,不仅换了制服,穿的像个狗仔,行为也像,一进门就偷感很重的到处看,还不知从哪掏出个笔记本奋笔疾书。
尽管戚月白已经很尽力的假装和他不是一路人了,但也架不住工藤新一偷窥完别人就喊着‘小茶野同学’朝他跑过来啊。
“小茶野同学,你看看,到时候我这么说怎么样?”
戚月白默念‘都是同学’,低头看了眼他的本子。
‘像你这样的天使应该待在天上才对,上帝怎么忍心派你来到我面前’
评价是不如谐音梗。
我买了一罐盐,什么盐,爱你无需多言。
我是负二,你是负五,我们加起来是什么?
今天去种地了,种的什么地,爱你死心塌地。
戚月白叹了口气。
可惜这里没人能让他恶心。
“月白君,你在说什么?”果戈里跟个鬼一样从两人中间冒出来,吓了工藤新一一跳,大步退开:“我是天使吗?”
“那个……这是我摘抄的情话,小茶野同学只是在读……”
“不用理他。”戚月白把果戈里拍开:“这情话也太肉麻了,而且你和毛利同学还没有交往吧。”
工藤新一脸红了:“没……没有。”
“那说这种话就会显得很冒昧,而且还可能造成尴尬。”
虽然毛利兰不会那么干,但这话要真被实践出来,戚月白都想替铃木园子叫他一声‘天使哥’。
“那该说什么呢。”工藤新一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之前和小兰出来,和她聊福尔摩斯,她都不太开心。”
“我明白了。”毛头小子旺盛的分享欲。
戚月白摇摇头,教他:“你要实在找不到她喜欢的共同话题,那就引导出问题,让她来回答你,你做倾听者。”
他当年可是方圆一层楼宿舍的专业军师,辅导了不知道多少差生,区区两情相悦,简直是送分题。
“什么?”工藤新一端起笔记本,眼底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聊她喜欢的空手道,聊她经历过的比赛,问她比赛前的心情,比赛中的情况,比赛后的雀跃,那天的晚霞,问她那天中午的午饭好不好吃,有没有遇到可爱的小猫,问她还记不记得你们的初遇,你们共同的经历。”
戚月白看了眼周围的游乐设施:“你不是做了很多功课吗,给她介绍乐园的招牌,表露出来你对这里的熟悉,然后在她疑惑的时候不经意表露出你的努力,不然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工藤新一晕晕乎乎:“啊,啊……踩点?”
“笨啊,做事是要让人看见的。”戚月白叹了口气:“锦衣夜行不如穷困潦倒。”
“锦衣夜行,好像是穿着华丽的衣服在晚上走路的意思,对吧。”工藤新一举起一只手:“国文老师讲过。”
“……实在不行,你就聊周围吧,这是最简单办法了。”
戚月白随手一指:“你看那边那对情侣在干什么?”
工藤新一顺着看过去。
“那个女生戴的帽子很好看,你就问毛利同学平时喜欢戴什么样的帽子,喜欢什么穿搭……”
“有小偷!”
工藤新一突然撒腿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目标是那个女生,有个男人正从她兜里掏出半截手机。
戚月白:“……”
不认学,你小子寡着吧。
他突然想起果戈里有段时间没存在感了,这显然不正常,于是转头去找。
没有?
周围人群并不密集,绝对达不到冲散同行人的效果。
算了,也是好事……
“月白君!”
果戈里的声音意料之中的从背后响起,下一刻,戚月白抬手摘下被金丝缠住,对准咽喉的利器,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又站在靠近建筑的位置,导致周围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他把那东西摘在掌心,摊开一看。
是一把小巧的飞刀,飞叶形,表皮大概渡了一层涂料,在阳光下反射着迤逦的彩光。
有点像雨后晕染开汽油的水洼,黑紫色的咒力均匀包裹在金属表皮。
侧颈稍有刺痛。
戚月白摸了一把,竟在指尖发现了血痕。
姗姗响起的歌声中,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清晰看着手上那点被抹开的血被金属吸了进去。
“这是什么?”
“是咒具哦!我像拨花生一样剥出来的!是送给月白君的礼物!”
果戈里举起一串发黄绷带似的东西,上面用看不懂的文字密密麻麻写着东西,散发着不详气息。
他视线直勾勾盯着少年覆盖一条血珠,下方皮肤却完好无损的白皙颈部。脸上的表情和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贯的喜气洋洋,丝毫没有因为发动攻击被抵挡,或者攻击没有成功的多余情绪。
“原来如此,想要杀掉月白君你,这么困难啊。”
戚月白挑眉,他还挺喜欢这小飞刀的,于是收了起来:“爱我还要杀我?”
“正是因为爱,所以才想杀掉你啊。”果戈里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扭曲,是能吓哭小孩的调调,音调拔高尖锐:“好喜欢月白君,真的好喜欢,就算内心清楚的知道这份爱意来自囚笼之外,但就是抑制不住啊。”
戚月白立刻转身看门头,假装不认识他。
大庭广众高声喧哗,太丢人了。
果戈里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在夸张的转着圈大叫,手舞足蹈跟舞法天女似的。
“那种爱是怎么回事,简直比第一次意识到只有彻底摆脱重力的飞鸟才拥有自由一样惊讶,是凝结的蜜糖,纯粹的爱意,简直喜欢到,想要把你吃掉啊,月白君!”
“首先,鸟没有彻底摆脱重力,它们还能在地上蹦,其次,就算是号称一生不落地的雨燕,也是要落地繁衍的。”戚月白忍不住了,把他往人少的地方拽,边走边说:“最后,吃人会得朊病毒的。”
“会死吗?”果戈里眼睛一亮:“这样就可以永远和月白君在一起了。”
戚月白否定:“不会的,因为人是预制鬼。”
果戈里不明所以。
“意思是,我死都不会喜欢你。”戚月白淡定:“更别说什么和你配冥婚了。”
果戈里呆了几秒,发出尖锐爆鸣:“我不信!”
戚月白忍无可忍,把他压在墙上,抬手捂住这小子的嘴,仰头看他:“你不纯还差不多,不是说了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他羞于表达,又只能咬牙切齿的说下去:“对我示爱。”
动作太大,掩在白发青年右侧发丝下,他用来遮住右眼的扑克牌掉了下来。
果戈里一动不动,贴在被粉刷成糖果色的墙壁上,肤色雪白,编好的头发反射着银色的光,他用那双漂亮的瞳子望着少年,唇角仿佛被设定好程序般的笑容竟然落了下来。
戚月白才发现他银色的那只眼有些偏绿,是极罕见昂贵的色彩,而贯穿左眼的那道伤痕,结成一条痂,不知是倒影还是什么,甚至在眼球中留下一道偏深的十字。
“你……”
话没说出口,他猛的一怔。
因为眼前的青年竟从眼角落下一道清泪,他安静时,面容恬静,令人无端心疼。
戚月白有些手足无措:“你怎么了?”
他想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慌忙弯腰捡起掉下的扑克牌。
“别哭了,尼古莱……科利亚,我向你道歉,帮你带上好不好?”
他用哄孩子的语气开口,抬手撩开青年的头发,将扑克牌帮他别在发根处。
还没做完,戚月白又听见一声笑,手下的人身体颤抖起来,是因为笑,才哭过的人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太可爱了,月白君,你怎么这么单纯啊?虽然不太想暴露,因为怕月白君讨厌我,但隐瞒月白君的感觉实在是太罪恶了。”果戈里郑重其事的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一音一顿:“我是小丑。”
“……”
大意了,忘了这小子是学理财的省金。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手,看果戈里癫痫似的发病,他没笑多久,又指着飘过尖叫的过山车要玩。
“月白君!我们去玩那个吧!”
“我可不是来陪你约会的。”戚月白嫌弃:“既然正常了,那就跟我回去找工藤同学。”
“不要管他啦。”果戈里猛男撒娇,一米八多的个差点把戚月白挤倒:“跟我去玩,好不好。”
“……”
最后还是同意了。
因为戚月白没怎么去过游乐园,他本身很想玩。
过山车很刺激,但评价是不如特级咒灵领域里中原中也的垂直跳楼机,鬼屋布置的不错,果戈里积极的乐园应该给他发工资,因为戚月白没怎么被神出鬼没的小丑面具吓到,路人倒是被吓得吱哇乱叫。
旋转木马、大摆锤、激流勇进,一直到华灯初上的摩天轮晃晃悠悠,升到了夜的最高点。
戚月白看着下方的星星点点,恰在此时,有万千烟花破空燃起。
麦穗似的彩色一朵朵盛放,随后转瞬即逝,新的烟花替补而上,这是人们赋予为战争而生的器具极致的浪漫。
“天刚黑就放烟花吗?”
戚月白欣赏完烟花,一扭头,贴上一片殷红和芳香。
是一大捧玫瑰,火红妖冶,是开的刚刚好,不会青涩,也不腐艳的程度。
果戈里捧着花,眼睛倒映着花和黑发的少年:“月白君,烟花和玫瑰都送给你呦。”
戚月白扯扯嘴角:“你真以为在约会?”
“欸。”果戈里不存在的尾巴耷拉下去:“我还以为今晚能解锁亲吻。”
他当刷级呢。
戚月白婉拒:“我是吸血鬼,亲不了洋嘴。”
果戈里一脸懵。
戚月白叹了口气:“你看,你根本理解不了我,你只关心你自己。”
这个世界,现在的他……
到底都和之前的截然不同,也回不去了。
黑发的少年看向遥远的东方,那是一个永不坠落的念想,是一轮驱散迷惘的太阳,是希望。
宝红的瞳印上夜色,变成星星点点的黑色。
摩天轮在最高点短暂停留后,缓慢的向下行驶去。
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回过头,对面的白发青年,以及占据了半个厢体的巨大玫瑰花束从消失不见了。
戚月白乘坐摩天轮降到最低点,他下了设施,从排队等待的人群从环视一圈,没见到那个身影。
拿出手机和工藤新一说了一声,戚月白自己回了家。
他走后,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在摩天轮上消失的果戈里。
“嗯,咒物找到了,封印也撕开给他了。”他漫不经心的用肩膀夹着电话:“他的主要手段是咒术,因为咒具能破开他的的防御,不过破开也没什么用,陀思,他有治愈手段。”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果戈里愉悦的笑了:“没错,防御、自愈、进攻,月白君堪称完美,陀思,你不知道他……”
‘嘟嘟——’
费奥多尔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他感到孤独。”果戈里照常说完这句话:“他在孤独什么,真让人好奇。你觉得呢,挚友?”
*
第二日,周末。
戚月白买了一张学生票,独身走进特洛比游乐场。
兜里揣着昨晚在邮箱中发现的照片——是琴酒所说的家伙的照片。
和酒组织联络的那部手机上躺着琴酒早上发来的消息,关于交易地点,和可观测交易地点的几个地方。
戚月白选了云霄飞车。
没别的,昨天没玩够,今二刷。
反正今天这张票酒组织报销,钱跟照片一起被送来,这不比自己花钱……从自己兜里拿钱爽的多。
凭着记忆走到云霄飞车的区域,戚月白意外发现里面围了很多警察。
他莫名有点激动。
案发现场见的多了,见警察破案还是第一次。
离得近了,能看到被布盖着的尸体躺在地板上,有警察张开手阻拦看热闹的人群。
而台子上,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站在人群中心,工藤新一正说着什么,他是人群的中心,意气风发。
“……如果你不坐云霄飞车,眼泪是不会往两边流的!”
随后,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开始捂脸哭泣。
等会?
戚月白看了眼警察中最显眼,看起来就是个领导因为警服和周围人都不一样的那位大体格警官,发现他站在工藤新一这位高中生侦探的后面,看起来像个吉祥物。
可能是家教问题吧。
他们那边破案流程是不让侦探来的。
“咦,小茶野同学?”工藤新一最先发现了戚月白,原本注意力集中在跪地忏悔的女人身上的人都看向下方,戚月白不想在这种时候出名,赶紧躲在人群后。
还好他还在发育期,身高才一米七出头,躲的下。
“小茶野同学在哪里。”毛利兰看了看人群,不解。
工藤新一哪里不懂戚月白的意思,摇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这只是个小插曲,大家很快重新聚焦了犯人。
戚月白松了口气,随即很快注意到一道阴冷的视线,他顺着看过去,对上一双冷血动物般冰冷的墨绿眼眸。
那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衣,银白的长发披在身后。
这人谁啊?
戚月白自然而然看向他身边那个人,稍矮壮一些,也是一身黑衣,戴着墨镜,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
银白长发的男人说了句话,戴墨镜的人也朝戚月白看过来。
‘蓝方’
工藤新一敏锐捕捉到这个词语,扭头看黑衣的两人。
蓝方,什么意思?
第42章
很可惜, 戚月白玩不了云霄飞车了。
因为警察要封锁现场补全证据链。
那个胖胖的警官留了几个人做笔录后,就遣散了周遭围观者。
戚月白无意打扰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约会,顺势跟着人群离开。
他琢磨着接下来去哪。
摩天轮?
好像也只有那个适合了……
“小茶野同学!”背后传来工藤新一的声音, 回头一看,发现他拉着小兰朝他跑过来。
戚月白意外:“工藤同学, 你不是去做笔录了吗?”
“笔录可以后面再补嘛。”工藤新一大大咧咧,转向毛利兰:“你看, 我就说小茶野同学在这里, 我不会看错的, 话说小茶野同学, 你昨天说的委托, 和这个游乐场有关系吗?不然你怎么会再来。”
戚月白下意识看了眼毛利兰。
果然,少女脸上的表情变得很不对劲。
“新一。”
“嗯?”工藤新一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和目暮警官说后面再补笔录,是为了出来追小茶野同学?”
戚月白按住一脸茫然就要肯定的工藤新一:“我昨天有东西落在乐园了, 今天是来找失物的。”
说着,随手掏出装在口袋里的飞刀,是果戈里昨天送的咒具,比没附过魔的军刺顺手, 输入咒力扔出去能自己飞回来。
“看。”
毛利兰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小茶野同学昨天来乐园玩了吗?”
“嗯,为了陪某个想给女生一场难忘约会的笨蛋男踩点。”戚月白看了眼工藤新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朝他投来感激的目光:“你们今天过的怎么样?”
啧,这俩以后结婚最好给他单开一桌。
毛利兰眨眨眼, 瞬间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啊……原来是这样, 我说新一今天怎么那么……”她脸红了些:“新一,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又为了案子……”
戚月白收起飞刀, 笑道:“他没有再满口福尔摩斯吧,昨天可是为了找话题,专门跑去偷窥别人。”
“没有没有。”毛利兰摆手,笔录的事算彻底过去了:“新一他今天很会聊天,我很开心。”
“那就好。”
听军师指挥,还有救。
戚月白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远处投来的视线夺走了注意力,一看,还是刚才云霄飞车里看他的那个银发黑衣男,冰冷视线与戚月白短暂交汇后收回,随后往远处走去。
奇怪……刚才看他的视线是来自那个方向吗?
工藤新一注意到他的反应,眼睛都亮了:“小茶野同学,你认识他们?”
委托不会和他们有关系吧!
“不认识,可能是衣服撞色了才关注我的吧。”戚月白随便胡诌了个理由,把话题掰回正道:“我刚才听说主广场有花车表演,你们不先去占个好位置吗?”
毛利兰立刻抓住工藤新一的手:“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小茶野同学,那我们先走了。”
然后果断拽着不太甘心还想问点什么的名侦探走了,不忘回头俏皮的对着戚月白眨眨眼,比了口型:‘谢啦’。
戚月白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果然,善解人意的女孩身边陪的都是直男。
他拿出刚进来时在门口随手抽的乐园地图,琴酒所说的交易地点是商业小镇后的配电室附近,很少有人去那边,确实是个交易的好地方,缺点就是周围没有什么高大建筑,万一对方设有埋伏,无法观测。
这也是琴酒推荐他去云霄飞车、旋转飞椅这样的乐园制高点观测的原因。
戚月白抬脚向摩天轮方向走去,手机却响起。
他拿出来一看,是琴酒发的消息。
「任务已完成,现在来鬼屋出口见面」
嗯?
戚月白脑袋中灵光一闪,刚才盯着他的那两个黑衣男人,不会就是琴酒他们吧?
「刚才看我的人是你?」
琴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发了条莫名其妙信息。
「长大了」
戚月白动作一顿,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原身可能认识琴酒。
所以刚才对方老盯着他看,是在幽怨没被认出来吗?
怎么感觉犯罪分子突然变幼稚了……
但既然见过,为什么刚才看见银发男人没有似曾相识感?
他回:「我马上过去」
然后收了手机,朝鬼屋那边赶去。
戚月白昨天去了鬼屋,当然知道出口在哪,但为了方便疏散人群,出口通道设置的很长,大多都是从鬼屋往外走的,今天周末人流量大,逆行过去难还引人注目,所以他干脆从正门排队,走鬼屋里面。
鬼屋和昨天来时一样。
漆黑的入口,偏红偏绿的灯光,做了专业处理的柔软地面,深一脚浅一脚,像踩在皮肉上,让人心里没有定数,蜘蛛网、断臂和血浆,一惊一乍的背景音乐,没了果戈里的神出鬼没,其实也就那样。
戚月白走马观花的溜达着,但在经过特意设计只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回廊时,脚步一顿。
他猛的回头,对上一张顶着狰狞小丑面具的脸。
科利亚?
不对,是咒灵!
从散发的咒力来看,好像还是不亚于曾见过的梦魇咒灵……不,比它恐怖的多,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戚月白摸出兜里的飞刀,刚有动作,颈间便一凉。
他下意识摸了摸,手指挑起一层翻起的皮,手心黏腻,收拢手掌,又抓住一根管状的东西,鬼屋光线过于昏暗,以至于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是一把被切断的金丝。
吓死了,他还以为把气管摘下来了呢。
脑子里念头闪过,戚月白视觉突然天翻地覆,他看见自己衣服上的金色牡丹依旧艳丽的盛放着,随后意识断了线。
‘噔裆’是飞刀掉在地上弹起又掉下,与地面碰撞的清脆声响。
‘啊!’
戚月白是被一道高昂的尖叫声吵醒的,他发觉自己正被吊在什么东西上,胳膊下有被麻绳勒住的感觉,是全身的受力点,眼皮沉重,像被什么东西缝住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等等他脑袋呢?
戚月白又伸手摸了两下,确定原本该有个头的地方现在只有空气,但他还能想东西欸!
所以原来之前被人骂拿脚趾头思考是陈述句吗?
怀念着自己不翼而飞的脑子,戚月白摸出袖口的军刺割断吊他绳子,好在被挂的地方不算很高,踉跄一下完美落地。
地面很空,是瓷砖地,落在上面很踏实。
戚月白扶着膝盖站起来,没头的感觉还真有点怪,头轻脚轻的,刚走了一步就因为左脚踩右脚啪唧一下摔在地上,他坐了一会,在宛若敲锣打鼓般兴奋的歌声伴奏下才想起小脑控制运动神经。
他都成刑天了,还这么讲科学呐?
戚月白没办法,只能趴在地上,用金丝覆盖周围,模糊感知个概念,然后一个个爬过去摸。
嗯,这个形状好像是个骷髅头,不是他的头,扔掉……这个是个断腿,假的,一股塑料感,味也刺鼻,材质可能含甲醛这件事比本身吓人,差评,扔掉。
所以他还在鬼屋里吗?
戚月白模模糊糊想起刚才的尖叫声,想呼叫个人出来问问,然后发现自己没嘴了。
‘先祖!救命!江湖救急!’
他在脑子里嗷了半天,结果没得到任何回应。
——别指望遇到危险就放我出来,我不是你的宝可梦。
小茶野先祖曾说过的话倒是被想起来了。
那年杏花微雨,戚月白以为先祖只是在开玩笑。
终究是错付了。
戚月白暗自垂泪,然后继续爬来爬去找自己的头。
因为太无聊,所以扭曲、阴暗的爬行、激烈的爬行、阴森的低吼、爬行、分裂、痉挛、蠕动的爬行,扶着墙站起来扭曲的行走,然后摔倒。
“我的头呢~还我的头~”
*
“窗监测到的咒力就在特洛比游乐场西北部的鬼屋,目前怀疑是二级咒灵,因为现在是周末,疏散全部人群很难,我们只封锁了鬼屋附近,所以,拜托了,请务必在不惊扰游客的情况下,处理掉咒灵。”
狗卷棘接过辅助监督递过来的两张门票,分给熊猫一张。
“知道了。”熊猫看了眼乐园大门,确实是西北方向有影影绰绰的咒力,看样子咒灵实力不是很强。
他放下心:“交给我们吧。”
“‘窗’最近是拿脚趾头在观测吗!咒监会没给他们发工资,拿我们咒术师撒气?”
放眼周围——阴森恐怖的环境,稀奇古怪的灯光,喜气洋洋,却带着莫名诡异的乐曲,墙角还堆着各式各样的鬼屋道具,但这哪里是鬼屋,分明是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
熊猫一拳打在墙上,神色不渝:“我们就那么难杀吗,亏的他们能找到这么多特级咒灵。”
他知道这次估计和‘窗’没什么关系,因为在他们走进鬼屋之前,也没发觉那些看着威力不是很强的咒力其实属于特级咒灵,但这不妨碍他在临死前泄个愤。
死者最大!
“明太子。”狗卷棘拿着没有信号的手机,心情没比熊猫好到哪去。
上次在横滨那个酒店也只是追踪到了特级的残秽,没有被纳入领域,这回好了,直接走到巨兽肚子里了。
他们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等五条老师发现不对劲来救他们了。
但这个时间是多久……难说。
“可恶,咒术界记录在册的咒灵只有十六只。”熊猫崩溃撞墙:“但我们这半个月已经遇到三只未被记录的特级了!”
三只,拥有摧毁一整个城市的力量的特级咒灵!跟大白菜似的让他撞!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狗卷棘叹了口气:“鲑鱼。”
‘啊!’
远处突然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
熊猫动作一顿:“糟了,不会是没来得及撤离的游客吧。”
若是有游客在组织撤离前就被纳入领域……
两个咒术师一咬牙,朝着发出惨叫的方向跑去。
反正特级咒灵的领域哪都危险,与其原地不动,还不如到处探查一下,游客一般都是结伴而行,万一还有活口……
这个特级咒灵的领域就是个鬼屋,各种装潢甚至劣质到还不如市面上的材料,假残肢的边缘是露出的泡沫,且分布稀疏,到处都是质感像油漆的廉价血浆,因为过于不吓人,反而有点吓人。
布局和传统鬼屋很像,由一个个套在一起的房间组成。
“这个咒灵该不是人们对不吓人的鬼屋的怨念中诞生的吧。”熊猫吐槽:“我要是玩到这种鬼屋,非得给他差评。”
这句话像触动了什么程序,脚下的地板突然开始震颤,墙壁缝隙中留出鲜红液体,刚才零散躺在角落的假肢们一个翻转,像有了生命般朝着他们爬过来。
那些道具,竟然都是些四级咒灵。
“……我错了,我再也不嘴贱了。”熊猫顶着狗卷棘杀人的眼神道歉。
好在断肢数量不多,实力也不强,处理掉后也没有像他们担心的一样惊动领域背后的主人。
两人继续前行。
一路熊猫试着挑衅了几个道具,伤到就动,弱的可怕,是普通人拿个带咒力的棒球棍就能解决的程度。
且越往前走,房间越干净,到最后甚至成了只有假的离谱的血浆的空房间。
“怪了,诅咒确实有越弱越喜欢成群的习惯,二级三级四级群居也不特殊,但这又不是外面,是特级的领域,特级养这么一群东西当瓜子嗑吗?”熊猫抓抓脑袋:“等会,那是什么?”
只见地面上,赫然躺着一把小巧的金属飞刀。
“咒具?”熊猫捡起飞刀,上面还沾着一点血迹,很新鲜:“这个我有印象,这是咒监会封印的二级咒物吧,是这个游乐场为了开业专门求来的,上面的封印怎么不见了。”
很多人流密集场所为了防止负面情绪过多催生咒灵,会专门放置特殊咒物,和以毒攻毒差不多。
他一晃刀片,凑到墙壁上的假火焰灯前,上面几个指纹清晰可见。
“难怪那些四级那么弱,原来都是被咒物的气息吸引来,才诞生不久的,但前不久才加固过封印吧,怎么会随便被人随便拿出来?特级咒灵又是怎么回事。”
狗卷棘摇摇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熊猫突然察觉到不对,但一回头,却发现刚才还干干净净的房间,不知何时多出许多道具形状的咒灵,堆在向前进的房门口,好像在阻止他们离开似的。
一边是诡异的尖叫声,另一边是无端聚集的四级咒灵……
狗卷棘拉下面罩,开口:‘爆炸吧’。
堵门的咒灵化作齑粉。
两人刚要动,更多的道具咒灵又从外面的房间涌进来,因为数量过多,像潮水一般,他们才发现哪里是咒灵堵门,分明是外面的咒灵太多,挤在了门口。
两人只能像被赶羊一般往发出尖叫的方向撤退。
不过有个好消息。
熊猫发现了熟悉的咒力。
“是横滨那个人形特级!”他激动:“它也在这里。”
两人顿时心安了不少。
那可是做饭特别好吃的好特级啊!
“前辈~”熊猫能感觉到咒力的主人就在前面的房间,雀跃飞起想奔入安全感的怀抱,结果飞到一半,实心落地。
因为出现在眼前的……是堪称限制级恐怖片的场景。
前面几个房间没见到的道具全都在这个房间,各种骷髅骨骼、假手假内脏,堆积如小山,上面是很假但颜色上的很足的血浆,这些实际上是咒灵的道具装的和真道具一样,安静如鸡。
因为如菌丝一般覆盖在它们表面的金色细丝上散发的,是属于特级咒灵的气息。
而房间的中心,一个少年正盘腿坐在咒灵堆的中间。
天花板上,甚至有几道金丝垂挂着半片……属于特级咒灵的躯体。它并没有死,而是费力的苟延残喘着,依稀能认出身上的某处血肉是个破损小丑面具。
难怪外面那么干净……
熊猫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壮着胆子开口:“前……前辈,真巧,又见面了,您在应聘鬼屋道具吗。”
道具检修?
戚月白动作一顿,突然扭头转向他们,原本清澈的红眸此时深邃沧桑,带着难言的诡异感。
“是你们啊。”他开口,却不是熊猫他们熟悉的声音:“问个问题,你们知道绢索吗。”
熊猫想跑,但被特级咒灵锁定,身体因为恐惧而僵硬,只有声音颤抖着。
“不知道……”
他错愕回头,发现狗卷棘竟然也给出了回答。
躯壳眼熟,但明显不是一个人的咒灵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烦躁:“那个脑残怎么还活着。”
他膝上,放着一根蜡化的紫黑手指,散发着极致的恶的咒力。
*
戚月白无师自通学会了不用脑袋看路。
不是效仿刑天用**,是感知周围的咒力。
脚下的地板,周围的墙壁,布置的道具上都有不同的咒力,只要感知的仔细,是不会撞墙的。
可这鬼地方太大,戚月白还是跟无头苍蝇……哦,他现在本来就没有头。
好在心脏还在跳动,一摸体温也还在,大概是歌声保住了他作为人类的最后一丝尊严吧。说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歌声在刚刚停止了。
不过既然掉了头发会重新长出来,为什么掉了脑袋不能再有丝分裂一个呢。
戚月白想不明白,因为他现在没有脑袋,不过就算有,大概也想不明白其中包含的复杂伦理问题就对了。
依靠咒力认路,他漫无目的靠爬行和扭曲行走穿梭在一个个房间中。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思路的。
五步之内必有解药。
在横滨,戚月白就得知了破除领域的方法。
是熊猫告诉他的——除了领域主人自己解除,就只有从外面强力摧毁,和在内部展开另一个领域这两种方式。
“不过如今的咒术界只有三名特级咒术师,在职的只有一个,所以遇到了就只能等死。”
答案有了。
但在社交软件收到过朋友发来的原子弹设计图的戚月白只想呵呵。
他要会【领域展开】,还能被水调歌头?
“终于找到你了,月白君!”
前方传来某人雀跃的声音,戚月白竟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其中,心中升腾起一丝奇异的安全感。这小子竟然没被他吓到。
熟悉的拥抱,熟悉的温度,感受着对方胸膛的起伏,他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仰头,试图用大概是血肉横截面的脖子吓退果戈里。
但对方竟然没有反应。
戚月白疑惑时,却听果戈里问:“你怎么不说话啊,月白君,是被吓到了吗?”?
难道在外人眼中,他的头还在吗?
戚月白重新伸手去摸,结果是什么都没摸到。
“对不起啊月白君。”果戈里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带着浓浓的愧疚:“陀思让我找到那个特级咒物给你,目的是测试你的实力,我也不想的,但如果不做,喜欢你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戚月白:?
原来是你小子!
“但没关系,我来陪你了!”果戈里坚定道:“我会保护你的。”
……离开你的保护伞结果发现外面压根没下雨是吧。
戚月白没好气的把果戈里推开,如他所料,身体活动自如,只是说不了话,看不见东西而已。
“月白君,你生气了吗。”果戈里委屈巴巴:“可那只是个二级咒物,最多吸引一点二级以下的咒灵而已,对你根本构不成威胁,我也没想到它会搞来这么棘手的诅咒。”
戚.唐僧肉本肉.月白微笑。
他凭感觉把果戈里的爪子抓过来,粗暴拽掉手套,然后在上面写字。
果戈里立刻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乖乖把读出的字符念出来,感觉对了戚月白就点头,错了就再写一遍,少年抓着他的腕骨,葱白指尖在掌心来回滑动,很痒,他分神去读字,可惜效果不佳,费了很大劲才明白戚月白要说什么。
白发青年睁大眼:“咦,月白君你的意思是,你的头不见了?”
戚月白画了个对勾。
果戈里抬手摸摸眼前少年的脑袋,触感没什么不对。他生了一好相貌,发丝稍显凌乱,发根有几缕翘起,贴在白皙脖颈处,表情平静,原本无论何时都透露着温和与纯善的眼睛空洞无神,好失了灵魂。
手感很好,果戈里没忍住多胡噜了几下。
毕竟月白君这么乖的时候可不多。
戚月白虽然感觉不到,但他本能感觉对面这个没干什么好事。
“科利亚?”
果戈里舔了下嘴唇,直起腰轻咳一声,把戚月白的头其实还在这件事告诉他。
戚月白疑惑,他写:“在?我感觉不到。”
他做了个摸头的动作,穿过一片空气:“在你的视角中,我在干什么?”
“摸头啊,你把手抬的很高。”果戈里伸手插入他的指尖,与他十指相交:“能感觉到吗。”
“所以是我的认知出了问题?”戚月白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他把手抽回来,写字问果戈里:“我变矮了吗?”
当时在鬼屋,那个戴小丑面具的咒灵确实割断了他的脖子,那手感,说只剩一层皮连着也不夸张。
所以是他长了个新脑袋,但身体认头?
不是身体有病吧?
“没有。”果戈里安慰他:“没矮,和以前一样都不高。”
戚月白:“……”
突然有点想给中原中也打个电话了。
因为人的快乐都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的嘛,哈哈。
第43章
果然, 小说中的反派死于话多,怕证据链不够还会耐心讲解自己的作案动机作案过程作案手法,能一枪崩了的事一定要喂个药/放个火/扔下悬崖/丢海里, 然后主角绝处逢生一飞冲天,生怕马上大结局被扣鸡腿。
现实中的反派:零帧起手。
戚月白选择性忽略了那个被他狐假虎威干掉的梦魇咒灵。
他现在满脑子是割头之仇的小丑咒灵, 知不知道变身的时候不能攻击法则。
对,他的头。
戚月白很确定自己现在脖子上顶的是个空气, 别问问就是能摸到横截面, 思维也没原来灵光了。
破案, 这小子在驴他。
“月白君?”果戈里见他太久没说话, 疑惑道:“发生什么了。”
戚月白伸手, 另一只手自觉送上,他写字回:“你送我的那把飞刀丢了,我很喜欢。”
他隐约有种预感。
果戈里没骗他, 他的认知也没出问题。
他确实缺失了一部分东西,但并非肉//体,而是更深层次的……
总之,得先把这个喜欢搞蒙太奇的不安定因素支开。
“月白君喜欢我的礼物?”果戈里声音突然拔高:“我去找, 我马上去找回来!”
下一刻,世界重归黑寂。
戚月白压下心底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等等,消失?
似乎被刻意混沌过的思维被打通。
戚月白终于意识到个预感从何而来。
大雾之后,‘书’将小茶野先祖和他的关系由受肉寄宿转变为灵魂共生,虽达不到令人艳羡的‘你唤我, 我总是要来的’的程度, 但‘已读不回’还是有的。
但掉头之后,他就感知不到小茶野先祖存在的任何痕迹了。
也就是说,异能消失了。
而能对那位动手脚的……
至少要明白发生了什么。
戚月白心一定, 继续朝着前方未探索的区域前进,因为无数次摔倒的经验,他学会了用金丝把自己像蜘蛛侠一样固定在墙壁上行动,从在地上阴暗爬行,升级为在天花板和墙上阴暗爬行。
就算这鬼地方是后室level 0,那也至少来个实体。
他急需果戈里之外的活物验证一下猜想。
*
另一边,熊猫和狗卷棘大气不敢喘。
因为眼前的特级咒灵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不是之前那种将所有咒力都完美收敛与体内,本性温和,只无意间泄露出恶作剧般威压的小打小闹,而是货真价实的,属于由憎恨、嫉妒、悲痛、厌恶等负面情绪组成的咒灵的纯恶阴晦。
明明每一个部位都与人类无异,眉目温和,说话也不紧不慢,但就是会让人升起无端恐惧。
若熊猫他们先遇到的是这位,那就算说出花来,他们也没法好好相处,更别提什么咒术知识你问我答和吃饭了。
终于,漫长如极夜般的沉默由咒灵打破。
它掌心冒出淤泥般粘稠的黑色物质,争先恐后的涌向那根手指模样的咒物——熊猫对那东西有所耳闻,是名为‘两面宿傩的手指’的特级咒物,因为本身自带强大封印,所以绝不可能被毁坏。
但在那黑色物质接触到手指的瞬间,两人却听到如浓硫酸腐蚀般令人牙痒的滋啦声。
被销毁了……
“没有,只是把它扔到领域里去了。”
咒灵仿佛会读心似的开口:“两面宿傩以‘存活’为束缚换取的封印,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破坏的。”
熊猫不知哪来的勇气:“前辈您对封印很有研究吗。”
“不,只是这东西本来是我的,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将研究出将它融入领域的封印法。”咒灵盯着逐渐消失的手指:“不过百年前被盗走,小偷还妄想用它来对付我,可笑。”
熊猫总觉得这话的信息量不是自己一个小咒术师该听的。
“做个交易吧。”咒灵抬起头。
熊猫果断:“前辈您说。”
“不是和你们。”咒灵摇摇头,然后开始掏兜。
窃听器、耳麦、纸巾、一个塑料勺子、两块游乐园联名款曲奇、钥匙、钱包、一把匕首。
最后面色如常的从那一堆东西里挑出一部移动电话,递给熊猫。
“我记得你说过,现在的咒术界拥有两所学校对吧。”
熊猫点头,这话他确实说过,不过是说给人形咒灵.做饭很好吃.脾气很好版听的。
“那就好。”咒灵仰头,看向被挂在天花板上大概只剩十分之一的小丑咒灵,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嫌弃:“能被这种货色秒杀,真够丢人的。”
熊猫茫然,一边的狗卷棘抢过手机,拨了个电话,然后在语音播报时晃了晃。
没信号。
“真麻烦。”
咒灵抬手捏咒,旁边的墙壁顷刻间破开一个大洞,露出大概是外界鬼屋中一个类似厨房的场景,靠的近的四级咒灵暴起外窜,咒灵没管,只示意领域和现实的通道被打破了,打电话去。
“好的好的,前辈您放心,我肯定叫来能做主的。”熊猫没想到生路是这么来的,赶紧踩死几只想外逃的四级咒灵,堵住洞口,上身伸到外面,拨通‘五条老师’的电话,并祈祷他一定要接电话。
好在这次上天听到了熊猫的呼唤,电话打通了。
简单说明情况并着重强调特级咒灵要和您交易后,五条悟来了兴趣。
“好啊,什么交易?”
青年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下一秒,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从破洞口伸入领域,剥开堵洞防止里面的四级咒灵外逃的熊猫,一条大长腿迈了进来。
站在后面的狗卷棘暗自松了口气。
五条老师来了,有救……
“哎呀,好像卡住了。”
五条悟维持着进了一条腿一只胳膊和一个脑袋的扭曲姿势往领域里看,恰好有个四级咒灵往外飞,啪的撞在他脸上。
狗卷棘:“……”
熊猫也沉默了。
咒灵理都没理他,撕开戚月白买的游乐园主推的松鼠曲奇包装袋,咬了一口。
五条悟尝试把自己拔出来,但实在卡的太结实。
不怪他动不了,而是那个被破开的洞口正在自己修复,越来越小了。
“好歹来帮老师一把啊,白疼你们了。”五条悟叫嚷着,熊猫默默把那个咒灵摘下来,捏死,然后袖手旁观。
“欸——老师我真是太伤心了,回去全部加练吧。”
这话说完,困住青年的那道墙壁瞬间崩塌,不仅是墙,整个领域都在顷刻间塌成了废墟。
熊猫默默看了眼周围。
因为塌的不仅是领域,还有鬼屋,甚至他们进来时覆盖在鬼屋外的那层‘帐’。
而且领域里的大部分四级咒灵都像跳蚤一样跑出去了……算了,反正那些弱鸡最多让人感个冒,晚点抓也行。
几人现在站在由几块大石板支撑起的废墟中,是被咒力加固了的空间。
“哎呀,我本来计划把你祓除个十分之□□的,比我想象的要强啊。”五条悟双手插兜,丝毫没有害的学生可能会被辅助监督骂的自觉:“这个曲奇好吃吗?”
“一般。”咒灵扔下包装纸,擦了下嘴角的饼干屑:“我比较喜欢蘑菇。”
“蘑菇?”五条悟眨眨眼:“好吃吗?”
“好吃。”咒灵郑重点头,眉眼间带上一丝笑意:“虽对我无效,但能回忆起千年前友人误食的窘态,也是好的。”
“老人家追忆过去啊。”五条悟嗤笑一声,手掌汇聚咒力:“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送你和好友聚会去吧,不用谢哦。”
咒灵语气平静:“无下限,六眼,你比你的先祖都要强。”
五条悟挑眉:“术式效果是针对他人精神世界的破坏,似乎还掌握了反转术式,那个是什么,精灵之力?很有趣嘛,话说你又是哪号人物,随随便便问候别人的祖先,很不礼貌诶?”
似乎是错觉,咒灵沉默了一瞬。
山本,我*你先人——
他按了按左侧太阳穴:“速战速决吧,我待不了太久了。”
一团咒力飘向五条悟,白发青年接住的瞬间它炸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地点来。
“这是?”
“我的遗产之一。”
“哦?”五条悟来了兴趣:“你是要和我做交易是吧。”
咒灵点头:“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让他入学。”
“谁?”五条悟疑惑的环视一圈:“这个领域里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两个东西,你说哪一个?”
熊猫凑上来,用爪子捂着嘴说悄悄话:“是那个做饭特别好吃脾气也特别好还养了很多小孩的one号特级咒灵,眼前这位是脾气看起来也挺好不知道会不会做饭但很吓人的two号特级咒灵。”
五条悟:?
“它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咒灵?”
熊猫点头。
五条悟回头:“我也要吃烤梅花肉烤鱿鱼烤鸡心……番茄波士顿龙虾以及糖渍番茄夹乌梅!”
“……我不会。”
“我不信。”五条悟指着熊猫:“我的学生不会撒谎的。”
咒灵懒得多说,一抬手,几声碰撞的巨响后,一块墙板被万千金丝拖拽过来。
几个咒术师清晰看见上面有个金灿灿的生物趴在墙上。
再仔细一看,是个长着人类脑袋的生物,后脑勺对着他们,挽了个发髻,如果忽略金丝构建而成的人类躯体,那个背影称得上好看,只不过因为趴在墙上的动作显得相当扭曲。
他的上方,金色的异能光阵中,一只佩戴着红色手套的手悄然收回,消失。
五条悟沉默:“这位家长,我理解你望子成才的心情,但我们学校收学生卡物种的。”
说完,他举起手机拍了张照。
熊猫:“……”
狗卷棘安抚性拍拍他的肩膀。
“如果你要论稀有性,他和你身边这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咒骸一样独一无二,甚至更难复刻。”
“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心动……”
五条悟回头,发现坐在地上的特级咒灵突然收敛了所有咒力,闭上眼,而远处漂浮的石板失去咒力支撑,‘嘭’的落地摔的支离破碎,上方的金丝组成的生物也消失。
与此同时,一颗头颅朝这边飞来,稳稳落在身体上,迅速愈合。
咒术师们这才发现,一直和他们交谈的咒灵,其实是一具没有头颅的身体。
五条悟兴致勃勃:“连我都骗过去了,怎么做到的?”
*
戚月白本来爬的好好的,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他就被压在了石板上,好在运气好没被压死。
好不容易爬出来,脚下的石板又嗖的一下起飞。
他只能牢牢抓住石板,顺带往上稍稍,以防掉下去。
但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眼睛突然就睁开了。
一个骨相很优越,双眼被绷带缠住的白发青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人类的生存能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戚月白:“啊?”
哥们你白浅2.0啊。
他看着背景和他热情打招呼的熊猫和安静站着的狗卷棘,脑子一片混乱。
今天遇到的白毛,简直致死量。
“没什么,要不要加入我们学校。”对方朝他伸出手:“我们教学条件可是很好的。”
戚月白听着这熟悉的话术,下意识拒绝:“不考研,不学小语种,不考公,毕业计划去肯德基配餐,谢谢。”
“啊?”五条悟愣了一下:“我们不是培训机构。”
“托管中心我也不去。”戚月白发现外界的灯光透过石板照进来:“现在几点了。”
五条悟看了眼时间:“六点零七。”
戚月白记得自己是五点半左右收到琴酒消息的,他一摸兜,空的。
“那个,你手机在我这里。”熊猫默默举手,手里拿着戚月白的日常用机。
“谢谢。”
戚月白接过,才发现自己东西散了一地,他挨个收起来,然后打开酒组织联络的手机,一亮屏,各种消息接踵而至,跟个筋膜枪一样嗡嗡作响。
全是琴酒发来的。
「蓝方,你在哪」
「警察开始疏散鬼屋附近的人群了,为什么」
「蓝方,还活着吗」
「五点五十到配电室附近来找我」
完了。
戚月白赶紧回消息,证明自己还活着。
“你好像很忙?”
五条悟凑过来,很没用边界感的看他手机,刚好撇到对话框中输入了一半的「老大我申请五点七十到」。
戚月白关掉屏幕,警惕看着这个冒昧的陌生骗子。
“别这么生疏嘛。”五条悟很大方的把自己手机拿出来,给他看屏幕:“你看我的……谁给我打电话。”
他接通,然后一阵狂风暴雨的怒吼从电话那头响起,大意是他一发「苍」把人家民宅打碎了还没放帐委托人现在找上来要说法,目击者在网络上说有超级赛亚人现世还拍到了照片。
五条悟默默把电话拿远,声音调小。
见戚月白看他,青年理直气壮:“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这么着急。”
戚月白沉默半秒:“……我要赔钱吗?”
“也行。”五条悟点头:“那栋宅子是百年古宅,艺术价值很高,市值百亿,你在干什么?”
戚月白给他看界面上的‘110’:“报诈骗警。”
时间跳转到18:08分,同时还有琴酒发的短讯:“三分钟内滚过来。”
五条悟手机那边的男人:“悟,滚过来自己处理!”
“看来我们都很忙。”五条悟叹了口气:“那就下次再聊吧。”
达成共识后,两人加了联系方式,随后五条悟的身形消失在原地,戚月白所在的地方也金光一闪,人没了踪迹。
熊猫:??
他目瞪口呆:“他们着急干什么去?”
狗卷棘不知道,但狗卷棘指了指透过废墟外,有人拍照的闪光灯漏进来。
鬼屋塌陷被人发现了,他们如果不跑被人拍下来,会和五条老师挨一样的骂。
熊猫:“……那我们快跑吧,欸,我捡的那个二级咒物呢?”
*
戚月白其实到现在都是懵的。
他刚才是不是被人公主抱了一下?
黑发少年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飞刀,然后抬头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配电室附近。
“科利亚?”
没人回答,此时天色已彻底昏暗,后方过山车的轨道亮着漂亮的蓝光,轻轻摇曳的树影间,不知哪个游乐设备的夜光晕染了半边天,还有远处飘来的欢声笑语。
背后传来脚步声。
戚月白回头一看,发现是在云霄飞车那见过的银发男人,手里拿着根银色甩棍,不知道刚干啥去了。
“你是……”
“不记得我了?”对方眯了眯眼,看上去竟有几分危险。
戚月白开口:“你是琴酒。”
声音和电话里的一样,而且还是这种质问的语气。
琴酒嗤笑一声:“还算有点脑子。”
其实刚找回脑子但还没完全运转的戚月白看向他身后,那个身材矮壮的方脸墨镜男提着一个箱子从拐角走过来。
戚月白听到那边有人痛苦的呻吟声,好奇的盯了会。
“那个侦探,是你的同学?”琴酒发问。
“啊?”戚月白一愣:“工藤同学?”
他不该和小兰约会吗,怎么会在这。
“他跟踪伏特加,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琴酒往前走去,戚月白下意识跟了上去:“但附近有警察不好开枪,所以我给他喂了组织新开发的毒药APTX4869。”
戚月白:?
小说中的反派+1
“怎么,你心疼了?”琴酒语气戏谑:“蓝方。”
“有点。”戚月白指尖颤了下,一点金线落入草丛,小蛇似的朝着发出痛呼的个体游去: “那个毒药有解药吗?”
比如什么长在千年冰川上的七彩碧落黄泉花乱七八糟的。
“没有。”琴酒大步走在前面,银色长发随着动作晃动:“那个药没有经过人体实验,中毒后会瞬间被人体分解,连尸检都检测不出来,是完美犯罪的好东西。”
戚月白看了眼路灯和房檐。
没监控。
这边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指纹比对、微痕检技术,正是犯罪的巅峰时期。
“那确实很完美。”他赞同:“我妈妈留下的东西呢。”
“跟我走就行了。”琴酒头也不回:“你要的东西会给你的。”
戚月白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终于有时间捋一下现状了。
那个很像培训机构招生办老师的白发男应该是咒术师。
那他所说的‘学校’,就是咒术高专了。
所以……他是被咒术师救了?
不对。
戚月白摸了摸脖子下方,皮肤光滑无瑕,但这里前不久才断过。
三人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车子。
伏特加自觉坐上驾驶,戚月白钻进后座,出于某种对陌生人开车的不信任,他默默拉出安全带。
副驾驶的琴酒看见,嗤笑一声:“小孩子。”
戚月白扣上卡扣:“开车不系安全带,明天家人两行泪。”
琴酒回头看他:“你还有家人?”
戚月白幽幽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所以你有吗。”
琴酒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烟,‘咔’的轻叩,橙红的火苗燃起,他咬着烟,凑近火苗。
“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变的很厉害,无论是牙尖嘴利,还是办事的本领。”
戚月白闻不了烟味,用袖子遮住鼻子:“一般吧,世界第三。”
兜里日常用的手机响了一声,掏出一看,是五条悟发来的消息,点开后,一张照片弹出来。
看清内容,他瞳孔一颤。
如果当时的他才是头颅,那么身体……
“你还真是跟那个人一样矫情。”琴酒注意到他的动作,手上动作一顿,随后抽出一张纸,掐灭了烟上的火星,包裹起来:“鬼屋发生了什么,你迟到了整整四十分钟。”
那个人?
“是三十八分钟。”戚月白回神,辩解:“听说是有人安放炸弹,我因为刚好在里面所以被当嫌疑人扣住了。”
“炸弹,呵。”琴酒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凝,毫不犹豫的抽出枪指向他:“警察没发现你的身份吧。”
戚月白顺手按灭手机,盯着黑洞洞的枪口愣了两秒,随后看了眼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他们现在正在高速上。为了自己的安全,他收起咒力,戳戳自己人畜无害的脸,指尖在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一个凹陷。
“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二生,有什么好怀疑的。”
“那倒是。”琴酒冷哼一声,收回枪:“谁也想不到,你这个普通的高中生刚把横滨这个城市搅的天翻地覆。”
戚月白眨了下眼:“你说的那个人,是以前的蓝方威士忌吗?”
“苏格兰威士忌和你说的?”
戚月白点点头。
“我一猜就知道,那个家伙,最好别被我抓到把柄,”琴酒把手里的纸包扔到烟灰缸里,将一个信封递给戚月白,然后身体向后一仰,似乎在怀念什么似的开口:“蓝方威士忌,她就是你的母亲。”
第44章
绕是心中早有预案, 但猜想被证实的那一刻,戚月白还是久久无言。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信封。
看得出有些年头了,被对折过, 但没怎么损坏,封口的蜡也完好无损, 似乎从未被打开过。
戚月白看了眼前排的琴酒,对方没法抽烟, 不知从哪摸出一盒薄荷糖来, ‘哗啦啦’倒在手心好几粒。
察觉到视线, 银发男人凉飕飕撇过来一眼。
“怎么, 不是一直催我把东西给你吗, 到手了盯着我看什么。”
薄荷糖……好像是西瓜味的。
戚月白拿着信,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盯着糖盒不挪眼:“那个好吃吗?”
琴酒:“……组织没短你生活费吧。”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的戚月白头铁伸手:“馋和饿是两码事。”
不管怎么样, 给点。
等沉甸甸的铁制糖盒重重拍到脑门上,他老实了。
黑发少年从膝盖上捡起差点谋杀了自己的铁盒,顶着个红印子给自己塞了几颗薄荷糖,含糊开口。
“谢谢。”
清凉的气息在口腔爆开, 席卷了混沌的大脑,指甲剥开尘封已久的蜡封,因为时间久远微微泛黄的纸张发出脆响。
这信做了个小的巧思,纸背和信封粘在一起,若被人打开再封上, 势必会留下胶痕。
戚月白抽出干净的信纸, 他不是个喜欢近乡情怯的人,更何况眼前这东西其实算不上真正的亲人遗物。
只是另一个世界素未谋面的,原身的亲人。
「子啓、見字如晤」
字是瘦金体的钢笔字, 信纸下有点点泪渍。
戚月白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只有那么一行字。
他小心把信收好,放在贴心口的口袋:“这是我妈妈让你给我的?”
这声妈妈,叫出口倒没想象的那么困难。
“当然不是。”琴酒否定:“这是在她的住所之一找到的,我猜这是给你的。”
戚月白愣了下:“你没拆开看过吗?”
琴酒冷笑:“这种东西,灯一照就能看见内容,有什么好拆的。”
戚月白‘哦’了一声,低头假意摆弄糖盒,不再言语。
虽没原身记忆,但依照琴酒的态度,原身与母亲绝不熟稔,甚至可能没怎么见过。
如果原身的母亲真的是苏格兰威士忌所说的,在十几年前闯出丰功伟业的蓝方威士忌……
呦,他还是个黑二代呢。
琴酒倒是说话了:“怎么,不问问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戚月白抬头:“你会告诉我吗?”
反正车一停他就用术式,不差这会。
“你倒是老实。”琴酒语气讥诮,刻意拖长了尾调:“老鼠的儿子。”
戚月白接:“会打洞?”
琴酒大概终于发现了自己和年轻人的代沟,不再当谜语人:“你的母亲一直在帮助卧底做事,事情败露后开枪自尽了。”
戚月白眨眨眼:“卧底,我爹?”
“呵。”琴酒没得到想要的回应,竟然有几分烦躁:“你母亲死前销毁了所有证据,组织现在还没抓到那几只老鼠,至于你的父亲……谁知道你母亲和谁生下了你,她加入组织的时候就怀孕了。”
等等卧底这东西还能用‘几只’来形容吗,他们搞团建?
戚月白吐槽过后,有点失望:“原来是这样啊。”
还以为能在这个世界有个参考呢。
结果他妈还是那么酷,单枪匹马带个他还能混黑。
“组织费劲心思培养她,给予她信任,结果她呢,竟然做了那么多背叛组织的事。”琴酒声音冷的能掉渣:“蓝方,记住你母亲的下场,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他话说完,主驾的伏特加说了上车以来第一句话:“大哥,到了。”
“嗯。”琴酒点头。
车在路边停下,戚月白透过窗户往外看,发现眼前是一栋大厦,看起来是正在运营的公司,灯火通明。墙皮上挂着‘生物研究所’的招牌。
他看琴酒开门下车,也跟了过去。
终于能动手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戚月白发现后面伏特加把车开走了,有点遗憾:“你和我妈妈什么关系。”
不是错觉。
眼前的男人,确实在爱屋及乌。
刚才那些话听起来像威胁,其实和吓唬小孩差不多。
“关系?”琴酒冷笑:“我和她做了三年搭档,从新人走到拥有代号,你小时候差点被组织的叛徒杀死,还是我赶到长野县救了你,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戚月白略加思索:“爸?”
琴酒:“……”
看得出来他很想掏枪给戚月白来一下,但碍于两人已经走到灯下,警卫值班室有门卫跑出来,他忍住了。
“你母亲是我姐姐。”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对她没有想法。”
戚月白果断:“对不起,舅。”
性缘脑竟是他自己。
但如果有这层涉及到大义灭亲的关系的话……得加钱啊。
没事,表的。
因为他术式已经催动了。
戚月白站在后面,略心虚的拽断一下车就缠在琴酒身上的金线,希望术式能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给个面子。
此时,穿着夜间执勤服的门卫已经到了近前。
“请出示通行证。”
琴酒并没有第一时间动,他愣在原地,定定看着年过四十身强体壮的门卫。
戚月白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果戈里那个死样子了。
不能吧,恋爱脑暴率这么高?
“琴酒。”他拽了拽银发男人的袖子:“通行证。”
好在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琴酒回头看了戚月白一眼,便拿出一张卡。
门卫验证过后,他带着戚月白进了大楼。
除了门口的保险,又下了一层电梯,被腰间别着枪支的门卫检查过后,两人才正式来到了研究所的心脏地带。
穿过隔离墙,地下是一个很宽阔的空间,身穿白大衣的研究人员穿梭在其中,有看起来蓬头垢面好几天没睡的,有一脸精英样冷脸训斥着什么人的,也有嘴里叼着三明治匆匆行走的。
不过共同点大概都是见了琴酒贴墙走,或者假装没看见。
戚月白抓心挠肝的想知道术式又作了什么幺蛾子,但银发男人看起来着实一点变化没有,步伐稳健,该跟个空调一样散发冷气散发冷气,问问题也跟之前一样谜语人。
例如——
戚月白试探:“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琴酒:“不该问的别多问。”
戚月白皱眉:“琴酒……舅舅,能这么叫你吗。”
琴酒:“随便。”
感觉脾气是变好了啊?
戚月白摸不准,他先前几个用术式的对象那叫一个知无不言,怎么换了真正需要的却掉链子了。
好在他很快找到了正确打开方式。
“这里是组织的研究所吗。”
“嗯。”
“DA7655?”
“对。”琴酒在前面走着,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你母亲当年为了保下你,偷偷给你注射了还未成熟的DA7655,结果一直临床试验失败的药剂竟然在你身上起效了,要不然,你以为自己可以活下来,还继承了代号?”
原来得输入关键词才能触发啊。
戚月白安心了:“DA7655,那是什么药?”
“是开发异能的药剂,但这么多年,无论怎么研发,都只能在你身上起效而已。”
琴酒说完,也走到了地方,他用通行卡刷开一道门,率先走了进去,戚月白站在门口往里看。
发现这是个类似手术室的地方,各自虽然看不懂但很贵的仪器,因为里面冷气开的很足,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有寒气冒出来,长桌上放了一排试管,还有空的注射器。
琴酒站在里面,有些不耐烦。
“需要我请你进来吗。”
“哦哦,来了。”
戚月白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奇幻了,他进了屋,顺手把门带上,因为感觉太冷还拽了挂在衣架上的一件白色长外衣披上,不过很小心的没让它盖住金牡丹,做了个很标准的影视剧白大褂敞怀造型。
一转身,发现琴酒拿着一个盒状的采血装置,示意他过去。
“要抽我的血吗?”
“嗯。”
“可以不抽吗,我怕疼。”
戚月白想起歌声堪称变态的治愈速度,挺害怕戳一个洞针头直接长肉里的。
结果琴酒想了想,竟然同意了:“可以。”
然后他跟赶场一样,输密码打开一个银色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支蓝色药剂扔给戚月白,又拿出一张单子拍在桌上。
“填。”
戚月白看他那样,莫名眼熟。
他凑过去看了眼单子,发现竟然是一张实验记录表。
“这咋填?”他眼巴巴看着琴酒:“有参考吗,我抄……参考一下。”
琴酒虽然不耐烦,但还是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旧的记录表出来。
“好人一生平安。”戚月白把蓝色药剂顺手揣兜里,琴酒看见了,但没管,他大胆了很多,拉了个凳子就开抄。
他惊讶发现,那张表上的记录对象也是他,不过看时间,竟是十三年前的事情。
实验体:小茶野月白
年龄:三周岁
实验地点:本州长野县
是属于原身幼年的记录。
戚月白大体读了一遍,太专业的术语他也看不懂,好像就是说这个药在他身上融合的多么多么好,一点排异反应都没有,但具体药效是什么看不出来,最后还有个结论:「样本基因具有唯一性,不可复制」。
通篇废话,只阐述了一个观点:这个药别的实验体打了都死了,但他没死,他好特别,一定有个我还没发现的原理。
他搁那隔这隔那呢。
好水的论文,打回去重写!
简直像他的第一版论文——格式很好看,但如果被敌方间谍窃取并运用,至少能让敌方文学水平倒退十年。虽然他们大概不会去偷一个中文系大学生的论文。
“因为这个,你们养了我十三年?”戚月白好奇:“那为什么不继续养了。”
是一个月前突然发现原身吃太多养不起了吗。
琴酒答:“因为有个中国商人对这个药剂很感兴趣,他买下了你的所有权。”
戚月白:!?
什么国商人?
琴酒又重复了一遍。
戚月白感觉跟做梦一样。
在他的记忆中,妈妈好像一直身体不太好,据说是有旧伤,每逢阴雨天更是痛不欲生,她很忌讳他提起警察相关的事情,高考前夕,聊到报志愿问题时,缠绵病榻的妈妈更是说:希望他在一个好的私企工作,不要出风头。
如果前世的他和原身有千丝万缕的共同点,那两个世界的妈妈……
烤,他不能是红二代吧?
琴酒不在乎他的反应,继续说:“但三个月前,我们和那个商人失去了联络,那只药剂就是他这十几年陆陆续续送来的成品之一。所以那位先生决定启用你,没想到你竟真的在生死关头觉醒了异能。”
戚月白反应过来他在说那个被腰斩的‘人头没有马’。
所以,酒组织不好奇他为什么能反杀杀手,为什么能在横滨如鱼得水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觉得他有异能了。
好盲从科学的理由啊。
“容我问一句。”戚月白不死心:“舅啊,咱组织平时没个每日总结,每周总结和月底校考吗,手下人只要能干活,用什么手段干的你们都不管是吗?愣是不问一下我觉醒了个什么异能?”
琴酒靠在墙边:“这不是在统计吗。”
戚月白沉思,戚月白好像懂了。
酒组织不是不关心他的情况,而是不信他,这次横滨任务结束后,派琴酒把他逮到这来,就是为了确定情况。
琴酒=权威。
放古代属于朝廷鹰犬,上达天听的那路重臣。
“亻亍口八。”戚月白接受了这个理由:“给我只笔呗。”
琴酒看他:“要笔干什么?”
戚月白沉默半秒:“……吃饭。”
琴酒皱眉:“你要在这里吃饭?”
戚月白站起来自己拿了只笔,开始勤勤恳恳的‘中译中’。
「实验体未有排斥反应」改成「实验体状态良好,注射半小时后未见明显不良反应」
想当年他为了躲查重,可是把‘康有为公车上书’改成‘康姓名有为的男子在公交车上写书’,‘贾母说她是凤辣子’改成‘贾家老太太说那个麻辣凤凰来了’,无他,唯手熟尔。
异能编一个什么呢,戚月白想想自己的丰功伟绩,有点难以抉择,遇事不决——
“写快点。”琴酒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催促。
戚月白笔尖一动,写了个「量子力学」。
主打一个解释不通但看起来很厉害。
用科学打败科学。
“琴酒。”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出现:“你来研究所干什么。”
戚月白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个茶色短发的年轻女性,穿着一身白大褂,气质冷冽,看起来难以接近。
她也看见了戚月白,微微挑眉,眸光不渝,但更像看见小孩误入歧途的难以苟同:“这是组织的新人?你们行动组什么时候这么不挑嘴了。”
“和你没关系,雪莉。”琴酒显然不想介绍两人认识:“蓝方,写完了吗。”
戚月白一愣,充满画上最后几笔。
“好了。”
“雪莉,那就由你把这个交给隔壁研究所吧。”安排好后,琴酒站直身子,走出这个房间。
戚月白虽然对这个新的代号成员很好奇,但还是选择跟上琴酒。
被无视的雪莉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走到长桌前,拿起那张那个看上去完全是个乖学生的少年填写好的表格。
“这是……新的药剂吗?”
组织内部虽然有很多研究所,但是各个研究所的研究内容都不重合,不同的研究人员也没有接触别的命题的机会,因为雪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命名为DA7655的‘异能催生药剂’。
但这么重要的东西,让实验体自己来填,而且还放在这里。
她看了眼时间。
如果手下人汇报的没错,那琴酒和那个少年,应该才进入了这个房间不到二十分钟。
琴酒做事什么时候这么随便了?
他不是一向谁都信不过,必须亲力亲为,事无巨细吗。
*
“舅舅,你能带我去见那位先生吗?”戚月白现在攀关系攀的特顺,他隔着布料摸了摸兜里那只蓝色药剂:“我想亲自和他说一下关于异能的事情,最好是能给他展示一下。”
“那位先生?”琴酒摇摇头:“恐怕不可以,因为就算是我,在未经他召见的情况下,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靠,怎么比圣主还苟。
戚月白不死心:“舅舅,如果,我说如果,我想彻底脱离组织,一点痕迹都不留得那种,你能帮我吗。”
琴酒停下脚步,扭头看他,高大的身影和墨绿的细眸极具压迫感。
但见识过术式效果的戚月白当然不怕,期待搓手。
但是——“做不到。”
戚月白失望:“可是我不想做任务欸,我才高二,正需要好好读书呢。”
他偷瞄琴酒:“舅舅,如果我想从你这拿到对组织不利的东西,你会揍我吗?”
琴酒伸手摸了摸眼前少年的脑袋,说是摸,其实更像没有感情的按了一下。
“蓝方,你乖乖待在组织里,不要走你母亲的老路。”
术式会扭曲原本人格,但不会改变最深沉的本性。
比如果戈里,再恋爱脑也没法柔情小意。
戚月白想,也行吧。
至少这样不会打草惊蛇。
如果十几年前因为保护卧底而死的‘蓝方威士忌’真的是那个的……卧底,那他的行动就要改变一二了。
他似乎应该回趟原身从小生活的长野县了。
出了大厦,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已经停在路边,驾驶座还是伏特加。
他看着后面的戚月白,稍有些惊讶。
“大哥,结束的这么快?”他才把车停好,就收到了琴酒的消息,又开回来了。
琴酒无异多说:“走吧。”
“好嘞。”伏特加点点头。
戚月白轻车熟路的拉开后座钻进去,结果发现伏特加在他看,墨镜后的眼神虽然看不见,但明显不善。
他扒住琴酒的椅背,探出个脑袋。
“捎我一程嘛舅舅,这么晚不好打车,我总不能走回去吧。”
伏特加被口水呛到了,惊恐的看着戚月白。
但更震撼的是,琴酒默认了这个说法。
“开车。”
“咳咳……好的大哥。”
*
戚月白让伏特加把车停在游乐园门口,理由是这边好打车。
琴酒嘲讽了一句:“你的住所谁不知道”后,还是让他下车了。
所以戚月白换了个‘没玩够,还想玩’的理由。
“我查了攻略,这个游乐场晚上九点关门,现在才七点多,还能玩一个多小时呢。”
老登,吐点金币.jpg
琴酒看了他几秒,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票子,然后扬长而去。
戚月白心情很好的照单全收。
谁嫌钱多啊。
黑发少年哼着歌从已经准备下班的售票员那得到一张半价票。
他再来游乐园的目的是工藤新一。
琴酒给他喂了毒药。
等于反派想慢慢折磨主角。
下一步是主角的正义小伙伴救下主角。
所以,戚月白这个正义的小伙伴来喽。
他当时脑子虽然不太清醒,但还是下意识留了条金线,一上车反应过来后,就一直通过那个做咒力媒介,不间断输入反转术式,虽然效果可能没当面治疗的好,但也相当于给一个重症病人含千年老参了。
进入游乐园后,戚月白直奔配电室附近。
刚到那附近,就听见一阵吵嚷声。
三个警察背对着他,手里打着手电,正和什么人说话。
戚月白一眼就看见自己那根躺在地上的金线,在手电筒的光圈照射下,是那么的闪闪发光,那么的显眼,以及没用。
等等!
他当时脑子不清醒到连金线有没接触到人体都判断不到了吗?
戚月白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下一秒看见的就是被白色粉笔画出的人体。
他还挺喜欢那个恋爱情商缺根筋的同学的!
“请问……”
“小茶野同学!”
一道稚嫩的童音惊喜响起。
看起来大概六七岁,头部有伤,穿着明显不合身衣服的男孩向他伸出手。
“警官,那个是我同学,他可以为我证明,我真的在念高二!”
戚月白:?
这是在骂他小学生?
“小茶野同学。”那个头发颜色和工藤新一很像,长的很工藤新一有点神似,穿的衣服和工藤新一一模一样仿佛扒光了工藤新一的男孩跑上前,因为动作太急还差点摔了一跤:“你和他们说,我真的是工藤新一。”
戚月白接住小孩,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金线。
按照他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看……
“我看到一个非法交易枪支的人,然后有人勒索他,但是我在录证据的生活被他的同伙打晕了,小茶野同学你也见过他们,就是云霄飞车那个……”
戚月白把小男孩抱起来,对警察道歉。
“不好意思,警官,我弟弟他太喜欢看工藤新一的报道了,所以稍微有点走火入魔。”
主角竟在他身边。
满十七减十的返老还童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满减活动吗。
第45章
警察听了这话, 瞬间放心了:“原来是这样。”
其中个子高一点的青年警察有些不赞同的看了戚月白一眼。
“你叫小茶野是吧,真放心让年纪这么小的弟弟自己一个人乱跑,赶紧跟我去医务室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吧。”
戚月白有些意外的看了对方一眼。
自从他习惯术式后, 就很少听到带‘指责’一类的负面情绪话语了。
黑色卷发,长相清俊, 但莫名带着一股‘浑不吝’的气质,黑曜石般的眼睛正怀疑的看着戚月白。
“是我不对。”黑发少年短暂怔愣后歉意笑笑, 将小孩抱好:“我带他去医务室就好, 不用麻烦警官你们了。”
缩小的工藤新一刚要反驳这个说法, 后腰便感觉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
好像是……枪口。
他浑身一震, 错愕的看向笑容温和的戚月白。
“乖一点。”一向待人和善, 被所有人喜欢的少年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不然……”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年长些的警察很宽容:“快去吧,他头上流了不少血,看起来摔得不轻啊。”
然后转身和刚开口的青年警官说:“松田, 你也还是年轻,小孩子哪里看得住。”
“等一下。”被称为松田的警官叫住转身要走的戚月白,他眯着眼,看向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下来将半个身子缩进少年怀中微微发抖的男孩:“你弟弟刚才说的什么非法交易枪支的人、勒索的人是怎么回事, 不解释一下吗?”
“是我在开玩笑!”工藤新一仰头大声开口:“因为和哥哥闹脾气,所以编出来骗你们的。”
松田警官一愣:“小弟弟,你……”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后面的年长警官不赞同道:“松田,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随后对戚月白解释:“松田他啊, 是爆///。炸物处理班的成员, 来支援鬼屋坍塌事件,做爆炸点排查的,不是刑警, 对破案可能没那么擅长,你别在意啊,小同学。”
戚月白摇摇头:“没关系。”
走出一定范围后,他对怀里的工藤新一说:“大人最难得的品质,就是能把小孩的话放在心上,他是个好警察,会有真正需要帮助的孩子受益的,真替他们高兴。”
工藤新一还处于巨大的震撼中,也顾忌着威胁,没有回话。
两人走后,两个身影从草丛后出现。
年长的警官叹口气:“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松田,刚才是那个小孩自己说认识那个少年的啊。”
刚听到背后夸奖的松田阵平轻咳一声:“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为了掩饰尴尬,他摸出一包烟贿赂年长警官:“岛原警官,您千万别告诉萩这件事,他会笑死我的。”
*
工藤新一可不这么想。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为什么云霄飞车那里黑衣人会一直看戚月白,为什么刚才醒来时草地上有一条很眼熟的金丝,再一眨眼就不见了,为什么戚月白会找到配电室这里来,为什么他被喂下药时好像听到了黑衣人和第三方交谈的声音……
直到他被轻轻放到椅子上,才如梦初醒的看向戚月白。
“小茶野同学,你为什么……”
“工藤同学,冷静下来了吗。”
马上要到放烟花的点,所有游乐场内大部分人都赶到中心广场等待夜的浪漫,位于副广场中心的几排长椅就成了最好的交谈地点,不必担心被偷听。
戚月白蹲下来,和变小的工藤新一片平视,那双红宝石似的眸中反复蕴含着无限温柔。
他身上总是有种从容不迫的气质,不骄不躁,温润如水,不像光明本身的刺眼,而是一丛享受着被光笼罩,生长的很好的花。让靠近他的人也不自觉平静下来,去追寻他背后不知何处的光。
工藤新一质问的话卡在喉咙中,良久,才问:“你哪来的枪。”
“你说这个?”戚月白掏出一支钢笔,是写完那份记录表后顺手放兜里的。
工藤新一眼睛睁得老大:“你拿这个吓唬我!我还以为你真的有枪呢!”
有啊,但真掏出来怕吓死你。
戚月白摸了摸内袋的隆起,虽然他不会用,但一直当玩具随身带着呢。
时尚单品,超酷的。
“好啦,工藤同学,先说说你吧,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工藤新一幽怨的看了眼某人,松了口气的同时,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那个药在你体内产生了不明变化,导致你变小了。”戚月白觉得这经历有点似曾相识,他摸索着下巴:“感觉能再水一篇研究文献了。”
然后给工藤新一来个代号。
酒心巧克力怎么样?
“什么文献乱七八糟的。”工藤新一没好气,为了彰显气势,爬到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盯着戚月白:“倒是你,小茶野同学,你为什么不让我和警察说真相?”
如果他是一个男高,搞这一套,戚月白会让他滚远点。
但他现在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学生。
身上还穿着大一号,松松垮垮的运动外套,插着腰的时候,袖子当啷下来一大截,像唱戏的崽。
戚月白把小孩抱下来,把他放到踩了脚印的地方坐下:“乖,别这么没素质。”
工藤新一:??
“太天真了。”戚月白没忍住揉揉他的脑袋,因为营养不错,手感毛绒绒的,比他捡来的那几个小崽子好些:“别说现在你录下的证据被抢走了,就算没被抢走,你有想过那个组织会报复吗?”
工藤新一一愣。
“能做成气候的犯罪组织,不是侦探小说里警察一出场就被吓的举手投降的家伙,说不定在警察把他们抓出来之前,你本人,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心爱的小兰——”少年弯了弯眸,说着恐吓的话:“都会被杀掉哦。”
凭着一腔少年热血就敢做任何事的高中生侦探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脸色变得煞白。
“那……那该怎么办,也不能放任他们就这样下去啊。”
戚月白笑眯眯开口:“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说不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早就有警察在黑暗中为之奋斗了,你这么冲动,万一惊了他们的鱼怎么办。”
他默默叹了口气。
果然是热衷拯救世界的霓虹高中生啊,真有活人气息。
“有正义感不是坏事,这个世界正是因为理想主义者才会变得更好的。”戚月白说:“但在做事之前,务必要多思考几条策略,工藤同学,你有想过,假如你没变小,而是死了会怎么样吗。”
他可不想哪次和琴酒他们在一块的时候看见这小子的尸体被叉出来。
工藤新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
“哎呀对不起。”戚月白双手合十:“刚才被黄三石异地登陆了,说了不少指教人的话,不爱听就无视吧,总之,恭喜你从和邪恶组织的战斗中幸存下来,工藤同学。”
工藤新一勉强笑了笑:“谢谢。”
这真的是在夸他吗……
远处的巨大时钟指针重合,无数烟花冲天炸开,在夜幕留下一道道绝美痕迹。
戚月白侧头看楞楞欣赏烟花的工藤新一:“对了,毛利同学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工藤新一答。
“你看。”戚月白没忍住补刀:“这就是冲动的代价,错过了crush共赏花火的机会。”
工藤新一:“……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压碎’,但我感觉不是好话。”
“不错嘛,虽然有代沟,但骂人的语境还是共通的。”戚月白给他点了个赞:“不像某些人……”摩天轮上消失之后就再没漏个脸,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在躲什么。
他突然愣住。
工藤新一反应了几秒,也过味了:“你是在说名词,短暂、热烈的又羞涩的爱意这个翻译吗?”
所以是在说小兰吗!
他瞬间get到了戚月白发送的暴击——按理来说站在这里和他一起看烟花的应该是小兰,说不定她还会因为太激动而靠在他的肩膀上,很温柔的说:‘新一,我今天真的好高兴哦’!!
戚月白回神:“差不多吧,行了,我送你回家,对了,还有你的伤。”
他抬手按在男孩额头上,随后工藤新一感觉到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变得很轻松,像被细流划过。
伸手去摸,伤口竟然愈合了。
工藤新一错愕:“这是……”
“秘密。”戚月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眨了下左眼:“不用担心,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很少,而且都集中在某一地区,由专门的政府部门管控,很少会出现在普通人面前的。”
万一脑震荡就不好玩了,这小子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去医院。
工藤新一点很认真的点点头。
两人朝着乐园外走去。
工藤新一道理懂了,但还是抓心挠肝的好奇,因为戚月白施展的手段,他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
“小茶野同学,你说的话我有好好听,我不会再那么冲动了,但为了自己,我也要暗中调查那些黑衣人,直到拿回可以恢复身体的药才行。”
“嗯,有道理。”戚月白点头:“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找便宜舅舅要两颗解药。
“但你的社会身份恐怕很难恢复。”他说:“我建议你考虑一下出国。”
见他没有反对,工藤新一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小茶野同学。”
“嗯?”
“你知道‘蓝方’吗?”
知道啊。
戚月白低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在云霄飞车那里,我听那个黑衣人说的,我一直在想蓝方是什么,蓝方石,衣服品牌,单纯的颜色标签,还是尊尼获加旗下的蓝方威士忌酒。”工藤新一仔细推理:“我感觉,‘蓝方’是一个代号。”
戚月白思考,他觉得这小子还得吓吓,于是实话实说:“其实是我。”
“别开玩笑了。”工藤新一根本没信:“我刚才确实有怀疑你黑衣人是一伙的,但小茶野同学,云霄飞车门口你说自己不认识黑衣人时,根本就没说谎。”
而且如此和善温柔,明事理三观正的小茶野同学怎么可能会是坏事做尽的黑衣人!
因为那时候他真的不认识琴酒啊……
戚月白叹了口气:“你高兴就好。”
反正他说了。
这更坚定了工藤新一戚月白在开玩笑的想法。
以至于很久之后,他还坚定不移的这么认为着。
“话说小茶野同学,那些黑衣人为什么会选游乐场作为交易地点?”
“可能是公司团建吧,童心未泯。”
“我听到他们说敲诈那个走私枪械的组织是为了建立研究所,是为了研究我吃的那种药吗。”
“其实果丹皮最早是用于军事作用的。”
“那两个黑衣人……”
*
把工藤新一送到米花町,交到一个可以信任的叫‘阿笠博士’的邻居手中后,戚月白回了家。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捋一下今晚发生的所有事。
太多太杂太莫名其妙了。
一个人怎么能活的这么精彩纷呈。
把附近便利店买来的便当扔进微波炉后,戚月白找出一张空白纸,用顺来的笔画思维导图。
首先是鬼屋的事情——果戈里给他咒物结果1+1大于2引来了特级咒灵,他被割喉,然后小茶野先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他体内分离……
戚月白拿出五条悟发给他的那张照片。
巨型石板,金色的人形躯体,以及熟悉的后脑勺。
如果他一直是这个尊荣在领域中乱晃……
嗯……顺别人的笔就是比自己买的出油润啊。
“科利亚。”戚月白敏锐察觉到空气中一丝波动:“出来。”
没有回应。
戚月白冷声道:“昨晚你趁我回家前睡我床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金色异能光辉闪烁,果戈里从虚空中探出个脑袋,略显心虚。
“月白君……怎么知道的?”
“猜的。”
戚月白面无表情。
他能说是想到某种痴汉文了吗。
【哔——】竟然是真的!
想想昨天游乐园回来玩累了沾床就睡的经历,他有点想扇果戈里。
“那么在此提问——月白君是不是因为同样喜欢我,才精准预判了我的行为呢?”
果戈里眼睛一亮,做了个双手向上的庆祝姿势,言语间充斥着喜悦。
……别给他打爽了。
戚月白沉默半秒,用食指点点桌子,示意果戈里过来。
果戈里过来了,半跪在桌边,仰头看他。
“怎么了,月白君?”
戚月白把手机往下拉了拉,指着照片。
“如实回答我,今天下午你在鬼屋里看见的我,是这个样子吗?”
“是!”果戈里回复的超大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戚月白心梗。
“因为月白君那样也很可爱啊?”果戈里眨眼:“而且月白君那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吧。”
“……做人不要太春熙路。”戚月白脑子疼:“你拍照了。”
是陈述句。
果戈里依依不舍的拿出手机:“我没给别人看。”
戚月白划了几张,脸色稍缓了些。
如果说五条悟那张放猎奇论坛能当金光灿烂大蟑螂展示,那果戈里拍的这些就很有艺术氛围了。
说是金丝构成的人体,其实除了衣物外的肢体更像散漫的春日花藤,多数时间并不成型,在稍昏暗的氛围下,他的头颅无所直觉的微微仰起,直面镜头,金丝铺在墙上,更像一朵盛开的美人花。
但这都不能掩盖他在阴暗爬行的事实。
甚至后面还有几张他睡着和与别人说话时的图片。
好变态。
但他长得真好看。
戚月白调到相机模式,随便给果戈里拍了一张。
‘咔嚓’闪光灯亮起,照在白发青年露出的那只金色瞳孔上,被灯光刺激,他非但没有闭眼,还兴奋的睁的更大。
这是日韩手机的强制功能,无论是否静音,都有很大的声响,是关不掉的。
戚月白就好奇了:“你是怎么拍的?”
果戈里羞涩:“用异能把手机传送到快门声传播范围之外,就不会被发现了。”
“……你还挺聪明。”
果戈里:OvO
戚月白立刻冷脸:“删掉。”
果戈里:呜
“你发誓删干净了。”他指着某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白毛的脑门:“否则就是不爱我。”
虽然有种虐待小动物的既视感……别心软,这小子是演技派。
果戈里含泪把手机格式化了。
戚月白这才满意:“现在,我们来聊聊今晚你跟踪我的事情,你听到了多少东西?”
“其实也没有很多。”果戈里老实回答:“月白君太敏锐了,如果靠的太近肯定会被发现,所以我只趁着人多的时候跟了一会,知道了月白君和咒术界扯上关系的事情,后面的车子和大厦我都没敢进。”
他抬了抬眼:“但月白君安慰那个小子的时候,我在的。”
白发青年声音带着嫉妒:“好温柔啊,月白君,你都没有这么对过我,你还抱他了。”
和他感觉到的差不多。
“我不抱他,难道要抱你这个给我惹麻烦的家伙吗。”
戚月白轻哼一声,用笔挑起果戈里的下巴,让那只金色瞳孔倒映出自己的剪影:“我不管你在玩什么,科利亚,但下次让我发现你对我下手,我就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婴儿般的自由。”
虽然这次他因祸得福获得了咒术学校的邀请,也提前爆雷了小茶野先祖的现身手段,但……
到底是有些后怕的。
“好过分。”果戈里幽怨:“明明是月白君把我变成这样子的,还对我那么冷漠。”
“我可以帮你买飞机票走。”戚月白冷笑:“我一不打你,二不杀你,你个危险因素还想要什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拿他当攻略游戏的主角在刷。
果戈里认真:“亲亲。”
“……你真的,我哭死,还真在搞集邮啊。”戚月白有种打拳被人舔了一口的无力感,他无奈扶额:“这次咒物的账我就不给你算了,准备将功赎罪怎么样。”
果戈里点点头。
“帮我查一个人,十三年前买下了我的抚养权的中国商人。”戚月白把兜里的蓝色药剂拿出来,那是琴酒给他的,编号为DA7655的异能药剂:“我还要这只药的成分和效果分析,不管你怎么拿到,要求是隐蔽。”
透彻的蓝色药剂在药瓶中轻轻晃动,竟有些难言的梦幻。
“如果是月白君的命令,那我一定完美完成!”
果戈里笑着接过药剂,刚要起身,领口便被拽住,整个人被向上一提,跪直了身子。
额头传来温热触感,他瞳孔一缩。
戚月白用食指轻擦了下唇瓣:“如果你做的好,不和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泄露……”他视线下移到整个人呆愣住的果戈里脸上:“我就给你涨攻略进度,怎么样?”
话语高高在上,白皙的面庞却浮现出些许不适应的红晕。
果戈里楞楞的摸了下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额头,看着已经因为不好意思而偏过头的黑发少年,垂下的发丝在灯下是偏透明的褐,曲线柔和的下颌反复顺着光,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奇异的美感。
外来的,被异能驱动的爱意疯狂滋生出难言的情意。
心如擂鼓,是与先前都截然不同的糖果深渊。
果戈里好奇这份爱还能发展到何等境地,所以他并不反抗,也不反感,甚至像儿时将一只断翼后痊愈的飞鸟丢下悬崖时一般期待着。
期待着什么呢——
白发青年歪了下头,没有刻意装出欣喜若狂的样子,只是轻轻说:“好哦。”
*
伏特加觉得自己的大哥很不对劲。
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首先,他的大哥叫做琴酒,是组织里数一数二的大干部,负责组织的主要运营和处理叛徒。
心思缜密,残忍冰冷绝不手软,如机械般精密自律。
每日多点一线,不是在完成为组织创收的工作,就是在路上发掘可以为组织创收的事件,亦或者又敏锐的察觉到想挖组织墙角的老鼠,然后精准送上一发子弹。
但事情从昨天见过那个笑呵呵的小鬼开始就不对劲了!
先是在车上被出言不逊了好几次都没有一枪崩了那小鬼,还给他吃糖!
然后短暂的进了一趟研究所,让那个身份是实验体的小鬼全须全尾的出来,还允许他叫他‘舅舅’!
伏特加承认自己听到大哥默认了那个称呼之后魂都快被吓出来了。
但这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当他十年如一日的在早上六点之前开着车出现在大哥今日宿下的安全屋门口时,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大哥!
要知道琴酒可一直是劳模,六点有任务,三点就能出现在任务地点蹲点确保万无一失的那种!
今天,不仅迟到,还在伏特加说任务时打了个哈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伏特加。”琴酒突然开口。
心事重重的伏特加立刻打起精神:“在!”
“看见那个咖啡厅了吗。”靠坐在副驾驶,动作有种说不出的懒散松弛的银发男人指了指街上的咖啡厅。
伏特加看过去。
发现是个装修简约温馨的咖啡厅,玻璃上写着’波洛‘的字样,因为时间太早,里面还没有客人。
稍微值得关注的,大概就是二楼的’毛利侦探事务所‘,但大概是什么三流侦探,因为完全没有听说过。
至于花坛边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摔倒的蓝色西服小鬼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伏特加绞尽脑汁想自家大哥又想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犯罪好点子。
“大哥,你的意思是那家店里特别适合炸弹袭击吗?”
虽然是三流侦探所,但如果公然炸掉,也能达到挑衅警方的功效?
“不,今天的任务是用正在上学的小孩威胁炎下会社的总工为我们做事吧,这种工作随便让底层成员去做就好了,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伏特加:??
他说话都快结巴了:“大……大哥,你认真的吗?”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太喜欢这种装修。”琴酒点头:“那就由你去买吧,要一杯卡布奇诺,但不要太甜,去奶,去糖,奶泡也少来点好了。”
“……”
于是伏特加拿回来一杯美式。
出来的时候,那个蓝西装的小鬼头已经一瘸一拐的上楼去了。
这还不是个例。
从那之后,伏特加就发现他的大哥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任务倒还在做,只不过不再善于创新,能指挥就绝不动手了。
他看着安插在警局的卧底传来的——公安认为琴酒变得更加狡诈,更难抓到行踪的情报,恍然大悟。
大哥,不愧是大哥!
躺在因为有天台所以觉得不安全导致很少造访的安全屋的阳台上,琴酒喝了口冰柠檬汁。
“是的,boss,我病了。”他用一贯的冷淡声音回答:“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大概一个月吧。”
请完病假,琴酒想。
那晚的突然冒出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
组织这么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所以适当偷懒,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至于这个想法的来源,琴酒倾向于是成为长辈后的释然。
记忆中那张脸和现实重合,他闭上眼。
“蓝方威士忌……姐姐,呵,小茶野兰钰,你的小孩已经长这么大了,到头你也没看见,真是白痴。”
一直到现在,琴酒,甚至组织都没搞清楚‘蓝方威士忌’帮助卧底的动机,但她的确给组织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当年组织本来已经锁定了老鼠们的身份,但那些证据,却都被小茶野兰钰带进了地狱。
她似乎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卧底。
因为组织很清楚自己被人垂涎的点,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想独占它所代表的利益,怎么可能派出像小茶野兰钰一样的人,不求任何东西。
第46章
某位曹姓氏古人云, 欲成大事者,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戚月白在把蓝色药剂给果戈里之前,还顺了个实验室的溶剂分装瓶, 倒了三分之一出来。用那个人情请横滨的中原中也帮忙化验其成分。
两天后,两份报告就摆在了他的桌头。
好消息是内容大差不差。
那些蓝色药水的主要成分是一种氧化还原剂, 能够缓解硝//基苯、亚硝//酸盐和急性氰////化物中毒。
听起来很厉害,但其实就是稀释过的亚甲蓝, 常规医院都会储备的医用解毒剂。
万幸戚月白先看见的是中原中也的报告。
否则, 他对果戈里稀薄的信任, 肯定还要降低一个度。
不过那个小疯子竟然真的在认真给他干活, 目的还是他的一个……亲吻, 这个事实让戚月白坐立难安。
为了转移注意力,戚月白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而不是等果戈里像捕猎的鸟一样从外面叼成果回来给他。
*
组织,安全屋。
琴酒靠坐在单人沙发上, 拿了一份报纸在看,银色长发披在肩头,虽然穿的还是平时的黑色风衣,但身上透露出‘老子在休假’的气息让他看起来相当松弛。
他睨了旁边一眼, 墨绿眼眸流露出一丝嫌弃:“你那是什么姿势。”
戚月白眨了眨眼,他此时正肚皮朝天躺在沙发上,蛄蛹到扶手处,悬空脑袋,仰倒着去看琴酒。
“啊, 确实有点晕。”
少年把自己翻过来, 下巴搁到扶手上,两条胳膊垫在肚子地下,换了个舒服的趴姿。
“但是舅舅,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我在这里过夜!”他恶狠狠威胁:“让你休不好假。”
“……那个商人对你做了什么,组织并不知情,我只知道他会不定时带人前往长野见你,推测是做实验。”
据被撒泼打滚烦到的琴酒说,十三年前,戚月白的妈,也就是前‘蓝方威士忌’一颗炸弹与DA7655的研究所同归于尽,动手前将并不完善的DA7655注射入年仅三岁的原身体内,还真为原身争取到一线生机。
但因为药剂具有唯一性和不可复制性,以及庞大的资料被摧毁,所以组织还是决定放弃原身,但关键时刻,一个在美国的代号成员忽悠到一个中国商人接盘,不仅买下了DA7655的残存资料,还多出一笔钱接手了原身。
而那只蓝色药剂,是那个商人三个月前寄给他的,但被一直想探听DA7655秘密的组织截取了。
因为当时还不能确定商人的目的,再加上这种精密药剂对分量把控极其严格,所以组织就没有浪费药剂去分析其成分。
直到商人确认失踪,酒组织决定启用原身。
如果成功自然皆大欢喜,白嫖一个异能者成员,如果失败,就派人杀了原身,彻底放弃DA7655。
所以前不久琴酒带戚月白去研究所,本意是将剩余药剂的化验报告和效用一锅出的,结果却变成了大型学术造假事件。
戚月白意满但不离。
俗话说,越离谱的事越有可能是真的。
他记得小茶野先祖说他本身就拥有‘融合’的异能,虽然暂时无法得知是碰巧觉醒还是十三年前的DA7655真的起效,但那个用亚甲蓝冒充DA7655,骗过组织十三年的中国商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说不定会是他希望的那样……
“原来是组织不讲武德的毁约啊,所以那个介绍商人的代号成员呢?他叫什么,会是我爹吗。”
“贝尔摩德,而且是个女人,你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琴酒不耐烦的‘啧’了声,他就不该在这小子打电话来哭的时候把自己安全屋的地址泄露出去,看好好的沙发被他折腾成什么样了,真碍眼。
“我才问了三个诶,舅舅。”戚月白悲伤,并趁机又抛出一个问题,试图唤醒琴酒的舅爱:“那个商人长什么样呀,男的女的,有没有可能是我爹。”
如果原身见过商人,那去长野肯定能回忆起相关记忆……但刚休学结束,再请假就落课太多了,还是下个周末腾时间回一趟长野吧。
“女的,没有。”
“那有没有可能她是受我爹之托?”戚月白胡搅蛮缠并发现华点:“舅舅你说话好矛盾,之前不一直说是‘他’吗,怎么突然变成女性了。”
“我没兴趣了解没用的东西。”琴酒终于耐心到了尽头:“拿到想要的情报了就快滚出去。”
戚月白西子捧心,矫揉造作,像蛆一样在沙发上蠕动:“原来在舅舅眼里,我只是个没用的东西,啊,终究是错付了。”
“……”
琴酒干脆利落半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会诡辩偷换概念的难缠玩意,一时失语。
这个还不能杀。
他干脆无视,继续看报纸。
琴酒预判抬手,将一旁冒出的脑袋毫不友情的往后一推。
“离我远点。”
戚月白死性不改,捂着脑壳绕到琴酒必须转身才能碰到的沙发后面,继续光明正大偷看。
“‘沉睡的小五郎’帮助警方破大案,怎么又是侦探,他们不能独立行走吗,还有这绰号好怪。”
在戚月白的印象里,这个国家给人起外号不应该是‘帝国の绝凶猛虎’‘帝国の破坏暴龙’吗。
“呵。”琴酒嗤笑,对此不发表任何评价。
戚月白才想起诸伏景光提起琴酒时的忌惮,他眼前这位可是多国通缉的狼人,敢于招摇过市的特等功。
想报警的心蠢蠢欲动。
虽然他家没有族谱,但他可以给自己单开一本,名字写一整页!
“……冲野洋子的新……”戚月白继续读报纸。
“你还赖在这里想干什么。”琴酒合上报纸,凉凉看向黑发少年。
戚月白轻咳一声:“亮匕首前不得走程序,咱俩也有必要热络一下感情嘛,舅舅。”
琴酒用冷到能杀人的目光盯着他:“不说就滚。”
再这么凶,信不信他正月理发,理十次!
戚月白面上摆出笑脸:“我想要APTX4869和它的解药,还有DA7655的资料,你们拿到那只药剂前,应该也得到了些别的东西吧。”
虽然不知道术式到底对这位便宜舅做了什么,但对方的忍耐度和脾气显而易见的提升了很多呢。
“没有。”
“啊?”
“APTX4869没有解药,那个商人也没有留下除了那只药外的任何东西,他太神秘了,查不到任何东西。”琴酒抬眼:“当时的你也一问三不知,只说那个商人每次来都会释放催眠瓦斯迷晕你,苏醒后就消失不见,至于你的异能……”
他皱眉:“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位先生说要详细内容,你写的是什么东西。”
戚月白抬头望天花板。
精神术式完全版和非完全版,咒力,反转术式,哪个都不想说呢。
等会,他有个好主意。
戚月白抬手,几条金线在指尖灵活翻动,组成一个蝴蝶形状,他一本正经的介绍。
“我的异能是翻花绳,因为一次元是线性空间,代指物理学中的粒子模型,而量子力学属于物理。”
这可太合理了!他真是天才!
花里胡哨绕了一通,一朵金灿灿的小型牡丹出现在掌心,少年捧着花,笑盈盈递给沙发上的银发青年。
“送给你,舅舅。”
“……”
最后被拎着衣领子扔出去了。
戚月白抱着装了APTX4869的盒子坐在地上,突然共情了果戈里。
舔狗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雪花飘飘~
“小家伙,你从哪来的?”
一道自带魅意的女声响起,戚月白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个身材凹凸有致的金发女人。
感觉是可以配——‘用风情万种这样的词来形容我,简直是俗不可耐’BGM的那种绝世美女。
戚月白是个颜狗,所以他很乖巧的回:“东土大唐。”
美女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她弯下腰,似乎想将戚月白扶起来,但戚月白心中一瞬间警铃大作。
他抬手抓住美女胳膊,让对方无法再靠近,而刚伸出的手上,正握着一把袖珍枪。
“能被琴酒那种人另眼相待的,果然不会是什么普通少年啊。”
戚月白:?
哇塞建模这么精致的果然不是什么路人甲啊。
术式,启——
背后的门被打开,琴酒的声音响起。
“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贝尔摩德?”
啊?她就是那个间接救他狗命的代号成员。
戚月白紧急刹车,但指尖冒出的金线还是被眼尖的贝尔摩德发现了。
“异能?”
她言笑晏晏,毫不在意琴酒的敌意,弯腰用指尖轻挑起少年指骨间缠绕的金线。
“很漂亮嘛,如果用这种材质来织一件裙子,那她一定会成为晚宴上最耀眼的明星。”
戚月白眼睛不敢乱看,脑袋一热,给她编了朵玫瑰,求放过。
结果不知为何背后突然冒出冷气,回头一看,发现是脸黑的不行的琴酒,正阴测测盯着那朵被贝尔摩德接过,并特意别在发间展示给他看,含苞待放的金色玫瑰。
戚月白回了个无害的笑,但被琴酒无视了。
“蓝方,还不走。”
贝尔摩德注意到,轻笑道:“反正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也没什么他不能听的,不如都跟我走,请你们喝一杯?”
“用不到。”琴酒危险的眯起眼:“他泄露我的安全屋地址,这笔账我会算到你头上,贝尔摩德。”
戚月白:?
他,他吗?
“你以为她是怎么找到我这的。”琴酒没好气的开口:“还不是靠跟踪你。”
自以为反侦察意识很好的戚月白心虚抱紧自己。
舅舅家门口的台阶坐着还挺舒服的哈。
琴酒不再看他,转向贝尔摩德:“你找我有什么事,快点说。”
“来探病啊。”贝尔摩德两手空空心也不诚,但主打一个人到了就行:“最近组织在日本的任务完成率和财政收入因为失去你的监督骤降,boss发了大火,命令我来顶替你监督,可惜我毫无头绪,只能来请教你了。”
琴酒冷笑:“无可奉告。”
“没关系。”贝尔摩德叹息一声:“我时间很多,如果你暂时想不出来,我们可以进去,像以前一样,慢慢聊。”
最后一句话,被她刻意放慢,显得那么暧昧,令人遐想。
这是他能听的吗。
戚月白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哦,对了,蓝方小弟弟,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贝尔摩德突然将话题引到他身上。
女人比了个飞吻:“如果有效的话,我可以和你共度一个晚上哦,做什么都可以哦~”
戚月白眼睛一亮。
共度一晚=中国商人的情报。
“这个我熟。”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更好监督管理组织是吧。”
996、007、曾经工作辛苦的形容词‘朝九晚五’变成好工作的代名词,论被挂路灯上的经验,谁比得过他们!
“为了提高成员的危机感和紧张意识,我推荐宣扬末位淘汰的政策,姐姐你来做‘稽核’,意思是随机抽查成员的任务完成情况,不合格的就……”戚月白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而且姐姐你也不用费太多心思,只要偶尔出手,然后把淘汰者的信息公布,他们就会自己吓自己了。”
戚月白只恨自己不读金融系。
否则写一篇经济论文出来,组织只要按照他的论文严格执行一个月就能破产了。
还用他搁这绞尽脑汁等诸伏景光行动坐享其成吗。
贝尔摩德肉眼可见的心动了。
她正好擅长易容,非常适合‘稽核’。
戚月白越讲越顺溜,非常快乐的宣言着‘毕业生千万别去这几类公司’的帖子内容。
“还有啊,姐姐你可以搞培训费和保证金,那些人不是不认真完成任务嘛,让他们交钱,然后随便送他们几条情报……”
“对了,组织的经费发放和报销审核我觉得也可以整改一下,能花小钱办大事的才是真人才……”
反正组织敲诈的大多都是有鬼的人和组织,成员也不是什么好人。
自相残杀搞起来!
至于背后琴酒的杀气腾腾,已经被两个人无视了。
*
长野县,位于本州岛正中央的山区,是日本面积最大的内陆县。
戚月白下了新干线,感叹这里的空气真清新。
至于他为什么会到这——
其实是自食恶果。
贝尔摩德采纳了他的多数建议,并且以能者多劳这个还是戚月白告诉他的概念道德绑架戚月白干活。
虽然那些任务最后都是琴酒去做了,还一次次被警告离贝尔摩德那个女人远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什么。
反正戚月白也不听,嘻嘻。
因为令人比较悲伤的是,贝尔摩德太谜语人了,油盐不进,怎么贿赂都不行。
和几乎白给的诸伏景光,和嘴硬心软的琴酒不同,她像个蚌壳,无论怎么试探都不动声色,甚至在戚月白忍不住直截了当的问出‘你当年是怎么认识那个中国商人’的后,还一脸了然的摸摸他脑袋。
“琴酒现在已经丧心病狂到怀疑我是卧底了吗?”
然后四两拨千斤,莫名其妙的把话题绕到别的地方去。
通俗点来讲,就是她玩戚月白像玩狗,千年的狐狸,和她玩不了一点聊斋。
问琴酒,冷酷的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舅舅君只会说:“活该。”
而且他是真的没怎么关注过中国商人和DA7655的事情,对戚月白的忍耐和宽容全靠术式支撑。
顾忌贝尔摩德可能是卧底与术式的不确定性,戚月白忍住了。
众所周知,卡关的最好解决方案就是换个支线追踪。
而且长野隐藏的秘密可不止那个商人和原身的记忆,还有鬼屋之后就装死到底的小茶野先祖,它最有可能就是从长野缠上原身的。
依照琴酒给出的情报,戚月白打出租车来到了一栋有些年头的公寓前。
下车时,戚月白忍不住感慨。
在这个国家,比上班来钱快的方式是抢钱,比抢钱更合法的是开出租车。
那计价器跳的比他的心脏都快。
顺带一提,其实组织是有专门的财务的。
并且戚月白在游乐园之后,因为睡前没有手机可以玩太闲所以尝试了一下报销,可能因为是代号成员,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自我介绍时报了‘琴酒’的名字,所以对方批钱的速度几乎是按秒来算。
要多少给多少,就连‘买了一盒很贵的联名松鼠曲奇很好吃所以想再买两盒’和‘鬼屋坍塌受到惊吓需要精神损失费’这种闲的蛋疼编出来逗电子宠物的理由都一分不少的给钱了。
但戚月白下次试图报销时,对方却给他发来好几张报销申请单,用快哭出来的语气解释,必须填,因为每一笔款的输出都有可能被抽查,不行他可以帮忙代填,但现在日本区的财务经费问题必须需要经过七天审核才能下发。
意思是戚月白这个关系户的报销可以过,但要等。
“可怜可怜我吧,蓝方大人,真的不是我有意为难。”财务抽噎:“因为这条新规,我差点被别的代号成员揍一顿。”
然后对方那边传来‘嘭’的一声,像是踹门的声音。
“……”
于是戚月白很心虚的从东京遛了。
原身的住所就是他的出生地。
便宜舅舅说,他的母亲小茶野兰钰在加入组织时就已经怀了他,但生下他后就把他扔到了长野,请了保姆照顾,偶尔会回来看一趟,频率低到令人发指,态度像在对待什么玩具。
她曾直言:不打掉那个孩子,选择把他生下来,只是为了让组织放心而已。
琴酒嘲讽就她那个用心程度,还要组织放心拿孩子威胁她?到时候孩子不被她亲手干掉就差不多了。
女人只是漫不经心的笑:“到底是我亲生的嘛,还是有点分量的。”
但琴酒说,她唯一的母爱可能就是那只保住他命的DA7655了。但以小茶野兰钰平日的表现,他感觉她只是想临死前嘲讽一波组织的研究无用的可能性,比想给孩子搏一线生机的可能性更大。
兰钰,戚兰钰。
戚月白听到那个名字时差点失态。
两个世界如此的相似,原身与他,妈妈与妈妈。
妈妈怎么会不爱他,妈妈怎么会不爱原身?
如此反人类的举措,大概也只有……
他看着眼前的房屋,红瓦白墙,墙根是斑驳的爬山虎痕迹,被人粗暴清理过,下方的土质都很松,明显被翻动过,大概是一个月前原身被启用后,来搜查的成员干的。
原身没有带走这栋房子的钥匙,好在戚月白在门口已经枯死的花盆下找到了。
踏入这栋建筑后,戚月白心中就涌入一股很古怪的情绪。
是怀念。
他抬手从已经微微落灰的玄关上拂过,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次脱下鞋进屋的场景。
‘我回来了!’
然后空荡荡的屋子并没有人能回应‘他’,‘他’也习以为常。
原身从记事开始就生活在这里,幼年有保姆照应,初中后就开始独自一人生活。
除了身体本能的悸动,戚月白感触最多的是熟悉。
原身的生活习惯和他极其相似。
除了装修,各种小细节布局几乎和他前世的家一模一样。
戚月白甚至都要怀疑帝丹中学课堂上的睁眼到底是不是他的初次重生了。
“……”
不能吧?
戚月白想想重生后翻找原身在东京的家时差点被武器库门口的毒箭搞死的经历,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怎么能这么蠢,嗯。
琴酒确实没骗他。
这栋房子没有任何有效线索。
甚至戚月白仔仔细细翻找了一圈,也没能像在东京的公寓里那样脑子一痒找到什么暗室。
当然也没触发除了生活场景之外的任何有效回议。
‘原身也很会做饭’,这算情报吗?
但戚月白只在原身的厨房找到了做日式餐点的厨具,这让他稍微坚定了一下原身不是他的想法。
换做他是绝不可能只吃什么烤鱼大米生鸡蛋盖豆腐的!
偶尔来一次那叫新鲜,一直吃那些凉不梭梭的东西那叫虐待!
坐在摆了很多小摆件,很有生活情调的书桌前,戚月白有点头疼。
其实有些事情还是说不通的。
比如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商人为什么不带走原身,而是要演十三年的戏?
如果不是,那个商人为什么要在失踪前寄来一只假药剂?
他这些年可一直都是带着很多人浩浩荡荡的来原身家里,用催眠瓦斯放倒他进行秘密实验的。
而且,原身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一个人,最有可能把秘密存放在家里,但如果家不是安全的,那他可能把秘密放到哪呢?
戚月白的视线落在书架上,他猛地站起来。
原身虽然被商人买下,但他也一直在被酒组织监控,生活两点一线的他,除了家,能藏东西的地方,还有学校!
大不了把整个长野县翻一遍,反正他有两天的时间……再大不了周一也请假!
第47章
戚月白其实有很多构想。
例如在原身的学校也一无所获, 例如事与愿违,空欢喜一场。
但他没想到会被卡在入校那一步。
尽管已经表明了转校生的身份,也拿出翻出的校牌作证, 但那位保安还是坚定拒绝了帮忙开入校申请的请求。
理由很简单,最近有上层领导视察, 禁止一切外来人员入内的职责所在。
戚月白突然想起鬼屋那晚对他升起警惕心的那个卷发警官。
其实那晚之后,小茶野先祖发来的‘拒绝交流’的信号就跟地下车库的iphone手机一样断断续续, 但他没想到傍身术式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比起术式, 那个能让所有人对他改观的, 似乎更像某种抽象气场。
看似不起眼, 却会让初次见到他的人即便看到戚月白把手插进超市大米里, 把薏米和红豆混在一起,也只会想‘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不是‘这小崽子闲的蛋疼吧。’
有种象牙塔的外壳摇摇欲坠的感觉呢。
心中隐隐的不安掀起波澜, 黑发少年朝着面露难色的保安歉意笑笑。
“对不起,大叔,我只是听说松谷老师今天值班,想探望一下, 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不给进就不给进,大不了晚上再翻墙进嘛。
保安叹了口气,他对眼前这个漂亮又懂礼貌的少年很有好感,但实在是不行。
“不是我不近人情,实在是最近不太平啊, 同学。”
戚月白意外:“出什么事了吗?”
“最近有很多游荡在校门口的不良和地痞都无端受了重伤, 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保安说:“凶手没有抓到,为了学生的安全,校方只能下令封校, 只允许在职教职人员和在读学生入内。”
“无缘无故的重伤?”戚月白警觉:“是什么样的伤。”
保安想详细说,但余光撇到远处几道身影,于是急匆匆开口。
“像是被重物砸在身上留下的伤,同学,快走吧,被校领导抓到我闲聊就完了。”
戚月白记下,道谢后离开了。
他本意是四处随便转转,看看还能不能想起什么,但在行至一拐角时,突然听到小巷中的吵嚷声。
几个人高马大的黄毛不良正将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围在角落。
“你最近很嚣张嘛,乙骨,叫都叫不出来了。”
“要不是景次郎提醒,我都不知道你会在这时候出门啊。”
霸凌?
戚月白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保安说的不良受伤事件,会精准报复那些人渣的,受害者及家属的可能性很高啊。
乙骨忧太抱紧胳膊,不断被逼的后退。
“不要……”
对方拳头已经升起,带着凌厉的风,不难想象招呼到身上会有多疼。
皮肤会淤青,会疼好几天,而对方——
乙骨忧太闭紧眼,等待灾难的降临,然而那个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他面色绝望,睁开眼准备迎接,却对上一张浅笑的面孔,对方生的清瘦,是温柔的长相,袖口微微后褪的白皙腕骨处卡着一串檀木,手指纤细,抓握的力却让个头接近两米的不良动弹不得。
被救了……
“虽然我本人不信奉恃强凌弱这一套,甚至很鄙夷。”戚月白松开钳制对方的手,顺势抬脚对准不良的胸口,稍微用力,对方便如断线的风筝般重重摔在了对面墙上:“但这么干确实也挺爽的。”
他笑盈盈看向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住的其余几位:“要一起上吗?”
不良们看着在凹陷进去的墙面挣扎的大哥,面面相觑。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他是怎么出现的,难道是最近那个暗夜杀手!”
小巷与街口距离十几米,他们前几秒还没看到有人靠近。
“怪物……一定是,一定是他!”
不良们四散而逃,还挺讲义气,不忘把墙上的大哥抠下来架走。
索性戚月白也没一网打尽的想法,他转头看向被救下的少年,对方穿着高中制服,眉眼清秀,干净腼腆,看人时目光带着一点懦弱,很好相处,但也确实最容易被盯上欺负的那种。
“不要怕,我初中的时候也经常被这种人渣缠上,不过后来我把他们揍趴摞在一起做了个京观后……欸?”
对方根本无意听他多说,低头说了一句谢谢,就匆匆忙忙跑掉了。
戚月白准备好的很帅MVP结算环节卡在喉咙中,垮起一张挫败的小猫批脸。
他的英雄救美,好像失败了。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记忆。
因为就在他一战成名,凭三脚猫形意拳打遍初中无敌手,江湖人称三中戚爷的顶峰时刻,被他妈这个真正的传人抓着后腰衣服对折着拎回去了,从此再起不能。
想想都是一个完整的童年。
戚月白叹了口气,唉声叹气的溜溜哒哒走掉了。
仔细想想,原身那种性格,也很容易遭受这种事吧。
不知道有没有报到仇。
*
一直等到天黑,戚月白也没再收获什么东西,原身的生活还真是每天学校和家的两点一线,转了大半个长野,甚至没有第一天重生出校门时看到帝丹高中外的街景的熟稔感。
他绕到长野高中墙壁附近,一个帅气的蹬墙,在咒力加持下,轻巧高出墙顶半米。
完美落地,零水花。
一百昏!
回味着自己的完美表现,戚月白边逛边想。
如果从学校里翻墙到外面算逃学,那从外面溜进学校算什么,逃社吗。
嗯……好像是非法入侵。
问题不大,更刑的事也做过了。
长野高中不算大,是很典型的北方封闭式教学楼,黄昏已过,天边是有些糟糕的昏红与糟绿的色彩混杂,路灯旧了,忽闪忽闪的,像极了鬼片中某些事情即将发生的前景。
在检查完操场,成功解锁「被男生排挤女生无视的小小透明.CG卡」后,戚月白凭着记忆前往教学楼。
原身的日常只能用枯燥乏味来形容。
和戚月白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样,没什么存在感的阴暗路人男。
孤僻、安静、腼腆。
没朋友,甚至没说得上话的人,像哑巴一样从不和人搭话,成绩一般但非常稳定,差不多是能擦边上大学的那种。
不过,倒没有遭受过欺凌。
似乎是因为从不落单的原因,愣是没被不良逮到过。
还挺聪明。
进入教学楼前,戚月白突然感觉到一种极快闪过的恶意,像是错觉。
不,一般这种情况,大概率不是错觉。
被盯上了?
黑发少年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转身走入被黑暗吞没的大门。
夜间的教学楼只留了走廊的几盏灯,整体色调偏橙红,像玻璃上洒了一层血,折射在地上的光晕。
戚月白还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众所周知,十个学校九个坟,乱葬岗里压冤魂,所以每所学校都拥有自己的‘校园X大不可思议事件’。
光戚月白都听说过无数爱恨情仇——其中某个精神病同学的光辉事迹传的最广,例如他室友晚上起夜发现他蹲在地上焚烧自己的裤衩,半夜藏在草丛里让全校安保找他,最后一把火烧了教师宿舍,他还去打卡过烧焦的楼洞子。
自杀、殉情、玩灵异游戏给自己作没的怪谈更多。
今让他撞见了?
戚月白略兴奋,探寻都顾不上,向前几步。
正好,有异常的教室就在原身的旧班级旁边。
教室没开灯,光线更昏暗,只能透过窗外天边的红光辨认事物。
索性戚月白眼睛好,一眼便看到了教室最后蜷缩在窗棱下的少年。
嚯,又是这小倒霉蛋……
他的视线落在墙角的储物柜底部,铁的柜门下正在渗血,猩红的,新鲜的液体,很快便形成一个半圆。
‘吱呀——’
柜门发出内部被塞满,被撑开不堪重负的哀鸣。
漆黑的缝隙中,露出几张被挤压到不成形的脸,仔细看,竟然是被团吧团吧塞进储物柜的人类。
一二三四,四个。
好经典的……恐怖片啊。
戚月白目瞪口呆。
‘咔嚓’
闪光灯和快门声惊醒了抱着膝盖的少年,他错愕的看向站在门口的戚月白,张着嘴,似乎已经失声。
“好巧啊,又见面了。”
那个好心的,温柔的少年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收起手机一步步朝他走来,走廊的光随着门的打开呈狭长的扇形铺开,腰封处的金色牡丹开的耀眼,随着行走的动作,下摆轻晃。
“……快……”
“你还好吗?”
“……快跑!”乙骨忧太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变形的嘶吼:“里香……不要!”
戚月白一愣,回头对上一张惨白的脸,粉色的外露牙床生出整齐的獠牙,南瓜纹路似的白肉组成额头,没有眼睛。
他迅速后退几步,与这东西拉开距离。
说真的,戚月白竟然没被吓到。
可能是被贴脸杀多了吧,有抗性了。
“里香,不要伤害他,他是好人,不要!”
那个少年从血泊中费力站起来,想要阻拦怪物,奈何脚下湿滑,再加上本身肢体又软,‘啪唧’一下摔倒在地,挣扎着起来。但这么一折腾,原本干净的衬衣沾上半身鲜血,让场景看起来更像恐怖片了。
戚月白不懂咒灵,但见到他不跑的,他肯定打不过。
又是一个特级咒灵。
肌肉紧绷,深吸一口气,抬手调起全身咒力,衣摆处的金色植株如水母触须般缓慢生长,随着手的轻微拂动而动。
这位咒灵还怪好的嘞,还给他死的有尊严点的机会。
乙骨忧太已经爬起来,上前抱住白色咒灵的腰,试图阻拦她。
“里香,不要。”
“……忧太……”
白色咒灵回头,用尖锐的爪轻抚少年凌乱的发丝,颤抖的声线蕴含着无限温柔。
这俩搁那演泰坦尼克后空翻呢。
You jump,I jump——译:生死相随。
戚月白扯扯嘴角:“我说,朋友,你和这位……”
他瞳孔一缩,因为刚还在原地的白色咒灵一个闪现出现在他面前,他调动咒力抵挡,快速开口。
“打个商量,等会能给我换个柜子吗,我社恐,不喜欢和人挤加油。”
那个储物柜都塞四个人了,满了!
然而想象中的战斗并没有发生。
白色咒灵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最后再对上少年狐疑的目光时,生涩开口。
“你……帮助……过忧太……里香,不伤害你……”
戚月白眨眨眼,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是的,我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
乙骨忧太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他从过度紧张中抽离,才注意到戚月白周身的金色细藤。
“这是……”
“咒力吧,其实我也不太熟这些东西。”
戚月白更好奇这位‘里香’一点,讲真,这位是他遇到的三只特级里最友好的一位了。
如果没有恶意的话,那……异头癖狂喜?
——别说,这位咒灵小姐一看就是个女孩子,长发细腰的,名字也好听。
乙骨忧太注意到他的视线,因为戚月白所表露出的友好和手段,让他放心向他介绍里香。
“我是乙骨忧太,她是祈本里香,是我的……”
“老婆是吧,我懂。”戚月白不瞎,这两位刚才那情意绵绵的,比某俩去游乐场的明显多了:“祝你们长久。”
乙骨忧太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脸是红了。
“对了,他们……”
“是我的错!我已经拨打急救电话了,对不起。”乙骨忧太立刻道歉。
“欸,他们是不良吧,这种时间点把你叫到教室,动机肯定不纯。”果然是不在沉默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把霸凌者塞到柜子里这事……好酷啊。
戚月白不想踩血弄脏鞋子,探出一缕金丝拉开柜门,没有遮挡,几个块状物争先恐后的掉出来,在鲜血中呻吟。
这样还能活,猫和老鼠诚不欺我。
“虽然弄出人命总归不太好,不过这些施暴者也没说什么,罚你吃两包魔芋爽得了。”
好主意,从长野回去买点魔芋。
他记得超市里好多买的呢。
在乙骨忧太茫然的目光中,戚月白施展反转术式,那四个手风琴缓慢舒展开,寂静的教室中还能听到被折断的骨骼在血肉中‘噼里啪啦’伸展开的声音,令人牙酸。
“好了。”看着地上四个新鲜出炉的人,戚月白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问:“你还要自首吗?”
……这种情况,警察来了也只会把这四个不良拷回去,审问他们是从哪偷窃来的血袋吧。
乙骨忧太将视线从毫发无损但因为过分痛苦已经昏迷的不良身上挪开,认真道谢。
“谢谢……”
“我叫小茶野月白。”
“小茶野君。”乙骨忧太笑了:“谢谢你,叫我忧太就好。”
“好的,忧太,叫我什么都可以。”戚月白应下,看向乙骨忧太背后的祈本里香:“你不是咒术师吧。”
“咒术师是什么?”乙骨忧太茫然。
“稍等。”戚月白抬抬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发现来电的是果戈里。
他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
反正原身的教室就在隔壁,顺路就过去了。
于是戚月白和乙骨忧太说了几句,就走出了门,正好那几位也悠悠转醒,应该有话要说,他就不打扰叙旧了。
‘滴’
电话接通。
“月白君,我好想你~”
戚月白推开隔壁教室的门,走进去。
“嗯。”他习以为常:“我要的情报查的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的果戈里悲伤:“这么久不见,月白君关心的只有情报吗?”
“我关心你。”戚月白顺着记忆走到原身原本的座位:“很关心,想的不得了,所以我的情报怎么样了。”
好家伙,后排靠窗,王的故乡啊。
但显然这个位置比较抢手,旧王退散,新王篡位,戚月白又没有通过地板砖搞时光回复的本事,只能站在窗边看了一会,竟然很惊喜的回忆起高一几门课程的知识点。
不白来。
果戈里委委屈屈:“为了这些情报,我可是差点死掉欸。”
戚月白翻开原身的储物柜,因为柜子比较多,这个竟然没易主,不过收拾的比较干净,伸手掏到最深处,也只摸出一张像是遗漏了的空白便签纸,他拿出纸关上柜子,来了兴致。
“说来听听?”
果戈里是空间系异能者,除了集束炸弹扫地和氢核这种覆盖面积超过三十米的大型武器,怎样的险境能让他差点翻车?
那个中国商人恐怖成这样?
那他就有点兴奋了。
果戈里不明所以,娓娓道来。
因为戚月白给出的信息实在太少,只有‘三个月前’往长野寄出一只被拦截的药剂的‘中国商人’,所以果戈里的调查并不顺利,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因为那只药剂已经被酒组织拦截,为了安全,他们制造了一场意外炸毁了快递站,关于那个快件的记录都消失了。
但百密一疏,快递站里有个快递员,他曾有被举报偷换快件的投诉,果戈里找上了他。
“那种药剂包装肯定很好,所以快递员大概率打过它的主意。”
果戈里邀功一样:“和我想的一样,他拆开过纸箱,但因为药剂外的保险箱太精密,所以没能得手,但他拍下了箱子的样子,我排查了制造那款保险箱的公司,很好运,那家门店就在东京。”
因为每款箱子都有独特的编号,所以没费什么力气,果戈里就找到了药剂箱的买主。
“箱子是三年年前卖出去的,当时的登记资料因为意外丢失,但我找到了当年离职的售卖员,他说因为买主是个很漂亮的美人,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她自称黑泽十一,一米七左右,黑色长卷发,戴墨镜,是一位图书馆管理员。”
“你说她叫什么?”
“黑泽十一。”
戚——刚好是十一笔。
戚月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有监控、照片吗?”
“没有。”
好吧,意料之中。
戚月白并不气馁:“然后呢?”
然后果戈里就试图找到这位‘黑泽十一’。
她留的百分百是假资料,好在那位售卖员因为色欲熏心,偷偷跟踪了‘黑泽十一’。
当时的‘黑泽十一’向路边的一位大爷问路,售卖员上去询问,知道了她是要去米花中央医院。
‘黑泽十一’很快甩掉了售卖员,但她想不到三年后能有人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她。
果戈里排查了周围所有医院,拿到那天的登记记录。
“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月白君,那天的你在米花中央医院,而且米花中央医院当天,警方阻止了一场爆炸,据说是个热心的民众发现的炸弹。”
“我?”戚月白诧异:“三年前,我应该在长野读初中才对。”
难道原身生了什么大病,必须去东京就诊?
“不是三年前的你,是你。”果戈里强调:“穿着那件金丝纹黑色唐装的你。”
他在说什么?
戚月白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听不懂日语了:“你用英语再说一遍?”
果戈里很听话的用英文复述一遍。
戚月白发现自己连英文都听不懂了。
什么叫‘你’。
千年古墓里出土的智能手机吗。
“我查到的就只有这个,目击者看见的就是现在的你。”果戈里说:“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哦。”
“那,你说的差点死掉是怎么回事。”戚月白压下心底的荒诞:“你遇到了什么危险了。”
“终于问到了!”果戈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拆开的欢喜:“月白君,我真是好爱你。”
“嗯,我知道。”术式嘛,不真他就得怀疑自己了。
“但是,我不爱你的灵魂、外貌、性格、过去,任何外在与内在,只是纯粹的爱‘你’,就像笼子中的鸟不知自己为什么宁可违背生的本能,绝食也要离开笼子追寻的所爱的自由一样,这样不被任何东西束缚和影响的爱,脱离了头盖骨那个温暖潮湿的地狱囚笼催生出的爱,真正的自由之爱!”
“……啊,然后呢。”
被洗脑,原来还可以这么理解吗……
“所以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月白君,这是最极致的爱,爱上你我真的很开心哦。”隔着电话,仿佛都能看见白发青年手舞足蹈的兴奋。他真的很活泼,是一天啥也不干光说话就能消耗卡路里的既视感。
不过听起来好像某种ICU啊,对外和对自我都是……
“但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那么月白君,我将我的一切都交给你——征服时间,摆脱现实,不受任何束缚,你给我看看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样的,好不好?”
戚月白将刚从储物柜里找到的便签纸顺手折成两半,他逐渐察觉到不对。
“你在说什么,科利亚,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了……”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戚月白手中的便签纸一个没拿住,飘飘落地,等他从半空抓住,才发现纸上的机关。
放到透光的地方,纸的角落,有被人用小刀刮薄的单词。
‘救世主’
戚月白的好心情被这通电话弄的莫名其妙。
他摸不准果戈里在发疯还是认真的,什么叫把一切都交给他,最后一条情报又是什么鬼。
那小疯子怎么有种san值掉空了的癫狂感……
查个中国商人,他一头栽海里见克苏鲁去了?
“那个……月白。”
听到这个称呼,戚月白一愣,看向门口,才发现乙骨忧太站在门口,他背后是祈本里香。
“对不起,我听到了你的电话……没关系吧。”
乙骨忧太一脸愧疚:“从那个人说爱你开始……是里香突然强化了我的听力。”
祈本里香扭动着身体:“因为里香才是最爱忧太的,爱,爱!”
“……”
戚月白突然发现自己这一天净让恋爱脑包围了。
一天爱来爱去的到底有什么好爱的啊!当自己是蜜雪冰城吗!
“没事的,忧太。”他把那张便签纸揣到兜里,平静开口:“科利亚可能只是在和我开玩笑。”
第48章
戚月白问乙骨忧太将来打算怎么办。
他能看出来, 祈本里香和他身上的小茶野先祖完全是两码事。
至少如果小茶野先祖出现失控伤人的情况——哪怕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远离社会。
乙骨忧太看起来比他更不想惹麻烦。
已经将染血的衬衫换掉的少年摇摇头:“……我不知道。”
戚月白推开门,走出去:“说来, 那几个人渣怎么样,我记得你说拨了急救电话。”
“我取消了, 说是家里的小孩子恶作剧,等等, 月白, 别……”
乙骨忧太反应过来时, 但戚月白已经走到了隔壁教室门口。
那四个人已经逃跑了, 地上是被推搡的歪七扭八的桌椅, 从血印不难看出他们的行动轨迹,清醒后爬了几步,然后扶着桌子站起来惊慌失措, 从教室正门离开,血脚印断断续续的停在楼梯口。
“看来你们学校马上要多个深夜怪谈了。”戚月白背对着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深夜泣血的教室,这名字怎么样。”
随后在乙骨忧太的忐忑中, 转过身。
他手中正拿着一把匕首,是刚从桌上捡起来的。
匕首的金属端,被硬生生拧成螺旋状,甚至打了个结。
“死都不怕,还怕活?”
有本事把刀弄成这样的, 估计就是祈本里香了。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自杀未遂啊。
当时他就在隔壁打电话, 要遂了,他岂不成茶水间的同事了。
“……”乙骨忧太低下头,手紧紧攥着衣摆。
“算了。”戚月白叹了口气, 他很自然的把这只造型独特的匕首揣到兜里,准备带回去当纪念品,随后朝乙骨忧太笑笑:“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家吧,忧太。”
今晚这叫什么事啊。
谜题没解,反而更多了。
科利亚那小崽子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在黑发少年即将走出教室时,乙骨忧太开口叫住他。
“那个,月白。”
戚月白回头,一双红眸并不意外的看向他,含着浅淡笑意和平静,似乎在鼓励他迈出那一步。
乙骨忧太深吸一口气,身后的祁本里香缓慢消失,他视线逐渐坚定:“你能告诉我,咒术师是什么吗?”
*
“原来如此,想要入学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再伤害别人了,想寻求帮助。”
教室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转,灯已经被打开,明亮的光驱散了窗外红光映射进来的诡谲。
长手长脚的白发男子坐在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桌子上,戴着睡眠眼罩,头发乱糟糟的,睡衣最上两颗扣子没扣,露出一大片胸膛,凌乱到像被捉奸不得不挂在空调外机上的装扮。
但乙骨忧太亲眼看到,这个男人是戚月白打完电话后凭空出现的。
这就是……咒术师吗?
“嗯,不是的?”五条悟已经连轴转了三天,好不容易有时间睡下又被扰人清梦,所以此刻脑袋还有点混沌,他叹了口气:“现在招生真的好难,上一个这么说的还……月白,你在干什么。”
戚月白抬头,手上是刚从外面清洁间翻到的拖把和接了半桶清水的水桶。
“收拾卫生啊。”
五条悟才发现乱七八糟,宛如杀人现场的血场,甚至他本人都坐在两个血手印上。
沉默半秒,他懒得挪位置,淡定开口:“死人了吗,那就有点麻烦了。”
“没,受害者逃逸了。”戚月白抬手展示了一下反转术式:“吃嘛嘛香不一定,但保证身体倍棒。”
毕竟是意识清醒的被塞到了柜子里,然后又无麻醉体验了生骨之痛,醒来还躺在血泊里,阴影跑不了。
他把因弯腰滑落的发尾向上撩了撩:“你们聊吧,清洁交给我就好。”
怪谈嘛,要是能找到实地那多无聊。
要的就是那四个人回去语无伦次的描述‘巨大怪物’‘满地的血’‘痛苦’,然后大家只看见明亮干净的教室的效果!
一想到自己在干什么,戚月白就充满干劲,他感觉自己现在对工作的渴望不亚于那块黄色海绵。
你瞅逃个命给教室造的啊,满哪血印子,真埋汰。
“哦,这样。”五条悟点头,重新转向乙骨忧太:“那我们继续。”
结果发现乙骨忧太视线锁定戚月白。
“你又是什么情况?”
“那个,我是周末的值日生。”乙骨忧太不太好意思回答:“这些工作应该是我来做才对。”
五条悟:“……”
他堂堂最强咒术师还不如这个破地有吸引力?
两分钟后。
“忧太,勤洗抹布啊。”戚月白痛心疾首:“把死者均匀涂抹在桌上,你让这张桌子的主人怎么上课。”
乙骨忧太慌忙道歉:“对不起,我第一次没有经验,下次一定不会了。”
“下不为例啊。”戚月白摇摇头,然后一转身发现自己拖把没了。
“五条先生!”
“作为大人,怎么能让年轻人干活呢,月白你和忧太先聊会,让老师辛苦。”
五条悟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弯腰干的热火朝天。
戚月白无语,但看在他弄来了双氧水、酒精和鲁米诺试剂的份上,很大方的把一期工程让了出去,教乙骨忧太如何彻底毁尸灭迹,让警察一点血液反应都找不出来。
“擦干净之后用双氧水擦一遍,然后洒鲁米诺试剂让它和残留血液反应,最后用酒精擦干净……”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所以其利断钛合金。
很快,一个崭新到发光的干净教室新鲜出炉。
“原来辅助监督的工作这么爽。”五条悟擦了把不存在的汗,满满成就感:“难怪他们不让我干。”
戚月白突然发现事情好像不对劲。
“那个,我们不是来干活的吧。”
“哦,对,正题。”
五条悟提了下睡眠用眼罩,从下方露出一只璀璨的蓝瞳,将站在前方的两名少年映入其中。
这是五条悟的能力之一——六眼。
拥有360度无死角的视觉,可以进行微小的咒力轨道追踪,但因为能‘看到’的东西太多,所以他平时会将眼睛遮上来拦截无用信息,仅用咒力流动感知周围。
而六眼最强大的一点是,能够看穿对方的术式原理。
“你不是盲人啊。”戚月白震惊。
五条悟:??
你礼貌吗?
他大人不记小孩过,解释了六眼。反正这在咒术界也不是什么秘密。
戚月白感叹:“又是挂哥。”
五条悟不理他,和乙骨忧太说话。
“那么,忧太,要转学来我们咒术高专吗。”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没事的。”五条悟一把揽住怯懦少年的肩膀:“不会可以学嘛。”
乙骨忧太被这毫无社交礼仪的动作惊到了,他本身就是不太擅长和人亲密的性格,这一下直接丧失大半说话能力。
“欸?”
“你是不想伤害别人才托月白找到我的吧。”
“不……”
“学习如何使用力量,如何帮助他人,我可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啊,忧太。”
乙骨忧太晕晕乎乎的被忽悠着同意了。
招生成功的五条悟心情好了不少。
打了个电话,将乙骨忧太的转学变成板上钉钉的事情后,他准备回去补觉。
但被戚月白叫住了。
“还有事吗,月白。”五条悟掐咒准备进行空间转移的动作一顿:“你改变主意要现在入学了?”
鬼屋分开后,五条悟和戚月白又约了个时间出来商议转入咒术高专的事情。
戚月白本来挺心动的,因为提升实力虽然不是刚需,但他确实挺需要的。
直到他问到学校主要开设的几门专业。
五条悟:“就是咒术。”
戚月白寻思也对,因为烤鱼学院里也不教怎么炒辣椒啊,高等专门学校,专门一点合理。
然后他问:“那主要课程有什么呢?”
五条悟:“使用咒术。”
“有具体的吗?”戚月白想了解的更细一点:“比如咒术史、咒术运用、实操课什么的。”
其他的五条悟心虚,但:“实操课有啊!我们学校什么都不多,就实操课最多。”
戚月白:?
然后他就了解到咒术学校的真相。
——拥有术式的小孩入学,直接跟学长去打咒灵,活下来的当咒术师,死了的,就死了。
失敬了。
以为是毕业后获取的学位,原来是打怪升级拼来的职称。
难怪熊猫回答他的问题那么费劲,原来是导员没教。
于是戚月白义无反顾的拒绝了入学。
五条悟:“你身上那个咒灵学费都给你交了。”
戚月白大惊失色:“还得付费上班?”
什么黑中专让学生进厂实习进行时。
五条悟也震惊:“你以为自己还是人类吗,想把你弄进学校很费劲的!”
要和上层那些烂橘子吵架的!
纯纯精神损失费!
“还没入学呢,把学生人籍都开了。”戚月白用丧心病狂的眼神看着他:“伪人师表。”
这学校听起来就好抽象。
给五条悟干沉默了。说实话,他没听懂,但好像是被骂了。
“说起来,五条先生,先祖给你的学费,是什么?”
“没找到呢。”五条悟听到这个问题,气笑了:“你知道它给我的位置信息是什么吗?”
“什么?”
“一个树林的一角。”五条悟幽幽开口:“国内那么多树林,我怎么知道它放遗产的地方是哪片林子。”
“其实通过照片找位置挺简单的。”戚月白记得对天象稍有研究的人都能做到,尤其是外景更容易被找到。
哪个区域,哪个时间的光线应该如何,那个地区的植被、生长情况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很忙的。”五条悟当然有本事找到地方,但他腾不出手来:“不过既然你不入学,那学费退给你好了。”
然后戚月白就收到了一张手绘的……载满幼杉树的黄色土地画作,没有天空,纯纯荒地幼树。
“我收到的是记忆片段,至于是几百年前的,那些树是长大了还是被砍掉了,你就问你身上那位吧。”
于是戚月白获得了「看起来很抽象但意外画的还不错的复刻画*1」。
一直到今天他给五条悟打电话,两人才再次见面。
“不是那个啦。”戚月白怎么可能答应去咒术高专,虽然咒术师是一份高薪、时间自由、就业前景广泛、不用担心被裁员的好工作,但他又不打算留下发展。
就算可以半工半读到毕业再去考大学,但文化课得自学啊。
何苦遭罪呢。
“我给你拉了学生,总得给我点提成吧。”戚月白理直气壮。
办校园卡都有提成,这可是帮招生!
“行啊。”五条悟说着就开始掏钱包,相当爽快。
“我不要钱。”戚月白赶紧拦住他:“我想找你请教一些咒术问题。”
“可以啊。”五条悟爽快答应:“正好让忧太也了解一下咒术界。”
白发青年走上讲台,双手撑在讲桌边,身体前倾,看起来相当专业:“好了,同学们,我们上课!”
好在戚月白大学四年已经戒掉了起立喊‘老师好’的习惯,他看了眼坐在边上一脸认真的乙骨忧太,放心举手。
“很好,月白同学,你问吧!”
“老师,我想知道怎么使用领域展开?”
五条悟:?
他又问了一遍:“领域展开?”
戚月白点头:“我其他术式掌握的都还行,只有领域展开无论如何都用不出来。”
五条悟扔下粉笔,站直身体:“容老师先问一句,月白,你接触咒术多久了?”
戚月白算了下:“一个月有了吧。”
回想这一个月,过的比他前二十多年还精彩。
“……啊,对,你情况特殊,但区区一个月就开始冲击领域展开,传出去,估计所有咒术师都坐不住了。”
不,其实他刚掌握术式第四天就被逼着使用领域展开了。
只不过太弱没用出来而已。
戚月白汗颜,不敢开口。
乙骨忧太更小白一些,小声问:“领域展开很厉害吗。”
五条悟点头:“当然,因为领域展开是咒术战的顶点,目前咒术师中能使用领域展开的就只有三个人而已。”
“不是说只有三个特级咒术师吗。”这个戚月白问过熊猫,他知道。
五条悟勾起唇:“早就有五个了。”
戚月白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和隔壁的乙骨忧太加起来好像刚好够这个3+2。
哇你们人类阵营好弱啊。
还好他能无痛假冒咒灵,实现二五仔的宏图霸业。
五条悟看向戚月白,在蒙眼的情况下,他只能看见能量,但这才是重点。
咒术和异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在少年体内交错着和谐共生,但又不完全泾渭分明,一张散发着柔光的纸片状异能造物在咒术的地盘,而相对应的异能区,也盘踞着休眠的特级咒灵。
竟是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太极。
他见识过戚月白被分成两半还活蹦乱跳的画面,但也因此搞不懂少年到底是什么情况。
若是人类,显然不可能。
但若说是咒灵,那更不是了。
游离于人类定义之外的天佑之子吗?
五条悟勾唇,突然一拍桌子,把下面两个学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认真听讲啊,月白同学,忧太同学。”
他板书写下‘领域展开’这几个字。
“既然月白同学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老师也不能藏私,鉴于忧太同学没见过领域展开,给你们示范一下好了。”
白发青年抬手拉下睡眠眼罩,挂在脖子上,露出一双皎洁蓝眸,单手结咒。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戚月白只觉得大脑嗡鸣了几秒,再有意识时,周围课桌已经被疯长的金丝蔓延。
五条悟不知何时下了讲台,咽喉、下颚、腹部等致命处,都有生出的牡丹,花瓣锋利如野兽张开的獠牙。
他正安静的看着戚月白,背后,是被祁本里香护在怀里的乙骨忧太,也是一脸懵。
“发生了什么?”戚月白解除术式,金丝和牡丹瞬间消失,他问。
“大概是触发了你的本能防御什么的吧。”
五条悟说完,看了眼乙骨忧太,对方立刻反应过来,双手合十请求:“里香,谢谢你,但是请回去,好吗。”
祁本里香的头转向戚月白的方向,但什么都没说,听话消失了。
乙骨忧太松了口气:“竟然……成功了。”
解决完那边,五条悟转向戚月白。
“你的问题我也找到了哦。”
“是什么?”戚月白一脸期待。
五条悟突然抬手出拳,在戚月白额头一厘米处稳稳停下。
凌厉拳风掀起少年额角的刘海,动作太快,等结束后几秒,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是你的问题。”白发青年开口。
戚月白茫然抬头,看着收拳的五条悟:“啊?”
“你看,你完全没有把我的行为往恶意上揣测,哪怕我是咒术师,而你是咒灵受肉,我刚才还对你使用了领域展开。”五条悟笑了笑:“月白,咒术师的力量来源是负面情绪,而你,太正常了。”
原来是情绪稳定的错?
戚月白眨眨眼,一时失语。
*
咒术师必须要疯。
酣畅淋漓,行为情绪抵达某种极端,才能在某一刻感悟出领域展开的诀窍。
总结,这玩意跟机缘似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五条悟说完,就闪现回去补觉了。
教书这么烂,戚月白严重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教师资格证。
顺带思考自己是该找人打一架热血热血还是想办法上几天早八。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才高二。
要不找个班上呢?
万一哪天就突然用出领域展开把公司上下豆沙了呢。
“那个,月白。”等待明天转学的乙骨忧太突然开口:“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戚月白回神:“你说。”
他对乙骨忧太还是挺有好感的。
爱人外小女友的男高能有什么坏心思。
乙骨忧太笑了笑:“我想请你和我去户隐神社,五条老师说明天我就要去东京了,在离开之前,我想和里香去拜一下掌管雨水和……结缘之神的九头龙大神。”
“为什么请我。”戚月白心动,但是好奇:“那种地方应该是你和祁本小姐单独去吧。”
乙骨忧太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明了原因。
“因为,在遇到月白你之前,里香她从来没有这么稳定的出现过。”少年看向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白色咒灵,眼底浸满温情:“她只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之后就会消失,我想,里香她应该很喜欢你。”
不,其实是小茶野先祖的术式「箴曲」的功效。
采用山川自然之曲为基调的术式,能让人感觉到置身自然中的舒适与放松。
对咒灵来说也有天然的吸引,不过因为咒灵由负面情绪构成的缘故,所以对他的欲望大多也是负面。
戚月白摸不准祁本里香是因为乙骨忧太克制住了对他的恶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他对那个神社确实很感兴趣。
如果是当地有名的大神社,那么原身有没有可能,也去过呢。
*
户隐神社,位于长野户隐山脚下,是一个由五座神社组成的宗教圣地,据说有千年历史。
乙骨忧太想去的,是最深处的九龙头社。
天色已晚,但两人都不怕黑,且各自都急需散心,就这么跟恐怖片主角一样,大晚上虎唧唧的出发了。
从出租车下来,还要步行很久才能到目标神社。
戚月白谢过出租车师傅友情出售的手电,把它给了乙骨忧太。
“我视力比较好,用不到。”
乙骨忧太也没多推辞,谢过后打开了手电。
户隐神社周围没怎么开发过,保持着山林的原汁原味。
走在被行人踩实的土地上,周围虫鸣阵阵,两侧都是高大的百年古杉树,如刺入天空的利剑。
路途无聊,乙骨忧太给戚月白讲了一个神话故事,名字是:「舞诱天照大御神。」
大概就是太阳神天照神因为弟弟须佐之男的恶行生气躲了起来,世界陷入黑暗,妖魔横行,八十万神明为了请他出来,打造了一面八尺镜,在他躲的地方载歌载舞,其中琴神奏乐,舞神跳舞,引起了天照神的注意。
天照大神说:我都这么生气了,你们还在这里庆祝。
舞神告诉他:是因为来了一位比你更尊贵的神,我们在欢迎他。
天照大神生气了,走出来想看看是谁比他还厉害,结果看到了八尺镜中的自己。
戚月白沉默半晌:“不如我给你讲个后羿射日的故事吧。”
比起哄神,他们家更擅长‘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和‘你不干也得干’。
乙骨忧太的表情逐渐从:o.o变成OoO
两人相谈甚欢,一路从神话故事聊到白雪公主到底漂不漂亮这个问题,但才刚起了个头。
乙骨忧太羞涩:“我还是觉得里香更漂亮。”
戚月白:“……”
没话讲。
户隐神社不愧是闻名的旅游胜地,环境一绝,微微月光下,古朴的红色随神门静谧端坐,门后的古杉笔直齐整,高十几米,四人环抱,矗立在乡土道路两侧,遮天蔽日,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怎么说呢……有种千与千寻的感觉。
戚月白站在随神门外,莫名有种踏入其中就要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不妙预感。
他警觉回头,发现身后一双闪着光的眼睛正对着他。
下一秒,血腥味传来。
“……忧太……”
祁本里香捧着胸口冉冉冒血的兔子,像摘了朵野花似的双手捧着献给乙骨忧太。
“谢谢,里香。”乙骨忧太笑着接过,然后对戚月白说:“等一下我们找个地方把这个吃了吧。”
“好,不过去我家吧。”
戚月白应下,莫名想起了送自己玫瑰的果戈里,当时那朵花被他拿回去插在了花瓶里,离开长野时,因为时间实在太久,离了根的玫瑰最外围几圈已经开始萎缩,大概回去就会完全糜烂了。
不知道科利亚到底怎么了,打电话不通,发消息也不读不回……
“欸,为什么?”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忧太。”
黑发少年回神,笑了笑,和身旁的乙骨忧太一前一后穿过随神门,九头龙社就在前方大概一公里的地方了。
应该只是最近发生太紧张了……吧。
五条悟说,祁本里香是特级过咒咒灵,意思就是咒力过于强大导致无法祓除。
是特级中的特级,咒灵中的咒灵,号称诅咒女王。
有这么一尊大神跟着,哪个鬼盯上他和乙骨这俩狐狸,算是倒大霉了。
第49章
大概是夜深, 再加上周围树影茂密,不见光的黑暗中显露出那么一丝诡异的寂静。
九头龙社是座保存极好的全木质结构,坐卧在翠绿户隐山的山窝中, 整体小巧沧桑,气韵生动, 麦秸与草秆编成的注连绳挂在屋檐下,折成两条流畅的半圆, 被夜风微微撩动。
乙骨忧太和祁本里香进社参拜, 戚月白等在外面。
出于没事读点字的本能, 他凑上去读神社前挂着的木牌。
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个九头龙神原本是个鬼, 后被奉为善神, 拥有了掌管降雨与结缘的职权。
香火成神,倒蛮符合他熟知的价值观的。
戚月白自以为是个灵活的无神唯心主义者,无信仰但敬, 考试前会去拜一拜精通高数物理化学解剖药理企业管理汉语言的与时俱进万能神孔子,贴心送上两包健胃消食片。
考前东西南北四边跪拜,财神生日和室友拿茶香鸡开坛做法的事他也干过。
说来,他前世校招前, 因为即将走出社会的紧张兴奋,还被拉着去当地大寺跪了一遭。
当时心里想的什么来着?
好像大脑一片空白,就学着周围人一块拜,现在只记得那香炉里香火旺的烟雾飘渺,老烫手了, 香都险些没插稳。
结果回去没几天就让车撞死了, 不知道死外头能不能让舍友保研……
戚月白摸摸兜里鼓鼓囊囊的钱包,寻思不能是自己潜意识许了个发财的愿,结果让调剂了吧。
那也不是一个货币体系啊。
正感叹命运多舛呢, 视线却突然被神社左侧的一块青石吸引。
很普通的一块不规则长石,似乎是造境,高度四分之三处有条细细的裂纹。
戚月白莫名觉得,这块石头他曾见过。
是你,贾悟空!
他一拍脑袋,从怀里摸出五条悟给的那张画。
说是树林,其实就是块没经过人工干预的荒地,不知道哪飞来的杉树种子和野草,懵懵懂懂的凑成一圈,慢慢覆盖了黄色的裸地皮,画的角落有块石头,已经让大片的树藤盖的几乎不见。
戚月白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九头龙神社这块石头要是放倒,再拿树藤盖住半截,是不是就和小茶野先祖的遗产所在地那块石头,一模一样了。
……怎么可能这么巧?
他遇到乙骨忧太是巧合,乙骨忧太想来户隐神社是因为他引荐了咒术高专,明日就要离开长野,甚至手里这张画,都是他本不该得到,全靠咒术高专模式坑人和五条悟道德感高才捡了便宜。
黑发少年皱眉打量四周的环境,突然反应过来。
天这么黑,他视物再清晰也赶不上夜视仪,只能靠乙骨忧太的手电辨认边角,视觉受限,怎么能触发原身的记忆?
白日的神社、古杉、青石、小路。
这么一具象化的拼装过后,逐渐升出一丝熟悉感。
所以这块石头……
脑海不受控的浮现出前不久果戈里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戚月白像着了魔似的,缓慢走到青石面前。
——但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
覆在唐装上的金色牡丹因为咒力的输入而沸腾,平面化作立体的现实。
——那么月白君,我将我的一切都交给你。
金色的细丝拧成藤蔓,蛇一般从小臂交缠盘绕生长,将青石从原地套到空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掀起的浮土溅到少年雪白的裤腿上,留下点点脏污。
——征服时间,摆脱现实,你给我看看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样的,好不好?
神社中的乙骨忧太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着急跑出来。
“那个,月白,你还好吗?”乙骨忧太疑惑的看了眼地上因为碰撞碎成两半的石头:“出什么事了?”
戚月白如梦初醒,猛的抬头看向乙骨忧太。
他背后的祁本里香张开宽大的双手,将少年揽入怀中。
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里香!”
乙骨忧太一惊,下意识回头,却发现白色咒灵正警惕的望向戚月白,脑后发丝般的白色躯体上扬。
他很熟悉,那是里香生气的表现。
戚月白意识逐渐回笼,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他破坏人家古迹干什么?
……这比‘xx到此一游’恶劣多了吧!
“里香,没事的,月白他没有恶意。”乙骨忧太安抚拍拍白色咒灵,却不见功效,祁本里香像受了惊吓炸毛的猫,若非顾忌着怀中乙骨忧太的安危,大概已经冲上去将戚月白撕碎了。
戚月白抬手示意他没事,少年蹲下来,从裂开的巨石中心抠出一个东西。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cos一把洪太尉。”他叹了口气,太阳穴突突直跳。
借着手电的光,乙骨忧太看清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大概手指长度,被写满文字的泛黄绷带紧密缠绕着。
“这是什么?”他问。
“咒物,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戚月白摸出一把小巧的飞刀:“我只见过类似的,但这俩压根不是一个等级。”
果戈里弄来的那把飞刀威慑力甚至不如横滨公寓那只瘦长咒灵,而这个却完全不输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特级咒灵。
静默片刻,黑发少年突然开口。
“五条老师说的对,我确实缺乏防人之心。”
“月白?”
乙骨忧太不明所以,他想从祁本里香的保护中出来,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话刚出口,瞳孔猛的一缩。
只见手电光圈的照射下,那只被抓在手中的飞刀突然脱离,在空中小飞一圈后,精准刺入少年左侧心脏。
随后从正对的后背蝴蝶骨下侧飞出,刀尖沾染着一丝脏器碎片。
轻易形成一个贯穿伤。
“但这种情况,让我拿头防吗。”戚月白命很苦的笑了笑,看着悬浮在空中的飞刀:“先祖,上次也是你吧。”
鬼屋那次割断他喉咙的,不是小丑咒灵,而是用咒力操纵飞刀的小茶野先祖。
我杀我自己。
算了,一回生二回熟。
没人给出回复,周围古杉树静悄悄的矗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周围的虫鸣鸟叫声不知何时停止了。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鲜血和破碎的心脏从胸口流出,打湿了周围布料,因为飞刀穿入的地方刚好是胸前的口袋,所以里面装的东西自然被波及,几张纸片染上血色,从中掉出一颗红色宝石来。
哦,好像是太宰治送他的那颗,之前想拿出来的,结果还是忘在里面了啊……
话说‘书’也和普通纸一样不防水吗,都碎了……
戚月白终于支撑不住,目光涣散,膝盖一软半跪在地,头颅低垂,发丝遮住精致的眉眼。
乙骨忧太睁大眼:“月白!”
但祁本里香死死禁锢着他,不让他陷入危险半步。
好在事态没有静止太久,很快,黑发少年便若无其事的抬起头。
他先是张开手掌,看那个被抓握住的咒物,随后掌心冒出粘稠的黑色物质,将咒物外层用以封印的咒文绷带灼烧掉露出庐山真面目,是一根紫色黑的手指。
比寻常人的手指更粗长,而且已经完全蜡化。
乙骨忧太一眼认出醒来的不是戚月白,他警惕:“你是谁,月白呢?”
咒灵不理他,等黑色物质将手指完全吞并,才慢吞吞的收手。
他从地上站起来,雪白的垂腿裤已然被血液和土的混积物弄的一塌糊涂,他看的碍眼,咒力划过,脏污的下截裤腿便落地,取而代之的是飞速编制成布料的金丝。
“里香……”
“别吵,他等会就回来了。”咒灵打断乙骨忧太的话,声音平淡如水,红眸望向这对年轻情侣,直面手电的强光,却连细微的收缩都不见:“两面宿傩的手指会引来咒灵潮,他对付不了,早晚还是要死的。”
比起被咒灵撕成碎片,还不如他来动手。
这叫什么?
好像是无痛安乐死。
那小子总是挂在嘴边,让他如愿体验几次罢了。
乙骨忧太没听懂,但不妨碍他从祁本里香松手的反应中判断出,眼前这个占据戚月白身体的奇怪家伙没有敌意。
他回头看了眼祁本里香,确定了危机解除,彻底放下心。
“那就好,但是前辈,我该怎么称呼您?”刚接触到咒灵世界的少年实在好奇:“您和月白,与我和里香一样吗?”
“不一样。”咒灵跳过第一个问题,显然他并不想暴露名讳:“他有妻子了。”
乙骨忧太震惊:“月白原来已经成婚了吗?”
咒灵回忆了一下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和情绪,点点头:“对。”
虽然不知道白毛好棒、还是异瞳、好可爱好像大型手办、这小恋爱脑玩意怎么那么乖啊XP被满足了我是人渣吧这些想法的出发点是什么,但那小子反正不讨厌那个‘科利亚’。
最近还在担忧呢。
咒灵自主提纯了某些‘活泼过头了吧’‘感觉被麻烦精缠上了’‘谜语人滚出地球’的负面评价。
反正无论正负,在他那个年代,能让男子如此认真牵挂的,也只有两情相悦的妻子了。
乙骨忧太突然想起刚才在教室里听到的深情告白。
原以为月白反应那么平淡,是因为遇到了朋友的恶作剧,结果只是不善表达吗?
他握住旁边祁本里香的手指,突然下定某种决心。
咒灵并没有探究事物的好奇心,只想快点回到领域中攻克两面宿傩的手指。
——将那个隐患彻底根除,这样他也能放心成佛了。
“对了,前辈。”乙骨忧太看了眼碎成两半的石头:“那个咒物,叫作‘两面宿傩’的手指?听起来很有故事欸。”
他眼底闪烁着求知欲。
咒灵坐在青石上,一脸拒绝回答的淡漠。
乙骨忧太讪讪闭嘴。
咒灵垂眸,等待戚月白回归时,思绪飘回从前。
故事其实很简单。
千年前的平安时代,也是咒术的巅峰时刻,那时天才咒术师林立,但冥冥中有一套天平,为了平衡,自然中也诞生出无数强大咒灵,其中的佼佼者,是被称为诅咒之王,叫做‘两面宿傩’的诅咒师。
他拥有四只手臂和两张脸,极强的实力,但性格残暴随心所欲,以人为食。
为了除掉那个怪物,掌握自然之音的小茶野,无下限和六眼的拥有者五条,使用十影法术的禅院……当年处于咒术巅峰的咒术师几乎倾巢而出。
可惜最后全部不敌战死。
等咒灵从死亡中苏醒,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两面宿傩作为人类的肉//身寿数已尽,为了日后的复活选择自我封印,将全部力量分入变成咒物的二十根手指内,之后的咒术师拼尽全力也只能将手指封印,藏匿在各地。
咒灵为了维持为人时的记忆和理智半封印了自己,沉睡与清醒的时间交替,因此六百多年也只找到了其中的八根。
他偶尔会装成人类出现在挚友的转世或后代身边,与他们成为朋友来打发时间。
直到四百年前,当代的五条家主和禅院家主在御前比试中同归于尽。
咒灵突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于是他提前开启了下一次沉睡。
但因为被人钻了空子,不仅收集的手指全部盗走,再次苏醒,也已是四百年后。
咒灵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九头龙神社。
一个月前,他藏身在神位中休养生息,突然察觉到完美容器的靠近。
虽然不想复活,但千年来只遇到这么一个,咒灵还是设计让容器吃了一枚野果,留下一丝咒力,准备等他寿终正寝再动手,谁知容器几天后就死于非命,他便顺其自然的开始受肉。
结果原本枯竭的灵魂却在一瞬间变得充盈,那具身体迎来了比他更合适的主人。
咒灵就躺下了。
但现在看来——他的受肉,从一开始就不是巧合。
梦魇咒灵、小丑咒灵,包括现在的神社之旅,都是有人想让他复活布置的局。
因此,想方设法杀死了戚月白。
乙骨忧太原本安静的坐在台阶上等小伙伴回来,然后和他说刚才发生的事情,但等啊等,只等到那个占了小伙伴身体的家伙站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衣服上的金牡丹似乎暗淡了很多。
“他不会回来了。”
咒灵的声音依旧淡然,红眸古井无波,无悲无喜的叙述着既定的事实。
随后,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错愕起身的乙骨忧太。
*
别人的人生,易如反掌,轻舟已过万重山。
戚月白的人生,难如登天,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那些杀不死他的,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戚月白看着熟悉的场景——其实也不用看,因为太黑了,黑的像被扔进了墨水瓶,睁眼闭眼都一样。
身体漂浮在其中,无论怎么伸胳膊蹬腿也找不到实处。
这不是就是他被车撞死之后抵达的彼岸吗。
二进宫,这个他熟。
戚月白双手合十,虔诚的想:
再见了这个逼世界,他终于能去投胎了!
天道地道畜生道不挑,下辈子当个被子都行!
大笑几声,放松身体开始摆烂,但飘的太久实在无聊,便用一根手指戳到颈动脉侧,然后意外发现,心脏还在跳。
跳的可欢,比他本人努力多了。?
天杀的阳寿未尽呢怎么给他勾了!
给还没出生的朋友避个雷,千万别活,不仅活着的每一天都后悔,死了还得遭遇地府事故。
戚月白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十殿阎王,酆都大帝!他要投诉!
……桌子?
一眨眼,周围的黑暗退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洁白的小房间。
有多白呢?
给戚月白看的快得雪盲症了。
他赶紧低头洗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唐装,不过没了金牡丹,所以只是件普通衣服,随身的东西也都没有。
但这点黑色也给了戚月白安慰,他定心,视线落在手下的桌子上。
这桌子也白,不知什么材质,几乎融入环境,桌面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
伸手翻看,手刚触碰到书页,无数记忆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像播放电影一样,将戚月白重生后的一切尽数播放,其中细节,连戚月白这个亲历者都记不了那么清楚。
他足足缓了十分钟才从中抽离。
然后睁大眼:“那盘蘑菇竟然是先祖吃的!!”
坏了,冤枉太宰治了。
不管,被他冤枉能是什么好人。
戚月白迅速哄好自己,继续翻看桌上这本疑似司命簿的东西。
他怀疑这玩意是‘书’。
半晌。
“无字天书吗?”
戚月白皱着眉把书抓起来抖了抖,这玩意跟个加厚草稿本似的,从书皮书脊到书页,就是白花花一片。
他突然灵光一闪。
‘书’是能将文字化为现实的神器,两厘米大小的都能改人思想,那这么大一本……
戚月白眼睛发亮,他果断咬破手指,然后疼的呲牙咧嘴。
不是,以前搞血书的也没说过十指连心是形容词啊。
忍着疼,戚月白在纸上写。
「我要复活」
写到一半血小板把伤口堵上了,他只能又咬开,这个手指血量不够,还得换一只。
四字坎坷落下,戚月白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玄妙感,就好像天空飘来五个字——
‘只能写八字‘
“不是哥们,你会说话啊?”戚月白戳戳书:“再说一句呢。”
“……”
戚月白气笑了。
得,人生就是一场默剧,主角是他这个愤世嫉俗的哑巴!
但玩归玩闹归闹,剩下四个字还是得好好琢磨一下,毕竟是活的阿拉丁神灯。
戚月白思索过后,含泪再次咬破手指。
「所爱皆安」
早知道就写吾活发财了,白浪费俩字。
最后一笔落下,桌上的书开始闪烁出柔和的白光,莫名给人一种暴躁感。
足足闪了五分钟才展开下一步变化。
戚月白眼皮一沉,一股困倦感攀上脑海。
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见一片熟悉的金色光辉。
科利亚……?
*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补刀。
“一万日元,谁干。”
膀大腰圆的男人打开面包车的车窗,视线扫过。
这里是这一片有名的黑工聚集地,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黑工,这些人通常没有户籍,因此没发到正规的餐馆和便利店工作,只需要付出极低廉的价格,就能指使他们工作。
戚月白吸溜一口杯面,起身挤开几个比他高一头的劳工,连连举手:“我我我!”
被挤走的人本来想揍人,但一看是谁,瞬间哑火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看着瘦瘦小小,但身手利落的像怪物,一挑二十连口气都不喘。
好在他的目的和他们一样,指望着这些日结工给的一口饱饭,然后被哪个组织或者富人看上,获得一份稳定工作。
“你?”
招工的男人看了眼少年,能被剩在这做着朝不保夕的黑工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健硕男子,但在这些人中,这将半长的黑发放下,盖住大半眉眼的少年也算得上清瘦。
不过就算如此,那白皙的下颚也能看出长得不错……
心底邪念起,男人点点头:“行,就你了。”
戚月白眨眨眼,端着吃了一半的面坐上面包车后座。
二十分钟后。
“真穷啊。”
戚月白一脚把昏厥过去的男人踹开,嫌弃翻找刚搜罗出的掉皮钱包。
里面只有三万日元。
什么概念。
特洛比游乐园门票售价是九千六百元。
刚好够他、果戈里和工藤新一三张票,剩的还能买一提可乐。
“这么穷学别人招什么工啊。”
戚月白叹了口气,再次悔恨为什么不一个字一个字写。
不过问题不大,他倒霉惯了,现在不仅不绝望,甚至有点想笑。
戚月白把杯面吃的一干二净,桶留着带回暂住的桥洞,攒起来说不定能卖钱。
不过今天收获还行,有辆车呢。
戚月白拿着从男人身上搜到的车钥匙往那辆不知道几手的面包车那走去。
今天是他又双叒叕重生的第二天。
开局一身纯黑唐装,一条棉麻白裤,一把飞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果戈里送的那把飞刀跟着他一起重生了。
靠那玩意,戚月白勉强调动了一丝咒力,配合形意拳的本事,勉强不用担心安危。
是的,一丝咒力。小茶野先祖没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咒力和行云流水的术式直接进度条清空,给人抗了一晚上水泥,浑身脏兮兮的他才成功凝起一点金丝来。
——果然积攒负面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上班。
戚月白给面包车打上火,准备找个垃圾回收站给这玩意卖了。
先租个房子再说。
熟悉的土地,熟悉的日语专精,不同的是,他这次是个黑户。
尊享版流浪汉开局,谁敢闻。
更重要的是,这里似乎是,七年前。
慢而稳的无证驾驶着,被皮革味和熏进海绵的烟味包围,戚月白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通常,当一个人倒霉到极点的时候,他将会更倒霉。
戚月白的车被交警拦下了。
一头金色长发的交警和蹲草的打野一样突然蹦出来,脸上‘业绩来了’的欣喜连公事公办都这样遮掩不住。
“麻烦您出示一下驾驶证……”
她看着驾驶座上为了看路把头发扎起来的戚月白,秀气的眉微皱:“你成年了吗?”
第50章
交警姐姐叫做萩原千速, 是神奈川交通部第三交通机动队的成员。
看起来就是那种又美又心软大方又温柔的浓颜系美女。
“小弟弟,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放你走哦。”
萩原千速轻轻一笑, 金色长发披在天蓝交警制服的后面,明媚如太阳。
她抬手敲敲车窗, 示意戚月白下车。
“现在,先出示一下驾驶证吧。”
戚月白哪来的驾驶证, 他学了个半吊子, 这才是第二次正式摸车。
但凡技术好一点, 座驾可靠一点, 他刚才说不定就逃逸了。
少年摸摸兜里还热乎的三万日元, 一咬牙。
大不了重新抢嘛!
“……一年刑期,三十万日元的罚款?”
戚月白沉默。
剧本不是开个罚单就行吗。
萩原千速看着似乎被吓到的少年,看他面相也不是那种暴走族不良, 叹了口气,语气放柔几分。
“不过看在你是未成年人的份上,只要批评教育,让家人来保释就行了。”
戚月白哪来的家人, 他只能继续沉默。
萩原千速以为他是离家出走不愿意说话,便也没逼得太紧,看向停在路边的面包车。
实在是旧,车身灰蒙蒙的,里面的座椅等配饰也透露出一股使用很久的破损感。
她正是因为这辆车才将戚月白拦下来的, 毕竟一辆这么旧, 开的还慢的车,很难不引人注意。
“你这辆车的车检已经过期了吧,如果检查不过, 是要强制报废的哦。”
萩原千速打开面包车所有门和后备箱,没在里面找到异常,然后顺手查了一下车牌,惊奇发现是假的。
“这辆车你哪来的?”
小孩偷开家里的车和车牌造假,完全是两码事。
她看向戚月白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
戚月白突然想起一个偷电瓶被枪毙的故事。
法官问嫌疑人为什么偷电瓶,嫌疑人说是为了卖钱嫖//娼,地方是一起赌//博的时候被介绍去的,赌博是因为诈骗骗的还没抢劫挣得多压力太大,挣钱是为了买粉,但上线不干了,因为上次交易没谈拢被他杀了。
治安拘留——三年——五年——无期——死缓——死刑。
换到他这……
戚月白想起自己黑户打黑工聚众斗殴黑吃黑抢劫偷车销赃未遂无证驾驶的丰功伟绩……
他现在甚至一穷二白请不起可以帮打高端局的律师。
现在装哑巴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看见示意他上车去警局接受调查的萩原千速,戚月白无比怀念术式加身时,走到哪都春暖花开的感觉。
他现在的咒力储备仅限于加强身体,要用术式,想都别想。
不过,感恩这个大街上没有监控摄像头的社会。
正打算对萩原千速动手,给自己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的履历增添‘袭警’项时,一辆白色马自达DF在两人身边停下。
一名头发偏长的警服青年单手搭在窗边。
“姐姐,下班了还这么热爱工作吗?”
他笑的灿烂,拥有一对多情的下垂眼,与萩原千速有几分相像,都是板上钉钉的池面脸。
看上去是个很健谈的人,因为萩原千速才白了他一眼,他已经将新话头扯到戚月白身上了。
“小弟弟,年纪轻轻就学大人开车啊。”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研二,警校毕业才几天就得意忘形了吗,别让我抓到你飙车。”
萩原千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逃过一劫,她教训完弟弟,从腰间摘下手铐,准备给戚月白戴上。
“你叫什么名字。”
“蓝。”
戚月白随便扯了个名字,盘算着在一瞬间「袭警*2」的可能性。
得骗那个男警下车……
‘咔’
他被冰的一哆嗦,举起戴上手铐的双手,好奇向外扯了扯,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这黑色好丑,为什么不是玫瑰金。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
“姓氏呢?”
白色马自达后座传来另一个玩世不恭的男声,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卷发青年的脸。
戚月白顺声看过去,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倒不是因为后面的那个警察他曾见过——正是游乐场那晚正视工藤新一话的那位青年警官,而是他头上血淋淋的鲜红倒计时。
四年零六月十五天五时三十七分,秒数还在迅速下降。
他有死神之眼了?
琉克呢?
掐了大腿一把,用了两秒梳理清自己不是陷入了什么奇怪的游戏世界后,戚月白有点怀疑人生。
“那个,今夕是何年?”
“嗯?”用手机联络同事来将面包车拖走的萩原千速一愣。
戚月白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今年是哪一年?”
萩原研二替姐姐回答了年份,随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穿着奇怪的少年。
那件唐装布料明显不错,脖子上和手腕间的文玩品相也不低,而且对方的长相气质,举手投足中带着的书卷气也至少是中产之家才能培育出来的。
这样的少年,怎么会开着那么破的车跑出来?
是七年前没错。
戚月白木着脸问松田阵平:“你家里有双胞胎兄弟吗。”
松田阵平:?
虽然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那你家有什么祖传的复活手段吗,比如一张白纸什么的。”
“听起来很有趣,但是很可惜,也没有。”
戚月白陷入沉思。
那么一个在四年后就会死的人,他为什么在七年后能见到?
难道是欺诈,外表是很可怕的血色性命倒计时,实际上却是结婚年龄什么的……不。
他想起果戈里那个电话,信誓旦旦说三年前他本人出现在了米花中央医院。
以及那句——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
难道说,他在那本‘书’上写下复活,却出现在七年前,其实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谁定的?
“你认识松田?”萩原千速走到他身前,抬手摸摸少年额头:“没有发烧啊。”
她微微眯眼:“难道说想装疯逃过检查吗?”
戚月白调整好情绪,摆出一副被揭露的心虚样子,用咒力调动藏在兜里的飞刀,对准自己,扎下去。
“对不起,无证驾驶是我的错,但是我没有家人,也没有钱可以交罚款,所以才这样……”
他抬头露出那张乖巧无害的脸,眸光湿润,竟然是哭了。
少年眼泪流的凶,顺着脸颊滑到脖颈,但抿着唇一声不吭,偶尔轻声抽噎,双手被黑沉的手铐禁锢在身前,好不可怜。
竟然是孤儿!
在场的三个大人面面相觑。
松田阵平率先拉开车门下车,居高临下,面色不渝。
“小鬼,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家人可不是用来开玩笑的。”
戚月白疼啊,因此说话都不用装,柔弱的不行。
因为怕血腥味露馅,他迅速用反转术式治了表皮的伤,但因为咒力不足,内里的肉还是碎的。
“我才没开玩笑!”
松田阵平皱眉:“那这辆车是怎么来的。”
“在路边捡到的。”戚月白转头指向后方:“就那个厂区。”
说起来真是流年不利,他还没开出二里地呢就让交警蹲了。
还遭这罪。
“捡到的?”
“嗯,过了很久都没人来,车门开着,钥匙也在上面。”戚月白郑重点头:“我准备开去警局的。”
松田阵平嗤笑:“为什么不报警。”
戚月白和他据理力争:“我没有手机!”
为了显的自己可信,他还别扭的侧身把两边口袋扯出来给他们看,里面只有三万元和一个拇指大小的糖果瓶,看起来是全部家当,还有一张看起来皱巴巴的白色便签纸,上面并没有能看见的字。
甚至另一边口袋下面有个破洞,像被什么利器割断的。
萩原研二看着泪痕未干就又开始瞎扯的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种慌都敢撒,到底是高中生,嫩得很。
“行了,小阵平,别为难他了。”他看向萩原千速:“姐姐,如果我没猜错,那辆车应该是涉案车吧。”
“涉不涉案倒不知道。”萩原千速回神:“但车牌是假的。”
“那就去看看,不就知道真相了?”萩原研二嘴角噙着笑:“说不定失主就在附近呢。”
戚月白表情一僵,但还是竭力维持着体面,他把掏出来的东西收回去,一脸色厉内荏的模样。
“你们难道怀疑我是偷车贼吗?”
“不知道。”松田阵平搂着少年的肩膀把他强行带上车:“但我可不会随便去收留停在路边的车子。”
车门关上,萩原研二看了眼自家姐姐。
“姐姐,要不要比一比,反正这里是郊区,你也下班了吧。”
萩原千速轻哼一声:“好啊。”
她抬腿迈上警用摩托,戴好头盔。
反正交通科的警察马上就会赶过来,将面包车带走。
萩原研二上了车,把纸巾盒递给戚月白。
“擦擦眼泪,我叫萩原研二,那位是我朋友松田阵平,别怕,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我会帮你和姐姐求情的。”
戚月白一愣:“……谢谢。”
长发青年回身,勾起唇,一脚踩上油门,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汽车一个完美掉头,随后行驶了出去。
萩原千速紧跟在侧,金发随气流飘动,是英姿飒爽的风之女神。
戚月白庆幸自己没肇事逃逸。
就这驾驶技术,追上他不是手拿把掐嘛。
他当然不会带这几个人去见那个男人,只是打算把他们集中在一起,一块打晕。
然后买一张车票,换个城市生活。
至于什么七年后三年前的事……
其实除了身上的衣服和飞刀,戚月白醒来后,还在口袋里发现了另一个东西。
那张在原身储物柜里翻到的白纸。
透过光,用小刀刻薄的‘救世主’三个字清晰可见。
黑发少年垂眸看自己双手上的手铐,被撸到铁铐上的绿檀手串某个珠子上有一丝裂缝,那是他第一次在横滨车站救野原先生时沾上的血液导致的木头开裂,裂的容易,想养回去,可就要花大力气了。
……管他什么事呢。
他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他才二十二,没有见过大风大浪,没有远大理想,怕死,怕疼,怕穷,想回家,想有个安稳的生存环境,做力所能及的事,仅此而已。
“小鬼。”旁边的松田阵平突然开口。
戚月白回神,侧身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我不叫小鬼。”
“那叫什么?”
楚雨寻。
戚月白随便编了个名字:“黑泽蓝,叫我阿蓝就好。”
“为什么不能是黑泽?”松田阵平往戚月白这边挪了一个大身位,直接把他的生存空间压缩到想再躲开就只能到车外的地步,一张脸凑的极近,甚至能看到墨镜下的眼睛:“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前方开车的萩原研二无奈摇头。
他这个幼驯染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恶劣了。
“随便你叫什么,是想逃脱惩罚编的。”戚月白被挤的贴在车门上,奈何手还被铐着,姿势相当别扭:“我不都说了吗。”
“哦——”松田阵平把声音拖长,然后干脆利落:“不信。”
他嘴角挂着挪揄的笑容:“阿蓝,你认识我吗?”
“一面之缘。”这个戚月白没说谎:“也可能是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松田阵平还没放弃,又问:“这附近是郊区,没有车,你是怎么来的?”
很快,戚月白就搞懂了松田阵平想干什么。
这位警官没有开挂,不知道自己脑门上的‘四年’倒计时,他就是单纯觉得戚月白是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想要学坏,但意外被萩原千速抓到了。
“……我真的没有家人了,保释金不可能。”戚月白无语:“我全身上下只有三万元,连房子都租不起,怎么交三十万的罚款,只能妄想撒娇被漂亮姐姐心软放过了。”
松田阵平没套出话,不甘心的坐回去。
因为厂区到了。
萩原研二的开车技术实在出彩,可能是顾忌到身为未成年人的戚月白,快又稳,减速时也没有任何不适。
萩原千速和他几乎同时到达,打开车门,她也下了摩托。
这里是个废弃厂区,因为曾被用作化学物质的储存,所以不会被流浪汉选择,一眼望去,寂静的很。
“我就在那里发现了那辆车。”
戚月白指向一片被厂房遮住的阴影,有被集装箱遮住的厂门,卷帘门拉了一半,门口枯黄的狗尾巴草连下方的土丘有半人高,特像电影中会发生坏事的地方。
萩原研二不疑有他,等萩原千速锁好车,三人一起过去查看情况。
不说戚月白看着就像那种涉世未深的乖小孩,就算他有异心,他们三个警察,还制服不了他?
现在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发生了案件,那他们的‘多此一举’就可能拯救一条性命。
因为下班的原因没有枪,萩原研二只能从腰间抽出警棍,侧面靠近卷帘门后蹲下,向昏暗的厂房中看。
他后面有松田阵平和萩原千速,所以并不怕……
萩原研二只感觉几张叠在一起的微湿润纸张盖在口鼻之上,下意识吸入后他错愕回头,发现是刚才那个行为举止都很孩子气的黑发少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在不远处,松田阵平和萩原千速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对不起,萩原警官,你们是好人。”
可惜他是个怂蛋,不想再掺合进麻烦事里了。
断舍离,就当一切都是梦好了。
戚月白将昨天在黑工市场买到的伪装成糖果瓶的七氟烷空瓶扔到地上,抽了两张萩原研二给的纸擦净手,然后将整包纸再次塞进兜里,拍了拍。
没想到在这还能蹭到纸。
他感叹完,蹲下翻找萩原研二的口袋。
报警,让警察把他们接走……
他瞳孔一缩,迅速一个翻滚躲开射来的子弹,然后——
“我投降!”
回答他的又是一发子弹。
戚月白利用咒力加强身体再次躲过,惊魂未定。
“等一下啊!”
但厂房中的人似乎没有交流的意思,一颗接一颗子弹从半敞的卷帘门中朝着戚月白飞来,丝毫不给他起身跑出射击范围的机会,似乎在有意封锁他的躲避路线。
要不是戚月白练过,又有咒力加持反应迅速,早被打成筛子了。
即便如此,手臂也被一颗子弹擦过,好巧不巧正是他重生后在东京的公寓被毒箭擦伤的地方。
但这次可没有歌声响起了。
戚月白从未明确的意识到一件事。
会死的。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扶着地面,吐出一口浊气,视线只剩下半掩着的卷帘门。
世间万物的运转似乎在一瞬间变慢,戚月白掌心凝聚起稀薄咒力,他抬手。
一把极细的金丝裹住了迎面射来的子弹。
戚月白模仿功夫熊猫里阿宝的动作,一个甩身,给还没完全卸力的子弹转了个弯,让它打了回去。
六发了。
只要对方拿的不是加特林,他就有机会!
视觉效果看起来,就是少年徒手抓住了子弹,然后扔了回去。
可惜抛物线太高,那颗二次出膛的子弹只在钢制的卷帘门上留下一个弹痕。
顾不上别的,刚要爬起来跑路的戚月白突然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后脑,他扑通跪地,浑身僵硬。
完了。
“表演很精彩。”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从身后响起:“你是异能者吗,小朋友?”
戚月白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熟。
但对方肯交流,就证明他有机会,于是猛猛点头。
“对对对,我是异能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屈能伸方得始终!
先当孙子后当爷,等他把咒力重识起来他非得让这帮人看看谁才是……
戚月白的诽谤在对方弯腰露面的瞬间戛然而止。
……谁才是儿子。
他愣在那,大脑宕机。
黑色长卷发披在肩头,墨镜架在额头,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姣好面容,是纯正东方美人的骨相。
对方只当他是被枪吓到了,说话温温柔柔的。
“异能者啊,那就好办多了,我手下正缺一个异能者的实验体呢,你愿意帮忙吗,小可爱。”
戚月白还是一动不动,愣愣盯着那张侧颜。
对方却没等他的回答,先行收了枪,站直身子,朝着卷帘门里的人喊。
“行了,危机解除,出来吧,安室君。”
怎么回事。
蓝方威士忌不是十三年前就和DA7655的研究所同归于尽了吗,他不是被中国商人接手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不远处,拥有银色长发和墨绿眼眸的男人走过来,看他的目光像在看什么墙上的污渍。
“蓝方威士忌,你确定吗。”
“当然啦。”蓝方威士忌确定:“他身手不错,加入组织多合适啊。”
为什么七年前,蓝方威士忌还在组织里行走呢?
戚月白抬眼看女人头顶的倒计时——七年零二个月十八天三时十六分。
也就是说七年后妈妈才会死!
核算一下月份,好像正是琴酒所说的,‘中国商人’失踪的时间。
戚月白回忆当时琴酒所说的关于蓝方威士忌的情报,不是,合着那些都是在哄他玩呢?
是因为他中途切段了术式的原因?
不,琴酒肯定受影响了,最多只是术式起效不多,可为什么要编那么一套假情报。
简直就像纵容……但又不想让戚月白知道关于母亲蓝方威士忌的任何事情一样。
天菩萨难怪怎么讨好贝尔摩德都不肯泄露消息给他!
你们组织家大业大为什么要骗小孩!
“蓝方大人,他来历不明,还是杀了比较简单吧。”
卷帘门后,一名青年弯腰钻出来。
金发娃娃脸,紫罗兰色的瞳子,面上带笑,却莫名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危险感。
又是一个熟人。
七年后的波本威士忌,安室透。
戚月白睁大眼,你小子帮他处理尸体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浓眉大眼的,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我做事还要你一个新人来指导吗,安室君?”
世界上果然只有妈妈好。
戚月白感动,爬起来躲在蓝方威士忌后面,狠狠瞪了安室透一眼。
他刚要狐假虎威些什么,一股不可抗拒的力从后衣领传来。
一回头,琴酒把他毫不留情的扔到了一边,居高临下,像在看什么墙上的污渍。
“蓝方,万一他是敌人,你刚才就死了。”
“才不会呢。”蓝方威士忌笑着捧起戚月白的脸,稍稍用力,将少年还带婴儿肥的两颊软肉挤了起来:“你看,他多乖啊,而且长得和我这么像,说不定我们上辈子是母子呢。”
戚月白乖巧任施为:“妈妈。”
琴酒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气笑了:“蓝方,母爱泛滥就去动物园哺乳猩猩,你没看见他是怎么放倒那三个警察和那西村酒中木的吗?”
西村酒中木,酒组织本次的目标,但对方心思不纯,似乎想做手脚,可惜被人摆了一道。
那次是他们离得远,没能处理那黑吃黑的小子,这回呢?
人送上门,他们自己人倒是让策反了!
蓝方威士忌不理他,笑着摸摸少年的脑袋:“不可以叫妈妈哦,我还没那么老吧。”
……原身现在应该九岁了吧?
哦对,如果妈妈在组织里讨生活,那肯定不会暴露软肋的。
没事的,让原身待在长野吧,妈妈他会保护的。
不就是当救世主吗,他最喜欢拯救世界了!
戚月白目光逐渐坚定,主动侧脸在女人张开的手掌中亲昵蹭了蹭。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会说话,姐姐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只是……太喜欢姐姐了,一见如故,我没有敌意的。”
他轻轻将对方的手拉到咽喉处,像小动物一样,将最柔软的地方暴露给信任的人讨好,小心翼翼抬起一双水润润的眼。
然后迅速瞟了眼安室透和琴酒,惶恐收回视线,露出被子弹擦伤鲜血淋漓的胳膊。
“如果我刚才不小心惹哥哥们生气了,那,对不起……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活下去!”
琴酒:“……”
安室透:“……”
50-60
第51章
琴酒是单纯觉得麻烦和恶心。
他一向是个利落的人, 最看不惯少年这种装模作样的菟丝子。
但蓝方的偏爱和方才躲子弹时目睹的身手,让他勉强能接受戚月白的存在。
总归不是废物,用起来也顺手。
安室透的心情就复杂多了。
当然, 他更关注的是躺在地上的两位同期及家属。
若非组织恰好选在此处交易,难以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
金发青年蜷了蜷垂在身侧的手指, 视线落在蓝方面前乖巧像个小绵羊的黑发少年,面上维持着浮于表象的浅笑, 适当表露出疑惑和警惕, 尽力克制焦急的心情。
他恶毒的想, 这小子最好是向对他的同期下手一样, 如法炮制把蓝方威士忌和琴酒也解决掉。
蓝方威士忌就很受用了。
她只觉得眼前的小孩哪哪都合她心意。
已经自封‘心肝宝贝茶’的戚月白一口一个姐姐, 但来龙去脉好歹说清楚了。
当听到戚月白是打算把这三人骗到无人的地方打晕后脱身时。
琴酒冷嗤一声:“多事。”
换做他,根本不会停车,警察敢追就直接撞死好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蓝方威士忌摇头:“若不是小弟弟谨慎, 也遇不到我们啊。”
戚月白点头如捣蒜:“姐姐说的对!如果因为那个错过了和姐姐相遇,我一定会悔恨终生的。”
说完,还做了个捂心口的姿势。
蓝方威士忌被逗笑了:“油嘴滑舌。”
安室透莫名有点生理不适。
这小子刚叫投降的时候可不是这个矫揉造作的声线。
他用鞋尖踢了踢昏迷的松田阵平,他是最先被袭击的那个, 被戚月白一记手刀放倒,随后接住,但走在前面一点的萩原千速还是注意到异常,回头时被喷了一脸七/氟//烷喷雾。
好在因为怕手持警棍的萩原研二察觉,戚月白接住了他们, 有注意轻拿轻放, 除了——
那副从鼻梁滑落在地,戚月白躲子弹时一脚踩碎的墨镜,无人受伤。
但本体受伤比被偷袭脸着地毁容更严重吧?
脑海中盘算着保下同期的办法, 安室透若无其事开口。
“这三个警察怎么办?”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戚月白竟先给出了方案。
“刚才那个女警已经联系了同伴过来,排查到这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杀了他们会很麻烦欸。”
安室透挑眉:“你的长相已经暴露了吧。”
关你什么事啊兄弟。
戚月白暗中唾弃这位七年来不忘初心根正苗黑的组织成员,不善道:“所以就要断了我的所有退路吗?”
“什么意思?”安室透尽职尽责的进入角色:“如果他们醒来通缉你影响到组织了怎么办。”
他是高光吗这么容易影响别人?
戚月白扯扯嘴角:“他们又没画我相,靠文字通缉吗。”
安室透冷笑:“这可不好说。”
……这几个警察今天非死不可吗。
剪秋,打烂他的嘴!
戚月白磨磨后槽牙:“想污蔑人也换个靠谱点的理由吧。”
安室透反驳:“和警察有牵扯的人是你,这是我的污蔑?”
坏了,好像是冲他来的。
戚月白可怜兮兮的仰头看向蓝方威士忌:“姐姐你说句话啊,他老抬我杠。”
蓝方威士忌笑着摸摸少年脑袋:“安室君,他还是个孩子,就算被通缉又怎么样,交点保释金就带出来了。”
安室透一噎。
好像还真是这样。
戚月白垂泪:“嘤。”
最后还是琴酒不耐烦拍板:“走。”
警察马上要查过来了,还在这浪费时间。
妈妈好,舅舅也好。
戚月白擦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瞪了一眼在场唯一的坏人安室透,趾高气扬的走了。
安室透松了口气,他隐晦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同期,随后跟在几人身后毫不犹豫的离开。
厂区另一侧的隐蔽处停着一黑一白两辆车。
伏特加已经在黑色保时捷中等着,见琴酒他们回来,视线落在陌生的戚月白身上。
“大哥,这是?”
“蓝方捡的玩具,不用管。”琴酒冷漠。
伏特加懂了:“哦哦。”
安室透拉开自己的马自达RX7车门,看见后排的陌生男子,对方心口处中了一枪,虽尸体流血已经凝固,但身上的尘土等物还是将座椅弄的一团糟,他转头看琴酒。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是西村酒中木,神奈川一个外贸公司的普通职员。
因为那个公司做黑色生意的把柄被组织发现,被威胁为组织做事,结果组织发现公司私下购置炸药,旗下一名成员西村酒中木的家人得到妥善安排,要他在交易当天开着装载炸药的旧车给组织一个威慑。
而西村酒中木拿了好处并不甘心,去黑工市场想骗个替死鬼,结果没想到阴沟里翻船。
发现这些小把戏后,琴酒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但因为组织还用得到那个公司,所以准备把西村的尸体扔到公司门口做个震慑。
可这具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车上?
琴酒言简意骇:“你去扔。”
至于为什么?
坐不开。
原本的后座蓝方威士忌和尸体一人待一边就好,现在多了个人。
“为……好。”
安室透忍着应下,站在车外看着黑色保时捷远去,没有先驾车离开,而是在暗处,等到搜查到此处的交警将昏迷过去的三人扶到警车上,才转身离去。
*
不是第一次坐琴酒的车,但戚月白此时的心情却激动到无人能敌。
他已经四年没见到妈妈了。
活的,会呼吸的,会说话的!
就算是原身的——不管,你的妈妈很好,现在是我的了。
他偷瞄蓝方威士忌头顶上的倒计时,其实不是很想琢磨为什么在琴酒口中十三年前就死去的人,真正的死期却是七年后,反正人就在他身边,七年发育期,他还护不住家人吗。
其实对倒计时的出现,戚月白稍有猜测。
果戈里说在三年前米花医院的爆炸中见到了他。
所以真相应该是未来的他穿越到过去救下了松田阵平,所以七年后的松田阵平才会存活,有点类似我知道你一定会买下这个摆件,所以提前将摆件放到了你的家里,省的再跑一趟,另类的强买强卖。
但如果他不救,世界将如何应对?
戚月白体内的第二百零七根骨头‘反骨’蠢蠢欲动。
把妈妈放出来,能威胁到谁啊?
“你叫什么。”
他一秒变夹:“黑泽蓝,姐姐呢。”
能威胁到他,戚月白,小茶野月白,黑泽蓝。
空气凝固了几秒,随后前方传来枪械上膛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琴酒已经持枪对准了他。
戚月白眨眨眼,做出一副茫然害怕的样子,下意识看蓝方威士忌。
“怎么了……姐姐?”
上一趟车让枪指一回,这是什么琴酒特有的欢迎仪式吗……
因为他是好人?
蓝方威士忌双腿搭在一起,抱胸靠坐在保时捷后座,见状叹了口气:“阿阵,你吓到他了。”
她抬手用两根手指堵住枪口,脸上表情不变:“只是巧合,有什么好警惕的呢。”
戚月白适时:“巧合?”
“因为我的现用名也姓黑泽。”蓝方威士忌看琴酒冷着脸收了枪,才满意:“我叫黑泽十一。”
三年前,购买装DA7655的保险箱的女人,就叫黑泽十一。
戚月白心跳漏了一拍,似乎冥冥中摸到某个门槛。
他扬起一张笑脸:“那我和姐姐还真有缘,或许上天注定我们要做一家人呢。”
“也许吧。”比起琴酒,蓝方威士忌心情很好:“你多大了,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十四岁。”戚月白面不改色的给自己减龄。
问就是虚两岁,至于往前虚还是往后虚,帅哥的事少管。
“至于我一个人……”黑发少年轻抿了下唇:“其实我不记得了。”
“失忆,这借口真漂亮。”琴酒冷笑:“你最好祈祷没露出老鼠尾巴,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已经让人去查戚月白了。
蓝方威士忌无视琴酒,继续问:“你有武术功底吗,小阿蓝?”
“嗯。”戚月白动作一顿,随后做了个形意拳基础的鹰抓起手:“但好像不是很熟。”
他小名其实叫小蓝。
直到某个变身回合制电视剧火爆大江南北,他就再也不许别人叫那个名字了。
虽然他妈偶尔会叫他‘蓝小’……
蓝方威士忌面不改色的将少年伸出的手摊开,露出白嫩连薄茧都不见一片的掌心。
又捏了捏那纤细的胳膊。
这可不是一个练家子该有的肌肉线条。
“身手利落是异能加持吗。”
戚月白很配合的用咒力凝聚起金丝,在手心编织出一朵小小的康乃馨。
“还有这个。”
副驾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琴酒不屑一顾。
哄女人的无用把戏。
“就是这个,能挡住子弹的冲击力?”蓝方威士忌惊奇挑眉,她摘下那朵金色小花:“它是恒定存在的吗。”
“不是。”戚月白摇摇头,将金丝收回:“需要我一直注入力量,而且,很累。”
之前小茶野先祖还在时召唤金丝比喝水还简单,现在嘛……
咒力跟他兜里的钱一样拮据。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垂头丧气:“我太弱了,对不起。”
“没关系。”蓝方威士忌看着化作颗粒消失的花朵:“我手下正好有相应研究,会让你变强的。”
DA7655。
戚月白心中了然,他知道揭开谜团的关键正是那只药剂。
如果买下原身所有权的‘中国商人’和十三年前炸掉研究所的‘蓝方威士忌’是一个人,那么知情并编出这一切的琴酒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伏特加将车驾驶到一处住宅区,三人下了车。
戚月白看着他把车开走,发现在他的印象中,这位代号成员好像一直在开车。
组织成员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你兜里是什么。”琴酒突然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下来,目光锋利。
戚月白一愣,乖乖把东西拿出来。
一包车载纸巾,一副被硬生生掰断的手铐,三张纸币,一张废白纸,一个连把人捅个对穿都做不到的飞刀。
琴酒皱眉:“你装这些东西干什么。”
“做……做个纪念?”戚月白眨眨眼:“我第一次被捕有点激动。”
被警察戴手铐这件事,本身就很有趣啊!
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这个机会的!
琴酒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少年几秒,最后可能是觉得和傻子说话太掉价,一言不发的进了屋。
蓝方威士忌靠在门口笑的前仰后合。
戚月白无辜且迷茫:“我说错话惹哥哥生气了吗,姐姐。”
“没事,小阿蓝。”蓝方威士忌摇摇头:“只是阿阵他好久没这么……”
她顿了顿,似乎在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
戚月白:“笑过了?”
“他刚才有笑吗?”蓝方威士忌一愣:“其实阿阵还挺喜欢笑的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组织里老传他是个冷面阎王。”
爱笑大男孩的舅舅?
戚月白惊悚思考了一下,发现好像是这样。
只不过琴酒一直是‘冷笑’‘嗤笑’‘狞笑’‘嘲讽的笑’。
少年总结:“可能是,没人敢看哥哥笑吧。”
“这倒是。”蓝方威士忌若有所思:“所以要扭转阿阵的形象,得让他笑出声才行。”
戚月白发现话题越聊越诡异了。
那位舅舅在外人面前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他有时候真的很害怕自己的想象力。
两人先后进了屋子。
蓝方威士忌捏起少年脑后一缕发丝,在指尖搓了搓,她稍有些嫌弃。
“好脏,去洗澡。”
虽然睡了一晚上桥洞子但有从附近流浪汉手里抢纸壳子垫着的戚月白:!?
“我不脏!”咒力是可以清洁的!
别以为他没看到她什么灰都没搓出来!
蓝方威士忌稍一挑眉:“不听话?”
戚月白老实了。
把人赶进浴室后,蓝方威士忌轻车熟路的找到角落的咖啡机,给自己磨了一杯咖啡。
“他有问题。”
琴酒靠在墙边,慢条斯理的摘下手套。
蓝方威士忌看着咖啡液和清水交替落入杯中。
“我知道啊。”
“搞清你的身份,小茶野兰钰。”
“小茶野兰钰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黑泽十一。”女人笑了笑,她没有化妆,完全的清水出芙蓉,是很温柔的邻家大姐姐长相,若非身边自带阴间滤镜的琴酒,谁能想到她是个犯罪组织成员。
“而且,小阿蓝那么可爱,说话又好听,谁会不喜欢呢。”
琴酒抬眼,冷淡脸上中闪过一丝无语:“别告诉你看不出来他是装的。”
无论是失忆,还是那些恶心的话。
“装的又怎么样,他肯为我下心思就好。”小茶野兰钰往咖啡里加了点奶,加了点糖,又不厌其烦的打了一点奶泡,做好后,屋内的浴室已经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抿了一口咖啡,突然开口:“阿阵,你不觉得,他长的很像长野那孩子吗?”
“你儿子?”
“是吧。”小茶野兰钰笑了笑:“简直就像那个孩子长大后一样。”
“你知道的吧,阿阵,时光机悖论,假如人类从没有见过时光穿越者,就说明人类在发明出时光机之前就灭绝了的理论,所以如果是未来的我成功研究出了DA7655试剂,让那个孩子拥有了穿越时空的能力,然后他回来,准备杀掉我终止一切,也是说的通的哦。”
琴酒嗤之以鼻:“荒谬,他要是朗姆派来的,我看你拿什么收场。”
“该怎么收场就怎么收场,你帮我收场。”小茶野兰钰气定神闲:“我算什么,朗姆对拿到你的把柄更感兴趣。”
“要让那位先生知道,他最忠心的鹰犬其实早在六年前就背叛过他了,他让一个自杀的卧底重新进入组织,还获得了同一个代号……”
琴酒打断:“你不是卧底,我知道。”
“但如果只是你的猜测呢?”小茶野兰钰抬眼:“如果六年前,我帮雷司令从研究所逃走,真的是卧底间的互帮互助呢?”
琴酒冷哼:“FBI和CIA会合作?”
小茶野兰钰无语:“我哪里像美国人了。”
“比喻而已。”琴酒烦躁:“你最好老实点,蓝方,我会盯着你的,我不会再手软一次了。”
“什么手软。”小茶野兰钰‘啧’一声:“重新拿到代号明明是我的本事,你唯一做的就是没杀了我或者揭穿好吗。”
琴酒并不回话。
在他看来,这就是小茶野兰钰不是卧底的最好证据。
哪个卧底会闲到外貌暴露后再加入组织一遍,还努力研究大半资料被毁的DA7655,只有被冤枉的人才会为了弄死污蔑自己的人这么铤而走险,想拿出成绩证明自己。
而且,除了六年前的研究所,朝夕相处这么久,他也没查到她任何是卧底的蛛丝马迹。
小茶野兰钰也不在乎,像喝水一样将咖啡一饮而尽。
“好了!”她站起来:“为了庆祝我们新的家庭成员加入,我决定亲自下厨!”
琴酒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变了,但还没开口说话,小茶野兰钰已经钻进了厨房。
等戚月白洗完出来,率先闻到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炖味。
“发生什么了?”他问站在咖啡机前喝咖啡的男人,也不知道有多渴,打了一杯又一杯,看起来还都是美式浓缩。
琴酒面无表情:“蓝方去做饭了。”
戚月白懵了一秒:“姐姐做饭很难吃吗?”
“她应该对食材以死谢罪。”琴酒继续往喉咙里灌美式,似乎要临时抱佛脚把味觉毒没。
不能吧?
戚月白记得他妈虽然喜欢自创食物,但其实还在能吃的范畴之上啊。
比如拿金针菇冒充面条,0%的面粉含量,健康有机,劲道弹压,用营养快线当奶白高汤,酸甜可口,没有热水所以拿鸡汤冲泡板蓝根,方便快捷很有营养,可乐鸡蛋,颜色靓丽,蜂蜜拌苦瓜,清热去火……
因为自从戚月白会做饭之后,这些都是他们日常生活中的调剂了。
想想真是怀念啊。
但看着琴酒难得的如临大敌,戚月白沉思片刻。
“我去给姐姐打下手吧,我会做一点饭。”
“那你去吧。”琴酒难得对他脸色缓和了些许。
戚月白进了厨房,发现蓝方威士忌似乎正在炖鱼,她系着围裙,看起来有模有样。
这不是挺好的嘛。
但想到琴酒的反应,戚月白还是凑上去。
“姐姐,我来帮你吧。”
小茶野兰钰头也不回:“不用,小孩子进什么厨房。”
他妈妈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
戚月白坚持,双手合十仰头请求,眼睛亮晶晶的:“还好姐姐肯收留我,要不然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请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吧,再说,我也想和姐姐学一点做饭。”
小茶野兰钰拗不过他,同意了。
“原来是这样,姐姐好厉害!”
“我太笨了,这个都不知道,对不起,姐姐。”
半晌后,小茶野兰钰一脸莫名其妙的端着一盆菜走出厨房。
琴酒抬眼:“怎么了?”
“我现在相信他不是长野那个孩子了。”小茶野兰钰把自己做的菜放到桌上:“那孩子不想把我千刀万剐就算了,怎么可能会……”
她难以启齿且怀疑人生:“爱上我?”
琴酒:??
厨房里,戚月白回味着自己的丝滑小妙招,觉得妈妈肯定被自己这一套丝滑小连招迷住,然后——
妈妈:你一定是我的亲儿子!
他:是的妈妈,我是你的好大儿。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长野那个灯泡子有多远滚多远。
这种畅想太过美好,以至于端着所有菜上桌时,戚月白完全忽略了杀气腾腾的琴酒和似乎在努力按住他的小茶野兰钰。
“我问了姐姐,她说你们都没有忌口,所以做了椒盐小酥肉、红烧排骨、香煎豆腐和糖醋茄子。”
还贴心做了分餐,色泽晶莹的食物与洁白的米,散发着诱人的气味。
他发现冰箱里意外菜品丰富,调味料也齐全,想来是妈妈的功劳。虽然半成品也很多,大概是琴酒平时吃的。
琴酒看了眼卖相极好的饭菜,决定让这小子多活一会。
他把三人餐盘里的饭菜随机打乱,然后看着戚月白先吃,才勉强放心。
“不错嘛,小阿蓝。”小茶野兰钰给出夸赞:“你不是本国人吧?”
戚月白一愣,没有回话。
怎么说,难道要回:不,我是日本人吗。
“我倒是忘了,你失忆了。”小茶野兰钰托着腮看他笑,她是黑发黑眼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好一汪冰在井水中的水晶葡萄:“这身装扮也不像,不过还差一点。”
“差什么?”戚月白意识到自己那句失忆这俩人怕是都没信。
不过也不重要。
“一个耳坠。”小茶野兰钰指了指左耳:“流苏样式的,就戴一只耳朵,如果你是个女孩子,那就再扎两个丸子。”
什么奇怪的刻板印象啊……
戚月白可没打过耳洞,也没有相关心思:“如果姐姐喜欢的话,我可以试试。”
“还是算了吧。”小茶野兰钰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凳子稍往后了些,她揭开自己那道炖菜:“当当,看我的大作。”
戚月白很积极的端着碗准备接。
然后小茶野兰钰用勺子给他舀了一大勺……炖鱼?
“我做的鲫鱼炖土豆哦,不过好像火开的太大了,出锅的时候没能夹起来,就搅拌在一起了。”
戚月白吃了一口。
“怎么样?”小茶野兰钰强迫给琴酒也舀了一大勺,放在红烧排骨边上。
结合了土豆的软糯和鲫鱼的多刺,二者完美搅拌融合后,达到了豆中有刺,鱼里有刺,汤里也有刺的万刺归万的境界!
“很补钙。”戚月白如是说道:“味道也不错。”
能吃,很棒,是妈妈的味道。
琴酒只觉得小茶野兰钰说的没错,这小子确实心思不纯。
不过看了一眼糊状的炖鱼,和色香味俱全的餐食,他罕见的犹豫了。
餐后,戚月白主动包揽了收拾和刷碗的活,看着黑发少年看着女人时双眼亮晶晶的鲜活样子,琴酒的手摸上腰间的伯//莱//塔,然后被小茶野兰钰瞪了一眼。
“……”
“这间安全屋没有多余的房间,晚上你睡沙发。”琴酒冷漠:“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小动作。”
戚月白挽了下滑到肩前的发丝,弯了弯眸子:“好啊。”
然后继续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打扫卫生。
眼里有活,才能被妈妈喜欢!
吃完饭,琴酒又出去了,直到很晚才回来。
他给了戚月白又一个新鲜体验——一个炸弹项圈。
戚月白很新奇的摆弄,他还没见过这玩意呢。
有点像电影里演的,超级大反派被抓时的待遇。
在琴酒冷漠的目光中戴上后,手腕又被添了个手铐。
“我可不是蓝方,会被你的鬼话糊弄。”银发男人将手铐的另一端锁在茶几的腿上,那是个很笨重的老式茶几,至少戚月白好奇拽了一下没能拽动:“你的作用就是配合蓝方的实验,懂吗。”
一脸‘蓝方,我罩的,懂?’的拽样。
戚月白点头:“懂。”
琴酒冷笑:“很好,现在你可以睡觉了。”
“哦,好的。”戚月白乖巧:“但是哥哥,你坐我床了。”
琴酒:“……”
他黑着脸从沙发上起身,上楼去了。
戚月白轻笑一声,在沙发上躺下,因为一只手被禁锢,实在不舒服,他用了力气把茶几拖的近点。
平躺在沙发上,他看着楼板。
“那么,晚安,妈妈。”
*
戚月白看着眼前摆在桌上的‘书’面目狰狞。
阿弥陀佛!临兵斗者!退!退!退!
现在这白色的房间和‘书’并不是做梦,因为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琴酒早已离开,一点没有惊动睡在沙发上的戚月白,可能试探过,但戚月白反正没什么警惕性,他睡眠一向很好,被人开着闪光灯偷拍都没醒,别说琴酒的动作了。
小茶野兰钰在看着他吃完早餐后也离开了安全屋,不过为了防止他太无聊,临走前很贴心的打开了电视。
可惜是新闻频道。
正当戚月白百无聊赖的看着‘某议员因为贪污下台’的内容时,突然插播了一条信息。
「浅井别墅区广场发现炸弹,已对周边区域施行交通管制,进行居民疏散,爆//炸//物机动队正在拆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戚月白因为先眨左眼被世界开除,来到了‘书’跟前。
第52章
一回生二回熟这句话戚月白已经说倦了。
他轻车熟路的出触碰桌上的‘书’, 随后就像淘汰回放一样,重生后的三天记忆录入脑海。
包括他洗澡时蓝方威士忌和琴酒的交谈。
黑发少年挑眉。
一切都有了解释。
十三年前自杀的‘蓝方威士忌’是真的,化名为‘黑泽十一’的中国商人也是真的, 不过中国商人也是组织成员,代号‘蓝方威士忌’, 且是同一人这事,琴酒可是只字不提啊。
哦对, 他也没问。
对不起, 原来他舅没编假情报哄他。
只是一个打着打泡器的siri, 有问必答, 不问不答, 一句话就把他这个奶油打发了。
但是,妈妈为什么要说:未来的他会穿越时空杀掉她终止一切呢?
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月白翻开‘书’, 与上次的全然空白不同,这回的‘书’保留了他的八个血字,甚至多了很多内容。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诸伏景光、渡边拓海、田中凛、长谷川熙斗、织田作之助、果戈里那一长串,小茶野兰钰。
用极细小的红字写在‘所爱皆安’的下方。
其中的‘萩原研二’和‘尼古莱巴拉巴拉’被血线划了一道。
所以是因为那位‘萩原研二’死了, 所以世界重启了?
等等——
“为什么我妈排最后一个?”戚月白提出异议。
‘书’沉默了几秒,如果它有那个功能的话。反正小茶野兰钰和果戈里的名字是自动移到前面去了。
“这玩意还是个二维平板呢。”戚月白惊讶,指尖点在果戈里的名字上,滑动无果后,突然开口:“科利亚也死了啊。”
‘书’没有写字的那半页无风自动, 像是在做回应。
“其实猜到了。”少年眸色没有太大波动:“那通电话就和遗言一样。”
许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书’的纸页在空中一顿。
“他偷了我口袋里的‘书’。”戚月白把书页按平,严丝合缝,叹了口气:“果然, 恋爱怎么能和谁谈都一样。”
谁家恋爱脑连坑带偷的,真的不是仇人吗?
虽然如果没有那个恋爱脑标签,他这个破坏了人家计划的绊脚石确实是‘死屋之鼠’的敌人。
戚月白倒没有很生气,因为‘书’那种异宝在他眼里还不如一瓶无糖可乐,至少无糖可乐不惹事,还不发胖。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然后得知了未来,或者过去,反正和我碰到你时输入脑海中的那些记忆一样。”
——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
那句话,指向可太明显了。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他,但一个正常人得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楚门的世界’的情况下,肯定会接受不了,尤其是科利亚那种天天喊着要自由的。”
但他不会,他只会震惊一下作者选角审美以及思考那本书叫什么。
《废物的诞生》《莫欺少年穷》《贷款起诉但是还不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还是《死者为大》。
没有《盗墓者的眼泪》,因为他可能买不起墓地,或者《死后二十年因为墓地过期被刨出来扬喽》。
合集《倒霉熊素材来源合集》,续作《我那重生后麻烦缠身的日常》。
人生被制定和预判又不是什么难事,难道一个人去厕所是准备吃火锅吗?
嗯,好像……
戚月白把‘书’拿起来,撕了一下,没撕动。
他若无其事的把‘书’放下,自己坐到桌子上。
算了。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虽然这没别人,但基本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然后科利亚想毁掉你,结果发现毁不掉就选择帮了我一把,是不是。”
‘书’上浮现出一个字。
「是」
“你果然会说话。”戚月白无语:“别走流程了,直接发指令不行吗。”
知不知道人类是指令动物!
明确的目标+明确的数量+称谓+奖励=核动力驴的公式适用于一切情况。
‘书’不回话了。
戚月白‘啧’了声:“来我教你。”
他麻木的咬破指尖,在桌上滴了一滩血,随后用指甲沾着写字。
执行对象:戚月白
任务目标:达成所爱皆安结局(0/1)
“说好的,我爱之人全部无灾无难,平安顺遂,即刻执行。”
‘书’默默在名字后面添上「救世主」的后缀。
戚月白:“……”
他掏出兜里那张白纸,发现字迹一样。
哈哈,虽然但是,这个所爱皆安的范围为什么连只见过一面和没见过面的人都涵盖了。
搞得和他和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渣一样。
书:「爱,是一种强烈的、积极的情感状态和心理状态。这种感情起源于人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或者人和事物之间的联结,也可以起源于钦佩、慈悲或者共同的利益,不讨厌,就是爱*。」
好诡辩,难道单押也是押,神金也爱世人!?
戚月白气的磨牙,鱼死网破:“那什么萩原研二在之前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渡边拓海、田中凛、长谷川熙斗又是谁,怎么就爱了,夹带私货就大大方方的好吗!”
他烦的时候连路边的狗都要挨骂!
‘书’又不回话了,关于‘爱’的内容也被删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
戚月白冷静下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他会成为‘救世主’是因为写下了‘所爱皆安’这几个字,甚至自己补充了条目。
现在的戚月白遇到的坑其实是未来的戚月白穿越到过去亲手挖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我命由我不由天。
狗屎。
*
戚月白靠在桥洞柱子边,双手抱胸,看着凭空出现在地上的白发青年,丝毫不意外。
“咦,这里是地狱吗?”
果戈里跪坐在地,先是左右看了看,入目是冰冷的水泥地,不远处有枯死的芦苇下堆积满烂叶淤泥的河面。
杀人抛尸黑吃黑的好地方呢。
随后他顺着那双左右交叠的白色裤腿向上,看见了熟悉的面容。
少年没如以往般打理,乌黑的发丝自然垂落,好在刘海被拨到耳后,露出一张精致温润的面孔。
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正注视着他,一如既往的清澈,只不过他看什么都差不多。
“月白君!”
果戈里惊叫一声,然后像欢快的小鸟一样从地上扑腾起来,就要抱上去。
戚月白抬手按住某人的额头,不让他靠近,抬眼上下打量果戈里一番,嫌弃道。
“你身上都没我咒力了,还装什么痴情种。”
“可是我的记忆还在欸,爱你的情感,关于你的一切,都深深印刻在我的大脑中呢。”果戈里维持着被拒绝的姿势,稍一仰头,露在外的那只金瞳中充斥着笑意:“月白君。”
最后的称谓被故意放的缓慢,好似情人的耳鬓厮磨,尾音上挑,听的人心痒痒。
皮相好的人若想勾引谁,还真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戚月白扯扯嘴角:“来交换情报吧,你在‘书’上干了什么。”
他以为果戈里已经安分了,把他脑袋轻轻往后一推就收了手,继续抱胸装酷,但事实证明,他以为的太早了。
下一秒就被抱了个满怀的戚月白:“……”
“科利亚!”他咬牙切齿。
“别动。”银发青年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他个头高,做这个动作时必须弯腰,力的作用下,戚月白整个人几乎被他扑倒,若非背后有墙,直接重心不稳,站都站不住:“让我抱一会,月白君。”
他这声闷闷的,是祈求,也是劫后余生的呓语。
戚月白一愣,没有挣扎。
这是死过一次,意识到生命的重要性了?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今日无风,只有远处隐约的货车汽笛声偶尔响起,胸口的起伏与心跳通过接触传递,似乎在某个瞬间达成了合拍,整个世界只剩彼此生的迹象在交融。
随后,戚月白察觉到那家伙在发抖。
“哭了?”
等一下,这剧本怎么那么熟悉……
“噗哈哈哈哈哈!又上当了!”
“……”
“你真的太容易心软了,月白君,我早就说过了,我是小丑。”白发青年笑的一颤一颤,他抱着少年不撒手,让对方耳畔全是他的叭叭声:“小丑的话是不可以全信的,到底要……”
戚月白伸手抓住某白毛的毛,用力攥拳,迅速往后一拉,随后一个高抬腿,膝盖狠狠击中柔软的腹部。
真诚是必杀技,一直真诚是杀必。
当他没脾气?
小丑,再得瑟让你当小彐。
果戈里老实了。
“说吧,你拿‘书’干了什么。”戚月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刚插入柔软白发的手。
这家伙怎么不掉头发呢。
果戈里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我在上面写:我想知道爱是什么。”
“然后?”
果戈里眼睛一亮:“它回答我:「爱不是安慰物,而是头骨中的一枚钉子」!”
这模棱两可的跟答案之书有得一批……
戚月白扯扯嘴角:“接着你又干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一一回答我。”
要是谁触碰‘书’都能得到情报,那圣主还能沦落到那个下场?
“我拔掉了那颗钉子,又问:自由是什么,然后就看见了很多东西。”果戈里揉着肚子,幽怨撇了眼少年:“但太多了,所以什么都记不住,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眼底快速闪过一丝落寞:“神是存在的,但自由是假的。”
“但是,我正是为了对抗神而战斗的!”白发青年面上展露出一抹难言的笑容:“你说是吗,月白君?”
“懂了,终焉。”戚月白懒得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然后你就在试图摧毁‘书’的行径中被‘书’杀死了,临死前似乎为我做了什么,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不过你所为的出发点是基于我会发现你偷走了‘书’,然后同样发现世界的真相,与‘书’对抗的前提下,我们算扯平了。”
但就连这一切,都在‘书’的计算中,大概。
“才不是扯平呢。”果戈里摇头晃脑:“我不做亏本生意,所以最后一定是我赚,真正的自由是……”
戚月白打断他:“现在我给出我所知的情报。”
“你的复活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和‘书’做了个交易。”
果戈里歪了下脑袋:“为了我?”
“不,为了路边挨骂的狗。”戚月白平静:“我要拯救的人里,其他人都是被害死的,所以需要人工干预,只有你,我的朋友,你是自己作死的。”
神仙难救该死鬼,良言不劝大沙壁。
这家伙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全凭‘书’通今博古,手下留情,换而言之他压根就没死。
说完,戚月白看了眼桥洞远处的风景。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因为三天前,他就是降临在此处的。
“这里是七年前,回去的方法我有猜测,但还没证实,你先自己玩,别玩死了,等我做完事,我会联系你的。”
随后他反应了几秒。
一摸兜,飞刀白纸,没钱黑户没手机。
挺好的,又要去抗水泥挣钱了。
“到时候我会把记号压在那块石头底下,你随时注意着吧。”
说罢,戚月白转身离开。
果戈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好奇我为你做了什么吗,月白君。”
“不好奇。”戚月白连停顿都没停一下。
果戈里看着那个背影,少年身量纤细,步伐平稳却松散,他衣服上没有那朵骇人的金牡丹,完全是个普通人了。
他说:“你会死的,我看见了你的未来。”
盯着他的,必须或想要他命的,全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恶人呢。
甚至他,也时刻压制着想杀死他的冲动。
而且可以做到哦。
“哦。”
“你觉得自由是什么,月白君。”
“自由是横平竖直的十一笔,听不懂吧,听不懂就闭嘴。”
“……”
果戈里没再说话,直到看着戚月白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轻轻开口。
“好蠢。”
明明有追寻更高自由的道路,却义无反顾的成为被情感这一囚笼紧紧束缚着的,甘愿在泣血中死去的愚鸟儿啊。
他最讨厌了。
*
确定时间倒退回了三天前的戚月白叹了口气。
后天,必须要救下那名叫做‘萩原研二’的警官,否则时间还会回退。
简直就像在玩必须全员HE的回档游戏一样。
但问题是,渡边拓海、田中凛、长谷川熙斗这三位是谁啊?
见都没见过,更别提看他们的死期了。
戚月白烦躁的抓抓头发。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是,这次的他比上次强了一些。
袖口内侧不起眼的地方,一点金线勾勒出叶片的轮廓。
看来随着咒力的增加,金牡丹也会回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决定先和那位萩原警官接触一下,至少先抢救了他三天后的死期。
所以戚月白又混进黑工市场,不过这次他提前抢了点钱,在便利店买到一个黑色口罩。
为了防止‘所爱’增加,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当一个冷酷无情的蒙面帅哥。
杜绝和人交流,以防突然‘爱’上,再背负了谁的因果。
比上周目更轻松的收拾了看他清瘦便想欺负他的黑工们,戚月白成功得到了一份搬扛木板的工作。
不扛水泥了,三百六十行,换个工种挑战一下。
收拾了三个不怀好意想摘他口罩的家伙后,戚月白顺利拿到日结工资。
不为未来考虑的情况下,他直接开了个档次还不错的宾馆。
下班第一件事,洗澡。
想起三天前为了攒车票睡桥洞,只能用咒力干洗的经历,戚月白含泪打开热水器。
温热的水包裹身体,他闭上眼,长舒一口气,仿佛所有的糟心事都在水的流逝下烟消云散了。
感恩辛苦挣钱的自己。
洗完,戚月白随手扯过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浴巾、毛巾,放在水池里认真洗了一遍,通通拧干,衣服晾上,用潮湿温热的浴巾裹住下半身,擦拭着肌肤上的水珠,单手推开门。
糟心事在看见坐在床上的果戈里时又如潮水般回来。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科利亚。”
戚月白擦了把湿漉漉的头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想月白君应该还没吃饭,就买了两份。”果戈里从身边空间里扯出两个包装精美的木盒,补充一句:“放心,不是抢来的,地下市场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和我小时候待的地方差不多,一摸就找到了。”
戚月白嘴角一抽。
合着他俩时空穿越回来创造KPI来了?
哦,招黑工不纳税。
那真是太好了。
“谢谢。”戚月白坦然收下,就算扯平,果戈里还偷了他那么多‘书’呢,折合人民币得多少钱!
吃他点饭怎么了!
果戈里打量着黑发少年。
他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身量娇小清瘦但腰细腿长,皮肤白皙,肌肉匀称。
如果是还被‘爱’的钉子插在头骨中的他,见到这幅场景,应该会很高兴吧。
来自东方的牡丹花儿……
“你们俄罗斯人不是恐同吗。”戚月白很淡定,都是男的,被看两眼扭扭捏捏倒显得他心里有鬼似的:“怎么,拿我当抗体考验自己呢?”
果戈里也坦荡:“你还欠我一个亲吻,月白君。”
“你不是死了一次了吗。”戚月白睨他一眼,继续擦头发,半长不长的这一头是真麻烦,他在浴室里都拧过一遍了,出来还是水淋淋的。
真怀念以前冷水一冲就能冲,到教室头发也结冰了,一扑拉就掉的日子啊。
“这有什么关系?”果戈里疑惑。
戚月白淡定:“既然是上辈子的我答应你的事,那就找上辈子的人要去。”
他对亲一个脑子清醒的男人不感兴趣。
果戈里眨眨眼:“月白君也死了吗。”他突然激动:“那我们岂不是俄尔浦斯和欧律狄刻了!”
戚月白微笑:“当你的欧律狄刻去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是个生离死别的故事。
大概是一对情侣中的妻子没了,丈夫跑去求冥王把妻子放回来,冥王答应了,言明只要两人不回头,直接离开地狱就能重逢,但最后,丈夫实在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妻子便永久留在了地狱之中。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拿功亏一篑吓唬谁呢。
果戈里带来的餐点是高档怀石料理便当,据说要至少提前三个月预约才能品尝到。
打开木盒一看,一只虾,一块大扇贝,一块玉子烧,两片藕,一小撮芥末章鱼,筷子还没插多少就到底了的米饭。
“这是饭后甜点吗……”
“月白君,那个才是。”果戈里拿出一个圆盒子:“凉糕。”
方形驴打滚。
戚月白沉默了。
“行吧,谢谢,我……”
他一愣。
因为果戈里不知道从哪拖了个大烤炉来,放在空地上。
“你也觉得吃不饱是吧,月白君!”
转眼的功夫,他又变出木炭,两大兜肉,一瓶酸黄瓜。
“……”
“你不喜欢吗,月白君?”
不,只是从精致的寒酸变成粗狂的大鱼大肉,跨度太大了。
而且换谁突然看见别人突然掏出这么个大宝贝来也没法迅速习惯吧!
但戚月白喜欢。
虽然不累,但重体力劳动之后,就该吃点肉!
金色的空间异能在烤炉上空一开,完美的抽油烟机,室内烧烤的风险直接降到最低,换个可能,就算着了,果戈里也能连炉子带着火点一起扔出去。
甚至他还帮戚月白把湿衣服上的水分传送走了,让戚月白不至于裸//奔吃饭。
发明果戈里异能的人真是个天才!
两人渡过了还算愉快的一餐。
因为抛去绝大多数时间的脑子不正常,正常的果戈里相当健谈。
无论戚月白引出什么话题,他都能迅速接上。
不愧是北方那嘎达的。
但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你别告诉我你晚上准备睡在我这,科利亚。”戚月白翻脸超快:“这是个单人床。”
“我没钱了。”果戈里可怜:“你不准备收留我吗,月白君。”
戚月白面无表情:“不打算。”
他不怕果戈里对自己动手,说不定濒死状态下,他还能多爆发些力量呢。
要真被杀了,醒了就说明问题不大,没醒就彻底问题不大了。
*
戚月白觉得自己还是太宽容了。
幸好,他是和衣睡下。
一醒来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脑袋,和半截身体。
为什么是半截。
因为床太小,根本睡不下两个人,为了不惊动他,果戈里用空间异能把另外半截自己传送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你非得在我这睡吗。”戚月白无语。
他倒好,万一被普通人看见空中漂了半截身体,不被吓死。
“嗯?”果戈里胳膊一伸,搭在少年肚子上,他似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开口:“同床共枕解锁……”
“……你还挺有始有终。”
戚月白嫌弃的把他胳膊扔到一边,抱着被子下了床,结果果戈里翻了个身,把被异能传走的那截身体抽出来,趴在还残留着温度的床中心。
“……”
戚月白洗漱去了。
他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干。
黑工市场,和酒组织扯上关系的男人。
不是要继续无证驾驶,而是让酒组织注意到他。
琴酒说,他打晕那个男人时,他们就在不远处看着呢。
妈妈,嘿嘿,活的妈妈~
第53章
戚月白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其实也不算忘。
‘书’两次给他上帝视角的填鸭式记忆, 他能不意识中断并从中整理出有用信息已经是多年题海战术淬炼过的优势了,更别提能从中揪出所有细枝末节。
又不是考试,还能慢慢整理错题集。
‘书’比化学物理试卷的例图那一坨黑色都谜语人好吗。
——他可能知道渡边拓海、田中凛、长谷川熙斗是谁了。
事情是这样的。
那个男人去黑工市场招工的时间是下午, 所以戚月白出门早纯是为了躲果戈里。
他在路边找了一家打出‘早餐’招牌的咖啡馆进入。
等餐时,有三男一女的新客人进店。
戚月白本来也没在意, 毕竟现在是早餐时间,店内客人不少说明他眼光好没选错店, 奈何余光撇到熟悉的天蓝制服, 好奇一抬头, 对方极有记忆点的耀眼金发和明媚容颜让身份昭然若揭——
是抓他无证驾驶的那位交警姐姐, 萩原千速。
现在两人也不认识, 他也没打算继续亲人两行泪,所以戚月白只是扫了一眼就继续钻研桌上配的抹茶粉。
但问题就出在这一眼上。
萩原千速身边的三个男警,头顶出现了熟悉的血色倒计时。
七小时三十二分。
三个人, 整整齐齐,只差个几秒。
今天下午?
虽然不知原理,但‘书’那份名单应该也不是瞎弄,要真是个他见过不讨厌但未来会死的人都能上, 那阎王怕是要和他念叨念叨:我网购的人才全让你小子拦截了?
救世主爆改地府第一偷快递侠。
所以这三个交警必和未来的他有交集,甚至可能其死亡就与他有关。
戚月白努力将记忆回溯到对应时间。
他黑吃黑了似乎是酒组织目标的男人,然后违反交通法被逮,袭警*3,和安室透吵架, 跟妈妈回家, 行云流水的半天,怎么都找不到能插三交警的地方啊。
死亡时间那么近,多半是炸弹。总不会是站一排被乱枪扫射。
炸弹的话……
“久等了, 这是您的烤三文鱼定食。”
服务生打断了戚月白的思索,他道谢后,看了眼餐盘。
一碗味增汤,一碗米饭,一搓海苔,一颗鸡蛋,还是生的,一块烤三文鱼,一块玉子烧。
和昨晚那份高档怀石料理的区别是……?
戚月白突然想起之前在某节形势与政策课上积极拓展的课外知识,了解到日式饮食通常拿梅子、纳豆、明太子、酱油、生鸡蛋、茶、煎饺等当下饭菜的事情。
记忆最深刻的大概就是有人问明太子是什么,下面回他明太子是朱标。
……但是早饭就吃大米吗?
算了,反正回家他就自己做饭了。
天天吃那么好,过两天苦日子是该的。
戚月白安慰完自己,拿起筷子,咒力加持下,隔了几张空桌,四名交警的话清晰传入他耳中。
萩原千速的声音极有辨识度:“渡边,我今天晚上要去参加和韵医美创艺会的新品展览会,麻烦你帮我值夜了。”
素未谋面,但戚月白知道他叫渡边拓海的男人回答:“没问题,交给我就好,反正田中和长谷川也在,也不无聊。”
田中凛或者长谷川熙斗中的一位笑着回答:“就是啊,反正今年的指标已经完成了。”
另一位接话:“都是上次在相模原公园附近抓到的那些暴走族提供的吧,说来真要感谢他们,要不然年底我们可要被批惨了。”
好家伙你们也要过个好年吗。
戚月白往嘴里塞了一块鱼肉,烤过的三文鱼口感意外不错,去除了多余油脂,有点类似碎鱼肉。
接下来的话题由萩原千速引出。
大概是她先前提到的那个和韵医美创艺会相关,例如推出的新品是据说能减缓人体衰老,让四十岁的人如二十岁一样容光焕发的美容针,展览会上会抽五名幸运嘉宾体验。
萩原千速:“要是能抽到我就好了。”
男警:“萩原警官你可是我们神奈川警署公认的警花欸,还用得到那个?”
萩原千速:“哪有女人会嫌自己老的太慢啊,而且还是免费体验那种听起来就贵的吓死人的美容品,虽然我运气一直都不错,但到时候去的人肯定不少。”
男警:“欸,那我们去和第二小队换班,帮萩原你抽吧。”
萩原千速:“不用啦,我找我弟弟和他朋友们帮忙了,阿忍也答应帮我了。”
接下来的话题大多是围绕那个和韵医美创艺会展开,包括且不限于他们曾推出的什么产品,成就,前段时间有个经理离奇死在家中,公司差点倒闭,好在挺过来了。
几个男警听不太懂,几乎都是萩原千速在讲,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某个交警小队晚上秘密围剿违规车辆,给警局创了多少收,上级警官的夸奖,接下来计划去哪里蹲人。
戚月白暗中摇头。
他只知道不上班才是人类最好的医美。
除了分量,哪都算不上早饭的餐点很快被解决的一干二净,他重新戴上口罩,谁也不爱。
询问了店主这附近哪里可以买到望远镜后,从正中离开了店铺。
路过几个交警那桌后,萩原千速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咦?”
“怎么了,萩原。”旁边的男警问。
“不,没什么。”萩原千速将视线从那个陌生少年的背影上收回:“只是那孩子的衣服很有特色,好像漫画里的外国人。”
“学生嘛。”男警笑道:“在学校外面的时候穿什么都不奇怪,我念高中的时候班上还有人直接cos动漫角色去上课,而且萩原你看他戴着黑色口罩,头发还那么长,很可能是不良哦。”
萩原千速白他一眼:“不要随便给陌生人扣帽子啊,今天又不是工作日。”
已经走出门的戚月白不自觉摸摸空荡荡的耳垂。
他穿的原来那么符合刻板印象吗?
在以前别人只会以为他要去公园打太极或者是某个培训机构的学员。
还有学校和横滨包容性都好强,竟然没有人吐槽这件事……
不过之前总穿唐装是因为金牡丹强制爱,其他衣服搭配那一身太格格不入,现在是不是可以换个穿搭风格?
想着,在便利店购买到望远镜后,戚月白又打听到服装店的地址。
他买了一件打折的长至膝盖的黑色风衣。
问就是喜欢这种古今中外的穿搭风格,绝不是发现唐装一脱,袖口那经过一晚已经从线条成长为叶片的金色没有出现在新衣服上,火力不足恐惧症发作的原因。
接下来,戚月白朝着废旧厂区进发。
昨天那点日结工资是打不起出租车了,但俗话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他最喜欢当该溜子了。
戚月白没有选择贸然靠近厂区,而是找到周围的最高建筑,配合咒力作弊,假装员工的孩子混了进去。
抛去事实不谈,小茶野先祖的离开其实就是让术式自动挡永久版变成了手动挡的试用装。
说来也巧,这栋写字楼正是萩原千速聊到的和韵医美创艺会的总部。
不愧是搞医美的,大楼内部相当豪华,大概是要办展览会的缘故,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
戚月白走的安全通道。
他爬到最高处的楼梯间,透过玻璃,刚好能看到废弃厂区的大半风貌。
反正现在也没事干,不如来规划一下逃跑路线。
电影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干坏事前要先进行实地踩点。
那个刷着蓝色油漆的大概就是他袭警three的地方,路边那根歪了的电线杆他熟,那个堆了很多集装箱的地方则是那男人领他去,结果被他黑吃黑了的地方,合着俩地那么近。
那辆黑色的车……是琴酒的保时捷。
戚月白没有表,但他记得上楼时看了眼大厅的时钟,现在距离男人招工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
那么早就去埋伏,这工作态度,简直是狼性文化中的头狼。老板居家旅行,挣宝马大奔的好助手。
他肃然起敬。
相对而言,那开白车的小黑脸差评!
一点也不敬业。
正用望远镜正看的起劲,试图从密集的建筑中找到妈妈的身影时。
‘哧——’
身后,戚月白提前卡在安全通道大门下的小木棍和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声,外面推门的人以为是单纯没打扫干净的杂物,于是迟疑了一瞬后,便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门。
进入楼梯间,那人转身关门。
‘哒’
鞋子与花岗岩的楼梯接触,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在往上走?
躲到天台的戚月白皱眉。
一个人进安全通道,不是打电话就是抽烟,上天台来干啥?
他看了眼周围。
屋顶一马平川,只有凸起的顶层楼梯间后能藏人……
来不及多想,戚月白用咒力加强身体,蹿到遮挡物后。
他躲在阴影处打量来人。
少年瞳孔一缩。
“出来吧,你在窗户上留指纹了。”对方面向楼梯间的方位。
来人身形修长挺拔,上身宽松的蓝色兜帽外套,黑色内衬,下巴上有短短胡茬,肩上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贝斯包,说话时笑着,一双温和的蓝色猫眼微微弯起。
属于细看是个好人,仔细看就能发现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要不是戚月白见过他高冷狙击手和哄孩子的样子,还真要被这幅温柔白切黑的表演折服了。
再次唾弃安室透,摔他杯子,对他开枪还抬他杠!
呸(纯恶意且忘恩.他帮忙查过中原中也的情报.负义)。
他放心走出来:“黑泽蓝,我知道你,绿川君,我们的名字里都有颜色呢。”
从‘哥’变成‘君’,超级加辈!
不过计算下年龄,对方现在应该也才二十二左右,刚出学校,与他先前差不多呢。
诸伏景光打量着眼前的人。
黑色长发披散,遮住大半侧鬓,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晶红眼眸,从中看不出组织中人常有的对生命的漠视,装扮却很组织,一身宽大的长款黑色风衣,本身体型不算健硕,显得有些单薄。
听声音,年纪并不大。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被诈出来了。
甚至,他没想到这真的有人。
这是诸伏景光从警视厅接了卧底任务后,被组织接纳的第一个任务。
他的新身份是越南土生土长的雇佣兵,擅长狙击和清洁,打下名声后,辗转加入了组织。
他今天的任务是打爆任务对方驾驶车辆的轮胎,让对方失控撞上建筑物,就算成功。
“那是很巧。”诸伏景光在短暂到不会让对方觉得失礼的注视后,即时收回视线:“黑泽君,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对方应该不是代号成员,否则不会只介绍名字。
但能叫出他的假名……
青年抓着贝斯包的手紧了紧。
戚月白的注意力更多在他头顶的倒计时上。
好家伙,你三年后死?
加减乘除一下,只比松田阵平多活了一年。
本来对‘救世主’名号没什么实感的戚月白稍微精神了些。
为民众潜伏黑暗的英雄,不该就那么死去。
更何况还是个熟人。
戚月白瞎话张口就来:“我的目的不能告诉你,但我对你没有恶意,绿川君。”
他发现了,对组织成员胡说八道很好用,因为他们压根不会消息共享。
等一下就去和琴酒整活,你相信安室透那个笑面虎是卧底还是我是创世神。
“是吗。”诸伏景光并没有全信,在对方如此神秘,而且很有可能是组织派出监视考察他的人的情况下,他只能谨言慎行,小心试探:“那么,黑泽君,你能做观察手吗。”
就是那个跟狙击手是好搭档,张口‘风向xx 湿度xx’,超酷的人形风向仪是吧!
戚月白摇摇头:“很可惜,不能。”
被拒绝是情理之中的事,诸伏景光没有多意外。
他不再管戚月白,摘下背后的贝斯包,按开夹层后,摆出一套枪械配/件。
戚月白好奇的看青年原地坐下,熟练的将零件组装成狙击枪。
诸伏景光注意到对方投来的毫不掩饰的目光,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比赛般赏心悦目,枪管冰冷的金属光泽在顶楼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枪托与枪管后段伴随轻的‘咔’声完美对接。
最后是将高精度瞄准镜安上导轨,通过微调旋钮后,角度和焦距都成为他最习惯的数值。
戚月白:!
好帅。
他决定回去之后也想办法弄一架!
就算他不会安也不会打,放着过过眼瘾也是好的啊!
“黑泽君,如何?”诸伏景光突然看向他。
这是要夸?
戚月白迟疑鼓了几下掌。
“很帅,不愧是Ke……”他把露了个罗马音的‘警察’吞下去:“不愧是绿川君呢。”
诸伏景光注意到他的中途变音,皱了皱眉,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没有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那么,黑泽君擅长什么呢?”
戚月白一愣。
擅长狐假虎威、坐享其成、头铁莽就完事了反正命硬?
见他不答,诸伏景光补充:“我没有打探情报的意思,只是若黑泽君与我目的相同,互通一下会更方便合作。”
既然对方不打算识破监视的这层身份……
“我订的闹钟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准,算擅长吗。”戚月白沉默片刻:“算了,我是稽核。”
诸伏景光:?
“就是来监视你任务做的怎么样的。”黑发少年很认真:“如果你有异动或者消极怠工,那就——”
他做了个割喉动作。
“死啦死啦滴。”
诸伏景光没听懂最后一句话,但那个威胁的动作他看懂了。
可如果是考核官,为什么不刚才就暴露身份,而是要中途暴出来?
发生了什么吗。
戚月白轻咳一声:“那么,我来考考你。”
他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猫眼青年:“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诸伏景光:??
正当他提起警惕时,突然看见那少年往远处看了一眼。
“波本来了啊,还挺早。”
只见下方的废弃厂区,一辆白色马自达缓缓驶到黑色保时捷边上。
一个金发青年从驾驶座钻了出来。
他很警惕,远远望了大楼这边一眼,不过从上至下看不见什么,便一猫腰,进入了盲区。
“波本?”诸伏景光听到新的代号出现,心中错愕,面上不显:“也是这次任务的成员吗。”
“啊。”戚月白意识到安室透现在可能还没代号,因为他妈对他的称呼是‘安室君’而非‘波本’,于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错了,别声张哦。”
诸伏景光点点头,已经准备把情报传递回警视厅,好好查一下这个波本威士忌了。
能通过一辆车和这么远的剪影辨认出代号成员,对方的身份显然不会简单。
就算是组织内部的争斗……
他心一沉,为自己刚刚升起的杀意感到心惊。
“黑泽君,我这次的任务是……”
诸伏景光将所知的情报和盘托出。
简而言之就是,组织看上了和韵医美创艺会的一项研究,于是拿捏住了他的把柄,但对方不老实,买死士想搞小动作,结果被组织提前察觉,他是做保障工作的。
“……”
戚月白知道为什么那三个交警会死了。
萩原千速在被他骗去废弃工厂之前,喊了同伴来。
而那辆面包车上装载了炸弹……
还好能重来。
本来抱着玩票性质的戚月白心情瞬间沉重了很多。
他看了眼天色,嗯,很早。
“那么谢谢你的情报,绿川君。”
“告辞了。”
诸伏景光想,果然是组织内部的争斗。
他苦笑摇摇头,连组织边缘都没摸到,就卷入神仙斗法了。
希望没什么事吧……
*
与上周目一样,甚至连口罩就没摘,名为西村酒中木的男人便选中了戚月白。
这次一上车,戚月白没和上回一样装哑巴。
在面对明显不怀好意的问话时,他撩了下头发,露出半张精致面容。
“您说什么?”
前方开车的西村酒中木透过后视镜看到那比他想象中还漂亮的眉眼,呼吸一重。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小就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不好意思,没摘口罩,有点听不清呢。”戚月白弯了弯眸子:“大叔。”
若非还在开车,西村酒中木肯定按捺不住,他急切:“那就摘了啊,不会是不敢见人吧。”
这么干净,不会是那种离家出走等准备被捡回家的神代少年……
“你把车停到路边,我就摘。”
西村酒中木迫不及待的照做,随后颈间一凉。
他错愕低头,却发现后座双脚踩在车后地面凸起,手心托腮的少年只是轻轻一晃手指,一柄飞刀便在眼前晃了一圈,好似打了个招呼,随后飞下去又抵住他的咽喉。
“你是谁!”
“我是你爸,千变万化,还满意你所听到的吗。”戚月白笑:“不满意我还有别的哦。”
“不,不看了!大人,饶了我吧,我还有妻子,我还有女儿,我……我……”
“你这种人都能娶到老婆,真是上天不公,不过和韵医美答应你死后照顾你的家人,也算她们的福报了。”戚月白稍稍坐直身子:“西村酒中木,接下来我问你一些话,请务必斟酌后再回答我哦。”
西村酒中木被那悬浮的飞刀吓得六神无主,哪敢说不,点头如捣蒜。
“组织,就是威胁你们公司的人,他们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诸伏景光并不知道。
‘书’给的记忆中琴酒和妈妈也没就此进行过交谈。
“我只是公司底层,我不知道啊!”
戚月白冷漠:“哦,那你没用了。”
西村酒中木只觉得咽喉处传来剧痛,他连忙:“我真的不知道具体,我只知道我们公司主要研究的就是抗衰老,我怎么知道那些恶魔看上了什么!”
抗衰老?
“你们公司新推出的那个美容针?”
据戚月白所知,减缓衰老在十几年后不是神话,只要有钱,什么胶原蛋白、肉毒素、水光针上脸,确实能让人和皱纹、皮肉下垂什么的说再见,返老还童,但现在才是九十年代。
而且就算现在研制出的医美产品能与十几年后的科技大爆炸产物媲美,组织要那玩意干什么?
挣钱?
好像可行。
比抢钱快,还比抢钱合法。
“我真的不知道。”西村酒中木哭了,涕泗横流:“大人,放过我吧,公司上层要我和他们同归于尽,不然就把我在外面的事告诉我的妻女,还要剁我的手,我只能照做啊。”
“行吧。”戚月白见问不出什么了:“把引爆器给我。”
西村酒中木颤颤巍巍的照做。
“然后,开车去你的目的地。”
“这……”
“不去就现在死哦。”戚月白让飞刀又深皮肉一分,皮下鲜血流出,却尽数没入飞刀之中。
饮血啊,不愧是诅咒之物。
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人皇幡。
“好,是!”
面包车继续开动。
让西村酒中木把车停到上周目的位置,戚月白久违催动了歌声。
虽然很短,声音也小,但对付一个普通人,足够了。
“别……别杀我……别杀我嘿嘿……”
看着驾驶座上痴傻的男人,少年眼底流露出一丝嫌弃。
他袖口的金叶已经生出三厘米的藤蔓,在风衣外侧,像一个精致的刺绣补丁。戚月白把车门拉开,将西村酒中木扯出来撂到地上,扔了团纸球到远方,让痴儿爬着去捡,随后站到一旁。
面包车属于中置发动机,所以有别于普通轿车的前置,他的发动机在驾驶座椅子下面。
用力掀开座椅,果然,红蓝线交错的炸药,正在下方滴滴的闪烁着。
倒计时和三名交警头顶上的生命计时粗略一对,完美契合。
不了解炸弹,不敢乱碰,所以戚月白耐心等西村酒中木爬到很远的地方,才自己后退,然后引爆了炸弹。
艺术,就是派大星!
戚月白瞳孔中倒映出滚滚火光。
这样,就算‘救世主’的首战胜利了吧。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他勾勾唇,准备补救,一个优雅转身,风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完美的弧线。
然后和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来了个贴脸杀。
要不是躲的及,还可能是热吻。
黑发少年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去看拿着枪的银发男人,微微眯眼。
他心里骂,长得高了不起吗!
长得高就能随便把枪管子塞到人家嘴里了!?
第54章
“真的啊, 完全傻掉了。”
远处,长发披肩的女人笑容温温柔柔的下蹲,然而她注视着的却不是一丛小雏菊或铺在方格布上的野餐篮, 而是手背被一柄匕首穿透在地,膀大腰圆却如婴孩般嚎叫痛哭的男子。
她的视线穿过琴酒, 落在疑似造成这一切的黑发少年身上,在看见那身装扮后, 微微一愣。
宽松的长款风衣随着跌倒的动作自两肩滑落, 露出的是一件黑色盘扣唐装, 发丝垂落, 交错而不凌乱。
小茶野兰钰没有露出异样太久, 她轻巧拔掉西村酒中木手上的匕首,许是嫌他太吵,干脆利落的一记手刀, 便让他昏厥了过去,随后才又转向戚月白。
“这家伙刚才开车时精神还是正常的吧,这是怎么做到的?”
戚月白定定望着面不改色拿着染血匕首的小茶野兰钰。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妈妈……
突然想起她因为不敢杀鱼就把人家鱼按在水池里把鳞片拔光试图让鱼自己感染病菌去世的事情。
话说上周目吃的鲫鱼,是非自然死亡吗?
“是……”
“在回话前, 先露出真面目怎么样?”
刚要开口,背后一道带着笑意的男音便打断了话语,仰头一看,果然是安室透。
这家伙还真是组织的好走狗啊,每一条见解都完全踩在对组织有利的点上。
戚月白毫不在乎的抬手扯下口罩。
他注意到, 妈妈和琴酒的目光在见到他的面容时, 有很明显的变化。
与上周目不同了——
不过想想也合理,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普通出场,正常人都会觉得是撞脸巧合, 但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遮遮掩掩的出场,问题就很大了。
黑发少年折了口罩,塞到口袋里:“可以了吗?”
但儿子长得像妈妈怎么了怎么了!
“当然。”小茶野兰钰短暂怔愣后站起身:“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这要从某种神秘的东方力量说起。”
戚月白拍拍手掌沾上的碎石子,坦然盘腿坐好,随后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西村酒中木瞬间惊醒,迷迷糊糊时,看见自己手上狰狞的血洞后,发出一道尖锐的爆鸣声。
‘嘭’
“喂,这家伙我还打算研究的。”
小茶野兰钰被溅了一脸血渍,不太高兴的看向举枪的琴酒。
“太吵了。”琴酒面无表情:“而且,他没有用了。”
他抬眼看向脊背直挺,似乎有恃无恐的戚月白:“你叫什么名字。”
“黑泽蓝。”
琴酒目光变得锐利:“你再说一遍?”
“黑泽蓝,有什么问题吗。”戚月白歪了下头,毫不畏惧的看向他:“黑与泽属水,蓝属木,水木双生,有恩泽万物,蓬勃生长之意,智慧与生机交融,福泽深厚,是个很好的名字哦。”
小茶野兰钰倒是笑了,看戚月白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你说的神秘力量,是算卦吗,类似塔罗牌?”
后方的安室透视线落在西村酒中木身上,他看得清楚,开车进入厂区时,他精神还明显正常,那个少年下车后瞬间变得痴傻,一个响指后又清醒。
是催眠?
可这种程度,催眠做得到吗?
“对。”戚月白点头,他这次准备走特殊人才引进的道路,当妈妈的小玩具虽然好,但没法保证自由啊。
说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换之前,歌声造成的伤害完全不可逆,现在用个反转术式就能消了。
感谢实力下降。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黑发少年看向琴酒。
“看你的面相,你是个具备果断行动力和强烈目标感,能在复杂局势中迅速做出决策并付诸行动的人吧,你在工作的地方地位很高,至少是核心干部,薄唇凤眼高鼻梁,性格淡漠寡言自信自傲,可惜亲缘浅薄,我观你印堂发黑,很快会有一场血光之灾,和你今晚要做的事有关,不过不影响性命安危,未来你会活很久。”
上周目,他看见琴酒回来时身上有明显的血腥味,行动稍缓,显然是受了伤。
而且,至少七年后他还活蹦乱跳呢。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虽然是因为人们不会管早死的坏人叫祸害,也不会因为好人长寿而产生不平感去特殊关注,但到底是俗话说的嘛。
琴酒冷笑:“你还是算算自己的死期吧。”
戚月白老神摇头:“医者不自医,我们算卦的当然也不给自己算。”
他的死期吗?
前世被车创死后又死了几次来着?
数不过来了……
“很有意思嘛。”小茶野兰钰摸摸下巴:“不过这些,用心理学也能推理出来吧。”
“我没有义务自证。”戚月白抬眼:“所以,你们是什么人。”
安室透笑盈盈开口:“你不是会算吗?”
“天机不可泄露,算的太多会折寿的。”戚月白无辜摊手,他倒是都知道,但真说出来……
恐怕不是在场这几位二十年生了个病后垂死梦中惊坐起:他果然还是没放过我。
而是琴酒先给他一枪,物理驱邪。
“你真的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小茶野兰钰问。
戚月白无奈弯眸:“我不想,但你们又不会放过我,不过能和姐姐这样的美人共事,我还是挺期待的。”
想啊!快说让他加入组织!他要DA7655的情报!
“嘴还挺甜。”小茶野兰钰乐了:“那就跟我们走吧,小阿蓝。”
“安室,今晚的任务你带他一起去。”琴酒做事一向干脆,既然有几分本事,又是蓝方威士忌看中的人,他没必要阻拦:“黑泽蓝,呵,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看了眼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把的西村酒中木,眼底划过一丝嫌弃。
“他也交给你了,直接扔到和韵医美创艺会门口。”
安室透点头应下。
“那么黑泽君……”
“小阿蓝,过来一下。”和琴酒一同离开的小茶野兰钰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弯了弯手指,招呼他过去。
戚月白毫不犹豫抛下话还没说完的安室透,转投妈妈的怀抱。
“怎么了吗,姐姐。”
“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的现用名是‘黑泽十一’,他的现用名是‘黑泽阵’哦,黑泽蓝。”
哇那真巧,他们三个的假名竟然一个姓!
戚月白睁大眼:“那我们还真有缘,上天注定……”
“嘘。”小茶野兰钰伸出一只手指打断他,声音轻柔,仅两人可听:“小朋友,神棍不是那么好装的。”
戚月白一愣。
她说话用的是中文……
“什么印堂发黑、命中有劫、因果报应。”她的瞳孔是少见的纯黑,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将注视之人的一举一动都纳入观察范围,收敛了表面的温柔后,女人给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易经》我也是看过的,拿察言观色和异能装神通坑蒙拐骗,你找错人了。”
这是……想把他吓走?
戚月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用日语回答:“姐姐在说什么啊。”
“蓝方,你在干什么。”走在前面的琴酒发现了异样,回头催促。
小茶野兰钰瞬间变脸,笑着开口:“这孩子说你今晚有血光之灾,我很好奇哦。”
琴酒冷漠,显然他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无聊。”
“偶尔信一信还是很有趣的。”
小茶野兰钰耸耸肩,跟琴酒走了,看方向是那辆黑色保时捷。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黑泽君。”安室透从后面走过来:“我叫安室透,是一名情报贩子,刚加入组织不久。”
戚月白从方才听到的久违熟悉言语中回神:“我的名字刚才介绍了,我的职业嘛……目前是个流氓。”
流,没有房,氓,没有地,而他现在没钱没学历,算盲流子。
安室透头一次听有人这么说自己的:“不良吗?”
戚月白摇摇头:“说的太优雅了,我是地痞无赖,社会不安定因素。”
“……太谦虚了吧,黑泽君。”安室透尴尬笑笑:“你明明很厉害,刚才对琴酒的分析很准,我都看呆了。”他摆出很好奇的样子:“是怎么算出来的,能帮我算一下吗。”
戚月白拒绝:“一天三卦,我今天的份额已经超支了。”
“欸?”安室透疑惑:“原来还有这样的限制,抱歉,我只是太好奇了,没有恶意。”
“我知道。”戚月白看向已经死去的西村酒中木:“快点办正事吧,刚才说的今晚的任务是什么?”
“哦,就是在和韵医美创艺会的发布会上把他们用伪劣产品的证据投上大屏,不是什么难事。”安室透轻描淡写:“因为他们小动作太多了,竟然敢用假的资料来糊弄组织,必须把他们逼到绝境才能听话。”
“这样啊。”这些情报对戚月白来说并不新鲜:“那你一个人干就行了吧。”
“你的意思是……”
安室透瞳光闪烁几下。
他发现了不对劲,从先前来看,眼前的少年并非好奇心淡泊的类型,反应如此平淡,是因为早就知道了吗?
“琴酒说让你带我去,可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带上就是累赘。”戚月白无害展示了一下自己纤细白嫩的手臂,他知道自己外表多有迷惑性:“我心理素质也不行,滑跪很快,到时候被抓住肯定会露馅。”
——七年后求琴酒帮忙干活的学术……组织妲己熟练装废物。
“不过我会努力的!”
戚月白拍胸脯保证。
放心吧,交给我一定会搞砸!
安室透:“……”
这好像是个问题。
他为难:“这个任务确实不用那么多人,但这是琴酒的命令,尤其是你刚进入组织,他肯定会关注的。”
“好说。”戚月白表示那不是事:“提供情报也可以吧。”
安室透刚想说和韵医美创艺会上上下下被他摸的透彻,还能有什么情报,就听少年说。
“今晚的展览会会有很多警察参加。”
“他们敢报警?”安室透似乎气笑了:“组织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那些废物警察能起什么用。”
日本警察的话……起一个造型上的作用吧。
戚月白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别激动,是私人原因,我说给你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以及增加参与感。
众所周知,物理学家海瑟琳顿的猫在他埋头研究时始终不离不弃,帮了不少倒忙,于是成为了物理学家论文的二作。
安室透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算的。”戚月白胡诌,完全不在乎这句话让‘他早就知道组织在干什么’这点得到了印证:“至少有三个警察,一男两女,一个神奈川交警,两个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
原本还在思考戚月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的安室透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萩原千速,萩原研二,松田阵平,我知道的是这三人。”戚月白笑了笑:“对了,如果安室君你是情报贩子的话,那应该对地下市场的炸弹流通很熟悉吧。”
“……”
“安室君?”
“还好吧,具体还是要看情况。”
安室透摸向腰侧的枪,肌肉紧绷,心中升腾起浓浓杀意。
戚月白突然觉得有点冷,他四周环视一圈,及时捕捉到西村酒中木的尸体上的,一只耳朵。
不是,贴面耳也不是这么贴的吧?
他觉得这很合理吗?
强迫自己无视那边,戚月白继续说:“那就太好了,明天,大概中午,在浅井别墅区,那名叫萩原研二的警察会被炸弹炸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下杀掉他的凶手,最好是能直接抓住他。”
他对那场爆炸知道的太少了。
新闻只讲了交通封锁和遣散居民,没有提到凶手。
七年后的他为什么不关注一下新闻……看看彩票中奖号码也行啊。
只要这边的彩票没有防穿越者设置,他哪还用这么穷困潦倒!
安室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也是算到的吗?”
“是啊。”戚月白点头,遇事不决搞点玄学:“那个人的死会给未来的我带来麻烦,所以他明天不能死。”
安室透松了口气,然后开始表演,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尖锐,怀疑的看着他:“你要救一个警察?”
他摸不准戚月白是在试探还是巧合,抑或他更不愿意猜测的威胁,所以……
……兄弟你高光呢?
戚月白‘啧’了一声,摸透这人的性子:“我可以和你做交易。”
“说说看?”安室透开口。
戚月白:“我帮你算一卦。”
到时候随便扯个血光之灾就行,至于什么时候发生……人总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无病无灾不受伤吧。
安室透见好就收,因为戚月白表露出的价值值得垂涎:“成交,但你今晚还是要和我一起出现在和韵医美的展览会上,我不确定组织是否会派人监视我们。”
因为就连他,也还没完全得到组织的信任。
“这个没问题。”戚月白点头。
接着,安室透看向地方的西村酒中木,他沉默了。
血和灰尘他不在乎,但这家伙鼻涕干在脸上……
“用袋子把头套起来就行了吧。”戚月白提议:“等等,他是不是失禁了。”
这边没有班车,他打算蹭车的……
两人为难时,地上突然滚来一个麻袋,被风吹着,翻了几圈。
安室透一脚踩住麻袋,摸出枪,杀意毫不掩饰。
如果这不是巧合,那就说明他和戚月白刚才的话被人窃听了……
“放心,自己人。”戚月白突然有个好主意,他对着被炸成废物的面包车方向开口:“走出来。”
组织的力量永远比个人更值得忌惮,不是吗。
一个白毛脑袋应声冒出半个,像焦土中长出的小蘑菇。
“叫我吗?”
声音俏皮欢快,稍显尖锐,像马戏团舞台上主宰欢乐的主持。总之不是正常人说话的音调。
安室透瞳孔一缩。
那辆面包车的位置是空地,而且他站的地方不存在视野盲区一说。
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还有,为什么要强调’走出来‘?
“对。”
“那么——我是谁呢?”
“科利亚。”戚月白淡定,然后对安室透介绍:“那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大概是担心我才会来的。”
……果然是有备而来。
安室透忽略莫名其妙的东西,点点头。
“恭喜猜对了!阿蓝~”
魔术师打扮的白发青年转了几圈后停住,迈着欢快的步伐朝戚月白跑过来,张开的白色披风像极了白鸽翅膀。
戚月白在他即将扑到自己的前两秒,一个跨度很大的侧身。
果戈里‘啪唧’一下脸着地,呈大字型摔倒。
安室透:?
“他小时候为了救我大脑被驴踢了。”戚月白淡定:“而小脑不巧被门夹过,见谅。”
“……好均匀。”安室透揉揉太阳穴:“那么这位科利亚先生……”
“尼古莱。”
“嗯?”
“科利亚是只有阿蓝可以叫的爱称哦。”果戈里从地上爬起来:“外人叫我的名字就好。”
戚月白回忆,他好像是提过‘家人朋友’才能叫的名字一类。
这玩意这么讲究吗?
“好的,尼古莱先生。”安室透视线落在他浮夸的打扮和摔倒却不见一点擦伤的皮肤上:“我叫安室透,初次见面。”
果戈里很敷衍的朝他哼哼两声,然后继续爬起来准备扑戚月白:“阿蓝。”
戚月白熟练按住他的胸口,阻止某人的熊抱,面对安室透探究的目光,张口就来:“他还患有分离焦虑症和皮肤饥渴症。”不然他理解不了这人这么黏黏糊糊是在搞什么。
安室透眨眨眼:“这样啊。”
既然确定了麻袋的安全性,他就放心了,从兜里抽出手套佩戴好后,捡起麻袋从脚套起。
虽然还是很埋汰,但好歹比直接放到车里舒服多了。
把西村酒中木团吧团吧塞到后备箱里后,安室透问。
“黑泽君,和韵医美的展览会七点开幕,到时候记得出场。”
“没问题。”戚月白比了个’OK‘的手势:“那萩原警官的性命就交给你了,安室君。”
他扬起一个纯良笑容:“但如果你没有契约精神,我也略懂一点诅咒功夫。”
秘技——画个圈圈!
与’血光之灾‘同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刚关上后备箱,往驾驶座走的安室透一个踉跄,膝盖磕到车门边缘,他尴尬回身一笑:“当然,我还等着黑泽君的卜卦呢。”然后略显狼狈的钻进驾驶座。
目送白色马自达离开,戚月白没好气的看向果戈里。
“你出来干什么。”
“当然是想帮阿蓝一把呀。”果戈里笑嘻嘻开口:“不能只有月白君在为了我们逃离这个名为时间的牢笼努力吧。”
“你不捣乱就好了。”戚月白半点不信他:“而且什么牢笼,神神叨叨的。”
“为什么不算?”果戈里不解:“头脑是禁锢人类的牢笼,情感是束缚人类的牢笼,世界是神搭建的牢笼,是一个被时间和现实拼凑起来,摇摇欲坠的高塔,被神选中修补这个牢笼的人,不正是你吗,月白君。”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明明知道了世界的真相,明明已经告诉他了,继续走下去会死的。
为什么还能如此若无其事呢。
果戈里本来计划忍耐,但躲在暗处,看少年淡然寻着既定的命运前行着的背影,他有些忍不住了。
他太好奇了——
……这小子知道的果然不是他说的那么简略。
“那多好,你们都是唱铁窗泪的囚犯。”戚月白挺乐观的:“我高低是个编制啊。”
果戈里定定看着他,露出的那只金色眼眸似乎有什么在灼灼燃烧,瞳仁颤动,带着极度的不稳定与混乱。
他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所以只要杀了你这个救世主,这个被注定好的命运圆环就会被打破,未来和过去,时间和空间都会崩盘,只要杀了你杀了你杀……”
白发青年一怔,出口的话被堵在口中,因为额头被覆上了温热的手掌。
“没发烧啊。”戚月白担忧:“说什么胡话。”
“……我。”果戈里张了张嘴,在那双永远平静温和的红眸的注视下,他莫名将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
’书‘改变现实的真相,其实是搬与拼接。
因为‘书’有很多很多页,他们所生活的世界只是其中的一页而已。
例如任何一个人在’书‘上写下一个苹果的需求,那么’书‘就会从其他书页拿走一个苹果送给写字的人,相对应的,失去了一个苹果的那页书上的世界就面临崩塌的风险。
在果戈里看见的东西中,戚月白,似乎就是失去了苹果的‘书’再次从别的书页上摘来的苹果,所以在这颗苹果还没有填补空缺之时,世界就用名为时间的假苹果开始庆祝了。
所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奔跑、欢笑、痛苦、流血着的人们,其实是活在虚假的骗局之中啊?
“我明白了。”戚月白双手捧住果戈里的脸颊:“科利亚,听我说。”
“你追寻的自由,其实是在自救吧?”他轻声说:“可只要人类还生活在社会这个群体里,他们所能获得的最大自由就只有选择不去做什么,而非为所欲为,否则就是疯子,异类,结局注定是毁灭。”
——你是在为了对抗神而战斗吧。
但如果神是假的,战斗还有意义吗?
果戈里楞楞的看向戚月白,黑发少年似乎只是个普通人,他性格温和,志向短浅,一直是在随波逐流的被裹挟着。
但他的温柔,通透,其中的神性……
他问:“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戚月白松了口气,可算是正常点了,他现在不怕死,但未存档就回档也难受啊。
少年笑了笑,声音平静,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有句话说,对精神世界的过度探索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人一定要爱上点什么,寻找精神支柱,有点牵绊,才能形成抓力,活下去。”
否则会陷入虚无主义的。
而虚无主义的最终结局——反派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可以报复社会,然后被正派杀死,普通人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可以内耗自己,然后被自己杀死。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的归宿。
人类,怎么能以那样的死亡为终局呢。
果戈里安静了很久,似乎在消化那些言语。
良久,他抬手摘下右眼的扑克,看全了这个世界,很诚恳的开口询问:“你可以成为我的精神支柱吗,月白君,我会爱上你。”
“……”
戚月白有点想晃晃眼前这颗脑袋,掰开瞅瞅里面都在想什么。
合着他鸡汤了这么一大堆!他就听见一个!爱!
少年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精神支柱不可以是一个人!”
“那要几个?”果戈里歪了下脑袋,异色的瞳中闪着睿智的光:“虽然他们比不上月白君,但我会努力克制的!”
“……”
“你要实在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就去星巴克摇咖啡吧。”戚月白由衷建议:“成为咖啡仙人这个远大目标,我觉得比毁灭世界更有意义。”
第55章
很多人其实智力不正常, 但是生活可以自理,所以一直被当成正常人。
具体表现为:总是答非所问,说话无逻辑, 听不懂人话。
戚月白觉得果戈里应该是其中的佼佼者。
虽然理智知道这祖宗不是故意不小心的,追寻自由的世界观坍塌这么大事不亚于信徒知道洛天依私下吸熊猫烧香, 烟酒都来,需要编个转移注意力的借口缓一缓也正常。
但这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自己马上要让人三炷香供了这件事。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
冷静。
“不是科利亚你告诉我你给哪个神的老窝掏了??”
冷静不了一点!
戚月白本来在展览会场地翻找纸质资料了解和韵医美, 这样万一琴酒想校考他一下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太尴尬, 结果自己跑去玩的果戈里神神秘秘的把他叫到外面的小巷, 然后掏出一个大宝贝。
一个足有一人高, 色泽暗沉的实木神龛, 表面看起来时间相当久远,山脊木纹光滑细腻,两扇对开的木门上是小巧的金属把手, 精心刻绘了诸多古旧樱花纹路,不知里面曾住了哪位咒灵野神。
为什么如此确定……木头都快被咒力腌入味了。
里头住的总不能是咒术师吧。
戚月白人都麻了。
要不是他看出这东西已经很久没被人住过了,上方咒力残秽淡的连他家墙上那个挂画一半还不如,他一定转头就跑。
“一个废弃的土地庙里, 离神奈川还挺远的。”果.全自动闯祸机.戈里无辜:“但我觉得这个你可能会用得上。”
“……不是,朋友,你告诉我……”戚月白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果戈里用了一整张‘书’, 知道的东西肯定比他多:“我什么时候用得上?怎么用, 晚上住进去吗?”
他感觉经此一遭,以后果戈里在他面前掏什么他都不会再震惊了。
“可以试试。”果戈里竟然点点头:“我帮你守夜。”
合着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吗。
“……那真是谢谢你啊,科利亚。”戚月白扯扯嘴角:“等我不想活了再说吧。”
俗话说明知山有虎, 不去明知山。
把自己整个塞进这种诡异的东西里,他是什么很贱的恐怖片主角吗?
但运都运来了,不看一眼……
应该没关系吧?
要冒犯也早冒犯了。
想着,用咒力覆盖右手,轻轻拉开木门上的铜环,这木门关的不是很严,像是时间久远的合叶老化,稍微拉动一点便很轻松的露出全貌,另一边门也自己滑落敞开。
神龛内部相当简洁,正中放着一面镜子,镜面浑浊,但最基本的功能还在,戚月白猝不及防和自己对视。
他吓了一跳,身体莫名被电流击中似的一震,心脏在瞬间剧烈,好像要冲破胸膛。
慌忙后退躲开,却被从后方鬼探头的果戈里撞到,一个没站稳,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倾倒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戚月白下意识抓住对方手臂,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刚才……那是什么?
“小心点嘛,月白君。”
果戈里满不在乎的嘟囔一句,丝毫不在乎胳膊上快要将骨头捏碎般的疼痛,眉头都不皱一下,自顾自越过少年的肩膀朝神龛里看。
“八咫镜,这是天照大神的神龛欸。”
戚月白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送开手,把果戈里拉到镜子的照射范围之外。
“不要随便照镜子啊!”
“嗯,镜子?”果戈里疑惑:“哪里能照到,这个八咫镜是倒着放的啊。”
戚月白一愣,倒着放?
他小心探头去看,发现还真是。
神龛内部很大,散发着浓重的木香,正中用木架立着一个很古旧的铜镜。
铜镜背对着他们,呈一圈圈的圆环状,最中间是凸起的原点,有一整个的八棱星守护在四周。
除了镜子,神龛中空无一物,只有角落像是渗入其中的一些干土,还有小拇指甲盖大小的碎叶子。
“八咫镜倒放,有什么说法吗?”戚月白特意盯着看了很久,都没再触发刚刚的照镜子体验。
他想起先前在前往九头龙神社的路上,乙骨忧太讲的那个故事。
用八咫镜引出闹脾气的天照大神后,大力神用岩门将祂勾了出来,岩门落地,变成了现在的户隐。
而他,就是在户隐神社莫名其妙死掉的。
——触碰‘书’后,戚月白获得了小茶野先祖的部分现状,因此也知道了先祖只是好心出来收个咒物,反正在那位眼中他死了也能复活,杀杀还能练个反转术式,有利无害。
他的死,全靠背后有人算计。
若不是‘书’的早有预料,扭转时空搞了个闭环,戚月白估计还真就那么死了。
所以这神龛,还真是……他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啊。
但能不能来个使用说明书?
果戈里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摇摇头:“不知道。”
哦这家伙不是日本人来着……
戚月白关上神龛的门:“谢谢你,科利亚,帮忙了。”
至于是帮了大忙还是倒忙,再议。
反正他被镜子照的那一下总不至于是幻觉。
“我的荣幸。”果戈里咧开嘴笑的灿烂,眼底闪闪发光:“所以,月白君,你……”
戚月白熟练预判:“爱,很爱,非常爱,明天会更爱,遇到你真是我上辈子造大孽……积大德了。”
是的,经过他一番推心置腹到可以马上去学校心理咨询室当导师的开导后——果戈里对攻略他这件事更上心了。
更糟糕的是,据他所知,人是可以通过长久的自我心理暗示真的‘爱’上另一个人的。
但骗骗自己得了,别把兄弟也骗了。
他记性好的很,记得初见时对方惊世骇俗的言论——如果能在爱意巅峰杀死你,那是否就能从情感这一牢笼中挣脱了?
狗改不了……反正,在被杀了就要回档重来的情况下,他还是离这小癫子远点吧。
果戈里满意了。
哄着他把神龛收起来藏好后,戚月白重新返回会场。
和韵医美创艺会的展示会在晚七点开幕,虽然还有一个多小时,但因为是无邀请函模式的向大众开放展会,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在基本构建完成的展览会场中逛着。
穿着职业装,头发利落盘在后面的女性工作人员布置着试用装,等待开启今日的忙碌。
逛了一圈,戚月白发现和韵医美研究的主要方向就是抗衰老和美容、去除皱纹、嫩肤一类,实在没什么特别。
整个展示会布置了三个会场,一个最大的主会场,能看见中央的大屏和舞台,大概是开幕式要讲话的地方。
一想到等一下经理上台,背后播放的却是公司违法犯罪的证据……
并不知道七年后这家公司是否还健在的戚月白为全场打工人默哀三秒。
主会场看的差不多了,戚月白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悬挂的展示牌,准备去右边的会场看看。
“……小心,一定要小心!”一个体型略肥硕的男子站在中心的三角梯子上:“今晚的展会可是我倾注了所有心血的,要是因为谁的个人失误出现了纰漏,别怪我心狠!”
戚月白还真认识这个人。
买了西村酒中木一条命,让他和酒组织同归于尽的和韵医美上层,也是今晚要在开幕式上发言的经理。
胖经理突然朝着左边尖叫:“石田,你这蠢猪在干什么!还不快点!”
戚月白顺着看过去,发现是个身材瘦削的上班族,一个人搬着一摞高出他半个头的泡沫板,轻飘飘的东西摞在一起比重物更加麻烦,只能伸长脖子从侧面费力看路。
然而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他。
职场霸凌?
他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等这位石田君走远了,指尖轻轻一动。
一条金线迅速划过地面,让梯子上的肥硕男人突然脚滑,从第二阶重重摔了下来。
四脚朝天,看起来像个翻壳王八。
“哎呦……你们都是一群……”肥经理骂骂咧咧的费劲在地上扑腾,奈何脚扭伤了实在起不来,但周围的员工都在各自的区域忙,竟没一个离他近的。
于是他将目光锁定在驻足在不远处的戚月白身上。
“小鬼,你,你来扶我一下。”
戚月白扭头就走。
肥经理眼睛都瞪大了:“现在的高中生这么没礼貌?”
戚月白回头扫他一眼,嫌弃:“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白菜和粉条。”然后炖上一锅。
肥经理没听懂,但他知道这个戴着口罩一身黑衣的奇怪少年是在嘲讽他,气的竟然坐了起来。
戚月白乐了:“这不是不用帮忙吗。”
他摇摇头,无视对方的叫喊,继续朝侧边会场的方向前进。
走到一处拐角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抬头一看,发现还是个熟人。
一身常服,戴着墨镜的松田阵平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做的不错嘛,小子。”
戚月白:?
兄弟这周目我们见过吗。
“我看见了,是你让那肥猪摔倒的吧。”松田阵平一脸赞许:“说实话,我也看那家伙不顺眼很久了。”然后瞬间严肃的教育:“但你有想过他万一从上面掉下来摔死了会怎么样吗,别为那种人搭上一辈子啊。”
“松田,就一会没看着你,你就躲在这里欺负人。”
一道明媚的女声从后方大大咧咧的响起,是萩原千速。
她身后,还有同样是熟人的萩原研二,一个身材高大的平头青年,金发碧眼的混血女性站在一旁,看起来是情侣关系。
“我哪里欺负他了。”松田阵平不服气的反驳,他看向戚月白:“喂,你说我欺负你了吗?”
……虽然没有,但这情景真的很像是不良在威胁受害者啊。
戚月白扯扯嘴角,扫了一眼认出他的萩原千速,仗着戴口罩离得远的人看不见他刚才说话,抬手指了下喉咙,摆摆手。
口罩一戴,谁也不爱,谢谢。
“欸,不能说话吗?”松田阵平震惊了一秒,迅速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戚月白表示没关系,随后接着准备离开。
“等一下,小弟弟。”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发现是萩原研二。
下垂眼的青年温和笑着:“我刚才看见你一直是一个人行动,如果没有同伴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逛展,正好我姐姐需要人帮忙拉高抽奖概率,如果中了的话,一定会请你吃饭感谢的哦。”
许是怕他不放心,他抬手指了指人群中最高大,一脸正气的平头青年。
“放心,我们不是不怀好意的人,这位大哥哥可是刑警。”
戚月白想,完了。
他就不该这么有礼貌,直接无视那个等等走不就行了。
最坏的情况果然出现——
那位刑警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血色倒计时,是六年后。
戚月白沉默了。
他心如死灰抬手指向那个金发女孩。
还要死几个,一起集邮了吧。
“她吗,她是娜塔莉,一名英文老师,是刑警先生的女朋友。”萩原千速读懂了少年的意思,介绍后笑道:“对了,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说来我们还真有缘,今天早上刚巧在一家餐馆吃饭呢,我是萩原千速。”
戚月白看向娜塔莉的头顶,累了。不过这位是七年后死,算起来活的比他还久点。
但无论怎么说,一行五个人有四个字面意思上的‘未亡人’。
比例过高了吧?
真想自杀再见‘书’补充一下条例,至少把‘印象不错的陌生人’从‘所爱’这个行列踢掉吧……
戚月白疲惫拿出手机,打开短信界面,手指刚落在按键上准备打字,不巧来了个电话,这一按直接接通。
是安室透打来的电话。
“……”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用到智能手机啊。
“黑泽君,你拜托我查的东西有头目了,目前锁定了三个……”
戚月白迅速调小音量,但这通电话本身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你会说话?”松田阵平率先反应过来。
如果眼前的少年真的是哑巴,接受了他委托调查的人怎么会不发短信而是打电话?
而且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总觉得那头的声音有点像某个失联很久的金发混蛋。
安室透的声音戛然而止,半秒后,电话被切断。
萩原研二紧接着意识到这个问题,怀疑的看向戚月白。
戚月白淡定打字,然后出示。
‘嗓子坏了’
他可没说自己是哑巴哈。
这倒解释得通了。
两人松了口气,然后尴尬对视一眼:“抱歉啊。”
“这俩个家伙比我这个刑警还有职业病。”后面身材高大的刑警豪爽笑笑,缓解了凝滞的气氛:“黑泽是吧,我叫伊达航,至于他们,还是他们自己来介绍吧。”
松田阵平等人顺势一一报了名字。
已经被介绍过的娜塔莉温柔的笑着挥挥手:“初次见面,黑泽君。”
戚月白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气氛,觉得现在说有事要走好像有点不识好歹。
但他还是冷漠的在信箱里输入一段话。
「很高兴认识你们,但我的家人在等我,我要先走了」
“啊,原来是这样。”率先提出要结伴的萩原研二尴尬一笑:“那你快去吧,对不起啊。”
奇怪……他明明好几次看见这少年一个人在逛,在朋友到来之前就把东西看完吗?
「没关系,再见」
戚月白觉得装哑巴真的很棒。
他要早get到这点,能省多少事啊。
与萩原研二一行人告别后,他继续朝着侧厅走,却在入口撞到似乎刚过来的安室透。
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咒力强化了身体的戚月白还是察觉到他刚剧烈运动过。
跑过来的?
安室透见到他站在门口,刚开始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黑泽君,好巧,你到的好早。”
毕竟他和他说的是七点。
“提前来看看,这边蛮有趣的。”为了打消眼前这款警察纯恨梦男的怀疑,戚月白面不改色的扯谎:“还遇到了好心人。”
“好心人?”安室透疑惑:“是刚才在电话里说话的男人吗?”
“嗯哼,他碰巧帮了我一把,就聊了几句,可惜是个警……条子。”
虽然时间线不同,但他和其中的松田阵平可是见过三面了!
“对了,安室君,刚才电话里你说找到线索了,还锁定了三个人的事情吧,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安室透面上若无其事的笑着,实则内心却宛若被暴风雨席卷而过,过往的回忆、杀意,各种念头交织、碰撞。
警校同期松田阵平的声音他当然听得出来。
而率先将这个名字抬到明面上的正是戚月白本人。
说他不认识他们,接近只是巧合,接通电话让他们听到彼此的声音也是意外,可能吗?
那么……是有预谋的威胁吗。
不管是卜算,还是其他渠道,如果说眼前的少年已经知悉了他的真实身份……
几经挣扎,安室透蜷在身侧的拳头松开。
看来原本准备拿来在琴酒面前栽赃这个‘黑泽蓝’的东西,要早点销毁掉了。
既然对方没有撕破脸皮,而是表明了要加入组织,那他帮忙还不行吗!
戚月白对此浑然不知,他只是感叹。
如果说《中原中也小百科》证明不了什么,那这回,他只提供了‘炸弹’和‘浅井别墅区’的情报而已,安室透短短一个下午就能落实到具体人选,真是恐怖如斯……
‘叮’
安室透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挑眉道。
“成了。”
“嗯?”
“准备往浅井别墅区安装炸弹的犯人找到了。”安室透很轻松的晃了晃手机:“可惜的是,他在被我的部下追捕的过程中跳楼身亡了,路过的人拨打了报警电话,不然还能带来给黑泽君你看一眼。”
太快了吧!
戚月白错愕:“我能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吗,安室君?”
有这么厉害的成员工作,难怪诸伏景光七年后还撬动不了组织。
“……是查公安的资料,那种犯人一般都有前科,然后只要关注地下市场关于成品炸弹和化工材料的流通就可以了。”安室透看过来的目光十分复杂,但还是很挣扎的解释了。
这是单方面的明牌……
连公安内部的资料都能随便查!
戚月白想起琴酒给他的那位横滨的警部栗川先生的联系方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把组织太娱乐化了。
都怪舅舅和积极采纳他建议的大美人贝尔摩德,他要是打交道的都是安室透这种,还至于吗!
“这样啊,我明白了。”戚月白点点头:“犯人死了也行。”
说完,他准备回去看看萩原研二脑门顶上的死亡倒计时停了没,结果安室透也跟了上来。
想着远远看一眼也无所谓,戚月白就没阻拦。
五个人的组合很显眼,很快便找到了。
顺着戚月白的视线看过去时,安室透心情平和了很多。反正也摊牌了。
他想,果然是他想的那样。
不过能如此光明正大的看着尚在光明的挚友……卧底组织的戾气、紧张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们都还好好的,真好。
戚月白不太好。
因为他发现萩原研二头上的倒计时不是明天了。
变成和松田阵平前后脚了,四年后。
好兄弟一生一世一双走,不求同年同日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同分同秒死是吧。
给戚月白气笑了。
“怎么了,黑泽君?”安室透注意到少年的异样,说起来荒诞,对方明明来历、目的和所掌握情报都隐藏在迷雾之中神秘莫测,那双眼睛却十分好懂,几乎将所有情绪都写在了里面。
只有这时他才能短暂想起,眼前的少年还只是读高中的年纪,那张脸十分稚嫩。
……怪了,明明见过对方摘口罩的样子,为什么想不起来具体了?
“没事。”戚月白当然不能说实话:“算算时间,也快七点了吧,任务你已经完成好了吗?”
“一切妥当了。”提到任务,安室透冷笑:“和韵医美这些年仗着名头做了不少恶,以免费的名义为女性注射毒产品,胁迫她们倾家荡产购买产品,却因为政府有人而平安无事,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这方面还蛮正义的嘛。
戚月白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好。”
七点的时钟敲响,肥经理走上演讲台。
“各位美丽的小姐们,先生们,各位来宾,欢迎大家参与我们和韵医美创艺会的新品展览会,接下就由我简单为大家介绍一下……”
台下突然有吵嚷声响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大屏幕上。
肥经理以为是自己的功劳,讲的更得意了。
直到他背后的大屏里传来哭嚎声——
肥经理那张地沟油一样的脸凝固了,脖子如生锈的机器一般看向身后。
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你们这些废物!”
在角落等到警察来,戚月白突然察觉到几道视线,远远望去,发现是松田阵平他们。
但为什么是这种目瞪口呆的表情?
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伸手挥了挥,算打招呼,为了避免麻烦,他起身。
“我先走了。”
安室透一愣,心里有些感动。
怕他们不自在特意离开,黑泽君……是个好人。
常久不见安室透,松田阵平他们对他的去向也略有猜测,但看到刚认识的蒙面少年和那个金发混蛋站在一起,提前用看好戏的目光盯着主持台,直到那些肮脏的证据败露出,他们才敢肯定。
松田阵平:“果然是去做那个了……”
萩原研二:“那么孩子是……”
“年纪这么小的线人,嗓子坏了也不给人放假。”伊达航看了眼被萩原千速找借口带走的娜塔莉:“那家伙,好人渣啊。”
所以在几人找了个安全地方见面时——
安室透很开心:“班长,真是你们啊,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姐姐的闺蜜生病了不能来,她又不想和我们两个大男人逛这种地方,就把娜塔莉叫上了。”萩原研二笑眯眯的从旁边揽住安室透的肩膀:“零,你怎么回事,压榨未成年人可是要蹲监狱的。”
安室透:?
松田阵平从另一边伸胳膊缠住他的脖子:“就是啊,黑心混蛋。”
安室透察觉不对劲,想后退逃跑,结果发现后路早被伊达航拦截了。
他瞳孔地震。
第一次,好久不见的重逢不应该是这样吧!
“等一下啊,班长,萩原,还有松田……喂!别碰我!”
*
戚月白对自己造成的腥风血雨全然不知,他只在思考萩原研二死期变更的事情。
四年后也是个好消息,因为死的比较早的人就变成三年后的诸伏景光了。
但问题是,他要过这个完整的三四年吗?
戚月白直觉是不用的,而且他也有怀疑的跳档方法。
长野的原身。
既然未来没有多余的他存在,那么便说明他与原身不能同时存在,二重身见面,肯定会发生有趣的反应。
但如果不成功——便成仁。
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再过七年,从心理年龄二十二岁的小小老子变成二十九岁的小小老子。
想想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戚月白舒服了,他准备就近找个旅馆休息。
至于果戈里,不用担心,那家伙追踪他的手段堪称一流,无论如何都会找过来的。
不过好像忘记问那个反着的八咫镜的事情了……无所谓,怎么想也不可能是祥瑞。
烂命一条,死就死吧。
‘嗡’
戚月白拿出手机,发现是安室透发来的消息。
「我把任务汇报给琴酒了,他要见你」
然后甩过来一个地址,地点是,上周目那个琴酒与蓝方威士忌同住的安全屋。
第56章
戚月白到的时候, 意外发现安全屋没有开灯。
外表简洁的公寓漆黑一片,在周围灯火通明房屋与路灯的映衬下,显得莫名阴森。
上周目这时候有停电吗?
抱着这种疑惑, 戚月白敲了敲门。
结果门没锁,刚一施力便向内滑动, 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
他试探性在门口喊了两声:“有人在吗?”
奇怪推门进去,结果屋内的窗帘全被拉上, 屋里黑的吓人, 靠着门口透进来的光线晃了两圈, 然后在走到某个拐角时, 后脑被一个冷冰坚硬的物体抵住。
桥豆麻袋!
说好一周目被枪指一次, 舅你怎么买一送一!
戚月白内心尖叫,面上表现出受到惊吓的瑟缩:“谁?”
无人应答。
公寓灯却突然被人打开,刺目的光落入视网膜, 让人下意识眯眼。
挡脸的口罩被人粗暴摘下,‘咔哒’一声脆响,脖颈间落下冰凉触感,戚月白迟疑抬手一摸。
哦, 是那个炸弹项圈啊。
他安心了,看向从刚才昏暗时坐在沙发上的人,然后缓缓扣个问号。
黑发披肩的女人姿态优雅的靠坐在单人沙发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拿着一本书似乎在读。
好重的偶像包袱。
“是盲文书哦。”小茶野兰钰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 笑盈盈将书合上:“阿阵非要这么抓你, 我拦也拦不住,但要真跟他一样耗着,岂不是太浪费了。”
……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等等。
戚月白盯着黑色书封上的血手印迷茫:“这是恐怖小说?”
是哪个天才研究出来的啊。
不怕吓得受众晚上睡觉不敢关灯吗。
哦, 盲人没见过鬼,应该不会害怕……等等,正常人好像也没见过。
所以正常人为什么会被吓到?
“果然,我就知道不止我一个人觉得有趣。”小茶野兰钰感叹:“你想读吗,小阿蓝,我可以教你。”
戚月白心动,但想想还是算了吧。
他要是掌握了这门技能,怕是要转去咒术高专了。
谁重生了不想考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哪怕当个留学生也行啊。
“你迟到了一个小时。”琴酒不耐烦:“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这次蓝方威士忌也保不住你。”
“原来这么久吗……”戚月白被身后凉飕飕的视线看的轻咳一声:“那个,我没钱打车,想蹭安室君的车还被他拒绝了。”声音越说越小:“加上路况不熟,找不到班车地铁,慢不是很正常吗。”
这也不怪他啊。
这才七点,大街上就安静到变态裸//奔出门冻感冒了都吓不到人,找鬼问路吗。
明明是东京附近的城镇,搞得和偏远乡村一样。
“……”
“竟然还想打车来。”小茶野兰钰叹为观止:“阿阵,我说什么来着,哪有这么蠢的卧底。”
戚月白:?
他哪蠢了,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琴酒似乎从没思考过组织成员没钱没车不认路该怎么赶到指定地点这种现实向问题,一时无言以对。
“好了,快点进入正题吧。”小茶野兰钰将书放到一边,摸出个遥控器捏在指尖晃了晃:“小阿蓝,你最好乖乖听话,只要我按下这个,就会……”她做了个撒花的手势,虽然那代表爆炸。
人体喷泉?
戚月白用食指勾了下脖子上的炸弹项圈,企图用窒息感装出被威胁到的样子:“你要我做什么?”
小茶野兰钰满意点头:“首先,你的异能是什么?”
半晌没等到回答,她微微蹙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就有种看到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戚月白实话实说:“虽然我是那个……算了。”
他抓抓头发,眼神干净透亮:“但异能是什么?”
“装傻也要有个限度。”小茶野兰钰弯了弯眸子,却不见多少笑意:“你以为我会手下留情吗。”
戚月白一脸真诚:“所以说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啊,难道我算的不准吗。”
从少年进门开始,便一直有意站在他的视野盲区的琴酒冷笑一声。他身上有股药膏味,但大概是特制品,药味淡的几乎忽略不计,但瞒不过咒力强化后的身体。
“你还和他废话什么,蓝方。”
眼前的少年仿佛凭空出现,查不到任何过往痕迹,紧接着又发生了他的受伤,一向神秘主义谁也看不上的安室透对‘黑泽蓝’的赞不绝口,其中还着重提到了‘黑泽蓝仿佛能预知未来般厉害,对本次任务的重要帮助’,再加上那张脸,就算是琴酒也不得不相信——
时空穿越者,真的存在。
但炸弹项圈已经戴上,他不觉得还有和戚月白平等谈下去的必要。
“别急嘛,阿阵。”
小茶野兰钰拦住他,随后视线重新落在戚月白身上,女人把玩着手中的引//爆器,修建得当的指尖在红色按钮上漫不经心的摩挲,她吐出一个在三人中第一次出现的名字。
“小月白,你的计划很完美,可惜……”
“可惜什么?”戚月白皱眉:“你们在说什么。”
“可惜我真的是小茶野兰钰,而非黑泽十一,你想赌阿阵对我的记忆淡化,借他加入组织来找我。组织里也有人一直怀疑我没死。”那双清冷的黑眸中似乎含着笑,仔细看却只有漠然一片:“但哪有母亲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尽管这一切都是戚月白有意引导的结局——
“那孩子不想把我千刀万剐就算了。”这句话,他实在太好奇了。妈妈到底对原身干了什么事,和她七年后的死有关吗。又为什么要在临死前寄出一只假药,是DA7655从始至终都是骗局,还是另有隐秘?
可普通的方法揭开真相实在是太慢。
所以他特意捏造了个能掐会算通晓未来的人设出来,让自己无限坐实上周目蓝方威士忌关于他是穿越者的猜测。
但真听到这句话,戚月白还是心头一颤。
他想说:妈,你上次就没认出我。
还误以为他是对大姐姐一见钟情的毛头小子呢。
虽然这次也没认出,他又不是原身。
话哽在喉头,戚月白只摆出一副被逼到绝境破罐子破摔的神情。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见他这样,小茶野兰钰扯扯嘴角。
“准备实验室吧,阿阵,我凝滞了那么久的研究也该推进一点了。”她甚至笑了笑:“拿答案推过程,听起来好有趣。”
“嗯。”琴酒扯着戚月白的衣领,毫不留情的将少年拽到墙边,从风衣中摸出一副手铐。
‘啪’的扣合声响起后,金属圆环反射的光线很快熄灭。
客厅重新陷入黑暗,戚月白靠坐在墙边,左手被别在身后偏上,手铐别在暖气管道上,高度实在刁钻,站着得弯腰,坐着要么手腕承重,要么托举到胳膊酸痛,纯折磨,他叹了口气。
上次好歹能混个饭睡上沙发,这回直接里面请,地上坐,瓜子皮都没得嗑。
但目的好歹达成了不是?
*
第二天,戚月白人都快散架了。
他有气无力的盯着吃早餐的两人,试图要饭。
“妈妈——我饿!”
小茶野兰钰用刀叉切开盘里的煎蛋,闻言,轻飘飘的扫过来,笑道。
“终于承认了?”
“填饱肚子嘛,不丢人。”戚月白笑嘻嘻的回:“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见女人不理他,少年幽怨开腔:“妈妈,我的胳膊酸酸的~妈妈,我的肚子饿饿哒~妈妈~”
妈妈揍人邦邦的。
被砸的眼前一黑的戚月白安静了。
低头看去,发现小茶野兰钰扔过来的竟然是个馒头。
他怎么感觉让铁秤砣来了一下呢……
戚月白费劲把馒头够过来,然后抓着敲墙。
‘嘭嘭’的。
好榔头!
一大大二大大三大大——
“让他安静,蓝方。”琴酒大概后悔为什么没准备两幅手铐和一块堵嘴的抹布了。
小茶野兰钰‘啧’了声,很不耐烦的抓了个三明治朝他走过来。
“干脆弄晕算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塑料圆筒,从中间掰开后露出一颗红蓝相间的胶囊。
然后很敷衍的将药塞到三明治里,递到戚月白嘴边。
“不是饿了吗,来。”
妈妈你好歹装一下呢?
他是什么智商很低的小狗吗。
戚月白沉默两秒,张嘴就是一大口。
嚼嚼嚼,用舌头把药挑出来藏到一边,咽下去。
有菜有酱,培根煎过,宣~
小茶野兰钰很耐心的等他吃完,然后再塞。
一直到一整个三明治见空,她才起身。
“这么一颗迷药吃下去,足够他安静一整天了。”
戚月白用牙咬住用金丝包裹住以防融化的胶囊,准备往外吐的动作一顿,所以他现在是不是应该……晕一下?
小茶野兰钰重新回到餐桌前吃饭,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戚月白思考两秒,两腿一蹬,闭眼歇菜。
等琴酒他们吃完饭,他双眼被覆上眼罩,手铐被摘下来,但人却像个麻袋一样被扛出屋子。
随后戚月白感觉自己被放在一张特制的床上,除了头部能活动外,全身上下都被厚重的布条固定,像个蚕宝宝。
所处的空间活动起来。
看来是个后备箱很大的车,救护车、运钞车一类吧。
戚月白百无聊赖的想着。
他本来还精神着,奈何眼前漆黑实在无聊,又听不到什么人说话,车辆行驶中又一晃一晃,跟摇篮似的太催眠,再加上昨晚环境太差,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他是被腹部的剧痛唤醒的。
刀绞似的,似乎又有双手攥住腹部,五脏六腑随之扭曲,每寸肌肉因为过分痛苦而痉挛。
昨晚睡地上着凉了?
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四肢明明感觉不到任何束缚,却僵硬的抬不起哪怕一根手指,轻微的仪器嗡鸣声在耳边回响,像是很远,又尽在耳边,似乎有很多人在交谈,但含糊不清。
“你醒了。”直到一道清晰的女音响起,才将意识从昏迷与清醒的边缘拉了回来:“手术很成功。”
他已经成为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了?
戚月白疼的直冒冷汗,催动反转术式,才让身体稍微好受了一些。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那声音又说。
借着这股劲,戚月白睁开了眼。
先挤入世界的是模糊的光晕,随后正上方的无影灯清晰起来,排列整齐的圆形大灯十分晃眼。
原来是手术台啊,难怪那么硌得慌……
稍稍适应了光,戚月白偏头,看向说话的女人。
“……你是谁?”开口的话生涩嘶哑,喉咙也干渴的厉害。
因为站在那一身白大褂的,是个陌生人。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里是医院。”医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别乱动,你的身体还很差。”
戚月白愣愣盯着她:“这里是哪?”
“米花中央医院。”医生耐心重复,担忧的看着他:“你还好吗,小茶野君。”
戚月白有种不详的预感:“请问,现在是几几年。”
医生嘴一张一合,后面再说些什么,戚月白都有些听不清了。
他只想笑。
现在竟然是三年后。
‘书’你看看这合理吗?
他是那拖吗?
早不穿晚不穿,他马上要和妈妈单独相处互诉衷肠,穿了?
戚月白烦躁的抓抓头发,想下手术台再说,结果没想到脚刚一落地,就像没有筋骨似的完全使不上力气,整个人也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去,‘噗通’一下瘫倒在地,用手去扶,胳膊也没力气。
他成小美人鱼了?
然后是一阵兵荒马乱,他被扶上手术床,几个护士将他送到病房。
戚月白怎么都想不通发生了什么,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他才用反转术式治好自己,一把掀开被子,侧坐在床边,原本乱成一团的大脑在看见病号服袖子上已经长满的金叶时终于冷静下来。
难怪使用咒力流畅了许多,原来是金牡丹吃了膨胀神卷,从一片变成这么大一枝。
也算好事。
他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这里是个单人病房。
虽然不了解小日子的国情,但肯定没奢侈到随便给病人用医疗资源的程度。
有人替他付了钱。
想清楚这点,戚月白打消了马上离开医院的想法。
他很快从护士那套到了话。
护士说,是一个白发的青年在一周前将他送来的。
“是不是扎着一条麻花辫,长的很好看,穿的像游乐场的魔术师?”
“好像是吧。”护士不太确定:“我只看见一个背影,他把你放在急诊门口,然后一眨眼就不见了,我问的同事,都说没看到,哦对,他给你交了很多钱才走的,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
是科利亚。
戚月白稍微松了口气,但护士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你被送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看着可惨了。”她亲眼看到了那场景,眸中有怜悯和后怕:“身体状况也很差劲,免疫系统几乎罢工,很多药都不能用,心跳差点停了好几次呢。”
看来‘书’还给他编了个合理的身份?
戚月白觉得奇怪:“是什么样的伤,摔伤,还是中毒?”
“你不记得了吗?”护士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原因,不过谢天谢地,你没事。”
送走护士,戚月白安静躺在病床上,试图捋明白事情的经过。
然后失败了。
他果断放弃,等科利亚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周。
戚月白站在病房的窗前,有反转术式在,他身体早就好了,但他怕果戈里回来找不到他,便一直住在病房。
他摩挲着唐装口袋里的飞刀。这是在衣柜里发现的,熟悉的衣服,咒物飞刀,那张用小刀刻了‘救世主’这三个字的白纸,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和上回一睁眼重生到七年前一摸一样。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这次多了个目标——寻找一个昙花一现似的白发青年。
戚月白问了能见到的所有人,缴费处的护士说没有印象,门口的保安说没见过什么白发青年,医院附近的店铺老板那天忙着,什么都没看见,直到他在对面居民楼喜欢晒太阳的老奶奶嘴里,找到了线索。
一条阴森的死胡同。
戚月白想,那完了。
果戈里是空间系异能者,只要他想,直接带人从医院厕所钻出来都做得到。
他只能扩大搜索范围,三十米三十米的找。
找人的同时,戚月白暗戳戳打探着组织的行踪。
他不怕被发现,就怕被发现不了。
只要接触到组织的人,琴酒、妈妈、安室透,是谁都好,他至少能摆脱现在一无所知的状态。
更何况,还有个诸伏景光等着他去救呢。
警察来了几次,据说是因为他被送到医院时实在是太惨,血都染透了身上盖着的白布,路人报了警。
可惜的是,戚月白什么都不知道。
他用了失忆的说法,然后见了几个脑科专家,见了几个心理医生,果戈里交的钱足够他住好几个月的ICU。
戚月白退了一半,然后震惊了。
果然,什么包啊貂啊的都是虚的。
真奢侈品,还得看市里医院。
反正也是靠吃自己的人血馒头脱贫致富了。
“小茶野先生。”
门被扣响,戚月白回头一看。
“伊达警官。”他笑了笑:“早上好。”
身材高大,一脸正气的刑警笑着和他打招呼:“身体怎么样了。”
他并没有认出戚月白,不过也正常,谁会永远记得一个三年仅有半面之缘的人。
“已经好多了。”戚月白做了个比肌肉的手势:“今天有关于我的线索了吗。”
令人惊喜的是,伊达航点点头:“有。”
戚月白睁大眼:“真的?”
“当然了。”伊达航从警服中拿出一张报纸,递给戚月白:“看头版。”
戚月白接过,按照他说的做。
首先看到的是做了加粗和放大处理的标题。
「和韵医美创艺会发生爆炸,火光冲天,严重危机!爆炸原因不明,警方正在调查中」
“和韵医美?”他皱眉:“它竟然还在经营吗。”
伊达航见他有反应,以为是戚月白想起了什么重要线索。
“你说和韵医美啊。”他对这个可有印象,三年前,同期的姐姐请他们去凑抽奖的人头,结果还在那遇到了另一个失踪很久的同期:“那家会社确实出过事,试用假冒有毒的美容产品,然后用它们敲诈勒索人来盈利。”
戚月白点点头,这和他的记忆是一样的。
“做出这种事,不应该倒闭吗?”
伊达航摇摇头:“但经过警方调查后发现,做那些事的只有个别股权重的高层,而且被做手脚的产品也是少数,其他管理层毫不知情,于是就只将那些人带走了,那之后,和韵医美继续营业。”
因为在场,所以他对那家公司挺关注的。
“后来听说来了一位新的高层,他手段高超,很快又将有些萎靡的和韵医美撑了起来,再加上当时出事一个周后,电视总台派出记者走访了和韵医美的工厂,将那件丑闻的细节澄清,时间久了,和韵医美的规模比三年前还大了。”
戚月白沉思:“听起来是条很贵的洗白路呢。”
是组织出手了吧。
毕竟组织对和韵医美搞那出,本质上是因为和韵医美不听话,妄想反抗。
他们还是盯着和韵医美的。
伊达航苦笑,这事稍微知道点内情的都觉得离谱,但有什么办法呢。
社会没有记忆。
戚月白把下面的报道一目十行看了一下,这是张半个月前的报纸。
半个月前?
果戈里就是那时候把他送到这家医院的。
戚月白皱眉:“但伊达警官,美容公司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人见过你说的那个白发青年。”伊达航说:“爆炸后,警方在和韵医美发现了地下的楼层,似乎是他们研制新品的机密实验室,可惜的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剩下。”
第57章
宣称见过果戈里的, 又是个熟人。
石田,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毕竟对戚月白来说那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他比三年前看上去要有派头的多,穿着一身定制西装, 手腕上的表似乎也是名牌,只是精神状态很差, 满眼红血丝,蜷缩在警视厅接待室的角落, 警惕的盯着门口, 是极没安全感的表现。
伊达航说:“他是三天前自己闯进警视厅的, 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纵火犯。”
但讲到具体, 却是漏洞百出。
和韵医美的爆炸惨烈程度历年难寻, 不是寻常作案,而是自上到下,每一层都被细细铺了数量巨大的炸药, 将火焰和灾难雨露均沾给每一层,然后同时引爆,导致警察甚至没能找到第一爆炸点。
且炸弹来源未知,运输方式未知, 犯人身份数量统统未知。
现在的情况是,石田想认罪,警视厅高层想结案,但事态过于离奇,社会大众不可能接受。
在电视节目上拎出这小鸡子似的男人说他是犯人, 离奇程度不亚于某记者从小说广告跳转到正版花市, 然后网站直充三块八巨款,从中联想到文字导致非受众群体的严重违法犯罪。
“我们推测,他大概是害怕犯人的追杀, 才会扯谎……”伊达航表情一言难尽:“为了留在我们这,他交代了不少经济犯罪的事实,但心理医生诊断他为被害妄想症,说的话有太多幻想元素,不可信。”
再加上和韵医美总部炸了,大半资产和研究成果付诸东流,这罪立了证据链也凑不全。
好在和韵医美那位新领导是个威震天。
员工一天要工作整整八个小时,一天只提供三顿饭和零食,午休只有短短一个小时。
所以这次事故,唯一的受害者是被爆炸声吵到垂死梦中惊坐起的周围居民。
甚至和韵医美总部地处郊区,更多人还以为是打雷。
“没有夜间巡逻的保安吗?”戚月白震撼:“那个高层什么来路,这么正人类。”
难怪能让一个声名狼藉的公司甚至不挪地方就能起死回生。
只要大哥一声令下,广大通宵加班人民将拥立他为王!
“不清楚。”伊达航摇头:“夜间保安全部被打晕送到爆炸范围外了,不然那些炸弹布置的也不会那么顺利。”他感叹:“我们搜查三系都在传犯人是社畜,所以才会这么单纯谋财不害命。”
现场炸的太碎,警察连犯人是否从现场拿了什么都无法判断。
戚月白想,未必吧。
别说这边这个监控覆盖量了,只要那位犯人想,连他故国那连蚊子都能捕捉到的天罗地网怕是都拍不着。
虽然被发现后怎么被叉出去就是另一码事了。
总结一下,和韵医美爆炸事件的可行性太低了。
要么一群人浩浩荡荡,要么一个空间系异能者狗狗祟祟。
他更偏向后者。
戚月白走到石田面前蹲下,对方现在纯惊弓之鸟,就这样缓慢的动作,都让他尖叫一声,抱头发抖。
“我有罪,我有罪……”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住呢喃。
戚月白伸出的手悬在空中,他有点担心自己这一巴掌下去,该不能把石田吓死吧。
但来都来了。
据伊达航说,石田在某次认罪时,偶然提到事发白天曾在公司楼下看见一个很可疑的白发男子,他便想到了戚月白。
「反转.术式」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治脑残,先来一发再说。
好在小茶野先祖的术式自带安抚功能,石田竟然真的逐渐停止了颤抖。
他注意到面前有人,懵懵抬头,然后像看到了极恐怖的东西似的大声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向侧退,要不是伊达航眼疾手快关了门,他怕是要退出接待室。
戚月白一脸莫名其妙的摸摸脸,回头看门口的伊达航。
“我毁容了?”
“没有啊。”伊达航摇头,他更倾向于石田又犯病了:“之前有个新刑警给他送饭时他也是这样,非说那个刑警要害他,死活不肯吃,怪的是第二次就没事了。”
戚月白沉思。
琴酒曾告诉过他,贝尔摩德的绝技是易容,天衣无缝,堪称后天稽核圣体。
所以有没可能,两次送饭的根本不是一个人呢?
但这种事没必要和伊达航说,毕竟他又不是狗熊岭那位只手遮天的总警监,他上头的人很可能是酒组织的眼线。
戚月白追上去,尝试和石田沟通了几次,结果两人和同磁极似的,他走到哪,石田就迅速爬到别的地方,把不大的接待室地板擦的干干净净。
就算伊达航上前帮忙控制住石田,也会因为对方挣扎尖叫的太厉害而失败。
戚月白有点不耐烦了。
他瞄了一眼伊达航腰间的警棍:“那个有电吗?”
伊达航:“……没有。”
他扫了眼哪哪都长的温润乖巧的少年,很难想象对方会说出这种话:“小茶野君,接待室有监控。”
戚月白错愕看了眼墙角,果然发现了好久不见的冒着红光的东西。
大意了,忘记这里是警局!
但根据物质守恒定律,监控的电是可以转移到警棍上的吧!
“……警棍不带电,带电的是□□。”伊达航无语:“你当警局是什么地方。”
这时,门口冒出一个短发脑袋:“伊达前辈,前段时间监控坏了哦。”
他头发微翘,显得很是俏皮:“就在刚刚那家伙狼哭鬼嚎的时候。”
戚月白眼睛一亮,充满希冀的望向刑警。
“高木,你给我出去。”伊达航磨磨牙:“谁叫你进来的。”
被称为高木的年轻警察讪讪退出。
他还不是听到里面闹得太大,以为前辈在审问才……
“看什么,坏了也不可能给你!”伊达航继续教训戚月白:“这家伙在和韵医美地位不低,很多人关注他的。”
原来是屠龙少年成龙了啊。
戚月白沉思,望向已经跑到对角线的石田,问:“有水吗?”
伊达航给他递了一瓶。
然后看见戚月白抓住发尾,指尖夹着一柄小巧的飞刀,要去割。
可靠的刑警先生感觉自己脑子快炸了,他一把夺过飞刀:“把碎头发混进水里给犯人喝是不行的!”
戚月白沉默,然后去桌上抽了几张纸巾。
“也不能用水浸满纸巾盖在石田先生口鼻上让他窒息!”伊达航又抢走水,严肃:“他如果实在不说的话……”
戚月白扫了眼角落,给他使了个眼色。
伊达航一愣,随后很快改口:“试试也不是不可以,监控难得坏一次,我记得医务室有空的针管。”
“注射空气还是当成针?”戚月白认真发问:“少量空气不致死,针扎皮肉不留痕。”
石田颤颤巍巍举手:“那个,我好了。”
戚月白无视他,跃跃欲试:“有水银也可以带一点,汞中毒很难受的。”
石田加大声音:“我真的清醒了!”
戚月白撇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不信,你信吗,伊达警官。”
石田:!
为了证明自己,他坦白了装疯的事情。
“那个心理医生是假的!他不想让我坐牢,所以才给我诊断了被害妄想症!”
“根本逻辑不通啊。”戚月白摸着下巴:“你能量要是那么大,还用得着和我们坦白吗,早就离开了。”
“是因为他们的目的是阻止我坐牢,他们怕我说,又怕我死,只有我见过犯人。”石田激动,他死死盯着戚月白,一改刚才的躲闪态度:“但如果是你,你一定……”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口鼻涌出鲜血。
戚月白:?
好经典的剧情!
深知如果这时候让他继续说,肯定会得到“你,你,你……「卒」”的结局,于是趁着背后伊达航判断出石田是氰//化//物中毒,出去找救护车的时间,他蹲下来,加快语速。
“你见过我,还是和我长得很像的人,第一个点头,第二个摇头,都见过眨眼。”
然后王炸放出:“我能救你。”
石田立刻疯了一样点头。
戚月白笑了:“好。”
好得很。
等伊达航回来,石田已经安然坐在凳子上了。
戚月白站在一边,淡定非常:“装的。”
伊达航:“……”
他看了眼戚月白没有短一截的发尾,桌上没拆封的水,摆在原处的纸巾,虽然很虚弱但面色如常的石田。
“我身上刚好有医生开的亚甲蓝口服液,能缓解氰//化//物中毒,所以他暂时没事了,但伊达警官,我不建议你将这个消息宣传出去。”戚月白摸出一个小蓝瓶晃了晃:“想杀他的人能量很大,你有可以信任的上级吗。”
还好他惦记着DA7655,用术式从医院顺出来两瓶亚甲蓝,能装一装。
伊达航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我会把他藏起来的。”
他打发了赶来的医务室人员,趁着救护车来的功夫,审问了石田。
石田说自己知道的也不多,但他聪明会装,所以让幕后黑手误会了他知道他见过犯人。
伊达航皱眉:“那你刚才的话……”
“那是我骗你们的。”石田盯着双手:“我恨你们警察,都是你们废物,公司才会爆炸,让我失去了一切。”
伊达航觉得不对劲,变换话题来回问了几遍,但都没找到什么破绽。
直到外面传来吵嚷声,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叫高木涉的年轻警察探头进来。
“伊达前辈,救护车来了。”
伊达航这才点点头,一记手刀击昏石田。
见伊达航和高木涉跟随救护车离开,戚月白离开了警局。
开玩笑,临死前戛然而止的遗言必是重要情报可是恒定规律!
只不过酒组织的事,还是别拉无辜人蹚水了。
从石田那掏空他所知的一切后,戚月白用反转术式装大仙,让他只能将和韵医美背后的真相告诉知道酒组织存在的人。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告知目的地为和韵医美后,戚月白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他在消化刚才石田所说的内容。
石田说,三年前,一个神秘人的出现震住了和韵医美所有惊慌失措的高层。
他手段强大,处理了许多高层的罪证,稳住局面,还请来电视台记者让和韵医美转危为安。
但他没见过那个神秘人。
“因为,我是他外在的替身。”石田说着令人震惊的话:“可能是命运眷顾吧,他选择了不起眼的我。”
三年的时间,当年被职场欺凌,被同事冷漠以对的懦弱社畜变成了光彩的高层。
他享受着大家对另一个人的赞誉,过的风风光光。
但这一切都在半个月前,被毁了。
“那个人住在地下,只有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黑发女人和一个银发男人有进入那里的权限,整个和韵医美好像都是他们给那个人消遣的玩具,有一次,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我躲在附近,偷听到他们说话。”
那个银发男人说:“没想到你真能下得去手。”
“是你说的,我不甘心就这么被冤枉,迟早要带着药剂证明自己的不是吗。”那个女人回答他,她摘掉一次性的橡胶手套扔进电梯口的垃圾桶:“说来,我很久没去过长野了,是时候见见我的小月白……”
石田趁他们离开,偷偷捡了那只手套。
“上面全是干掉的血。”他说:“还有很刺鼻的药味,不知道是什么。”
至于见过戚月白,是在那不久之后。
石田回去后,把这件事写在了日记里。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戚月白吐槽:“然后呢?”
然后就出事了。
某天下班回家的石田发现那个日记本不见了,现场只留下两张塔罗牌。
他查了一下,一张是被撕掉的愚人,一张叫做恋人牌。
‘愚人’代表洒脱和无畏,不受束缚的自由,恋人牌的意思是选择、沟通和开始。
三天后,石田看见一个白发青年出现在公司楼下。
当晚,和韵医美爆炸。
“到了。”
出租车停下,付了钱后,戚月白下车打量着这座半个月前他还登上遥看的建筑。
三年中,那个废弃厂区已经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建设了一半的高楼,不过大概是爆炸的原因,工地空无一人。
听伊达航描述还没觉得有什么,等栈道跟前,戚月白菜意识到炸的有多碎。
哪还有什么楼啊,眼前的只有碎瓦砾堆积而成的废墟,
当时那情况,年兽的老人孩子怕是先走不了,都得死在这。
戚月白弯腰钻过警戒线,朝着废墟深处走去。
为了方便调查,警察清理出了一条路线,便宜他了。
和伊达航描述的差不多,一点调查价值不剩。
摸出口罩戴上,戚月白左右张望。
大块水泥板,勉强能看出曾是装潢的灰堆,深一脚卡个脚,走到里面,路没了,得爬一段了。
他轻巧从侧边借力跳到更高的石板上,双手插兜,试图找到那个地下的入口。
站得高看得远,很快,戚月白便找到了。
黑发少年在那些在寻常人看来是‘磕掉牙’和‘摔破皮’的废墟视若无物的轻巧活动着,两分钟后,稳稳落地。
戚月白试图从不成样的环境中找到‘这个地方我曾来过的’感觉,奈何眼睛都酸了也没能成功。
他一脚踢开警察搭的板子,然后盯着被各种建筑碎片塞满的入口沉默。
其实早该想到的,一栋楼被砸的那么彻底,若地下有空间,怎么可能不形成塌方。
“啧……”
戚月白脑海中浮现出上次昏迷前笑盈盈喂他吃三明治的小茶野兰钰。
医院对面的那个老太太,哪里是什么老年痴呆,她看见的胳膊上的蜈蚣多半是缝合线,医生和护士没看见的原因也简单,估计是果戈里用异能做了什么手脚。
毕竟一个伤的很重的少年正常,疑似被解剖的就不正常了。
所以‘书’给他的剧本,是被妈妈狠心关在地下研究了三年,然后被英雄救美的那个美?
不,英雄给人的感觉是乱入。
将已经规划好的前行路线打乱,强行让故事转到未知节点的那种。
——“你不好奇我为你做了什么吗,月白君。”
——“不好奇。”这是当时的回答。
因为知道了会因为恩情过大无法偿还而内心失去平衡,会影响内心真实想法。
但那张被撕掉的愚人牌……是怎么回事?
戚月白蜷起的指尖刺入手心,感觉一阵刺痛。
科利亚,他好奇了,很好奇。
是愧疚,但也有……
“黑泽君?”
戚月白如梦初醒,顺着声音看向废墟中走出的金发青年,对方比上一次见面显然成熟了许多,似乎更能融入黑暗,唇角还带着半永久的笑容,却不会给人轻浮的感觉,而是拥有很多秘密的独特魅力。
“安室君,是你啊。”戚月白勉强想起要救诸伏景光的事情。
他对过日历,早算出诸伏景光遭难应该在三天后。
不着急行动,是抱着等世界重启的想法来着。
其实戚月白醒来后曾试图自杀见见坑货’书‘,但已经长成花臂的金牡丹不允许。
歌声磕磕绊绊的,却像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蛮横的响起了。
当时,他坐在血泊里发了很久呆,然后爬起来把地板拖干净,打消了走捷径的想法。
顺其自然吧。
无论能顺利救下诸伏景光,还是不能,都无所谓提前殚精竭虑。
反正能重来,不是吗。
安室透看着他:“你也是来查组织据点被毁事件的?”
他对眼前的少年印象很深,毕竟三年前一别,便再未打探到过他的任何蛛丝马迹。
他还以为他死在了组织的争斗中,还在惋惜组织又终结了那样一条年轻的生命,没想到还能重逢。
而且,三年了,他一点个都不长吗?
十几岁,正是身高像竹子般向上蓬勃生长的年龄吧。
戚月白点头:“差不多。”
他直截了当的发问:“安室君,你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很可惜,安室透知道的不多。
他被派来,仅仅是因为——炸毁这栋大楼的炸//药,有他的私库。
很爽,虽然没能亲自参与。
“听说很多组织成员的武器库都被掏空了。”安室透摸着下巴:“不知道是谁那么大的能耐,那位先生,琴酒、朗姆,都发了很大的火,杀了很多成员,说是要找到那个卧底,但真要有卧底能做到,还用得着卧底?早站着领奖去了。”
能做到的,只有横滨那帮神秘的异能者。东京和京都的咒术师、诅咒师也可以,但他们很少参与普通人的世界。
安室透本来毫无头绪,直到见了戚月白,就莫名想起三年前那个突然出现在车后的白发青年。
但对方针对和韵医美的原因是什么?
“黑泽君,我想起一个传闻。”他直勾勾看向清瘦的少年,对方和三年前相比,似乎连头发都没长长一寸,身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了,更加内敛,与莫名随波逐流的淡然。
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却多了名为疲惫倦怠的情绪。
戚月白问:“是什么?”
“听说蓝方威士忌有个地下实验室。”安室透说:“研究员只有她一个人,且只有琴酒知道在哪。”
他怀疑被炸掉的和韵医美就是那个地下实验室。
“你猜的不错,这里被毁应该和我有关。”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戚月白淡然点点头:“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一张偌大黑色口罩遮住大半面容,垂下的几缕发丝拂过脸颊,只露出一双红宝石似的眸子。
少年似乎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据说伤的很重,但我本人没什么印象,身体恢复的也不错,然后从搜查三科的伊达警官那知道了和韵医美的事情,所以来看看,想知道能不能找到能让我回忆起什么的东西。”
安室透一愣:“你……”
“我好得很,她还好吗,我说蓝方威士忌。”戚月白打断他:“还有琴酒。”
“我已经很久没听过蓝方威士忌的消息了。”安室透回神:“上次和她见面还是和你一起那次,在三年前。”
戚月白有点失望。
这时,安室透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一震,他意识到是与组织联络的那部,连忙拿出来一看。
紫罗兰的瞳孔猛的一缩。
「苏格兰威士忌是老鼠,活捉他——gin」
第58章
虽然偷看别人手机很不礼貌, 但戚月白觉得聊天聊着聊着把人撂一边盯着手机出神更不礼貌。
屏幕里有谁在啊?
“安室君。”他叫了两声,结果发现对面接收到信号后,只敷衍的回了一声:“抱歉。”
然后便继续低头操作手机, 四指微微弯曲,拇指在键盘区灵活跃动, 似乎在给许多人发消息,最后听到一个固定界面, 紧紧抓着手机等待, 关节处得皮肤绷的极紧, 指骨因为过分用力而发白。
戚月白凑到边上, 想瞧瞧是什么东西让安室透这么失态。
如果是不能看的东西, 对方自会避开,何苦委屈自己的好奇心呢。
但安室透没有,甚至主动倾斜了屏幕给他看, 随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愣愣盯着戚月白。
邮件内容是琴酒没头没尾发来的:「苏格兰威士忌,卧底,活捉」
下方是安室透问:「如果他反抗, 不小心杀死了怎么办」
琴酒没回话,不知道在忙什么。
卧底身份暴露,看来就是那个倒计时的终点了。
如果他不出手干涉,苏格兰威士忌就会在逃亡三日后被杀死,是这个意思吧。
“黑泽君, 你还记得三年前曾承诺过我的事吗。”安室透突然开口。
戚月白一愣, 回忆:“帮你算一卦?”
不说他都快忘了。
那位萩原警官命里死劫真不少,送走一个又起一个。
“对,我想请你算算苏格兰威士忌的下落。”安室透认真点头, 说实话他有点心虚,毕竟对方提供了重要情报,救了他的同期一命,他再提起报酬,怎么都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但诸伏景光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他不可能放任对方落入危险不管……
戚月白感叹:“好劳模啊。”
上司下发任务就立刻行动,有这个执行力,他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但是那么具体的东西算不出来啦。”
先不说戚月白没有那个功能,就算有,他闲的没事害人家警察干什么。
“嗯?”安室透一愣:“不可以吗。”
他苦笑:“对不起,是我关心则乱……”
戚月白:?
他反应过来,这位刚才的诸多反应可不是猎犬准备瞄准猎物的状态,而是类似‘老板和关系很好的同事一起掉水里应该先救谁’的纠结。
“你们关系很好啊。”
原来,黑暗也有真情在!
虽然犯罪分子和警察的CB很怪,但浅嗑一口。
安室透点点头,有些奇怪连萩原研二和伊达航的戚月白为什么要在他和景光的关系上诧异一下,但很快被黑发少年的下一句话夺走了注意力。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因为苏格兰威士忌不是卧底。”戚月白示意他稍安勿躁。
安室透懵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对,琴酒说的是‘活捉’吧。”戚月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是那种会留老鼠过年的人吗?”
老师,这是个陷阱题!
他可是手持未来推过去的人——要是苏格兰威士忌的卧底身份板上钉钉,他还能在多年后为组织工作吗。
所以,解题方法不是单纯的救人,而是洗清对方的嫌疑。
他是甜菜,允许毕业!
安室透震惊看着戚月白,没想到他敢玩这么大。
琴酒都下追缉令了,就算没确切证据也该确定了十之五六。
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要逆转白黑,主动出击。
戚月白面上冷静:“你要是能联系上苏格兰威士忌的话,就帮他自证清白吧。”
事关友人性命,安室透不敢托大:“真的要这样吗?”
逃,还有一线生机。
主动回来,万一‘活捉’只是琴酒的突发奇想,自投罗网了怎么办。
“相信我。”戚月白语气不急不缓,像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我算过,他会长命百岁。”
安室透对上那双不似玩笑的红色眼眸,悬着的心渐渐落下。
“谢谢你,黑泽君。”金发青年真心感谢道。
就算只是随口的安慰,这份情他降谷零也承了。
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找到诸伏景光。
因为害怕他的联络工具落到组织其他成员手中,安室透不敢直接发消息询问状况。怕连累了他,诸伏景光也不可能主动发来短讯。
好在安室透作为公安和地位不低的组织成员,情报能力远超其他人。
什么时候找到诸伏景光,只是时间和运气问题。
因为琴酒的消息,不可能只发给了安室透。
分析数据这方面,戚月白帮不上什么忙,虽然更想留在和韵医美的废墟里挖石头,找找地下有没有什么线索,但在不考虑命的情况下,跟着安室透见琴酒能得到更多东西。
于是他依照安室透的建议,换了个白色口罩。
“头发放下来,然后戴个墨镜,你现在的打扮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安室透拿着一件白色大衣和一顶棒球帽,想着戚月白刚才换口罩时露出的面容。
奇怪,明明见过,少年也不是毫无记忆点的大众脸,为什么一转眼的功夫又记不清了?
“因为我用了仙法。”戚月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过想想也合理,如果他在过去见过的人都印象深刻的记得他,那早在他重生那天安室透就能认出他了:“这不重要。”
安室透点点头,没有再问。
戚月白将大衣披在身上,用一点金丝固定,并没完全穿上。
他看了眼已经从右臂袖子蔓延到锁骨区域的金色牡丹。
苏醒后,金牡丹生长的速度就完全停滞了。
两人来到诸伏景光常住的安全屋。
门虚掩着,不知是主人离开时留下,还是内有乾坤。
安室透比了个手势,示意戚月白他先进,随后紧握手中的枪,透过门缝敏锐的扫视屋内每一个角落。
确认客厅无碍,他缓缓将门推开,侧身进入,循序隐入掩体后。
金发青年像一只灵巧的猫科生物,步子轻的如羽毛飘落,他向着屋子深处走去。
很快,交手声传来,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戚月白这才推开门进入,不过等他迈着毫不掩饰的‘哒哒’脚步走到时,战斗已经停止。
安室透蹲在地上,整理着散落一地的东西。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盒塔罗牌。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则看向戚月白,墨绿眼眸中划过一丝诧异。
他拥有一头对男性而言罕见的齐腰黑发,长相拥有明显的欧美人的立体和锋利,戴着一顶黑色针织帽。
“新人?”
“黑麦,他是我带来的人。”安室透头也不抬,把刚才在打斗过程中不慎落地的塔罗牌收整到铁盒中:“与你无关。”
被称为黑麦的男人嗤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波本。”
看不出性别,亚洲人,但无论是走路还是站立,都看不出训练过的痕迹。
“比不得你思想肮脏。”
安室透整理的同时也在翻那些塔罗牌,却没发现任何端倪。
既然如此,黑麦威士忌为什么要带走它们?
“可以给我了吧。”
“我来吧。”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男性,年纪不大,但知道的很多。
赤井秀一没再说话,看向越过他走到安室透身边,蹲下在牌堆中翻找的少年。
他将装好的牌再倒出来,每张牌翻过来查看后再收进铁盒,做完这一系列东西才起身。
“可以了。”
安室透将装好的塔罗牌盖上,扔还给赤井秀一。
虽是同一组织的成员,但他们可没什么同僚情谊。
结果黑麦威士忌只是发问:“那些牌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身为FBI调查员的他对塔罗牌并无涉猎,所以才想带回去研究。
“不知道你拿它干什么。”戚月白又不是秒懂百科,并不回答。
赤井秀一用食指摸着塔罗牌盒子:“我只是好奇,苏格兰威士忌一个大男人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戚月白看向安室透。
安室透会意,拿枪对准赤井秀一,冷冷道:“黑麦,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互通情报吧。”
赤井秀一扫了眼两人,波本威士忌的能力他知道,再加上一个能被他带在身边,且态度隐隐以对方为首的人,二对一,他不占优势。
“既然不愿意合作,那好吧。”男人摇摇头,果断下决策,离开了。
确认赤井秀一离开后,安室透转头看向戚月白。
“黑泽君,你知道什么?”
“少了两张牌,是被炸掉和韵医美的犯人拿走了。”戚月白说:“不过这是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能意识到的情报。”
出现在石田那里的‘愚人’和‘恋人牌’,是从诸伏景光家中的牌堆中挑出的。
“这就是琴酒认为苏格兰是老鼠的原因吗。”安室透皱眉:“他在其他地方露了馅?”
戚月白点点头:“他恐怕真的为犯人提供了帮助。”
科利亚大概率是知道诸伏景光身份的。
所以和韵医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被捋清楚了——科利亚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找诸伏景光打探到他的情报,然后用组织的炸弹炸了组织的楼,把他救了出来。
安室透蜷了下手指,神色复杂。
戚月白倒是很乐观:“恐怕这事用不到苏格兰威士忌本人了。”
安室透错愕的看着他:“黑泽君,你……”
“带我见琴酒吧。”戚月白摘下帽子,发丝散落:“犯人你是见不到了,但赃物可以出面。”
他现在可是有术式的。
黑发少年笑的轻描淡写:“我可不会死。”
*
戚月白用安室透的手机给琴酒发了一条消息。
「你好,这里是dj黑泽蓝」
琴酒没有回答,但几乎只过了十分钟,戚月白就听到房间外有汽车的轰鸣声。
琴酒接住从侧边袭来的拳头,侧头看去发现是安室透,金发青年见一击不成,很快又挥出一拳,但因为眼底木讷一片,所以很好预判,琴酒挨了一拳,但也轻易控制住对方的双手,将人甩出门外。
“长本事了?”银发男人关上门,眯着眼看向沙发。
戚月白将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沙发,脑袋歪在一侧,面前的电视播放着新闻。
从琴酒开门到现在,他一个眼神都没飘过去,好一派坦然自若的模样。
“嗨,舅舅~”戚月白这才仰头,咧嘴一笑:“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
琴酒皱眉,眼底一片森然:“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说,请听bgm。”戚月白打了个响指。
歌声响起,而后很快掐断。
琴酒原本冷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言的空白,疑似大脑过载后的重新连接环节。
“现在我可以叫舅舅了吗?”
琴酒:“可以,谢谢。”
戚月白:?
首先他扣问号是发现琴酒身上的咒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其次——谢谢?
他的有问必答舅呢?
怎么还刷新啊!
怕出什么变故,戚月白垂死梦中惊坐起:“舅,我妈呢。”
“去长野了。”令人欣慰的是,琴酒的眼神并没有变得清澈而愚蠢,他扫了眼戚月白:“你的异能进化了。”
戚月白眨眨眼:“所以我挂机……这三年,你们一直在拿我研究DA7655。”
琴酒点点头:“嗯,对不起。”
戚月白有点不习惯的扯扯嘴角:“……出成果了吗?”
“差不多了。”琴酒答:“但成品药剂只有一只,已经给你注射了,实验出的所有资料都随着和韵医美的爆炸再次消失了。”
哦,说的是‘十三年前’蓝方威士忌炸毁DA7655研究所的‘再次’。
戚月白都有点心疼这只药了,颇有一种——不是研究不出来,而是世界不允许它存在的宿命感。
好一个出世得先渡劫的绝世丹药。
他看着银发男人身上越来越少的咒力心梗:“接下来请快速说出你对我的三个印象。”
琴酒:“废物。”
他不假思索:“蓝方的儿子。”
最后总结:“蓝方的废物儿子。”
戚月白:?
咒力还没散尽呢,就拿他开涮了?
所以他的挂机版到底干了什么才会给琴酒留下这种诡异印象啊?
少年不死心:“再说三个呗舅舅,比如你认为我的异能有什么。”
“穿越时空,不算强大的催眠手段,还有……”
琴酒顿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清明:“……进化过的控制能力很有趣,但到此为止了。”银发男人举起枪对准戚月白,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再见,我可不会留隐患。”
这续航太短小了吧!
戚月白挡住子弹,无语再次放咒力,然后硬控琴酒半分钟。
刚问出蓝方威士忌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又是迎面一枪。
第三次歌声只影响了琴酒十秒不到。
于是场面就演变成了——
放歌——开枪——放歌——开枪——放歌——装弹——放歌——开枪。
两个人拿子弹和术式当逗号,很卡的对完了一句话。
琴酒并不知道蓝方威士忌是怎么研究的,只知道她是一点没手软,他每次去看戚月白,他要么昏迷,要么遍体鳞伤的昏迷,偶尔清醒就是捣鼓和韵医美玩,比笼子里的小白鼠还听话,
眼瞅着咒术效果缩减到三秒,戚月白撒丫子跑了。
他要去长野。
去见妈妈。
起码让他知道真相。
但刚推开安全屋的门,视线落在和他串通了这出被控制好戏的安室透捂着擦破的额头和伏特加说着什么的画面上时——
眼前白光便一闪,像劣质AR游戏的场景切换,空气中突兀的冒出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戚月白扶着雪白冰冷的墙壁,愣住了。
发生了什么?
他打量四周,发现这似乎是一间医院的值班室。
现在是白天,窗帘没拉,外面透进来的自然光线照亮了桌面上的几个药品和纸张,茶杯里的水剩下一半,凳子上有被坐过的痕迹,似乎医生刚刚离开不久。
戚月白快几步走到门口,却发现门是锁上的。
‘咔咔’
许是门把手和门的摇晃惊动了外面的人,很快,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谁在里面?”
一个护士探头进来,看见戚月白后,眼底警惕的神色稍微平息。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戚月白余光撇到墙角的折叠床,诚恳道歉。
“不好意思,护士小姐,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随便找了个房间待了一会,结果醒来就发现门打不开了。”
“医生走的时候没看见你吗,你是陪床的病人家属?”护士对一个年纪不大,模样和善的少年没起多大疑心:“怎么不找个空病房睡啊。”
戚月白小声:“那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吧,对了护士小姐,能不能借你手机用一下,我想联系一下家人。”
护士同意了。
假装打电话,实际上是想看一下现在年份的戚月白松了口气。
他接过手机,视线落在屏幕最上角落的数字上,心底咯噔一声。
果然,又穿越了。
现在是一年后,松田阵平和更改命运后的萩原研二死亡的时间。
诸伏景光的倒计时被终结了,他如未来会发生的命运一般,洗清了卧底的身份,继续在黑暗中为走向光明而战斗。
——只要戚月白表露出操控人思想的能力,无论诸伏景光做了什么帮助果戈里的行为,那都是情有可原不是吗,毕竟连琴酒本人都没能躲开被操控然后透露情报的诡异招式。
但,是不是太匆忙了?
戚月白本来以为时间跳跃的关键是‘救世主’任务成功之后,至少萩原研二头顶的倒计时发生改变时,他还在那个时间节点行动自如,后来的穿越也以为是延迟,因为第一次时间跳跃距离任务成功并不远。
直到这回,他才刚打消了琴酒的怀疑,将诸伏景光的命运轨道接上未来,场景就迫不及待的变换了。
两次,两次都是他即将要接触到与妈妈相关的情报,然后就被恶劣的跳过剧情。
‘书’不想让他接触到和妈妈有关的东西,为什么?
戚月白心底燃起一个从未敢触及半分的念想,该不会……妈妈,真的是妈妈吧?
“你没事吧。”护士担忧的看过来:“需要我带你去挂个号吗,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啊,不用了,谢谢。”戚月白回神,朝她笑笑,迅速在手机上输入一串数字。
那是从琴酒那里知道的,属于蓝方威士忌的电话号码。
‘嘟——嘟——’
很长时间后,电话进入盲音。
没人接。
戚月白将手机还给护士:“我妈妈应该在忙,我直接去找她吧,谢谢你了,护士小姐。”
离开值班室后,他看向墙壁上挂着的海报。
大长篇的黑字下方,医院名称是‘米花中央医院’。
戚月白低头去看身上的衣服。
和明面上的一年前,实际上的一个小时前差不多,金色牡丹在右侧袖子的位置,没有逾越半分。
他想起穿越回过去那档子事还没苗头时果戈里那通奇怪的电话,现在的情形不正和那句:“不是三年前的你,是你”重合了吗,地点都一样,但后半句的:“穿着那件金丝纹黑色唐装的你。”却没发生。
金丝花臂和金丝纹唐装差别还是很大的,果戈里不可能不提。
对于这个,戚月白其实稍有猜测。
他现在走的大概不是‘书’给他安排的原有命运。
不然果戈里不白来了。
金牡丹的生长可能和地下的经历有关,毕竟咒力的来源是负面情绪。至于在地下他经历了什么……好像是很时尚单品的实验体。
眼一睁一闭搞的和游戏跳档一样,除了玩家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果戈里的横插一脚相当于给他买了优速通?不然他直接在地下醒来,还得自己开关。
好人啊。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戚月白心事重重。
果戈里是怎么做到插手这些命运,又为了达成目的付出了什么代价,现在人还好吗,那张一分为二的‘愚人牌’是单纯打招呼还是求救……感觉是到此一游。
还有时间穿越和救世主任何之间的关联。
每到他要接触和妈妈相关的事情,时间就会跳跃是巧合还是必然。
戚月白记得果戈里当初那通电话提到三年前的米花中央医院发生了一场爆炸,估计那就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死因。
但是,如果规则变换,一完成任务就马上开始时间跳跃,戚月白就要慎重考量一下了。
少年脚步突然一顿。
因为正前方,走廊的尽头,一个身材高挑瘦削,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往墙角的花盆后方安置着什么东西。
第59章
那么, 在此提问。
一个在与医院人流量最大的缴费大厅一墙之隔,鬼鬼祟祟的往角落花盆里塞一个会‘嘀嘀嗒嗒’叫唤的东西的人。
他在塞什么呢?
A:炸弹。
B:给医生的声控红包。
C:一只伪装成花盆装饰物的猫。
让我们首先排除A选项,因为外星人是紫色的所以派大星和喜洋洋一起去狗熊岭砍树了。
如果这是游戏。
戚月白一定要退款关电脑越想越气开电脑差评一条龙。
没有探索时间, 没有地图展开,重要人物出现的仿佛古早粗制滥造的某光游戏, 自由度低的像在播PPT,因为通关方式和结局早提前剧透过了——热心市民举报炸弹, 警方阻止爆炸, 皆大欢喜。
玩家的意愿, 不重要。
他定定看了那男人一会, 对方正在用手埋土掩盖炸弹, 干的太专心,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黑发少年。
不管好了。
反正会重来,不是吗。
——‘轰’的一声巨响, 爆炸的冲击力化作滚滚火云,如海啸般顷刻席卷了整个大厅,医院中的人们甚至来不及发出尖叫,便在爆炸的冲击中化为焦炭。
戚月白笑了:“这是在干什么啊?”
脑海中莫名的画面还没播放结束, 爆炸结束后,燃烧的废墟上躺着的,是幸存的,无力挣扎的伤者。
“啊!”被一脚踢到侧腰,重心不稳的倒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 便被人反剪了双手,膝窝也被击中,跪在地上的鸭舌帽男子惨叫一声, 他不敢大声,压着声音:“你是谁,放开我!”
“没事,不是在和你说话,毕竟你在干什么不瞎的都能看到。”
戚月白轻嗤一声,唇角勾起,晶红眼眸微微眯着居高临下,在背光环境下下显得暗淡,好似有层薄雾遮盖住原本的色泽,像在潮湿柴堆上摇曳的火焰,带着难言的倦怠与凶狠。
他加重脚下力气,让对方脸直接贴到冰冷地面上,手上却不降低,手臂处关节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抗议声。
鸭舌帽男子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额头汗珠豆大冒出,和口水眼泪混在一起。
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力气实在太大,他竟有种胳膊会被生生拽掉的恐惧感。
对方语气中带着温和笑意,似乎在问‘吃没吃饭’这样亲切的问题:“我问的是,想威胁我解决你的那位,想干什么啊。”
是在警告他,不想让这样的场景发生,就乖乖按照命运的剧本行走吗?
但看着人奔赴死亡而不阻止的事情,他又不是没做过不是。
当成游戏回档不就行了。
鸭舌帽男子着实选了个好地方,明明几十米外就是熙熙攘攘的医院大厅,这边拐角却是完美的视野盲区,以至于其他人对这场很快结束的争斗浑然不觉,各自忙碌着。
戚月白看了眼花盆中露出一角红蓝线的东西,感叹道。
“你真该庆幸它放小电影放晚了,要在我出手前就放完,你说不定能成功几次呢。”
飞踢助跑到一半刹车,在炸弹犯面前空地滑铲也不好看呐。
鸭舌帽男子不明所以,但戚月白的态度却让他心底升起一丝希冀,色厉内荏。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只是路过看到花盆里有东西,想翻看一下而已。”
“这借口比作业忘家里还无聊。”
戚月白弯腰在他口袋里翻找手机,结果意外扒拉出一个引爆器似的东西。
他瞥了眼埋在土里一半的显示屏,红色倒计时滴滴答答。
上方还循环播放着一句话:这个炸弹一旦在爆炸三秒前被拆除,那我放置在多地的炸弹就会被引爆,但撤退等待它自己爆炸也不行,因为其他地方的炸弹同样会被引爆,只有在三秒前,用放置在另一个炸弹上的特定方法拆掉它才行。
“哇,定时炸弹还有LED小屏和遥控器啊?”少年惊奇。
“那个,那个是另一个地点的!我准备亲自按下。”
鸭舌帽男子不想答,奈何戚月白只是稍稍用力,韧带撕裂的感觉便让他疼的受不了。
“另一边的炸弹也有防拆装置?”
“是……是的!是这个炸弹的密码,和其他炸弹的位置,爆炸前三秒就可以看到……但其实是假的,我一个人只能控制两个地方的爆炸……”
戚月白想去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头顶上相差无几的倒计时,突然get到了这两位的死法。
原来不是一起殉职,而是在不同地点,同一时间被触发的□□和定时炸弹。
“一口气骗死两波警察,你还挺天才的嘛。”
“当然了,那些狡猾又愚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警察,他们也该体验一下我朋友当时的绝望!”
鸭舌帽男子突然激动起来:“你根本理解不了,我的朋友只是想勒索一点钱财,结果那些警察非要介入,最后害得他死掉还没人忏悔,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戚月白:?
他一言难尽:“你知道吗,我本来是个激进派的,当年辩论赛有个议题是‘你觉得‘城市之光’应该存在吗’,我选的是应该,因为我读的不是警察和法学,去执行那个正义,背负负罪感的人也不是我,当然怎么说都行。”
所以一直以来,哪怕是在罪犯遍地走,杀人犯多如狗的横滨,他也维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平和态度。
第一是不同地界不同要求,第二是懒得执行没看见的正义。
“但我今天决定转职性善论这个保守派了,我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所以为什么不能是呢。”
亚圣言:人之初性本善。
又言:无四端之心,非人也。
有些东西叫人渣都算便宜他们了。
垃圾就该进焚化炉。
鸭舌帽男子一愣,然后胳膊处传来剧痛,他想尖叫,嘴却被一圈圈线条似的东西紧紧缠住,只能从鼻腔发出痛苦的‘嗯嗯’声,额头瞬间布满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戚月白硬生生将他的胳膊掰断了。
“贾诩读的是圣贤书,我读的就比较杂了。”
没听过一句话嘛。
热爱和平的是国家,而不是国人。
比如一个人说他要统治世界,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他不自量力,而不是他的想法有问题。
黑发少年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手下动作也利落,掰甘蔗似的咔嚓掰断对方的手脚,然后去隔壁病房找了个轮椅,扯了个被单子,把鸭舌帽男子眼睛蒙好,藕断丝连的双手打了个节,腿也系上,花盆里的炸弹挖出来塞到椅子边,被单子盖上,被角掖好,确认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然后把他推到安全通道附近,仔细读了一遍医院结构图。
“天台,地下太平间,你喜欢哪个?”
“嗯,天台吧,毕竟我不知道你这炸弹威力如何,万一把地基炸了就不好了。”
戚月白做完决定,按了电梯。
进入电梯后,铁门缓缓关上,走廊有几个急匆匆的人影一闪而过。
“萩原队长,怎么了?”走在前面的警察回头。
萩原研二盯着关上的电梯门疑惑:“有什么病,需要把全身蒙上吗?”
轮椅后面的那个少年也很严肃,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白化症?或者没有安全感的抑郁症什么的吧。”同僚回完,无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认真这个,快点找炸弹吧。”
这是两天前的事,监狱那边发来消息说有个炸弹犯越狱,而后警局的传真机收到信息。
对方表明身份后发来两封犯罪预告,经过破解,警察锁定了杯户摩天轮和米花中央医院两个位置,兵分两路。
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两名队长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各自带队前往排查。
两人分别选择了摩天轮和医院。
萩原研二点点头,指挥同伴分楼层排查。
他留在最可能被安置炸弹的一楼,在走到一处拐角时,瞳孔一缩。
“找到炸弹了,准备拆弹工具!”
炸弹就插在花盆中,被土掩埋了一半,另外半截电线□□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外。
趁着部下集结的功夫,萩原研二在花盆后发现一只手机。
屏幕停留在信箱的界面,有人打了一段没发出去的话。
「犯人已经被我制服了,请放心拆弹」
青年一愣,用鞋尖蹭了蹭地上斑驳的水痕,他原以为这是哪个病人或家属把水洒在地上摔了一跤的产物,现在看来却是一个人被按在地上挣扎,口水涂了满地的……
他想起刚刚在电梯上看到的那个少年。
那张漂亮的脸他没见过,但那件黑色的民族服饰和那个披发造型——
萩原研二突然想起三年前在一场展示会上遇到毕业后消失可能去做了卧底的同期,误会对方压榨未成年人做线人,好好‘严刑逼供’后,从他口中得出的情报:
那孩子你们少接触,他可是能面不改色的将一个正常人变成傻子的,看见杀人也没有触动。
虽然比起‘恶’,他的行径更像是孩子折断蜻蜓翅膀时的毫不在意,或者看坏人去死时事不关己的理所当然,但光凭对方手中掌握的情报,和试图加入组织的行为,就表明对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个定时炸弹的拆除难度不算大,将它交给队友后,萩原研二给松田阵平通了消息后,来到电梯前。
他想,对方会去哪呢?
将炸弹犯制服后,给警察帮助,但将其带走,说明少年拥有惩恶扬善的概念。
他不会选择医护人员和病人密集的地方。
刚才看见的电梯是向上,符合要求的是……
医院楼顶天台。
萩原研二跑到的时候,发现戚月白正蹲在地上,轮椅被扔到一边,他把单纯的人包到被单里,然后打结,最后把一块和炸弹同体积的小型仪器塞进去,一起系好。
“这么喜欢当三秒男,我满足你,等最后三秒我会把你和炸弹一起扔出去,请市民看空中烟花哦。”
他笑盈盈的和只露出半张脸的男人说话。
“黑泽蓝,住手!”
“嗯?”戚月白扭头,视线在落到萩原研二空空如也的头顶时,满意点头。
虽然第一次救援与他无关,第二次也没费什么劲,但真是辛苦他了。
“别激动,别为这种败类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好不好?”萩原研二放缓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亲可信:“黑泽君,谢谢你为警察做的事情,你喜欢什么感谢礼物,锦旗,高达,电子产品?”
“我看起来很容易被收买吗?”戚月白沉默两秒:“成交,但我要别的。”
“要什么都行。”萩原研二松了口气:“你尽管开口,我们班倾家荡产也给你凑出来。”
戚月白都不要:“手铐,你有吗?”
萩原研二虽然奇怪,但还是摸出来:“有。”
虽然他的工作是处理爆//炸//物,但这种基本警用装备他还是有的。
看见他点头,戚月白送开那个大被单包的粽子,然后伸着双手走过来。
“请逮捕我。”
萩原研二:?
这种要求,他这辈子没见过。
不过能控制住情况,他当然愿意,于是两个人一个愿意一个更愿意,金属咔嚓一扣,皆大欢喜。
被铁窗泪前摇一洗涤,戚月白感觉浑身戾气都荡平了,他双手举在身前,诚恳忏悔。
“对不起,警官,是我意气用事,因为心情不好,所以迁怒了一下犯人。”
萩原研二笑了笑:“没事,他明明是自己摔了一跤。”
想起鸭舌帽男子的惨状,戚月白略心虚:“是,是的吧。”
不过是把手脚摔断,蛋摔碎,肋骨摔折,脑子也摔傻了而已,这很正常啊。
其实最后一条他没想的,直到他从这人口中得知他就是三年前试图杀害萩原研二的犯人,不过当时被抓进了监狱,后续越狱出来了。
这种不老实的,还是当个弱智更造福社会。
啧,安室透办事真不细心,不是说跳楼摔死了吗?
控制好局面,萩原研二放心给同伴发信息,这时又来了个电话。
他放心当着戚月白的面接通。
“小阵平,你那边怎么样了。”
“刚解决掉,口气这么悠闲,已经解决掉了吗。”
“当然,那种小装置随随便便,倒是你磨磨蹭蹭的,比我晚了好久。”
“我肯定比你要快。”对面很嚣张的开口:“你只是占了警局离医院更近的便宜吧。”
“萩原警官。”戚月白用被拷在身前的手戳了戳他:“可以让松田警官来医院吗?”
松田阵平听到:“喂,我是外卖小弟吗,一句话就能随叫随到?”
“三年前展览会上零的那个未成年小线人,是他制服了炸弹犯,救了你一命欸。”萩原研二很淡定:“你快来。”
“……行吧。”松田阵平‘啧’了声,挂了电话,估计是想办法过来了。
萩原研二本想去解开装着炸弹犯的被单,结果被戚月白按住,转头一看,黑发少年眨着眼。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一愣,看向一动不动的被单团子:“他死了吗?”
摔死就有点难圆了啊……
“不,活得很好。”戚月白扯扯嘴角:“我只是暂时不想见到他。”
“好吧,你想问什么。”萩原研二想想,答应了下来。
两人靠在天台楼梯房的阴影处,排排坐下,炸弹犯被囫囵拖拽到跟前。
看见逐渐湿润的底部布料,萩原研二放心了。
没死就行。
“我的问题是,如果这次炸弹犯没被揪出来,你会提前撤退吗?”
鸭舌帽男子设置了一个小的连锁题目。
如果拆掉医院的炸弹,那么他埋在其他地方的炸弹就会被手动引爆,而想解决那些隐患,就必须有一个警察留在医院炸弹附近,等待另一个,在三秒前才能看到安全拆除方式的警察告知。
缺点是三秒消耗两个警察。
但其实解决方案也很简单,让炸弹炸就好了。
毕竟所谓‘其他地方的炸弹’只是口头威胁,没有确切证据。
“这种难题空口问还真是……”萩原研二显然明白了戚月白的疑惑,笑了笑:“不过,大概不会吧,毕竟如果是真的,那么因为个人的贪生怕死导致公众利益和居民生命收到威胁,我的上层警官会骂死我欸,搞不好工作也会丢哦。”
“这样啊。”戚月白早就知道结局,所以也没多惊讶。
不过现在这场景,真的很像亡者访谈录……
请问您死的时候在想什么?
“为什么问这种问题?”萩原研二问:“你要考警校吗,太小了吧,就算非职业组也至少要十八岁。”
“其实曾经有想法的,但我妈妈不让。”戚月白叹了口气。
萩原研二疑惑:“怕你遇到危险吗。”
“曾经我以为是:我们家是退隐江湖的通缉犯,政审会被查出来。”戚月白抱着双腿,下巴搁到膝盖上:“但后来我又以为我妈妈是退下来的警察卧底,不敢太张扬。”
“现在呢?”萩原研二没想到眼前少年还有那层背景。
如果是警察的后代,零为什么说要警惕他?
“现在。”戚月白思考了一下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自己的惨状:“我觉得她是个特别厉害的卧底。”
毕竟蓝方威士忌真的给了他很多逃跑和别作死的暗示。
但他头铁且命硬,执着把自己送进了实验室。
她会很伤心的吧?
不知道挂机版那三年有没有好好安慰妈妈。
萩原研二看着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少年,夸到:“你很厉害,阿姨会以你为豪的。”
“嗯!”戚月白弯弯眸子:“我也这么觉得。”
没情报就没情报吧。
只要再救下伊达警官和他的女朋友娜塔莉,他就能回到他穿来的三个月前,救下妈妈啦。
虽然写在‘书’上的‘所爱皆安’,以及后续展开的一系列行动,谈不上是为了一碟醋包了饺子,但怎么说都是妈妈更重要一点。血浓于水——就算他现在的身体大概率和原身没关系,那也是血浓于水!
妈妈的身份要是和他想的一样,那他们可以一起回家。
买一栋房子,不,现在这个年份,要买很多栋房子,然后买比/特//币,买很多金子!
松田阵平来的很快,警车上的灯一闪一闪,还放着喇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干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呢。
“这家伙是抢了隔壁的车吧。”萩原研二站在天台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卷发警官从驾驶座下来:“真不像话。”
没人回答。
他回头一看,错愕发现方才还趴在他边上看警车上演飙车大戏的少年不见了。
天台上只剩一个炸弹犯馅的被单包。
就这么几秒钟……做得到吗?
萩原研二急忙往天台下看,下方病房的窗户紧闭,窗帘也拉着,没有任何摇晃,不可能是跳楼了。
他急匆匆绕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戚月白的下落。
松田阵平上了天台,大剌剌的喊:“那个要见我的小鬼呢?”
见萩原研二不知道在忙什么,他便扯开被单包:“这什么……玩意啊。”
只见男人如同一团破败的柳絮缓缓展开,手臂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扭曲缠绕在一起,膝盖以下也被诡异的曲折,没有东西塞嘴,却在打开被单前没发出过任何声音,脸上是极度痛苦形成的狰狞,但双眼空洞,根本不是一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会有的样子。
“……是摔得。”萩原研二硬着头皮开口:“从楼梯中间摔下去了。”
松田阵平盯着男人明显被人手动遮断的身体陷入沉默。
良久:“要么,还是说,他疯了,自己把自己打结,但解不开了吧。”
*
救下伊达航比想象中的还简单。
因为戚月白一落地就看见他弯腰去捡地上的笔记本,然后一辆车歪歪斜斜的开过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适应一下新时间点的空气,就直接一个起跳扑开对方。
两人摔成一团,但好歹躲开了那辆车。
伊达航还懵着,戚月白却看着他头顶消失的倒计时松了口气。
这样,只要再找出娜塔莉的死因,就能结束了。
“你从哪冒出来的啊?”伊达航震惊:“小茶野先生?”
算算时间,有两年没见了吧。
竟然一点都没变吗。
“不要管。”戚月白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他这可是白裤子:“反正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伊达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救了一命,抓抓头发:“谢谢啊。”
“没事。”戚月白笑笑,心情很好:“伊达警官,我可以见见娜塔莉小姐吗。”
“啊,可以啊。”伊达航虽然不解,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救命恩人:“正好我今天要和伊塔莉见父母,商量结婚的事情。”
身材魁梧的刑警笑的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他有些后怕:“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才行。”
“真的?”戚月白睁大眼:“你们结婚要给我单独开一桌啊。”
“哈哈,当然!”伊达航一口答应下来。
很快,戚月白便见到了娜塔莉,金发混血的女孩打扮的很正式,她看见戚月白稍有些惊讶,不过很礼貌的问好。
“这位是……”
“是小茶野先生,你们六年前见过面的。”伊达航摸着脑袋笑:“不过也只有一面之缘。”
戚月白看着伊塔莉,意外发现她的倒计时也消失了。
连锁反应?
伊达航不死,她也不会死,等等——是殉情啊!
可恶你们这些纯爱战士!
听说戚月白刚才救了伊达航后,娜塔莉的表情又怕又感激:“小茶……”
她的话戛然而止。
不仅是她,旁边的伊达航也一样,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那根咬在嘴里的牙签也停滞,街道上,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身体前倾,车轮却不再行动,一片树叶悬在空中,不远处是凝固的鸟。
风也不再吹动,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戚月白错愕起身,他这一动,娜塔莉、伊达航、骑车人,还有鸟雀,统统化作白光消失了。
只剩下静止不动的街景,以及那片枯死的,被树抛弃的树叶,还有他。
少年似乎,被独自遗落在了时间的夹缝中。
第60章
费奥多尔的作息一向很不规律。
这是因为他经营着一家地下情报机构‘死屋之鼠’。
但俗话说, 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当然,这并非对费奥多尔能力的否定, 而是他的团队……实在一言难尽。
普通成员费奥多尔信不过,信得过的脑袋受了伤不灵光。
能力够的, 也就是与营业执照上的名字‘死屋之鼠’不同的品牌名称‘天人五衰’的成员。
目前加他四人,一个在当兵, 一个从加入到现在一直在棺材里睡觉, 且未来也会以年为单位的睡, 一个去谈恋爱了。
哈。
说出来费奥多尔都觉得这是神为他设置的考验。
地狱不在敌方, 试炼并非未来, 而是身边的同伴。
又是一个通宵。
逼仄的安全屋内,灯光无力摇曳着,似乎随时要熄灭, 不过毕竟是贫民窟的自改房有电有水已是高配。
‘哒哒哒’
苍白削瘦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动,配置不算高的电脑屏幕泛着幽冷的白光。
突然,电脑屏发出不堪重负的电流声,然后很快变作一条直线。
软件自动关闭, 变为系统崩溃时的纯蓝色。
“又被发现了啊。”费奥多尔咬着拇指上的指甲,眼底却不见焦虑,显然很早便遇见了这般场景,只是很坦然的用空余手指按了几个按键,尝试从中调取信息。
他在尝试监控帝丹中学高二B班的‘小茶野月白’。
对方异常警觉, 路边的监视器会在拍到影像前被毁坏, 混入班级的转校生会在隔日陷入癫狂被警察抓进精神病院。
‘小茶野月白’。
虽然看起来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却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履历。
横空出世,拥有两种以上的特殊能力, 杀死圣天锡杖圣主后依旧稳坐龙位干部之位,与港口黑手党两位预备干部——其中有一名已经是干部了,交好,并听说让他们吃过瘪且没有被清算。
虽然费奥多尔故意散播出‘五千亿遗产’引发横滨混战的结局达到了,但利用‘白麒麟’涩泽龙彦试探‘重力操控者’中原中也的真实实力的重要目的,却被破坏了呢。
甚至涩泽龙彦这颗棋子也失去了后续的活性——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毕生追求的。
想起他去见涩泽龙彦,结果发现对方系个围裙尝试亲手做饭的场景,费奥多尔就有点牙疼。
这种事态脱离掌控,并以一种野马脱缰的状态越来越无法挽回的感觉着实不好。
外表孱弱的俄罗斯青年叹了口气。
“能用的还是太少了。”
若他拥有一颗足够强大的……
“你在烦恼什么?我的挚友!”
活泼到有些过分的声音在耳边如炮筒中的纸条烟花般突然冒出。
费奥多尔转动椅子,回身看了眼凭空出现的白发青年。
“尼古莱,您失联了整整两个月。”
真稀奇,他还以为对方已经投敌了呢。
“这个嘛——是秘密。”果戈里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仰起弧度的唇前:“不如先回答我,你在烦恼什么呢。”
“大概是同伴和部下为什么都是缺乏自主性,只会等待指令的废物吧。”费奥多尔平静开口:“这样下去,就算拥有无尽的时间,也难以达成他人只要种下一个部下,一周就能丰收的局面。”
“哦——”果戈里拖长调子:“你是在说月白君吧!他确实很优秀呢。”
“我不想听您的长篇大论。”费奥多尔礼貌微笑,暗含警告,他所信仰的并不支持他摄入那样的情报:“我只知道您在多次试探后,并没有完成我所下发的‘试探小茶野君实力’的任务。”
“确实,毕竟石头砸进山洞,很快发出声响和没有回应都不是好事。”果戈里从空间中拽出个凳子,坐下:“但陀思你‘准备将月白君’制作成趁手的棋子这个目的可以放下了。”
费奥多尔表情不变:“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因为月白君是神的棋子啊。”果戈里笑的灿烂:“用过的棋子被丢弃,是理所当然的吧。”
费奥多尔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您的意思是,小茶野君已经死了吗。”
原来如此……是受肉吗。
“大概是新的棋子吧。”果戈里答:“为了世界的稳定,个人的牺牲比落叶还不值一提。”
就算是‘书’也无法直接篡改人的意志。
所以,他的月白君所做,所思考,所承担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纵容的愚蠢幼稚下场呢。
“我总觉得您知道了很多有趣的东西。”费奥多尔看着眼前的白发青年,他一直知道这位自由论主义者是个不太趁手的棋子,但只要使用小心,还是远胜许多人,但没想到……
果戈里想了想:“其实也不是很多。”
就是知道了世界的真相,窥见了一个默默无闻的救世主的命运而已。
其实从戚月白口袋里偷到‘书’时,果戈里并没认出这些外表平平无奇的小纸片是什么。
他当时只是单纯的想拥有对方贴身的东西寄托想念。
并且为——月白君为什么不爱他而深刻苦恼着。
因为那段时间费奥多尔已经是从他口中听到‘月白君’相关就会应激的状态,所以果戈里虚心请教了一位官员的女儿。
抛去对方的‘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来人啊’‘救命’等杂论,果戈里还是得到了一点干货。
例如:要了解对方的过去、喜恶等。
果戈里把他们记在了其中一张小纸条上。
然后,所有纸片无风自震,拼成一张完整的纸。
接着,他昏了过去,见证了一个逆转时间,脱离现实的故事。
如果过去能被记录,未来能被预知,那是否说明世界是一个剧场呢。
世界上最大的鱼缸里的鱼,跟桌面鱼缸中的鱼,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啊。
果戈里内心的破碎暂且不提,重要的是那个故事。
它讲的是一个预见自己未来的崩溃,于是书写了一个完美计划的神的谋划。
首先,挑选一个救世主,看他在名为善的牢笼中作茧自缚,为了莫名其妙的拯救遍体鳞伤,挣扎、坚持、奔跑、流血,然后成功,最后,在结局趋于完美时抛弃他。
因为接下来的世界由借用救世主身体复生的强大的咒灵维系,所以弱小的,已经失去作用的他要腾个地方。
这是最优解。
果戈里觉得那个救世主很蠢。
虽然那时的他还那样热烈的爱着那个少年。
但爱与讨厌是交织并行的两种情绪。所以本就将二者分的很清果戈里,竟然自己摆脱了‘爱’的禁锢,他利用‘书’的空白拔掉了头骨中的钉子,并在成功摆脱‘爱这一情感牢笼’后觉得无聊透顶。
直到,他当晚的梦境中出现了未来之后的未来。
那个少年在短暂的迷茫后,便开启了旅行,他学会了驾驶汽车、轮船、飞机,去看凝固的极光,在不会融化的雪山之巅扔下一颗石子,最后在一个陌生的国度装修了一栋房子。
写作、绘画、阅读,和盛放了不知多久的花说话。
梦的结局,少年倚坐在被阳光洒满的飘窗上。
几缕碎发顺滑垂落,他的面庞一如多年前的年轻,温和。
他可能会在读完某本书后自杀,也可能会这么一直走下去,谁知道呢,最好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
果戈里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一条鱼明知道自己生活在水缸中却还欢快的摇动尾巴,那身旁同样知道真相,但郁郁寡欢的鱼会羡慕它吗?
“我能知道是什么吗。”费奥多尔询问。
“不会告诉你的。”果戈里双腿岔开,在凳子上摇头晃脑:“这可是我和月白君独一无二的共同经历。”
“是吗。”费奥多尔平和点头:“好吧,那么,您可以走了,尼古莱。”
他关闭电脑,准备去休息。
“等等!”果戈里错愕的睁大眼:“陀思,你不问了?”
费奥多尔起身,拢了拢因为久坐有些褶皱的披风:“我尊重您的秘密。”
随后毫不犹豫的朝休息间的方向走去。
果戈里在后面大叫:“你以为我会因为目的被识破就一股脑的把情报告诉你吗,陀思,我可是……”
‘门’被嘭的一下关上。
果戈里:“……”
半分钟后,费奥多尔看着坐在休息间桌子上的白发青年,轻笑一声。
果戈里磨牙:“我承认我的情报需要购买,但那是你能付的起的价格,陀思。”
费奥多尔轻描淡写:“是什么?您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被动。”
“我要将游乐场那个咒物位置给你的人的身份。”果戈里直勾勾的盯着这位深不可测的‘挚友’。
费奥多尔平淡:“小茶野君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恭喜得分!”果戈里一拍桌子,虽然没有提问但是很激动:“答案是——我干涉了月白君的命运。”
费奥多尔挑眉:“是‘书’?”
能获取一个人命运的方式,似乎只有那个了。
他没有问果戈里‘书’是从哪来的这种蠢问题,毕竟没有意义。
“再得五分!是‘书’!”果戈里超大声的给自己颁奖,欢快撒着不存在的花:“我插手了他本没有我参与的命运,化作飞鸟带他飞过了最艰难的一段荆棘,并且留下了一颗种子呦!”
改变既定的未来,忤逆神的安排。
征服时间,摆脱现实——获得真正自由的人是他!
费奥多尔沉默片刻:“种子,是我给您的那部分‘书’?”
记得起初是为了让果戈里不受小茶野月白那奇怪的操控情绪能力的影响,但被这胆大妄为的家伙主动放弃了。
那东西还能反复利用……吗?
果戈里得意:“既然优惠卷都可以自己选择使用时间,‘书’为什么不行。”
优惠卷的最终解释权在商家,想灵活使用可以和商家吵一架,而‘书’的……
费奥多尔眼睛睁大,瞳孔难得映出真情实意的震惊:“您见到了神吗。”
果戈里想起从无边黑暗中睁眼时,第一眼看到的画面。
斑驳陈旧的桥墩边,双手抱胸,长睫投下的阴影也遮盖不住眸中温柔光亮的少年。
他说:你身上都没我咒力了,还装什么痴情种。
“……”
不不不,不对!
应该是「他声音中满是关切和担忧的问:“见到你没事我真是太开心了,科利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费奥多尔感觉果戈里破大防了。
白发青年此时的表情神态,像极了某些被无视后自欺欺人安慰自己:‘我查过了,他这个星座就是慢热’的人。
但费奥多尔对做情感导师不感兴趣,于是无情破坏气氛。
“所以,尼古莱,你就打算用这个和我换情报吗?”
告诉他咒物所在之人的身份,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拿到呢。
“不,我的报酬其实是这个。”
白发青年从展开的金色空间中拿出一张纸片,顷刻间,像发生了化学反应似的。
他的背后展开一个柔和的白光组成的光晕,看不清后方事物,这并非普通的空间异能,而是散发着一种,不可违抗,更为高级,甚至涉及到整个世界运转规律的力量。
“要见见神吗,陀思。”果戈里笑着双手张开,任由光团将自己吞没:“情报记得给我!”
费奥多尔皱起眉,直到果戈里彻底消失,白光闭合,也没动一下。
他是很好奇‘神’,但他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危置于对果戈里的信任上。
魔人不是小丑,不会对未知的新奇事物产生过分的探索欲。
*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戚月白想笑,他这种小卡拉米也是享受上谋臣待遇了。
如果突然世界上只剩你一个人——这个伪命题,化为现实。
似乎,所有和动物相关,包括蚊子在内的东西都消失了,连带被他们操纵,赋予‘动’这一概念的事物,例如骑车人的自行车,人们的衣物和随身物品。
俗话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做一颗随遇而安的种子,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这大概是代代相关,刻在基因中的韧性。
戚月白很快冷静下来。
他走进路边一家咖啡馆,从空无一人的柜台中弯腰拿出两块蛋糕,然后在机器后给自己打了拿铁,耐心做了个很难看的拉花,倒掉,打开水龙头洗杯子,换一杯纯牛奶,端到靠窗的卡座,吃蛋糕。
哇这蛋糕胚真不错,还有爆浆流心呢。
草莓也挺甜的。
戚月白把另一盘冰淇淋蛋糕放到一边,按开伊达航放在桌上的手机。
过了很久,不知道多久,反正很久,蛋糕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手机电量也不掉。
你也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
“蛮幸运的嘛。”
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向后瘫倒在卡座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
灯挺漂亮的,是下坠的水晶款,不会让人感到刺眼,但到底是光源,直视久了闭上眼,眼皮上也会留具象的青色。
不用面临一个‘驾驶员消失,失去控制的汽车到处乱创,城市到处是爆炸和着火的机械’满目疮痍的城市,不用面对‘宠物野兽化,被当成备用食材’的烦恼,不用迎接‘半个月后,所有食物腐烂变质、停水停电’的生存危机。
无限资源,无限自由,无限世界。
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这算补偿吗?
反正……他本就是闯入未来的异世界来客,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戚月白叹了口气,突然好想在公共场合外放刷视频啊。
但现在这个年份,流行的娱乐还是电玩城和DVD吧。
当年为什么不学会怎么做手机再死。
他发呆,思考以后。
其实‘书’似乎很怕他不去完成那些‘救赎’任务的心思,戚月白察觉到了,但他短暂思考了一下。
和‘书’对着干的结局,大概是无尽的轮回。
就算不是,仅凭揣测就和那种级别的存在翻脸,对他好像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戚月白准备看看‘书’在搞什么幺蛾子来着。
但怎么说的来着?真反派从不墨迹。
“不行!”
将被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戚月白拍桌而起。
就算注定要孤独终死,他也得搞清楚真相再死!
出发,长野!
先溜达到附近的商场拆了一堆福袋,被一番赏围成一圈,用收银台里的钥匙把扭蛋机里的蛋全倒出来,坐在地上开收集。爽完,戚月白才慢悠悠的开始零元购长途物资。
装满货架上薅来的新背包后,他拿着新手机,从某户商品房一楼的抽屉里找到汽车钥匙,然后对着周围停的车一顿乱按。
‘滴’
戚月白满意拉开给出回应的车的车门,打火,踩油门。
就是这个无证驾驶爽!
因为不认路,他用空五辆车的油才到长野县。
其行进路线狂野,大概是他开个缺德导航,很快就会因为‘发现新路线’被疯狂扣功德的程度。
但反正也不着急。
戚月白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从在上个村庄收获的车上下来,面前便是原身在长野的家。
与上次——反正是一年后吧,他来时不同,这会的独栋公寓还有人居住过的痕迹,红瓦白墙,爬山虎郁郁葱葱的铺满半边墙壁,根部紧扎入墙根处的泥土。
从一朵开的很好的兰花下找到钥匙,戚月白打开房门。
他擅闯别人家民宅之前会先敲敲门,象征性礼貌后再进,但这是哪,原身的家,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家。
所以戚月白直接大摇大摆穿着鞋进屋了。
屋内卫生被打扫的很好,玄关没有落灰,桌上放着一盒被拆开的黄油盐饼干。
他拆了一包。
还挺好吃嘞。
简单对比了一下屋内与上次参观时的区别——得出结论,没什么区别后,戚月白又把书房和卧室搜了一边。
一无所获。
不过这都没关系!
因为正餐要留到最后吃!
戚月白来到杂物间前,上次他来这时,这扇门后已经被水泥封死,哪怕用金丝去探,也只探出满屋被搬空,只剩干水泥的结论。所以他就忽略掉了。
但现在时间线可是往前拉了一年!
抱着某种赌徒心态,戚月白倒数‘三二一开门‘!
然后一鼓作气拉开那扇门。
中奖了!
门后,是一段向下蔓延的楼梯。
不过如此。
抱着轻蔑的心态,戚月白按开手电,
’哒‘’哒‘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冰冷的瘆人气息,狭窄的光源从高出地面一点的窗户中透入地下。
摆在房间正中的是一张手术床,金属台面在光线照射下反射出幽冷的光。
戚月白用手电筒照射在床脚地面水泥地上小团渗入地面的褐色。
他思考要不要去医院研究一下怎么验血。
不过好像也没必要。
原身总不至于在自家地下室杀□□。
戚月白很快将注意力从那上面移开。
琴酒曾告诉他,’中国商人‘买下了他的所有权,隔三差五会去长野对他进行DA7655的实验,但因为每次都会提前释放迷药的缘故,所以原身脑海中并没有留下相关印象。
将那话用现有的情报加工一下,就是——妈妈经常会来长野看他,还很贴心的怕他留下心理阴影!
天呐,怎么会有那么细腻温柔的人!
戚月白感动了几秒,看向靠墙摆放的长桌,因为地下室空间不大的缘故,过道狭窄逼仄,再加上各种镊子、形状奇怪的器械挤挤攘攘的摆在一起,虽不脏,但给人一种说不清的窒息感。
他走到似乎是摆放实验数据的角落。
纸张整齐罗列,最下方的已经微微泛黄,抽出一看,还是个老熟纸呢。
——琴酒在实验室给他的那张,十三年前的报告。
上面记录的三岁的原身注射DA7655后的反应,虽不是同一张,但也是原件和摘抄件的关系。
区别大概是这张纸的背面还写了叛徒‘蓝方威士忌’的故事。
概括一下就是‘蓝方威士忌’放走负责DA7655的研究员,卧底‘雷司令’,然后回了长野,将唯一一支成品药剂注射进亲子体内,返回研究所,和海量资料同归于尽。
后面大概就是他妈妈艺高人胆大再入组织,获得‘蓝方威士忌’代号,但被琴酒发现的事情了吧。
琴酒认为敢这么作死的肯定不是卧底,所以保下了这个秘密。
不过卧底身份暴露后,好像是应该归国改名换姓吧?
他妈妈那么热爱工作吗?
戚月白又看了最上面的几张,密密麻麻写满了英文和看不懂的公式、图表。
文科生看不懂,下一份。
似乎很值钱的研究资料被随便拍到一边,然后叠了一张,一张,又一张。
因为戚月白全都看不懂。
倒不是水平不行……
算了,他就是水平不行。
但‘hello’和‘Homogeneous catalysts are in the same phase as the reactants‘能是一码事吗!
硬着头皮去楼上书房找了本英文词典,戚月白开始漫长的英译中生涯。
大概七顿饭后,他得到了一份勉强能看的记录。
至于收获……
戚月白感觉自己的咒力水平得到了很大提升。
他看了眼稍微向锁骨下生长了一点的金牡丹,甚是欣慰。
被翻译出的那份资料摆在最上方,看时间是最新的研究成果,项目是:DA7655的分解剂,大概是解药。
粗略读了一下完整版,戚月白决定短暂放过自己的脑子。
他扶着被当作桌子的手术台起身,离开了地下室。
吃了几次泡面——主要是搞学术已经精疲力尽,实在没那个雅兴做饭的戚月白摩拳擦掌,决定吃的好的庆祝一下。
冰箱里有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冰箱还在制冷,不过就算不制冷,因为时间停滞的缘故,那些食物也不会坏。
’叮咚‘
戚月白的动作一顿。
他盯着门外,直到门铃又响了两次,才开始思考。
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独自站在房间里准备做饭的时候,忽然响起了敲门,啊不,按门铃声。
这外星人还怪讲礼貌的嘞。
60-70
第61章
也没有那么礼貌。
因为后两次门铃是连按的。
甚至没等那短暂的音乐播放完毕, 门上便展开一个……爱心形状的大洞。
然后有无数玫瑰花瓣如潮水般从金色空间中喷涌而出,艳红的花瓣如同被施了魔法,漫天飞花, 如梦似幻。
先落地的花并没有堆到地上,而是像游戏卡模一样在低处消失, 又从高处重新落下,形成了一小片循环特效区。
戚月白端着盆里搅到一半的肉馅陷入沉默。
他首先考虑的是玄关处的卫生问题, 以至于在一只白毛喜气洋洋的从花瓣雨中冲出来时, 还保持着注视花瓣的角度。
“锵锵——大惊喜到来!”
久没得到回应, 果戈里举起的双手停滞在空中,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重心明显偏离的少年。
“月白君?”
戚月白反应过来:“啊, 抱歉。”
这些花应该用不到他打扫。
果戈里讪讪放下胳膊,像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左手抓右手。
“月白君在想什么。”
“嗯……你这些花是在街对面那户人家院子里摘的吗?”戚月白短暂停顿后,继续搅动盆里的肉馅, 将碎肉、调味料和鸡蛋拌均匀,他准备炸茄盒和藕盒来着。
“是。”听到这个奇怪问题,果戈里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院子里有秋千的那家。”
戚月白弯弯眸子:“那太好了, 今晚我们有甜点吃了。”
“啊?”
“那家种的是可食用的玫瑰品种,可以做玫瑰炖奶,可惜没有中筋面粉,不然可以做鲜花饼。”
戚月白上次来就盯上那满院繁花了,可惜当时摘人家花不太道德, 现在没人谴责了, 可惜太忙,他也没那么急切的想吃,就没去摘, 结果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简直是,太好了。
果戈里呆滞回头看了眼在空间异能的干涉下循环着的玫瑰花雨,怎么都没把这样浪漫的画面和食物联系到一起。
不对劲,不应该是这样的!
就算不震惊,不欣喜,也不该这么平静吧!
刚要开口控诉,却发现戚月白已经转身回了厨房,他本想停止使用异能,但思考片刻,拉起身上披风,金色空间传送口下雨似的落下花瓣,然后捧了一大兜花瓣才颠颠跟进去。
“月白君~”果戈里人未到声先起,满腹幽怨:“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高兴。”戚月白头也不抬,背对着他,专心处理案板上的藕片,洗净的藕身洁白,用刀对准,‘咔嚓’一声,便落下一截藕片,置于一边,层层叠好,准备等下塞肉馅。
果戈里不满说完,鼓起一边腮帮子:“好敷衍!”
戚月白回头看他一脸‘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的表情,没忍住笑了:“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就算不是很激动的冲上来抱住我说:‘真的是你吗,科利亚!我以为我永远只能是一个人了!’,也至少要笑一笑吧。”
戚月白动作一顿,转身加快切片的动作,三下五除二将成段的藕处理好。
随后打开水龙头洗手,在挂在一旁毛巾上擦干净。
“来吧。”
果戈里:?
“不是要抱吗。”戚月白捏着手指,抬眼:“不抱就算了。”
行吧。
果戈里像变魔术似的把一兜玫瑰花瓣尽数散尽,上前微微弯腰,张开双臂,将少年揽入怀中。
随后,他察觉到对方也抬起胳膊,生疏的回抱,双手在后背交叠,起初很轻,后来愈发收紧,手指都在轻颤,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对方情感上的回应,心尖一颤,难言的喜悦和迷茫涌上心头。
对方侧脸贴在他的脖颈处,下巴搁在肩上,发丝扫的咽喉稍痒,扰的人不自觉吞咽一回。
他听见戚月白开口。
“我很高兴,科利亚。”声音清浅,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亦吐字清晰,坚定如陈述事实:“非常高兴。”
果戈里身体微微一僵,准备好的台词卡在喉咙中,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拥抱并没有维持太久,戚月白很快便从青年怀抱中挣脱,洗手,拿起筷子,给两片藕中间塞肉馅。嘴唇紧紧抿着,绷成一条直线,若非耳垂的薄红,冷静的简直像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
果戈里足足混乱了三秒才回神,他直勾勾盯着黑发少年。
“就这样吗。”
戚月白手一抖,用的力气重了点,两片藕中的肉馅被挤出来。
他不可思议的回望:“你还想要什么?”
“提问啊。”果戈里一脸无害的眨眨眼:“你不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吗,月白君。”
戚月白盯着他清澈的眼神,突然觉得是自己思想龌龊了,他把用筷子把多出的肉馅夹到盆里。
“……想,但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他需要先冷静,把脑子里的英文名词处理一下,再去分析旁的信息。
“咦?”
“姑也不行,你那些玫瑰呢?”
果戈里默默把转移走的花瓣们捞回来,用披风捧着。
戚月白找了一圈没找到大盆,干脆把案板往边上推,腾出水池的位置。
“放里面。”
果戈里照做,把怀里的花瓣抖进去,但花瓣太轻,有些卡在衣服褶皱上,戚月白看的不顺眼,干脆伸手去摘。
把所有花瓣倒干净,他看了眼愣住的白发青年。
“对不起?”
芥川因为异能缘故所以很排斥别人拽他衣服。
他记得科利亚的异能叫【外套】,发动异能也要披风这一前提,所以像剑修和他们老婆……同理吗?
“这是什么的道歉。”果戈里回神奇怪,他想起方才少年弯腰靠近时,一低头便能看见的毛茸茸的发顶,指尖曲了曲。
衣服被别人碰到不会感觉被冒犯啊。
戚月白甩掉自己的奇思妙想:“没事,可以麻烦你把烂掉的花瓣挑出来吗。”
果戈里睁大眼:“哪有烂掉的花瓣?”
明明每一片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确保没有烂边和形状不完美的!
每一片!
“啊,没有吗。”戚月白看了眼塞满池子的玫瑰红,这个量,如果是精选,可怜邻居的花园不会秃了吧:“那就辛苦你洗一下它们吧,洗完后在水里泡一会,多出来的做点玫瑰盐吧,残渣也可以做玫瑰酱。”
果戈里冷哼一声,抬手拨开水龙头。
戚月白没来得及阻止,最大流量的水便倾泻而下,落在塞得满满当当的池子中,溅了两人一身。
“……”
他顶着半脸水珠,鬓边发丝被打成一绺,沉默的看着下意识扯着披风把脑袋塞进去的果戈里。
这小子好像那个大号鸽子,还有个翅膀能遮风挡雨,哈哈。
果戈里:嘿嘿。
被骂了一顿后,果戈里老老实实从边上拽了干净的纸给戚月白擦脸和头发上的水渍。
处理完自己干的好事,他才稍稍抬起水龙头开关,小股给池子放水。
这个空档,便掏了个凳子出来,坐在一边去看边上忙碌的人。
少年发丝如墨绑在脑后自然垂落,柔和的自然光透过玻璃勾勒在清瘦挺拔的身形边廓,正低头用刀处理茄子,切开后,再于中间来一刀,全神贯注着,长睫落下淡淡阴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言心安的宁静感。
他看起来,即便一个人也过的很好。
甚至比先前即便被人群簇拥着,也偶尔会冒出的格格不入的孤寂时,还要好。
果戈里疑惑歪了下脑袋。
戚月白注意到他的视线:“老盯着我干什么。”
不是第一次了吧……
“嫉妒啊。”果戈里立刻换了副笑嘻嘻的表情:“嫉妒月白君手下的菜呢。”
戚月白看了眼还剩一半的茄子:“……你也想被我切成片?”
想他乱七八糟学艺这么久,还真没做过人。
“才不是,我的意思是月白君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我!”果戈里为自己正名。
戚月白突然想起‘对视10秒定律’,听说只要盯着一个人看10秒,就会产生想要亲吻的冲动。
当年他为了验证这个定律,逮住路边的流浪阿黄对视了整整30秒。
现在记起,对方没追着他咬,是真爱他。
少年低头看案板上剩一半的茄子,淡定继续切。
“你又不是花,我看你干什么。”
后面沉寂了一会,正当戚月白放松警惕时,后背突然被拍了下,下意识回头。
入眼是一朵巨大的布绒花,不知道从哪弄的玩偶服,身体是绿色的茎,从脸一块开花,粉色外开的大花瓣显得头重脚轻,两片用来放手的液体上下挥动,不像叶子,像胖鸟那不甚灵活的翅膀。
他手一抖,把留了连接处的茄子直接扯成了两片。
“科利亚!”
果戈里面壁思过,然后开启空间把手传送到水龙头边上,及时拯救了快漫过玫瑰花的水面,他默默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又要挨骂。
然后在戚月白冰冷目光下,老实收回爪子,把额头抵在冰冷的墙上。
嘤。
茄盒也塞好肉馅,起锅热油,油至六分,用筷子裹上面糊,放入油中炸熟。
这个空档,戚月白去看了眼锅里的粉蒸肉。
开口的大碗盛着橙棕的肉片,锅盖水汽弥漫。
因为是一人食,他便只做了一个菜,好在考虑到之后可能还要翻译,多搞了些,否则可能还不够吃。
但考虑到上次两人一起吃烤肉时果戈里表现出的饭量,他觉得蒸的米饭不够。
“我吃面包就好啦,月白君。”面壁思过的果戈里突然开口,显然,是否允许被用眼睛看都不影响他看东西。
戚月白淡定从冰箱拿出前几天做的馒头:“家里没有,吃中式无糖面包吧。”
软乎乎的,不比硬列巴好吃吗。
腌制的咸菜,粉蒸肉,炸茄盒藕盒,米饭和鸡蛋煎馒头片,白馒头凑了一桌。
果戈里从厨房里把他刚刚用空间拽进去的凳子哼哧哼哧搬出来。
戚月白对他的表演人格已经熟视无睹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先尝了一下新鲜出锅的炸藕盒,外酥里脆,相当不错。
果戈里有样学样,‘咔嚓’一声后,眼睛一亮。
“好吃!”
戚月白见他给面子,脸色缓和许多:“那就多吃点。”
虽然很想说‘食物不言寝不语’,但戚月白着实没那个习惯。
吃饭的时候不聊天,吃哪门子饭。
他起了个话题:“我知道你会来,科利亚。”
嘴里塞着鸡蛋馒头片的果戈里抬头,含糊不清:“嗯?”
戚月白用筷子夹起米饭:“你那天告诉我,说我会死的,因为看见了我的未来。”他抬眼:“指的就是这个吗?”
“我瞎编的。”果戈里咽掉嘴里的东西:“我确实看见你会落到这里,但并不知道你的结局。”
梦的最后,也只是少年许多年后靠在床边阅读的影像。
他的外貌没有发生变化,内心可能也一如往年的强大坚韧,毕竟他独自一人精彩了如此长的时间。
果戈里清楚知道,若自己有朝一日落到他那处境,是绝不可能即刻开启旅行的。
哪怕到死,他也不服气所谓命运的安排。
戚月白皱眉:“你骗我?”
亏他还真情实意的想了一下自己凄凄惨惨死在这暂停了的世界的样子。
“你会死,我会死,谁不会死。”果戈里眨眼:“死亡不过是开启另一扇未知之门的钥匙,没什么好怕的。”
……诡辩。
戚月白无语几秒:“那你说的:你为我做的事,指的是今天来到这里?”
“我没说。”果戈里否定:“明明一直是月白君你说的嘛。”
什么他和‘书’的交易,什么他付出了代价。
事实上,果戈里只是在发现戚月白消失后通过试图毁掉‘书’,被传送到一个雪白的空间强制入眠。
梦中,黑发少年被束缚带绑在床上,长时间昏迷,偶尔醒来也会被注射肌肉松//弛剂。
但只要能说话,他就会柔声安慰那个看不清脸的女研究员。
“我有自愈能力。”
“不疼的。”
“哇塞这药还挺甜。”
他甚至要过局部麻醉,跟女研究员学习怎么解剖自己。
“拜托,我剖我自己超酷的,就当带实习生啦姐姐,教教我。”
以上帝视角断断续续看了多久,果戈里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自己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后,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三年。
‘书’警告他,如果敢乱来,世界就会崩塌,戚月白也会真的死去。
因为时间的回溯并非无限制,而是会逐渐削薄世界的壁垒,甚至开启‘过去’,都会对‘书’产生不可逆的消耗。
若可以,‘书’希望戚月白可以快速‘一命通关’。
但它选中的主角过分关注‘支线’了,因此浪费了许多不必要的时间。
所以它才会动用手段开启时间跳跃,甚至不惜直接将戚月白送到‘正确答案’面前。
果戈里和它讨价还价。
他说,反正月白君也会逃离那栋建筑物,不如让他帮个忙。
“你也不想月白君因为太累没力气救人吧。”
被锁在实验室三年,连下地的经历都少得可怜,体内各项数值濒临崩溃,这样的身体素质该怎么逃离防守森严的大楼,又要在酒组织的追捕下,做救世主呢。
陀思都不那么压榨手下人好嘛。
“你的意思是,你和‘书’吵了一架,然后它就同意放你出来了?”戚月白一脸不信:“这么简单。”
其实还威胁‘书’只要不同意就等他回去把戚月白救的人都杀了的果戈里点头:“是呀。”
“不管怎么样,你都帮了我大忙。”戚月白松了口气:“这些情我记下,但你跟到这来,实在是太冒险了。”
说白了,这一切都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果戈里纯是追在天雷后面高举避雷针大喊:劈我!劈我!
果戈里不理解:“可我也得到了很多啊。”
明明都说清了,为什么对方还一副欠了他很大情的模样呢?
“比如?”戚月白尝了个炸茄盒,不巧,正是果戈里吓唬他被弄断的那块。
“快乐、自由。”果戈里扒拉着手指头数:“还有‘神’的局限性。”
戚月白感觉干货来了:“此话怎讲?”
他就知道,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命赌……
“你记得那个供奉天照大神的神龛吗,月白君。”果戈里身体稍稍前倾,他摘了遮住一只眼的扑克牌,那双金银异瞳写满名为‘期待’的情绪:“那东西,很可能拥有让你回到过去的能力!”
……不可一世的赌徒。
戚月白头疼:“所以你没有回去的把握就敢来找我?”
“没关系的!”果戈里试图抓住他的左手,但被戚月白抬起躲过。
他也不尴尬,用异能作弊,穿越空间将少年的手上下捧住,诚恳道。
“我已经做好和月白君永远成为世界上唯二两个人类的准备了!而且除了我,你已经没有别的择偶对象了!”
“……少看点小说吧。”戚月白用力抽回手,欧美人骨架是真大,两只手能把他一只手盖的严严实实。
想想果戈里那抱上来时那压迫感极强的超一大只,深吸一口气。
没事的,他还会长大的。
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区区一米八算什么,他迟早两米一!
“而且就算神龛可以让人回到过去,那和回去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说的——‘神’的局限性!”果戈里激动的用筷子插起一只炸藕盒,举过头顶。
“不要玩弄食物。”戚月白皱眉:“好好吃饭。”
果戈里把藕盒一口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的浑圆:“‘书’把你抛弃在这里,是因为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戚月白意外。
他还以为是单纯的:臭异世界上我们这要饭来了的故事。
“因为未来还有强大的敌人影响着世界的稳定。”果戈里说:“‘书’判定你应对不了。”
听罢,戚月白垂眸:“我应对不了……我明白了,是想让先祖来吧。”
他回去,先祖大概率就要让出身体了。
那么敌人指的是——在户隐神社杀掉他的那家伙、先祖的死敌两面宿傩、横滨他得罪了的费奥多尔。
还有一个。
戚月白看向眼前大快朵颐的青年。
论皮相而言,他真是长在了很多人的审美点上,性格也很不错,活泼、热烈、是个只要待在一起,就永远不担心无聊的活宝呢。虽然比起‘小太阳’来说过分烫手了点,但……
“科利亚。”
“在,月白君。”果戈里抬头:“有什么事吗。”
戚月白问:“你还想攻略我吗,是爱情的那种攻略。”
果戈里动作一顿,随后像开奖开出特等奖一样惊喜:“月白君,你终于答应我的追求了吗?”
“……意思是想,对吧。”
戚月白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筷子其中的一只,然后毫不犹豫的覆上咒力,从侧面捅穿了咽喉。
尖锐的木尖刺破皮肤、肌肉,血液顺着筷子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果戈里眨眨眼,看着少年眼神黯淡一瞬后,胸腔突然开始剧烈起伏,咳嗽几声后,他用力拔出筷子。
伤口处的血液顷刻停止流淌,断开的皮肤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
“就是这样。”戚月白将手放下,声音平淡:“你想杀了我,以获取离开情感牢笼的钥匙是不可能的。”
时间停滞的世界中,痛觉也不复存在。
不然他还真不敢这么玩。
而且这么酷的画面没有DVD记录真的好可惜。
“欸。”果戈里歪了下头:“意思是月白君是不死的吧,这我早就知道了。”
拥有‘书’给予的记忆,说不定他会比月白君本人更加了解他哦。
“我这个人,麻烦一堆,甘于平庸,无聊透顶。”戚月白将染血的筷子拍在桌上,眸底有暗光闪烁:“唯独一点,我不喜欢玩弄任何的感情,虽然没有恋爱经历,但一定会当真。”
建立一段亲密关系于他而言,是很繁琐而郑重的事情。
自妈妈去世后,他便恐惧上交付真心。
如果相识的最后是离别,那还不如别开始。
“没关系,因为说白了我也不知道‘爱’是什么呢。”果戈里托着腮:“和寻常的情感有什么区别,为世人恐惧、趋之若鹜在何处,统统不知道,但如果是‘爱’月白君的话,我并不排斥呢。”
他面上的笑容没有平日的用力过度,只是很平常的弧度。
戚月白看着他:“我不是你最讨厌的类型吗。”
爱是什么,到底有什么好爱的,怎么就爱的死去活来了呢,这些都是他曾难以理解的。
但如今在多数时候,却会频繁的想到眼前这家伙。
既然未来注定会一起走很长一段路,那就要提前界定好,他可不希望自己突然就心跳失衡了。
一个长相、性格都还算顺眼的家伙天天在耳边念叨:‘我爱你’,是个人都受不了吧。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果戈里弯着眸子:“既然‘神’没有那么无所不能,那改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他对于月白君的情感啊。
与其说是单纯的讨厌或者喜欢,不如说发展到现在……更多的是好奇呢。
对他的行为,对他的想法,对他的一切都好奇的不得了。
“而且我说过的,月白君,我将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你带我见证真正的自由——”
“自由什么的先放在一边,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乱撩导致我真的爱上了你,你却和我玩装傻那一套。”戚月白微笑:“就等死吧,铁窗泪我还没经历过呢。”
某种意义上,他更认可与其期待永恒的爱,不如把爱人裱在墙上做二创的理论。
白月光,死去的白月光。
想想好像比活着的恋人更令人心动。
……一段感情还没开始就期盼对方去死,他也坏掉了吗。
“没问题。”果戈里认真点头:“我会耐心等待那一天的。”
他并不觉得这些话脱口而出有什么不对。
小丑是最擅长谎言的,瞬息万变。
“那我就免责了。”戚月白从边上重新抽了只筷子,和原来的配对:“回归正题吧,科利亚,你说的——‘神’的局限性是什么,那个神龛,回到过去和回去未来,有什么关系。”
第62章
戚月白知道问出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
就清闲安全而言, ‘书’给他的结局显然还不错。与其回去面对无数随时会要了他脆弱小命的明枪暗箭,倒不如安然留在这不愁吃喝,只是稍微孤寂些的时间缝隙之中。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内心强大就享受一个人支配世界的乐趣, 精神紊乱了就去死。
被人记在史书上歌颂又不能香火成神,况且会真心爱他的人已经去世了, 对戚月白来说,两个世界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但偶尔从睡梦中惊醒, 恍惚走到马路中央躺下, 盯着那不变的太阳时, 耳边也会响起那句——
你不好奇我为你做了什么吗, 月白君?
那个青年, 为他留下了一张撕成两半的愚人牌,一张代表‘选择’‘沟通’和‘开始’的恋人牌。
尽管心中没有提起,但潜意识下却一直潜伏着一个念头。
他会来的。
没有过多修饰, 亦无期盼失落,只是如笃定水遇火则热般认定事实。
所以当艳丽的玫瑰花雨在静止的世界中绽放,戴着魔术帽,白披风的青年从中欢笑着冲出后, 戚月白只觉得:
果然如此。
少年一向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喜悦,只用走神来掩盖衣袖下轻颤的指尖。
但真的,真的很高兴。
“神的‘局限性’就是神在乎!”果戈里一撩披风,激动的单脚踩在凳子上,鲜活灵动的与这个停滞的世界格格不入:“它在乎‘合理’和‘稳定’!”
他打了个响指, 许久未见的神龛便从空间中落地, 一人高的木柜与地面碰撞时,掀起虚浮的一层灰。
戚月白迅速用金丝编成罩子将桌上的菜护好,瞪了眼果戈里。
意识到自己差点闯了祸的果戈里眼神乱飘, 生硬跳过话题。
“为了这个,我还和‘书’订下了不能自杀的契约。”越说越气,白发青年插着腰表明不爽:“但也只得到了很敷衍的情报,像是能回到过去这样的,问的多了,‘书’就说月白君你知道该怎么办,不肯理我了。”
……牺牲掉了自杀的自由?
所以这就是被神偏爱的感觉吗……
想想自己被连环下套的经历,戚月白无力嫉妒,他起身走向神龛:“我大概清楚了。”
‘书’在乎合理和稳定。
还有果戈里与它讨价还价的权利,都说明了一件事。
利用神龛回到过去,找出‘书’在乎的人,然后用他/她/它的性命做要挟,便能得到谈判的入场券。
这是「合理」。
但真正让’书‘松口的得分点,却是「稳定」。
就算回去了又怎么样。
凭借小茶野先祖的恩泽作威作福,也不影响戚月白莫名其妙的死在户隐神社。
所以,要变强,强到至少能成为先祖的替换项。
如果可以,戚月白确实更想竭尽全力的拼一回,再去接受那无能为力的顺其自然。
这是果戈里为他争取到的,名为选择的自由之路。
黑发少年抬手,一截细细的金丝搭上满是堆灰的金属环扣。
算算时间他上次见到这东西是七年前,所以果戈里是找了个地方,藏了它七年?
难怪这么脏。
果戈里眼睛亮晶晶的:“对,就是这样,月白君,来吧,开启独属于我们的逃离时间大作战!”
征服时间,摆脱现实,从神的禁锢下挣脱,这是绝无仅有的伟大逃脱魔术!
在即将触碰到时,戚月白却收回手。
“怎么了?”果戈里疑惑。
戚月白看了眼宛若刚出土的神龛,说实话有点嫌弃:“太匆忙了。”
果戈里眨眨眼。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回到过去是指哪里,但保险起见,还是做足了准备再去吧。”戚月白看了眼杂物间的位置:“况且,我也有事情没完成。”
‘书’钓在他前面的那颗胡萝卜,他重生的三月前死去的妈妈。
就算从一开始就是骗局……至少也要知道真相。
“是蓝方威士忌吗?”出乎意料的,果戈里竟然说出那个名字。
戚月白诧异:“你知道?”
“一点点。”果戈里坐回餐桌前,将梦中三年的事情和他讲了,可惜半睡半醒间,他能接触到的信息实在有限。
但对戚月白来说也够了。
“你说她研究了三年的,其实是DA7655的分解剂?”
这句话如同闪电,将所有杂乱无章的线索串联,各种重合、毫不相干的信息如同片片拼图,在脑海中旋转,归位。
曾经的困惑在瞬间烟消云散,剩下的是豁然开朗的清明。
十三年前,身份暴露的蓝方威士忌为了保住自己孩子的一线生机,将唯一一只成品药剂注射进他体内。
又在侥幸存活后,捏造出‘中国商人’的身份,买下他的所有权,冒着风险重新加入组织,启动资料被毁,已经被放弃的项目DA7655,试图研究出解药,目的是将孩子重新变回不被寄予窥探的普通人。
若真相如此,‘书’的食言似乎也有了解答。
‘书’需要她保护原身长大,但又不能让她成功。
因为拥有‘融合’异能的原身,是准备好的容纳异世灵魂和千年咒灵的完美躯壳!
“月白君?”果戈里看着愣在原地的戚月白,他还是第一次见眼前的少年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外放呢。
“谢谢你,科利亚。”戚月白回神,眸光流转,宛若璀璨星辰,迷惘褪去,是纯澈的喜悦,他高兴到上前用力抱住凳子上的青年,坚定道:“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他就知道,妈妈果然是最爱他的!
浅抱即止,戚月白迅速转身往杂物室的方向跑去。
他迅速在地下室那叠实验记录中找到可以印证他猜想的纸张。
三岁的原身并没有展现出很强的异能,或者说,他的异能仅限于检测异能的伽玛射线的浮动,类似有灵力不会使法术的状态,否则也不会被酒组织如此利落的放弃。
他找出十几张一开始被他忽略掉的资料。
那些是排在原身三岁的检测记录之后的‘年检’,因为下方有琴酒的签字,想来是蓝方威士忌为了交差交出的。
那些记录中,原身的异能强度起起伏伏,但总体是稳步下降,或持平不增长的进度。
打开柜子,里面摆放的药剂,大多也是资料记录中与‘稳定’‘降低’相关的东西。
原来如此……
少年激动到手指都在颤抖。
不仅为了带科利亚离开这里,他还要和‘书’谈条件,要回到正确的节点救下妈妈!
他要告诉她,不需要解药。
他是救世主,他拥有不被人觊觎的强大力量!
果戈里靠在门框边,视线落在地下室各种精密冰冷的仪器和装潢上,神情微微一顿。
没记错的话,他最开始的到的记忆中,月白君也是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里,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离开。
离开这个国家。
*
果戈里说,这神龛是他从东京郊外的一处土地庙附近找到的,且并非供在神社中,而是无人问津的山沟之中,被生长茂密的植物遮盖的严严实实,不知荒废了多少年头。
若非‘书’的指引,谁也想不到下方会有这么个东西。
在长野图书馆找到这神龛其实是平安时代的造物,并简单了解了一下平安时代的戚月白当即挥手,决定出发东京图书馆,多找点关于神龛的情报。
读万卷书,也要走万里路。
果戈里本来打算先搬着神龛去东京,留戚月白收拾东西,但戚月白计算了一下。
“已知你的异能可以链接周围三十米的空间,而长野离东京173公里,所以你还是老实待着吧。”
三十米三十米的闪现,就为了搬一个柜子,感觉好鬼畜……
“可我就是这么把它搬过来的啊。”果戈里疑惑。
……竟然已经抽象过了吗。
还好现在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不然万一被拍到,杂志的头条可能要变成‘旅行的柜子这么破’了。
“做过一次不代表就是对的,你又不是机器,再说,搬过去你还得回来。”戚月白拍拍他的狗头:“而且我从东京过来的时候,一路看到不少好玩的地方,可惜一个人没太多兴致,你不想和我一起自驾游吗?”
果戈里眼睛一亮:“这是约会邀请吗!”
“可以是。”戚月白弯弯眸子:“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助。”
任务一:去金店礼貌采购点黄金。
毕竟那玩意放哪都是硬通货。走天下第一个字是‘钱’。
任务二:去便利店买三个苹果,顺带看看有没有黄瓜,有的话就买四个。
“加油哦,科利亚,请务必按照我的嘱咐来买东西。”黑发少年眼底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看着果戈里走远,戚月白去附近的超市抗了些中筋面粉等原材料回来,毕竟昨晚太激动,下一顿饭都没吃就杀去了长野图书馆一无所获,那些洗干净的花瓣还没派上用场呢。
揉面,做馅,咒力将花瓣、白糖、蜂蜜均匀混合,甜香的气味四溢。
用面团裹上馅料,放入烤箱,戚月白转身做玫瑰炖奶。
等果戈里回来,鲜花饼刚巧出炉。
‘叮’的一声脆响,戚月白戴着微波手套将铁盘拿出来,刚出炉的鲜花饼圆润饱满,表皮泛着金黄的色泽,玫瑰的馥郁和小麦粉的麦香结合,恰到好处。
“想吃?”戚月白逗他:“那就拿任务点来换。”
果戈里点头,将怀里的包扯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饰品来。这还是戚月白特殊叮嘱过的,成条的金子好用是好用,也太容易被盯上,弄些饰品,还能找个变卖家产的理由。
而那些金子下面,他扒拉出四个苹果。
“都给你,月白君。”
看着某人邀功似的灿烂笑容和四个苹果,戚月白扶着水池笑的前仰后合。
“所以,有黄瓜是吗?”
果戈里懵懵点头,然后看着乐不可支的少年歪了下脑袋。
紧接着,一大波黄瓜、桃子、西瓜、火龙果轻飘飘的从天而降。
戚月白笑不出来了,快被活埋的他大喊:“停!”
水果忍者吗!
果戈里挨了一下脑瓜崩,老实把所有水果用空间传送走,低头狡辩。
“那个……月白君,‘书’为了确保你能按照他的路线走,分析你的性格和心声时,我在边上听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戚月白面无表情:“哦,洗洗手再吃。”
这个虽然满嘴没有实话又皮又欠,但!暂时不能灭口!
果戈里乖巧听话,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后,拿起一块鲜花饼送入口中,咬下后,层层酥皮便在齿间绽放出香气,玫瑰花瓣的芬芳在舌尖舞动,内里馅料偏湿软,甜而不腻。
“怎么样?”戚月白勉强收起杀心,决定给这小子一条活路。
“好吃!”果戈里夸:“但好像不怎么甜。”
戚月白得意轻哼一声,早有预料:“你吃的是我的减糖版,再拿另一边的试试?”
果戈里照做,这下入口的点心果然甜了很多,青年眸子亮晶晶的望过来:“这是为了我专门准备的吗,月白君!”
戚月白笑而不语。
他能说,这是在横滨给芥川那帮孩子做点心留下的条件反射吗?
然后又考虑到某段时间网购的紫皮糖,得出因为俄罗斯也是欧洲国家,欧洲国家有个称呼叫欧美,美国的空气都是致死量的甜,所以身为俄罗斯人的果戈里可能也嗜甜这个公式。
不管,论迹不论心。
欣慰的看着果戈里把加糖版的鲜花饼一扫而空,戚月白拿起一小块,边吃边抽空想。
他不会回去后发现自己因为旷课太久被退学了吧?
不知道小茶野先祖拿到身体后会做什么……找个山沟躺着睡觉?
好像是他老人家做的出来的事。
*
黄金到手,又做了些便携的点心食物打包好做路上的干粮,戚月白在对面邻居家的车库里找了辆皮卡车。是的,就是那个院子里有绿色棚子,种了很多玫瑰花——虽然现在已经是光秃秃的玫瑰藤了。
他在心里担忧,这种‘邻居就是我粮仓’的好日子过久了,回到正常生活后不会习惯吧?
于是,在外面等着的果戈里莫名其妙的被赶进车库里把车开出来,然后再被赶下驾驶座,最后任劳任怨将神龛搬到皮卡后座,钻进副驾驶老实做好。
因为戚月白已经不相信陌生人的驾驶技术了——尤其是本来就不可控的果戈里!
而他,经历了多次无证驾驶,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老司机了!
这辆皮卡配置不高,而且有些陈旧,果戈里略施小计,用空间异能将车内的污垢和异味用传送走,然后转头对上戚月白惊喜的目光。
“好棒,科利亚!”
除了当抽油烟机,竟然还能当吸尘器!
他记得之前和室友几个讨论:最想要的异能是什么时,别人都是什么时停、元素啊、想当概念神啊,只有他提出‘想要一键把脏东西收集起来变成伸腿瞪眼丸的能力’。
这样就不用亲自打扫卫生和洗澡了。
果戈里被夸的飘飘然,坐在副驾驶摇头晃脑:“我的异能可是很强的。”
空间系异能,在刺杀、情报、运输、栽赃等方面可都是佼佼者!
戚月白有些好笑:“行了,我们走吧。”
最后看了眼原身生活的公寓,用钥匙打火,一脚油门,车辆启动。
因为人附近的东西一同消失的缘故,道路宽阔无比,只在路边有几辆世界停滞时的车子。除了转弯,红绿灯什么的也可以无视,一脚油门踩到底,堪称练习科目三的绝世宝地。
皮卡在道路上疾驰,风呼啸着灌进车内。
戚月白发现果戈里意外兴奋,白发青年仿佛收到风的召唤一样,用双手支撑住窗框,几乎整个上半身探出窗外。
脑后的麻花辫被风吹起浮动,发尾的红色绒球都快垂直了。
怎么说呢,像只第一次坐车的大型犬,就差个吐舌头。
理智知道这小子就算从飞机上摔下去也死不了,但戚月白还是有点心惊:“科利亚,你在干什么?”
果戈里很快坐回来,手里拿着一大只开的正盛的绣球花。
如果戚月白没记错,这个应该是他们刚才路过的一处住宅门口的花。
“送给你,月白君。”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路边的花儿不要采的某人笑的灿烂。
“……谢谢,放后座吧。”
在后面被各种花朵塞的差不多时,果戈里终于对它们失去了兴趣,安分的坐回来。
戚月白问:“你该不会平时出行都靠空间吧,科利亚。”
不知为何,他想到打水漂。
白发青年一个人在海上三十米三十米的传送,漂洋过海的偷渡。
“怎么可能。”果戈里反驳:“不过我确实游过鄂霍次克海。”
“嗯?”
“让我想想。”果戈里捏着下巴:“是不久前发生的事,似乎是住所附近的神父犯了罪,将罪名推到我身上,恰好当时我是本国异能管理组织‘凛冬将至’的重点关注对象,他们就要抓我。”
他本来打算去夏威夷躲躲的,但陀思说日本发生了有趣的事情,邀请他来,他就来了。
“然后呢?”
“阵仗很大,不过没有人能抓到我!”果戈里得意:“我可是小丑!”
“你总说小丑,是代号吗?”戚月白注意到:“而且你做了什么啊,为什么会被盯上。”
他单知道果戈里可铐,但好像没有具体概念。
暧昧暂停,他先政审一下。
“是代号哦。”果戈里坦然:“至于做的事……我也没做什么,那些人只是不理解我的自由。”
戚月白奇怪:“具体说说?”
“不要!”果戈里拒绝:“月白君就当我是个单纯的情报贩子吧。”
说出来……嗯,还是不说了。
戚月白眨眨眼:“也行吧。”
他差不多也习惯了……反正是在国外。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月白君讲讲我童年的事情。”果戈里补充:“我是在西伯利亚长大的。”
戚月白思考:“你们那,土豆是不是很多。”
就像人们总是把非洲和挖矿联系起来,西伯利亚和种土豆也解绑不了。
“挺多的。”果戈里回答:“土豆汤很好喝。”
戚月白问:“有熊吗?”
原谅他对俄罗斯的了解全部来自必读书目,盛大又荒芜的悲凉,漫天风雪,泡烂的木材,厚重的衣服,烂醉如泥的叔叔或者伯伯,祖孙三代挤在低矮的客厅里,孩子去做学徒,被打骂虐待……
或者大概是拿着大列巴和A//k和熊搏斗,大声唱:螺丝刀,螺丝刀,夜里起来安地板,火起来就往雪里钻,哦吼吼吼~
“……”他等着果戈里的辟谣清洗脑子。
“有。”果戈里点头:“林子里很有多。”
刻板印象更重了!
戚月白:“那你们是不是人手一只用来当宠物?”
“……我没听说过,养狗的比较多,但镇上的大叔会打猎,用熊皮做衣服。”
“其实我还有个疑惑。”戚月白稍微掰正一点自己:“听说你们俄罗斯人生性不爱笑,你有什么头绪吗?”
他们家人就超喜欢笑,开心了笑,无语了笑,命苦了笑,还能被气笑,甚至死都叫含笑九泉。
不过他目前在俄罗斯唯一的人脉好像没这个苦恼——八字不合那位,微笑的也挺标准的(没漏八颗牙)。
“有这回事吗。”果戈里懵,试图分析:“因为……太冷?”
……冻牙花子是吧,想想还挺好笑的。
戚月白火速转移话题:“科利亚,你掏过鸟蛋吗?”
戚月白实在好奇,他是城市长大的孩子,是最后一批拥有没有社交媒体的童年的人,虽小时候也在家附近疯跑打闹,摔的胳膊坑坑洼洼,吃各种长大了才知道有毒的‘草药’,打卡片,文静了就回家放妈妈买的厚厚一叠动画碟片,但实在没什么树能给他上。
想当年,他靠一本超厚的盗版阿衰在班里称王称霸,那日子,比初中当校霸然后被制裁爽多了。
果戈里点头,回忆道:“我的居所附近有一片白桦林……”
回顾过来,戚月白才发现他离普通人的生活竟已差了这么远,且愈发向‘百分百被海关拒签的牛叉间谍行列’迈进。
他真牛啊。
说是自驾游,其实戚月白一路也没怎么停车。
他心系着神龛背后代表的未知,虽用与果戈里的欢声笑语交谈盖过,但不代表不急。
“你就说自驾了没,这三个小时一直是我开车吧。”东京图书馆,戚月白顶不住旁边邪剑仙似的果戈里,很认真的敷衍他:“游,中途不也停下来了吗透风了吗。”
果戈里:)
“咳。”戚月白其实也心虚,于是他承诺:“等回去,回去好不好,我欠你一次约会。”
“月白君——”果戈里幽怨拖长调子,好一个九转十八弯:“你上次说的亲吻也没兑现,好没信誉。”
戚月白思考,戚月白把人拽过来,轻轻在他唇边啄了一下。
蜻蜓点水,快的仿佛是错觉。
“乖昂。”他淡定的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关于平安时代文物的书籍,侧脸稍带红晕:“你先一边玩去,我办点正事。”
然后就不理果戈里了,任由对方,不满、埋怨、试图骚扰。
就当是趴在键盘上的猫了。
第63章
神龛上的花朵纹样, 戚月白原以为是樱花,但对照过书籍后,发现那其实是剑梅。
平安时代的菅原家的家徽。
“所以这个回到过去, 大概指的就是平安时代了。”
原木制的书架,光线从侧面投入, 落在一盘腿坐地的少年身上,投下长长一道影子。戚月白脊背挺直, 膝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膝旁的地上摞了好几列。
他用了一下午时间来了解平安时代, 感触是……贵国真乱。
平安时代, 又称平安京时代, 传闻那时社会动荡,天灾人祸频繁,因此世间人鬼神不分, 阴阳共存,常有鬼魅出没残害人类,人类含冤而死,又成怨灵。
百鬼夜行, 便是那时的产物。
戚月白想起自己从五条悟那知道的理论题。
咒术自古就有,但成型与巅峰时刻却是在千年前的平安时代。
平安时代,天才咒术师如云,相对应的便是咒灵横行,例如有名的八岐大蛇、玉藻前等, 都是当初真实存在的大妖怪。
而回去的方法, 是找到‘书’在乎的存在,威胁他。
请问,神是在乎墙上或历史书中的人的死活, 还是活到现有时间线的呢?
那么能让他见到‘书’的那位千年老干质又是谁呢。
戚月白‘啪’的合上书,深吸一口气。
真是好难猜啊。
“月白君!”
侧头看去,青年呲着个大牙,标准的亚洲蹲杵在一边,盯着一头稍显毛躁的白发,麻花辫垂在胸前,红绒球上沾着一点白色粉末。双眸亮晶晶望过来,乍一看像个大狗。
戚月白不动声色将书放到膝上:“又怎么了。”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非得搞点干巴酸奶抹上牙膛子上,给他消耗消耗精力。
不然送到北极拉雪橇也行,别人滴滴他毛滴。
“我给你准备了惊喜!”果戈里拽拽他的袖子,一脸期待:“跟我去看!”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戚月白压下心底不好的预感:“好啊。”
反正也看的差不多了……!?
下一秒,果戈里好像得到什么首肯一样,胳膊一伸,稳稳将戚月白从地上捞起来,打横抱在怀中。
身体突然腾空的感觉让戚月白下意识抱住白发青年的脖颈,手上的书差点掉地上。
“你……”
比起震惊,其实懵和觉得好快更多。
余光撇到青年脸上得逞似的笑,他回神,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要不要我给你颁个「公主抱.解锁」的奖章啊,科利亚。”
“嗯,可以吗?”
“……你的惊喜最好能让我震惊到不打爆你的狗头。”戚月白深吸一口气,放松身体靠在他胸膛上。
增加接触面积,分散受力点,能让抱人的一方轻松一些。
果戈里失望:“月白君的反应真是永远让人惊讶呢。”
他还以为像月白君这样守礼克己的人,被突然抱起来会像被抱住一样浑身僵硬,不知所措呢。
结果意外的接受了。
戚月白面无表情:“那你希望我什么反应?”
他停顿一秒,随后口中发出一声惊呼,嗔怪着轻锤了青年胸口几下:“你干嘛呀,吓死我了。”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戚月白硬着头皮演下去:“……想这样吗?”
太久没犯贱了,那股浑然天成的抽象感都淡化了。
但真有那么尬吗?
见果戈里还是没反应,戚月白磨磨牙:“说句话。”
他好不容易勇敢一次,这小子竟然给他搞: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这套,让他输的那么惨!
从此封心锁爱当个高冷哑巴,哈哈。
果戈里终于有反应了,将头埋在少年颈窝一颤一颤,笑声在耳边清晰响起。
“噗哈哈哈哈哈……我只是在想,你怎么可爱啊,月白君。”
呼吸间的温热气息一阵阵拂过肌肤,毛茸茸的脑袋在侧脸蹭啊蹭,带起一阵湿热。
戚月白:“……”
虽然如愿了,但还是很不爽是为什么?
他秉承着自己不爽,也不能让别人高兴的原则,伸手用手背抬着额头把某人掀起来。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难道是走不动吗,细狗。”
俗话说,公主抱的精髓其实是被抱一方的表情管理能力,腕力,腰部力量和抱人方的钢铁颈椎。
虽然以两人的力气都没那个烦恼,但一直站着不动,cos雕像吗。
果戈里抬起头来,眸底盛着满满笑意:“怎么可能,月白君又不重。”
那么小巧,随便就能全部笼在怀里……
“把你单手拎起来我也做得到。”戚月白微笑:“想试试吗?”
果戈里不想,立刻摆出一副严肃的嘴脸。
“那么,要开始了。”
“异能力——【外套】!”
戚月白想说不是所有招式名称都适合大声喊出来。
比如果戈里这个,听上去像极了商场大甩卖。
金色异能光辉熄灭,周围景色如PPT般闪烁几次。
戚月白只是一晃神便到了目的地,看到眼前场景时,眼底是遮不住的震撼。
“这是?”
他从果戈里的怀抱中挣扎下地,稍稍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在百米高空之前止住脚步。
只见下方是高楼鳞次栉比,整个城市群尽收眼底,因为时间凝固的原因,高空没有风,但可能是离得近了,恒久不变的阳光发生些许变化,在金属的塔身上反射出奇异光泽。
有一种将整个城市踩在脚下的肆意。
果戈里介绍:“是晴空塔哦,东京的最高点,有名的旅游地。”
而且还是塔尖——大概除了建造他的人,鲜少有人能站到此处。一是人类没那个能耐,二是有警察。
但在凝固的时间缝隙中,无需担忧。
“因为我觉得,月白君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就……”
“科利亚。”
“嗯,做什么,月白……”
果戈里话音未落,便被戚月白抓住手,对方回头对他展颜一笑,随后身体向后仰去。
拉力带着白发青年一同掉下。
二人直直从晴空塔顶端坠落,疾风呼啸着灌入耳朵,身上衣物猎猎作响,蓝天愈发遥远。
戚月白偏头,看着地下景物以惊人的速度放大。
他惊奇的睁大眼。
晴空塔仅六百余米,从上方掉落也只是十秒出头的时间。
很快,即将与地面撞击化作一滩肉泥的瞬间,掉入开在地面的金色传送阵中。
随后短暂的上抛感卸掉急速下坠的冲击力,两人从大约半米高的地方掉下,滚作一团。
戚月白不顾形象的躺在地上笑,不是常有的浅笑,是很开朗的笑声,似乎将一切藏在内心的郁闷都抒发了出来。
果戈里侧头看他,看着少年笑的整个胸膛剧烈起伏,笑弯了的眉眼。
他没忍住伸出手,将他把风吹乱的发丝从脸颊上摘下。
“喜欢吗,月白君,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之前游乐园时他就注意到,少年似乎格外偏爱刺激的项目,只是他最兴奋时,也只是将眼睛睁大,并不如其他人一般尖叫,周身萦绕着一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难言虚幻感。
但最近,那样的孤独,似乎不复存在了。
果戈里的内心不知何时涌上一股奇异的情感。
是像少年时站在悬崖边,放生了翅膀受伤后痊愈的鸟儿,看它奔向天空的喜悦。
他很喜欢这样的月白君,真实鲜活。
是远离社会的无人世界撕下了他伪装的表皮吗?
戚月白逐渐平缓了呼吸,看着高耸入云的塔,很难想象自己刚刚毫不犹豫的从上面跳下来了。
无绳蹦极,有生之年也是让他体验到了。
“已经够了。”
“欸?”
“刚才那可是跳楼,超可怕的好吗,我心脏现在还跳着呢。”黑发少年从地上坐起来,一把扯下头绳,如墨的发丝散在肩上:“谢谢,科利亚,我好多了。”
不就是去千年前吗。
都有人敢赌上一切为他拼命了,有什么好瞻前顾后的。
两人在附近的店铺解决了饭,午饭,晚饭,早饭,不知道,反正天一直是亮的。
“这是十三饭。”戚月白宣布。
果戈里数:“那就是我的四饭。”
“好晦气的数字。”戚月白摇摇头:“不管,否极泰来,负负得正。”
“你们的国家也不喜欢‘13’和‘4’吗?”果戈里问。
戚月白摸摸下巴:“视情况而定吧,住宿的时候肯定不希望自己的门牌号是‘444’,但中彩票的时候,别说四百万,四块钱我都接受,‘4’也是‘发’嘛。”
众所周知左眼跳财,右眼封建迷信。
果戈里惊讶:“好自由!”
“当然。”戚月白确信点头,他们家一般人是儒释道都来的,不管什么教,为人民服务的就是好神,要是发鸡蛋,那信众还能更多点:“你们还不喜欢什么数字?”
果戈里回:“‘666’,因为是恶魔的象征。”
“……”
“怎么了?”
戚月白狂摇头:“没事没事。”
那下次他就反过来说‘999’好了。
*
吃饱喝足,背上装了黄金和一些食物的背包,戚月白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果戈里。
平安时代是古代唐末宋初。
所以虽然他这身唐装和唐朝没什么关系,但至少蹭了一个字。
果戈里的魔术师装就很突兀了。
得换。
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隙。
“怎么样?”
“你是按E键换装吗?”戚月白费解:“刚进去不到半分钟吧。”
果戈里歪歪头:“用异能把身体传送到衣服里就行了。”
“……”想象不出来。
但不得不说,时尚的完成度确实看脸。
果戈里身材本就高挑挺拔,撑得起宽松的羽织,布料柔软洁白,腰间束着一条深色腰带,凸显出劲瘦的腰身。
“怎么样?”
“好看。”戚月白夸赞,他抓起深色披风,系在肩上,以防去的地方太冷。
穿多了能脱,穿少了总不能扒叶子批身上吧。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来到神龛前。
神龛还是那副古朴沉寂的模样,沁在木料中的咒力不比七年前少丝毫。
外侧的灰尘被戚月白好好擦过,涂层完好,因此看着还不错。
按照直觉的引导,戚月白调动咒力覆在手上,去拉神龛的小门。
他的咒力与神龛中残留的咒力接触,竟产生了融合现象。
据说咒力就像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
但戚月白怎么都看不出这些黑紫色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硬要说,大概是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吧。
果戈里看不到咒力,但作为异能者,他能感觉到神龛上发生的变化,睁大眼睛等待着。
神龛的门被拉开,露出内里的景象。
神龛内部,代表天照大御神的八咫镜正对着让它重见天日的人。
昏黄的铜镜面倒映出戚月白的影子。
“变成正放的了!”果戈里惊讶:“我把它藏的很好,不可能是有人碰了。”
所以,八咫镜从上次见时的倒放变成正放,是它自己做的。
“影相不对劲。”戚月白伸出手挥了挥。
他伸的是右手,而镜子中的他抬起的也是右手。
“我上次也是被这个吓到的。”戚月白放下手:“但你没看见。”
果戈里凑上前:“真的吗?”
但镜中并没有出现他的倒影。
“来吧,找不同。”戚月白持续不断输送着咒力,稍稍让开身位:“他和我的区别。”
果戈里闻言认真看去。
镜面平滑,能清晰照出人影,其中墨发黑衣金丝纹的,是戚月白无疑。
“好清楚。”他感叹。
戚月白回:“嗯,古人是古,但不傻。”
而且这玩意看外形,又是八棱星又是圆弧纹的,大概率是宗主国对附属国的赏赐,宫里的东西能不好吗。
不要小看九族的羁绊啊!
“我发现了,月白君!”果戈里激动:“他没有你好看。”
“……这时候就不要油嘴滑舌了,科利亚。”刚开始是他输送咒力,后续就变成神龛吸他的咒力,存活几乎一扫而空,戚月白稍显狼狈,维持着体面,连看镜子都顾不上看。
“是真的。”果戈里看向镜子:“里面的月白君感觉很疲惫。”
那个少年的躯壳下,眼眸平静迟缓,死气沉沉,是与外表全然不符的暮年老人。
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了。
那个梦的后续,时间的另一条支线走向。
他的月白君独自找到了这个神龛,可能是很多年后,总之那个灵魂已经成了另一幅样子。
奇怪的是,他衣领下的金色牡丹也是残缺的,不是现在的月白君是幼苗尚未绽放的稚嫩,而是那个月白君是被什么生生撕裂的狼狈感,细看去,脸色也很差。
镜子外的戚月白呼吸重了很多。
镜子里的戚月白也抬起手,他碰到八咫镜,将它拿了出来。
然后——天旋地转,八咫镜的表面出现了许多蜘蛛网似的纹路,从里到外。
戚月白被这场变故一惊,不过很快面上浮现出喜悦。
“科利亚,你去拿包,快!”
果戈里点点头,转身朝着放背包的凳子走去,一回头,神龛前哪还有黑发少年的影子。
低下头,从包中翻出一张纸条。
「等我」
白发青年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啊呀呀,这举动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普通。”
*
潮湿而厚重的落叶发酵的气息扑面而来,戚月白在软绵绵的泥土地上站定,扶住稍微胀痛的额头。
他回想起镜子碎裂后,脑海中突兀出现的字。
「歌」
小茶野先祖的术式「箴曲」,便是启用神龛进行时空穿梭的关键。
晃晃脑袋,戚月白余光撇到披风下稍生长了些的金牡丹,开始打量四周。
周围都是几人合抱的古木,树皮上满是岁月痕迹,树根还攀爬着斑驳青苔,藤类植物蜿蜒而上,远处隐约有流水声。
一眼望去,树,草,土,路过的兔子,还有树干上倒吊着的果戈里。
……树干上倒吊的什么玩意?
戚月白震惊的看着自挂东南枝的白毛,脑后的麻花辫像树藤一样垂下,在虚空中晃啊晃。
对方哈哈大笑起来:“能看到你这幅表情真是不容易,月白君。”
“不是,你……你先下来。”戚月白深吸一口气,不可思议的看着某人:“你是怎么跟过来的。”
“陀思给我的‘书’,本来是给我对抗月白君你操控精神能力的底牌,但被我改了一下。”
果戈里收回脚,像一只优雅的猫,单脚轻巧落地,不忘用手勾着羽织做了个行礼的动作,明明是古朴的服饰,他却硬生穿出一种主持人或司仪的感觉。
他俏皮眨眼:“现在是无条件跟随月白君一次的道具。”
“……”
“谁叫月白君你准备丢下我啊!我才不要做等着买票的观影者,我要当主演!”
果戈里不满叉腰,平日一个没理都不饶人的家伙,现在有理了,恨不得跳个舞昭告天下。
戚月白理亏,于是叹了口气:“对不起。”
他不是想着此行九死一生,何苦连累他和自己吃糠咽菜嘛。
“好吧,我原谅你了。”果戈里倒是很好哄的轻哼一声,然后很新奇的看着四周,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突然就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有一户人家!”
空间能力,还能做千里眼,好强。
“行,就去那吧。”戚月白抓了抓肩上的背包,沉甸甸的感觉让人非常安心,他示意果戈里拉开看了一眼,确定金首饰还是金首饰,罐头也是被他们处理过商标、生产时间的外包装。
事已至此,只能坦然接受了。
也是他钻牛角尖……遇到危险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两人朝着果戈里指引的方向走去。
森林落叶太多,一年一年,新叶子叠着枯萎腐烂的旧叶子,深一脚浅一脚,很不好走。
戚月白和果戈里说他知道的情报。
“两面宿傩,科利亚你有了解过他吗?”
果戈里摇头。
他是俄国异能者,来东京还是为了戚月白,哪里知道他们咒术界的东西。
“其实我也不知道。”戚月白尴尬:“但我知道他是平安时代的人,而且好像活到了千年后。”
那个手指的样子算活吗?
不确定,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因为小茶野先祖不肯和他多说仇人的事,又拿不准五条悟等人对两面宿傩什么态度也不敢问,怕给自己招来麻烦的戚月白两眼一抹黑,主打一个勇闯天涯。
不行就挨个杀着试试看,重要人物死去,历史也可能发生动荡的。
“所以是要找那个两面宿傩对吧。”如此难走的路段,果戈里还倒着蹦蹦跳跳:“我明白了!”
“他很强的,一切听我指挥,知道吗,科利亚。”
戚月白想起梦中,数以千计的咒术师被那个四手两面的怪物踩在脚下,心里实在虚。
希望穿越到两面宿傩的婴儿时期。
恃强凌弱什么的,他很擅长。
“明白啦。”
虽然这么回答,但果戈里就长着一张不让人放心的脸。
见他半信半疑的表情,白发青年停下脚步。
“如果月白君不信任我的话,不如给我一点奖励?”
“什么。”戚月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见果戈里迈着轻巧的步子朝他走来,眸中闪烁着男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火焰。
“想要解锁「亲吻」。”
戚月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反应过来自己认怂,刚要说话,就被一句:“你害怕吗,月白君”的询问止住。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害怕!
初吻是谁主动出击的难道忘了吗!
气势汹汹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某人:表白,亲吻,上床,然后让对方怀孕然后无责任跑路的垃圾话。
戚月白人麻了。
不管怎样,都是不是太快了点。
尊重一下一切未知的逃离时间大冒险呢?
犹豫的空隙,果戈里已经靠近,温热的气息洒在侧脸,他舔了下唇,好奇的目光紧紧锁在那红润柔软的薄唇上。
随后伏下身,先是学着戚月白先前的举动轻轻触碰,随后试探性微微用力。
柔软,温热,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紧张和纠结。
刻在基因里的狩猎本能让他一把扣住想金蝉脱壳的少年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名为亲吻的举动。
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触,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轻触试探,捕捉对方的每一寸细微反应。
白发青年沉浸在这新奇的探索漩涡之中,心底升起一丝陌生又熟悉的颤栗。
好像是那个,扎在头盖骨里,名为‘爱’的钉子撕裂血肉时的反应。
已经拔掉一次,但似乎尖锐的金属在潮湿的地狱留下根,遇到一丝悸动,便疯狂滋生。
是与想要追寻自由一般的心境,好奇的,想要更多,想看更多的贪婪。
戚月白好不容易把自己救出来,扶着边上树干,脑瓜子嗡嗡的。
果戈里还在边上一脸欲求不满的抱怨:“太快了嘛,月白君。”
……都快给人搞窒息了,还快呐。
戚月白咽了口唾沫,心有余辜:“科利亚,问你个问题。”
“嗯?”
“你的生日是多少。”
果戈里眼睛一亮:“是四月一日!”
愚人节,适配度还挺高。
戚月白揉揉脑子:“那咱俩不合适。”
果戈里的喜悦戛然而止:“啊?”
“八字不合,你命属火,我属水。”戚月白胡扯:“我克你财运……”
话说一半,他神色一凝,抬手打出一道金丝,朝着左侧枝繁叶茂的树。
石沉大海。
果戈里一愣,随后下一秒身型消失,紧接着左侧树上传来开枪的声响。
戚月白才意识到他还带了枪,但现在不是纠结热武器的问题。
“科利亚,离我远点!”
随后覆上咒力,踩着树干起跳。
在半空中,毫不犹豫的外放歌声。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对不起了,陌生的鼠辈!
‘嘭’
一个重物自树丛落地。
那人一身狩衣,白发披在身后,头戴乌帽,长相出挑,一双湛蓝眼眸明亮,并没有如其余中了歌声的人一样陷入痴傻混乱,而是半蹲着,饶有兴趣的看向戚月白。
“你的咒力为什么和我一个朋友一模一样,能解释一下吗?”
第64章
戚月白轻盈落地, 稳稳踏在松软的腐叶层之上,翻飞的披风落下。
膝盖弯曲,卸去向下冲力, 他站直身子,定定看着突然出现的青年, 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无往不利的歌声被防住是一回,对方又双叒叕是个熟人, 哦, 单方面熟, 但也是事。
出现在小茶野先祖梦境中, 疑似因为性格很贱被当麻烦嫌弃的好友——五条家主。
真的来到了平安时代。
对方见他惊讶, 唇角微微上扬,一头银白长发因为蹲姿自肩头滑落,仓蓝的漂亮眼眸灿若天空的延展。
“我明白了。”他说话腔调很熟悉,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因自己的强大而有恃无恐的散漫。
只是一个动作,下一秒,对方便消失在原地, 动作流畅自然的伸出手臂搭在少年脖颈处,似乎两人是相熟已久的好友般亲昵,却又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强势。
戚月白瞳孔一缩。
好快……
就像在鬼屋遇到的那个小丑咒灵,是完全碾压的,实力上的差距。
“你是那家伙的私生子吧!”五条家主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似的, 确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啊, 我说他平时装的那么正经,原来是有外室!”
安危受到威胁带来的负面情绪瞬间被打散,戚月白:“啊?”除了这个,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公道的。”五条家主郑重的像在发誓,但事实上只是为发现友人黑历史而快乐:“我是五条,你叫什么?”
“……戚月白。”
戚月白想起五条悟初次登场时的莫名其妙,再对比一下眼前一脸:哇能看好戏了欸的青年。
一千多年糟心的性格不变,你们家真是好强大的基因啊……
“欸?”
五条家主动作一顿,不解:“‘月白’,是哪两个字?”
戚月白挥开他的手,捡一块石头在树皮上划出白痕。
“和‘月朴’一个读音,是你母亲起的吗。”五条家主抬手,用指尖在树皮上划动,无形的气浪入木三分,是‘小茶野月朴’几个字:“和生父一个名字,真大胆啊。”
原来小茶野先祖叫这个吗。
这能被‘书’虚空锁定,难道圣主当初写的是罗马音吗。
然而戚月白并不想多个野爹,他把两个名字用中文读了一遍。
“抱歉,五条君,我不认识什么小茶野月朴,我是从海外来的商人。”
他撩开披风,露出一截显然不是本土服饰的盘口领。
随后将侧背在身的包打开一条缝隙,从中掏出枚小巧的金戒指,摊在掌心。
“我想和本地的贵族交易,能请您为我引荐吗。”
五条家主沉默了。
他出身高贵,自然不会为一枚黄金而惊愕,哪怕那饰品做工极其精美。
五条家,京都有名的权贵,能立威除了身份高贵,其家传术式,六眼和无下限更是功不可没。
其中六眼,拥有能看穿咒术和捕捉咒力的能力。
请问,在术式只能通过血脉遗传的情况下,一个术式、咒力都和他某位挚友几乎一摸一样的年轻人,说自己其实是海外来客,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的挚友,是个抛妻弃子的人渣。
五条家主头脑风暴结束,打量着这个模样与挚友挑不出相像之处,气质却莫名神似的少年。
“当然可以,如果需要,我可以带你入宫。”
说着,又要上来很没边界感的勾勾搭搭。
都怪术式「箴曲」真的很舒服。仅仅是和拥有者站在一起,都有种泡温泉的舒适感。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拐回去再说。
他伸手却捞了个空,因为戚月白在下坠,低头一看,原来是脚下多了个金色的洞,直直坠落。
五条家主仰头朝左侧一看,透过层层叠叠的茂密森林,并不惊错,身型骤然一动,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起,脚下木屐在粗糙树干上借力,短暂滞空,几个呼吸间便冲出去几十米。
这场追逐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戚月白正在不远处等待。
黑发少年站在两颗古树中间,背后站着一名高鼻深目,长相古怪的青年,正在说话。
“我不是故意的,月白君。”他神情像极了五条家的孩子闯祸后不承认的倔强:“我离得太远听不见,就只能看了。”
然后就看见月白君被陌生人搂搂抱抱的,而且没有反抗!
果戈里控诉的看过来。
戚月白:“……”
是他不躲吗,他也得能躲啊。
小男孩降落的时候那些百年老店不躲是因为不想干了吗。
“戚君。”五条家主上前,出口虎狼之词:“这是你的若众吗。”
他没从这人身上感觉到咒力波动,但他却有空间手段,还有那个古怪的武器……
戚月白突然反应过来,刚才他俩亲嘴应该是被看见了。
而且如果没记错,‘若众’,应该是类似契兄弟中被年长者者照料的意思,也就是……娈童。
感谢东京图书馆,知识使人更好的社死。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维持一种‘只要我听不懂你就伤害不了我’的无敌状态。
“不,是我朋友。”戚月白努力维持心情平静,压下包括杀心在内的不自量力:“他叫尼古莱。”
“名字也好奇怪。”五条家主脱口而出。
看着他好奇的目光,戚月白才想起这个时代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还没乘船抵达这里。
话说现在是几几年,果戈里带他打海漂回去能赶上安史之乱吗,名留青史也不是不行。
这想法刚起,便有一道无形的电流穿过脑内神经末梢,似冥冥中有什么压下不要肆意妄为的警告。
得,看来封侯拜相是没希望了。
戚月白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回现代,把所有破事平了之后想办法过安检吧。
就怔愣的间隙,果戈里给他搞了个大的。
白发青年挽住身旁人的胳膊,语气坚定的像要入党:“是妻子,我是月白君的夫人。”
“……?”一句话给两个人干沉默了。
五条家主在思考六眼是不是有问题。
戚月白在思考果戈里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短暂尴尬后,五条家主打破尴尬:“那么,戚君,你有落脚处吗,如果还没订下,不如去寒舍小住。”
戚月白求之不得:“那就麻烦了。”
五条家主笑笑:“哪里,能宴请海外的客人,是我的荣幸。”
不过在那之前,五条家主还有正事要办。
他是被请来除秽的。
和现代的咒术师在暗处维系世间平静不同,这时候的咒术师自身就是贵族,多为皇室和更高的贵族大臣供奉,很少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义之士,所以史书上才会留下‘人鬼共存’的记录。
所以五条家主来摆平的自然也是贵族宅院遇到的麻烦。
“在原家的女儿祐子被山鬼抓走了。”
“山鬼?”
“他们的说法,但大概不是,总之跟随仆人的证言是:一阵莫名其妙降落的白烟过后,车里的小姐就不见了。”
五条家主拂袖指向前方,正是果戈里之前说有人家的地方。
原来他们降临的地方并非什么原始森林,距离城市不远,十几米外便是一片平坦的土地,还有一座小城,河流从城外流过,低矮的城墙后方是一条街道,隐约见行人晃动,门口有握着武器的守卫。
“案发地就在这里,而且,犯人留下的残秽在那里就断了。”
五条先祖指着森林的边缘,土路的地方,有一道很明显的车辙,看来曾经停过牛车。
戚月白也看见了残秽。
很稀薄的一片,在地面有几个紫黑的脚印,成人手掌大小,但只有三个脚趾。
“会是谁做的呢?”
“诅咒师,或者在原家的敌人,在原家的家主是三品中纳言,祐子小姐即将入宫为妃,嫉妒的人很多,总之不是咒灵和妖怪做的。”五条家主得意甩袖:“做的很好,但想骗过我是不可能的。”
他扭头看戚月白:“不过,戚君,你不是商人吗,要不要一起去拜访在原家?”
戚月白无所谓,反正他也没地方去。
比起拿背包里的金子换钱,被盯上,被打劫然后立威,跟随一个贵族行动显然更方便。
他是这么想的,于是问身旁的青年:“科利亚,你觉得呢?”
果戈里看了眼五条家主,然后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收回视线:“我都听月白君的。”
戚月白点点头:“那就谢谢了,五条君。”
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便是平安京,也是后世的京都。
过城门时,守卫见到五条家主,毕恭毕敬的单膝跪地。
“五条大人,一路辛苦了。”
至于后面的戚月白和果戈里,他们问都没问,逼近衣着如此华贵,气度不凡,还能与贵族并行的,一定也是贵族。
直到三人走远,他们才敢起身。
“刚才那两位大人,怎么从没见过?”
“贵族大人的事情你也敢乱谈。”同伴警告他:“不要命了。”
戚月白这才有了穿越到古代的实感,街巷两侧是低矮的屋舍,错落有致,有些木门紧闭,有些敞开,此时正是晌午时分,有淡淡的柴草与饭食香气弥漫在空中。
神色冷峻的武士,身穿僧袍,却面目不善的高壮僧人,偶尔有些被仆从簇拥,穿着十二单的贵族女子。
站在城门口远眺,能看出明显的中轴线大街,将整个城市化为左右两半。
街道纵横交错,呈棋盘状。
戚月白甚至问五条家主时,得到了脚下这条路叫‘朱雀大道’的答案。
难怪有人说平安京是小长安,真是好一个环长安影城。
附近的风土人情稍微安抚了戚月白的遗憾。
“科利亚。”他小声叫旁边不知为何面色突然严肃的白发青年。
果戈里及时给出回应:“怎么了,月白君?”
“没事的。”戚月白笑了笑:“只是想叫你一声。”
这种和人一起漫步在历史中的感觉,真的好奇妙。
对方的存在极大限度的驱散了可能会产生的不适感,像一轮鲜活的太阳,让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目标又如何。
果戈里一愣,回他一个更灿烂的笑。
“嗯!月白君随便叫就好,我一直都在的。”
前面半步远引路,且因为六眼拥有360度视角的五条家主:“……”
突然好不爽。
贵族的宅邸集中在左京北部,一入内,便能明显感觉到和平民居所的不同,这里不再见稻草,而是清一色的木质建筑,门扉高大,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屋顶错落,出檐深远。
门口的召使认识五条家主,但对戚月白等人的身份,就不能像城门口的守卫那样松散了。
“这位大人是?”
“他是海外的贵族,这个是他的夫人。”五条家主大大咧咧。
戚月白差点被口水呛到。
果戈里接受良好,且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召使显然没有五条家主那么强大的接受能力,但出于家仆对贵客的尊敬,他们不敢议论,于是问了两人的姓氏后,一名穿着看起来比周围人好一些的召使从门内匆匆赶来。
“五条大人,家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随后他听到戚月白是海外贵族,此行带了许多珍宝后,面色带喜。
“戚大人,请。”
戚月白发现了一个问题。
包括五条家主在内,他们知道果戈里的……身份之后,就开始无视他了。
他心头莫名生出一股无名火,反手抓住果戈里的手。
白发青年注意到,投来询问的目光。
戚月白安抚性朝他笑笑,随后在召使诧异的目光下开口:“他叫尼古莱,是我很重要的人,我此行能平安到达他功不可没,你在轻视谁呢?”
召使立刻察觉出他的不悦,诚惶诚恐的鞠躬道歉。
“尼古莱大人,请原谅我的傲慢。”
果戈里捏捏戚月白的手,算作回应,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
几人这才朝着房屋内部走去。
召使弓着腰在前方引路,后面有侍女低头跟上。
庭院内部白沙铺地,环绕着几处青苔斑驳的假石,修建得当的松树几乎占据了大半空间,有时不得不抬手将松枝拨开才能通行,树荫下,有池塘中的鱼儿嬉戏。
召使将他们引到庭院后方,一处敞开门的榻榻米。
一个穿着束带,头戴乌帽子的中年男子跪坐在那,看起来像个文人。
但吸引戚月白注意的,却是他对面那个正在喝茶,白衣金牡丹纹的男子。
五条家主率先开口:“中纳言好大的能耐,连小茶野都能请动,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不,不,五条殿。”在原家主哪敢得罪这位混世魔王,他连忙指向桌上摆放的一张信纸,示意五条家主看:“您不在,我实在害怕,才求到小茶野殿那里,请他坐阵的。”
他视线落在戚月白和果戈里身上:“这两位是?”
戚月白感觉自己应该在脖子上挂个牌子。
上面就写:不知道该是唐还是宋的贵族,反正和你们不是一路的,来做生意的。
好在五条家主接下了介绍的活,但他眼中的蠢蠢欲动怎么都遮不住。
原因是,说小茶野,小茶野便到。
狩衣银发的青年毫不客气的在小茶野先祖身旁坐下,他拿了信,却没有第一时间看,而是用胳膊肘捅咕叽下边上的好友,眼神示意戚月白的方向。
“眼熟吗?”
小茶野先祖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似乎在问:又犯什么病。
戚月白莫名想起梦境中小茶野先祖那句:「因为这家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真是让人很难拿得出手的好朋友呢……
五条家主用可能整个屋子只有在原家主听不到的声音说悄悄话。
“那孩子不是你的私生子吗?”
“……”
“真的,他术式和你一模一样,连咒力都只有细微的差别,名字也一样。”五条家主见他不信,急了:“他还对我用了「箴曲」,要不是和你打惯了,知道怎么保护灵魂,你说不准就见不到我了。”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
「箴曲」对实力越强大的人作用越小,因为强者即便没有刻意去保护灵魂,但其精神坚韧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但独创的术式被他人用出,足够小茶野先祖稍微支棱一下了。
他看了眼跪坐在对面的戚月白。
跟随他的那个模样奇怪的白发青年没有进来,选择靠在屋外等待。
“我不认识他。”
然后就不怎么关心了,端着冒白烟的茶杯抿了一口。
虽然早知道好友那个死样,但五条家主还是很不可思议。
这要换成他们家,遇见拥有家传术式的后人,即便是皇子……也要在向天皇陛下道歉后把孩子抢回家。
被踢出聊天室的在原家主茫然。
在原家曾经也是权势不小的咒术家族,可惜自上一任家主,六诗仙之首的在原业平去世后,家族就像受了诅咒一样,再没出现过拥有家传术式的后代。
好在在原家抓住机会,后人多是有名的歌人和文人,没有被彻底排斥出贵族圈。
“五条殿,小茶野殿,戚殿,那个……我们家的事情,很麻烦吗。”
小茶野先祖抬手用指尖敲了敲桌子,言简意骇:“看信。”
五条家主‘啧’了声:“好吧,好吧。”
他浅浅读了一遍,面上看不出什么,随后将信纸递给戚月白。
戚月白接过,发现是毛笔写下,字迹娟秀。
信上似乎是一首歌。
「……蹈禾大人,雨啊雨啊落下来吧,照拂着新嫁娘……蹈禾大人,晚稻的穗渐渐长,稻啊稻啊结满田,切让狐狸新郎官带回家吧」
“这是?”
“是在我女儿房间发现的,压在梳妆台的下面,是祐子的字迹。”在原家主回答:“这是民间歌谣《狐狸娶亲日》。”
狐狸娶亲,一个流传很广的民间传说。
传说在晴天下起太阳雨时,狐狸便会拉起娶亲的队伍,它们会抬着花轿,打起灯笼,在山间树林中行走,如果被人类撞见,那个人就会被狐狸报复,生病、死亡,甚至全家都遭遇不幸。
“但狐狸娶亲又不娶人类女子。”五条家主坐姿大大咧咧:“和祐子小姐有什么关系。”
“啊?”在原家主不解。
五条家主便将自己在树林中发现的结论告知他。
“这件事是人为,比起报复山鬼、狐狸,还是查查有什么人和在原家有仇吧。”
戚月白举手:“但万一那个狐狸是个审美独特的狐狸呢?”
人都能喜欢人//兽,怕什么不让兽人。
“嗯?”五条家主看向他:“人类的咒力和咒灵的咒力不一样,我不可能看错,动手劫走祐子小姐的就是人类。”
戚月白思考:“如果人类和咒灵合作了呢?”
人类劫人,咒灵……狐狸娶亲,也不是说不通。
智取生辰纲还得好几个人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小茶野先祖突然开口:“我在祐子小姐的院子里发现了一撮狐狸毛,不过当时恰巧来了一阵风,将它吹走了。”
他自然是懒得出手去追毛的。
且在原家主请他来是坐镇,查案有五条家主,何须多此一提。
“那现在该怎么办?”在原家主着急:“我的女儿可是要入宫为妃的。”
“等吧。”五条家主一摊手:“狐狸只在晴天雨时娶亲,如果真的是狐狸干的,那祐子小姐在婚礼结束前肯定没事。”
在原家主松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因为天色已晚的缘故,他请五条家主和戚月白等人留在府内,说要好好宴请。
五条家主本来不同意,他的府邸比在原家豪华多了,但小茶野先祖突然说家中有事,又答应了在原家主坐镇,于是五条家主便勉为其难答应留宿一晚。
在原家主高兴的找不到北,连忙派人去安排宴席。
正好戚月白也好奇,等在原家主走了,他自榻榻米上起身,准备去外面找果戈里。
五条家主眼尖发现他披风下收起的金线,他很早就好奇了,不过没问。
“那是什么?”
“支踵。”
戚月白风轻云淡。
是跪坐时为了分担腿部压力,防止腿麻失态的好东西。
其实这东西岛国也有。
他们装寿司的那个独脚盘就是。
五条家主:!?
发出想要的声音。
戚月白眨眨眼:“也可以,但我想和你学习咒术。”
“拜师吗?”五条家主问:“但你的术式,和小茶野学更好吧。”
“可那位明显对我不感兴趣。”戚月白叹了口气,表情似有失落之意:“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我们家最弱的,他们那些学神教不了我这种学渣,我被打击的实在受不了才离开家的。”
他打开背包,从中拿出几个铁盒,轻轻打开,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糖块。
“这算是学费。”
黄金、糖、白盐,穿越利器,用好了别说在古代安身立命,统一造反都没什么问题。
五条家主闻到一股甜香味,他好奇拿起一颗填入口中。
然后眼睛一亮,当即拍板:“戚君,我同意了!”
第65章
于是, 用一盒糖果,戚月白获得一个高级教师。
虽然看起来和五条悟是祖传的不太靠谱,但他至少不要求学生打黑工啊。
血赚。
谈好后, 戚月白走出屋内,发现果戈里正仰着头看天。
他静静靠在墙边, 羽织的衣角被风吹动,拂在千年前的傍晚。
无论什么时候, 天黑似乎都是一瞬间的事, 分明进屋闲谈时还是白昼, 一眨眼就化作黄昏。
白发青年直面橙红的天际, 编好的白发从侧面垂到胸前, 余晖洒落,在半脸分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整个人透露着一股静谧空洞的气质。察觉到有人出来, 微微侧头,一双漂亮的异瞳残映晚霞。
“月白君,你忙完了吗。”他并没有像以往那般神经兮兮的欢呼着冲过来,说话态度堪称严肃:“结果如何?”
戚月白有些稀奇。
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果戈里这幅模样。
在他印象中, 青年一向精力旺盛到能把边牧遛到趴地认输的真的狗。
转念又突然想起,似乎自五条家主出现后,除了那句语出惊人的夫人,果戈里都安静的不像话。
“我们今晚住在这里,明天跟五条君去他的宅邸。”
“这样啊。”
戚月白察觉到不对:“科利亚, 怎么了吗。”
“唔。”果戈里背部缓缓离开墙面, 站直身体,手从宽大袖口伸出,摸在下巴上, 又恢复了平日活泼的样子,笑道:“因为这样比较帅气,月白君喜欢吗?”
“……”
“几位大人,宴席已筹备完毕,恭请大人移步赴宴。”
一名身穿素色狩衣的召使出现在房屋拐角,低垂着头,双手交叠于身前。
“知道了,稍等。”
戚月白点点头,侧身喊屋里的五条家主,结果余光一瞥,发现半分钟前还置于桌上,满满当当的糖果盒已经露出下方铁皮,五条家主鼓鼓囊囊的腮帮子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沉默了一瞬。
“五条君。”
“咕?”五条家主发出含糊不清的应答声。
戚月白未雨绸缪着古代人蛀牙怎么办,这种致死的吃糖方式,光是看上一眼,他都觉得自己牙疼。
大盒硬糖的命运难道不是买回家,打开看一眼,然后和前年买的蜂蜜,去年买的蜂蜜和上个月买的蜂蜜放在一起吗。
“在原家主派人来请我们赴宴。”
“好。”嘴里发出糖块碰撞声的五条家主从榻榻米上起身,看起来对宴席的兴趣并不大。
……牙口真好啊。
戚月白反手抓住身边青年的袖子,未等他反应,便抬步前行,后方人也很顺从的跟着并不重的力道前行。
召使注意到,眼神闪烁过一丝惊讶,毕竟公开场合如此,即便是关系很好的兄弟,也显得太过失礼了。
就算是对待妻子,贵族大人们也不会这般亲近。
但后方从屋内走出来的贵族都没多说什么,他自然也不敢多评判,只是低头弯腰,恭敬的走在前方带路。
宴席厅不远,走过几条木质廊道便到达,召使站在门口,给贵客让出道路。
戚月白其实挺期待的,因为这可是是古代宴会,还免费。
他打量着会厅,大概是私人宴请的缘故,撤了主桌,两侧面对面摆了四张小巧的桌子。
整个内屋装潢有明显的秦汉元素,悬梁上的彩画绘制着完整故事,看起来是贵族在樱花树下踢蹴鞠的画面,也有穿着宽大十二单的女子围成一圈,中间摆放了许多卡牌,在做游戏。
戚月白拽着果戈里挑了两张靠近的桌子坐下,担心他不习惯跪坐,用金丝做了支踵出来,小声教他。
对面的五条家主眼尖撇到,激动开口:“戚君,我也要那个!”
戚月白撇他一眼:“不给。”
坐在屁股下的东西,就算是咒力构建,一挥手就散了,让别人坐也有脏了的感觉。
出生到现在,从未被人这么拒绝的五条家主跨下个小猫批脸,怏怏抱怨:“怎么这样啊。”
“是这样吗,月白君。”果戈里适时出声,将戚月白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戚月白身体微微前倾,调整支踵位置:“对,腿部疲劳时就往后靠一点,这样坐起来会轻松很多。”
看着人畜无害的白发青年,五条家主莫名牙有点痒。
那家伙突然出现在树上,用那个奇怪武器攻击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表情的。
好在这时,在原家主自外匆匆走来:“诸君,实在罪过,方才家仆告知后院出了事,赶去处理,这才怠慢了各位。”
五条家主挑眉:“什么琐事,还需中纳言亲自处理?”
“是小儿的病情。”在原家主陪笑:“病了一月有余,宫中的医官来过,寺庙中的僧侣也看了,可就是不见好。”
“这么稀奇?”五条家主稍来了兴致:“不会是诅咒吧?”
“不,不是的。”在原家主连忙摇头否认,随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连忙解释:“先前也请咒术师看过了,就是生病。”
戚月白好奇。
既然说谎会被一眼看出来,那为啥还要提呢。
难道是对自己的伪装能力特别自信?
还是说,就喜欢被逼着说出真相的感觉?
五条家主自然也看出了不对,他笑着开口:“说不准是中纳言之前请的咒术师不行呢,不如晚饭过后,我去看看。”
“不用不用,小女的事已经够麻烦您了。”在原家主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而且之前来帮忙的咒术师,是禅院家那位。”
五条家主一拍桌子:“是他,那我就更要看看了。”
好嘛,还刺激到点子上了。
戚月白摇摇头,就这心理素质和控场能力,还非得引个话题出来。
在原家主见推脱起了反作用,身子晃了下,人都快碎了。
他欲哭无泪:“那,那麻烦您了,五条殿。”
人到齐,宴会开场。
有四名侍女双手捧着朱漆食盒鱼贯而入,莲步轻移,跪在席前,抬起脸,微微一笑。
戚月白眼睛骤然睁大,是被吓的。
面白如大白腻子,眉毛粗短,一左一右,间隔极远,嘴唇血红,裂开一笑露出不知道涂了什么漆黑一片的牙齿,但没涂匀,也可能是掉色,反正能看得出原本白的底色。
但视觉效果堪比纸扎人成精。
他原本以为穿越了带点金子带点糖就行,现在看来,还是少带了一把五色糯米,两个黑驴蹄子……
果戈里倒是一脸:哇,原来还能这么吓人的表情。
光天化日之下蹦出来这么一张脸,这不比小丑面具好使。
要不是对面为在原家主和五条家主上菜的侍女也是如此妆容,他还以为这是某种示威。
戚月白僵硬移开视线,催眠自己尊重文化差异,不能轻举妄动,盯着对面的五条家主洗眼睛。
果戈里余光撇到,皱了下眉。
不知为何,戚月白突然有种不妙预感,于是凭直觉收了视线,看桌子。
“久候了,贵客。”
侍女轻声说完,徐徐揭开食盒。
戚月白终于有了点盼头。
他在图书馆特意跳过‘饮食’这部分,为的就是此时的惊喜!
虽然古代生产力低下,但论享受……
侍女先上了酒,随后将食盒中的食物一件件摆在桌案上,动作轻盈。
……也还是现代人更享受。
第一道菜,年糕。
第二道菜,大米饭。
第三道菜,半条烟渍鲑鱼。
第四道菜,群英荟萃mini版。
第五道菜,一碗好像是红豆和土豆煮的汤。
没了。
没了?
戚月白沉默的将手放在膝盖上,用力闭上眼,不敢睁开,希望是幻觉。
这还不如科利亚上次给他打包的高档怀石料理。
边上果戈里拿起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小鱼干,他的这半块,大概之前和戚月白盘子里的半截是一整块。
这让他心情稍微好了点。
“您请慢用。”侍女将盖子盖好,拿起食盒,却没有退去的意思,跪坐在一旁。
戚月白直接看向在原家主:“请她们下去就好,我和科利亚不喜吵闹。”
侍女微微一怔,身子稍微有些发抖,好在在原家主及时开口:“既然戚君这么说了,你们就下去吧。”
两名侍女这才悄然退场。训练有序,职业素养极高。
“真是君子啊,戚殿。”对面的在原家主感叹了一句,随后骄傲到像备下了山珍海味似的:“您觉得菜色如何。”
“还好吧。”戚月白礼貌:“好歹是一荤一素一汤,还有甜点。”
虽然量少了点。
“欸,我专程准备了五样美食。”在原家主疑惑:“这可是皇室级别的宴席才能吃的的美味,我特意拿来招待您,但您是来自大唐的贵客,想必已经吃腻了。”
说罢,他面上流露出渴望的神色:“我听去过大唐学习归来的僧侣说,大唐是高天原一般的地方,连最低等的仆从都能吃到精米,喝到美酒,真想去看看啊。”
……他记得大唐的苦役以糙米粟米蒸饼一类为食,确实和这顿差不了多少。
戚月白本来想一笔揭过,奈何在原家主非得问,就连五条家主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们真想知道?”
两人点头。
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我们平时的食物啊。”
他放下筷子:“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子鹅卤猪卤鸭……”
后面不会背了,于是自然接上:“三鲜丸子四喜丸子糖醋排骨红烧肉红烧鲤鱼葱爆羊肉,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果戈里想想他吃过的,补充:“还有粉蒸肉、炸藕盒和鲜花饼。”
“……”
在原家主连那些菜系中的食物原料名字都听不懂,因为他们平日的食物便是谷物蔬菜和鱼类,奢侈一点是虾,贵族是不吃肉的,只有平民才会去狩猎小型禽类和野兽。
于是尴尬一笑:“不愧是大唐的贵族。”
戚月白回他一个微笑,学着五条家主的称呼:“可以开席了吗,中纳言?”
“当然,抱歉失礼了,因为我第一次见到大唐的贵族,之前来的使者并不愿和我们交流,一时激动了点。”在原家主连忙道歉,身旁跪坐的侍女为他斟酒一杯:“为您赔罪。”
没事。
现代国人被派到阿三出差也没人乐意多说话,办苦差嘛,理解。
戚月白点点头,菜给了他一记重击,所以好奇上了酒,稍倒了些进杯底,抿上一口。
“梅子?”
入口酸甜,温和醇厚,显然制作精细。
“戚殿好眼色,的确是梅酒。”在原家主点点头:“这是御赐品,比家中养的酒匠做的精细许多。”随后转向边上的五条家主:“五条殿,您觉得怎么样?”
五条家主淡淡开口:“还可以,但陛下赐了五条家太多,有些腻了。”
在原家主:“……”
一顿饭,抛开事实不谈,还行。
至少氛围感到了,屋顶的壁画,红木的桌子,桌上的盘子,都挺好。
哦,如果席间没有跳舞抑制食欲的就更好了。
戚月白知道在原家主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他先别出发。
于是歌舞奏响时一直低着头,安心吃米饭,再喝两口梅酒,权当自己在听纯音乐。
这场景落在在原家主眼中,就是另一番意味了。
宴席后,有召使将几人带到准备好的客房。
门关上后,戚月白松了口气。
屋内开了道金色,果戈里从中钻出来。
戚月白刚要说什么,就被白发青年冲上来一把按住,后背抵在墙上。
“科利亚?”他一愣:“你怎么了?”
“不高兴,心脏像知道世界是被束缚着时一样酸麻难受。”果戈里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眸中闪烁着名为迷茫的情绪:“尤其是月白君看着别人不理我的时候,快要窒息了。”
“……?”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戚月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杀了那家伙,让月白君只看着我一个人。”果戈里轻声呢喃:“也想杀掉月白君,因为这样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这样被情感囚禁的绝望,与脑海中时刻增长的爱的钉子缠绕在一起。
过去渴望的自由,与现在知晓的真相对峙,两败俱伤,化为碎片。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几乎要疯了。
好家伙,你小子还沾点病娇。
戚月白汗流浃背了:“要不回去再杀,我可以装死配合一下。”
在不会疼的时间裂缝里,他允许他杀,这边就免了。
果戈里噗的一声笑了:“骗你的,我怎么会舍得杀月白君啊。”
戚月白想脱口而出‘当初就你小子给我造的死局最多’,但忍住了。
“怎么能让你高兴一点呢,科利亚?”
然后迅速补充:“除了亲嘴,我拒绝。”
他是真害怕,当然不是亲吻这一行为本身,而是怕刹不住车。
太快了。
果戈里刚亮起的眼神瞬间熄灭:“噢……”
想了想,他开口:“那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月白君。”
“你说。”戚月白打定主意就算他要问会被和谐的玩意也回,舍命陪君子。
“你为什么会,坦然接受每一条道路呢?”果戈里松开怀抱,后撤一步,观察着戚月白的表情:“无论是被神利用、抛弃,还是被我逼着来到这里冒险,你都很平静。”
他似乎能接受任何一个结局,任何一种生活。
没有一丝怨恨。
“啊?”戚月白及时止黄:“这算什么问题。”
“因为……”
“因为我是一团棉花啊。”戚月白打断他,‘啧’了声,表情不爽,但事实就是如此:“特别好欺负,这就是答案。”
这次轮到果戈里懵了,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可是没有我的干涉,你过的会很好,不用很早参与到会有生命危险的时空脱离的冒险中!”
他将在‘书’那里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他看得出来,自从知道神龛的事情后,戚月白的神经就一直很紧绷,但他还是选择了踏入,是因为被他‘希望月白君能逃离时空’的情感绑架了!
果戈里很好奇,想要剖析和知道少年内心的真实想法。
真的,没有哪怕一丝后悔和怨恨他的出现吗?
“别多想了,在神龛那你也看到了吧,我最终都会来到这里,因为我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戚月白一撩披风,靠墙坐在榻榻米上:“吃喝不愁,有正常的社交活动,稳定平淡的生活,这就是我的理想。”
见果戈里的表情,他笑了:“你这就是典型的学神思维。”
反派想报复世界,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但他这样的普通人,除了接受命运还能干什么?
“说来,我要谢谢你,科利亚。”戚月白抬头看着他,面上带着浅笑:“推测也能猜出来,你所说的,我过的很好,其实是无能的逃避。”
果戈里愣住了。
“你知道的吧,我属于弱者乍强,所以很多思维都没有调整过来,不过我并不讨厌这样,也没有改变的计划:”黑发少年目光纯澈:“但科利亚,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会欺骗自己到精神崩溃为止,我想,八咫镜中出现的那个我最终并没有成功回去。”
他在和平但孤独的桃源乡中逃避了太久,已经忘了何为勇气,再加上现实世界没有一个牵挂和目标存在。
怎么可能成功呢?
“但,这次有你在我身边,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一定会努力的。”戚月白垂眸,指尖冒出金丝细线,很快凝聚成一朵小小的花,他瞳孔倒映着金色:“这是独属于我们的时空逃脱魔术,我会将你想要的自由送给你……”
就算对手是未知的两面宿傩。
就算真正的出路其实隐藏在他们从未猜想到的地方,困难万分,他也不会放弃。
因为有人将一切交给他,如此信任着他。
怎么好辜负啊。
果戈里没有说话,安静站在原地看过来。
“怎么样,这就是我。”戚月白弯弯眸子,眼底满是自嘲:“很失望吗,我早说过了,我这个人平凡又无聊……”
他一愣,定定看着突然上前蹲下的白发青年。
果戈里将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眼眸明亮,方才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我明白了,月白君。”
“你明白什么了?”戚月白不明白。
他们真的在一个频道上吗?
“你需要我!”果戈里仿佛计谋得逞一样看着他:“和我猜测的一摸一样!”
“……”
所以这一出是为了逼他亲口说出这些肉麻的话吗,亏他还自我厌弃了一下。
诡计多端的……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忍住给眼前人一拳的冲动,毕竟他是受益方。而且刚才那些话都是假的试探吗,未必吧。
“月白君真是太好骗了。”白毛的混蛋洋洋得意:“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弱势,月白君就会上当心软,这么多次了都……”
“去死吧!”
片刻后。
果戈里面对墙壁跪着,额头抵着墙壁。
戚月白面无表情的用帕子擦净手:“话说,你吃饱了吗,科利亚。”
果戈里老实回答:“没有。”
“巧了,我也是。”戚月白赞同点头,这顿饭总结一下就是鱼干萝卜配米饭,简直是折磨。
还好怕流落荒山,带了速食罐头和水,不然还得出去打野食。
他把披风脱下,露出藏在里面的背包,然后从中掏出两盒午餐肉,打开其中一盒,靠在门边坐下,把铁封片捏成勺子的雏形,挖了一勺塞进嘴里,有点想哭。
沦落到吃罐头果腹,再惨,也不过如此了。
他最贫困的时候好歹也能混上舍友一口热的方便面汤啊。
果戈里闻着肉香,晚宴上吃的寡淡饭菜攻击着大脑,声音幽怨:“月白君,我错了。”
戚月白冷笑一声:“你不是要自由的小丑吗,自由的吃白米饭怎么了。”
“也可以自由的吃午餐肉。”果戈里小声逼逼。
戚月白不理他,自顾自吃着。
果戈里喉咙中发出极幽怨的哼唧声。
戚月白终于受不了他,用铁皮挖了一大勺:“自己来吃。”
果戈里立刻一个空间转移,虽然来的只有脑袋,但也很开心的嗷呜一大口。
戚月白看了眼面对墙无头跪着的身体,嘴角抽了抽。
“过来自己吃。”
“月白君~”一颗白毛脑袋可怜兮兮的眨眨眼,如果这不是个脑袋,那画面将更美好。
“……慢点吃,别划伤嘴了。”
他权当自己cos汤婆婆养了个脑袋,认命一块块喂着。
突然,戚月白动作一顿。
因为外面有动静。
大概半分钟之后,木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女性的声音响起:“大人,打扰了,我是绫子,是家主派来服侍您的侍女。”
戚月白突然想起,这个时代和国家有个很奇妙的习俗。
走访婚,俗称夜爬。
但以这个时代,他若明言拒绝了侍女,她保不准会被责罚,还是装睡吧。
偏偏这时果戈里将整个人传送过来,欺身而上。
向下的冲击力使得戚月白不自觉闷哼一声,好在及时挺直脊背,才没发出更大的动静。
他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和对自己有多大只没有自知之明的狗子一样,第二反应来自对上那双闪烁着名为不怀好意情绪的眼睛,和对方微微上扬的嘴角时的不祥预感。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
戚月白睁大眼,警告的看着果戈里。
偏偏门外的绫子捕捉到动静:“大人,是您吗?”
第66章
现在的情况是。
门外, 是惊动了就可能会各方面造孽的无辜女子。
身上,是正在造孽的孽种。
千年的夜晚,贵族还靠油灯照明, 光线昏黄,恰营造出一种暧昧又危险的氛围。
先前为了舒服, 戚月白盘腿坐在门边,将上身重心都靠在制作技艺不是很精的门上, 门板向后倾斜到底, 但为了躲果戈里, 稍直起一点脊背, 使门板处于不前不后的中间点, 只要稍微移动,晃动就会被门外的人发现。
并且屋子边缘铺设的是木质地板,把人掀下去也会发出声音——果戈里百分百会故意发出声响!
他一条腿压在他盘起双腿脚踝交叠的部位, 刚扑过来时向下的力不算小,另一条腿跪地,似乎是重心不稳,伸出双手要抵在门板上作支撑, 却被少年抬手眼疾手快抓住。
果戈里低头,戚月白正抬眼瞪他,平日总盛着温和笑意的眼眸此刻满含惊错与警告,光源从他身后洒下,投射出的阴影将少年整个笼在其中, 就像被他关在笼子里。
心底眸中隐秘的占有欲被满足, 又恶劣叫嚣着不够。
白发青年歪了下头,手腕被死死钳制在半空,看起来很无辜的模样。
戚月白真想咬死他。
但他现在上半身不敢动, 手又得控制对方,只能咬牙切齿的比口型。
“住手。”
果戈里:听不见,嘻嘻。
戚月白:“……”
请问宁两个眼睛是长在回族的禁忌上吗。
非但如此,他还张嘴吐出一截殷红的舌尖晃晃,意思是,管不管,不管他说话喽。
戚月白:)
事实上,他随时可以摆脱现状。
但事到如今若功亏一篑,他前十几秒受的憋屈气算什么?
等着吧,外面人一走就是这小b崽子的死期。
果戈里知道得不到回答,于是在门外的绫子姑娘再次开口询问时,弯曲肘关节,俯身亲了下来。
戚月白睁大眼。
这家伙不仅亲,他还咬!
下唇被锋利的齿间衔住,轻轻研磨,似乎在犹豫是否要从那饱满脆弱的皮肤下汲取鲜血,且在短暂停顿后,毫不犹豫咬了下去,带来湿润的刺痛感,唇瓣被撬开,肆意纠缠。
肌肉紧绷要耗费太多力气,他只能费力咽下喉咙下破碎的呜咽,然后在心里想果戈里的煎炸烹煮教程。
很快,专注的走神也被打碎了。
对方已经不满足单纯的亲吻,着急要探索更多领地,用牙齿咬开领口最上的盘扣,露出小巧脆弱的喉结,亲吻那因为过度紧张不自觉吞咽的部位,津液湿漉漉的粘在白皙肌肤上,吸吮,舔舐。
戚月白满脑子在颈动脉窦附近种草莓致死案例。
他已经放弃挣扎了。
来,弄死他。
“……已经睡下了啊?”
轰鸣的大脑勉强分辨出门外的声音。
还不止一个,叫绫子的女孩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
“太可惜了,今夜要是好好表现说不定会被带走呢,那可是大唐的贵族。”
戚月白心如死灰的想。
她也是他们play的一环吗!
“晚宴上那位大人一直在看你呢,绫子,还让你下去休息。”另一个女孩挪揄开口。
绫子奇怪:“良子,你那边的大人也睡下了?”
“是啊。”被称为良子的少女叹了口气:“可能是白日办公太累了,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被家主骂呢。”
戚月白:?
混沌的脑子重新开始运转。
首先被逼着夜爬的侍女不可能在贵客门口大胆开唠,其次外面的又不是雪姨,三声不应估计就会离开——
他一把掀开身上作乱的果戈里,‘唰’的拉开门。
没有光污染的古代,出皎月时,屋外可视度比屋内要高。
因此,月光下,木廊上只有前不久木屐留下的印子。
“用空间把声音传送到其他地方?”戚月白单手捏住衣衫不整的领口,回身看仰倒在地,一脸意犹未尽的混蛋笑容的白发青年,阴阳怪气道:“你这异能还真是居家必备啊,科利亚。”
果戈里舔舔嘴唇:“月白君又不让我亲,我只能这样了。”
戚月白蹭到最疼的地方,擦抹后,看着指尖的血痕:“我的错?”
狗吗?
“我的错。”果戈里弯弯眸子,带着懒洋洋的餍足和狭促:“但月白君,你对我也有感觉吧。”
其实有爽到的某人冷着脸:“没有。”
他抬手用反转术式抹去唇上的破口,随后扫到果戈里骤然睁大的眼睛。
放在锁骨处的手微微一顿:“不想让我去掉?”
果戈里认真点头。
戚月白微笑:“驳回。”
随后将衣领又下拉了些许,让他看的更清楚,指尖拂过的地方,咬痕和淤血重新变回白皙完整的肌肤。
果戈里后仰在地,一只胳膊支撑着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居高临下站在前方的少年。
衣衫不整,面染坨红,眸含怒意。
好可爱。
等干完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戚月白:“……”
他面无表情把衣领拉回去,从背包里翻出纸巾和水,浸湿后把狗舔过的地方都擦了个遍。
“月白君。”果戈里从后面探出头:“对不起~”
“对不起的事少干。”戚月白用咒力将手里的纸巾搅碎,随后抬手一扬,像在洒某人骨灰,他狞笑:“想好怎么死了吗?”
果戈里眨眨眼,似乎很惊讶的样子:“我可以自己选吗?”
戚月白:“……”
“你,先去睡觉。”他直直指向敞开的大门:“等我想好再收拾你。”
果戈里试图挣扎一下:“我不能留下来和月白君一起睡吗?”
戚月白气笑了:“那我要不要再洗个澡,躺你怀里?”
“可以吗?”果戈里眼睛一亮。
戚月白立刻变脸,抬手凝出千百金丝,将某人从地上扯起来,丢出去:“不可以。”
’唰‘的关上门,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屋,他伸手覆上趋于平静的心脏,眸光清冷下来。
不可以。
至少在成功回去之前,都不可以。
里屋的榻榻米铺着稻草编织的席子,提前准备好的被褥铺在上面,看成色是新的,专门拿出招待贵客,不算厚,但填充物的棉花,摸起来很柔软。
戚月白没有睡意,干脆推开门,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屋顶。
他在倾斜的屋檐上坐下,俯瞰着远处的院落。
平安时代的建筑实在像一位故人,但又不同,月色下,青瓦木墙纸棱窗,别有一番风味。
他用咒力强化了感官,顷刻间,周围热闹起来。
夜间的风吹过,撩动垂肩的乌黑发丝,带来夜独有的凉气,混合着院落中山茶花的浓香。
左手边有夜间巡逻的召使谈话的声音,右手边是宅邸花园下藏的虫鸣鸟叫。
心一下静了下来。
戚月白觉得这时候不来一场能够影响世界走向的头脑风暴实在太可惜了。
所以他开始想。
现阶段着急解决的事情是——
怎么收拾果戈里。
“……”
这也算个难题。
下死手,不至于。
动手,那家伙记吃不记打。
不动手,起不到警告的作用。
戚月白低头,看着指尖冒出的金丝,想着干脆用术式让他老实点得了。
但离开小茶野先祖后金牡丹残缺,他对术式的掌控度也降低了许多,琴酒那次,固然有‘书’的可以干扰,但他的弱小也是重要因素。
万一没控制好量怎么办?
戚月白有点后悔为什么掌握全部力量时没好好钻研一下术式了。
随机,适量,坐享其成时不努力,原形毕露了徒伤悲。
他长长叹了口气。
但就这么放过果戈里,戚月白还不愿意。
那家伙最近太肆无忌惮了,真要这么放任他下去,先沦陷的指不定是谁呢。
科利亚做事随心所欲,他嘴里喊的爱就和小孩想要小汽车没什么差别,得不到的在骚动罢了。
而他——
戚月白将金丝捏成各种形状,发着呆。
作为一个虽然出了点意外但即将要步入社会的成熟新时代青年,肯定不能干那种诱骗的事。
谈恋爱是很认真的。
所以,在成功回去之后,等科利亚得到他想要的什么自由,再好好谈谈吧。
在此之前……戚月白睁开眼,眼底坚定一片。
他要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控制好术式的量,在不伤果戈里脑子的情况下让他长记性!
*
五条家主在召使的服侍下梳洗完毕,踏出房门。
他打了个哈欠,随后六眼捕捉到房顶上一个黑色身影。
“戚君?”他疑惑:“你在干什么?”
戚月白回神,起身下跳,稳稳落地:“吸收天地间第一缕紫气。”
“那是什么?”五条家主不懂:“你们大唐的秘法吗。”
戚月白点点头。
为了研究术式,他熬了个大夜,好在还精神。
“五条君,你能告诉我,我的术式为什么对你没用吗?”
五条家主心里想着下次试试,回答:“你的术式,嗯,我就按照小茶野君的来了,「箴曲」是作用于灵魂的术式,但咒术师若在灵魂外侧覆上一层咒力,就像武士穿上了铠甲,对「箴曲」有抗性。”
难怪小茶野先祖的梦境中,两面宿傩直接暴露在歌声下也没什么事。
强如先祖,还有那么多咒术师都没干掉的家伙,他真的行吗?
戚月白摇摇头,摒弃杂念,随后被突然靠近的五条家主吓了一跳:“五条君?”
对方像看见什么稀奇物,视线落在他衣服上。
戚月白低头,才注意原安分待在唐装里的金牡丹不知何时已渗透到披风上,金色的丝线绣成精巧枝叶,盘在手臂的位置,花苞仿佛因为饱满而下垂,到了胸口的位置。
卡的bug被修复了吧。
妄想用披风没用袖子和露一条缝欺骗金牡丹它待的就是最外层衣服的戚月白抬手在五条家主眼前晃了晃,清晰注意到对方眸中的一丝杀意。
对方唇角勾着,却没多少笑意:“戚君,你到底是什么人。”
瞒不住了。
戚月白叹了口气:“本来打算用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交往,可换来的却是疏远……”
“交往?”一道声调略高的声音响起,一回头,那人倚在房门口处,一脸捉奸的不悦。
戚月白扯扯嘴角:“科利亚,我没有那个意思。”
果戈里点头:“我知道。”
脸上的表情却没他话那么通情达理,活像委曲求全的小丈夫。
“……”
戚月白决定先解决看戏的五条家主,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其实我是救世主。”
“……?”五条家主一脸‘你觉得我是傻子吗’的表情。
“不然你怎么解释我的术式和咒力,都和小茶野殿一模一样。”戚月白用金丝编了一朵山茶,捧在掌心,与院落后盛开的山茶花分毫不差:“因为我来自未来,是小茶野殿的继任者。”
五条家主盯着那朵金色山茶。
小茶野月朴是小茶野家的天才咒术师。
他以祭祀山川自然之曲为基底,独创术式「箴曲」,打破了咒术师拾前人牙慧的固局,成为活着的前人。
所以五条家主才会在见到戚月白时,坚定他与小茶野月朴有关,因为术式的继承,只有血脉遗传这一种方法。
“凭什么尊称他为‘殿’,叫我平辈的‘君!’”五条家主抬头,非常不满:“戚君,我也是你的长辈,叫声伯父听听。”
戚月白扯扯嘴角:“我叫你祖宗,才对。”
五条家主思考:“哦,是没问你是从哪来的。”
他看了眼已经候在角落的召使和侍女:“告诉在原家主,我们要借后院聊点东西,早餐就送到那去吧。”
说完,带戚月白来到一处类似凉亭的地方。
戚月白只当他之前来过,没多想。
不过他一晚上努力的成果可不能白费。
看五条家主坐下,他回身抓住跟在后面的果戈里,把他拉到后面几步。
“科利亚,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黑发少年轻轻勾起唇角,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果戈里直觉不好,但他坚信戚月白人美心善,能给什么严重惩罚。
于是很淡定的向前。
“来了哦,月白君。”
戚月白单手掐诀:“秘技——天罡童子功!”
果戈里一愣,正疑惑戚月白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本事,就感觉到熟悉的被桎梏感,是那个操控情绪的能力。
不过只是一瞬间。
他眨眨眼,检查了自己一遍,疑惑:“月白君,你对我做了什么?”
戚月白突然靠近他,微微垫脚,凑近青年耳侧,吐息温热,含住耳垂用舌尖轻轻一挑逗。
“感觉怎么样?”
果戈里,没感觉。
他震惊睁大眼:“月白君!”
“很好。”戚月白得意站直身子,拍拍手:“虽然还是不太清楚原理,但能运行的程序就是好程序。”
对他动手动脚,精神绝育了解一下。
见果戈里石化到眼底没了高光的样子,他没忍住心疼。
“是暂时的。”
果戈里并没有被安慰到,幽怨的盯着少年,眉间轻蹙,苦涩、落寞,看起来快碎了。
戚月白抬手试图舒展那两撇眉,安慰道:“可怜见的,老实清心寡欲吧,昂。”
随后轻轻在某人高高撅起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亭子里五条家主的沉默震耳欲聋。
好在戚月白很快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凉亭,后面是仿佛和他角色调换的步伐沉稳果戈里。
五条家主试图用正事来掩盖自己收到的伤害:“这术式是你原创的吗?”
“咦,小茶野殿没有这个能力吗?”戚月白想起小茶野先祖用术式的时候和他确实不大一样。
他记得对方说过「我的术式能够唤醒人性的纯粹」来着。
虽然为数不多见过的一次,是将对方变成连神经都瘫痪了的疯子。
……但,怎么不算纯粹。
无法思考,无法行动,从根本杜绝了术式受用者作恶的能力。
“我通过控制咒力的输入量,萃取出了最表层的温和情绪,也就是所谓‘无欲无求’。”如果加重,就是激进一些的随机式了,在‘书’的加持下,可以成为终身buff。
他量了整整一晚上,拿自己做的实验。
“没有。”五条家主摇头:“这就是你和小茶野不同的地方,你的术式和游戏一样。”
戚月白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说小茶野先祖的术式是怒目金刚,物理渡化,那他的就是儿歌三百首,不,大学生三百病。
稍微修饰一下,就是他以纳米雷霆及掩耳之势发动巴啦啦能量,让人变抽象。
“我想变得和他一样强。”戚月白顿了顿:“五条殿,请帮帮我。”
“先介绍一下自己?”五条家主注意到少年眼中的决绝:“我记得你是大唐的商人吧,不是还请我为你引荐贵族吗,怎么突然又变成小茶野的后代了。”
……他什么时候承认过。
戚月白揉揉太阳穴:“我来自千年后,算是小茶野殿的受肉吧。”
五条家主一愣。
对于人类而言,千年,实在是不敢奢想的时间。
“小茶野他……成为菅原道真之流了吗?”
戚月白还真了解过这个人。
后世的日本三大怨灵:菅原道真,平将门和大天狗,都是历史上有名的‘恶人’,但在咒术界,应该被称为特级咒灵。
帮他来到此处的神龛上,雕刻的便是菅原家的家徽剑梅,大概是菅原家供奉天照大神的器具。
“小茶野殿不是恶人,他从不伤人,我此行就是受他之托……”
话没说完,便听五条先祖无奈笑笑:“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见少年疑惑,他解释:“你昨天也见了,小茶野是个连呼吸都快要节省掉的家伙,但越纯粹的人就越能爆发出极致的负面情绪,不过他还能活千年之久,真不容易。”
咒灵大多是人类对某某事物的恐惧、憎恨形成。
例如人类对大海的恐惧生成的咒灵,即便死去,只要大海还存在,百年后也会诞生新的咒灵。
但因为藤原氏的嫉妒和中下层贵族对改革的不安而生成的菅原道真死去,虽然也会因为人们对‘怨灵菅原道真’的恐惧而诞生新的咒灵,但却是和初代从性格到记忆都截然不同的个体,所以会被称为‘代名菅原道真’。
而戚月白的话,说明他的好友并没有成为‘代名’。
他切实活了千年之久。
五条家主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能让那个被人当街侮辱,也只会眼都不眨的把对方处理掉的家伙,有那么大怨气。
“两面宿傩。”戚月白说:“他的执念是两面宿傩,而我要帮他除掉执念。”
无论是为了回去,还是回去之后,他都跳不开这个存在。
五条家主沉默片刻:“你的意思是,你不去处理千年后的两面宿傩,来千年前?”
戚月白懵会,才被科普到:如果两面宿傩能和世界和谐共处到千年后,那他肯定是作为被封印的咒物,藏在暗处等待复活机会。那家伙可不懂什么是可持续发展,他不屑于压抑自己的任何行为。
意思是千年前的平安时代,是两面宿傩的巅峰时期。
不是哥们?
戚月白突然发现这趟行程比他想象的凶险的多。
五条家主看他的表情,哈哈一笑:“不过你真是来对时间了。”
两面宿傩,为了口腹之欲杀掉一整座城市人类的特级诅咒师,为了除掉他,天皇已经在组织咒术师讨伐了。
时间定在一月之后。
“在那之前就和我好好学习咒术吧,戚君。”
京都的最强者之一拍拍少年肩膀,银丝如流泻的月华批在脑后,唇边噙着一抹不羁的笑容,那笑自带纵横睥睨的潇洒和从容,让人移不开眼。
“虽然很可惜未来的两面宿傩没有被祓除,只是封印,但有你在,我们会赢的。”
戚月白想起小茶野先祖记忆中千百人前仆后继,却只留下累累白骨的画面,沉默了。
两面宿傩,真的是被咒术师们封印了吗?
但这种唱衰的话显然不能说,于是他点点头。
“那就拜托了。”
两人谈话期间,果戈里一直靠坐在凉亭角落,幽幽盯着戚月白。
他很难形容现在的感觉。
正常思考,记忆也正常,甚至对月白君的‘爱’和‘好奇’也没有减少。
但那份爱意一旦上升至某个瓶颈口,便会被生生掐断。
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还有,好刺眼。
正事谈完,五条家主招招手,示意遭规矩等候在凉亭不远处的侍女上前。
她们端着准备好的早餐。
一碗白米饭,一碗小米粥,一块腌萝卜。
你们大户人家早上就吃这个?
戚月白看了眼半死不活的果戈里,突然觉得再这么下去,他也要失去世俗的欲望了。
小米粥盖饭,真幽默啊。
一顿生不如死的早饭之后,戚月白靠在柱子边忆苦思甜。
这时,在原家主从远处使急匆匆跑过来,木屐都跑掉一只,头顶的乌帽也歪歪斜斜,全然失了贵族的风度。
“五条殿,五条殿……戚殿……”他扶着膝盖,满头大汗:“小儿,我的小儿子也不见了!他的枕头下有狐狸毛,是狐狸……是狐狸带走了我的儿子,那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求您二位救救他!”
第67章
好嘛这狐狸还男女通吃。
戚月白默默观察在原家主的表情, 五官乱飞,哀求时音调尖锐刺耳。
痛,太痛了。
但总觉得有点怪, 就是……用力过度?
建议严查,像演的。
戚月白想起昨日晚宴上在原家主的藏头漏尾的表演, 看向五条家主。
昨晚他和果戈里回房后,五条家主单独去了后院, 为在原家主的小儿子检查。
结果如何?
五条家主显然也想到这出, 懒懒依靠在凉亭木柱上, 动也不动。
“昨夜朝公子不送去了外祖家吗, 怎么, 晚上偷偷回来了?”
所以没见到?
戚月白表情有些怪异。
谁家会让病了一个月未愈的幼子出门啊。
“难道那位外祖也命不久矣了,临终前要见外孙一面?”他侧头问五条家主,然后得到对方无奈点头。
昨日他去到那位小公子住所, 准备检查一下他的病是不是诅咒,却没见到人时,在原家主的确是这个借口。
在原家主神情一僵,眸底闪过慌乱:“是……下仆走到路上发现幼子身体不适, 又折返回来了。”
“不可能。”说到这个戚月白可权威了:“我昨夜在屋顶待了一晚上,正门根本没有车架过。”
他可别说他家小儿子出门不坐车步行,百公里消耗两碗米饭。
不要虐待重病患者啊。
在原家主压根没想到谎言还能被这么拆穿,不知所措的呆楞一会,肩膀突然开始抖动, 他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发出听着就是好波棱盖的一声,双手揪住头发,将原本周正的发髻抓散。
像遭遇极大的痛苦般, 咽喉中发出一声又一声压抑的哭嚎。
戚月白原本坐在凉亭正对出口的位置,在察觉到对方要跪的瞬间,他往边上一个丝滑平移,避开大礼。
坐在角落自闭的果戈里猝不及防被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上。
他沉默看了眼讪笑的少年,原本活力满满的脸上此时满是沧桑,像被绝育的猫,人世间的情欲再不想沾半点。
“那个,科利亚……”
话没说完,果戈里就表演了一个原地消失,把狭窄的角落让出来,自己蹲在凉亭下画出圆弧形的白沙上,给少年一个背影。颇有一种,此处不留爷,爷挖坑埋自己的自暴自弃感。
戚月白轻咳一声,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但转念一想。
他也没干什么啊?
「箴曲」是有点灭人欲,但抛开剂量谈毒性就是耍流氓!
一次性吃掉六顿番茄还会导致龙葵素中毒呢,听了半秒都不到的歌就能当真太监了?
看看蛋?
演子,呵。
于是戚月白干脆利落的无视掉耍脾气的某人,将注意力放到在cos疯子的原家主身上。
怎么说,有点像小时候被妈妈骂了一顿,然后把头发抓乱对着镜子装疯:“搞笑!”
内心os:都是你逼我的,现在你满意了吧,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就那种感觉。
不过再挨一顿或者理想状态下的:‘宝贝你怎么了,我好后悔,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可解。
但这位演技明显差太远,连让人一乐的功底都没有。
建议拜果戈里为师,学到他半分精髓也够受用终生了。
想着,戚月白撇了眼凉亭下方,果不其然看到白发青年因为没得到想要的安慰,把自己缩成弱小落寞的一团,和边上修剪成圆形的松柏灌排排蹲。
五条家主见瞧不到他俩的热闹,失望摇摇头,也退而求其次欣赏起在原家主的表演。
但他又不着急,就这么好整以暇抱胸的看着,甚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朝中三品中纳言表演哭戏,就算是他也不多见啊。
在原家主都快把头皮薅出血了,也没听到想要的斥责或问询声,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他甚至怀疑几人已经走了,剩他在这独角戏。
于是小心翼翼一抬头,对上两双看穿他把戏的眼神,尴尬道。
“……五条殿,戚殿,实在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自己……”
“没事。”五条家主很宽容:“你继续哭,中纳言。”
在在原家主付完请他的报酬之前,五条家没人敢拿琐事烦他。
时间多得很呐。
“……”
在原家主演不下去了,头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张老泪纵横的脸,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
“其实,祐子现在正在她房里呢。”
故事要从在原祐子被选中成为妃子开始。
在原家虽以前很有底蕴,但近代落魄的厉害,按理来说送女儿入宫这种美差是轮不到他们的,谁知道天皇从哪知道了祐子生的美貌,点名要她做妃子。
在原家主自然是欣喜若狂,这可是重新挤进权力巅峰的好机会。
可祐子不愿意,她已经有了心上人。
于是,两个年轻人计划了一场奔向自由的出逃。
在原家主发现了这件事,他本想在女儿以为要成功时拦住她,然后处死那个胆大包天的武士。
变故突生的那日。
因为女儿的叛逆和唯一的小儿子的缠绵病榻,心情郁闷的在原家主在自家花园里散心。
然后,他遇到了狐狸娶亲。
人类撞见这般场景,是要倒大霉的。
可当时一没下太阳雨,二并非山林野外,而是他的府上,哪来的娶亲队伍?
在原家主便壮起胆子跟踪娶亲队伍。
“然后……”他面色痛苦又古怪:“他们要迎的新娘,是小儿在原朝啊,甚至朝的病,也是狐狸的诅咒。”
五条家主想起他在牛车处见到的异常:“所以,掳走祐子小姐的人其实是你,目的是用女儿替换儿子。”
这样儿子也保住了,女儿消失在入宫的路上,还能讨一笔封赏,好算计。
谁想狐狸不傻,认出谁才是自己的‘新娘’,带走了‘正确的人’。
哇,纯爱男同狸,想谈。
戚月白只恨没手上没爆米花,这剧情跌宕精彩的,不配点咔吧嘴的什么实在可惜。
“有个问题。”他举起一只手:“你既然能请到五条殿和小茶野殿,为什么不直接请他们除掉狐狸。”
“朝本来身体就不好。”在原家主眼睛猩红:“诅咒无情,我怕狐狸和朝同归于尽伤到他……”
变故之下,他像被抽了虾线般佝偻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朝是我唯一的继承人啊,没有他,在原家下一代就没人主持了……五条殿,您知道中林氏的下场,求您救救朝!”
五条家主看起来很想说一句他不知道。
但五条家已经接了在原家的委托,不办点事显然不地道。
戚月白想给他配个音:钱难挣,那个……那个,还行。
五条家主考虑了会,叹了口气:“算了,走吧,戚君,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在他附近把人带走,那狐狸本事不小。
若传出去,禅院家那个讨人厌的东西不得笑死他。
在原家主见他应了,转作笑脸:“那就麻烦五条殿和戚殿了,我领路。”
戚月白走下凉亭,看着继续背对世人eom的某人,没忍住让两人稍等他一会,随后走过去。
果戈里连忙收了异能,专心阴郁。
一道阴影落下,然后是一根树枝掉下来。?
“画个圈圈,我小时候很流行的诅咒方法。”戚月白拿着树枝很认真的教他:“试试吧,科利亚。”
果戈里:“……”
戚月白意满离,倒是五条家主回头看了眼识图把树枝搞成粉末性骨折的白发青年,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没事吗?”
“走吧。”戚月白弯弯眸子,似乎并不在意。
五条家主作罢,跟着早已等不及的在原家主前往在原朝的院子。
*
在原朝的住处在宅院最深处,从院落中修剪整齐的花草和跪地的召使女房数量便能看出这位小公子的受宠。
房间内很空,一张茶桌,一张书案,这是这个时代的普遍装潢。
因此,房间正中那白色的被褥便格外显眼。
床单褶皱,被子虚虚的支起一小块,看起来是在其中酣睡之人凭空消失后会留下的痕迹。
枕头被掀开,摆在一旁。
一缕白红的狐狸毛粘在上面。
“家主。”一名女房走上前,低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在原家主介绍:“她是朝的侍女,昨夜见到朝失踪的全貌。”
女房点了下头后,娓娓道来。
“昨日半夜,朝少爷突然开始呻吟,因为朝少爷身体不好,他睡觉一向不顺,惊醒都是常事,我便以为同之前一样,想出去给朝少爷接水,服侍朝少爷再睡,谁知……”
说到这,她瑟缩了下:“狐狸来,将朝少爷带走了。”
“带,怎么带?”戚月白问:“直接抱走,还是抬走,还是你家少爷自己爬起来跟他走,说详细点。”
“是,是狐狸扶着朝少爷走的。”
“哪个方向,狐狸有说话吗,能听出口音吗?”
女房懵了懵,颤颤巍巍指了个方向,并非院落开门处,而是一栋墙壁。
“他们跳过墙离开的,狐狸没有说话,朝少爷也没说话。”
“撑杆跳还是直接跳……算了。”戚月白看向窗口,上方挂着一只晴天娃娃,雪白的棉布身体在微风中轻晃,脸部用黑色和红色的线条绣着,裂开的嘴,背光时看着有些诡异。
说来这东西的来历也有趣。
从前有个和尚祈雨不成,被天皇砍下头颅包括在白布中悬挂,天气立刻放晴,后来人们用棉花和白布模仿,以求晴天,如果求不成,继续下雨,就扯掉晴天娃娃的脑袋。
那萧X腾过来岂不是很危险……
戚月白抛去杂念,走近那只晴天娃娃。
这东西的起源叫‘扫晴娘’,原本是拿着扫帚的纸娃娃,平安时代从宗主国传入日本后,入乡随俗。
不过效果堪比拿白春联和花圈过春节。
在原家主连忙解释:“那是祐子为朝做的礼物,朝身体不好,她便为弟弟祈愿多见晴天。”
五条家主见戚月白上前,便没动,懒懒开口:“上面被人下了诅咒。”
在原家主震惊睁大眼:“什么?”
“朝公子的病,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不过应该是后来下的咒。”
戚月白伸手要将晴天娃娃摘下来,掌心早渡了层金丝,握实的那刻,晴天娃娃微笑的脸瞬间向下绷,成了覆碗状,并爆发出只有咒术师能看见的黑紫咒力。
有东西藏在里面,并在被发现后想要挣脱。
他较量着,原本还胜券在握,后面小臂逐渐颤抖,有些力不从心。
这个晴天娃娃,是个特级咒灵!
“那,那狐狸又是怎么回事?”在原家主有点懵了。
五条家主见戚月白若无其事的脸,欣慰点点头,不算太弱。
随后开口:“屋里确实有第二方的残秽。”
他伸手在鼻前晃晃:“一股狐狸臭味。”
但五条家主学神当惯了,压根没想到有人看起来是个特级,实际上是绣花枕头,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晴天娃娃就脱了手,在一众召使女房的尖叫声中,破窗而去。
戚月白无辜抬起手,指尖绕着一条金色细线,搭窗外。
他强行挽尊:“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在原家主不明所以的捧场:“不愧是大唐的大人,说话好有哲理。”
五条家主扯扯嘴角,反应过来他刚才只是硬撑,又不想砸自己场子,言简意骇:“追。”
……穷寇莫追?
戚月白看了眼心急如焚的在原家主,闭上嘴。
追。
残秽和金线交替,寻常人看不到的咒力造物在街道地面蔓延至远处。
正直晌午,大街人太多,即便平民看他们华贵的衣袍和气度不凡自行避让,但也太慢,五条家主干脆一把抓起戚月白,发力跳上屋顶,踩着木屐如履平地,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很快便出了城。
金线进入森林深处,五条家主没有犹豫,直直入内。
戚月白觉得自己像个行李箱,他扒开被风吹到嘴里的头发,被带飞的感觉太寂寞,他干脆看路打发时间。
一颗杉树,一颗松树,一颗太快了没看清什么树……
等等。
戚月白突然感觉他忽略了什么重要东西。
而且通常来这种感觉的时候,就代表他们已经踏入敌人的陷阱了。
五条家主很应景的一个急刹车,稳稳停下。
戚月白被扔到地上,顾不及吐槽某人的粗暴,他坐在地上,仰头问。
“怎么了?”
“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五条家主指着一颗树:“刚才路过它了。”
戚月白实在看不出那树还是个熟树,但大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顺势提出自己的想法。
五条家主挑眉:“不对劲?”
“本来在原家主给出的说法是怀疑祐子小姐被山鬼抓走了,是吧。”黑发少年疯狂头脑风暴:“但我们去到在原家时,却得到了《狐狸娶亲日》的歌,还见到了小茶野殿,我觉得这里说不通。”
“有什么不通?”五条家主解释:“中纳言可请不动我,来的本该是五条家别的咒术师,再加上从不多管闲事的小茶野镇宅,他的计划便天衣无缝,可他没想到的是,为了躲法会,我接下了这个任务,小茶野也有事提前离开了。”
“他是怎么请到小茶野殿的?”
“小茶野家人丁稀少,也无人在朝为官,地位其实不如在原家。”说完,五条家主自己都一愣:“但他为什么会接委托?”
当时他光想着把戚月白的存在和小茶野月朴说了,没有想这么细。
戚月白问:“你记得中纳言昨天说的,请禅院家的咒术师来看过他小儿子的病吗?”
“……”
五条家主表情严肃下来,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在原朝的病是真的,禅院那家伙来看过是真的,狐狸娶亲也是真的。”
“还有晴天娃娃咒灵。”戚月白补充:“那位在原家主是个人奸。”
“那直接把我们带到在原朝的房间不就行了?”五条家主自问自答:“是时间差,禅院也不是在原家能请动的,但如果是天皇陛下的妃子失踪,以那家伙一板一眼的性格,绝对会上心。”
但祐子只有一个,不可能失踪很多遍,咒灵也有限,在原家主只能手动设置迷宫谜题。
“逐个击破。”戚月白敷衍的鼓鼓掌:“还懂兵法呢。”
他原本是调侃,却突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
“科利亚还在在原府。”
其实以果戈里异能的机动性,只要不遇到一上来就领域展开的超罕见型敌人,他都能应对。
但如果事关戚月白呢?
不能自己吓自己。
戚月白抿抿唇,他给他下了术式,清心寡欲掐断热恋,他不会那么昏头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那就速战速决吧。”
“术式顺转——「苍」”
五条家主抬手,两指并拢结印,几乎没有蓄力,巨大的蓝色咒力球便像子弹一般飞了出去。
像一团黑洞,在触碰的瞬间将接触到的一切粉碎扭曲,巨大冲击力在森林中生生开辟出一条峡谷。
戚月白被吓得一哆嗦,头顶发丝被飓风边缘掀起几缕尚未落下,一切就尘埃落定。
他睁大眼,瞳孔倒映出对方随手一击造成的灾难。
这就是……强者吗?
“教练,这个我真想学!”
以手代枪,发射阿姆斯特朗螺旋大炮,biu biu peng——
“这是家传术式。”五条家主摸摸少年脑袋:“你学不了。”
谁说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戚月白仿佛回到梦境中五条家主试图得到小茶野先祖的术式被拒绝的一幕,蔫了。
“小茶野的术式也很恐怖。”五条家主叹了口气:“你好好练,达到他的水准,对付我反正没问题。”
戚月白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
五条家主顺手又是几个「苍」扔出去,跟打水漂似的轻松。
“「箴曲」的恐怖就是,它直接作用于灵魂,这就导致即便在战斗中,敌人戳破了耳膜也躲不过「箴曲」的侵害。”
一个对弱者而言的必死技。
对强者来说,只要被突破保护灵魂的那层膜,也是必死。
“小茶野还能将反转术式覆在「箴曲」上,你知道这有多不可思议吗?”五条家主一边虚空索敌一边教学:“掌握反转术式不难,但将反转术式给别人用,非常难!”
戚月白在破坏声音的间隔插话:“非常难?”
“非常!”五条家主重音强调:“再加上那家伙可以一起使用顺转和反转,就相当于给敌人造成伤害的同时给同伴治疗。”
简直是战斗时最推荐携带的物品,没有之一!
戚月白想起窥见过去的梦境,小茶野先祖白衣飘飘,站在尸山血海的最外层。
那时,战场似乎已经没有活人。
他用出领域展开,却还是被两面宿傩夺去了性命。
不是,有这么强的辅助跟为什么还能一败涂地?
那帮咒术师是入他吃。
戚月白看着面前的平原——没有介绍错,刚才还满是参天古树的原始森林已经被夷为平地,可视范围内不见比他们更高的东西,裸露外翻,坎坷的土地上甚至很难找到一段完整的树木。
光头强会哭的吧。
但是,这样的破坏力,加上小茶野先祖的术式若还能输……换句话来讲,那场战争时,五条家主还活着吗?
“你在这等一下,我试试还会不会原地打转。”
戚月白其实想说恐怖片最忌讳落单,但嘴还没张,五条家主就嗖的一下不见了。
他沉默闭嘴,摸摸裤腿。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修炼。
虽然戚月白很想吸收日月精华,但很可惜,他的力量体系是咒力。
负面情绪。
五条悟说他太正常,所以无法突破实力的临界点。
但戚月白自以为没遇到过什么接受不了的事,他非常擅长调整心态,迅速适应环境。
在户隐神社死去,但获得了重生在七年前的机会。
被‘书’利用,但有了一段寻常人不会有的救世主经历,还重新见到了妈妈。
独自被抛弃在时间的缝隙中,但获得了安静。科利亚闯入静止的世界,将一切托付给他。
全是好事。
戚月白敲敲脑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想变强,先发疯!他要和科利亚一起回去!
来想点伤心的事情吧。
被车创死?
获得了新生,还不死了呢。
妈妈去世?
那是高考时的记忆了,过了许多年,只记得妈妈说这是喜丧。
她还说,她一死,他就成了父母双亡,没车有房有存款的超级优质结婚对象,她儿媳妇命好,娶了那样命好的女孩,四舍五入就是他命好,他命好就是她命好,他们一家命都好。
“……”
戚月白闭了闭眼。
他这么乐观,果然得怪他妈。
算了,想想学校里的吧,毕竟是人生中最后一段安稳但糟心的时光。
水课忘带手机?
但蹭了室友的,还让舍友滚一边睡觉去,独占手机。
宿舍一直住顶楼?
锻炼身体,很好啊。
外卖被偷过?
蹲了两天抓到三个贼,被发表白墙加冕成王,获得全校优先择偶权。
差一分及格?
从来没经历过。
考前一个小时发现老师给的题库是假的。
那次整个宿舍就他没挂。
嗯……
戚月白发现自己这辈子是过的太顺了点。
至于那些不大如意的事,奶粉、垃圾零食、预制菜……仔细一想,一视同仁,且习以为常,创造的负面情绪仅存在于吐槽中,毕竟,嗯,也没弄死他。
正凝神思考,便被一阵笛声打断,顺着看去,又发现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白茫茫的大雾。
“雾?”
好经典的恐怖片开场。
戚月白起身,拍掉裤子沾上的树叶,决定随机应变。
先露头的是几点摇曳的烛火,稍微驱散了一点雾。
随后有带着平顶草帽的和服男子提着灯笼出现,仔细一看,并非男子,而是长着狐狸脸的妖怪。
两步一顿,三步一回头,几乎是走走跳跳,像极了狐狸捕猎时的场景。随着它们的活动,大雾下沉,只没过脚踝。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被围在人群中,随着他们一起跳动的,大概是新娘的角色。
戚月白感觉就算是他妈妈站在那,他都不至于这么惊悚。
但为什么是科利亚!!?
第68章
毫无疑问, 这便是狐狸娶亲,不过是东方狐狸娶洋人,礼崩乐坏。
队伍越发靠近, 按理来说应该退避,但周围被五条家主一顿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一点掩体不剩,地面也狗啃似的坑坑洼洼, 跑起来耗体力还慢, 戚月白干脆杵着大大方方的欣赏起来。
这一队都是自愿的, 尤其是果戈里。
因为他看见戚月白时还抬手打招呼, 充分证明他的意识清醒, 随后被边上的狐狸……新郎呵止。
‘嗷嗷’‘呜呜’‘吱吱’,反正一通叫唤,大概是‘宝贝结婚呢别和前任说话’。
然后他就真的把头转过去, 不再搭理戚月白,认真随着娶亲队伍蹦蹦跳跳。
戚月白沉下脸,试图找出果戈里被胁迫的证据。
没有。
白发青年一身白无垢,宽大的帽檐遮住侧脸, 麻花辫垂在胸前,末端的红绒球随着跳动一弹一弹,三跳一回头时露出五官深邃精致的正脸,微尖的犬牙笑的露出嘴唇,比谁都乐在其中。
并排戴着红头巾的狐狸新郎也长了好一张毛绒绒的禽兽脸。
什么纯爱男同狸, 这不纯狐闹吗!
戚月白咬住腮帮子上的软肉, 琢磨着怎么办。
民间传闻,若有人不小心撞见狐狸娶亲的队伍就会遭遇不幸,轻则重病, 重则祸及家族。
所以,此子们断不可留。
一队狐狸,除了领头两个提灯的和狐狸新郎,都不算太强。
至于果戈里……
戚月白发现他身上那点咒力已经散了。
补个魔得了。
娶亲队伍已经行至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一张张毛绒绒的狐狸脸齐刷刷转头转向黑发少年,唇边的胡须轻晃,黑洞洞的眼眶尽显怪诞,果戈里那嬉皮笑脸的赫然在列。
好一个百鬼夜行,有人混在里面比鬼还高兴啊。
戚月白面无表情,抬手掐诀。
“领域展开——”
身侧有旋转的咒力升腾而起,黑紫色的雾凝聚成漆黑的泥泞状,颤巍巍的将地面化为果冻状的沼泽。
发丝无风自动,胸口郁气化做滔天咒力,披风上一小块的金色线条自平面抬起,在心口处开出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刚将头转回去的狐狸们突然开始骚动,嘴里‘吱吱’ 不知在叫唤什么。
“——【寝惚堕物疾】”
咒力在瞬间爆发,吞并了不远处的娶亲队伍,它们在发现沟通无果后争先恐后的挤到狐狸新郎身后,但大部分还是跑的慢了,被蔓延的漆黑浪潮吞并。
领域完全现世,两秒。
戚月白回过神来,盯着东倒西歪了一地的小狐狸陷入沉默。
已知赤狐是二级保护动物。
这得判多少年啊……
“呜!”
迎面,是狐狸新郎愤怒的兽脸,闪着寒光的尖锐利爪泛黄,看起来是要打很多狂犬疫苗的附魔之刃。
戚月白步伐一顿,向后下腰灵活躲开迎面一击,狐狸扑了个空,四肢落地,猩红着眼眸又袭过来。
而且,越来越大只。
奔跑间,已长成四五米的巨兽。
这狐狸新郎是个特级,难怪术式不管用。
戚月白暗骂一声,抬手在虚空抓了一把金丝,细长柔软的线条在空中迅速膨胀,化道道花藤,一部分向下钻入土地,一部分向上织成半张大网,两网合拢,阻住狐狸新郎的步伐。
他将歌声灌进金网,狐狸新郎的动作有明显迟缓,但它到底是大妖而非人类,很快用利爪撕碎困住它的金网,脚步踉跄虚浮却依旧坚定的朝着戚月白袭来。
破碎的网紧紧吸附住狐狸皮毛,无时无刻不在干扰狐狸新郎的精神。
戚月白在袖口抽出军刺,只恨没随身带个大砍刀。
绣花针杀老虎,就怕连人家皮都攮不动。
他计划等巨狐冲过来时跳上它的身体,用军刺插其眼睛,随后金丝割喉……
戚月白只觉得脚下一空,他反应迅速用金丝垫底,借力跳起。
站稳后不可思议的转向果戈里的方向。
他几乎前后脚开了两个空间传送,一个在戚月白脚下,一个将一只小狐狸传到巨狐面前。
“吱。”被传送过来的小狐狸细声细气的叫了声,眼神清澈,
白发青年像拔萝卜一样抓住一只倒栽葱小狐狸的尾巴,注意到戚月白的注视,无辜举起像喝醉酒似无力刨爪的小狐狸。
戚月白难以置信:“科利亚,你为了狐狸暗算我?”
它哪好了!不就是毛绒绒了点,超大一只可以躺在肚皮上睡觉,不就是手下也毛绒绒了点,一团团红色的蒲公英可以围上来一起睡觉,不就是叫声呜呜咽咽像撒娇的狐媚子吗!
果戈里眨眨眼,似乎想说什么,但被超大一坨的狐狸新郎挤到一边。
狐狸新郎:呜呜
果戈里:呜呜呜!
戚月白:?
让我们说中文。
他捏着军刺,动也不是,收了又怕是什么陷阱。
狐狸新郎拎起一只狐狸,他又软啪啪的躺到地上:“嗷呜呜……没事,你们真的没事?”
“大王,俺没事!”另一只小狐狸犬蹲在地,骄傲的叫两声:“俺能抗特级的领域,俺要回家告诉娘!”
“大王,俺也没事!”
“俺也一样,大王!”
应和声接二连三,来自刚才躺尸的一只只狐狸。
他怎么也能听懂狐狸说话了?
戚月白揉揉太阳穴,恍惚一瞬。
他也没熬夜啊,就通了个宵,报应咋这快……
“月白君!”
熟悉的熊抱,熟悉的大狗摇尾巴式热情,戚月白被打断思考,嫌弃向侧偏头:“不是结婚吗,抱我干什么。”
“月白君,我好高兴。”果戈里答非所问,没了术式压抑,他盯着少年因为运动微微泛红的肌肤和耳垂,舔舔牙尖,忍住了。
戚月白毫无察觉的冷笑一声:“大喜日子能不高兴吗。”
“不是嘛,我是想演戏骗骗月白君,因为月白君太过分了,都不让我靠近。”
“演戏?我要没撞见,你现在都该洞房花烛夜了。”
“狐狸追逐了你的咒力,肯定会遇到你的!”
戚月白冷漠:“哦,你前科太多,信誉分负数,你说是吧,小丑哥。”
果戈里一僵,有种被过去的自己搬石头砸的感觉,他慌忙解释:“这次真的是真的!”
戚月白蹦出俩字:“不信。”
果戈里喉咙发出一声可怜的呜咽,试图萌混过关,顺带疯狂贴贴,他要把空窗期补回来。
头顶的白无垢帽兜掉落,露出稍显毛燥的发顶,领口也露了出来,原来只是在外面披了层白无垢。
戚月白无情:“没用。”
果戈里见戚月白态度坚决,直接开了个空间把忙着检查自己狐狸的狐狸新郎传送过来。
“你说!”
狐狸新郎本想发怒,但一看面色不渝的戚月白,把来龙去脉说了。
原来,在原家主说的东西是真的,例如他在花园中散步遇到狐狸提亲,以及狐狸看上了他的小儿子在原朝,设计女儿替换小儿子。但被狐狸发现。
愤怒的狐狸掳走了原本的‘新娘’,然后在半路遇到了更符合他审美的。
“这么恬静,端庄,坐在树丛中,让狐狸心都化了。”狐狸新郎捂着心脏,幻化出的人手上冒出野兽的毛:“但他说,他有了心上人,但拿不准心上人的心思,请狐狸帮他一把。”
他幽怨剜了一眼忙着自证的果戈里:“是他说你心地善良,狐狸才同意的!”
结果谁家善良到一上来就放领域?
那不是压轴杀招吗!
果戈里一点没有挖坑狐狸的愧疚,捧起戚月白的手,认真:“这下你信了吗,月白君。”
戚月白沉默片刻,无理取闹的心被狐狸新郎干沉默了,他用虎口卡着白发青年的脸抬起,仔细端详半晌,重复。
“恬静?”
这个词竟然能和果戈里扯上关系……
因为娶亲队伍扭头齐刷刷往一个方向甩,站在科利亚旁边只能看到后脑勺是吧……
狐狸新郎也沉默了,盯着每根头发丝都和‘静’扯不上关系的白毛,后知后觉露出幻灭的神情:“狐狸又被骗了。”
原则来说,狐狸是极其记仇的生物,但原则在面前,狐子狐孙在后面。
它一个狐自然不怕,但一群狐……它决定冷静。
一个能使用领域展开的对手,能和平共处再好不过。
戚月白叹了口气:“没事,中美人计是人之常情。”
他还又又双双被演了呢。
这么一打岔,气消了,黑发少年看向从恐怖谷的人身狐首滚成红毛团子的一堆。
每个身上都缠着他的咒力,但活蹦乱跳,精神状态……不是那么良好,一个个东倒西歪,小幅度跑来跑去,撞到其他狐狸,咋咋唬唬的说自己挺过特级领域有多厉害,像一群被迫上晚自习的鸭子。
所以他那个连三秒不到的情绪爆发……效果是群体降智?
想起小茶野先祖炫酷的领域展开,戚月白自闭了。
果戈里看出来他的悲伤,安慰道:“月白君,你已经很厉害了。”
“……谢谢。”戚月白揉揉太阳穴,重新振作起来。
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
他决定解决更要紧的事情:“狐狸先生,在原家的那个晴天娃娃你认识吗?”
五条家主在在原朝的房间里发现了狐狸和晴天娃娃的咒力,他们很有可能见过。
“不认识。”狐狸新郎见这个手段诡谲的人类术师听完解释不再有敌意,松了口气:“似乎是南方来的咒灵,在院中见了一次,邀请我加入他们,但被我拒绝了。”
戚月白疑惑:“邀请你?”
“杀掉平安京里的几个咒术师。”狐狸新郎接过一旁小狐狸叼来的红头巾,重新戴在头上:“好像是天皇要围剿他们的首领‘两面宿傩’,他们打算先下手,削弱咒术师的实力。”
他顶着一张毛绒绒的狐狸脸叹息:“狐狸只是想娶到喜欢的新娘。”
……见一个爱一个也是不容易。
戚月白想想,把果戈里按住摆到面前,道歉:“对不起,婚礼继续吧,但我能加入吗?以陪嫁的身份。”
其实他们一二三四五……十六狐两人把日子过好也挺好。
“月白君!”果戈里睁大眼,拽住戚月白的披风,像看到主人搬家的田园犬。
“不行。”狐狸新郎哪敢点头,没来得及抵抗那奇怪歌声导致现在还隐隐作痛的大脑警铃大作:“狐狸不喜欢这个新娘了!狐狸要去迎回原本的新娘,等到太阳雨结婚。”
试探到狐狸新郎息了心思,戚月白暗中松一口气:“在原朝?”
狐狸新郎点头如捣蒜。
戚月白很可惜的看向果戈里:“乖宝,你被甩了。”
这就是骗婚的下场。
果戈里:“……”
不可惜,也不嘻嘻。
狐狸新郎现在只想赶紧离开,一招手,地上吵吵嚷嚷到听不出一句完整话的狐狸们瞬间安静如鸡。
“大王,俺变不回去了。”一只体型稍大的狐狸小心翼翼。
狐狸新郎看了眼戚月白,小心翼翼询问他能不能把小狐狸们变回来。
戚月白表示爱莫能助。
“放心,没有后遗症,过段时间也就好了。”他编。因为他也不知道领域展开能把人变成什么样。
再说,强抢民男的又能是什么好狐狸。
狐狸新郎看起来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他害怕拖太久出事,准备回去给它们好好检查,只能收队回巢。
来时,迎亲队是尺子量出来的两列,现在才走了十米,就变成歪歪斜斜的伪军第一方队。
戚月白发现是因为里面混了不少顺拐狐狸。
……他们刚才是这样的吗?
这是谁的速成兵啊。
戚月白擦擦不存在的冷汗,趁着狐狸新郎没发现手下精锐爆改残兵败将,拉着果戈里指五条家主消失的方向。
“快跑,有多远跑多远。”
果戈里虽然不明所以,但人在心虚的时候,通常都指哪打哪,于是便把少年打横抱起,闪身消失。
直到戚月白叫停,他才稳稳停下。
戚月白想,带人传送这技能是方便,可惜得公主抱,实用性太低。
他扫了眼周围环境。
五条家主制造的横沟如一道道伤疤粘连在地,蔓延至远处,看不到一棵树。
显然,空间循环还在继续。
简单说明情况后,戚月白在地上留下一条金线,单手攀上果戈里的肩膀,向上一跳,果戈里很自觉接住他的腿弯把人抱起来。
“看见那个了吗,科利亚。”他指着一条入地三分,没有被其他攻击掩盖,直直的沟壑:“沿着它快速移动,有多快就多快。”
先找到五条家主,然后将‘以两面宿傩为首的人知道了围剿计划,并反客为主’这一情报告诉他……
果戈里会意。
这次,在第三次路过金线后,空间出现隐隐波动。
戚月白凝聚咒力操空气中的薄弱点放出金丝,用力一拉,配合着果戈里移动的冲力,空间破碎。
就让这大雨全部落下——
戚月白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淋一缩身子,好在果戈里反应快,在头顶开了个空间,才让两人没都成落汤鸡。
但几乎平躺,受淋面积大的戚月白没那么快恢复,他头发本来就长,大量水顺着发丝流淌下来,眼睛也没睁开。
果戈里看了眼怀里狼狈的少年,没忍住笑出声。因为后进这方空间,再加上反应快,竟只侧脸沾了一点水珠。
戚月白抹了把脸,一个死亡凝视:“很好笑吗?”
“不好笑。”果戈里赶紧收起笑容,不知从哪变出一方干燥的手帕,帮戚月白擦脸。
戚月白本想先下来看看情况,奈何果戈里动作衔接的太自然,就这么被他一条胳膊托着腿弯和后背抱起来,他怕两人摔倒,双臂只得仅仅搂着白发青年的脖颈。
“临死了还要给我看这个吗……”
边上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
戚月白吓了一跳,挣脱下地,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两只狗……哦不,是五条家主,和一个没见过的黑发青年。
五条家主看起来和分别时没什么两样,坐在雨幕里干干爽爽,另一位就没那么好运了。
青年身上的羽织被雨水浸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是血水被稀释后的轮廓,双目紧闭,肤色暗沉,长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若非胸膛还在微弱起伏,还以为是具尸体。
第69章
戚月白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诡异。
旁边白发青年理都没理五条家主的控诉, 旁若无人的继续拿手帕给他擦脸,动作轻柔仔细,连耳根、脖颈都照顾到了。
而另一旁, 一身狩衣的长发青年盘腿坐在稍高出地面些的凸起处,周身似乎有层看不见的保护膜, 将他与雨水间隔开,清爽到边缘翘起的发丝都不沾分毫水渍。
五条家主哪忍的了自己被无视。
一拍大腿, 开始声情并茂的讲解现状, 将戚月白注意力吸引过来。
然后在果戈里杀人的目光下, 越讲越激动, 手舞足蹈时袖口因惯例落下, 露出一截蹭了血污的腕骨,有擦试过的半圆。
戚月白注意到后,下意识看向躺在低洼水流汇集处的黑发青年, 对方腹部有块布料皱巴巴、脏兮兮的,这样的痕迹……比起摔倒造就,让人当抹布擦手了,似乎更合理。
话说这位是……
他突然觉得胸口有些湿润, 伸手一摸,原来是披在外侧的披风和他一样是个银枪蜡头,淋雨两秒钟便吸了个水饱。
不愧是专卖店的高档货。
抬手解披风到一半,才露出被水浸透的衣领和半截脖颈,就被果戈里抬手制止, 然后把披风给他系回去。
戚月白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下一秒, 衣服上的水渍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有果戈里邀功的小表情。
“我用异能把水传送走了!”
看他手上甚至没放下的手帕,戚月白不想做评价。
难道要夸他擦的好, 一擦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好一个人和异能分离的贴心人儿!?
“戚君。”五条家主幽幽开口:“你有听我说话吗。”
戚月白把手帕抢过来,白某人一眼:“有,你继续。”
其实事情挺简单的,总结一下就是:
高情商,成功会晤。
低情商,被一锅端了。
他们现在在晴天娃娃咒灵的领域里。
但其实周围景象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地面还是五条家主造的狗啃地,翻起的泥土里混杂着古树存在过的碎片,但雨太大,能见度极低,几人像被困在迷雾中似的,铆足劲也瞧不见远处的真实。
而那只晴天娃娃诅咒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本事,因为这里是它构建了几十年的老巢,虽然叫五条家主毁成毛坯,但终究还是人家的地盘,愤怒buff一叠,始作俑者完球。
戚月白听完,将从狐狸新郎那得到的情报说了,做实在原家主人奸身份。
“有咒灵簇拥两面宿傩的传闻竟然是真的……”五条家主沉思过后:“然后,我有个问题。”
“什么?”
五条家主指着从刚见面似乎就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白发青年:“如果我没眼花,他进来的时候穿的应该是白无垢,为什么现在变成羽织了。”
戚月白淡定:“因为他有一键换装键,下一题。”
“那就没有了。”五条家主摇头:“我知道的情报并不比你的多。”
正好,比起探讨果戈里把白无垢扔哪去了及心路历程,戚月白更在意地上的黑发男子。
“所以这位是?”
“禅院家的家主,我和你说过,先我们一步被骗到这里的蠢货。”五条家主乐了,装都不装:“我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看起来像是力竭而亡。”
“所以你们是仇人吗?”戚月白觉得这位禅院家主是真惨。
战斗受伤暂且不提,衣服被人擦手也忽略,单被袖手旁观泡在水里,还有人干干爽爽的坐在一边幸灾乐祸这两点。
若昏迷中得知,怕要气醒。
……五条家主这波不会在大气层吧?
但五条家主不在,他就是单纯素质低。
“我很讨厌他,但小茶野喜欢和他待在一起,所以我们属于陌生的仇人。”
小学生三人组吗……
戚月白扯扯嘴角:“那现在的情况是?”
五条家主坦然:“如你所见,我在等他死。”
不是等死,不是无能为力,是等他死。
戚月白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你看。”
五条家主突然伸出手,在禅院家主裸露在外的侧脸上空搭出一小块躲避,雨水绕过手背。
就在失去雨水冲刷的下一刻,那块皮肤便迅速变得红肿,有大小不一的水泡竹笋似蹭蹭拔起。
五条家主神色平静:“就是这样,现在的雨水对禅院来说就是慢性毒药,但停药会死。”
所以,他才没想办法破除领域,因为领域一破,就将是禅院的死期。
戚月白哑然,这确实没有办法。
等等,有!
他将反转术式混杂进歌声释放,地上躺着的禅院家主状态便肉眼可见缓解许多,脸侧的雨水如接触到食盐的蜗牛般扭曲,挣扎,发出‘滋啦’嚎叫,最后在惨白的皮肤上蒸发,看的人极其不适,
但因禅院家主的大半身体还暴露在水中,因此现状类似‘小明一边放水一边接水’的傻缺数学题。
且因戚月白实力,更偏向竹篮打水些。
五条家主见他回神,才勾了勾唇,收起挡雨的手,起身左右活动了下手腕。
“没错,戚君,你照顾好禅院,他有钱,记得醒来后找他要钱,老子去收拾幕后的家伙。”
看五条家主一脸扬眉吐气的模样,戚月白觉得好笑,心底也松了口气。他收了歌声,顺手挽住果戈里胳膊。
“科利亚,我们去那边。”
两人现在相当于是打一把伞的关系,自然不好离得太远。
果戈里有些新奇,视线落在少年自然揣兜的左手,像个环扣似的,就这么锁在一起。
他喜欢这个姿势,于是跟随身边人的步伐一起走,因为刻意模仿,左左右右,合拍同频。
戚月白注意到,无奈弯眸:“你很小吗?”
“不小。”果戈里顺口答。
戚月白意识到自己又习惯性省了主语:“……你最好是在说年龄。”
话说他们俩一个中国人一个俄罗斯人用日语日常交流是不是哪里不对。
白发青年略显无辜的眨了下眼,遮盖住那点狎促:“不是吗?”
戚月白懒得理他,轻哼一声,用术式勾出金线,像方便面修复桌子似的,半米长凳3D打印起。
顺便为禅院家主垫了个底,至少让他躺在平地上spa。
两人并排坐下。
戚月白抬手去接豆大的水珠,才进来时被淋的充满,没注意到,现在静下来,他终于注意到雨的不寻常,每一滴都带着稀薄的咒力,酸雨似的自带腐蚀性,量少还好,一旦聚少成多,怕就要沦落到禅院家主的下场。
果戈里忍了两秒,把少年爪子抓回来,用新手帕一根根擦干净。
反正也没事,戚月白就任由他动作,空隙间,不自觉盯着两人交叠的手发呆。
接触神龛之前,他特意把果戈里的手套摘了,绝不是因为他自己买不到那么贴合手部曲线的手套嫉妒,而是穿羽织戴手套太违和,不合理!
不过大概是总戴手套,他手很白,哦,这家伙本来就是白种人。
但确实很白,骨节分明,修长有力,隐约可见皮肤下淡蓝的静脉血管,地下暗河似的蜿蜒。
果戈里注意到,动作一顿。
这点不连贯直接让戚月白惊醒,愣愣对上青年含笑望来的异色瞳子。
他心里骂了一声,抽回手,欲盖弥彰似的看向正前方。
这下更不得了。
戚月白突然意识到,因为有五条家主负重前行的缘故,他们现在很闲。
周遭雨幕如瀑,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不远处躺着的禅院家主狼狈至极,是雨带来的麻烦,他能从容欣赏避免麻烦,靠的是头顶异能切段空间营造出的‘大伞’,而那份安全感和从容来自身旁的人。
他压制住异动的心跳,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预警还是不够。
再这样下去……
为了让脑子没那么闲,戚月白决定赋诗一首。
大雨啊,全是水。
下的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晚还大。
下雨天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孩子。
最后一句话蹦出来的瞬间,戚月白莫名又想起和果戈里初次见面时对方的虎狼之词‘亲吻、上床、怀孕’。
……他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月白君。”好死不死,旁边的家伙长了张嘴。
戚月白回神,做贼心虚似的开口:“科利亚,我在想事情,怎么了吗?”
果戈里凑近,近到能看见根根分明的睫毛和贯穿眼部的疤痕:“你脸好红。”
戚月白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果戈里不说话,静静盯着他的侧脸看,眼底铺满好奇,似乎那脸颊已经红的要滴血了。
戚月白下意识伸手挡住,然后意识到这捧脸的动作有多傻,恼羞成怒放下手:“对,我在想你上床,然后呢?”
果戈里错愕睁大眼:“哇哦。”
意识到自己把两个毫不相干的词汇拼在一起的戚月白:“……”
管家,收伞,淋死他来。
“我想的是你我初遇时你说的那句话。”戚月白试图拨乱反正:“就你和不良学的恋爱,亲吻,上床那一套奇怪的东西。”
果戈里眨眨眼:“前面还有告白和交往吧?”
“……”有吗?
他只记得比较炸裂的一部分了。
戚月白心如死灰的举手:“我申请跳剧情。”
不然他就只能要留清白在人间了。
果戈里把他手按下,一票驳回。
戚月白幽怨瞟他。
“你提醒我了,月白君。”果戈里突然起身,双手在他肩上:“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谁教你的。”
出现了,传说中的自取其辱三件套!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不理我和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戚月白想尖叫,谁家跳剧情直接LV1新手村跳到boss战的!
果戈里目光灼灼:“狐狸,所以请告诉我吧,月白君!”
戚月白试图骗人,但骗不出来,于是眼一闭,心一横:“当然是好朋友。”
果戈里皱眉:“可是月白君都给我解锁「亲吻」了欸。”
“嗯……亲朋好友,唇友谊。”戚月白故技重施且更上一层楼,因为他用的中文。
果戈里:?
“听不懂吧,听不懂就……”
“不闭嘴。”果戈里将试图敷衍过关的少年扒拉回来,目光灼灼:“我想要答案,月白君,我感觉你说的‘爱上我’的那天已经来了,那为什么我没有装傻,你却不肯回答我。”
戚月白唰的一下睁开眼,却又不敢直视果戈里的目光,踟蹰半天:“……你不是追寻自由吗?”
“什么意思?”
“自由美利坚,沃尔玛购物袋每一天。”
“啊?”
“别问这种不利于团结的问题,行吗。”戚月白抬眼,语气带了点无奈和央求:“我不想骗你,科利亚,你就当我后悔了,还没准备好,我以后再给你答案可以吗。”
为什么?
因为他怕了。
展开领域之后,戚月白猛然惊醒,抱着孩子玩小汽车的心态步入这段关系的可能不是果戈里。
而是他。
所以这段感情的最后,如果先跳出来的背叛者,被挂在墙上的辜负真心者不是果戈里。
那真正有私心的他,麻烦缠身的他,要如何收场呢?
果戈里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问了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我的爱对月白君来说是一种负担吗?”
戚月白沉默。
他想,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说着‘我不喜欢玩弄任何感情’的人,其实就是抱着玩弄感情的高高在上开口的。
但,带着笑意,和不开玩笑的认真响起的感叹却是——“太好了。”
戚月白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太好了。”果戈里坚定的又重复一遍:“雪鸮被关在稻草的房子里,不是因为它被主人的爱所困扰,自愿舍弃了天空和白桦林,而是主人拿着猎网和铁链。我很高兴成为困住你的囚笼,月白君。”
那双异色的眸子中,闪烁着炽热、病态、扭曲成一团的情绪。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月白君,你一直期待着我打开笼门放你自由这件事。”白发青年捧起他的下颚,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眸,语气压抑着颤抖和疯狂:“我本来,不想撕破你这可爱的愧疚的。”
因为在这样的天真中,本就容易心软和纵容恶棍的少年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但果戈里果断否决了这条捷径,他要的是全部,全部的戚月白,接受全部的他的戚月白。
“第一颗钉子是你亲手刺入我头盖骨的。”果戈里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极其认真,缓慢的开口:“月白君,在名为‘爱’的地狱中沉沦失控,或者一起去死,这是我们唯一的结局。”
不其实是术式的随机转盘带来的孽缘……
戚月白张了张嘴,突然发觉自己前几秒那些想法有多可笑。
合着他还在你爱我我爱你,对面已经整上法制频道了?
不愧是天赋流选手,就是,一下把他这个,沉浸式当渣男的愧疚心给冲散了。
看着后退半步等待他回答的青年,戚月白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一句:“我们就不能上天堂吗?”
第一,他好事做尽,第二,他不吃橘子。
或许觉得自己说的太轻佻,又补充道:“而且,你用的‘或者’,所以是唯二的结局,病句,真的很出戏。”
“哈哈哈哈!”果戈里短暂怔愣后爆发出一阵笑声:“月白君,你还真是无论何时都让我意想不到啊。”
被点破内心的真实,知道无害的追求者其实是恶魔后,竟然,是这个反应。
……再笑破防了。
戚月白磨磨后槽牙:“闲着也是闲着,陪我练练术式吧,科利亚,说不准我因为这个会更爱你一点呢。”
果戈里呲着的大牙瞬间僵住了。
“怎么不笑了,是不喜欢吗?”戚月白笑了,指尖跃动的金线比在在原府时明显凝实了许多,这还得感谢果戈里来的这出娶亲,让他初步摸到了领域展开的门槛。
第70章
五条家主回来时, 只听见一句痛彻心扉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科利亚!”
“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戚……月白, 别再纠缠我了!我真正喜欢的,是SE KI君!”?
他回头看了眼被自己如死狗般拖拽在身后的诅咒师, 以及拴在诅咒师脑袋上当围脖只剩一截白布的咒灵残躯, 果断丢了上前看戏。
雨实在太大, 将世界冲刷为模糊的色块。
水珠打在泥土碎木上, 为这荒芜的世界增添几分声响。
泥泞的地……铺了一层金丝地毯的地上, 黑发少年半跪着抬手垂……没有泪,身上一点没湿,因为头顶有影棚般的金色光环在这糟糕的天气中搭建出安逸舒适的容身所, 但双手紧紧揪着前方青年的衣角。
他脸上有绝望,有悲痛,还有一丝极易察觉的杀意。
“我不信,你睁眼看看我, 我不信你……科利亚,你在干什么。”
戚月白坐直身子,盯着本该甩开他的手决绝离去,但一个丝滑转身和他夫妻对……面对面跪下的白发青年,发出疑问。
出戏了!
果戈里双手按住他的手, 求生欲很强的开口:“月白君, 我感觉你已经在想怎么杀掉我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戚月白挣脱出一只手对天发誓:“这只是演戏,为了找感觉。”
果戈里默默把他伸出的四根手指压成拳, 抓回来,重新用手包住。
戚月白沉默,然后得出结论:“你刚才演的那么好,是不是早想这么干了。”
不得不说演的是真到位啊,那紧锁的眉头,那冷峻无情的眼神,演的他杀心四溢。
果戈里试图还自己一个清白:“月白君,台词是你给我的。”
而且中途反抗还被用了术式!
那种情感被压抑在心底,宛若在佛堂前被五花大绑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验了!
“我不管,我不听。”戚月白抽回手无果后,抬眼,眸底湿润:“你就是蓄谋已久,你就是不爱我了。”
“……”
“回答:对,我就是不爱你了,快点。”
“……对,我就是不爱你了,快点。”
“欸,哪有这样的。”戚月白皱眉:“情绪一点都不到位。”
这么捧读,还不如他们宿舍老幺演的祸国妖妃。
果戈里含泪:“我刚才突然丧失了演戏的才能,对不起,月白君。”
“啧。”戚月白见职业选手都被逼成这样了,无奈:“好吧,放过你了。”
他扯着果戈里一起席地而坐,终于夺回双手使用权。
“科利亚。”
“嗯?”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好好想了一下。”戚月白抓着袖口:“但一码归一码,为了我自己内心好受,我还是建议你好好想一下,我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没法像你一样坚定……”
说来羞耻。
他和果戈里最大的矛盾,是幻想出来的。
戚.百分百会被海关叉出去但妄想他们能看见自己的内在美零杀过关.月白:眼底常含泪水。
果戈里满不在乎:“没关系,月白君怎样都没关系。”
戚月白抬头看他,眸光轻颤:“这是你说的?”
“当然。”果戈里一副‘我会永远盯着你’的表情,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偏执:“我说过了,在名为‘爱’的地狱……”
戚月白给他手动闭麦:“科利亚,我觉得健康的恋爱非常重要。”
这种纯恐吓,非善意的话说一次就行了!
要不然他真的会质疑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种家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嗯……好像是见色起意。
口鼻被并不重的力道捂住,唇瓣接触到肌肤细腻的指节,看对方眸中迟疑但逐渐散去的退意,果戈里笑了。
他最爱的,正是月白君的心软啊。
连世界的真实都不在乎,何等困境都能以理所当然的态度,坚定温柔的好好生活下去的少年。
与‘神’不同,但像‘神’一样。
戚月白突然觉得掌心柔软湿润的感觉,他触电一样收回手,错愕睁大眼:“你……”
变态!
不对这玩意本来就是。
果戈里装无辜的一歪头:“我刚才没说话。”
戚月白牙痒,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习一下这人的不要脸,抓住对方一只爪子,宽大扣子撸上去,咬。
果戈里夸张的‘嘶’了声。
戚月白下口力道原本不重,但听见抽气声,他就忍不住再用力,齿间刺入柔软的皮肉,似乎只要再向下,就能品尝到肌肤下血管中流淌的滚烫液体的滋味。
松口后,看着青年小臂上带隐隐血痕和口水的牙印,戚月白心虚,想伸手蹭干净,却被果戈里制止。
“舔,好不好。”他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狡黠。
戚月白人麻了:“别逼我扇你。”
“月白君,好疼。”果戈里抬胳膊展示罪证,眸中有水光盈动:“就一次,这里也没人嘛~”
戚月白看了眼从头到尾都昏死的很彻底的禅院家主,深吸一口气:“下……”
“要手拭是吧,我有我有!”
一道欢快的声音突然从噼里啪啦的暴雨中响起,两人齐刷刷一回头,发现五条家主冲破雨幕,挥舞着手中一方丝绸手巾,坚定迅速的跑过来。
戚月白在想这家伙看到了多少能不能该怎么灭口。
果戈里脸黑了,把袖子往下一拉:“用不到。”
“欸,我这可是宫里的好东西。”五条家主失落摇摇那个贱脑袋:“不识货就算了。”
戚月白冷静下来,一次被得逞,一次差点被得逞,让他意识到和果戈里共处一室的危险性。
好,下次注意。
“五条殿,事情解决了吗。”
“嗯,解决了。”五条家主得意:“我出马,怎么可能出岔子。”
他蹭蹭往后跑,身型消失在瓢泼大雨中,三秒后,又拽着一个人形物体的一条腿颠颠跑回来。
戚月白看向那个疑似是人的东西:“这东西的物种是?”
不怪他发出疑问,实在是这个被五条家主当爬犁,脑袋一下又一下磕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的类人型,脸部坑坑洼洼,身上黑一块褐一块,皮开肉绽下,从白骨上钻出粘腻恶心的触手状物。
“不知名的诅咒师。”五条家主松手,象征意味的拍拍手:“折叠的空间就是他搞的鬼。”
原本就隐藏的生得领域,加上诅咒师的刻意加持,才让他和禅院一一中招。
和科利亚一个体系欸。
戚月白好奇上前,他当然也看见了被五条家主拆成破布系在诅咒师脖子上的晴天娃娃咒灵。
“审他吗?”
“对。”五条家主轻咳一声:“戚君,麻烦你帮他治一下。”
杀嗨了是吧……
戚月白扯扯嘴角,用反转术式将十分之九死的人救到半死不活。
看得出来五条家主给这位不知名先生带来了很大阴影,刚一睁眼,看见那张清俊的脸,便尖叫一声要晕过去,但被五条家主妙手回春救醒了。
“说说你们的幕后主使吧,例如‘两面宿傩’?。”
“是菅原呃……”诅咒师刚要说话,咽喉便像被什么生生掐住一般,青筋凸显,眼球凹其,眼白血管破裂,溢出鲜血,然后手脚诡异扭动几下,嘎巴没了动静。
被丑到转头看果戈里洗眼睛的戚月白把头转回来:“发生了什么。”
“是「束缚」。”五条家主脸色不是很好,他拖了这家伙一路,可不是为了被辣眼睛的:“是一种强制誓约,通过付出一定代价来达成目的,或者与他人签订契约,他应该是订下了不泄露情报的束缚。”
“对天发誓啊。”戚月白抓抓头发:“签订他有什么限制吗?”
五条家主对这个不是很熟,他没什么能用到束缚的地方:“对等,还有双方自愿同意。”
戚月白举手:“我可以牺牲一根头发来换咒力提升吗?”
五条家主瞥他一眼:“可以通过牺牲情感、生命,或者肉//体的一部分,或者通过增加限制来提升术式实力。”
想什么好事。
“听起来好虐文设定。”戚月白感叹:“我卖掉了自己的感情,他们却后悔了。”
五条家主疑惑:“什么?”
“没事。”戚月白一秒变脸,盯着死去的诅咒师:“他刚才说‘菅原’,是‘菅原道真’吗?”
“菅原道真和初代代名菅原道真都被除掉了,估计是第二代代名干的。”五条家主说:“我说两面宿傩为什么会想出这种计谋,原来是还有人。”
两面宿傩是随心所欲的怪物,他若知道了天皇想集结咒术师围剿他,那先没的一定是天皇的项上人头。
幕后主使能想出利用在原家将他和禅院引出来逐个击破,那就不会是两面宿傩。
而是想借咒术界和两面宿傩的矛盾,另外起事的家伙。
理清情况,五条家主示意戚月白去禅院家主那边等着释放反转术式,他则抬手,一道苍轰了只剩个残片的晴天娃娃。
领域主人死亡,领域破碎。
先是大雨如断片似的骤然停下,随后是周围环境悄然变换。
他们回到了现实。
戚月白用反转术式修复着禅院家主因为停止同雨水接触而迅速烫红生疮的皮肤。
“不行,我咒力不太够。”黑发少年皱眉:“得分期治疗。”
不仅是治疗,还要压制削弱已经渗透进禅院家主身体每一寸的咒力,这对金牡丹刚长了个花苞的他来说,实在吃力。
就像要求一级钳工焊航母,有详细图纸,能干是能干,能不能嵌合就是另一码事了。
“我去找小茶野来,禅院就拜托你了,戚君。”说罢,五条家主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戚月白只能咬牙支撑。
这位禅院大佬可不能死啊。
果戈里默默掏出手帕,给戚月白擦汗。
然后得到一个瞪。
这不是有干净手帕吗?
果戈里装没看见,并摸摸袖子下被咬的地方。
戚月白:“呵。”
这么一激动,对咒力的运营倒又精进几分。
于是感慨:“科利亚,我发现和你交往有个好处。”
果戈里好奇:“什么?”
“能变年轻。”戚月白将术式输出控制到平缓细微的程度,保证最低消耗的同时,维持禅院家主的体征:“气成孙子了。”
五条悟有句话说的不太对。
朝他挥拳能试探出的,可不是什么情绪稳定。
而是一个人经年累月养成的,对环境安全绝对信任的世界观。
重生以来,尽管没和任何人说,但戚月白其实是一直绷着神经的。
不死,但他怕不是永远不死,怕疼,怕这个秩序紊乱,超自然,全然陌生的世界。
但有一个人的出现……
“孙子?”果戈里很会破坏气氛:“Daddy?”
“……”
那个单词,似乎是,欧美国家的床上用品。
戚月白不止一次恨自己的知识储备。
“你听懂了。”果戈里很笃定。
戚月白咬牙:“你一个恐同的俄罗斯人了解这些是想干什么。”
“背叛上帝去爱你。”果戈里不假思索。
“把后面去掉,你难道是为了我才……”戚月白想住口,但已经晚了。
果戈里坦然承认:“是啊,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后,我用陀思搭建的情报网查了很多相关资料,很有趣。”
戚月白扭过头,但起伏的咒力输出暴露了他的心情。
这样的后果是很快感觉到力竭,他不得不深呼吸和念二十四字箴言来调整反转术式的放出量。
“你想听……”
“不想,闭嘴吧。”戚月白面无表情,短短几秒,他已经能把心情波动和咒力输出分开了。
不管怎么说,果戈里对他的咒力事业真是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
想想,戚月白又开口:“算了,科利亚,你说吧,调动一下我的情绪。”
果戈里零帧起手,吧唧一口亲上来。
戚月白身子轻轻一颤,咒力短暂浮动后恢复正常。
他松了口气:“继续。”
果戈里又是亲亲,跟盖戳似的,频率直上脱敏治疗。
且异能缘故,他身体都不用动,用异能把脑袋传到半空就行。
画面没打猎奇标签,戚月白又差点破功,好在上回喂午餐肉的时候观赏过了,稍有点抗性,稳住了。
“禅院,五条……”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呢喃。
戚月白顺着向后一看,发现是一身白衣的小茶野先祖,但五条家主却不在。
他只当五条家主去处理别的事情了,刚要开口说话,便看见一向风轻云淡的青年踉跄向前走了几步。
目的地是那个诅咒师的尸体。
因为「束缚」的缘故,本就不成人样,现在更是丑陋,从胸膛处长出枯瘦的白毛,像被液压机挤成一团的猴子发霉后。
小茶野先祖愣愣盯着那具尸体,嘴唇轻颤抖,面上倒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是遭逢巨变,大脑自动保护下,恍惚如梦般的朦胧。
“那个,先祖……小茶野殿。”戚月白出声:“你……”
“禅院?”小茶野先祖看过来,但注意力又被地上的状态凄惨的禅院家主吸引。
他注意到戚月白持续输出的反转术式,意识到怎么回事,眸中闪过一丝大难逢春的欣喜,快几步走过来。
戚月白见状,立刻退位让贤。
“那个,小茶野殿……”他试图说明真相。
但小茶野先祖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与禅院家主身上的诅咒做抗争。
戚月白见状,只能和果戈里退到一边,等他冷静下来再说。
他静静观摩小茶野先祖的举动。
毕竟这个满级号他也用过。尽管,暴殄天物。
无论是咒力的储备,还是对咒力的精妙运用,戚月白和小茶野先祖比起来都差远了。
随着咒力的输出,轻柔古朴的歌声响起,在扎地而生的金丝藤周遭流淌。
虽然很不好听,但小茶野先祖和烘干机一样,迅速驱散了附着在禅院家主身上的水珠,金藤牡丹绽放,簇拥着禅院家主,乍一看跟躺花棺里出殡似的。
戚月白想起自己用反转术式时只有极细金丝出现的画面,震惊。
特效差这么多,PC端和移动端吗!?
在绝对实力的差距下,禅院家主就这么水灵灵的醒过来了。
他起身,先是警戒,不过在看见小茶野先祖时镇定下来。
“小茶野,你来了。”
小茶野先祖点点头:“发生什么事了。”
他稍一侧身,露出那畸变咒术师的尸体。
话语中带着不可置信和颤抖:“五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禅院家主睁大眼,才恢复了生机的脸又变得煞白:“五条?”
这下悲痛的变成了两个人。
戚月白和果戈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哇塞’。
五条家主平时在你们俩眼里都是什么形象啊,这么丑也认?
“那个,小茶野殿,禅院殿。”戚月白弱弱开口:“哭错坟了。”
两人齐刷刷看向他,目光锐利,其中悲痛、愤怒尚未褪去,令人害怕。
果戈里挡在戚月白身前,目光不善。
“自己人,别搞分裂。”戚月白有点牙疼:“大家坐下来开个茶话会好好聊聊,总之五条家主祸害遗千年,好得很。”
所幸两位大佬都是讲道理的人,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受益最大的禅院家主郑重道歉,并许诺以后戚月白就是禅院家的恩人和座上宾,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小茶野先祖也缓和许多:“我也欠你一个人情。”
戚月白眼睛一亮。
这不就好说了吗——
当即拜小茶野先祖为师,并从禅院家主那得到去禅院家仓库随便挑随便选的入场卷。
等五条家主疑似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无功而返时,就听戚月白郑重其事。
“五条殿,我已经叛出师门了!”
五条家主发出尖锐爆鸣:“不允许!”
他还没玩过的学生啊!
小茶野先祖挑眉,友人平安无事,又恢复了天塌下来都不会眨眼的状态。
“你,教人?”语气平淡懒散,侮辱性极强。
五条家主炸毛:“我当然可以!”
果戈里左看看右看看,戚月白没拽住他,只见他跑去和高冷严肃站在一旁的禅院家主说了什么,然后禅院家主:
“我也可以当你的老师,戚君。”
但这也给了和小茶野先祖吵不起来的五条家主再战疆场的机会,以禅院这次中招并且差点死掉为圆心,禅院家在朝堂上的拉垮表现为半径,转着圈的数落。
最后甚至原谅了小茶野先祖,但要求戚月白拒绝禅院家主的教导。
戚月白:“小孩子才做选择,嘻嘻。”
最后还是小茶野先祖出手镇压,一边一个,间隔开五条家主和禅院家主:“三个。”意思是同意了戚月白的要求。
他自带的气场术式使五条家主安静了下来。
终于说了正事。
“是这样的,我刚才回了趟平安京,然后发现禅院死了,我被通缉了。”
戚月白:?
这说的是人话吗,大三分之一老师子。
70-80
第71章
戚月白大概知道梦里的大战结局是怎么回事了。
开局自搬王炸对2, 拿对3和地主打。
除掉禅院家主,然后栽赃给发现异常追过去的五条家主,总之先将他挤出权力中心。
而小茶野先祖当时处于战场边缘, 也并非什么保护辅助的战略,而是不被信任的排挤。
虽然戚月白觉得是先祖自己孤立了所有人, 毕竟这位术式摆在那。
真想动手,玩人像玩狗。
“顺带一提, 现在禅院家的家主也换掉了。”五条家主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讲述着现状:“打着为你报仇的旗号, 找我们家的麻烦, 所以五条家现在把我除名了。”
实习生开除老板?
戚月白震惊:“你没有亲信吗。”
五条家主沉默了一瞬:“都死了。”
他不大喜欢处理琐事, 所以干脆放权, 这也导致,有些实力和野心的,就不会站他。
“……对不起。” 但这家主做的, 跟个高级打手似的。
这可能就是高手视权利如粪土的洒脱吧。
戚月白默默看了眼小茶野先祖:“说来,既然五条殿和小茶野殿没有碰面,您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
这片已经变成废土的前山林离平安京虽不远,但中途也要转上九曲十八弯的。
等等……在这个年代, 人是怎么找路的?
“禅院身上有我的咒力印记。”小茶野先祖淡淡开口:“印记随宿主生命流逝消散,我追着过来的。”
戚月白余光撇见禅院家主和五条家主,发现两人都是一幅早知道的模样。
小茶野先祖的术式支持通过金线远程输送咒力,得是绝对信任的朋友才能毫无结缔吧……
“想什么呢。”小茶野先祖撇了少年一眼:“是为了让他们免疫「箴曲」。”
戚月白懵:“啊?”
“你拥有和我相同的术式,竟然不知道这点吗。”小茶野先祖挑眉:“这是我立下的「束缚」, 体内种下特殊印记的人能永久免疫「箴曲」的侵扰, 以此换取术式反转。”
便是那个能让人如沐春风的能力。
咦那个见面加好感的buff原来是手动术式吗。
戚月白下意识掏兜,却只摸到果戈里送他那把飞刀咒具。
没带本,不能划重点。
但一直抱怨的地狱难度竟然是简单模式这事……感恩妈妈给原身打的那针DA7655, 那个‘融合’异能。
“这个印记要种下需要自愿,也算一种弱化「束缚」,不然你以为小茶野是怎么同时使用顺式和术式反转的。”
戚月白愣愣点头。
难怪被排挤……小茶野先祖想solo全场就必须给人打印记,要是心高气傲拒了,小歌一放,带点呼吸的都生死难料。
但让那些久居高位的人信任,显然困难。
“等等。”五条家主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小茶野,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戚君术式为什么和你一样?”
一旁的禅院家主在听见第一句的时候就开始错愕了:“术式……一样?”
发质不知为何非常蓬松的黑发青年看看友人,再看看戚月白和果戈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两人声音在哪听过。
“说来,两位的名字是?”
方才聊的太匆忙,竟是没来得及询问。
五条家主不可思议睁大眼,声音略跑调:“你们都过分了吧!”
这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有好奇心吗?
无人在意的角落,果戈里拽拽戚月白衣角,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漂亮异瞳中爆发出的强烈探究欲。
俄罗斯也有咒术师,他当然了解过咒术界仅血缘遗传的术式。
他从‘书’那得知戚月白是来自异界的灵魂,也自少年日常举手投足中判断出他真实的国籍。
但‘书’的转述仅有未来,并不包含那段连陀思都无法探查到的过去。
好奇,果戈里可太好奇了。
他的月白君到底经历了什么,有怎样的曾经,才如此坦然认下救世主的命运,将陀思在横滨的布局搅乱。
只不过之前怕吓到他,一直克制着没敢问。
戚月白轻轻拍掉背后作乱的爪子,轻飘飘瞪了一眼:“别添乱。”
果戈里挎下个脸,心想着刚到平安时代时戚月白说的‘一切听我指挥,知道吗,科利亚’,老实偃旗息鼓。
大不了再等晚上嘛。他想。
另一边,五条家主已经将戚月白果戈里的名字,外加‘救世主’和‘除掉两面宿傩’告诉了小茶野先祖和禅院家主。
“原本想着带戚君一起去讨伐两面宿傩。”来回奔波几次,又与特级咒灵和诅咒师战斗过却看不出丝毫狼狈的咒术师叹了口气:“结果事情竟然变成这样了……”
经过这么一遭,他再也说不出‘可惜未来的两面宿傩没有被祓除,只是被封印’的话了。
如果禅院真的死在这里,他又被除名,咒术界余下的家伙不久后与两面宿傩的战斗是输是赢,这很难预测吗?
而且小茶野沦落到那个境地,就代表他也提前死了吧。
“没事的,五条殿。”戚月白弯了弯眸子,安慰看起来很想折返回去大杀四方的咒术师:“未来已经被改变了。”
“说的对。”小茶野先祖点点头,他淡定过头了,即便知道自己会黑发人送黑发白发人,变成千年老登也没什么波动。
他的一切行为都像他和戚月白说过的话:让自然规律去发挥作用,他什么都不做……
*
……个鬼。
戚月白牙都快咬碎了,才余出咒力覆在胳膊上,挡下五条家主的正面一击。
身体稳住,但脚后跟在地面抠出深深两道倒退痕,加速脚下国土下沉。
还没缓过神,下一道攻击接踵而至,他实在没了力气手段,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重重甩飞出去,重重砸在花丛中。
“五条。”榻榻米上的小茶野先祖不满。
当然不是为被落水狗般的戚月白,而是为那些可怜花。
五条家主看也不看戚月白,回身摆摆手:“抱歉,下次会注意的。”
这里是一方庭院,四处生满各式各样的花,应季的生的正艳,余下的含苞待放或绿意盎然着。
因为五人中有四人身份都不那么合法,所以他们只能都住到小茶野先祖家中。
索性他喜静,宅院清幽,没什么侍奉的人,最适合窝藏逃犯和黑户。
戚月白四肢酸软的厉害,干脆脱力趴在花朵中,侧脸看被院落围墙挡住的地平线。
他幻想自己是一个因为窝藏通缉犯被警察抓住的从犯,凄凄惨惨咳出一口老血。
有生之年还能体会余孽视角,真好啊……!
戚月白一个翻身,堪堪躲开五条家主从天而降的脚法。
“等一下,怎么还来!”
“敌人可不会点到为止。”五条家主看着站都快站不稳的少年,勾唇。
戚月白感觉心脏和肺快炸了:“但现在不是练习吗?”
“时间有限。”五条家主无奈叹气,揍人的动作却一点不停,鬼魅似的消失,出现在戚月白身后:“朝中五十万还没找出来,讨伐两面宿傩的时间却只剩两个月了。”
“你知道什么是五十万吗就随便用,五条殿。”戚月白避开,一击崩拳带起呼呼风声,直冲面门而去。
五条家主靠肉//体强度生砍下这击攻击,抓住少年胳膊,又把人扔了出去,不过这回在小茶野先祖的死亡凝视下,很准确的丢到花丛中开出供行走的道路上。
“你不是说在大唐是叛徒的意思吗?”
戚月白好不容易稳住惯性,没侧身压倒小茶野先祖的花:“……差不多。”
早知道不随便吐槽了。
得到认可的五条家主高兴,开始滥用。
“那么戚君,你也是五十万吧。”
刚爬起来的戚月白:???
“我也是,禅院也是,小茶野也是,尼古莱也是。”五条家主很满意这个‘时髦’叫法,激动宣布:“我们都是五十万!”
“……”
尽管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一想塞不回去的‘融合’异能和愈发精进的术式。
戚月白心如死灰。
他大概也许可能,得贵点。
佩戴国徽的海关边检人员把姓戚名月白的某人叉在地上,正义凛然,守卫国境安康。
那场景,想想都很……
“咒力暴走了,戚君。”
五条家主出现在他身后,弯腰想触碰少年,迎面而来的却是鲤鱼打挺而起的钻拳。
咒术师先是瞳孔一缩,随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不错嘛。”
半小时后,戚月白像条死鱼似的平躺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了。
“这就到极限了吗?”五条家主不可思议:“按理来说,情绪爆发后会爆发出几倍的力量。”
“我的……回光返照……时间……比较……短。”戚月白断断续续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救命……水……”
要被……锤成……糯米……麻糍了……
“很不错了。”禅院家主出声,他与小茶野先祖面对面坐在榻榻米上品茶:“本身有基础,只是差一点果决。”
咒术师的强大不分年龄,主要看的是天赋。
不然幕后黑手也不会先挑他和五条下手。
“今天先结束吧。”小茶野先祖扫了眼自己的花,放下茶杯:“明天再继续。”
戚月白张了张嘴,吐出一串被打的Q弹劲道的灵魂。
唯一的甜头大概是享受到了大师级别的反转术式。
好久,没体会到这么纯享版的脑子里放歌了。
戚月白莫名感动,从地上爬起来,视线看向角落,然后一怔。
“靠?”
“呀,月白君。”果戈里欢乐的挥手打招呼:“你好了吗?”
“血条拉满,但蓝条不足。”戚月白锁定白发青年依靠着的一堆东西:“科利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果戈里估算了一下:“大概……十分钟前。”
起因是前期对练时,戚月白一被打飞出去,天空中就会出现一个金色圆环,把乒乓球似的少年抓进去。
为了防止果戈里因为溺爱他,扰乱教学进度被叉出去,戚月白就把他赶出去打猎了。
但,为什么会这么多。
堆的像小山一样。
野猪、兔子、鹿、猴子,一样好几只,完全不用担心它们不回家妈妈会不会担心,因为连邻居应该都在这了。
说完,果戈里邀功似的从空间中抓出一大把野山花,用草茎绑在一起,姹紫嫣红,相当漂亮。
“辛苦了,月白君。”
戚月白眨眨眼,接过来,把脸埋在花束里猛吸一口。
从前他不太喜欢这脆弱又不实用的东西,现在才知道花朵寄托的,其实是爱和一颗诚挚的心。
黑发少年眉眼舒展开,眸中闪烁着细碎的星光,似乎扫去所有疲惫,声音轻柔。
“谢谢你,科利亚,花很漂亮。”
五条家主转身就走。
禅院家主看了眼堆在门口的动物,面上流露出一丝意外。
他不像寻常贵族那样对杀生行为过于迂腐抵触,只是单纯发愁这些动物尸体该如何处理。
毕竟朝廷早有诏令禁食猴、鸡、牛、狗、马,兔又瘦小,与食物扯不上关系,贵族也很少吃鹿与野猪,所以他只当是那个名字和长相都古怪的青年打猎来的玩具。
“我领域里有几只咒灵。”小茶野先祖抬手,掌心冒出滚滚黑色黏稠物质:“能派上用场。”
因为懒得战斗的缘故,他会直接把咒灵拖进领域,直到它们自己崩溃解体。
想起友人那能制造出让负面情绪构成的咒灵都承受不住的负能量,禅院家主沉默了。
欣赏野花的戚月白余光撇见,赶紧制止。
“等等!”
除了猴子之外,哪个不能家常!
虽然野物肉臊腥味重,但好歹是肉啊!
戚月白吃大米饭萝卜干快吃哭了,他感觉自己飞涨的咒力水平肯定和饮食脱不了干系。
他连报菜名十几道,给自己说的眼泪汪汪。
长这么大,吃过陈年的,吃过过期的,吃过人造的,就是没吃过这种苦,呜。
榻榻米上两位大佬齐齐茫然,那眼神似乎再说:原来大唐是这样的吗?
“所以,辣椒是什么?”本来走了的五条家主折返回来。
“嗯……一种动物,两只耳朵白又白,爱吃萝卜和青菜。”戚月白瞎诌:“所以你们平时做菜用什么调味料?”
金尊玉贵的大爷们凑了半天:“盐和……蜂蜜吧,还有酱,酒,醋,山椒,大唐传过来的芥末。”
小茶野先祖补充:“姜和蓼。”
“……”
“怎么了吗?”
“听起来有种拿青铜器吃饭的实感。”戚月白捂胸口:“不过也好。”
他准备留下野猪和鸡各一只,剩下的,也没让小茶野先祖清理。
动物尸体这东西,有妙用。
五条家主听了戚月白的计划,颇有种茅塞顿开的震惊。
“你要制造怨灵?”
将这些动物尸体扔到贵族和皇宫门口,营造出禅院家主冤魂不散的感觉,这招真是……高啊!
平安京中传遍了,禅院家主死在离平安京很远的地方。
而咒灵不会随便乱跑,素来冤有头债有主。
“怎么样?”戚月白笑眯眯开口:“在原家多塞点。”
果戈里为戚月白马首是瞻。五条家主跃跃欲试。死者本人,禅院家主也没什么意见。小茶野先祖就更没有了。
于是,全票通过。
简单在浴桶中清洗了身体后,戚月白来到厨房。
早被赶到这里的果戈里已经把血液和皮毛处理干净,空间异能出手,比人工干净的多。
戚月白满意,用与花椒相似的山椒和蓼把大块野猪肉腌制在酒醋的混合物中,在表层涂抹大量盐。
果戈里是知道他厨艺的,于是兴高采烈的帮忙,虽然成果像大扫除时没抢到工具的大学生,但重在参与。
然后他就看见戚月白将摆肉的盆放到角落。
“月白君?”
戚月白露出个惨淡笑容:“虽然我也很想,但兔子太瘦,几乎没法吃,猴子我不吃,野猪肉至少要腌十天。”
至于鹿肉,他不是很想吃,也不想让果戈里吃。
所以他们今天的大餐还是——大米饭加萝卜干,还有一小块腌鱼!
果戈里:嘤。
白发青年一个夸张的旋转,倒在少年怀里,浑身冒着浓浓的绝望。
“喂,我还没洗手。”戚月白无奈:“科利亚,起来。”
维持完最基本的生理寻求,两人在三位大佬奇怪的目光下告辞回房。
身上的伤口愈合了,灵魂的疲惫却需要另外修复,尤其是戚月白前一天熬了个通宵,又受了一次晚饭暴击的情况下。
戚月白把准备装模作样去另一房间,然后开空间传送到他屋里的果戈里一步到位。
果戈里被拽着袖子,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月白君?”
“别说话。”
戚月白很严肃的从壁橱中翻出被褥,小茶野先祖过的太清贫,一切都得自己动手。就晚饭的珍贵食材白米饭还是五条家主不知道去哪偷的。
他铺好床,一言不发将坐在一边的果戈里拽进被窝,盖好被子,抱住白发青年,闭眼,一气呵成。
果戈里身体微微一僵,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有些发怔,等回过神来,面前的少年呼吸已经变得均匀柔软。
他静静凝视着戚月白的脸,不管怎么说都很漂亮的五官,面部轮廓柔和,嘴唇柔软,眼尾上挑,睁开便是一双含笑的眸,但此时却连带着平日的灵动一同在睡梦中消散,安宁,祥和。
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新奇情绪。
果戈里说不出具体,因为这感觉既不甜蜜又不酸涩,也没有让心脏紧缩的激进,而是很平和的,像平放的一杯水。
手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他用异能掐断了油灯,伸手回来环抱住戚月白,将头轻轻靠在少年肩上。
寂静的房间中,两人呼吸渐渐同步,一同陷入黑甜的梦境中。
*
大概是大脑处于疲惫无序的状态。戚月白做了个梦,就是单纯的梦。
杂乱,奇幻,光怪陆离。
他刷的睁开眼,坐起来,把痛失被子的果戈里摇醒,眼底还是刚睡醒的朦胧,声音却异常清亮,一点不像刚睡醒的人。
“我跟你讲,科利亚,我做了个梦……”
果戈里迷茫的开了个空间把脑袋伸出屋外,天还没亮啊?
结果回头,却发现刚才还喋喋不休的少年又躺下了。
他想说什么,但刚张嘴,就又被拽下去,还挨了顿骂:“不盖被子就给我。”
“……?”
第72章
灰蒙蒙的天空似乎被无形巨手撕开一道口子, 阳光和细密的雨滴纷纷扬扬飘落。
太阳在雨水的蒙蔽下,显得诡谲。
“太……太阳雨。”天气不算惹,但在原家主却觉得一股寒意直从脚底窜到额顶的太阳穴, 视线直勾勾盯着屋外由微风带入的潮湿泥土气息,眼睛却被太阳晃的睁不开眼:“朝, 还没找到吗?”
一名召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没……没有。”
在原朝,在原家未来的唯一继承人, 不仅突然恶疾缠身, 奄奄一息, 前段时间还被狐狸盯上。
在原家主自然痛苦万分, 因此, 他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与诅咒师合作,这样,他们就会帮忙处理狐狸, 甚至可以让在原朝成为咒术师。
他便毫不犹豫照诅咒师的要求设计了一出女儿被山鬼绑走的戏,给禅院家和五条家的两个天才咒术师下套。
但最后,在原朝还是不见了,女儿祐子也因被妖怪带走被天皇厌弃, 取消入宫资格。
在原家主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诅咒师根本没打算帮他对付狐狸,让在原朝成为咒术师。甚至提前说好的,给天皇渲染‘祐子是个妖怪手中宁死不屈的刚烈奇女子’,让她更受宠的事也没做。
太阳雨, 这是狐狸娶亲的日子啊!
“我的儿, 我的儿子。”在原家主悲痛欲绝:“这可怎么办啊。”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贪心了,请那两个咒术师处理狐狸多好啊。
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外木廊传来, 还没呵斥下仆的没规矩,便见一个召使几乎是手脚并用的跑过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家主,家主 ,不好了……府门口突然出现了很多动物尸体,请您,请您去看看。”
在原家主双目圆睁,也顾不上形象了,挥开撑伞的侍女,急匆匆和召使赶去了门口。
外界雨滴淅淅沥沥的洒落,仿佛堆砌起一层不详阴霾。
扭断脖子的飞鸟,剥皮后露出肋骨的兔,放干血的鹿,内脏和大多数肉不翼而飞的野猪皮。
门口已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离得近的贵族府上的召使,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在原家主隐约捕捉到‘禅院’‘怨灵’‘报复’的字眼。
禅院家的家传术式‘十种影法术’,便是操纵动物式神的能力。
想起最近京中传闻禅院家主惨死城外的消息,心中有鬼的在原家主双腿一软,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眼神满是惊恐绝望。
这件事的后续处理很快。
宫中派出武士,寺庙来了僧兵,禅院家和五条家也假惺惺派来了人。
目的都只有一个——除掉在原家。
前两者是惧怕怨灵,当年一个菅原道真死后,平安京又是日蚀又是地震,现在天赋不输于他的咒术师有冤去世,若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后者是为了将五条家主杀死禅院家主这件事盖棺定论。
开玩笑,新家主都上任了,前任回来算怎么个事。
*
“你是不知道,戚君。”五条家主乐的不行:“禅院家的那些人想装失手除掉在原,结果被僧兵拦住的时候,脸色有多好看,有僧兵守卫,禅院家和五条家想对在原下手,想都别想。”
“不知道,但我们一定要这么聊天吗。”戚月白绝望。
此时他正被一堆兔子活埋,像一个蛋黄烧麦的蛋黄一样露出一个脑袋,头顶金鸡独立着一只翅膀闪电光的大鸟,从少年倒立的头发和焦黑的脸蛋上能看出,已经被电老实了。
“还有你,科利亚,相机收起来。”
他幽怨的盯着角落的白发青年。
枪就算了,相机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拍了多少了!
果戈里轻咳一声:“对不起,月白君。”
然后迅速收起胶卷机,准备回去把内存洗出来。
“这是千年后的东西?”五条家主走神:“我还真有些心动,如果变成咒灵就能见到千年后的世界,那我变一个?”
“哪有那么容易。”小茶野先祖打消他的念头:“这世界还是人类主宰的。”
“也是,咒术师变成咒灵之后也不能算作一个人了吧。”五条家主扭头看下方的禅院家主:“喂,禅院,放过他吧。”
禅院家主长身玉立,优雅站在花丛之中。
他声音沉稳,狩衣在微风中飘扬:“他还没到极限。”
话音落,那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的兔子忽然炸开,化作铺天盖地的兔子雨遮挡了视线,空中,地下,有金色藤蔓拔地而起,编成一只大网然后捞了个空。
戚月白闪身出现在禅院家主身后,劈拳落下。
身型短暂滞空,眸光专注,倒映出敌人的弱点。
果戈里坐在墙角倒数:三、二、一。
戚月白趴在地上,用食指在泥土上画小圈。
“法师为什么体术也这么好……”
他还以为远程的弱点是本体。
“现在知道为什么要你和我们对练了吧。”五条家主乐呵呵在少年边上蹲下:“聪明的敌人很多。”
戚月白抬起眼皮,幽幽:“难道不是你们不会教学所以只能实操吗。”
除了高手一对一殴打外,这和五条悟宣言的咒术高专有什么区别,想当年他拒了……
“哎呀。”他双手抱着捂着挨了一下的脑袋控诉:“五条殿!”
“我的花,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小茶野先祖森森声音响起,他刚外出回来,站在门口:“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戚月白默默把脑袋埋在胳膊里装死,禅院家主看向满地狼藉的院落,同样身体一僵。
打的太投入,一不小心……
“我举报。”五条家主抓住机会落井下石:“是戚君先用术式‘唰——’的一下把地掀起了,禅院‘咻——’的放出大蛇,戚君被‘啪——’的拍在地上,压倒很多花,然后‘嗖——’的跳起来‘咚——’一下踩在禅院的蟾蜍上……”
小茶野先祖抬眼:“你也把脚挪开。”
五条家主眨眨眼,抬脚,一株可怜的兰花颤巍巍从地上折起来。
果戈里默默撤走一个戚月白,戚月白给他点了个赞,然后两人手拉手跑到一半时,脑海中有歌声响起。
‘啪叽’
屋顶上排排掉下两只。
“师傅,别念了。”戚月白含泪求饶:“错了,我愿劳改。”
小茶野先祖的术式是真要命啊,跟那个紧箍咒似的,脑袋快爆炸了。
他抽噎一声,艰难把脑袋塞进果戈里怀里,和共犯抱头痛哭。
“是我连累了你,科利亚。”
“没事,月白君,能帮到你就好。”
其实没觉得这点痛哭有多难受只是在配合着装的果戈里想,值了。
“那你和我一起训练吧。”戚月白蹭的一下抬头,双手抓住白发青年的手:“共同进步,共同成长!”
不能只有他一个遭罪!
果戈里:“……我大概不需要。”
他是风一样的空间系异能者,并不需要和人正面交手。
关于安全,先别说抓不抓的到,抓到了怎么审判,怎么处罚,都是大难问题。
“技多不压身啊。”戚月白不肯放过拖人下水的机会:“科利亚,求你了,这是我此生唯一的请求。”
那双眼眸,如此真诚,楚楚动人,水润润的。
“这个请求你上次用过了,月白君。”果戈里头疼:“让我在空中偷偷给你做缓冲的时候。”
“还有这回事?”含笑的声音自上侧响起,抬头一看,发现五条家主坐在围墙上,太阳在身影边缘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我说你掉下来的时候怎么不太对劲,戚君。”
“拒绝没苦硬吃,从我做起。”戚月白试图抗争自己的作弊行为。
他可以没福硬享,但绝对不能放弃走捷径!
后面赶过来的禅院家主叹了口气:“太娇气了。”
戚月白据理力争:“你们又不会中「箴曲」,怎么知道多疼!”
“你以为小茶野没别的手段收拾我们吗。”五条家主说起来都牙疼:“不过是习惯了而已。”
小茶野那家伙,看起来永远风轻云淡,实际上有仇就报,让人生不如死的小手段可太多了。
单他领域里那些要死不死,本来就长得丑,在折磨下变得更丑的咒灵都要人眼睛爆炸。
……两位到底惹过先祖多少次啊。
戚月白呜咽一声,把脑袋再次埋进果戈里怀里。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最后连带无辜的果戈里一起被赶到山上挖野花,连夜复原了院子,才被放过。
好处大概是伙食终于得到了改善,因为抓到了鸡!
“鸡是人类最好吃的朋友,烤鸡是人类鲜嫩多汁的朋友,炸鸡是人类酥脆的朋友……”
五条家主看着背对着他嘴里念念叨叨的戚月白,问果戈里:“他怎么了?”
没得到回答,扭头一看,果戈里蹲在地上专心处理鸡毛鸡皮,活鸡往披风里一塞,再出来就是滑溜溜的鸡肉。
他只能去主屋烦小茶野先祖:“那个动物真的能吃吗?”
“平民会吃。”小茶野先祖在和禅院家主下棋:“我见过猎户用它煮汤。”
禅院家主惊讶:“这样啊。”
等刷了蜂蜜的烤鸡和鸡汤端上来,几位大佬直接被刷新世界观。
尝一口,满口生香。
“好吃!”五条家主眼睛都亮了:“我从未尝过这种味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拆了背包里剩下的罐头,用午餐肉熬出汁煮鸡肉的戚月白乖巧:“几位慢用。”
“你们不吃吗。”禅院家主问。
果戈里探出脑袋抢答:“我们去山顶野餐。”
然后拉着戚月白消失了。
五条家主疑惑:“野餐又是什么。”
“去野外用餐吧。”禅院家主猜测,他看汤里的方块:“这个粉色的肉,是我们抓到的东西身上的吗?”
山顶最古老苍劲的大树,延伸出悬崖一截的粗壮枝干上,戚月白靠着树干,眺望远方。
没被工业化的时代景色就是好啊,白云悠悠,绿树成荫,森林与村镇的边缘,有银蛇般的溪流间隔,那是平民居住的区域,比起贵族的宅邸简陋,但袅袅炊烟,稻草百姓,悠然自得。
在这个角度,恰好能将整个平安京收入眼底。
还真是东西对称,一条中轴线的棋盘形。
“那个叫鸭川。”果戈里坐在树枝对面,遥遥指着远处城市的各个区域如数家珍。
以朱雀大街为准,一个左京,一个右京,不过右京因为沼泽太多荒废了,大多居民都住在左京,贵族的府邸,包括他们现在藏身的小茶野先祖家,就在左京的北部。中间是平安宫,天皇住的地方。
戚月白惊讶:“你从哪知道的。”
“小丑会变魔术。”果戈里得意晃晃脑袋。
戚月白扑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好啊,偷偷卷我是不是!”
虽然早在厨房吃饱了,但早在挖野花的时候就盯上这棵大树的戚月白还是带了只烤鸡出来。
放现代,这种级别的树都是国宝级别,好几个摄像头照着,几只笔杆子记录着掉的叶子,哪能爬。
千年前的野鸡还没有把自己进化成未来好吃的松软肉质,社会也没有做出高压锅可以让他软烂脱骨,但胜在两人牙口不错,很艰难的吃完了这外皮焦香,肉质紧实。
戚月白感叹:“这鸡平时运动量应该比我大。”
他牙快嚼出腹肌了。
果戈里这种经常吃烤肉的倒适应的挺好:“只要不是米饭就好。”
“对哦,你们国家的主食是面包。”戚月白吃掉最后一口鸡,把骨头远远抛出去,看它坠入山谷。
果戈里嗯了声,随后问:“你还想跳吗,月白君。”
“我有病啊,我跳悬崖。”戚月白一脸‘你在说什么’:“我跳下去当老爷爷等着捡主角吗。”
在晴空塔上往下跳的人是谁?
果戈里深知眼前少年倒打一耙的本事,默默咽下反驳:“老爷爷是什么。”
“嗯,从前有个叫龙傲/战/逆/诛天的少年,他从小天资卓越,然后因为意外变成废物,被家族唾弃,被未婚妻的家族退婚,然后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有一天他掉下悬崖,被世外高人救下,收为徒弟,然后……”
果戈里问:“然后什么?”
“然后就是净网行动要管的事了。”戚月白一脸高深莫测:“你别管。”
果戈里突然一个反扑把戚月白按倒在树干上:“要管!”
身旁枝叶沙沙作响,微风拂过脸庞,垂下的麻花发尾与向下的黑发交缠,扫在侧脸,勾起丝丝缕缕的痒意。
戚月白也不怕掉下去摔死,把他的小辫子用两根手指夹起来:“太长了,讲不完。”
“那就慢慢讲!”果戈里执着。
戚月白笑了:“搞什么一千零一夜。”
闹够了,两人并排坐在树干上,脚下就是万丈悬崖,身前是千年前的平安京。
戚月白低头看金牡丹,此时它已开到心口处,含苞待放。
等全部开了,估计就代表,他恢复,或者拥有特级的实力了。
但特级真正的入场券——领域展开,该怎么办?
问小茶野先祖他们,得到的答案也只有:你先练习身手和对咒术的把控,领域展开不着急。
确实也不急,提前有了准备,大佬都活着,对付两面宿傩应该也用不到他。
戚月白笑自己太心急,释然后,余光撇见边上的白发青年,突然起了坏心思。
“科利亚。”他一只手撑住身子,另一只手捉住果戈里的手放在自己心上:“你摸摸我心慌不慌?”
果戈里感受着手下有力的心跳,抬眸望向少年,他做出委屈的表情:“感觉到了,为什么跳的一点也不快?”
“瞎说。”戚月白自己摸,发现确实不快,抬头亲过去:“这样就快了。”
*
后面的训练,果戈里还是没参加。
因为五条家主拒绝。
原因果戈里滑溜溜的比天上的鸟还难抓,对练什么。
不过果戈里的三陪服务——陪读、陪餐、深夜陪睡(抱枕版)还是让戚月白苦中作乐。
两人想方设法作弊,然后逃,被制裁,继续偷懒,继续被制裁,接着精进的坚持也让三位大佬无语。
“我除了其中期末中考高考四六级考证加学分做志愿外,从来没这么努力过。”
戚月白躺在某人腿上,伸出特意让小茶野先祖别治好的一只胳膊,让果戈里给他涂药。
“多亏有你,科利亚,真的,还好当初没有自己过来,不然我现在都变态了,回去就是清朝第一杀手。”大佬们只管教学,一点心理疏导和松弛有度都不管呐。
统统发卖去考教资!
“没关系。”果戈里将药膏涂在充满淤青的胳膊上,不知为何,少年这具身体如何锻炼都没有变化,即便已经能一拳打倒一棵树了,胳膊还是纤细白皙的样子:“反正我也识破了。”
戚月白轻轻吸了下鼻子:“这么辛苦,一切都是为了……”
“自由。”果戈里亲亲他的指尖:“我们的自由。”
是对抗神安排的命运,逃离时间的大作战。
“所以!”戚月白眼底饱含热泪:“明天一定能减负成功,士兵,有没有信心!”
果戈里大声:“报告长官,有!”
最后又被小茶野先祖盯帧发现了不对,两人被倒吊在院子中间的树上,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不灭的火苗。
下次,一定能成!
时间很快过去,在三位顶尖高手的魔鬼训练和小茶野先祖没事出去遛个弯,捡两只咒灵回来,给他加个巡的情况下,戚月白已经不是以前的戚月白了,他是钮钴禄.戚月白。
在天皇大开宴席,召集咒术师讨伐两面宿傩的那晚,胸前那朵熟悉的牡丹终于绽放。
“虽然还是没能彻底掌握领域展开,但至少和以前一样了,真高兴获得这个旧技能。”戚月白咬了一口腊肉,这是他忙里偷闲陆陆续续腌制的野猪肉,广受欢迎。
这里的欢迎,包括皇宫。
因为五条家主和禅院家主他们一点没闲着。
搞出怨灵事件后,五条家主去了暂扣在原家主的僧兵,平安京最大的寺院,东寺。
不知他怎么交涉的,反正得到了僧人们的支持,找到和在原家主一样隐藏在平安京中的诅咒师。
正好戚月白先前采购了一堆金首饰,留着还占地方,他干脆就拿它们和禅院家主、五条家主换了一堆咒具。
连小茶野家主都挺感兴趣的,交易出两张琴谱。
五条家主吐槽:’我还以为你要把我送你的新罗琴给出去。‘
小茶野先祖懒得理他,教戚月白怎么用。
这琴谱是他自创的,其中一张算低配版的反转术式,另一张有削弱的「箴曲」霍乱人心的能力。
这玩意对戚月白来说没用,但确实是好东西。
有种穿回洪荒,获得「随便一个大佬随便造的现在没什么用但以后会是大能抢破头的法术*1」的感觉。
总之,五条家主用这些制作精美的金首饰,轻而易举换取了天皇、僧侣和贵族们的支持。
最后安排了一出禅院家主在天皇的朝会上众目睽睽复活的戏码,成功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果戈里看着坐在对面的黑发少年,短短两个月,他真的变了很多,曾经的青涩、幼稚和拘谨尽数褪去,如同烈火淬炼而成的珍宝,变得耀眼夺目。
不变的是,那双清澈温和的眼眸。
“恭喜,月白君。”他真情实意的祝贺。
“不要半场开香槟啊。”戚月白无奈弯弯眸子,但还是端起边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那是五条家主他们去参宴前专门留下的酒,还叮嘱他们少喝点:“但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干杯。”
果戈里盯着澄澈的酒液看了两秒,拿起杯子,展颜一笑:“为了我们的未来,干杯。”
酒真是好酒,比在原家主给的那什么宫中赏赐还要好,喝起来是淡淡的果香,有蜂蜜的香甜,入口毫无辛辣感。
戚月白一饮而尽,重重呵护一口气:“好喝!”
他捏着酒杯,眯起眼,瞄着油灯上摇曳的火焰,突然开口。
“科利亚,你还记得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吗?”
“当然记得,月白君,你想给我答案了吗。”果戈里放下空空如也的杯子,不动声色。
——我们是什么关系。
“现在还不行。”戚月白把下巴搁在胳膊上,难怪人都说咬人的狗不叫,那酒也是,喝着和果汁似的,没几秒就弄的头晕乎乎的:“但你不是一直想问我的过去吗,反正明天有大事,今晚肯定睡不着,我们就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交交心……怎么样……”
他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果戈里放下酒杯,神色凝重,方才他将入口的酒液传送到屋外,果然是对的。
但这么做的人,是为了……
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来人的太阳穴。
“等等。”本该出席天皇的晚宴的五条家主抬手:“是我。”
果戈里收回手,笃定:“药是你下的。”
“对。”五条家主坦然承认:“快痛心疾首的问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果戈里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别这样嘛,尼古莱。”五条家主和他也算互看不顺眼很久了,彼此关系还不错:“算了,你本来就没戚君可爱,直接告诉你吧,到时候转述给戚君。”
他靠在墙边:“理由就是,两面宿傩很危险,非常危险。所以小孩子还是好好享受青春吧,别掺合大人的事了。”
说完,见果戈里没什么反应,‘啧’了声:“宴会上虽然没什么好吃的,但酒很不错,歌舞也是一绝,我可是牺牲了自己玩乐的时间来给你们盖被子的。”
“月白君我自会照顾。”果戈里面无表情,异色的瞳子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危险,似乎压抑着某种怒火。
“好啦。”五条家主挥挥手:“知道了,那你照顾吧,不跟你抢。”
说罢便消失了。
果戈里盯着墙壁看了几秒,收回视线,将失去意识的戚月白打横抱起来,平放到榻榻米上。
随后用刀在少年手臂上划了长长一道,看暗红的血珠泌出皮肤,他立刻发动空间异能,将血液引出体内,然后送回去,加快循环。如此,将致人昏睡的药物快速代谢。
与两面宿傩的战斗是很危险,他也不希望月白君涉险。
但去或逃避,只有月白君自己可以决定。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干涉这份自由。
第73章
戚月白清醒后第一句话是:“我不是一杯倒。”
第二反应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小臂, 看了眼果戈里:“你终于把我卖缅北了啊。”
他就知道,这种长得好看还主动的情缘百分百是诈骗。
果戈里:?
“哥们对你掏心掏肺,你图哥们零部件。”戚月白一脸天塌了的表情:“你良心不会痛吗?”
果戈里愣了一下, 虽然没听懂什么意思,但大概搞懂是什么情况了。
于是将提前备好的蜂蜜水拿来, 好脾气认下:“痛,所以先喝点水吧, 月白君。”
戚月白也觉得干渴, 接过水杯低头喝, 正喝着呢, 一只手轻车熟路伸上他的左胸心口, 不情不重按了按。
“果然,心脏跳得好快。”
“你也知道啊。”戚月白立刻炸了,刷的一下抬起头质问:“为什么会这么慌, 你是不是偷亲我了!”
果戈里点头,坦然承认:“亲了。”
心爱的少年静静躺着,安静如童话中的睡美人,凭什么不亲。
“……”戚月白卡壳了, 随后绕回原本的议题:“我的眼睛也看不清,你还卖我眼角膜!”
说完原地宕机几秒。
苏醒后运转的反转术式终于冲破了混沌的大脑,他逐渐沉默。
果戈里乐不可支:“零部件原来是这个意思哈哈哈哈,月白君,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因为你小子长得不像个好人。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谁被一口酒撂倒, 醒了之后头昏脑胀眼睛还看不清, 手软脚软心脏砰砰跳能淡定。
那脑子和被深度麻醉了似的,想法都歪七扭八的走不了直线。
于是果戈里讲了下五条家主干的好事。
“……血液流速过快哈哈哈……心慌和视觉模糊都是正常的哈哈哈哈,月白君, 别怕。”
语气中对少年刚才行为的嘲笑演都不演,气的戚月白抓起边上的杯子砸他。
“哎呀。”
杯底恰好砸在额头,果戈里夸张痛呼一声,九十度折角倒下,为了适应时代换上的和式裤裙宽松,随重力下滑直接露出两条伸得笔直的长腿,像演滑稽剧似的,双手往两边‘啪’的一摊。
戚月白被逗笑了:“行了,我朝你胸口扔的杯子。”
他准头和力道的控制还没那么差。
果戈里这才笑嘻嘻的爬起来,杯子还粘在脑门上,跟个南极仙翁似的。
戚月白见他还搞怪,无奈起身把杯子摘下,随后走到门口,拉开门,看着照入房间的晨光微微挑眉。
“天亮了?”
“那个药效太重了,而且我加速代谢也要在人体能接受的速度之内才行啊。”
“我怎么感觉还有别的原因……科利亚,你划了我多少次。”
他术式有自愈被动,要是反复撕开伤口致使脏血回流……全菌手术,能醒来都是他命硬。
“一次!”果戈里为自己正名:“而且只要不带杀意出手就不会触发自愈了。”
“这样啊……等会,这是怎么实验出来的。”戚月白怀疑的盯着他:“你没偷摸杀我吧?”
果戈里信誓旦旦:“没有!”
他难道会在即将走向自由的前夕因为好奇去做可能会亲手毁灭自由的危险举动吗!他是那种人吗!?
最多在不致命的地方轻轻戳了一刀而已!
哦,那就是有了。
戚月白也懒得计较这个,从角落水盆中捞出手巾,擦净愈合伤口外干涸的血液。
偏生果戈里还凑过来:“知道这个漏洞,月白君不担心吗?”
戚月白嫌弃把他脑袋推开:“除了你谁没事杀我玩。”
先别说正常人不带恶意的攻击有多难,他也不傻,感觉不到疼吗。
他知道这家伙想听什么:“没有自愈是因为我熟悉你的气味,不会防备,行了吧。”
果戈里意满离。
昨夜准备的庆功宴才吃了几口,实在可惜,好在不是夏季,平安时代这破环境也没什么厨具,冷盘居多,戚月白挑了几个好热的,简单对付后,他犹豫片刻,伸手用「箴曲」的术式反转安抚果戈里的精神。
果戈里意外:“我还以为你又不打算带我呢,月白君。”
他发动了一整夜异能,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疲惫到了极致,很难再加入危险的战场。
“上次擅作主张想把你留下是我不尊重你。”戚月白轻哼:“还有这次,谢谢你,科利亚。”
之前不是用‘还好有你’委婉道歉过了吗,还记仇,‘又’是什么意思。
果戈里笑了:“嗯,我接受了。”
“不过。”戚月白话锋一转:“我还是建议你好好休息,这是担心你的提议。”
果戈里上身微微前倾:“担心?”
“还有爱,爱你的人的提议,可以吗?”戚月白不耐烦移开视线:“你费劲功夫把我叫醒不是为了和我一起去送死的,反正决战的地方在哪你也知道,休息好再去嘛,主力又不是我们。”
“当然可以。”
果戈里见他微红的耳垂,只觉得有爱意在胸膛澎湃,‘咚’‘咚’,一下接一下,恶意增生,生生压下。
他爱极了少年这幅含蓄内敛的别扭,他知道他从不直白的表达爱意,却总会在轻飘飘的逼迫后无奈袒露柔软的真心。
但这像静谧湖面上泛起的涟漪的温柔,只会让人想投入更多石头,打破,摧毁。
“但是,月白君,你昨晚说要告诉我你的过去和理想,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应该是破开时空,亲眼见到被困在时间缝隙中的少年微笑的那一刻,果戈里就意识到,他真正好奇的,其实不是明知被困在鱼缸中却还欢快摇尾的鱼儿的心境想法,然后模仿成为相似的鱼儿。
而是跟随那条根本就不在乎的鱼儿,一同在名为世界的鱼缸中欢快摆尾。
陪伴他,观察他,拥有他。
已经,很近了。
戚月白这才想起昨晚要交心的羞耻话语,果断:“不行。”
果戈里眨眨眼:“啊?”
“氛围不对。”戚月白盯着桌上的剩菜,一堆亚硝酸盐,哪哪都不如他昨夜精心准备的庆功宴:“等回来……不对,立flag必死,下次,下次我告诉你,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挺遥远的妄想而已。”
果戈里点头:“那我等你,月白君。”
“反向flag也不行。”隔着桌子戚月白没来得及捂他嘴,着急:“快‘呸呸呸’。”
果戈里乖巧:“呸呸呸!”
*
重返朝堂后,五条家主和禅院家主都没闲着。
两人联手查出搞事的‘代名菅原道真’其实没被两面宿傩接纳,只是借着他的名头起事。
不仅清剿了他们埋藏在朝中的势力,还顺着线索把这位代名一块祓除了。
——那位两面宿傩还是个挺讲武德的选手,见咒术师动作迅速干掉了烦他的家伙,直接寄信表示同意和咒术师的决战,并定在离平安京不远的地方。
接下来只要按计划咒术师倾巢而出除掉两面宿傩就行,毕竟他一个,再强能强到哪去?
但戚月白发现好像又出幺蛾子了。
他站在平安京中轴线的朱雀大街上,瞳孔因错愕缩小,拳头仅仅攥着。
遍地尸骸。
且都是平民。
不远处,一个一级咒灵嘴里咬着半截商贩,突然像嗅到什么美味,丢下尸体,直冲着戚月白而来。
戚月白知道是身上的术式起效,他乐得省事,抽出一把剑状的咒具,他不会用剑,但随便注入咒力甩出去,就能将咒灵砍成两半,随后丢出果戈里那柄能自己回来的飞刀,链着金线,什么武器都能拖回来。
处理掉这个咒灵,戚月白发觉平安京中还有许多咒灵的气息。
他看向平安宫的方向,那是气息最浓的地方。
戚月白可没什么救驾的兴趣,他急于搞清的是如今的情况。
闹市区歌声不敢乱放,怕误伤躲起来的平民,干脆分出千百条金丝,迅速发散出去,遇到咒灵直接勒死,勒不死的拽过来一剑戳死,扫荡式朝距平安宫走去,因为有留守的咒术师。
随后在宫墙下抓到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咒术师。
他被一个身形如蛇般修长的咒灵死死缠住,眼看要窒息。
戚月白把剑当飞镖扔出去,救下他。
咒术师半跪在地,急促喘息,戚月白没空让他慢慢来,反转术式治过,抓起衣领。
“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咒术师见到陌生人,面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不过现在戚月白术式用的炉火纯青,见他要墨迹,控制好量一个「箴曲」砸过去,咒术师眼神清澈多了。
“是源家……源家昨夜叛乱,他们说五条家和禅院家有反心,挟持了陛下……”
简单来说就是趁机挟天子以令诸侯。
政变戚月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源家是偷偷返回,听闻这个消息后,另一咒术师主力的平家也全部折返了,两家夺权。
这和号称百万之师,结果加后勤伤兵才四十万有什么区别。
骂了一声王八蛋,戚月白转身朝决战地赶去。
昨晚的叛乱,今天人就回来了,意思是五条家主和他们说的讨伐前的晚宴是假的,咒术师根本就是昨日出发的。
小茶野先祖家住在贵族区的边缘,之前为了窝藏禅院家主和五条家主又设了阵法,他和果戈里竟都没发现。
*
参天古树倒了一颗又一颗,死状狰狞,或者说,连全尸都没剩,直接就东一块西一块,跟菜板上被剁成几块的鸡一样掉的慢哪都是的咒术师们染红了地下的泥土。
那是两面宿傩的领域展开‘斩击’的效果,他们都是被秒杀的。
戚月白忍住从胃涌上来的不适,扫了一圈,没发现熟悉的衣服碎片,松了口气。
五条家主、禅院家主和小茶野先祖都不在会被秒杀的队列里。
他顺着战斗的痕迹一路向前,越往深处走,脚下泥土越是泥泞,尸块白骨堆的到处都是,空气中含量最多的是血腥气。
随后在路过一个拐角时,突然捕捉到熟悉的咒力。
戚月白立刻加速追过去,然后看见另他难以置信的画面。
和梦中尸山血海的场景几乎无差,天空乌云压顶,地面血流成河,四只手的怪物站在尸骨堆的上方,战斗似乎已经结束,因为戚月白看见了另他喉咙发干的东西。
怪物的脚下,是已经倒下的小茶野先祖,两面宿傩手中抓着他的手臂。
戚月白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难以挪动分毫。
改变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原样……
那个对手,就那么不可战胜吗?
名为两面宿傩的怪物站在尸山的巅峰,本身就像山岳般巍峨,风送来血腥和内脏的难闻气息,像是地狱的阴风。
心脏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这就是两面宿傩,让小茶野先祖恨之入骨的,杀死了平安京几乎所有咒术师的怪物。
戚月白一共做过两次关于这场战斗的梦。
第一场梦,以旁观者的角度站在远处,两面宿傩远远看了他一眼,随后狞笑着突脸出现。
“去死吧!”怪物这么说。
第二场梦,以上帝视角,看见白衣的小茶野先祖在战争的外围展开领域。
戚月白笑了,他突然意识到,重生第一天做的第一个梦并非小茶野先祖的记忆。
而是他的。
也就是说,这场通过神龛来到千年前的经历,和在户隐神社死去后到七年前完成那些任务的经历,根本是一个性质啊。
果戈里看到的未来不全,因为被遗忘在时间的缝隙中不是他戚月白的最终命运。
神龛中八咫镜中那张死气沉沉的苍白面庞才是。
本该死在三年前的松田阵平会在七年后活生生的出现,是因为他在未来会回到过去拯救他。
而会以咒灵之身出现在千年后的小茶野先祖,是因为他会拼尽全力找寻到,逃离时间缝隙的生路。
所以他是甘蔗吗?
榨完汁还要留着渣做饲料,嗯?
但嚼着甜,实际上全是渣这点和他一点也不吻合吧。
他怎么着也得是个苹果啊。
尸山上的两面宿傩突然扔下左上臂抓着的血淋淋的手臂,看向戚月白所在的方向。
随后,忽的身型消失了。
下一秒,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无限放大的,怪物狞笑着的脸。
“去死吧!”
第74章
戚月白半条件反射, 半紧急调动咒力,身体如灵动的蛇般向左侧一闪,带着凌厉拳风的攻击擦着鼻尖呼啸而过。
两面宿傩似乎没想到戚月白能躲开, 扯唇露了露深深白牙,没给少年反应时间, 另几只拳头接踵而至。
接下的是在空中绽开的金瓣牡丹,硕大的花朵重瓣层层叠叠, 拳头落入其中便被紧紧包住。
沁人心脾的香气蔓延开来, 全身像泡入温泉, 神经在瞬间舒展松懈。
他短暂愣神的功夫, 戚月白拔出剑, 瞬间刺向对方咽喉。
后方,一柄飞刀带着金线在两人四周旋转几圈,随后迅速收紧, 越过戚月白的身体,尖端直指两面宿傩的后脑。
然而,这样的攻击却因面前的怪物突然消失而全部落空。
“「解」。”
戚月白感觉胸口刺痛,低头看见一片血红, 才看见有无数道无形斩击从面前发出,金丝抵挡了大部分,但也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伤痕在反转术式下自行修复,衣服留下一条长长的破洞。
“还以为是个无聊的小鬼,结果还有点乐子。”
两面宿傩的声音在身后出现, 钻拳起手, 衣袖上的金丝藤蔓渔网似的旋转挥出,又网了空。
根本打不到。
戚月白指尖轻颤,这两个月, 他也被按头对付了很多咒灵,其中不乏特级,但都没有此时的无力和巨大心理压力,仅仅一分钟不到,便能感觉到其间的云泥之别。
周围的血腥气凝结成块,天气不算炎热,但有放置了一夜的尸体,已经散发出腐烂的臭气。
说来可笑,能死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杂鱼,而是站在咒术顶峰的那批人。
这就是站在人类对立面的顶尖怪物吗。
两面宿傩见少年放出两招后便站着不再动,有些失望:“只有这样吗?”
戚月白索性松手,将那把剑扔在地上:“我还不会领域展开。”
“嗯?”两面宿傩结印的动作一顿,他本打算一招解决掉戚月白,但对方身上有些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再加上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挥洒过瘾,他愿意给予一点耐心:“所以呢。”
“可以让我试试吗,我觉得我现在能够用出来。”
戚月白抬眼,眸底情绪有显而易见的恐惧、退缩、怒气、悔意,也有更深层的,难以理解的复杂。
语气却压抑着轻柔平稳,似乎只是单纯的询问。
宿傩笑了,右脸上类似畸形的另一张面庞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少年。
他与大多咒术师都不同,身上的咒力散而轻柔,像一层飘渺的雾,似乎不具有攻击性,方才的出手也是借用咒具,唯一让他在意的也只有那几朵令人心情愉悦的花。
“你想用领域展开杀掉我?”
“想。”戚月白坦然承认:“我不擅长战斗,所以想赌一下捡漏。”
“你很愤怒。”两面宿傩见他如此,侧身,露出身后的尸堆,故意开口:“那些人中有你的亲人?”
“这个倒没有。”戚月白摇摇头:“但有教导了我两个月的老师,我是来找他们的。”
两面宿傩饶有兴致:“你学了两个月的咒术?”
“三个月吧。”戚月白算了算时间,不想再聊下去,直接打断:“所以,可以让我试一下吗?再拖下去情绪没了,我可能就用不出领域了。”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竟然破天荒的答应了:“可以,不过不管你是否能用出来,我都会使用领域。”
他知道自己的决策受到了对方术式影响,但因那一丝玩心,并未在意。
戚月白点头,随后抬起单手掐诀。
两面宿傩挑眉,咒术师结印都是双手,例如他的「阎魔天手印」,这还是他第二次见到单手印。
第一次,就在不久前,被他扯下一只手的那个白衣咒术师。
可惜对方的领域并未完全展开就力竭倒下。
也是正常,毕竟那家伙从战斗开始便持续释放的术式迫使他必须分出精力和咒力去保护灵魂,能通过声音释放的反转术式也让他必须将咒术师完全杀死,否则就要面对数不尽的不死之敌。
将全身咒力调动至一点,周围血红在视网膜中模糊成一片,视线中仅有身形高大的诅咒师。
说后悔,肯定是有的,后悔的要死。
但是他自己选择来到这里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戚月白心底清楚的很,他迄今为止所做的所有,什么‘为了做救世主拯救别人’,‘为了那个将一切都托付给他的人’都是附带,剥茧抽丝,最核心,其实就是为了回去。
为了玩手机,为了打游戏,为了在空调房里吃着冰西瓜等待外卖,为了日行千里去旅游,为了数字化和信息化。
为了回到最舒适,最适应的平凡生活中去。
最后,霸道总裁爱上与众不同的小白花的经典剧情,诚不欺我。
“领域展开——【寝惚堕物疾】”
两面宿傩骤然回头,发现那道领域展开的声音竟来自身后,尸山的顶端,白衣被各种污物的青年爬起来,用仅有的手臂结印,无尽的黑色物质从土地和尸堆中翻涌冒出,瞬间组成一个全封闭的空间。
这个领域中被黏稠如石油般的物体占据,紧紧包裹着被拖入领域的敌人,不留一丝一毫活动空间。
无尽的精神攻击直指灵魂,突破那道防线,便能将精神世界彻底搅碎。
换做寻常咒术师或咒灵,其实应当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两面宿傩却生生从束缚着他每一寸身体的黑色沼泽中抬起双手。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他的领域会释放无差别斩击,范围内的一切事物在领域收起前都会被斩为齑粉。
而那个强弩之末的领域主人也在领域中。
很快,斩击划碎血肉骨的牙酸声响起,领域随之散去,两面宿傩冷笑着撤去灵魂的防御。
“领域展开——【寝惚堕物疾】”
这次念出的是更温和的嗓音,两面宿傩错愕看向白衣青年的方向,见到的只是一具支离破碎的身体。
他很快反应过来发声的是方才那个少年。
一摸一样的领域?
重名,还是虚张声势。
管他呢,两面宿傩随意调动咒力,感知到的却是精神上的舒爽。
“这是讨好?晚了!”
「解」
数道斩击呼啸而至,在即将把黑发少年切成肉段时落空。
不是躲开,是被一只手拉走了。
空间术式?为什么一点咒力都没感觉到。
两面宿傩眯起眼,身型消失,再出现是百米之外,入目看见那少年被一名白发青年搀扶着,半边肩膀被他方才放出的斩击重伤,反转术式正费力修复着破损的血肉。
“结束……”
两面宿傩的身体忽的一颤,四只眼眸紧紧盯着两人,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你做了什么!”
“科利亚,你不是应该在睡觉吗?”戚月白却来不及理他,修复好自己后,抓起果戈里那只被斩击擦伤的手,为了将他拉入空间,手背被蹭掉一大块油皮,血次呼啦的,甚是骇人。
“睡了啊。”果戈里淡定:“休息了整整十分钟。”
“……那你真棒啊。”
“嘻嘻。”
不远处的交谈声像无数根尖锐的针,刺入耳膜,身体不自觉紧绷,每一块肌肉的僵硬的不听使唤。
两面宿傩竟然可笑的从自己情绪中翻找出——名为恐惧的东西。
逃走,逃到狭小、安静,只有他一人的空间中。
开什么玩笑!
“算了,看在我用出领域的份上,原谅你了。”
戚月白治好果戈里,抬手扔出飞刀。
那飞刀速度在两面宿傩看来慢的像婴儿爬行,身体却像被十倍重力压着似的,费了极大的劲才躲开。
咒力分明还在,呼吸却变得急促而慌乱。
“你……”
“啊,要讲解吗,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毕竟我的能力有点随机,不如你让我慢慢话疗一下?”
戚月白看着被他的咒力包裹的两面宿傩,两根手指接住那柄飞刀,手腕一动,枝繁叶茂的花藤从下方土地生长,头颅大的花朵迅速生长,要构建出牢笼将人牢牢困住。
高墙很快建成,但斩击落下,花墙分崩离析。
戚月白吓了一跳,好在边上的果戈里迅速带他后撤,才没被波及。
场面又恢复了三人分两边对峙的局势。
两面宿傩强忍着内心的崩溃直视戚月白两人,终于确定,那令他恐惧的东西来自他们。
因为一到花墙中他就恢复了正常。
这是什么术式!?
本就酣战一夜,体力和咒力大不如前的两面宿傩当即决定先离开。
戚月白能让他走?
当即催动咒力,古朴晦涩的歌声响起,在空中,也在方才沾到两面宿傩身上的金叶化作极细的茎,以皮肤为泥土扎根其中,加速歌声的释放。
无数攀长的牡丹茎化作藤,细长的叶子在触碰到的瞬间增长为攻击的一部分。
“高手往往栽在小人物手里,这个捡漏的人看起来会是我了。”
这就是他的术式和小茶野先祖不同的地方了——因为不会造成世俗意义上的损伤,所以很难被人察觉其中的危险,保护好灵魂。
这可是三位大佬都认证过的究极阴招!
果戈里被提前打了咒力印记,因此,对两面宿傩来说毁坏精神的攻击,在他耳中却是冬日暖阳般的温和。
像传说中天堂的仙乐,天使们以美酒和鲜果招待新来的教徒。
他拍了自己一巴掌,从这份愉悦中回神,然后对上戚月白疑惑的目光:“科利亚?”
“我只是想试一下能不能逃离这份情感的约束。”果戈里解释:“看起来外在施加的情感确实不堪一击。”
就像之前外来的那颗钉子。
戚月白眨眨眼:“你真的很讨厌束缚呢。”
“嗯,但现在不讨厌月白君了。”果戈里看向被咒力所化的牡丹缠着走不了的两面宿傩,其实也不是走不了,而是他明显与他之前一样,被情感的牢笼囚禁了:“月白君,你记得之前和我过的那句话吗。”
两面宿傩的攻击太凌厉,花墙快要困不住他了,戚月白咬牙加大输出:“有点多,哪一句。”
“是我想杀掉你的那次。”
“呃……好像也有点多。”
果戈里鼓鼓腮帮子,有些不满他的反应:“我把‘书’的真相告诉你的那次。”
戚月白想起来了:“咖啡仙人?”
“……是,当时我是真想杀掉你,看看没有你这个被神控制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但你和我说——你追寻的自由,其实是在自救吧。”
戚月白疑惑:“我这句很帅吗,你记到现在?”
果戈里摇头:“不,错误,完全错误。”
戚月白一愣,看向白发青年,他恢复了两人初次相见时的模样,眉梢是遮盖不住的张狂肆意,唇角带着病态的笑容,似乎退去了外在的伪装,露出内里的疯狂。
“我所追寻的,是在自由中自我毁灭。”
他的挚友一眼就看出了他是为了抵挡神明,为了迷失自我而战斗。
而他的月白君却认为他想要自救,并倾心为他寻找一条远离毁灭,拯救自我的道路。
“陀思的计划和月白君你的存在是完全矛盾的。”果戈里盯着少年:“我必须从中做出抉择。”
坏了。
这台词是要背刺他啊。
戚月白咕咚咽了口唾沫:“科利亚,有话好好说,至少等我完事再翻脸呢?”
“所以——”果戈里唰的变脸,换上一副活泼灿烂的笑容,不知从哪掏出几个手//榴//弹,摘了拉环后撒花似的通过空间传送的异能扔到被层层叠叠的花墙包围的两面宿傩身边。
“我决定选择为了我的自由赌上性命的月白君,换个追寻的目标!”
陀思不愿意陪他来见神明,陀思坏!
月白君不希望他走向毁灭,愿意成为他的精神支柱,月白君好!
毁灭世界哪有晚上抱着月白君亲亲好玩,嘿嘿!
戚月白懵了,现代武器的冲击波不仅炸乱了两面宿傩的节奏,还给他吓得一激灵,好在双方的沉默代表战斗暂停,智均力敌,没出什么差错。重新释放咒力即可。
调整好状态,继续和两面宿傩隔空斗法,他问。
“你不是只带过来一把枪吗?”
“我可是小丑!”果戈里理直气壮:“小丑变魔术有什么好惊讶的。”
说完,像是要证明自己,又掏出一大块橡皮泥一样的东西,和一只雷//管。
他把□□塞到橡皮泥里,点燃,丢。
花墙瞬间变成火海。
“那是C//4□□。”果戈里捏捏捏,捏出一只兔子递给戚月白,在兔子耳朵上卷了根雷//管:“试试吗,月白君。”
“……”
戚月白麻木的接过他手中的打火机,捏了一下,手感是没干透的口香糖,点燃,扔,然后看着那个抽象的兔子在困住两面宿傩的地方爆炸。
这算是世上第一场……热兵器战争吗?
他感觉果戈里接下来掏出个加//特//林他都……还是会震惊啊!
大家一起去商场采购的不是黄金和罐头吗?
你小子回来当殖民者来了?
一块,一块,又一块的各种炸//药被天女散花,一直到周围的山林景象消失,熟悉的白茫茫房间,见到那本摆在桌上的‘书’时,戚月白都觉得两面宿傩重伤的冤枉。
果戈里一把抓起‘书’,看起来像没炸过瘾,吓得戚月白赶紧抓住他。
“冷静,科利亚。”
这小屋哪顶得住爆//炸啊,别给他俩眉毛燎了。
果戈里眨眨眼,然后原地消失了。
面前空白的‘书’上出现一行文字:「我把他送回去了」
……宁也嫌他烦?
戚月白揉揉太阳穴:“我不想说太多,总之,把我送回我妈妈死去之前,我知道你做得到。”
「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戚月白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她不是为了接你的狗屁任务才活着的,我也不是!”
「但你完成的很好,一切都和我演算的一样」
戚月白气笑了:“上市前开销冠是吧。”
「我对你没有恶意」
戚月白盯着那本空白的书本:“所以呢,你又要把我送回去了?”
「不会」‘书’回答他:「我只是希望你放弃拯救戚兰钰,回到真正属于你的新生中去」
戚月白一愣:“……你说她叫什么?”
‘书’没有再回答,只是翻到戚月白先前用血书写的‘所爱皆安’的那页。
其中那个‘小茶野兰钰’,已经完全消失。
它的意思很明确,只要戚月白同意,他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戚月白怎么可能同意。
他直接释放咒力,去破坏‘书’。
但触碰到的瞬间,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原来,最先出现这个世界的人是戚兰钰。
可‘书’发现她作为普通人无法承担起祂的计划,于是设计了一条新的剧情。
生下孩子,接触到正在开发的异能药剂DA7655,保护他直到该拥有那具身体的人出现。
因为‘书’需要「合理性」。
祂无法凭空创造一个既拥有完善异能又拥有术式的救世主。
迄今为止一切都按照‘书’的预演完美的发生着——回到过去该发生的事情,现行时间该发生的事情。只有一点小瑕疵。
“你骗了她。”戚月白声音颤抖。
「冷静」
戚月白没办法冷静,他把‘书’扔到地上,踩住:“我妈早就认出我了,但因为你只能和我演戏,是不是。”
“她的死是怎么回事,她研究出了DA7655的分解剂,想给我注射,不想让我承担这个沉重的命运,被你杀了?所以你才一直阻止我靠近关于她的事情是不是!”
‘书’不再回话了。
“你需要我。”戚月白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先祖会除掉两面宿傩,但他不会管其他东西,你知道,所以让我回到千年前,逼我加强实力,然后更好的利用我。”
「你如果失去‘融合’异能,也将失去术式」无法迅速镌刻术式的受//肉,连第一天都活不下去。
就像扑克牌金字塔,戚兰钰想抽走的,恰是会使整个塔分崩离析的底层地基。
“失去吧,大不了一起死。”戚月白气不过,又剁了几脚地上的‘书’泄愤,咬牙切齿:“你敢送我回去,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他蹲下来,伸手在‘救世主’名录那些名字上一个个阎王点卯。
果戈里的名字突然变成深红色,长长一串,格外显眼。
戚月白冷笑一声:“你提醒我了,先杀他。”
他做卷子都喜欢先做大题,杀人自然也得先挑不好下手杀的下手啊。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是。
‘书’安静了很久很久,终于,纸的上方重新出现字。
「阻止她给你注射分解剂」
祂妥协了。
第75章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在见到铁轨上呼啸而过的列车时,戚月白确实有种大圣被从五指山下放出来的恍惚感。
今夕是何年呐?
他蹲在地上,用了三秒钟反应过来‘书’直接把他送到了车站。
而且从站牌信息来看, 还是开往长野的一班。
戚月白摸摸身后的背包,里面塞满各种小型咒具, 是用他零元购的金首饰换来的,但是, 一分钱没有。拿出其中任意一件去售票窗口, 得到的恐怕都不是票, 而是异国国家饭。
所以, 他现在是个流浪商人。
戚月白不敢起来, 因为反转术式织不了衣服,伤口是完好无损了,胸口、肩部的布料却被斩击划的一道一道, 他若站起来,那就是坦胸露乳,成何体统。
正沉思着,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响。
“黑泽君?”
又是你, 定点刷新的重要NPC!
戚月白大喜过望,面上矜持稳重的抬头。
“安室君,好久不见。”
安室透见到那张脸,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从对方的称呼中确认, 这个背影和打扮都很像那个神秘的黑泽蓝的少年, 确实是黑泽蓝。
但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是四年前,上上次是七年前。
“黑泽君,你遇到麻烦了吗?”
他见少年一脸不解, 好心从包中拿出手机,让戚月白从反光中看自己的模样。
戚月白才发现自己下半张脸□□涸的血糊的不像样,暗沉的黑褐色,看起来像厚重的胎记。
肩膀受伤时的喷溅型血液。嗯,很合理。
一点也不合理!
血干在脸上,一说话都掉渣,他能感觉不到?
科利亚也不能对着那张脸表白吧……好像也不是不能。
「别让他看见你的脸」正对面柱子上的乘车提示突然扭曲成这行字,英文注解变成:「你们三个月后会见面,他会忘掉七年和四年前有一面之缘的脸,但不可能忘记三个月前的,这不合理」
“……”
挺好的。
原来‘书’没法像编写代码一样控制世界的动向啊,想想也是,祂要这么全能,他第一次回到七年前就见不到‘蓝方威士忌’了,不让他看见妈妈,哪还用后面费劲矫正。
戚月白对安室透这个该溜子的好感蹭蹭涨,他抬手揭下一块干涸的血痂,很帅的回答:“不是我的血。”
“……”
安室透心情复杂。
他对黑泽蓝其实很有好感,毕竟对方救了他的好几个朋友——萩原、景光之后,松田又在一次偶遇后提到他出现在医院帮助警方处理掉炸弹犯,和救了差点死于危险驾驶的班长。
他才知道自己当年命部下关进监狱的炸弹犯越狱了。
虽然那个炸弹犯的下场一言难尽,但这至少说明了这个迷雾一样的少年心向光明。
顶多,手段有点偏激。
嗯。
“我带你去清理一下吧。”他深吸一口气:“黑泽君。”
“清理就不用了,但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戚月白扯了下身上窗花一样的衣服:“我需要衣服和口罩。”
还好‘书’清理了他鞋下沾的被血浸透的泥土,否则还真不好解释。
安室透点点头,心里想着等下让风间查一下附近是否有尸体。
毕竟这个出血量,排除直接拿鲜血美肤,只有动脉破裂才能呲到,应该不远。
“感谢。”戚月白双手合十:“破财了。”
“不会。”安室透笑笑:“我现在在任务期间,可以找个由头让组织报销这笔钱的。”
“嗯……”戚月白突然想起某些东西,视线偏移,不敢和他直视。
安室透奇怪:“怎么了?”
“没事。”戚月白讪笑:“那就麻烦你了,安室君。”
珍惜还能随便报销的三个多月吧,等他回去,贝尔摩德过来,财务就要戒严了。
不过那也很好嘛,希望习惯了公款吃喝的犯罪分子们能群情激愤,给酒组织多找麻烦!
安室透不疑有他,将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少年:“那你等一下,黑泽君,我马上回来。”
戚月白等个锤子,那金发青年的身影消失便起身洗干净脸,挑了个盯着行人口袋的小偷,用他的钱包买了车票,便利店买了口罩,乘上前往长野的车。
长野那栋公寓还是原样,红瓦白墙爬山虎。
但门口那株兰花的盆子下没有钥匙。
被妈妈没收了?
戚月白盯着紧闭的房门几秒,眼睛一亮,他有个好主意。
*
‘叮咚’
门铃做了特殊处理,在房子的每个角落都能听清。
杂物间也不例外。
黑色批发的女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她并不打算搭理这位不速之客。
毕竟会按门铃的不需要她出面,不按门铃的更不需要。
但‘叮咚’‘叮咚’,门铃被人不厌其烦的按了两分钟,严重影响了戚兰钰的工作。
她看了眼受药物影响,昏厥在手术床上的少年。
“你还有这么失礼的好朋友啊?”
毕竟这孩子,不,或许不该用‘人’来形容它,它只是一具会生长的躯壳,按照规定曲线活动的傀儡,不会交流,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伪人,以阴郁沉默,存在感低的特征混迹在人群中。
戚兰钰很少来看它,因为真的很恐怖谷效应。
但今天……
女人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药剂,决定去上面看看。
如果这孩子真的有朋友,那她或许不该……
先从猫眼视物,不见人影,只有一个巨大的纸箱摆在门口。
戚兰钰觉得奇怪,但无论那箱子里是礼物还是炸弹,都不能摆着不放。
她去厨房取了一盆面粉,系上围裙,拔出腰间的枪上膛,藏在身后,开了门。
然后合着的纸箱突然打开,一个脑袋从中冒出来。
“锵锵——咳咳咳……”
戚月白被迎面浇了一盆面粉,因为惊吓身体连箱子一起向后仰倒。
“……”
他盯着蓝天,吹了口气,吐出一大口白//面。
首先排除他妈被他吓到的可能性,所以正确答案是故意的。
戚兰钰承认自己被吓了一跳,不过任谁看见本该躺在手术床上的脸从箱子里钻出来都不会冷静。
她盯着那个被泼了一身面粉的狼狈少年,把盆子放在鞋柜上,把纸箱扶正,拽着边缘拖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戚兰钰没说话。
戚月白扒着纸箱边,顶着半身面粉,见她不搭理自己,讪讪一笑:“妈,下厨呢?”
一开口,呼呼吐面粉。
戚兰钰没忍住笑了,也用中文回他:“小崽子,你得红眼病了。”
“……”戚月白摸摸眼角,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红眸,咧嘴:“他不是吗?”
“我可没那个生兔子的基因。”戚兰钰闭了闭眼,似乎在憋着什么:“自己去看。”
戚月白这才爬出纸箱,把安室君友情赠送的外套脱下来,但他忘了一件事。
“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戚兰钰敏锐:“跟人打架了?”
什么架能把衣服弄成这样啊……
戚月白硬着头皮:“现在城里就流行这个,乞丐装。”
戚兰钰哪里认不出那些凌厉的切口是刀伤,叹了口气:“算了,去吧。”
戚月白一溜烟往杂物室跑,说实话,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不过如果是妈妈,那也正常。
毕竟她是宇宙无敌第一聪明的超级女王,他小时候干的坏事从不过夜。
杂物室与上次见的也一样,整个一实验室。
区别是一个长相、身高与他一摸一样的少年正双眼紧闭,躺在那里,胸口看不见起伏,像具尸体。
这就是原身?
戚月白扒开他的眼皮,发现还真是黑的。
就是一动不动怪吓人的。他记得之前扒室友眼皮,看见对方眼珠子在动来着,后面去查了,说是在做梦。
“不是深度睡眠。”戚兰钰走下来:“他被掐断意识就是这样的。”
戚月白一愣。
“那个东西为了容纳你,专门创造了他。”戚兰钰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坦白而言,她现在脑子是乱的,完全没预想到戚月白的造访:“小蓝……”
“妈妈,求你别叫我小名。”戚月白打断:“虽然我现在确实能把人巴啦啦变成大傻子,但我不想当魔仙。”
戚兰钰扯扯嘴角:“蓝小啊,那就麻烦你把事情的经过和妈妈好好说一说了。”
最后一句话,咬牙切齿。
七年前,年龄又大又小的儿子突兀出现,随后被她在和韵医美地下蹉跎了三年后消失,再出现就是现在。
到底怎么回事。
戚月白老老实实把重生,时间穿越的事说了一遍,当然忽略了横滨和平安时代的事情。
否则很容易被大义灭亲啊。
“这样吗?”戚兰钰看了眼摆在玻璃器皿里的注射器,其中的蓝色液体澄澈轻盈:“我给你造成麻烦了吗,月白。”
“没有!”戚月白立刻否定:“但你……”
“我知道了。”戚兰钰没等他说完,她意识到了后续发展:“但那东西做事要合理,我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戚月白声音突然变小,然后又想起什么:“妈妈,你回国吧。”
他展示自己最炫酷的术式给她看:“我能保护你,我是被选中的救世主,不需要解药,我能保护自己!”
柔软细嫩的掌心绽放出绚烂的鎏金花朵,像魔术师帽子里的糖果一样涌出,顷刻间铺了一地。
戚兰钰愣住,良久才开口:“累吗?”
“问就是报喜不报忧,再问多余。”戚月白弯起眸子:“我还考了一本呢,读的是和你说过的汉语言文学,成绩优异,毕业后一下就拿到大公司的offer了,国企,有双休,人生赢家。”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想告诉她他有好好长大,但时间有限。
‘书’只给了他五个小时。
“先别管这些了,先搞回国的事吧,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戚兰钰揉揉太阳穴,咽下许多话:“我也想啊。”
她开局比戚月白惨多了,黑户,身无分文,还被塞了个小崽子。
“妈你不是卧底吗……”戚月白弱弱开口。
“以前是。”戚兰钰说起来也脑子疼:“我本来都搭上了,但十三年前为了保下雷司令,研究所爆炸,身份信息和联络方式也全被毁了。”
她的身份属于死亡状态。
再加上这些年在琴酒眼皮子底下研究DA7655的同时,还要偷偷研究分解剂,哪有功夫搭线。
戚月白沉默了。
“复活吧,我的妈妈!”他发出望母成凤的声音:“偷渡,偷渡,勇闯海关边检总部!”
戚兰钰:“……”
这倒霉孩子。
但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案了。
“行吧。”女人无奈:“待在这确实不是办法。”
毕竟组织手眼通天,哎。
混了这么长时间,戚兰钰手里自然有合法入境交通的渠道,不过突然消失……
“不用担心他。”戚月白拍拍原身的胸膛,他可是手持未来剧本的男人:“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
戚兰钰终于没好气给了他一捶:“说什么呢。”
“呜……”戚月白双手抱着脑袋认怂:“错了,妈妈。”
剩余时间,两人拟定了善后方案,包括且不限于戚月白建议戚兰钰给长野寄一只亚甲蓝混合溶液。
“你想啊妈。”他侃侃而谈:“越聪明的人想的越多,你寄正常药剂多没意思,就要寄点稀奇古怪的,让他们猜去。”
至于DA7655的资料和分解剂,带回家!
“对对,再写一封信,就写「吾儿亲启,见字如晤」,不用写多。”
字落笔,随后在信纸上变成繁体的「子啓、見字如晤」,纸上还多了个不知哪来的泪痕。
戚兰钰奇怪:“这是什么?”
“百度翻译的自动校准。”戚月白淡定:“没事,妈妈,不用管它,咱弄别的。”
*
讲台上的女老师关心询问道:“你身体不舒服吗,小茶野君?”
她身后的黑板上,是国语课的板书,‘否极泰来’四个大字写在上面。
戚月白双手叠在课桌上,环视四周,看见坐在角落的毛利兰,女生亦是一脸担心。
等等——这是又给他干回来了!?
什么盗梦空间,无限循环。
他不就在原身储物柜里放了一张刻着‘救世主’三字的便利贴吗?
【你还活着啊】脑海中突然响起懒散熟悉的声音:【也好】
说罢,便熟悉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戚月白先回复了老师:“我没事,抱歉,老师。”
然后坐下,从桌洞里摸出手机,输入一串号码,发短信。
「在吗」
等等小茶野先祖接管他的身体之后竟然一直在替他上学吗?
戚月白感动的想抱着先祖转两圈。
不用担心被退学了,真好!
‘叩’‘叩’
教室门被敲响,女老师奇怪的说了句:“请进。”
穿着夸张大披风,条纹裤,高顶魔术帽,一只眼睛被扑克牌遮住的白发青年站在门口,笑着开口。
“对不起,我迟到了。”
“尼古莱同学。”女老师奇怪:“你不是已经被退学了吗。”
果戈里笑容一僵:“啊?”
“伪造档案性别,又无故消失没有解释,你的学籍早就没有了。”女老师皱着眉:“还有你这身衣服怎么回事,打工去了吗,是谁放你进来的?擅闯的话,可能要付法律责任哦。”
果戈里试图眼神求救。
戚月白果断把头扭到另一边,假装不认识他。
最后果戈里被闻讯赶来的教职工人员叉出去了,上课继续。
戚月白毫无心理负担的翻书,发现小茶野先祖读的竟然还挺认真,该有的笔记都有。
但为什么没有记忆,这样他就不用读书,可以坐享其成了!
终于挨到下课,他看了眼没回任何消息的手机,抿了抿唇,去找了毛利兰。
“小茶野同学,有什么事吗?”毛利兰对他的态度很正常,就是普通朋友的程度。
戚月白笑笑:“就是想问一下,毛利同学还记得一个月前,我们在特洛比乐园偶遇的事情吗?”
“一个月?”毛利兰疑惑:“已经三个多月了吧。”
戚月白摸摸后脑勺:“三个月吗,不好意思,我忘了,对了,工藤同学呢?”
毛利兰一愣,随后垂眸:“新一他休学了,因为要帮忙破案。”
戚月白拿不准她到底知不知道工藤新一变小的事情,不过得到工藤新一没有变回来,也算个情报。这么一聊天,也能看出这段日子小茶野先祖cos他cos的不错。
他回到位置上开始翻手机。
已经十二月二十号了啊,快入冬了。
三个多月,酒组织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如果找过小茶野先祖,那他就有点好奇他和他舅是怎么相处了的。
小茶野先祖没删过信箱,这给戚月白带来了相当不错的便利。
第一条信息是他去户隐神社的第三天,贝尔摩德发来的,主要是问改革了太多人不服气怎么办的事情。
小茶野先祖回:凉拌。
贝尔摩德回了个:OK。
两天后又发一条:很好用的刑罚,没人敢质疑我了。
刑罚……物理凉拌吗?
戚月白揉揉太阳穴,继续翻看。
下一条是一周后,贝尔摩德发过来的任务。
小茶野先祖一字未动的复制给琴酒,琴酒回了一个‘滚’。
这个戚月白熟啊,意思是帮。下一个,嘻嘻。
大多都是贝尔摩德给发的任务,被先祖转发给琴酒,后面贝尔摩德可能是嫌麻烦,估计是直接给琴酒了,再没发消息。
其中比较特别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大意是邀请小茶野先祖加入他。
比较值得在意的是,对方用的措辞是先祖的本名。
哦,干掉他给先祖腾位置的那个?
先祖回:阅。
然后对面再怎么发消息,说什么人类的卑劣,他那样的强者不该混迹在弱者堆里云云,他都已读回‘阅’。
妙啊。
戚月白憋笑退出,看五条悟和乙骨忧太发的信息。
五条悟的信息只有一条,还是邀请他加入咒术高专,先祖:婉拒。
乙骨忧太的就比较多了,不过都是些训练和生活的日常分享,看得出这个性子怯懦的少年在新的领域找到了自信,其中最多的是试图将他约出来见一面的话。
先祖的回复统一是:我不是他。
哦,乙骨知道他的身体被先祖取代的事情,不过看上去没告诉别人?
大概把自己消失的空窗三个月信息整理了一下,戚月白推出手机,调到给妈妈发消息的那页。
「在吗」是他发的。
显示已读,但是对面没给出回复。
已读不回,就代表那个手机不在妈妈手上……
胡思乱想时,对面终于给了消息。
「平安」
戚月白闭上眼,长长松了口气。
他知道那字不是他妈打的,但能发出来,就代表,妈妈情况还好。
乙骨忧太突然发来消息。
「可以见一面吗,月白」
戚月白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于是回:「什么地方」
对方的对话框上方显示输入中,删删减减许多次,最后发过来一条激动的:「你回来了吗,月白」
「嗯,侥幸还活着」戚月白回:「发生了很多事,见面聊吧」
第76章
和乙骨忧太约好见面地点, 戚月白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的流浪商人——不是,他零元购和五条家主、禅院家主他们换的咒具因为没法一起带回来,所以被他存在银行了。
想到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两位大佬, 戚月白沉默片刻,戳戳小茶野先祖。
“先祖, 你不好奇我去做什么了吗?”
小茶野先祖的声音还是懒散平淡:【刚才梦见了】
戚月白一愣:“那,他们有给我留什么遗言吗?”
【太久了, 记不清】
“之后发生了什么, 您还记得吗。”戚月白不死心, 他实在好奇。
【我也死在那场战争中了】
“啊……对不起。”戚月白低头忏悔:“我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去看您一眼, 所以您有什么跨越千年的遗言吗。”
【……】
“先祖, 别走啊先祖,我好歹是您手把手教导了俩月的学生!”戚月白永远记得小茶野先祖从尸堆上爬起来放领域给他打掩护的英勇身姿:“我把那两位的遗物带回来了,放学带您老去追忆行不?”
小茶野先祖不再回话, 一直到下节课的铃声打响,戚月白放弃挣认真听课时,他才浅浅回了一句。
【两面宿傩失踪了,再出现就是肉//身寿命到达极限后, 为了生存自我封印为二十根手指,这是我今天的记忆】
【昨天的,是两面宿傩击败了藤原家的势力,被供奉为神】
两份,所以是亲历者的记忆被‘书’篡改了吗?
戚月白视线扫过课本, 笔在指尖灵活转动, 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姿态。
【前后】
“嗯?”
【两面宿傩把藤原家揍了一顿,被供奉为神后消失了,这是全部的历史】小茶野先祖声音难得有些波动:【我为什么会在几十年后苏醒, 成为咒灵的原因……】
因为他的两位挚友在临死前诅咒了他。
【算是后手吧,因为如果我们赢不了,我又出意外没有成为咒灵的话,你就回不到千年前了】
【你一开始太弱了,连宿傩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五条担心你一个人死掉,禅院说如果可以,让我直接把宿傩处理掉,就不用把压力压在你一个孩子身上了,但我成为咒灵后缺失了很多记忆】
刚刚才想起来。
戚月白转笔的手一颤,笔尖的滚珠在纸上留下一道长长墨痕。
“这样啊。”少年苦笑:“难怪您一开始对我没什么敌意。”
和他猜测的差不多呢。
真好。
【我对两面宿傩之外的事物都没有敌意】小茶野先祖淡淡道:【他们的遗言是:再见。不过没什么好伤感的】
因为已经完成了。虽然是他一个人跨越千年的迟到重逢。
“小茶野同学,麻烦你来上来做一下这道题。”讲台上的老师注意这个不抬头的学生很久了,在他的课上还敢偷懒!
叫了几声,那少年还是低垂着头不动发呆,他一气,一根粉笔头精准扔过去。
戚月白下意识抬手接住袭击,和老师对视后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一激灵站起身,捏着粉笔上台。
好在这节课是英语,靠吃老本成功蒙混过关。
老师和颜悦色点点头:“回去吧,下次别这样了。”
回座位坐下时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大脑半片空白。戚月白发誓,以后要是被采访:‘你打宿傩的时候紧张吗,什么时候最紧张’这个问题时,一定要‘请看VCR’。
再不敢走神。
等到放学,戚月白加快速度收拾书包,准备去银行取咒具。
然后一抬头,桌前被围满了。
“小茶野同学,放学想一起去吃松饼吗?”
“小茶野,你刚才好酷!咻的一下接到粉笔头,然后你是打算扔回去的是吧!教教我啊!”
“斋藤君,小茶野同学怎么可能做这么失礼的事情啊。”
戚月白温和的笑着一一回答:“我也会做松饼,不过今天就算了吧,有机会可以做一些带给大家。”
少年不好意思的弯弯眸子:“接住粉笔是巧合,而且也没有想扔回去,只是走神啦,很对不起木村老师,下次不会了。”
“谢谢你的笔记,不过我自己记了。”
“不打算参加社团,因为我想留时间考大学。”
聊了一会,他看看时间,起身:“抱歉,今天家里约了维修师傅,下次再聊了。”
走出教室时,听有男生说:“奇怪,之前总觉得不敢靠近小茶野,今天为什么突然变得很想和他交谈了。”
因为小茶野先祖再好说话也是特级咒灵啊,人类趋利避害是天赋技能啊……
一个女生回他:“小茶野同学刚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吧。”
怎样,长的很有聊天欲望吗?
求小茶野先祖出个‘让人不敢靠近气场’教程。
斋藤反驳她:“刚转过来的时候明明是没有存在感的阴郁男。”
哦,对了,被‘书’设定的原身,难怪生活的人机,合着真是啊……
“欸,那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斋藤君好讨厌,嫉妒小茶野同学人气高就直说嘛。”
一下变回校园番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戚月白暗中摇摇头,加快脚步离开了走廊。
帝丹高中和大部分当地高中一样,要求学生在进教学楼前换鞋,因此鞋柜是和书桌一样,学生在学校接触最多的设施。
打开铁门,十几封粉色的情书塞在里面,刚要抽出一封查看,一眨眼,铁皮柜中便空荡的只剩一双鞋。
戚月白扯扯嘴角,权当什么都没发生,面色如常的穿好鞋。
他打出租车去了银行,取出存在里面的咒具,清点无误后,背着资产赶去和乙骨忧太约定好的波洛咖啡厅。
不知道是不是咒术高专没有文化课的原因,乙骨忧太比他先到。
少年变化不小,穿着白色制服,背后背着一把被布缠绕着的咒具,面上的怯懦消散许多,各方面成长肉眼可见。
见到戚月白走过来,他体内的祁本里香凭空出现。
巨大的白色咒灵站在少年身后,身躯微弯,将其保护在阴影中,咒力骇人,獠牙狰狞,浑身却散发着一股别样的温柔。
“忧太,祁本小姐,下午好。”
戚月白若无其事的在这对小情侣对面坐下,随后看祁本里香对乙骨忧太点点头。
乙骨忧太原本有些戒备的姿态瞬间收起,他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真的是你,月白!”
“不要这么激动啦,我……”
戚月白眼疾手快按下乙骨忧太即将要抬起的手:“忧太,不用管他。”
乙骨忧太茫然:“欸,可有杀意……”
戚月白见拦住,松了口气,毕竟这小子一声令下,出击的可是后面的特级咒灵:“忧太,你再叫一声我的名字。”
乙骨忧太不明所以的照做:“月白?”
暗处那道杀意混杂着不悦的阴暗气息更重。
“就是这个了。”戚月白验证完,没什么波澜的笑笑:“他今天可能有点不高兴,在闹脾气,我替他道歉。”
估计在气他课堂上没有解围,一直暗戳戳盯着他等解释呢。
戚月白都当背景无视了。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什么时候才忍不住,呵。
乙骨忧太突然想起什么:“是上次那位吗?”
里香因为电话那头的人一句:‘这是世界上最极致的爱’让他被迫偷听。不过说来奇怪,之前的里香只会在他受到伤害时暴走,几乎无法沟通,但那之后,里香就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可以正常交流了。
他倾向于,自己的爱人是为了证明他们之间的爱才是世界上最极致的纯爱……
不过,很可爱。
戚月白点点头,也想起长野那茬,无奈:“对,别管他了。”他招来服务生,翻开菜单:“点餐吧。”
两人各自点了饮品和甜点,面对面而坐,祁本里香缩小了身型,坐在乙骨忧太身旁。
乙骨忧太实在受不了他说一句‘月白’,暗处的杀意就增长一分,他怕这样下去先冲出去的会是里香。
“小茶野。”他改口:“你还好吗。”
“我的经历比较复杂,不太方便说,还是聊聊你在咒术高专的生活吧,忧太。”戚月白若无其事的贴脸开大。
“……”乙骨忧太默默牵住祁本里香的手,以防出意外:“我吗,就是训练……”
“第一天就出任务了?”戚月白震惊咒术高专的周扒皮程度:“好可怕。”
“嗯,但里香救了我。”乙骨忧太想起来那段经历还觉得后怕:“不过后来就很少了,更多的还是日常训练,五条老师给了我咒具,教我怎么把咒力灌输进去,同学也很好,会帮我练习。”
戚月白边听边点头。
乙骨忧太说的实在太符合他对咒术高专的第一印象锐评了——老师很少露面,全凭学生天赋和互练。
“对了,小茶野,有件事我要和你说道歉。”聊着聊着,乙骨忧太突然开口。
戚月白抿了口果汁,淡定:“你说的是我们隔壁桌那几个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的客人吗。”
他抬眸看过去。
一个假发买错型号,露出一截白发,用口罩遮住脸的少年,一个不知道从哪借了大猩猩吉祥物外皮套上,但因为肚子太鼓囊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吉祥物扮演者,还有一个红唇大波浪的墨镜大衣男。
就角落那个抱胸戴着眼镜,气质飒爽,一脸‘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的姐姐还算正常。
“咦,被认出来了,怎么做到的!”
五条悟震惊回头,说实话,他伪装的很好,乍一看就是个身材高挑的高冷御姐,但咒力是咒术师的身份证,知道他真实模样的戚月白实在不好催眠自己。
“看咒力认出来了。”戚月白放下玻璃杯:“五条先生,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要不是忧太露出破绽,我都不知道你被咒灵完全受肉的事情。”
五条悟一把扯下头上的假发,露出一头略显毛躁的短发,和男性特征明显的帅脸,隔壁桌突然传来几道东西掉落的声音。走到戚月白旁边的空桌很自然坐下。
他毫不客气的把乙骨忧太还没来得及吃的拿破仑蛋糕拖到自己面前,一叉子下去,解决掉一半。
“月白,变化不小嘛,我记得上次见面,你还什么咒术常识都不懂呢。”
“有一点奇遇。”戚月白笑笑,一身深藏功与名的高人风范,仿佛突飞猛进的实力完全不值一提:“忧太担心我约他见面是咒灵的把戏吗,但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出动吧?”
“其实是给他们放放风。”五条悟将正常要配咖啡送服的马卡龙眉头都不眨的塞进嘴里:“最近出了点意外,不敢让他们离开学校,都憋坏了。”
戚月白往边上撇了眼,狗卷棘不知道哪弄来的女士校服,不敢摘假发,熊猫倒不怕,撕了大猩猩皮套,伸着毛茸茸的爪子朝他挥手。
只是边上的客人见大猩猩吉祥物皮下是熊猫吉祥物的表情有些怪异,估计是在想他不热吗。
什么面具之下是更美的面具啊……
“意外?”
“四天后,12月24日的黄昏之后,新宿和京都会发生百鬼夜行,要参加吗?”五条悟发出邀请:“本来想来看看有没有再请你加入高专的可能,现在看来你已经不需要学习了。”
戚月白听到百鬼夜行几个字有点慎得慌。
当初为了锻炼他,五条家主大半夜给他和科利亚连被窝一起扔街上了。
睡眼惺忪醒来,便对上一张尖嘴猴脸时的无助仿佛历历在目。
“那不是平安时代的特色吗,现在也有?”
“人为的。”五条悟估计是终于觉得甜了,招呼狗卷棘把他之前点的果汁拿过来,抿了一口:“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曾咒杀了上百普通人,术式是咒灵操纵,为了制造一个没有普通人的世界单方面向咒术界发起的挑战。”
戚月白懵了一瞬:“啊?”
好远大的理想。
但那么问题又来了,光靠咒术师种地纺织生产劳动结婚繁衍盖房子,人够吗。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五条悟放下杯子:“要参加吗。”
“给钱吗?”戚月白下意识问。
五条悟挑眉:“当然。”
“但我不缺钱啊。”戚月白反应过来:“还是算了吧。”
一旁的乙骨忧太插话:“咒具也可以,月……小茶野。”
来之前,五条老师说,如果月白没问题,付出多少代价也要拉拢他。
无论是一个完全受肉的特级咒灵,还是会被完全受肉的容器,放在外面都太危险了。
这时,五条悟沉默了。
戚月白安静把放在边上的背包打开,露出跟玩具似,咒具塞得满满当当的内里。
乙骨忧太瞳孔地震,熊猫抱着狗卷棘摇晃:“完蛋了棘,我眼花了。”
连看起来最稳重的眼镜女子都呛了口水。
还是五条悟见多识广,他盯着其中几件似乎在古书上见过的咒具:“这是那个咒灵的遗产?”
其实也有你祖宗的。
戚月白没敢说,点点头。
“亏大了。”五条悟叹气:“失去了一个不用教自己长成特级的学生,还有一个小型咒术家族的底蕴,那份遗产本来是你的学费啊。”
早知道当时撒泼打滚也要让戚月白入学了。
他怎么就那么尊重学生的个人意愿呢。
不过五条悟也只是嘴上说说,因为他递过来一张照片。
戚月白接过,发现是一把新罗琴。
【这是五条送给我的】小茶野先祖突然开口:【四百年前,我从禅院的转世那里得到再次它,将其藏在户隐神社,结果被一个脑残发现了,设下陷阱,除掉了你的灵魂】
“这是忧太带回来的,说是在户隐神社发现的,你让他代为保管,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拿?”五条悟言语中诱导意味明显,像极了拐卖儿童的怪人。
戚月白回神:“去了我还回得来吗?”
“我们可是正经学校。”五条悟伸手把边上的乙骨忧太勾过来:“绝对不会干强迫咒术师人身自由这种事的。”
乙骨忧太配合着露出一个怎么看都很勉强的笑容。
……可信度好低。
但戚月白需要和咒术师打好关系。
小茶野先祖口中的那个脑残,还有千年后两面宿傩的下落,他一个人无法完成。
“那就明天去拿琴吧。”黑发少年点点头:“那个百鬼夜行我也报个名,不过我要求戴口罩……算了。”
金牡丹强制爱,他压根没有隐藏身份的可能。
不过有领域展开给的底气,也无需担忧太多了。
五条悟竖起大拇指:“聪明的选择,那你要什么?”
“我想请你们帮我查两个人。”戚月白说出自己知道的线索:“一个脑残……一个叫做羂索,拥有移植大脑到别人身体里的术式的千年老登,好像要干反社会反人类的大事,另一个叫两面宿傩。”
看得出小茶野先祖对那个脑残很有意见。
并且是那种人类对蟑螂的讨厌,纯膈应多些。
“羂索我没听说过。”五条悟摸着下巴:“但两面宿傩已经去世千年了吧,他受肉复活了?”
“不知道。”戚月白摇头。
他只知道‘书’给他的救世任务里有干掉两面宿傩这一条,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行,我会查的。”五条悟应下:“不过,你明天还要上学吧,为什么不现在去?”
“我有事。”戚月白言简意赅:“我下午两点放学,时间有的是,不急。”
这样便谈妥了。
双方都是意满离。
特意等咒术高专的人走了,戚月白才起身和前台的女服务生结账,正准备离开,门口的风铃轻晃,一个系着围裙,手中拎着购物袋的金发青年进来:“小梓小姐,辛苦你一个人看店了,我买到……”
他的话在看到戚月白的瞬间停顿片刻,随后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买到了蛋糕粉和黄油。”
兄弟,你出场率好高……
戚月白心里惦记着事,不想节外生枝,于是默契的和他擦肩而过,离开咖啡店。
安室透压下心底惊涛骇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为什么感觉蓝方威士忌很眼熟?
真相在脑海的迷雾中若隐若现,仿佛触手可及,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小梓小姐,刚才坐在那里的客人,是一个人吗?”
*
戚月白慢慢走在街上,拎着从波洛咖啡厅打包的蛋糕,中途还拐弯花店买了束花,正哼着歌,一派闲适时,却被一只手猛的拽住,拖进旁边狭窄昏暗的小巷。
背后装满了咒具的沉重背包、蛋糕被一把扯下扔到地上,后背被抵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
两只手重重拍在头的两侧,一个黑影带着逼人的压迫感和灼热的呼吸凑近压下。
一个粗暴的吻落下,唇瓣被用力吸吮,狂风暴雨似的攻城掠池,毫无温柔旖旎可言,纯纯的掠夺和发泄,高耸的鼻尖压在鼻梁侧,硌得鼻骨生疼,肌肤相触,吐息滚烫而急促。
周围阴凉的空气似乎都因此变得灼热粘稠,昏暗的光线与小巷外的人声鼎沸让这一切显得扭曲。
戚月白不满咬了那蛮横无理的舌尖一下,结果疼痛更激发对面的凶性。
咽喉被一只手掐住,力度逐渐收紧,又很克制的控在艰难吞咽的范畴,亲吻愈发激烈,血腥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
热烈、疯狂、浓郁,似乎要将他捏碎了揉进身体里,暗沉的光线中,那双充斥着占有欲的眼眸亮的如捕食的野兽。
显然,果戈里忍他很久了。
戚月白想。
好像玩脱了
脑子里纠结两秒,他坦然放弃抵抗,将方才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鲜红玫瑰举起,花香与娇艳闯入视线,在对方短暂怔愣后,眸底带笑,选择纵容和享受新一轮的肆意妄为。
也挺好的。
第77章
小巷两侧高墙斑驳, 狭窄天空被屋檐和条条电线切割成无数不规则的方块。
气味不算难闻,就是淡淡的,在炽热情愫中夹杂着的, 若隐若现的青苔的霉味。
心跳如擂鼓,有节奏的一下下砸在寂静的空气中, 化作潮水般汹涌的激情,咽喉处的手渐渐收紧, 喉结的滚动愈发艰难, 呼吸急促, 却怎么都赶不上急切的索取, 稀薄的氧气换来的是融化发闷的大脑。
戚月白有种果戈里想掐死他的感觉, 哦,大概不是感觉。
是事实。
握花的手指微微蜷缩,摸索着被削掉尖刺的茎, 指腹的异物感意外清晰。
偏生这时,青年忽的放过他,嘴唇贴在耳垂边,湿濡黏腻的低语, 似乎是极认真的询问。
“可以掐死你吗,月白君?”
戚月白终于有间隙能喘息,脑袋后靠在堆砌的并不平坦的石墙上,胸膛剧烈起伏,缓过来后, 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被逗笑了。
“趁我睡觉了再杀吧,醒的时候挺疼的。”
知道问一句,还挺有礼貌的。
“怕疼?”果戈里眨了下眼, 眼底的欲色尚未褪去。
“正常人都怕疼,科利亚。”戚月白动动手腕,用玫瑰的花苞抵住他的胸口,轻轻向上挪动,他想象那是一条小鲨鱼,嗷呜一口将白发青年凸起滚动的喉结全部吞掉,沙哑着嗓子开口:“你刚才就弄的我疼死了。”
果戈里愣愣盯着少年看,没有回话。
春桃似的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懒散将身体靠在墙边,眸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和媚态,似乎有细碎的星光闪烁其中,原本整齐的发丝也沾染上几分炽热水汽,稍显凌乱。
唇瓣上被咬破的伤痕已经痊愈,只剩湿润和微的红肿,脖颈也只带了些汗珠,瞧不见勒痕手印,心底便滋生一种虫儿蛀咬似的痛痒。
他看到的应该是发青发紫的吻痕,而不是这幅似乎只是慢跑后的气喘。
不是纵容,也不是游刃有余,是被他拽下潮湿温暖的地狱之后,挣扎中痛苦的失神。
“怎么,不满意?”
戚月白把花收回来,食指和中指揪下其中一瓣,白皙指尖在鲜红的花瓣映衬下格外显眼,他突然觉得这花店买的花肯定比果戈里摘的那些好吃,于是抬手点点自己的心脏。
他抬眼,笑道:“麻醉做好,你把这个掏出来都行。”
反正死不了。
醒来还能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果戈里突然幽怨开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月白君。”
“那没辙。”戚月白也叹了口气,单手捧住他的脸:“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科利亚?”
“……”
不是。
但刚认识时被外来的钉子刺入头骨,思绪混乱,拔掉那颗钉子后,又处于仅有他们是独特同盟关系的世界之中,产生了错觉。
直到回到正常——果戈里才意识到,他所爱的是怎样一个人。
他果断、毫不拖泥带水的撕开热恋中的朦胧,温柔而残忍的告诉他: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因为他的世界很大,要做的事很多,生性温柔,会对任何人微笑。
他只是他的其中之一,他拿他也没有办法。
所以真正被囚笼关住无法逃离的雪鸮,到底是谁?
果戈里闷闷抱住少年,埋在他的颈窝中:“不够,不够。我们回去好不好,月白君,我现在去找‘书’。”
“婉拒了哈。”戚月白弯弯眸子,声音温柔:“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科利亚,真的。”
内心则无语望天。
他就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绝不止现实的难以抉择。
“所以,收吗?”
点头的话,就打晕了带回家,问题就简单多了。
地下那个训练室空的很。还做了软包和隔音,简直天选。
然而果戈里只是歪了下脑袋,很认真的询问:“你喜欢看到我痛苦吗,月白君。”
“我只是不希望你为我特意去放弃什么,我这人比较双标。”戚月白微笑看着他:“而且我早告诉过你,科利亚,一个人的精神支柱不该是单纯的爱情,构成人的东西宏大而复杂,至少我是这样,所以我不希望我们走到无可挽回的那步。”
他不会退步,所以退步的只能是他。
少年明明白白的将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逼他做出妥协,并且除了接受,也没给他第二个选择。
果戈里泄气,控诉:“可是我已经找陀思辞职了!月白君太狡猾了,太不公平了!”
……你看,又急。
“这话说的。”戚月白揉揉他的狗头,柔软的白发从指缝溢出:“我又不是没提前示警。”
非得找他问两人什么关系的时候,不是就推脱过了吗。
说了回来再告诉他答案,这也告诉了。
还闹什么。
果戈里发现,好像还真是,每次戚月白试图让两人都冷静一点时,逼近和打破的人确实是他,但用甜蜜砒霜般的纵容来引导和推动事态发展的……
青年眼睛一亮:“月白君,你也爱我吗?”
“爱。”戚月白没什么好扭捏的:“不爱能让你这么亲,我又不是渣男。”
他只是单纯认为恋爱是和婚姻一样,需要将一切的阴暗、极端和自私全盘揭露出来的认真关系。
能接受就谈,不能接受,也晚了。
又不是扇耳光,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果戈里见他这反应,满意又不满意,像心底堵了一口气,他爱他的温柔和包容,又恨他的有恃无恐和冷眼旁观,讨厌他的强大,哪怕这份实力是他一步步陪伴长成的——而且,那本就是他板上钉钉的计划!
又无法割舍这份错综复杂的情感纽带,只能紧紧抱住,在爱与恨的漩涡中沉沦。
最后气的一口咬住少年的侧颈,试图茹毛饮血。
边咬边含糊:“不许治。”
戚月白‘嘶’的痛呼一声:“太为难我了吧,科利亚。”
他的反转术式是自动挡,不是手动挡!
果戈里可不管,把人按在墙上啃,治好了就重新下嘴,无关调情与暧昧,纯粹是想折磨他,戚月白拳头硬了又硬,最终忍住没给他一下。
行,是他学艺不精,行了吧!
好在,救赎往往天降。
一具尸体轰然坠地,在交织的电线上缓冲几下,‘啪嗒’落地,幸亏两人反应都快,互相揽着腰闪到一边。
戚月白仰头感叹:“秀恩爱死得快原来是真的啊。”
虽然死的不是他们吧……
顺带,很地狱的感谢一下这位出场方式很地狱的大哥救了他,不然今天科利亚可能跟他没完。
那尸体显然是生前经历过虐杀的,四肢扭曲成诡异的角度,衣衫破碎,胸膛处伤口深可见骨,非单纯追击伤的鲜血在地面缓缓蔓延。
从楼顶撂下来的?
很快,戚月白就发现不对劲,因为很大一个咒灵趴在墙上,阴暗扭曲的向下爬。
“哇,科利亚,你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他戳戳一脸不爽的果戈里:“能看见吗,那家伙和你长的超像。”
果戈里:)
异能者能感觉到咒灵,攻击也有效,但看,还真看不着。
这种和戚月白似乎不是一个世界的感觉让被打断的他更不爽了。
那个咒灵存货还挺多,戚月白发誓自己没有不尊重逝者的意思,但它一边爬,一边从嘴中吐出尸体,啪嗒啪嗒的掉一地,真的很像求生的仓鼠。
将粮仓贡献而出,祈求猎食者的放过。
但也不过是个一级咒灵。
“领域展开——”
戚月白超酷带弟,一手搂肩,一手结印。
一团扭动的黑色污泥状物中有无数带叶的金色细藤伸出,像地狱中一双双索命的手,将体型庞大的咒灵拖入张开一半的门,并在它身边留下无数的花。
他特意留了一半,等咒灵把巨大颊囊中的尸体吐干净再全部收入其中。
【你的领域和我的不太一样啊,攻击手法倒如出一辙】小茶野先祖也懒得打打杀杀,遇到咒灵直接拖入领域,过段时间它们就会自行崩溃了:【是我教你的吗,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戚月白手一抖,险些让已经丧失挣扎欲望的咒灵清醒。
“先祖,您……在啊?”
巨大的羞耻感蹭蹭上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的戚月白脸红的厉害。
浪习惯了,忘了坐在榻榻米上淡定喝茶的长辈上身了。
【我平日待在领域和梦境中,并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小茶野先祖说:【不过现在知道了】
他一直有窥见他人情绪和想法的能力,尤其是与他一体双魂的戚月白的,几乎能达成读心术。
戚月白突然有点想把果戈里的脑袋撞在墙上,以死谢罪。
“月白君?”果戈里看着突然羞愤欲死的戚月白:“怎么了。”
本着不能让自己一个人社死的心,戚月白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科利亚,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我告诉你。”
这几个月,两人聊天聊地,果戈里和他讲将雪后的白桦林,被猎枪打死的黑熊,他说公园的秋千和砖缝中的野草,却都没把真正称得上隐秘的东西告诉彼此,但戚月白是不感兴趣,果戈里纯是没问到。
“其实我是受肉重生,体内还有个特级咒灵。”
果戈里淡定:“嗯,我知道。”
戚月白:?
他不是只从‘书’那看到户隐神社之后的内容吗?
“我把月白君从和韵医美救出来后回了一趟现行的时间线。”果戈里说着令人嫉妒的天道宠儿的话:“所以知道月白君的意识在过去时,你的身体里还有个东西啊,不仅是我,陀思也猜到了。”
……没话讲。
戚月白抬胳膊掐他脖子:“知道你还咬我!”
他是独立行走的日子过太久一时得意忘形了,这小子呢!
是压根不在乎。
果戈里无辜:“对不起,月白君如果介意的话,我以后就不这么做啦。”
戚月白的泄愤戛然而止:“……你还挺柏拉图。”
“我爱的是月白君,又不是这具身体。”果戈里坦然。
无关外貌,无关金钱,无关肉///体,只是灵魂的吸引和缠绵,这样的极致纯粹的爱,他为之着迷。
虽然月白君的一切都让他好奇,并像攻略游戏的卡牌一般急切的想要收集,想要更多,但已经和戚月白相处好几个月的果戈里深知他在某方面害羞内敛的性格。
触及底线,不见好就收,很可能会被反感到一无所有。
知道自己看脸,并且真的看脸的戚月白:“……换个话题吧。”
聊这个对他良心不好。
但为什么感觉怪怪的,总觉得后半段还有话没说完……
还没想明白,戚月白突然敏锐察觉到有带有大量咒力的物体快速靠近。
咒术师吗?
他一手将果戈里护在身后,抬头看从楼顶直直下跳,灵巧在墙边卸力落地的青年。
一身飘逸的袈裟,黑熊精应该喜欢,扎了个丸子头,但头发比他长,到腰了,一缕奇怪的刘海垂在额前,还有耳钉欸。
那个一级咒灵,是他的猎物吗?
戚月白能感觉到这个青年身上强大的咒力,称得上特级。
那么已知咒术界有五名特级,四男一女,男的包括他在内认识三,所以面前这位……是那个姐姐!
一定是这样的!
戚月白满怀希望的开口:“你不是男的吧。”
夏油杰:“……”
“对不起我没有骂你的意思,朋友。”戚月白双手合十:“但我想你肯定不是那个四天后要发动百鬼夜行的特级诅咒师夏油杰,而是咒术界还没有统计过的野生大佬,隐士高人,对不对。”
夏油杰冷冷开口:“让你失望了,我就是那个诅咒师夏油杰。”
戚月白有点死了:“你这时候不应该在给手下开动员大会、提前开香槟庆祝或者和想阻止你的主角团斗智斗勇,然后提前被打败或者小胜后说一句: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吗,到处乱逛什么。”
有没有看过反派守则啊!
夏油杰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是咒灵吧。”
为什么思维和语言能力比人类还跳脱?
他是追着一个一级咒灵来的,结果没想到能见到新的特级。
如果降服,那他的计划将更上一层楼!
“骂的真脏。”因为换回受肉的身体,导致在使用完领域后无法完美掌控咒力,小茶野先祖属于咒灵的那部分力量泄露过多的戚月白木着脸:“我是伪人可以吗,你就当没见过我。”
他不是很想提前见到百鬼夜行,咒灵真的,太丑了。
显然,不行。
戚月白向后跳,躲开从地面张开血盆大口的蠕虫似的咒灵:“兄弟,我真是人类,有话好好说呢。”
夏油杰不想说话,两手操作,见暂时处理不了他,便放出一个咒灵去攻击似乎看不见咒灵的那名白发青年。
戚月白看见,也不着急。
果戈里异能的高机动性可是五条家主等都夸过的,他或许没有过高的攻击性,但想抓住他也是痴心妄想。
开玩笑,那可是风一样的男人的进阶版,疯子一样的风。
果然,果戈里在即将被咒灵触碰的瞬间消失了,接着出现的,是开在夏油杰头顶的空间异能,似乎是从附近垃圾角拽过来的七八个大垃圾袋从天而降。
“异能者?”
夏油杰躲过,但袋子底部都被人割了道口子,落地的瞬间,里面装的垃圾也倾泻而出。
厨余垃圾的味道瞬间在狭窄的巷子里蔓延开。
戚月白扯扯嘴角:“有没有可能,科利亚,我们也在这里头。”
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出现在他身边的果戈里回他个无辜的眼神。
看得出夏油杰是个体面人,想找个地方落脚再打,但还没站住,果戈里就往他脚底下扔个烂苹果、烂白菜,然后从披风里抽出爪子向戚月白展示自己是戴了手套的。
洗洗还能要。
“……挺好。”
对付高手,戚月白确实需要人打掩护。
“术式反转。”
“领域展开——【寝惚堕物疾】”
他的术式就像那个乌泱泱一片的逃票人群里的小孩,售票员忙着拦大人时,往往会忽略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孩子。
组合技——糖里有毒!
在果戈里乱七八糟的垃圾攻击下,一条金藤迅速蔓缠住夏油杰的脚踝。
歌声顺着牡丹藤释放。
术式反转是给予精神安抚的能力,夏油杰感觉一阵久违的灵魂舒畅,像初夏赤脚踩在冰凉的海水中,随后向后仰倒躺到微烫的沙子上欢笑,等反应过来,歌声的攻击已突破灵魂,他愣愣站在原地,眼神逐渐清澈。
“你说你惹我干啥。”戚月白瞄了眼几瞬便要将小巷占满的咒灵。
这就是能人工搞百鬼夜行的实力吗,真打起来不用别的,光淹都能把他俩淹死。
但在术式情报不被提前泄露还1v1的情况下,他才是无赖。
而且理论上来说——只要周围没人,歌声这种AOE伤害能算他无敌。
“不过现在咋办。”戚月白抓抓头发,他面对人类没什么办法,尤其是面前这位,把特级咒术师变成大傻子是很累的,而且对方也没惹到他的底线:“打电话给五条先生吧。”
“悟?”夏油杰突然开口。
戚月白摸不准他中了什么奖,但目前看来,和果戈里不是一个。
万幸。
“对,你认识他?”
“以前我们是好朋友。”夏油杰一个响指过后,满巷咒灵消失不见:“你的术式很有趣。”
“当然。”那可是两面宿傩用了都说好的。
“我相信你是咒术师了。”夏油杰闭了闭眼,像熬了好几个大夜之后,连发丝都失去了色泽,他身体晃了晃,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伸手捂住额头:“我只是……觉得自己很蠢,蠢死了。”
怎么连自己都骂。
戚月白撇了眼他脚边干掉的大葱,寻思这哥们还挺不讲究。
他悄摸摸和旁边的果戈里说:“我猜等一下就是反派的自我介绍环节。”
然而并没有,夏油杰说完这句话就不说了,后脑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似的。
“科利亚!”
话音未落,果戈里用空间异能伸过去的手已经夺走那把不知从何处摸出来的匕首。
“你要自杀?”戚月白惊愕。
不能啊。
目前出现过的症状都挺无害的,咋还突然叫人自我了断了?
就算要死,那怎么着也得找好朋友看中的楼盘帮忙降个价啊。
“我不会自杀的,我一死,数千只咒灵就会释放,会给咒术界带来极大的毁灭。”小巷太暗,看不清夏油杰睁没睁开眼,反正话无害了很多:“只是试探你们会不会阻止我。”
戚月白:?
“你可以直接释放术式的吧,怕波及别人吧,赢了也不下死手,想给所有人一个机会吗。”夏油杰嗤笑一声:“明明有强大的实力,却被这种无聊的正义束缚住,以为会被痛哭流涕的感谢吗,真是虚伪又恶心的善良,蠢货。”
戚月白茫然看向果戈里:“他是不是在骂我?”
都弹舌了,那在这边属于骂得挺脏了。
果戈里目光不善的点点头:“我可以帮你杀掉他,月白君。”
“不,没事,这种程度的骂人简直和撒娇一样,他真的我哭死,他甚至不舍得骂我一句圣父死白莲。”戚月白扯扯嘴角:“有点想好为人师,怎么办。”
好一个心地善良,素质也善良……
第78章
骂人是个技术活, 且文化差异因素很大。
因为搞抽象但别人听不懂这事戚月白已经老实过很多次了。
比如现在。
夏油杰似乎很不满自己的刻薄攻击被说成撒娇,皱着眉问。
“圣父、枯萎的白莲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拿着身份证买张机票去双流国际机场,然后坐3路公交车去乐山脚下, 让大佛起来我去坐的意思吧。”
夏油杰茫然,连边上的果戈里眼底都闪烁着睿智的迷茫。
看吧。
戚月白头疼, 很难和这两位一个本地老外,一个国际友人讲清楚这个种伦理占便宜+暗含神鬼佛忌讳诅咒+比喻非人物品+阴阳怪气的精妙性。因为骂人的本质是让对方跳脚, 而不是自嗨。
据他所知, 各国的痛点截然不同。
例如美国人三要素:宗教民族、肤色和童年阴影。
遇到白人说他黑人, 遇到黑人说果然是黑人。
再简单一点:耶稣是被你们国家数量最多的人群链酮癖挂上十字架的, 因为他喜欢黑人。
包破防的。
虽然没有实践过, 也不知真假,但听起来杀伤力确实不低。
所以他决定入乡随俗。
“总之是你骂的太轻了,至于应该是什么程度……”
黑发少年撇了夏油杰一眼:“嘁, 连这都不懂,做什么都不行吧,夏油。”
‘ze’的语气词+否定个人能力+不说敬语。
但用来和‘死白莲’类比好像重了点?
思考着要不要换个轻点的,余光一瞥, 夏油杰瞳孔地震,刚抬起一点头颅瞬间低下,如果说刚中术式是熬夜,现在就是猝死边缘,别说高光, 连求生的意志都快没了。
他看起来已经碎了。
戚月白慌了:“等等哥, 我开玩笑的,只是给你做个示范!”
他就跺了下脚,不要整这被踩了甲沟炎一样的死出啊!
夏油杰脱力靠在那, 呼吸缓慢而沉重,不像吐二氧化碳,倒像在吐体内残存的生机,肩膀垮下,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突然露出个苦涩的笑容:“你说的对,我做什么都不行。”
戚月白试图理解他绝望的点。
“你说那个想创造一个没有普通人的世界的宏伟理想吗,但那东西本来就不可能实现吧?”
等等,他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
因为觉得这种嚷嚷着希望世界毁灭的愿望太普遍没什么新意,所以下意识把别人认真追求一生的东西当成玩笑?
加上中了他的术式……虽然不知道具体功效,但这位好像是大彻大悟,世界观重组了。
果然,夏油杰反问:“为什么不行?”
“你的术式。”他抬手点在自己太阳穴上,定定看着戚月白:“清晰知道大脑被外界干扰,但冲击旧观念的新的思想的来源又是自身,连反驳和清醒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在无限否定中自我毁灭,直至精神崩溃。”
戚月白下意识看了眼体验过的果戈里,结果他默默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
……原来那么恶毒吗,他还以为只是单纯放大极端泯灭人格呢?
但这个手势真的很像鸡哔……
“那,对不起?”戚月白没什么诚意的用问句道歉,然后看着似乎被这句道歉又搞沉默了的夏油杰,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你继续讲。”
不知为何夏油杰看起来更难过了。
果戈里默默趴在戚月白耳边:“月白君,你说话的语气好轻蔑。”
甚至面带微笑,如同被指责的不是自己一样。
戚月白:?
他试图辩解:“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是,意思是……算了,我是人渣。”
怎么说呢,就像游戏末班车破坏了别人的第五次晋级赛,然后看那人崩溃绝望,内心:我真该死啊,内心更深处:我这把真帅啊,嘻嘻。
术式是他放的,中术者诉说自己的痛苦和赛后VIP结算环节有什么区别。
“月白君,你还真是……”果戈里从来不忍自己的幸灾乐祸,‘噗’的笑出声:“感觉什么东西都撼动不了你的冷静一样。”
当然——除了他。
他迟早会让月白君露出更多表情。
戚月白捂他嘴:“不,其实我还是挺没见过世面的。”
只是适应的比较快,和能装。但这种丢人的秘密就不必说出来了。
然后看向夏油杰:“抱歉,我们不说话了,您继续。”
按理来说他应该离开打电话给五条悟说明一下这场偶遇,然后脱身,但戚月白那点作业搁课上就写完了,回去也是复习预习,没啥事,再说,谁能拒绝埋头苦学前的吃瓜前摇呢。
夏油杰沉默,在对方真诚无辜的目光下,他的伤感显得格格不入。
但那个术式——不知道是什么,只能感觉到莫名烦躁,想咒骂看见的一切。
砌出冰冷凹凸不平的石墙的工人,允许杂乱电线和管道存在的政府,把原本还能看的小巷弄的一团糟的异能者,将他变成这样,还一脸没有赶尽杀绝打算,连念头不曾生出的黑发少年。
这份不悦,一直延伸到自身。
那个炎热夏季无能为力的自己、疲惫的自己,在村庄杀死一百多名普通人愤怒的自己。
这一切,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不是咒术师。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但这份发泄渠道,全被没有破防的戚月白毁掉了,夏油杰很想和他打一架,但又实在没有起身的力气。
他用力闭上眼,选择眼不见为净:“你是特级咒术师吧。”
“没有证。”戚月白知道咒术师有证件,他之前也想要,但五条悟不肯给:“但应该算。”
“特级拥有毁灭国家的能力。”
“小。”戚月白终究没忍住。
这话说的,一看就是不知道新疆不包邮什么概念。
夏油杰无师自通的无视他,自顾自开口:“如果你全力释放咒术,就可以让成千上万的人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来,随意屠杀他们。”
戚月白眨眨眼:“东京都市圈的常住人口有三千多万,杀三千万头羊都需要好几年吧?”
而且杀那么多羊吃不完吧?
他顺带再次给果戈里手动闭麦,因为他笑太大声有点影响演说家主讲了。
不礼貌。
夏油杰额头冒出一个十字,声音压制着平静:“还有悟,他也做得到。”
戚月白思考了一下。
他对五条悟其实不太了解,但五条家主的术式‘无下限’‘六眼’和‘苍’什么的是挺无敌的。
“我觉得未必,自然万物平衡,不存在绝对无敌的事物,世界很大很大的。”少年真诚建议:“你还能办签证吗,不如先去印度或者摩纳哥看看人头,然后再想想全世界七十亿头羊杀起来能不能累死你。”
“我不止一个人,我还有家人!”
“过三位数了吗?”
夏油杰沉默了。
“七十亿除以100,你们每个人还得杀七千万呢。”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夏油杰试图狡辩:“我只管我的国家。”
“你家也有一亿人啊。”戚月白把袖子往上拽了一截,再堵果戈里的嘴,因为他老舔他手心:“而且照你说的,五条先生是站在你对立面的吧,你打算怎么搞掉他?”
还有一句话他没敢说。
但夏油杰读懂了,那就是:你都栽到我手上了,还想什么宏大理想呢。
“……”
他彻底自闭了。
是的,记忆都在,曾经的崩溃和决定沿着那个目标一意孤行、不在乎任何人的理解和感激的决心也没有消失。
可一旦升起,心底就会冒出更权威的声音——和我有什么关系?
或许,这真的是无聊至极的大义吧。
戚月白睁大眼睛看向果戈里:“我没骂他!”
“但攻击性很强啊,月白君。”果戈里沉闷的声音从他袖口布料下传来:“我不笑了,别捂了。”
张嘴就是布,体感差评。
戚月白瞟他一眼,收回手,不识好人心,他举着胳膊还怪累呢。
“哪里强了,我一直是这么说话的。”
提供解决方案并反问+上升高度,这么怼人可比吵架实用多了。
而且他还没深化高度呢!后续社会生产和人类种族存续问题都没提出呢!
“是,是。”果戈里摸摸少年脑袋:“月白君最棒了。”
戚月白没好气拍掉:“摸头长不高,不许摸我。”
前不久被揉了脑袋的果戈里:“……”
他说为什么那时候月白君表情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戚月白无视:“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好像该打电话让五条先生来善后了。”
他按下早就准备好的拨打键。
“五条先生,那个特级诅咒师夏油杰在我这……好快。”
戚月白沉默的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五条悟:“你这样给我一种我不是在打电话,而是在召唤宝可梦的感觉。”
可恶,他也想要瞬移!
为了宽慰自己,他唰的一下看向果戈里:“科利亚,咱俩好的和一个人一样,对不对。”
果戈里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嗯。”
戚月白舒服了。
“可以先给我解释一下情况吗?”五条悟看看失去颜色的夏油杰,又看看戚月白:“我的六眼好像有点瞎了。”
他为什么看不懂咒力轨迹了。
「什么都想做,但什么都不想做,混乱到难以言喻的精神状态」是什么术式?
“大概是睡了三个小时后蓬头垢面的起来赶早八,看全世界都不顺眼吧。”戚月白分析:“他这症状挺像的,正常版的睡一觉可解,他这样的……多睡会吧。”
五条悟:“……”
他的大脑可能也坏了,为什么听解释也听不懂。
这就是同时拥有异能和术式,莫名其妙就拥有特级实力的天选之子吗?
“是的。”戚月白点头:“我没偷偷卷,我这么强完全是天赋,不过天选之子,五条先生竟然这么评价我吗?”
什么被锤成糯米糍啊,他的人生履历里就没这段。
被提前捂住嘴的果戈里:“……”
他什么都没打算说的,月白君信吗?
“偷听我自言自语的活动到此为止。”五条悟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夏油杰的方向:“所以你对他……杰,你在干什么!”
只见夏油杰召唤出一只一人合抱粗细的蛇形咒灵,然后掰开他的嘴,试图把脑袋塞进去。
戚月白没收住状态:“科利亚,你知道路易十六吗?”
果戈里点点头:“知道,怎么了?”
戚月白满意指向夏油杰:“看,路易十六的cos。”
小巷陷入集体沉默。
戚月白默默收回手:“科利亚,我以为你会笑两声给我捧场。”
果戈里:“……哈哈哈。”
“谢谢你还多了一声。”戚月白把爪子收到袖子里,不说话了。
五条悟把咒灵掀到一边,顺手轰掉,抓着夏油杰的肩膀,像摇晃奶茶一样上下左右摇他:“你振作一点,杰!”
夏油杰百死之中把五条悟背摔在地上,咬牙:“住手!我很好!”
五条悟眨眨眼,笑了:“这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吗。”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又瘫坐回去:“但是回不去了。”
“人生的容错率其实很高的。”戚月白举手,让自己这次看起来礼貌一点:“没死就是成功。”
夏油杰苦笑:“我咒杀了112名普通人。”
五条悟从地上坐起来,面上的轻佻笑容挂着,却看不出多少真意。
戚月白问:“他们干坏事了吗?”
夏油杰垂眸:“他们虐待了两名幼年咒术师,将她们当怪物。”
“那就对了。”戚月白摸摸下巴:“其实我也搞疯了不少人,多少不记得了,因为我有意模糊自己的记忆,总之我的生存法则是——问心无愧,自己心里好受就行,其他的再议。”
成长的路上总得失去点什么。
但只要在回望见到那个面目全非的自己时,拥有一个‘我是被逼的’这样的借口,就会完美很多。
“我杀了我的父母。”
“……他们虐待你吗?”
“不,对我很好。”夏油杰指尖蜷缩,抓住衣角:“但我为了明志,除掉自己的退路,亲手杀了他们。”
“那么说又说回来。”戚月白后退一步,拉住果戈里的手:“我作业还没写完,再见。”
他不和没妈妈的小孩玩。
嗯……针对性强,没有波及其他人。
五条悟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要揽戚月白肩膀的手被拦住。
“这样就行了。”戚月白笑笑:“你要说什么,五条先生?”
“其实他的父母被救回来了,杰消失的时候,我去他家找他,刚好看见他离开,就带回去给硝子治好了。”五条悟没有勉强,悄咪咪开口:“不过这个不能让咒监会知道,在确定杰真的‘改邪归正’之前,也别告诉他。”
戚月白动作一顿:“他的父母原谅他了吗?”
“当时很自责。”五条悟回忆:“我比较忙,后来就没怎么关注过他们了。”
戚月白稍微放下一点成见:“那还好,所以还有我什么事吗?”
五条悟指指陷入自己世界的夏油杰:“我想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戚月白心虚:“就是……要长高,就要把骨头全部打碎嘛。”
谁让他说的那么吓人,什么一旦死了,体内的上千只咒灵就会被释放出来,给咒术界造成极大毁灭,所以一个注定不能死还抱有危险想法的人,当然要尝试一下话疗啦。
结果好像用力过猛打成粉末了。
但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果戈里见状,很精辟的简单复述了一下。
五条悟听完扯扯嘴角:“好恶毒。”
戚月白睁大眼:“科利亚,他骂我!”
果戈里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月白君说的全是实话,是他自己承受能力不行吧。”
“可以了。”戚月白捂脸:“好像仗势欺人的恶毒男配,科利亚。”
把本来就没理的他弄的更没理了。
五条悟欲言又止,最后放弃了:“多谢了,月白,我记得你还有急事,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戚月白看了眼果戈里,果断:“我现在闲得很。”
可不敢再独处喽。
果戈里幽怨:“我又不会做什么。”
既然月白君介意,不愿意,他就不动他嘛。
“不对,有陷阱。”戚月白又拉着他回去:“我相信人类对规则的规避能力。”
这是一个底线很灵活的人的直觉。
果戈里失望的叹了口气。
五条悟倒是挺高兴的,毕竟扭转了夏油杰看法的人留下,肯在他还没完全搞懂情况前帮忙是件好事。
几人浩浩荡荡回到巷子里,把夏油杰围住。
让戚月白惊讶的是果戈里竟然会亚洲蹲。
果戈里投来疑惑的目光:“月白君,怎么了?”
戚月白收回视线:“因为喜欢看你。”
果戈里:!
一个小插曲很快过去,重点在夏油杰身上。
五条悟率先发动攻击:“杰,你现在想干什么?”
夏油杰有气无力:“杀了我吧,悟。”
“你不能这么问,太抽象了。”戚月白按住他:“夏油先生,你还想发动百鬼夜行吗?”
“不了。”
“第二个问题,你还想杀羊吗?”
五条悟不理解这个梗:“哪有羊。”
“问题不是羊。”戚月白用手圈成话筒,递到夏油杰嘴边:“杀牛也行,马也行,虫子都可以,总之还杀吗。”
夏油杰:“……不杀猴子了。”
恐怕就算摆脱这个状态,他也不想了。
“完美解决。”戚月白抓抓头发:“但和猴子有什么关系。”
五条悟捅好友刀:“他之前认为普通人是没进化完成的猴子。”
“哇。”戚月白震惊:“为什么不是豌豆,因为没读高中吗?嗯……算了别理我,今天有点放飞自我。”
果戈里默默记下,决定回去再问。
五条悟想问,但被夏油杰拦住,他认为自己已经受不住任何一点攻击了。
戚月白轻咳一声,调整好状态:“那么再下一个问题,夏油先生,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五条悟抢答:“和我回高专。”
“回不去了。”夏油杰还是这句话。
戚月白用胳膊肘捅咕了下果戈里:“咱俩暂避一下。”
果戈里会意,带着少年消失在原地。
五条悟撇了眼,依稀听到什么:“原来不用公主抱也能一起传送?”之类的话,他很快抛之脑后,看向夏油杰。
“杰,你还有两个女儿吧。”
大概半小时后,他打电话把戚月白叫了回来。
虽然不知为何少年有些精神萎靡,但显然现在的五条悟并不在乎那个。
他起身:“我们走吧,月白。”
戚月白:?
他不可思议:“你把我叫回来就为了让我走?”
说实话,你小子是不是看过那个把人叫出来然后告诉他:有人要对你不利,快走的电视剧。
“还想请你劝劝杰……和我回高专吧。”一向张扬自信的五条悟面上竟流露出苦涩的情绪:“他这样,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戚月白觉得这是对他术式的歧视:“中了我的术式只要想开就完全不影响生活,之前还有一位录了像自己回味呢。”
五条悟:“……不是这个意思。”
作为一个同样被反复邀请进咒术高专的人,戚月白觉得有维护他人入学自由的义务。
“夏油先生,你现在有工作吗?”
“有,盘星教的教主。”
“主要从事业务是?”
“祓除咒灵,让猴子捐款,除掉没用的猴子。”看戚月白面色,夏油杰补充:“来找我的猴子,都不怎么干净。”
或者说能接触到他这个渠道的猴子,钱的来源并不干净。
戚月白舒坦了不少,开始像向贝尔摩德传输资本家言论一样给出建议。
“既然主要矛盾点在于咒术师太少,工作太累,你可以搞个民办咒术高专,啊,不,咒术大学啊,夏油先生如果很有钱的话,应该能拿到办学资质吧,从补课班做起也行,总之先定个小目标,一年挤垮东京咒高,两年干掉京都咒高。”
五条悟:?
他不满意了:“凭什么不是一年干掉京都?”
“行行行。”戚月白安慰他:“两年干掉你们东京。”
五条悟:“……”
果戈里在一旁,时刻准备戚月白把人气得失去理智后带他逃跑。
戚月白边给逐渐支棱起来的夏油杰讲构想,边想。
说起来,贝尔摩德是不是答应过他,如果建议有效,就可以和他共度一晚来着?
‘书’给的时间太匆忙,他现在又联系不上妈妈,还有不少疑问呢。
当时琴酒给他的说法可是:贝尔摩德发现了中国商人,把她介绍给组织。
就算那只是琴酒的托词,那贝尔摩德能当这个拖,还守口如瓶的,多少也知道点什么吧。
第79章
为了干掉东京咒术高专——
“说什么呢。”五条悟严重抗议:“我教书育人十年, 不可能被轻易干掉!”
戚月白想想狗卷棘和熊猫,觉得这事的真实性有待考量。
五条悟为自己的学生举大旗:“你是特级吧,月白, 他们还没成长起来……”
“我们同岁。”戚月白觍着个大脸装嫩:“狗卷君十六岁吧,我也是。”
“哈?”这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共同的反应。
五条悟还多了一句:“竟然哄骗未成年恋爱!”——是对果戈里说的。
果戈里很坦然的点点头, 一脸‘对啊然后呢’的淡定。
戚月白沉默了,倒不是别的, 而是果戈里给他一种, 他就算三岁似乎也不影响什么的独特人渣感。
有点丢人, 所以他决定随便撤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
“忧太告诉我的。”五条悟摸摸下巴:“不过月白你平时给我的感觉太成熟, 我都没往那方面想。”
“……其实我的年龄和我的道德观念一样灵活, 别问了。”实际年龄快二十三的戚月白捂脸:“我们不是要去盘星教实地考察吗,还去不去了。”
他问过的,果戈里刚满二十, 真要算起来,到底是谁在老牛吃嫩草……
听到还能不去,果戈里眼睛刷一下亮了。
但很可惜,已经上过一次当的戚月白绝不如他愿。
这家伙是不对他做什么, 但有时候语言和视觉的骚扰更让人绝望。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空就色……
“……”
在先祖来之前,他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五条悟连忙开口:“去,当然去。”
盘星教离得不算远, 几人直接选择走路前往。
“来, 月白,你的。”
五条悟抓着三个脆皮甜筒,给夏油杰一个, 给戚月白一个,然后自己低头咬着冰淇淋部分,双手一摊。
“没有那位不知道叫什么的朋友的!”
“……他是尼古莱,你们第一次见面吧,五条先生。”戚月白扭头,发现果戈里不知道跑哪去了。
很熟悉,仿佛下一秒白发青年就会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出现了。
“是啊,但不知为什么很不顺眼呢。”别说,那冰淇淋还挺坚强,被这么咬着也没用断掉的迹象。五条悟拿住甜筒,舔净唇边融化的奶浆:“大概是咒术师和异能者的排斥吧。”
“还有这种说法……谢谢,科利亚。”戚月白接过又一冰淇淋,发现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去了另一家甜品店买了两个。
并很不悦的盯着少年已经握在右手的那只。
某种意义上,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给对方买。
但作为重叠点的戚月白不是很好。
等一下走在街上,只有他一个人吃两只冰淇淋,会显得很馋欸。
这俩人约好了要孤立他吗?
但夏油杰误解了他的沉默,他看看满不在乎的五条悟和试图把五条悟送的那只冰淇淋抢走的果戈里,转身掏钱去买了三个回来,塞给两人各一个,自己留一个。
现在所有人都有两只冰淇淋了。
“感谢,夏油先生。”戚月白松了口气,尽管十二月份四个男人一人吃两个冰淇淋很奇怪,但总比他自己当显眼包强,因为他真的很想吃两个。
降降火。
五条悟看起来对新的分配方案也很满意,尽管他三下五除二解决掉自己的之后,又熟练抢走夏油杰的一个。
“之前上学的时候这混蛋也是这样。”
夏油杰习以为常,拿着一半都没吃掉的冰淇淋,动作和举动都有些生疏违和。
似乎是装扮问题,青年长发袈裟,双耳的黑色耳廓像极了壁画中的佛耳,五官也带着淡淡的成人倦怠,笑起来有种命很苦的感觉,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买四个,他自己要吃两个,装模作样让别人帮忙拿。”
“四个?”戚月白眨眨眼。
夏油杰无视“杰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背景音:“我们同期还有一个女生硝子,因为拥有罕见的反转术式,不被允许离开高专,说得好听,其实只是变相的绑架和囚禁而已。”
“反转术式很罕见吗?”戚月白震惊。
他还以为是和修仙体系里的‘清洁咒’‘止血咒’一样可以学习呢。
“当然。”夏油杰奇怪他为什么这么想。
五条悟接话:“因为月白会用反转术式啊。”
夏油杰一愣:“什么?”
“嗯,虽然和硝子的不太一样,但也可以给别人治疗。”五条悟很高兴有人能体会到自己曾经的心情:“据我所知,他在刚接触咒术一个月,没有系统性学习的时候就会用了。”
最强的咒术师喀嚓喀嚓吃掉甜筒屁股,随后用介绍的手势对向戚月白撒花:“还有啊,连领域展开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失踪了三个月,回来就会用了,成长速度超夸张。”
戚月白骄傲挺起胸膛。
是的,他就是这么厉害。
那些灰头土脸的日日夜夜,全凭被窝里暖乎乎的科利亚和脑子里想偷偷卷死所有人的决心支撑。
他这人不记仇,两个月零八天前七点三十二分,长野高中高二A班五条悟用’就你小子还想学领域展开啊‘的语气说的那句:“你太正常了”,他一点也不记仇。
夏油杰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在他的印象中,反转术式只有硝子和五条悟能用。
且五条悟只能给自己用。
五条悟又想起什么:“对了对了,我的学生,就是你前两天试图诱拐走的忧太,虽然具体的还不能告诉你,但他除了诅咒女王祁本里香,自己的术式也很出色哦。”
夏油杰神色复杂的看着挚友,两人十年未见,他已难回少年,那之前那个吊儿郎当的五条悟,应该也成长了许多。
所以,这段介绍,是为了回应他当年那句:你明明能做到吧,悟。
那年夏天,五条悟成了最强,游刃有余的独自处理着所有任务。
而他停在原地,心烦意乱。
何尝不是心中天平的倾斜,引发的落差呢。
所以,是安慰吗?
比起小茶野月白毫不留情的分析理想和大义的不可行,他素来大大咧咧的挚友,竟用这种方式温柔的……
“所以杰你想创办一所能干掉东京咒高的学校是不可能的!月白四舍五入算我半个学生,忧太是一整个,现在还有天与咒缚、突然变异咒骸和咒言师后裔,马上要入学的新生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
“欸,杰,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闭嘴,白痴婴儿眼罩男,去摇篮里吃奶嘴去吧。”
“突然变得好刻薄啊杰,是月白的术式吗,可恶,让杰你回心转意竟然要伴随这种副作用,好心痛!”
戚月白慢悠悠的吃着二个冰淇淋。
黄帝内经里讲,冰淇淋就要冬天吃,因为人体冬天外冷内热后面忘了,至于写黄帝内经时有没有冰淇淋,别管。
至少不会拿在手里后寿命以毫秒做单位的融化,然后流一手。
果戈里抱着两只鲷鱼烧欢快的跑过来:“月白君,来尝尝这个~”
戚月白幻视勤劳的小蜜蜂,不知不觉离开队伍,然后嗡嗡嗡的打猎回来。
低头咬一口,面包的绵软和红豆的香甜融合的很好:“好吃!”
大概是搞宗教的都有钱,盘星教的总部相当豪华,地段也寸土寸金。
门口没有保安,一路也没看到什么人。
夏油杰将几人带到走廊深处一间房,安排落座后,关门转身。
“小茶野,可以这么叫你吗?”
戚月白率先抢占了屋里唯一一张沙发,揉着吃饱后微微鼓起的肚子懒洋洋开口:“我无所谓啦。”
夏油杰点点头:“那好,小茶野,你要不要来帮我?”
五条悟很夸张的歪着身体强势插入,彰显存在感:“杰,我还在!”
夏油杰面无表情的按着他的脑袋把人推到一边,自顾自开口:“虽然心情被术式影响了,但曾经的憎恨还在,小茶野,你真的觉得,一个让强者顺应弱者的矛盾世界有必要存在吗?”
“咒术师暗中维护世界和平,用伤亡和同伴的尸体铺出的路,是为了保护愚昧无知的猴子,这样是对的吗?”
“不对。”戚月白没什么犹豫:“很蠢。”
五条悟错愕看向他:“等等,月白,我们不是一队的吗?”
“当然,我没有帮你的兴趣,夏油先生,只是就事论事。”戚月白举起一只手:“你们的制度从根上就很不合理啊。”
从刚认识五条悟的时候,他介绍咒术高专的时候就觉得了。
刚入学的高中生,十五六岁的年龄,同龄人在踢球逛街,他们要和要命的咒灵打交道。
长久下来很难心理不出问题,反正戚月白清楚,平安时代那两个月他要没果戈里洗眼睛充电,精神状态百分百要乱。
咒灵不会害怕,不会疼痛,多的像蝗虫一样无穷无尽,能力五花八门,丑的千奇百怪,和他们战斗时很容易滋生:还要多久才能结束,然后意识到,永远结束不了的绝望心态。
而且——
“你们没有编制吧。”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摇摇头:“咒术师和公务员有什么关系?”
哦,对,这边公务员不算什么好工作……
戚月白扶额:“这种需要理想和热情支撑的工作一点情绪价值不给,这是政府的问题吧。”
年轻的士兵为什么渴望功勋。
因为建功背后代表的是上级的首肯,是同伴的艳羡,是十里八乡的‘优先择偶权’和‘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就连他这种怨种救世主也至少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啊。
五条悟挑眉:“让普通民众知道咒灵的存在,引起的恐慌会造成咒灵大爆发,咒术界支撑不住的。”
戚月白疑惑:“不冲突啊,这不还是政府做的不到位,让咒术师抗压吗?”
五条悟意识到戚月白并不了解咒术界现状,好心介绍了一下。
“等等,你的意思是,整个咒术界一共两所学校,一届最多四个人,最少一个都没有,夭折率还高是吗?”
戚月白叹为观止。
这毕业率三年抱俩的,比大熊猫还少。
五条悟摊手:“因为大多咒术师都出自三大家族,普通人中诞生咒术师的概率很低。”
这也是为什么东京咒高招生困难的原因。
咒术师几乎被御三家垄断了。
戚月白点头:“啊,这个我知道,术式随血缘遗传嘛,但话说回来,还是政府不行啊。”
这不妥妥地方小军阀吗。
咒术师这么重要的资源被握在私人手里垄断,属实恶性循环了。
“无论什么高层都很烂。”五条悟无奈:“所以我才要做老师,教出志同道合的学生,来改变腐朽的现状。”
夏油杰冷笑:“说到底还是在被弱者奴役。”
五条悟反唇相讥:“杰,这十年过去,你手底的诅咒师超过五十个了吗?”
“你的学生超过了?”
“这些年诅咒数量骤减,是你干的吧!说着道貌岸然的话,其实也没少拯救弱者!”
“我是为了创造我理想的世界,不是像你一样做无意义的功课!”
“归根结底是咒术师苗子太少了吧。”戚月白打断两人:“这样的话,夏油先生的民办大学也不好搞。”
两人同时点头,异口同声:“对。”
“或许……”戚月白斗胆开口:“你俩有想过捐//精吗。”
五条悟:?
夏油杰:?
“就是,杂交咒术师。”戚月白比了个倒金字塔的形状:“既然术式可以遗传,那就筛选优质基……”
眼一眨,人已经平移到屋顶上了。
他无辜看向果戈里:“我说的没错吧,科利亚?”
“当然没错。”果戈里无脑挺他:“月白君提出的建议明明很好。”
戚月白满意:“所以,刚才是谁先想揍我的?”
他忙着思考,没注意到。
果戈里把少年放下:“同时。”
“不愧是挚友。”戚月白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所以他们怎么还没追出来?”
果戈里把脑袋伸到斗篷里,过会汇报:“打起来了。”
戚月白乐了:“能忍到现在也挺不可思议的。”
他能感觉到夏油杰的混乱和暴躁,但大概是性格原因,他压制的很好,让人产生一种中了术式只是无力的错觉。
“好棒!”果戈里睁大眼,动作夸张的弯腰抵住戚月白的唇,阻止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让我猜猜,月白君,你是故意激怒那两个咒术师的吧,你早看出来他们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了对不对!”
“其实是简单的嘴贱,极致的享受。”戚月白坦诚,说实话他刚才欠的很爽:“但硬要给我上高度也没错,一石二鸟吧。”
他到底不是咒术师,夏油杰被随机到的术式,也不是什么咸鱼、佛系。
那可是只有林正英才知道多好的底子,能撑死十个邪剑仙,平等的辱骂世间万物的早八buff啊!
晚上:你好哈吉米,大自然,美丽的校园。
早八:滚开胖猫,破树叶子,破石墩子,破路。
等夏油杰习惯了,怕是要更颠了。
所以就辛苦一下五条悟吧。
“月白君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强大和好心呢。”果戈里嘴角带着夸张的弧度,背着手一歪头,脑袋后面的麻花辫随着动作一甩一甩:“不太理解,但很可爱。”
楼顶的风大,吹起戚月白鬓边碎发:“随心,中庸,我受到的教育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真好奇月白君的家乡。”果戈里看向少年,身体以一个不符合物理学的角度倾斜,贴近他:“你会带我去看吗?”
“想。”戚月白不意外他会点破,他并未隐藏过:“但现状是,我自己还摸不准。”
“果然,月白君不会说谎啊。”果戈里故意失去平衡,被戚月白一把接住,随后蛇一样钻进他怀里:“之前的犹豫,和现在的犹豫,都是因为这个吧。”
“对。”戚月白垂眸看他:“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能看到青年的睫毛,贯穿眼中的疤痕,似乎是能影响视力的凶险伤痕,他抬手用指尖去摸,指腹下的眼睛眨了眨,弯成漂亮的月牙。
“好像还没感谢月白君带我见到脱离神明掌控的自由呢,不过——是假的吧。”
戚月白触电似的收回手,他想逃开,却被果戈里按住肩膀,力气不重,但难以挣脱。
因为果戈里将全身重心都压在了他身上,若是后退,他倒不会如何,可白发青年会狠狠摔在地上。
虽如此,他却不该如何搭话。
没得到回答,果戈里叹了口气,呓语似的抱怨。
“笨蛋,我早就说要把一切交给你了,为什么就是不好好用呢。”
像是预知到少年会装傻,他率先打断,不给戚月白周折的机会:“月白君,你的条件我全部接受,但我要你的愧疚,再激烈一点,再主动一点,再失控一点来爱我。”
两只胳膊像蛇一样的攀在少年肩上,呼吸萦绕在耳廓,烫的几乎要着火,声音也像蛇一般往心脏深处钻去。尽管看不见神情,也能想象到那异色的瞳子中的妖异和魅惑。
“了解我的灵魂,我的过去,月白君,我的未来也归你支配,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不要克制,不要温和,不要权衡利弊后的最优解。
对他付出无尽的沉没成本,让他的砝码在他心底的天平上组建愈来愈重。
和他一样在爱中疯狂,沉沦,永无回头之日。
“……真是败给你了,科利亚。”沉默良久,戚月白长长呼出一口气:“和你谈恋爱真够危险的。”
“就是要这样。”果戈里不满站直,叉腰瞪着他:“明明都说了爱我,却还是这幅平静的样子,我受不了!”
“是因为先祖,啊,服了。”
戚月白心烦意乱,干脆捧起果戈里的脸,啪叽亲上去。
然后就不会了,他实在没什么经验,只会蜻蜓点水似的唇瓣相贴。
但果戈里也没有和先前几次一样加深这个吻的意思,就这么站着不动。
戚月白只能硬着头皮试探,用舌尖轻触,辗转厮磨,生涩虔诚的去描绘记录爱人的味道。
但果戈里表现的实在是太乖了。
他心底逐渐激起一丝恶意,开始学着回忆中的攻城掠池,咬住近在咫尺的柔软,将青年紧紧拥入怀中,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觉弹开,对上果戈里那双带着满意,含笑的眸子。
“做的很好,月白君。”他像恶魔那般,声音低哑轻柔的鼓励道:“你爱我,像我爱你一样。”
第80章
在戚月白的人生规划中, 对爱情的憧憬并没有占太多份额。
若说完全没想过,也不可能。
但构想中,他的爱人应该会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清晨, 捧着一束铃兰,轻轻敲开门。
而不是果戈里这样, 人猿泰山似的大老远荡着藤蔓把门踹开,然后在屋里疯上一圈, 窗户连带天窗都一起打碎, 把安稳坐在沙发上的他掳出去, 这样了还是不够。
戚月白知道青年的坏心思。
像小孩子的恶作剧, 但其实是带着恶意和试探和逼迫。
要他奋不顾身、要他自绝后路, 哪怕明知爱的尽头是毁灭,哪怕并不情愿和认同,但也会义无反顾的粉身碎骨。
用这个来证明你爱我。
但戚月白并不觉得反感。
他甚至觉得这样贪心恶劣的果戈里很可爱。
真是疯了。
难怪说爱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换做以前, 他只会觉得兄弟你神经病吧。
戚月白抬手捧住果戈里的脸,指腹摩挲过他的脸颊,自愿陷入那瞳子中嗜人的漩涡中,像献身恶魔前的誓言。
“就像你之前说的, 我来成为你的精神支柱,科利亚。”
果戈里笑了:“一言为定。”
他的月白君是个心软又温良的人。
因此,困住他最好的方法是逼他做‘坏事’。
这样,他就会被自己内心的愧疚自责拖入烈火焚身的无间地狱,难以挣脱。
*
妥协的第一件事, 是继续曾经戛然而止的对话。
“你到底干了什么, 会成为‘凛冬将至’的重点关注对象?”
戚月白纠结这个很久了。
他知道自己重生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异能者、咒术师这种特权人群的存在,就代表社会秩序必定会发生变化,因为那才是真正的「羊水是分水岭」, 普通人终身难以跨越的鸿沟。
所以他放宽底线,在横滨待得还算适应,但这不代表他会完全接受自己的枕边人也是个类似的恶魔。
他原本打算晚些再问的。
因为不舍得打破现状一拖再拖,但既然对方愿意承担一切,那他就不客气了。
“月白君猜猜呢?”果戈里抬手捏在魔术帽的帽檐边:“什么,你说因为我是稀有的空间系异能者,猜对了!”
说着,一把摘下帽子,伸胳膊打平,递到戚月白面前,帽子里从中飞出两只惊慌失措的喜鹊。
“这是奖品。”
戚月白没有接,等那两只鸟飞走了,扭头看向大概五米外的树枝上,空空如也的鸟巢,沉默半秒。
“谢谢,奖品很精彩,所以后续是什么。”
果戈里单手在胸口绕了两圈,做了个绅士礼,重新将帽子戴上。
“他们邀请我加入,但我拒绝,所以就被监视起来了,对了,住所附近的神父犯罪栽赃给我那件事,也有他们的手笔。”
戚月白挑眉:“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他们不理解我的自由’‘就当我是个单纯的情报贩子吧’‘阵仗很大’,搞得和国际通缉犯一样。
现在咋成强权的牺牲品了。
“那时候还在观察月白君嘛。”果戈里一脸无辜:“再说,如果当时告诉月白君我其实什么都没做过,你会信吗?”
戚月白目移:“那个……现在信。”
果戈里鄙夷戳穿他:“你现在也不信。”
戚月白轻咳一声:“我都做好你把克里姆林宫炸了的准备了,你告诉我你是纯白,谁也震惊吧。”
“纯白?”果戈里指着自己,惊诧:“我吗?”
戚月白解释:“比喻,总得给我个奢想……算了,和我聊聊你追寻的自由吧。”
“好的!”果戈里面上挂着全然看不出悲伤的灿烂笑容,双手叉腰,像马戏团的魔术师在说供人取乐的脱口秀:“我出生在西伯利亚的贫民区,之前是教堂在养,拥有异能之后为当地黒//帮做事,换取口粮。”
优秀的异能和灵活的头脑让他在同类人艰难喘息时,拥有站在楼顶眺望远方的自由。
他看见了飞鸟。
张开洁白的翅膀,不受任何拘束,翱翔在天宇。
“那个时候我就想,如何才能成为这样自由的飞鸟呢?”
“……然后被你抓来变魔术吗?”
果戈里气的跺脚:“比喻,我这也是比喻!”
“对不起,科利亚。”戚月白捂住嘴,眨眨眼表示继续。
为了达成目的,果戈里做了很多尝试,但都收效不大。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仍被世俗的牢笼束缚,负罪感让他难以下定真正的决心。
“所以要先迷失自我呀!”白发青年眼睛很亮,指着太阳穴:“我要先走出头盖骨这个地狱,才能见到真正的自由。”
那么,情感、道德、伦理、法律,世界给予他与生俱来的一切真理道义,都要打碎。
他要毁掉自己。
考两天研就老实了。
戚月白张嘴咬住袖子,安静倾听。
后来果戈里遇到了一名青年,他一眼看穿他的内心,他说——
「太出色了,你是在抵抗神明,在为迷失自我而战斗吧」
“费奥多尔?”戚月白对这个名字不陌生,也能对得上号,正是推动横滨乱象的那家伙,他还见过,第一印象就不怎么样,现在更不怎么样了:“死屋之鼠的首领,也是他介绍你来找我的吧。”
“对!”果戈里点头:“陀思是我人生焕然一新的开启者,是世上唯一能理解我的人,我的挚友!”
戚月白扯扯嘴角:“哦。”
他咋素质那么高,当时没攮死那家伙。
果戈里见势不妙及时刹车,拍着胸脯保证。
“当然,我已经拒绝协助陀思了!”
那时候,他还很讨厌戚月白这样的人。
典型的被困在笼中的鸟,终身意识不到自己其实并不自由,幸福愚昧的死去。
直到‘书’的出现,揭露出真相。
他哪是什么幸福的鸟儿啊,他是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接近神明的压迫和束缚的殉道者。
“其实我一开始对月白君的情感是嫉妒和憎恨,因为作为同样知道自由虚假的人,我在崩溃,月白君却毫不在乎。”
后来是那句蠢的可笑的‘你是在自救吧,科利亚’的话耽搁了杀意,但也引发了更多的好奇。
凭什么,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可不可以,也救救我?
有了引头的火苗,后来的渐渐被吸引,一发不可收拾到决心跟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谢谢你答应爱我,月白君。”白发青年郑重:“我会依照你的意愿开启新生。”
无需迷失自我,也能拥有未来。
戚月白被说的站立难安,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感觉有一股电流在脑海中炸成花火大会:“哪……哪有这么夸张,如果不是你,我也没法保留现在的自己,是我要谢谢你才对,科利亚!”
等一下——真的站不住了?
戚月白眼睁睁看着脚下原本平整的楼板裂开一条大缝。
打的这么激烈啊?
“不要管他们。”果戈里不满把他脑袋转回来:“我还没说完呢。”
戚月白回神:“……那你继续。”
塌吧,反正也弄不死他俩。
“我之前说,陀思的计划和月白君的存在是完全矛盾的,是因为陀思的计划是——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
“……?”
果戈里继续坦白:“其实我们的组织不是死屋之鼠,而是杀人结社‘天人五衰’。”
“等一下,我冒昧问一下。”戚月白抬手阻止:“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站在这吗,科利亚?”
果戈里不假思索:“因为月白君不想和我独处。”
“不是!”戚月白恼羞成怒:“是因为夏油先生想创造一个没有普通人的世界啊,我们在给他找别的方法。”
一个想弄死所有普通人,一个想只留普通人,他俩合作一下,只有咒术师的世界就快乐诞生了!
“我好像没问过陀思对咒术师的态度。”果戈里用左手成拳一捶右手:“我问一下。”
他掏出手机,打字的间隙,戚月白撇了一眼。
「陀思,我决定不当小丑了,但说好的情报记得给哦」
对面已读不回。
虽然早知道小丑是代号,但看到脑子还是会劈叉的戚月白转移话题:“什么情报?”
“我邀请陀思一起去见你,他拒绝了。”果戈里打字:“不过我早知道陀思不会同意,他不信任我。”
戚月白一愣:“啊?”
“没有什么难理解的。”果戈里抬头,弯弯眸子:“陀思和月白君的性格也截然相反,他是孤独的,所有的协助者对他而言本质上都是棋子,所有反抗他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早在他放任自己中术式的时候,他对费奥多尔来说就是弃子了。
不过,恐怕全天下也只有月白君会对心怀鬼胎接近的人这么好了吧,竟然会全盘接纳他这种家伙……
幸好他逼的紧,不然万一以后有人用相同的方法靠近月白君,想必温柔的他也不会拒绝。
“还好我不死。”戚月白做了个顺气的动作:“还撬走了他的手下大将,完胜。”
“哈哈哈!”果戈里乐不可支,随后带着一点幸灾乐祸开口:“不过我很期待月白君和陀思的战斗哦。”
戚月白白他一眼:“信不信我派你去做卧底。”
“可以哦。”果戈里无所谓:“如果月白君需要,我也可以付出性命。”
他的异能摆在那里,陀思就算不信任,也一定会榨干他的利用价值的。
“快‘呸呸呸’。”戚月白没好气:“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快乐的活着,听见了吗,科利亚。”
果戈里被他的反应逗笑了,配合着‘呸’了三声,然后歪头:“这是什么咒语吗,上次月白君也要我说这个。”
“避谶。”戚月白戳他脑门:“迷信一点讲就是祸从口出,忌口业,科学一点就是潜意识影响行为,以后不许乱说。”
“我错了。”果戈里动作夸张的被戳到后仰,一只脚踩低,双手转成螺旋桨,一副保持不了平衡的耍宝样。
戚月白真服了他了,把人拉回来,抬手给他揉连个红印子都没有的额头。
“不过你还是另外找点事做比较好,让我想想。”
果戈里这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性格,做不了循规蹈矩的工作。
那适合他的有——盗墓……太刑了去掉,雇佣兵也不行,容易干掉雇主还不合法,探险、旅游博主,网络还不发达,不过可以着手准备一下。
“练习写作能力吧,科利亚。”戚月白把构想说给他听:“等我毕业,我们就去旅游。”
这样万一他妈奋斗失败,他被拒入境,还有个心灵安慰。
“写作吗?”果戈里觉得可以:“旅游的话,要去我的家乡看看吗?”
“第一个就去那。”说实话,戚月白对那个孕育出战斗民族的土地神往已久。
想开坦克。
两人聊天的功夫,脚下大楼终于承受不住内部两个孙猴子斗法,塌了。
百忙之中,戚月白拒绝了果戈里要抱他走的提议,一把捞起对方,像吊了威亚一样帅气一跃而下。
空中,衣摆猎猎,背后是轰然倒塌的高楼。
稳稳落地,没有水花,怀里的果戈里海豹鼓掌:“好棒,月白君!”
“那当然。”
戚月白毫不费力抱着大鸟依人的青年,回头看宛若被暴力拆迁的盘星教,粉尘四扬的废墟中,有几道身影迷茫爬起来,身上有咒力,大概是夏油杰手下的诅咒师。
他们眼底都充斥着迷茫,和戚月白一起看向天空。
五条悟浮空而站,夏油杰则站在一条龙型咒灵上,两人对立着。
“咒术师入侵了吗!”背后传来一道女声。
回头一看,是个穿着紫色长裙的粉发诅咒师。
她身后跟着两个少女,都穿着JK,也是咒术师,或者说诅咒师。
戚月白想起偷听到的内容:“你们是夏油先生的女儿吧。”
金发的少女看起来脾气火爆,冲上来就想抓戚月白:“你是谁啊!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菜菜子。”黑发妹妹头的少女拦住她,她性格更冷静一些:“他对夏油大人很尊敬,可能不是敌人。”
“确实不是敌人。”戚月白笑笑,先放出警告的咒力,语气温和:“至于发生了什么,等一下让夏油先生和你们说吧,总之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在闹着玩。”
果戈里充当他的手,指向天空。
恰好这时,天上的五条悟放出一发「苍」,夏油杰也不客气,抬手一团带着毁灭气息的黑色漩涡扔出去。
两团特级咒术师的力量在空中碰撞,爆发出小洋楼大小的能量团。
……面前这个,至少是准一级。
“我是菅田真奈美,负责打理盘星教的财务,她们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夏油大人的女儿。”成年女性稳住心神,上前一步,将两个女孩护在身后,开口道:“你们呢?”
她看了眼将身形修长的白发青年公主抱在怀里,完全没有松开迹象的高中生模样的少年,内心认定他们是诅咒师。
毕竟诅咒师这一人群中,出什么显眼包都很正常。
很想把果戈里扔下去,但被捏住命运的后脖颈威胁的戚月白微笑。
“小茶野,他是尼古莱,身份大概是……野生咒术师吧。”
“这是什么土到爆的称呼啊。”菜菜子吐槽。
美美子抓住重点:“你们不是高专和咒术连的成员。”
“对。”戚月白点头,可惜他现在没手,要不得给小姑娘点个赞。
菜菜子叉着腰:“那就是诅咒师了,是新的家人吧,喂,小茶野,你为什么不去帮夏油大人!”
除了名门正派、世家大族就是魔教,不让有散修啊?
戚月白瞪了眼抱着容易赶走难的某人,得到的是他更大大方方的把头埋在怀里蹭的动作,实在没办法,干脆无视。
“为什么不帮,大概因为我是个柔弱的辅助咒术师吧。”
“辅助的术式?”
菅田真奈美点点头,她无意激怒一个未知的敌人,确认戚月白真的没敌意后,放出帐将盘星教隐藏,随后快几步与从倒塌的大楼中出来的诅咒师汇合,然后得知他们也不清楚情况。
现在,只能等上空的战斗结束了。
这一等,就是一整晚。
戚月白蹲在果戈里身后玩他的头发,他很满意现状,周围蹲了好几个诅咒师,头顶还有两个噪音制造机,安全,太安全了。
他不会编发,拆了那条漂亮的麻花辫之后,怎么都恢复不了原样,毛毛躁躁的,看着心烦。果戈里叹了口气,披着被糟践的像冷宫里疯掉的妃子的一头白发,把戚月白手动转过来,松松垮垮的丸子拆掉。
“我教你,月白君。”
少年头发不算长,放下了才堪堪到蝴蝶骨,只好编细细的小麻花。
菜菜子和美美子闲的无聊,申请加入。
果戈里驳回,还抢走了她们带来的一盒小皮筋。
气的菜菜子和他吵了起来,果戈里直接把欲言又止的戚月白搬走,然后她追,他逃,绕着盘星教转起圈,最后美美子拎走菜菜子,戚月白站起来用一个小咒具哄好气炸的小姑娘,转头还要哄果戈里。
“别生气了,科利亚。”他无奈把和菜菜子换的几个发卡拿出来,垫脚亲了一口:“不是要帮我扎辫子吗。”
等五条悟和夏油杰打完下来,看见的是顶着一头脏辫的众人,差点以为走错片场了。
“我们在比赛谁的头发更多,大概。”戚月白站起来,后面是像摆弄风铃一样摆弄头发的果戈里。在场的诅咒师都没逃得过菜菜子的毒手,连一个黑皮短发的诅咒师都被带了顶假发:“你们分出胜负了?”
幸好没决生死,不然还得麻烦科利亚送他上天。
80-90
第81章
“当然, 我赢了。”五条悟为自己竖起大拇指,呲着一口大白牙大言不惭:“杰被老子打的满天找牙。”
比他慢一步降落,盘腿坐在咒灵身上, 唇角有干涸血迹的夏油杰冷哼:“是谁体术打不过我,先用术式的。”
“那是老子让着你!”五条悟炸毛转身大吼大叫:“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用灭火器喷老子的是你吧!”
戚月白默默分析:“一般这种情况, 谁声音大谁心虚。”
果戈里点头表示同意。
菜菜子、美美子和一众诅咒师随机送上赞同。
“说好了不用术式,又没说不让用道具, 我可没违反规则, 你这擅长耍赖的混蛋, 被优待习惯了吧。”夏油杰背后出现新的咒灵, 冷笑道:“再打一架, 使用全部实力,不死不休。”
五条悟把眼睛上绑的乱七八糟的绷带扯松,另一只手迎战姿势:“来啊!老子才是最强的!”
戚月白:“……”
他揉揉被满头小辫扯的生疼的头皮, 随手拆下一个粉色蝴蝶结扔过去。
小蝴蝶发卡直直悬停在两人中间,在两人被吸引注意力扭头的瞬间展开金线编制的翅膀,一边一个网住,收紧。
“领域展开——”
咒力催生下, 极细的金线在瞬间生长为木质化的粗藤,枝繁叶茂、瀑布似的铺开,枝头生出碗口大的花,再一眨眼,方才站了俩人的地方只剩两双脚, 脚下土地中发达的根系上涌, 顷刻补全了空隙。
五条悟艰难从花丛中扒出缝隙,把脑袋和胳膊送出来:“等等,月白, 我们开玩笑的!”
同为必中精神系领域,他可太清楚挨一下的后果了,看杰那个死样也知道啊!
夏油杰没出来,但被遗留在外的咒灵安静自断一臂,用剩下的三条胳膊举起惨白的手臂晃了晃。
投降,请收神通。
菅田真奈美一言难尽的看了眼连结印手势都没做,歪着脑袋让身旁白发青年帮他拆辫子的黑发少年。
如此年轻的特级。
还有到底是什么术式,干喊一句就吓到咒术界最强和夏油大人。
等一下!她身体猛地一僵,视线扫过在场满头脏辫的诅咒师们。他们大多是在建筑坍塌的时候逃出来的,也有被电话叫来的,但无一例外,那都是在询问那个少年情况无果后,心平气和的加入等待和游戏。
盘星教的家人中,脾气最好的就是她和美美子,寻常情况绝不可能如此,所以……是被术式控制了吗?
其中的米格尔可是实力接近特级的诅咒师!
“原来还能这样。”被释放的五条悟蹲在地上幽幽开口:“下次老子也要这么玩。”
夏油杰白他一眼:“异想天开,咒术界谁不认识你五条悟。”
还用的到语言恐吓?露个脸就行了。
“说的和你不是一样,咒灵操使。”五条悟反唇相讥,互怼完,两人没忍住,笑了起来。
十年前的两人,天下谁人不识君,十年后,亦是如此。
但那层从重逢开始,便始终若隐若现存在,名为间隔的薄膜,终于在毁掉盘星教总部的一架后,消散了。
什么都变了,什么也都没变。
但诅咒师们有很多小问号。
菜菜子和美美子冲上去抱住受伤的夏油杰胳膊,一边一个,对五条悟怒目而视:“夏油大人,这家伙就是五条悟?”
“是的,就是老子。”没等夏油杰回答,五条悟先响亮亮的自我介绍:“咒术界的最强咒术师,从学生时代就全方位碾压你们夏油大人的超级天才!”
“握力和体术始终被我踩在脚下的家伙就别叫了。”夏油杰摸摸两个女孩的头,面容平和了不少,随后又看向全员到齐的诅咒师,长长叹了口气:“各位家人,我要宣布一件事。”
“我打算取消三天后的百鬼夜行。”
菜菜子睁大眼:“什么!夏油大人是打算虚晃一枪,打那些咒术师个措手不及吧!”
“把阴谋说出来了,菜菜子。”抱着兔子娃娃的美美子抬头看向夏油杰:“我永远跟随夏油大人。”
出乎意料的,诅咒师们也没有什么太过激的反应。
菅田真奈美摊手:“我只管理财务支出,夏油大人决定就好了。”
“那就取消吧。”来自非洲的诅咒师米格尔平静点头:“那么,夏油,有下一步计划吗?”
一身腱子肉,但提供了比菜菜子美美子更多的小发卡和装饰的诅咒师拉鲁笑笑:“小杰,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让我们也参与吧,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
穿的很像忍者的祢木利久抱着胸,没有说话,但态度与其余人一样,等待夏油杰的指令。
盘星教众人的集结,从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大义。
他们为夏油杰聚在一起,相信着他眼中的世界,并为之努力着,因此,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他成为王,只要他高兴。
戚月白震惊:“这就完了?”
好清奇的反派组织,简直是反派中的一股清流!
夏油杰看着他的家人们,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是温情与感动,但也有意料之中的安然。
“谢谢大家。”
随后,转向戚月白:“小茶野,可以把术式收起来了吗。”
戚月白摊摊手:“这是被动,我也没办法。”
上一句是真的,「箴曲」的术式反转,以他为中心制造出的蛊惑效果,他愿称之为‘世界和平大使buff’。后半句当然是假的,因为这种效果可以被加强和下调,果戈里就没受到太多影响。
“真是可怕。”夏油杰无奈看了眼后知后觉中招,眸中却只流露出迷茫的诅咒师们:“难怪悟说一定不要和你产生冲突。”
明知有问题,却依旧无法生出警惕和憎恨,若他有心,岂不是随便捅刀。
可惜,这样的人不愿意辅助他的大义,且站在对立面。
如果继续下去,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对他的家人们释放术式吧。
那便只好转换思维……试一试那条悟选择的,全然陌生的道路了。
戚月白眨眨眼:“什么时候说的。”
“小巷里,你们离开之后。”夏油杰弯弯眸子,语气温柔的揭穿:“他说你是一个混在美味大福堆里伪装成大福的地雷,看起来白白软软很无害,实际上是卡罗莱纳死神辣椒奶油馅,谁吃谁知道滋味。”
五条悟:!?
他睁大眼:“我的语调哪有这么恶心!”
他明明在很认真的和杰分析该如何与戚月白和平共处!
戚月白嘴角抽抽:“……我就当是在夸我了。”
“月白君确实是可爱的大福啊哈哈哈哈!”
一直勤勤恳恳在后面帮忙拆脏辫的果戈里笑的很大声,然后被瞪一眼,闭嘴了。
*
盘星教总部大楼的损失由五条悟买单,因为是他先动的手。
判决人是戚月白,陪审团是果戈里和诅咒师们。
人傻钱多的被告五条悟大手一挥,表示赔,赔双倍的。
解决完两人争端,盘星咒术大学的第一届大会召开。
在盘星教前的空地上,蒙蒙亮的天为顶,帐为会议室,夏油杰召唤出的咒灵们充当桌椅的角色,他很贴心的为戚月白和果戈里准备了双人咒灵沙发。
是个像水母的咒灵,坐上去软软的,两个人还会挤在一起,美中不足是它在流口水。
戚月白淡定:“我的术式对咒灵比较有吸引力。”
所以对这只咒灵来说,他和果戈里的组合大概是鸡腿盖饭。
“杰杰杰杰……”
夏油杰掏出一只蝇头弯腰堵住水母咒灵的嘴,然后将手收在宽大的袖口,看向从刚才就很聒噪的五条悟。
分配给他的咒灵因为被下了安静待在原地的指令,但抖的和颤脂机一样,坐在上面的白毛直接晃出残影。
“……你不会下来吗?”
“我我我……在等等等等你……解决……问题……杰杰杰……”
夏油杰毫不犹豫收回咒灵,转身无视他,五条悟骂骂咧咧的扶着空气坐在空气上。
紧接着,老窝被自家教主端掉,蹲在外面吹了一晚上冷风的诅咒师们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是隐掉戚月白术式的部分,模糊成了夏油杰自己突然想通。
“办学校?”菅田真奈美从怀中拿出笔记本,上面记录着盘星教的所有收入和支出,她高效冷静的做着计划:“钱款方面没问题,重建和另买地皮都可以,看夏油大人想要哪种了。”
“重建吧,两个月之内建好,三年制,除了教咒术,各种文化课和心理辅导也要安排。”后面是戚月白提出的建议。
“我可以教体术。”米格尔看起来对诅咒师办校很感兴趣:“英语、葡萄牙语、阿拉伯语和斯瓦希里语。”
拉鲁和祢木利久同样没意见,他们本就是因为夏油杰而加入盘星教,一切以他的意志为主。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想凑热闹,混个教师席位,但被夏油杰驳回了。
“明天我就带你们办复学。”他按住两个一脸不情愿的JK:“假期结束了。”
九月,乙骨忧太出世后,夏油杰订下百鬼夜行的计划,目的是夺取乙骨忧太身上的祁本里香,菜菜子和美美子趁机撒泼打滚错过了开学。现在既然不准备和咒术界彻底撕破脸皮,自然要送她们回去。
“夏油大人要办学校的话,我们也可以当第一届学生啊。”菜菜子不满叉腰:“为什么要去普通人的学校。”
美美子点头,冷着一张小脸,抓住夏油杰的袖子:“我和菜菜子什么都能做,只要能帮到夏油大人。”
“不行,好好念书。”
见他态度坚决,两个女孩只能气鼓鼓的同意了。
夏油杰满意,他绝不承认这份执着来自内心深处的某个声音——一定要让菜菜子和美美子上学,最好学医,或者学法。?
为什么会指定这两个,好怪的术式……
戚月白浑然不知夏油杰想干天打雷劈千刀万剐的事,在一旁摸摸下巴。
“带校长一共五名教师,有点少啊……五条先生,你怎么不笑了?”
夏油杰幽幽开口:“因为东京校的老师严格来讲只有一个校长,一个老师。”
戚月白大脑过载:“哇塞。”
五条悟为咒术界挽尊:“但其他咒术师和辅助监督会带学生一起出任务,也算老师!”
“我也有啊。”
夏油杰开口,菅田真奈美立刻拿出一卷长长的名单展开,都是盘星教的信众,其中不乏社会名流和诅咒师,站在这里的四人只是核心干部而已。
“加上我的咒灵,我会给学生发放咒灵,这样遇到超出预料的任务,也不会受伤。”
这么一算,盘星教完全有办校的资格。
咒术界的基底,发现咒灵的‘窗’——盘星教的信众,不仅提供金钱、咒灵,还会源源不断的自我扩充。
咒灵操使的咒灵,可以让实践课的主要战力转变为模拟战斗。
五条悟找茬:“说得简单,生源呢……月白的提议否决掉。不谈那个,有咒术资质的早就被窗预定了,到年纪就会到东京和京都报道,要我说,杰,你干脆和我回高专,我把学生分你一半。”
戚月白顶着一头蓬松的小羊毛卷提出异议。
“夏油先生把咒灵放到学校和幼稚园,被吓到的就证明有天赋,大海捞针,总能捞到的。”
“你到底是哪边的,月白。”五条悟额头冒出十字。
戚月白微微一笑:“当然是尊重当事人意愿的卡罗莱纳死神辣椒大福法官,你也可以叫我地雷律师。”
五条悟:“……”
他后知后觉发现,如果戚月白不站在他这边的话,果戈里也肯定不在,那么加上盘星教的人,他被夏油党包围了。
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席位的人,是他啊!
“奖励机制也加上。”夏油杰对这盛世相当满意,转头继续补充:“和之前你们为我寻找咒灵一样,不同级别的咒灵给予不同的奖励,反正我们资金够的吧。”
“够。”菅田真奈美点头:“昨天,博田议员捐了两亿资金,还有十六名信徒等待您接见,都是带咒灵的。”
如此,办校的大头都解决了。
几名诅咒师干部为教师,戚月白和果戈里混了个校董的位置,技术入股。
唯一被拒绝入职的,还是五条悟。
他磨磨牙:“杰,我有十年教学经验,绝对比你手下的诅咒师好用。”
夏油杰笑眯眯的再次拒绝:“不行啊,悟,你动的话,我就会被咒术界盯上了。”
在他没稳定前,五条悟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吧。
五条悟控诉的看着他,再次被无视。
“这样就只等生源了吧。”戚月白打了个哈欠:“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夏油杰挑眉:“你有急事吗?”
他还打算请戚月白细化一下学校的事呢。
“今天周四,我要上学的。”戚月白掏出卡,说实话,他留下纯粹是怕五条悟和夏油杰打急眼,以及和果戈里隔出安全时间,现在事解决了,天也快亮了,自然要离开:“顺带,今晚的出场费结一下。”
……上学?
几个诅咒师齐刷刷不可思议的看向黑发少年。
接过菅田真奈美给的支票,看着上头的零,戚月白舒服了:“话说,两个妹妹读的哪个高中?”
夏油杰答:“在开城高中。”
“那可是好学校啊,听说每年考东大的人数都是第一。”戚月白有点惊讶,没想到夏油杰还挺重视教育,虽然说休学就休学吧,但至少读过。
“她们还是要和同龄人接触的。”夏油杰笑笑,并未多言。
五条悟倒是朝这边看过来。
他早注意到夏油杰比之前瘦了许多,只是宽大的袈裟披在身上,很难发觉。恐怕是为了他的大义,这十年的衣食住行都和普通人生产的东西避开了吧。
但没限制过养女和手下们吗?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
*
“五条老师,现在这时候离开学校真的好吗?”禅院真希和狗卷棘、乙骨忧太坐在车的后排,熊猫因为占地面积太大被无情赶到副驾:“百鬼夜行快要开始了吧,还有为什么不找辅助监督来开车。”
“嗯……这个保密。”五条悟看着辅助监督提供的‘如何开车’,兜里揣着五条家一个小时内准备好的驾驶证:“不过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熊猫,把手机收起来,不许告诉夜蛾校长。”
熊猫熊躯一振,手忙脚乱把手机塞到屁股下面:“我明明是要系安全带!”
快速读完手册,五条悟踩下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乙骨忧太隔着车窗,看向那个废墟:“垃圾场?”
熊猫扭头看方才车子驶过的‘帐’,那是最普通的‘帐’,只有伪装作用:“废弃工地吧,这地方咒灵气息好重。”
“好啦,同学们,都下车。”
五条悟闪现到车外,弯腰拉开两道车门,然后直起身子鼓鼓掌:“接下来五条老师和大家讲一下交换生的礼仪。”
几人异口同声:“交换生?”
“是的呢。”五条悟双手合在一起,微笑:“为了老师能得到高薪兼职,辛苦各位了。”
“你脑子终于烧坏了?”禅院真希因为太震惊脱口而出,她看看四周,是比东京校还偏僻荒凉的地方:“这里不是京都,而且哪有学校。”
狗卷棘点头附和:“鲑鱼。”
乙骨忧太因为实力比同级生强一些,立刻捕捉到远处出现的人影。
他瞪大眼:“夏油!”
之前在东京校,宣布百鬼夜行时,几个学生和他打过交道。
“你又来干什么,悟。”夏油杰和他同时开口。
“月白能技术入股,我也要。”五条悟嬉皮笑脸的上前,一把揽住夏油杰的肩膀:“学生很不好找吧,杰,你手下的人应该也不会教学,我把我的学生借给你,让我也当校董!”
被留在原地的东京校一年级:“……”
禅院真希问:“首先,他口中的月白是咖啡厅那个和忧太一样自带特级咒灵的咒术师,对吧。”
“对。”作为上次夏油杰的主要接触目标,乙骨忧太是最能感受到他的强大的,少年愣愣看着与上次的冷漠截然不同,把夏油杰当拐杖的五条老师:“那么,如果月白和五条老师也加入了夏油……”
熊猫接着他的话说下去:“那就说明对方拥有三名以上特级。”
“咒术界彻底完蛋了。”禅院真希说总结。
狗卷棘:“鲑鱼。”
“那我们要怎么办?”乙骨忧太懵了:“一起加入吗?”
“忧太大人,看你了。”熊猫按住乙骨忧太左边肩膀:“如果你想反抗,我们就还有活路。”
禅院真希的手拍在他右边肩膀:“如果忧太大人也想叛变,那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听从安排了。”
狗卷棘:“金枪鱼蛋黄酱!”
是很郑重其事的语气,将身家性命的托付的那种。
乙骨忧太:“……”
他,他来选择吗?
五条悟把后面的对话听了个全,很受伤的捂着心脏回望:“忧太、真希、熊猫、棘,你们竟然这么说我。”
禅院真希无语:“……因为你的行为和拐卖没有区别吧,五条老师。”
一言不发就把人全部带到昨天咒术界还在严阵以待,要毁灭世界的敌人面前,谁能淡定。
甚至,她作为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是最不受对方待见的。
“谁说我招不到生。”
夏油杰甩了几次五条悟,没甩开后,无奈让他靠着,但对没有学生这点,并不苟同,他朝后方扬扬下巴。
“怎么可能。”五条悟压根不信:“才过了两个小时,你以为咒术师苗子是大白菜……惠?”
淡定坐在咒灵身上靠近的黑发刺猬头少年,好像是他那个养了十年的养子。
“杰,这是明年要入学的新生!”五条悟炸了:“你从哪把他拐来的!”
夏油杰挑眉:“他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学弟,自己跟着来的。”
虽然来之前确实没被告知目的,但显然对他们的试用课程很满意。
“不可能!”五条悟痛心疾首:“惠,快告诉我,你选谁!”
伏黑惠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五条悟,他愣了下,随后无语:“……我初中还没毕业。”
入学,他自然会加入东京咒术高专,但那个笑起来很温和的青年告诉他这并不冲突,就像高中生下学会去补课班一样。
听完起因后,五条悟觉得很合理,所以他扒住夏油杰:“既然收了我的养子,那也要收我和我的学生哦!”
夏油杰:“……”
离得不远的一年级们:“……”
最后事情以夏油杰同意让东京咒高的学生留下收场,并且后续,双方都很满意,尤其是一年级学生,颇有乐不思蜀的意味。
五条悟喜提副校长职称。
“就是这样,咒术界几乎全员出动,但杰只在东京和京都放了各五十只四级杂鱼,发动了‘百鬼夜行’,听说是你出的主意,月白,夜蛾和乐岩寺的表情笑死人了。”他给戚月白打电话:“不过有一点,杰还是不喜欢真希,不过她被托付给米格尔了,也算不错吧。”
“让吃点中药调理一下吧。”戚月白靠在学校走廊的尽头,把一只手给旁边穿着制服的果戈里玩,难怪说岁月从不败美人,二十多岁的人装高中生毫无违和感:“要上课了,下次再说。”
他现在忙死了,既要远程指挥夏油杰办校,又要复习高一和高二上学期落下的课程,还要辅导只读过教堂扫盲班的果戈里,因为他也想一起考大学,抽空还要教他中文,锻炼,实在没精力听五条悟的废话。
所有人里就他最闲了,把学生扔给夏油杰后,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答应的两面宿傩和羂索的情报也没给,问就是没查到,啧。
“等等,中药,吃什么中药,你先说清楚啊,月白!”
五条悟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界面,抓心挠肝的,他本来打算去盘星教看看的,立即决定改变目标到戚月白的学校去等他下课,刚要动,余光撇到正前方一个巍峨身影,立正了。
“好巧啊,夜蛾老师。”
*
盘星教大楼的重建需要时间,因此,夏油杰用咒灵们在边上建了个临时危房。
为什么说是危房……
前教主,现校长的夏油杰看着菅田真奈美呈上的报告。
关于练习上课的诅咒师和外借到的一年级学生们第三次把危房搞塌的事情,甚至他现在所在的,大概是校长办公室的位置,也坍塌过两次,现在的稳定全靠四个咒灵扒在墙角支撑。
“……找个猴子的装修队吧。”夏油杰眼底带着厚重青黑,从零开始比他想的更加繁琐,各种章程都要他亲自过问,再加上坚持自己清理废墟,搞得心力憔悴:“还有昨天来面试的那个猴子,是叫沙织吗,怎么样。”
在测试过手下的文学素养后,他很绝望的被戚月白一句‘术业有专攻’搞妥协了。
找普通人老师,找还不行吗!
“曾经是文学社的编辑,有教师资格证,准备等开课后带进来。”菅田真奈美汇报:“要告诉她咒术师的存在吗?”
“先别告诉了。”夏油杰叹了口气,拿起茶杯:“让我想想……”
抿了口温度刚好的热水,温热液体划入喉咙,给疲惫的神经带来一丝抚慰。
很快,身经百战养成的直觉激起一丝危机预感,陌生又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脖子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僵硬抬起,入目的是突然出现,正襟危站在门口,做迎宾状的五条悟。
白发青年十五度鞠躬:“恭迎夜蛾校长。”
夏油杰:“……”
菅田真奈美皱眉:“夏油大人……”
“你下去吧,这里我来应对。”
夏油杰淡然又喝了口水,一派镇静自若的模样,看着菅田真奈美离开后,手腕一翻,将杯子自然倒扣在桌上,紧接被流出的热水浇了一身,弹射起身,绝望看向熬夜弄出的各种文件浸泡在水中。
他在干什么啊……
“哈哈哈哈!”五条悟毫不留情嘲笑。
后面进来的人是东京咒术高专的现任校长,也是十年前,两人还在咒术高专读书时的老师。
古铜色皮肤,国字脸,看起来就是严肃的正道中年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也多是干脆利落的拳头,算两人少年时期共同惧怕敬重过的长辈。
夜蛾正道站在门口,看了眼袈裟上淅淅沥沥往下滴水的夏油杰,神色复杂。
“好……好久不见了,夜蛾,你怎么变的这么老了。”
夏油杰用咒力拧干水渍,又一甩袖袍坐回整个房间的主位,让自己看起来更威严一些。
这里是他的学校,是他的主场,怎么可以……
然后又坐了一屁股水,是杯子打翻时从桌上流到办公桌上积攒的水洼。
起也不是,坐着也不对。
五条悟笑的更猖狂,很欠的撩起自己干燥的衣摆,转着圈挑衅:“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先挨了一拳,安静了。
夜蛾正道看着自己曾经最得意的两个学生,叹了口气,没说话,而是让开门口的身位。
“进来吧。”
“杰,好久不见,现在发达了,不会也要叫我家入了吧。”
一道带着沙哑的烟嗓女音从门口响起,夏油杰衣袖下攥拳的手更紧。
穿着白色大褂,眼底青黑,眸底有倦意和颓废的栗色披发女人站在门口,她面上带着笑,伸出一只手打了个招呼。
“硝子,你也来了啊。”夏油杰松开拳,抬手处理掉所有水,释然一笑:“我就知道悟这混蛋从来不靠谱。”
“和我没关系啊!”五条悟为自己辩解:“夜蛾……老师的咒骸有多防不胜防你是知道的,是他偷听我和月白打电话啊!”
夏油杰白他一眼。
他不是傻子,当年和他一起被夜蛾撵狗一样揍的满头包的五条悟,和现在的五条悟是一个概念吗?
不过也好,一直提在心口的那口气……
“请坐吧,不请自来的客人,没有茶水招待。”
“没关系,我带了。”家入硝子拎起另一只手上的塑料袋,透过可以看见里面装的易拉罐:“因为知道你也不靠谱。”
夏油杰打开一看,无语:“果然是啤酒,还在抽烟吗,硝子,如果不是反转术式,十年应该够你肺黑掉了。”
“不喜欢就把地上泡过你**的水捡起来喝。”家入硝子顺口指挥五条悟出去找几个凳子,把塑料袋里的啤酒拿出来,摆在被水泡的皱巴巴的文件上:“悟说你变得刻薄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果然是本性暴露。”
她这两个同期啊,一个明着人渣,一个暗着人渣。
现在全变成明渣了。
后面的夜蛾正道:“……”
为什么在学校成熟稳重的硝子也变成这样了。
拳头硬了。
*
重返校园的第六天,戚月白发现不对劲,很不对劲。
倒不是两面宿傩、羂索、横滨、酒组织这样的外在因素,而是杀人案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下学走在路上听说巷子里有人死了,看到警察收队,和果戈里在饭店吃个饭听前台说刚才有人死了不营业,警察刚走,安安静静在家复习,警察来敲了几次门门,说他左邻右舍都死了,取个证。
他记得他的术式会吸引咒灵,为什么升级一遭,变成吸引死鬼了?
“绝对头发问题。”戚月白在看到熟悉警车屁股时,转身抓住果戈里的辫子,抬起来,认真看着青年的眼睛推测:“我明白了,科利亚,你是白发,我是黑发,我们走在一起就是黑白无常啊!”
果戈里不明所以,试探道:“那我去染个色?”
“不,不要。”戚月白坚决:“还是死着吧,反正又不死我跟前。”
果戈里不会嫌弃他,他就不一定了。
头发,是共同财产!
“对了,科利亚,毛利同学说下个周要分科,你想学文科还是理科?”
“文科,因为月白君也选文科吧?”
“因为我不想学地学和物理。”戚月白含泪:“但文科的经济、社会也好要命,而且也要学数学。”
为什么教材不能用人教版、鲁教版、苏教版、北师版、粤教版、浙科版、湘教版。
好歹是中文,有异曲同工之妙。
唯独数学!
他错了,他刚重生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数学还好,分明是最要命的东西!
戚月白恨不得五条悟马上告诉他两面宿傩的消息,然后休学去打,也不想再接触那些会跳舞的数字了!
他一个毕业生到底为什么要重新高考啊!
而且他咨询了老师,如果想考国内的学校,哦,对现在的他来说是留学,需要准备不少东西。
不过硬件要求努力一下可以克服,克服不了的是通过留学手段入境要申请三年的居住签,当地大使馆还要进行很严格的背景调查。
估计也是为了拦截咒术师和异能者设立的网。
戚月白是真心虚啊。
他在横滨那段日子初出茅庐,自以为行动隐蔽,实际上跟个漏勺似的。
少年下意识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和妈妈分别时,他请她将他是现任‘蓝方威士忌’的事告诉上面,不过至今为止,除了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她发的平安二字外,杳无音信。
是出了意外,还是……
“啊,说起来,陀思昨天联系我了。”果戈里突然开口:“不过当时月白君已经睡了,我就没打扰你。”
戚月白一愣:“他怎么说?”
“说马上把在游乐园告诉他咒物位置的人情报给过来,还问月白君有没有兴趣加入天人五衰。”
“……听起来好可疑。”
“百分百。”果戈里把手机递给戚月白:“大概是想到了能安全掌控你的办法吧。”
戚月白一看,发现屏幕最上还是果戈里发的那条‘我不做小丑了’。
以及费奥多尔下面的轮回,内容和果戈里说的差不多,大体是无视了他的辞职通知,反诚邀戚月白加入,共谋除异能者大业。
刚碰到手机,那个界面便又‘嗡’的一声。
费奥多尔发来了新的消息,那是一个地址。
「情报在这里」
戚月白瞳孔一缩,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和贝尔摩德联系的页面,持之以恒的约了一个周后,对方终于同意了约会,定的地点和费奥多尔提供的一样。
一转头,果戈里手中多出个掰断的摄像头。
“是对面那家餐馆的。”他顺手把摄像头扔掉,因为这显然是被费奥多尔黑掉的,没有任何价值:“陀思在监视我们。”
终于开始了。
来自魔人的报复。
第82章
被男明星和女明星选中的地点是一家口碑很好的新兴意大利融合菜餐厅——戚月白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贝尔摩德竟然是美国知名女星克里斯.温亚德。
这边稍正式一点的餐厅都会使用预约制,以至于很多时候形容一家餐厅如何,形容词是:需要提前几个月预约。
然而真正高档的餐厅, 通常还要多个熟客介绍制。
也就是老客带新客,必须有介绍信+提前预约, 否则绝不接待。
贝尔摩德选定的地点便是后者,据说是提前一年预约都很难约到的绝佳美味。
这不尝尝咸淡, 怕是午夜梦回都要坐起来骂自己一句。
但重点是座位有限, 需要提前备食材, 不支持带人蹭饭。
所以请求加座失败的戚月白试图请她易容成男性, 最好颜值欠缺一点。
贝尔摩德:……
她很温柔的告诉戚月白, 爱来来,不来滚。
所以戚月白还没敢告诉果戈里他即将要丢下他去和一个漂亮大姐姐炫饭的事,没想到费奥多尔给他放了个大的。
同一天, 同一家餐厅,一个人,四个位置,两个约会对象。
虽然并不是, 但实在有点:‘谈恋爱不敢告诉男朋友怎么办’的困扰。
求今晚平安吃两家饭教程。
果戈里浑然不知,这傻孩子还挺高兴的。
“我们可以去约会了,月白君!”
这些天他们基本上是学校公寓两点一线,每天除了学习学习还是学习,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去普通餐馆吃个饭, 去一家死一个, 还都死的可勤快,警察前脚结案收队餐馆闭店,他们后脚赶上。
两人只能面面相觑换一家就餐, 结果队排的老长。
戚月白:“……回家吧。”
好消息是果戈里的饭做的不错,四舍五入能算下馆子。
牛肉土豆甜菜根熬煮的罗宋汤、搭配鱼子酱和芝士的俄式薄煎饼、沙拉、烤肉。
虽然在戚月白眼里就是乱炖、烙饼、拌凉菜和烧烤,所以在连吃三顿大概摸清俄罗斯的全部食谱之后,他把果戈里赶出了厨房。尽管从未成功过。
在果戈里的帮助下,一顿半个小时内能做完的双人餐只要一小时就能完成了。
然后戚月白就会思考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哦,还是他的锅。
时间拉回在盘星教和诅咒师们度过一起庆祝果戈里夺得头发最多冠军的那个通宵,戚月白无缝衔接去上学,反正他是特级,一晚不睡猝死不了,但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下午。
昨天刚被教职工叉出去的果戈里又转学回来了。
甚至连衣服都没换,校长亲自相送,大披风魔术帽条纹裤,蹦蹦跳跳的顶着国语女老师的死亡凝视,再次和因为他被除学籍搬回戚月白旁边座位的斋藤同学拿三万元换了座。
前后赚了六万的斋藤同学成为最大赢家。
关键转折在放学后。
“你跟着我干什么,科利亚。”
“回月白君家啊。”
“你没家吗?”
“没有。”
“……”良心一痛,就莫名其妙的开始了同居。
好在戚月白及时约法三章,在为先祖解咒前,除非他死!禁止更近一步!
先祖平时是很没存在感,最大的爱好就是在领域里睡觉或回忆过去,但偶尔会出来,万一他想了不该想的东西……
不要虐待老人!
果戈里听完,很无辜的一歪头:可是很难受欸,我不乱碰月白君,月白君可以帮我吗。
他不介意被看的。
“……我还是未成年,人渣。”
他什么都没干,穿戴整齐,言语健康过审,做饭刷碗看书复习,反倒这家伙,不知在哪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完饭就去洗澡,裸//着水淋淋的上身,围着个浴巾坐在他床上滚来滚去。
果戈里呼吸急促,显然更兴奋了。
戚月白:“……”
一步错,步步错。
要不是戚月白想到了拉这小子一起学习的好办法,情况估计要糟。
血气方刚忍得难受的,又不止一个人。
“月白君?”果戈里突然凑近,费解的盯着他:“你在想什么。”
戚月白回神,轻咳一声,眼神乱飘:“是啊,真期待……科利亚。”
果戈里笃定道:“你有事瞒着我,月白君。”
“……”戚月白强词夺理:“费奥多尔找你的事,你不也没第一时间告诉我吗!”
“可是,是月白君让我在你忙的时候不要说和学习无关的事的吧,早上你要起床练拳,早餐的时候给盘星教做电话指导,路上背单词,到了学校要上课,课间还要复习。”果戈里无辜且幽怨:“我明明很听话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戚月白捂住耳朵,撒腿就跑。
决定了,和贝尔摩德装偶遇!
女明星演技一定很好!
果戈里眯起眼,越来越好奇戚月白在搞什么了,正要用异能追上去,余光突然瞥到对面楼房下方的投影。
一个咧嘴大笑的老鼠简笔画。
以及下方的俄语问句:「真的满意吗」
他顿了下,那投影便消失不见,只剩洁白的墙面,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
“科利亚,干什么呢。”
跑了几步发现青年没如往常那般追上来抱住他打闹的戚月白转身,倒着后退几步,原地站定,微风轻轻拂动发丝,在脸颊边扫过,唇角噙着浅笑,如春日暖阳,直直落入心底。
果戈里轻哼一声,抱胸把头扭到一边。
戚月白惊讶:“生气了?”
他像见到什么稀奇事,几步走回来,围着果戈里转了一圈:“真生气了?”
果戈里不语,只学他先前的模样微笑,任少年自己越来越慌,最后抱住他的胳膊,服了软。
“好啦,我错了,科利亚。”
最容易害羞的含蓄的人,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垫脚在他眼下疤痕处轻轻落下一吻。
纯净如湖水的眼眸中含着明亮温和的笑,声音轻柔:“原谅我好不好,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很巧,我今晚也被人约见在那个餐馆……”
他如同他承诺的改变,妥协,以独一无二的爱意包容他。
引领他进入光明的,美好的,幸福生活。
这样的现状,是他所满意的吗?
*
餐厅位于一条静谧的小巷中,外观简约,乍一看像个提供简餐的咖啡馆。
但服务人员早准备在门口,拉开,便展现精雕细琢的艺术殿堂。
穿过欧式装修的走廊,开放式厨房正对大堂仅有的三张桌子,他们是第一批到达的客人。
其中两张属于今晚的戚月白。
这么想还怪对不住花中介费都约不上的其他食客的。
但问题不大。
戚月白没换衣服,果戈里倒不知从哪弄了件西装,他总能和变魔术一样弄来很多东西,手法也五花八门,例如转学时的校长护送,就是他用校长的脏事威胁来的。
“这是早定制好的吧?”戚月白打量着坐在对面的青年。
剪裁精良,肩部线条流畅笔挺,胸膛的轮廓即便在西装衬衫的层层包裹下也隐约显现出,坐下时,佩戴着贴肤红色手套的手慢条斯理的解开下摆的扣子,露出精瘦的腰身。
还喷了香水,甜香和果香混合,夹杂着小豆蔻和琥珀深沉的香调。
“猜对了,月白君。”果戈里仿佛知道自己今晚很帅,笑容适度,细长的眸子映出少年的影子,看上去还真像个优雅沉稳的绅士:“那么接下来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
“是在期待更多惊喜!”
他抬手在桌面的空处一滑,十几张纸牌成半扇形展开,轻巧一收。
纸牌收拢成集,捏住牌的下半部分,随后纸牌便在修长的手指间飞速穿梭,从掌心到手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纸片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牌也在舞动中越来越多,最后呈现出一副崭新扑克的量。
在戚月白惊艳的目光下,他手腕一甩,像捏不住似的一滑,纸牌如雪花般纷纷扬扬的飘落。
“先生,这里……”无意看到这边的服务人员话还没说完,白发青年的双手如幻影般迅速移动,不断接住下落的纸牌,眨眼间便又将一副牌完整的汇聚在一起,稳稳落在桌上。
“怎么了吗?”果戈里无辜的看向服务人员。
服务人员尴尬一笑,道歉后退开了。
“你真是。”戚月白无奈弯起眸子:“别欺负人家啊。”
“谁让月白君先不打算带我的,如果不是陀思,今晚他就该躺在仓库里了。”
“……真的错了,科利亚。”下次还敢,吃饭嘛,不丢人。
果戈里轻哼一声,手在牌堆上一拍,纸牌消失,只剩夹在指间的一张,稍一晃,便成了一只玫瑰。
在戚月白准备伸手去接时,他收回手,在桌下一晃,转瞬变成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玫瑰红的夺目,花边层层叠叠,花瓣上撒了一层金粉,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哇!”戚月白真情实意的鼓掌:“好棒的魔术,科利亚。”
果戈里却不打算把花直接给他,抱在怀里,身体微微前倾:“我猜的对吗?”
戚月白只能尬笑:“对,当然对,今晚很帅气,科利亚。”
他能说一开始只觉得有种看到熟人装正经的搞笑吗。
strong的小孔雀。
果戈里鼓起一边腮帮子:“又猜错了。”
“真没错,我很期待。”戚月白无奈:“这么喜欢猜,不如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果戈里一愣:“我的礼物?”
“当然了。”戚月白稍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姿态轻松:“你都说了今天是约会,约会怎么好空手来。”
果戈里猜:“手表。”
“不对。”
“习题集?”
“……那是日常礼物。”
“月白君今晚打算和我**!”
“收一收欲求不满的嘴脸,国语课满分了吗。”戚月白那副风轻云淡的大佬脸摆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揭晓谜底:“低头。”
果戈里照做,却发现除了那束他准备的玫瑰,怀中并没有多出什么。
刚要问,最中间的玫瑰花一层层绽开,露出中间一抹鹅黄,却并非花蕊,而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黄钻。
如一轮璀璨的小太阳,颜色鲜艳纯粹,没有一丝杂色,每个微小的切面都打磨的无比漂亮,反射出绚烂火彩。
金色的瞳急剧扩张,惊喜如同绚烂烟火盛放,明亮的光芒满溢而出。
“费了我不少心思才拿到,喜欢吗,科利亚。”虽然大多是为了瞒过这小子才费心思。戚月白笑道:“魔术嘛,我也是会的。”
托涩泽龙彦宝石按麻袋送的福,戚月白对这种昂贵物已经有点免疫了,以至于他在看到中原中也送来的宝石图集时,直接相中了其中最贵的一颗——戚月白买了这么多年黄钻,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买到刺客。
选都选了,只能含泪付款。
好在能看到果戈里这幅价值百亿的样子,血赚。
第83章
“科利亚……”戚月白欲言又止:“我很高兴你喜欢这份礼物, 但或许你可以等等。”
果戈里闻言仰起头,那颗从玫瑰中拿出的黄钻像恒星一般挂在他的耳朵上,不, 是悬空,钻石正小幅度的上下抖动着, 是因为他将手伸到西装外套里,不停用空间异能将它抛起来, 让它在没有支点的情况下可以像鸟一样悬停。
因此, 以戚月白的角度来看, 便是他的胳膊放在桌下诡异的耸动。
“……”
他知道这样不太好, 但人是管不住脑子的。
“不好看吗?”
果戈里完美误解少年的一言难尽, 那颗黄钻立刻在空中拐了个抛物线,出现在眉下。
圆钻替代了平日被扑克遮住的右眼,纯洁的白与蓝橙交织, 折射出言语无法形容的极彩光晕。
“这样呢,月白君?”
“……”
不是视觉错位,果戈里真将那颗钻石真的嵌进了眼眶,从眼睑缓缓流下两道血泪。
他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露出的银色瞳子一眨不眨盯着戚月白,唇角挂着灿烂的笑,似乎在等待夸赞。
“……你把眼球弄哪去了,科利亚。”
虽然戚月白更倾向将这颗黄钻做成项链戒指一类,但礼物送出去, 支配权就在收礼者手中了, 他都做好果戈里拿这价值连城的玩意打水漂的准备了,但现在看来,准备还是做少了。
他刚才多这个嘴干啥, 让孩子玩呗……
果戈里把放在桌下的胳膊拿上桌,张开,一只圆溜溜的眼睛躺在掌心,瞳孔正对戚月白,下一秒,那颗黄钻也出现在手心,沾着血,和金色的虹膜躺在一起。
首先,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
其次,死鱼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塞回去。”
戚月白头疼,他记得果戈里的异能是以外套为基点,在周身三十米随意开空间落点,所以这小子抱着个脑袋胳膊腿都很正常,因为那都是突出身体的部位,但眼球内脏这种嵌在身体里的东西要单拿出来……
那是给生抠下了了。
虎逼崽子。
果戈里顶着血淋淋的眼眶委屈的‘噢’了声,老实把眼球按了回去。
他还挺失落,垂头丧气的:“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月白君会喜欢我和这颗宝石待在一起。”
恋爱手册上写,送的礼物被重视,送礼的人会比收到礼物的一方更高兴。
他有好好背的。
有幸看过同一份手册的戚月白:“……”
他叹口气,用反转术式给他治好:“你揣兜里我也开心。”
随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青年脸颊,抽纸将眼下沾到的血渍擦净,得亏今晚这顿饭是西式,桌上有提前备洗手的柠檬水,不然还得麻烦服务人员端水来。血可没法干擦。
到时候怎么解释?说这小子红菜汤喝多了眼泪染色?
收拾干净果戈里,戚月白抬手遮住镜像的左眼,指节弯曲,做出‘抓’的手势。
“还是说,科利亚,你觉得未来送我一颗红宝石,我也必须把它嵌在身上才能证明爱你?”
果戈里陀螺似的摇头,把他手按下来,小心翼翼抬眼:“但是月白君想要宝石的话,我现在买不起。”
他上次说要将未来交给戚月白支配,对方也答应了这点。
可事态并为如他所愿的,被豢养成对方的笼中雀,相反,少年相当宽容。
他放任他的自由,尊重他的想法,理解放纵他的疯狂,任何轻重的试探都会被一笑了之。
他分明讨厌黑暗世界的一切,杀人、盗窃、欺诈、胁迫、暴力,自己也恪守远离,却并未明言限制他的任何行为,只是说:唯独一点,你进监狱我是不可能去探监的,科利亚。
“只是比喻。”戚月白失笑:“你送石头给我我也喜欢。”
果戈里知道,他就算去珠宝店或恶人的口袋偷一颗少年也不会拒绝,但那宝石只有来自来路正的钱财,他才会将真正微笑着将它戴在手上、脖颈,而不是如他拥有的许多珠宝黄金一样,被堆在抽屉里。
他不想见到那双眸子中浮现失望的情绪,光是想想,都让人害怕到浑身发颤。
因此只能约束自己,将自己变成少年会温柔满意的模样。
心甘情愿拿起刀将自己割的鲜血淋漓,蓦回望,却怨恨不了任何人。
细水长流,丝绸缠身,落入泥沼,无论如何挣扎痛苦,最终能体验到的也只有无能为力。
被关在笼中的鸟雀尚有窥见蓝天挣脱钢铁的机会,但自愿留在人类身侧,被驯化而蜕化了羽翼的鸟儿该如何高飞?
果戈里想要的才不是这样,但无论如何去吵,少年也只会温柔笑笑,回应:我这不是在支配你吗?
简直,太狡猾了。
白发青年随手撒下一把白石子,闹脾气似的弄的满桌都是。
戚月白扯扯嘴角,无奈收拾干净,连带擦血的纸一起丢入水盆,看了眼身后空着的两张桌子。
“还有十分钟要开餐了,其他人怎么还没来?”
大概是作为咒灵受肉的原因,寻常咒术师需要用咒力强化感官才能做到的事,对他而言如吃饭喝水,例如能明确感知到周围含有咒力的物体——包括人类与咒物、咒具在内的数量。
整个店铺连门后的厨师和服务人员,一共五名普通人。
果戈里大胆猜测:“陀思为了对付月白君,把其他客人都杀掉了?”
“没有意义吧。”戚月白挑眉:“留着普通人才更好对付我。”
他和果戈里的初遇,这小子就懂得拿工藤新一他们威胁他,没道理在他口中聪明的像妖怪似的费奥多尔不知道。
“那就是迟到了。”果戈里托腮:“她不来更好,这样月白君一整晚都只能和我待在一起了。”
戚月白无语:“……说的和你晚上去客房睡觉一样。”
还好现在冬天,这边又没有集中供暖,他才能接受果戈里这个旧抱枕的投怀送抱。
以至于每天一睁眼想起晚上梦见的八爪鱼缠绕时,戚月白都在期待夏天把这家伙踹出去。
“那是两码事!”果戈里双手拍在桌上,身体前倾:“我指的是晚餐!”
“可我能吃两份欸。”戚月白摇摇欲坠的良心全靠这点支撑。
拥有两个席位=在一口一道菜的餐厅拥有双倍快乐。
果戈里只能坐回去:“好吧。”
他又开始摆弄自己的新玩具,琢磨如何将处理这小东西。
戚月白闲的无聊开始建议:“你要不喜欢传统的,我推荐偏门。”
果戈里洗耳恭听。
“弄成碎钻,搞个美瞳、牙套,嵌在衣服上,虽然有点扎得慌……还可以中间磨洞,搞个纯钻石戒指出来,不过这颗好像有点小……”
聊天的间隙,今夜的其他客人终于来了。
“小茶野同学,尼古莱同学,你们也约到这家餐厅啦,好巧哦?”
铃木园子提着包,身上是帝丹高中的蓝色制服,身旁站着同样没换常服的毛利兰,还有个很久没见的小孩。
一身小西装,有模有样的系着红色领结,双手插兜,看起来很臭屁。
他原本仰着头在和毛利兰说什么,听到铃木园子惊讶的声音,唰的一下扭头,瞳孔一缩。
“小……”话语哽在喉头,只发出破碎的声音。
游乐园事件大概一周之后,工藤新一请求毛利兰带他去高中部,本想和小茶野月白说说他救下宫野明美的事情,谁知走出来的人,根本不是小茶野月白!
愤怒之下,他跟踪了那个占了小茶野月白身体的怪物。
难以形容被祂扫过的感觉,虽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善意,仿佛满街的人类在祂眼中连尘土都不如,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随意抹除。
“工藤新一?”祂的声音浅淡,听起来有点‘怎么又有人找’的不耐:“别来烦我。”
因为那句话被赶来找他的毛利兰听到,他只能把无辜的小兰卷入黑衣组织的危险……
工藤新一攥紧拳,他当时想起小茶野月白告诉过他:这世界上有些有特殊能力的人,不过数量很少,还有专门的政府部门管控,便一直按耐不动,在知道安室透身份后去问他,结果还没描述完就被告知离那个人远一点。
“千万别去招惹他。”公安警察面色严肃:“被那种人杀死大概率是白死。”
异能者和咒术师这种特权人群,前者大多有灰色机构保护,军警部门很难找到线索,就算没有,也可能被招安提高权重,躲过惩罚,后者更有独立于法律之外的审判体系,做手脚轻轻松松。
“柯南,怎么了?”身旁的毛利兰和戚月白等人打了招呼,低头看见工藤新一直勾勾盯着戚月白,眨眨眼:“这是上次带你去高中部见到的小茶野哥哥,不记得了吗,他边上是尼古莱哥哥,你应该没见过吧。”
工藤新一摸摸脑袋,讪笑:“当然……当然记得!”
他慌乱收回视线,看向大厅的桌子,惊讶发现竟然只有三张,且每张桌子边只有两把椅子。
“园子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铃木园子也发现了不对,拿出手机翻看预约信息:“没错啊,我约到的就是三个位置,难道出问题了吗,我就说这种店铺近期的名额怎么这么容易约到,可恶。”
趁着铃木园子忙碌,工藤新一赶紧把毛利兰拽到一边,低声开口:“小兰,尼古莱不是退学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为了配合他现在的身高,毛利兰只能蹲下。
看了眼变成可爱小学生的竹马,她心情好笑又复杂,但很快被工藤新一的话吸引,回答。
“他已经转学回来快一个周了吧,说起来小茶野同学告诉班上同学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好浪漫哦,你呢,大侦探,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爸爸坦白?”
工藤新一眼神乱飘,但坦白不可以,除了意外暴露的身份,他甚至不敢告诉毛利兰小茶野身体换人的事情,只能结结巴巴开口:“总之,总之小兰你离小茶野远一点,不然……不然我会吃醋,你答应过我的!”
戚月白挑眉,难怪工藤新一刚才看他那个反应,合着知道先祖不是他了。
不过他就说费奥多尔怎么这么好心,送个情报还搭俩座位,合着空手套白狼,预约不上自己加的单。
这时门口正好又走来四个客人,印证了他的想法。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金发女人,是贝尔摩德,后面是三个年轻人。
贝尔摩德视线扫过已经有伴,且桌上放了一大束玫瑰的戚月白,嘴角抽了抽。
她还以为这小子在开玩笑,结果真的带人和她一起约会。
让那些豪掷千金也想请她一聚的人怎么想。
如此不解风情,真不愧是琴酒带在身边,和继承了那个女人代号的孩子……
铃木园子看着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凑到毛利兰身边小声开口:“我们该不会遇到美国那个明星克里斯.温亚德了吧。”
毛利兰看着那个熟悉的女人:“好像莎朗小姐。”
铃木园子一愣:“什么,小兰,你认识莎朗,她也是大明星欸?”
“以前见过一次。”毛利兰回答:“应该只是长得像吧,毕竟是美国的明星。”
工藤新一看见贝尔摩德,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更凝重。
怪物和黑衣组织加在一起,他该怎么为小茶野同学报仇……
那组年轻人看到店里站着这么多人,愣住了,其中唯一的女生和铃木园子一样拿出手机看预约信息。
门口迎客的服务人员急匆匆赶来:“抱歉,客人们,刚才核实过了,是预约出了问题。”
那三个年轻人中个头最高的男人很急躁的开口:“那是你们的失误吧,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
“太田,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女生皱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礼。”
“本来就是啊!”叫太田的男子大声反驳道:“这家餐厅可是出了名的限制名额,一天只准备六个人的餐食,现在有九个人约到,就说明有三个肯定吃不上,我们来的最晚欸,你说对不对,野村。”
野村被夹在中间,只能讪笑:“这个……清水,太田,你们都先冷静一下,先看看服务生小姐怎么说吧。”
服务生小姐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点点头:“主厨先生已经派人去取食材了,今晚一定会让大家都吃到,请一定放心。”
铃木园子等人松了口气:“太好了。”
“但桌子只有三张,所以……”服务生小姐看向没有带伴的贝尔摩德,她约的也是两人:“需要两家人拼桌。”
但店里的桌子本身就是为双人设计,并不大,坐四个人体感肯定会很不好。
“没关系,我的约会对象把我丢下了,我今晚是一个人。”贝尔摩德双手环胸,径直走向戚月白:“就和这两位小哥一起坐好了。”说话时,刻意加重某些音。
戚月白心虚转移视线,看向同样表情阴阳怪气的果戈里:“那个……科利亚,你搬凳子到我这来吧。”
果戈里:)
太田眼睛一亮:“这位小姐,你可以来我们这桌。”
工藤新一也迅速举手:“大姐姐,要不要来我们这边,小兰姐姐和园子姐姐都是大姐姐的粉丝哦!”
“不用了,三个人一桌比较公平。”贝尔摩德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指挥男性服务生把加来的椅子放到戚月白身边的位置。
戚月白:“……”
他噌的一下站起来,带着自己的椅子挪到果戈里边上,很细节的让果戈里和贝尔摩德面对面。
虽然也不对劲,但总比刚才对劲。
“不想和我坐在一起吗,小弟弟?”贝尔摩德扶着椅背,似笑非笑看着连余光都不敢落她身上的戚月白,黑色皮衣勾勒出完美曲线的傲人身材,语调悠长:“真让人伤心,是我不够漂亮吗。”
戚月白求求她闭嘴吧。
光知道这事果戈里都行为失常和他生气了,还现场拱火!
这回家还有完?
少年轻轻呼出一口气,抓住旁边果戈里的手,手指没入对方指缝,交叠牵着放到桌上,与女人对视:“因为我已经捡到了最大、最漂亮、最喜欢的贝壳,因此别的贝壳再独特,我也不会再去海滩。”
声音不算大,但足够坚定清晰,整个大厅的人都能听到。
他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太完美了,到时候和妈妈摊牌就这么说!
果戈里视线落在戚月□□致的侧颜和主动交握的手,心尖猛得一颤,短暂怔愣后,欢快的叫一声,用空余的手转身紧紧抱住少年,脑袋在他肩头蹭啊蹭,大声宣布。
“我也最喜欢月白君了!”
“公共场合小点声。”戚月白去捂他嘴,然后对其他客人道歉:“对不起啊。”
看着对面两个鲜活的年轻人,贝尔摩德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抱歉啊,我开玩笑的。”
“没关系。”
戚月白暗自松了口气,余光撇到工藤新一怪异的目光,懵了一瞬,随后发现两张桌子之间隔的太近了。
大概是为了让大厅中的客人能在最佳角度观看开放式厨房中厨师的动作,三张桌子以等边三角形摆放,前两个平行在前,后一张稍后错开,但离得都不算远。
这种设计,似乎也有让客人不要闲谈,专心品味美食的意思。
顾客就是上帝,但霓虹做饭的是仙人是吧……
戚月白瞟了眼贝尔摩德,意识到她今晚就没打算和他聊他想知道的东西。
那还答应邀约,目的就是想从他这套东西了。
“毛利同学,铃木同学。”少年突然开口:“要不要把桌子拼到一起,正好遇到了。”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因为最近,她们和小茶野月白的交集变成点头之交,但也没有交恶,于是爽快答应了。
贝尔摩德无奈摇摇头,没有阻拦戚月白的举动。
反正她今晚答应见面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管事管烦了,放松而已。
戚月白给出的方案很好用,或者说好用过头了。
在琴酒‘生病’的情况下,她用那些方案迅速接手了日本区的成员和业务,只要偶尔出手震慑,公布‘末位淘汰制’的情况,就在短期内让财政收入和成员的任务完成率飞速增长,boss赞不绝口。
贝尔摩德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一方案的弊端是会让成员离心,更恐惧厌恶组织的存在,但那又如何。
加入组织的本身也没几个是自愿,威逼利诱罢了。
与先前的区别也有,少了个能敏锐察觉到叛徒存在,高效杀死老鼠的琴酒。
但反正是boss拍板让她架空琴酒的,不是吗?
因为预约混乱临时增加食客的原因,开餐时间推迟,大概十分钟后,主厨和一直等在外面的帮厨姗姗来迟。
而这边,大概是这家店史无前例的拼桌方式,坐了六个人的超级大桌已经进展到贝尔摩德自曝完自己就是美国那位知名女明星,和毛利兰与铃木园子欢快聊上了。
她谈吐优雅,见多识广,惹的两个女高中生连连惊叹,连总暗戳戳盯着戚月白,试图和他搭话的工藤新一都被吸引。
主厨开门前不久,话题刚好引到戚月白和果戈里身上。
因为一桌六个人,只有他俩没去过美国。
戚月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让我们说对美国的印象吗?”
贝尔摩德点头:“对。”
果戈里幽幽开口:“我是俄罗斯人。”
“……”贝尔摩德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两秒,转头看戚月白:“那么你呢,小茶野?”
戚月白还想挣扎一下,毕竟他今天心情好,不想攻击性那么强。
然而工藤新一抓住机会,奶声奶气的开口:“小茶野哥哥,你就说吧,我想知道。”
“……”戚月白一言难尽的盯着工藤新一。
毛利兰轻咳一声,用手背遮住憋笑的表情,铃木园子倒看了眼柯南,嘟囔道:“这小鬼怎么越来越爱撒娇了。”
工藤新一老脸一红。
虽然小茶野回来了是件好事,但他突然想起,这一桌人,只有园子和尼古莱不知道……
哦,从白发青年冷冽剜过来的目光中好像能判断出他也知道。
一想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某个高中生侦探头皮发麻。
戚月白叹了口气,决定正常发挥。
“好吧,对美国的印象嘛……毕竟我也没去过,所以只能说些刻板印象,大概是个很自由奔放的国度吧,有很多不太相干的东西能联系到一起,比如飞机和大楼、火灾和零元购、儿童款步//枪和小学*什么的,当然如果不准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没去过。”
贝尔摩德:?
工藤新一:?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反应了一会,听懂了什么意思,想笑又不敢笑。
果戈里大概是唯一一个不怕缺德的人,笑的很大声。
“客人们,久等了,主厨修整完毕,马上为大家提供服务。”
服务生小姐拿着一个音叉似的东西敲了一下,发出清脆回响,很有仪式感的宣布开餐。
男性服务人员推着装着餐前面包的小车出现,他先停到戚月白他们的桌前。
“这是刚出炉的佛卡夏,是意大利最家常的一款面包……”
这间店有两名服务生,一男一女,都很年轻,模样也都周正,身穿燕尾服,日语英语双语介绍。
但再怎么优雅的餐,在客人围了一圈,校服西装皮衣混搭,六个大白盘子转着圈放的情况下,看起来都接地气了。
男服务生看起来挺无语的,但胜在素质很好,面带微笑在白瓷盘上倒上橄榄油和意大利黑醋,告诉他们沾着吃,然后推着车去服务对面三位稍正常些的客人了。
戚月白捏起一块佛卡夏面包,感叹这不就烤馒头片沾豆油和醋吗。
不过味道不错,面包外皮酥脆,油香醋香混合。
吃着,开放式厨房的门终于开了。
万众瞩目的主厨先生响亮登场——
他动作一顿。
完全不符合厨房规则的及腰白发,宽大的袖口,虚无的气质。
涩泽龙彦???
第84章
戚月白对涩泽龙彦印象很深。
最深的大概是他吃完了他和他的九个崽子包了一下午的饺子。
他当时特意做了很多, 本来打算用隔夜饺子做酸汤水饺或煎饺的,再不济拿蒸锅一热,那太有生活了。
但全被不请自来的大馋客人炫了, 虽然对方留了一袋价值连城的宝石。
说起来,他好久没那些孩子的消息了, 大概是怕打扰他,虽然留了联系方式, 但信箱始终是空的, 好在戚月白有渠道关注他们的动向, 当时离开横滨时, 他留了张卡。
就是琴酒最开始提供的横滨任务经费, 他又让蝮蛇把卖珠宝的钱打了些,其中余额足够让成人疯狂。
然而那些孩子却只在月初取很少。
戚月白看着银行流水上的几个数字,幻视怯生生伸出爪子, 只拿走一点边角料的小流浪狗们。
想着孩子,戚月白突然想起他好像还和果戈里说过这事。
所以在被捅咕了下,偏头对上白发青年幽怨的视线时,因为心虚脱口而出。
“是的我有九个孩子……”
“小茶野同学?”坐在对面的铃木园子懵了懵:“什么孩子。”
戚月白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不得了的东西, 顶着果戈里的死亡注视讪笑一声:“之前资助了几个孩子,不过很久没去看过他们了。”
毛利兰惊叹:“小茶野同学还资助了孤儿吗,好棒。”
她只知道少年是从乡下搬到东京的孤儿,还以为他的经济情况并不好呢。
“小茶野哥哥认识主厨先生吗?”
工藤新一疑惑看向那个打扮奇怪的主厨,他进门后便一直偏头在和帮厨说话, 这在高档餐厅是很失礼的事情, 既然做了开放式,那主厨出场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自我介绍才对,这是很重要的卖点。
而且小茶野的反应也很奇怪, 一直盯着主厨的脸发呆,没看边上的尼古莱同学脸都黑了吗……
不过他们果然在一起了!
他还是高中生工藤新一的时候就预言到了这个结果,虽然小茶野的态度温和疏离,但尼古莱同学的眼神却偏执到让这段感情根本就没有失败的可能呢。
想起刚才尼古莱同学抱住小茶野大声表白,黑发少年无奈又宠溺的表情,工藤新一看了眼毛利兰。
如果是小兰这么做……不,以他现在这副样子,小兰最多只会蹲下把他抱起来。
可恶,他什么时候能变回去啊!
“不熟。”戚月白笑笑:“之前在横滨见过三次吧。”
放在餐桌下的手悄无声息的探过去,带着些嗔怪意味,不轻不重捏了下果戈里的大腿。
这家伙就是冲着横滨的事来找他的,装什么不知道涩泽龙彦,乱吃飞醋。
随后一只宽大的手覆上手背,整只手被攥住,挤进少年指缝中的修长手指贴着手套,比赤手更粗糙的触感传来,肌肤内侧的感官清晰传递至神经末梢,直至十指相扣,严丝合缝。
果戈里理直气壮。
就算知道,还不许他看到月白君对别人的脸发呆生气吗。
那边,涩泽龙彦终于结束了和帮厨的谈话,勉强愿意分出注意力给今晚的客人。
视线在扫过其中一人时,那倦怠无物的红眸终于染上几分亮色。
“那么,涩泽大人,今夜供给的夏多布里昂牛里脊……欸,涩泽大人?”
帮厨看着那祖宗大步朝客人所在的大厅走去,头有点疼。
又来了。
这青年是一周前空降主厨位置的,让他这个原本的主厨屈居帮厨。
帮厨当然不愿意,但对方对美食的极致追求打动了他,绝不是因为他们这家店背后的大东家也姓涩泽,而且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好在对方除了目中无人、嘴毒挑剔、偶尔会殴打没品的客人、一意孤行还不听劝之外,还行。
戚月白正思考着费奥多尔将见面地点选在这,是想利用他或者涩泽龙彦干什么时,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终于找到你了!”
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涩泽龙彦看向戚月白,像在沙漠中即将饿死的人看见了绿洲般,发出与他淡泊名利外表相当不符的惊喜声音。
青年双手扶着桌面,微微俯身,月华似的银色长发随着惯性滑落在剪裁得体的披肩上,十分吸睛。
戚月白:?
初恋,兄弟别搞。
他主打一个清者自清,把和果戈里相握的手抬上桌,在贝尔摩德早有察觉的笑容,工藤新一无语嫉妒的半月眼,和毛利兰、铃木园子的害羞震惊下,认真开口。
“涩泽君,好久不见,找我有什么事?”
“引领我走过白色彼岸的天使啊,请再次为我指引救赎的方向吧!”涩泽龙彦完全无视桌边的其他人,眼里只有戚月白一个:“失去了你,我又回到了那个虚无的世界,每天都非常痛苦。”
贝尔摩德单手扶着脸颊,轻笑:“天使?”
戚月白汗流浃背了:“你不是计划一个月吃遍日本,然后出国吃吗,怎么就失去追求了。”
毁谤,赤裸裸的毁谤!他要告到中央!
世界那么大,距离横滨那件事才过了不到四个月……等等。
“涩泽君,你第一站不会是英国吧。”
“意大利、土耳其、德国、法国等国家都去了。”作为政府宠儿,涩泽龙彦出国比去超市买菜还方便:“但都没有你为我做的美味!不,完全比不上,简直是沙漠和天堂的区别。”
只会做家常菜的戚月白:“……”
哥,别捧杀。
“那是因为当时你很饿吧。”少年科学理性的分析:“再加上那个的影响,所以本来平平无奇的食物在记忆里被抬高了。”
因为有普通人在,他将术式说的含糊了些。
反正让果戈里听懂就好。
——他们只是纯洁的术式关系!别再用脚蹭他小腿了!这和宰羊前的磨刀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是第一个超出我预料的人,我知道的。”头顶的水晶吊灯撒下碎金,落在涩泽龙彦头侧精致的编发上,两缕麻花交汇,用黑绳编成长条垂下:“我不在乎,我需要你,小茶野!到我身边来吧!”
戚月白脊背猛得挺直,咽下喉间的闷哼,震惊看向身旁坐着的果戈里。
你小子在干什么!
“怎么不说话呀,月白君?”果戈里唇边噙着笑,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年:“你要答应他吗?”
戚月白咬牙:“当然不……不会。”
费奥多尔把他引到涩泽龙彦身边,该不会打的离间计的主意吧。
不管怎么说,涩泽龙彦对他来说都是个大麻烦,对方有本国政府护着,别说把他弄成傻子,被告个小状也完蛋。
“你又要拒绝我吗。”涩泽龙彦自嘲一笑,但没有放弃,他受够了那种找到追寻方向却寡淡无味的感觉:“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提供,金钱、权利、情感,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提!”
铃木园子注意到华点,看看笑的风轻云淡的果戈里,再看看深情凝视少年的涩泽龙彦,用自以为很小声,实际上一桌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毛利兰。
“白发、辫子、依赖、喜欢吃饭、需要照顾,这位主厨先生,好像比尼古莱同学更接近小茶野同学的理想型欸。”
因为尼古莱同学对食物似乎没什么执着。
初次见面时,小茶野也竭力否认他和尼古莱同学的关系。
“而且小茶野同学说喜欢的人是他村里的一个姑娘,尼古莱同学说了自己是男性,那么这位主厨先生就是女性喽?”
所以,是替身上位!
果戈里:)
如果他没记错,月白君最开始的宣讲里还有活泼热闹这点吧。
涩泽龙彦活泼吗?
有他热闹吗!
“都说了……不行,涩泽君,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戚月白深吸一口气,气息有微不可查的不稳,好在语速从开始就放的很慢,停顿也很短暂,因此注意力都在吃瓜上的众人没有发现不对。
就算坐的离他最近,洞察力也极强的工藤新一也只是扫了眼少年蔓延至耳根的红晕。
他只当是在大庭广众下遇到这种情况的难堪,全然没多想。
毕竟坐在少年另一侧的尼古莱同学,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胳膊也自然垂下,和他们一样关切着事情的发展呢。
戚月白被青年笼在掌下的手指因为隐忍而收紧,只感觉全身鲜血都涌到小腹下的部位,原本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棉麻布料的轻轻触碰,随着涩泽龙彦说话的进度,逐渐放肆。
最青涩敏感的地方被修长温热的手指划过,激起一阵不堪的酸楚酥麻,腰身发软,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变换姿势,靠在椅背上,但后仰的姿势,仿佛是主动将弱点交给那趁火打劫的混蛋似的。
偏生,贝尔摩德、铃木园子、毛利兰都或看好戏、或关切的看着他。
他也没理由扇果戈里。
“我调查过你,小茶野,你想留学是吧。”涩泽龙彦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但你的履历已经记在政府的档案中,正常申请是不可能通过的,答应我,我能帮你改写。”
他在横滨的所作所为,被政府调查出的异能资料,只要点头就能全部删除,他会获得一份纯白的履历。
戚月白百忙之中可耻的心动了一下,随后瞳孔骤然紧缩,脑子一白。
身型摇晃几下,用反转术式迅速保持理智后,他提着一口气抬手将桌子上的面包篮扫到下面。
“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别白费功夫了,涩泽君!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听你说笑话的!”
工藤新一等人吓了一跳,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戚月白会摔东西,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赶紧安慰他,个子矮些的工藤新一跳下椅子,钻到桌下去捡面包篮,起身时,余光撇到小茶野月白的腿有些抖。
宽松的白裤布料褶皱轻颤,双脚紧绷着贴地。
怎么气成这样了?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有人当着小兰的面说这种话,他也会很生气吧。
虽然他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工藤新一拿着面包篮站直,放到桌上,事情了解到现在,至少有小茶野明确的态度,作为朋友他就不会放任不理了。
一厢情愿破坏别人感情的家伙!
“我肚子好饿,小兰姐姐。”他转身扑到毛利兰怀里,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还要多久才能开饭啊!”
人类对阻止幼崽号啕大哭这件事,是刻在骨子里的。
因此在另一张桌上吃了半天瓜的三位年轻人,其中脾气最暴躁的那个直接拍桌子。
“就是啊!主厨,今晚又是预约错误又是你的私事,我们是来吃饭的!”
要是再弄哭了那个小孩,想想都烦的要死。
涩泽龙彦淡淡扫了眼聒噪的客人,眸底流露出一丝不耐。
站在开放式厨房门口的帮厨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几步跨过来,连连弯腰鞠躬。
“对不起,尊贵的客人们,给您带来麻烦了,为了表达歉意,今晚的餐食全部免费。”
然后他小声问涩泽龙彦:“涩泽大人,您今晚要主厨吗?”
不干的话,他好圆谎顶上啊。
涩泽龙彦只看向戚月白,并没有因为一再被拒生气:“我想要的东西最后一定会得到,小茶野,你是属于我的。”
“在那之前,先来品尝我的手艺吧,你会喜欢的。”
说罢,拂袖回了厨房。
戚月白松了口气,然后狠狠瞪了眼果戈里。
对方只是无辜的回望,纯良到了极点,随后自然将一直放在桌下那只手拿到桌上,手指蜷为松垮的拳形侧放,在与手心分离时,指腹拉起一道极细的白丝。
戚月白脑袋嗡鸣,一把按住果戈里即将摊开的爪子。
“小茶野同学?”对面的毛利兰吓了一跳,担忧道:“你还好吗。”
戚月白强挤出个笑容:“没事,只是想起刚才科利亚没洗手,我帮他洗洗。”
铃木园子看了眼已经空掉的面包篮子,忽略掉卫生问题:“我是不是猜错了,小茶野同学还是喜欢尼古莱同学吧。”
贝尔摩德笑而不语。
她对横滨发生的事略知一二,清楚这不是什么爱情难题。
只是这是不是说明,戚月白的‘异能’,比他汇报上去的有趣的多呢。
那问题就大了。
首先,送出那份报告的人可是组织最衷心的鹰犬琴酒,其次,琴酒的反常是否也和这个有关?
戚月白现在没空想别的,他扯着某人去找服务生要了水盆,然后把抓着的手按到飘着玫瑰花瓣的水底,恶狠狠的搓动,试图淹死它。
果戈里没一点心虚,甚至乐颠颠的凑上来贴脸开大:“好快啊,月白君。”
戚月白动作一顿,咬牙切齿:“信不信我杀了你,混蛋!”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万一被发现,他还……
“好啊。”果戈里轻轻亲向少年脸侧,舌尖滑过白皙的肌肤,然后笑着看向触电似捂住脸后退,又羞又恼的少年:“杀了我,月白君就会永远活在愧疚和悔意中了,我很期待。”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心底默念‘我选的,我选的’,冷着脸继续搓那要死的爪子,恨不得搓他一层皮。
等回到餐桌,第一道前菜已摆在桌前。
虽然只有六人,但因为贝尔摩德预约了两个名额的缘故,上了两份。
“麻烦你帮我解决掉吧,小弟弟。”
她笑眯眯将多出的一份送给不知为何很生气的戚月白,视线落在果戈里身上,意味深长。
原本以为只是个玩具,现在看来要好好调查一下了。
那可是一个代号成员付出真心的弱点呢。
戚月白高兴了:“谢谢姐姐!”
他不理果戈里,坐下专心享用美食。
涩泽龙彦做的菜和他这个人一样华丽。
品质上佳的黑松露切成薄片,错落铺在做成精致的宝石形的鹅肝冻上,饱满的鱼子酱与水培芝麻菜做点缀,传统的搭配不会出错,也并非单纯的高级食材堆砌,各种味道完美融合,在口腔中爆发出鲜甜咸香。
戚月白非常愉快的吃掉他独有的两口菜,一扭头,果戈里把他的盘子也推了过来。
白发青年眼底是肯定不真诚的歉意,但在灯光下一照,水润润跟小狗似的,长睫轻颤,像轻盈的蝴蝶。
错了,原谅他好不好。
戚月白犹豫,戚月白拿起筷子,嗷呜一口塞到嘴里。
这是他应得的!
下一道菜是豆乳酱淋的白灼石斑鱼,海参和干贝切成的薄片垫在下方,做出类似阶梯的形状。
用尖头的筷子剥开,鱼肉是很完美的瓣状,乳白的酱汁在漆黑的盘底浇出弯月似的装饰。
好吃到戚月白连炫三块,然后在第三道菜的时候原谅了眼巴巴的果戈里。
“下不为例,听见没。”
戚月白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开口,说完,起身时顺手给果戈里上了个术式,刻意控在会自行消散的轻度,看着青年从欣喜瞬间转变为无欲无求且绝望的神色变化,轻笑一声。
小样。
不得不说,涩泽龙彦还真有做饭的天赋,虽然不知道那些菜和意大利有什么关系,但味道都很不错。
尤其是食不知味往嘴里塞食物,时不时哀怨撇过来一眼的果戈里。
太下饭了。
大概到第六道菜,海胆意面上桌时,隔壁桌传来‘哐当’一声。
那个最吵嚷,似乎叫太田的高个男子直挺挺的向前栽倒,一头扎进堆了厚厚一层海胆的意面中。
桌上的佐餐酒杯打翻,橙红的酒液被碰倒,溅到还在给桌上其他两人上菜的男服务人员的燕尾服上。
第85章
戚月白迅速反应过来, 一个箭步冲向邻桌,蹲下伸手探向男子的脖颈。
工藤新一紧跟在后,站在尸体旁抽了下鼻子。
“有杏仁味, 是氰//化//系药物中毒,小兰姐姐, 报警!”
见毛利兰点头,立刻转向戚月白:“小茶野同……哥哥, 怎么样?”
“能救。”戚月白言简意骇, 在感觉到触摸下逐渐恢复的颈动脉, 收了反转术式:“退后一点, 江户川。”
他要开始装了!
工藤新一讪笑:“叫我柯南就好啦, 小茶野哥哥。”
他先前见识过戚月白治疗的特殊能力,暗中松了口气。
能挽救一条性命的话,那就太好了。
戚月白也是这么想的,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装着蓝色液体的注射器。
“这是亚甲蓝溶液,能缓解急性氰//化//物中毒症状。”
随后特意将注射器对准贝尔摩德所在的方向晃晃,女人也恰好望过来。
透过澄澈的蓝色药液,戚月白有一瞬间的晃神。
分别前, 他问了妈妈一些事,其中就包括琴酒提供的信息。
妈妈说琴酒没说谎。
确实是在美国的贝尔摩德忽悠了她化名的‘中国商人’给组织,接手DA7655这个烂摊子,不过巧妙隐瞒了后来认出‘中国商人’其实是假死的蓝方威士忌并带在身边,并再次获得蓝方威士忌这个代号的事情。
尽管这场‘忽悠接盘’的真相要反过来。
因为保下卧底, 炸掉DA7655研究所却发现自己没死之后, 戚兰钰才知道她在绝望之际为其注射药物,保下一线生机的婴孩其实是‘书’为了容纳她真正孩子的灵魂制造出的傀儡躯壳。
她刚结束了高考便孑然一身,懂事沉稳的孩子。
从她亲手推下那只注射器开始, 就背负上莫名的救世重担,因为她的无能。
“我就说老娘基因这么好,二胎怎么能是个痴呆,原来是伪人。”
“……道理我都懂,但妈,你去美国干啥。”既然搭上了国内快线,不抓紧跳出来证明自己没死回国?
“发财。”戚兰钰没好气:“你以为买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她一个黑户国家凭什么相信她,就算信,要回去了还能搞特殊出来?当然趁着九十年代热潮,去最有金子的地方捞金。
戚月白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当富二代的潜质。
戚兰钰嫌弃一只手推开扑上来的少年。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我被阿阵发现,想偷偷把你带出国的计划被迫失败,后来你出现了,那东西……‘书’威胁我,说如果和你相认整个世界都会崩塌,它让我用你复原成品DA7655,因为那孩子体内的异能还不稳定,我就一边研究一边试图做出分解剂,结果……”
被‘书’发现了。
“所以那三年在你看来是什么情况,妈妈。”戚月白描述自己的感受,一睁眼,一闭眼,就发现自己在医院了,要不是外人描述,他都不知道‘自己’还当了实验体这么时尚单品的东西。
“那三年,和长野那孩子情况差不多吧。”戚兰钰也挺费解:“你清醒的时间很少,大多都和砧板上的猪肉似的,但每次清醒我都能感觉到确实是你,跟刚睡醒似的,先懵一会,再装模作样叫我姐姐,可好玩了。”
“……比喻的很好,下次别比喻了。”
“我还不能骂你了,小崽子。总之离贝尔摩德远一点,那女人太神秘,你玩不过她,而且我怀疑她和阿阵一样早知道我是假死,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帮我。”
视线在空中交汇于一线时,发梢卷曲的金发女人勾勾红唇,似乎是回应,这边死了人,所有人都离席,只有她稳坐,手持反射着金属光泽的银叉,优雅卷起一团意面。
戚月白很快收回视线,将亚甲蓝注入男子静脉。
他不知道注射剂量和注意事项,但有反转术式左右治不死。
推了整剂,把太田袖子撸开,拿着空针管的尖端在他手臂上扎了几下。
“这是汉方?”铃木园子一脸惊叹,因为实在神奇,戚月白扎一下,原本已经死去的太田的身体就抽动一下,像极了马上要从重病中苏醒的前兆:“像魔法一样!”
反转术式,可不就是魔法吗。
戚月白面上淡定,保持大佬风范:“是中医,之前和乡下的邻居奶奶学了两招。”
工藤新一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莫名熟悉感。
他记得小茶野之前说做甜品也是和那个奶奶学的……?
自顾自心虚着摸摸后脑勺:“真的诶,小茶野哥哥好厉害。”
“他醒了!”走远些报警的毛利兰回来,意外发现太田挣扎着蜷缩起身体,在听到戚月白的解释后,面上带着某种茫然点点头:“那我去叫救护车来。”
虽然很不礼貌……但那个人竟然活下来了。
好像是从新一变小开始,她就经常遇到凶杀案,每个月话费最高开支是报警。
为什么会这样?
毛利兰若有所思的走远了。
工藤新一莫名脊背发凉,左右看看,又没发现不对,他站直身子,看向好像被太田的死吓呆了的两个年轻人。
一男一女,女性叫清水,是运动系长相,身着棒球服,刚才也是她帮服务生小姐解围,男性长了张稚嫩的娃娃脸,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身型瘦弱,叫做野田。
这时,太田挣扎着坐起来,掐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呼吸。
“救救我……我好难受……咳咳……”
“你没事了。”戚月白按住他的肩膀,声音稳定而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太田先生,冷静。”
在术式作用下,太田逐渐平静下来。
“好,第一个问题,你是自杀吗?”
太田猛的抬头,慌乱摇头:“我不是,我不想死!我玩的游戏明天就要开新宝箱了,我攒了一百多个箱子,还准备了很多钱,我怎么会自杀呢!”
“好的我宣布,他不可能是自杀,等警察吧。”戚月白起身,一旁果戈里迅速递上帕子。
戚月白习以为常接过,撤回半个‘谢谢’,因为他之前一习惯性道谢果戈里就亲他,不管场合的那种……
实在是怂了。
“氰//化//物中毒一定是有人投毒。”工藤新一笃定:“我遇到过很多类似的案子,在警察来之前,我可以破案。”
“很多?”戚月白挑出重点:“化学品这玩意这么烂大街?”
“……反正,想破这样的案子,就要先找到下毒途径!”工藤新一强行扭转话题,看向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因为外面的动静并不小,但除了最开始上菜的男服务生,竟然没人出来看看情况。
厨房里。
涩泽龙彦才不管外面死没死人,死人他见多了不稀罕,但能用美食打动天使的机会不多。
他正在烤牛里脊,将品质最高的夏多布里昂肉反复炭烤后离火Rest(静止)。
“呐,主厨大哥哥,你们为什么不出去啊?”
在被堵门的帮厨拒绝入内,趁机找线索的工藤新一从半人高的墙下艰难探出脑袋,盯着视他于无物的涩泽龙彦。
没有得到回答,且对方已经结束对牛肉的烘培。
用西刀将牛排切出嫩粉的截面,‘咔’,牛肉表面极薄的脆皮与刀尖与菜板的碰撞发出诱人声响。
工藤新一咽了口唾沫,想起刚刚吃的几道菜的美味。
然后他就被人拎着后衣领提了起来,扭头一看,是果戈里。
“尼古莱哥哥?”
戚月白站在边上可惜,他本来想去把挂在墙上的工藤新一抱下来的,但被果戈里制止了。
明明之前在游乐园抱过一次,一点不重,大小和手感都很好的。
“工藤,凶手和厨房里的人没关系。”
工藤新一下意识问:“为什么?”
“他想杀人用不着那么麻烦,也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对饭菜做手脚。”戚月白示意果戈里把工藤新一放下:“所以有嫌疑的只有五个人,受害者自己,他的同伴,和两个服务生。”
工藤新一表情僵了一瞬,偷瞄涩泽龙彦:“他也是特殊能力者?”
“对。”戚月白点头:“所以在警察来之前,你不如先找找那位开餐之后就没再出现的服务生小姐去哪了。”
尽管他不太理解在警察来之前为什么要私下查案,但想想工藤新一是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尊重,理解。
话说高中生+侦探的组合,怎么想都有点荒谬。
不过想想这边的国情,也合理。
戚月白找了老师才知道,原来有至少一半的高中生都会选择不上大学,一是放学太早,想学习就必须报很多校外补习班,补习费,百万起步,二是学费和生活费太高,加起来上学费用几乎达到千万。
他想过奖学金之类,后来知道奖学金是要还的。
就是助学贷款换了个名字嘛,还得争取。
所以这个国家的读书改变命运,不一定是向上改变,也可能是负债下海。
工藤新一觉得有道理,但一旁直面太田栽倒,傻愣愣看着戚月白救人的男服务生反应过来:“眉子第一道菜时就离开了店里,因为要去查预约出错的事情,如果后面再出问题,老板会骂死我们的。”
费奥多尔,你罪孽深重。
知道预约出错是黑客干的好事,但吃到两份美食是既得利者的戚月白脸不红心不跳。
他可是抱着被算计的风险留在这吃饭的!
这样一来,嫌疑人的数量就缩小到三个人了。
全程上菜的男服务生,名为清水,拂过受害者面子的女生,在两人之间打圆场的野田。
工藤新一和苏醒的太田排查着毒药入体的点位,在氰//化//物中毒这方面,两人都很有经验。
一个屡次遇见,一个亲身体验。
那边,男服务生被帮厨叫过去,因为主菜做好了。
戚月白看了眼餐车上卖相很好的牛里脊肉,吐槽涩泽龙彦的话咽下,转头招呼毛利兰等人、还没死的死者和疑似凶手的两位先吃饭。
进了局子和医院可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然而没人领情,工藤新一、毛利兰、铃木园子都没有吃饭的兴趣,在案发现场一起等待警察。
那个叫清水的女生猜测:“是那个服务生吧,或者厨师,毕竟他们是接触食物的人。”
正在上菜的服务生动作一顿,直呼冤枉:“我不认识你们啊,客人,怎么会杀人呢。”
“你也把自己的酒给了太田啊。”野田突然看向清水:“而且你和太田一起来的,做手脚的时间很多!”
“我是因为酒精过敏。”清水皱眉:“野田,你在说什么,你觉得我是杀人凶手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打算和太田分手!”野田咬牙:“你讨厌他的暴躁,和我哭诉过好几次,不是吗。”
“你喜欢我吧,野田!”清水拍桌子:“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因为这个原因杀了太田也有可能啊。”
戚月白瞥了眼那边的喧闹,托腮看着帮他把盘子里的意面卷成小龙卷的果戈里。
“科利亚,你觉得凶手是谁?”
果戈里把意面递过来,看着少年一口吃掉,满意:“那个服务生。”
戚月白嚼嚼,有些惊讶:“怎么看出来的。”
身上咒力最浓,在诅咒他人的确实是男服务生。
野田和清水大概是真心觉得对方是凶手,才会说那些话。
“眼神,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看起来沉默又无害,却像蛇一样潜伏。”果戈里把卷好的意面推到戚月白面前,唇角勾起一抹耀眼的弧度:“所以答案是什么——”
“猜对了。”戚月白比出个赞的手势:“今晚回去给你做烤肉。”
他吃了果戈里的两道前菜,后面菜量也不大,这小子能吃饱就怪了。
“好耶!”果戈里欢呼,比起精致到一样一口的西餐,他更喜欢简单的肉。
贝尔摩德将纸巾折叠,轻轻点在唇上:“我还以为你不会找这个世界的伴侣呢,蓝方。”
结果从对方见到尸体的反应,和现在的推测来看,分明也是泡在黑暗世界的人。
甚至比起他,蓝方威士忌更像个生活在光明下的普通人。
“科利亚长得很纯良吗?”戚月白食指抬起果戈里的下巴:“不像吧。”
怎么看都是那种一出场就能让主角团和反派团一起慌,因为不知道他要抽什么风的定时炸弹角色。
果戈里很配合的呲了下牙,不过是对着戚月白的。
戚月白被他逗乐了,拿着叉子穿起两块牛肉,塞到青年嘴里,然后自己也得到一块。
贝尔摩德无视对方两人的腻歪:“因为你的母亲就很喜欢另一个世界。”
……母亲?
按理来说,他的母亲已经死在十三年前的爆炸中了。
戚月白摆出惊喜的模样:“克里斯小姐和我妈妈很熟吗?”
“对。”贝尔摩尔笑的看不出破绽:“我和她曾经是朋友,可惜了,她若不插手雷司令他们的事,还不至于被组织清算。”
扯淡。
他妈妈都说了不熟,就晚会见过一遭……易容,眼前的女人,会比变脸还神奇的易容术。
“舅舅和我说过。”戚月白面不改色:“还警告我不要辜负组织的栽培,我记得。”
他显然不太想听那个‘不熟悉’的母亲的事。
“克里斯小姐,我想知道的是那个中国商人的事情。”
比起上次见面的打太极,贝尔摩德终于肯正视这个问题,抬眸:“他失踪了三个月,琴酒没和你说吗。”
“说了啊,其他的舅舅也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嘛。”戚月白用叉子轻而易举穿透烤的极嫩的牛肉,在白瓷盘底留下淡淡肉汁:“还说那个商人留下一只DA7655,哦,不过现在在我体内了,我想得到他的情报,包括DA7655的所有秘密。”
“为了你神秘的异能?”贝尔摩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图穷匕见:“「量子力学」,听起来就很假。”
“不不,因为我的异能比较抽象,不太好描述才那样概括的。”戚月白绝对不承认自己学术造假的事,但他有点好奇:“为什么现在才问?”
若怀疑,早该撕破。
说不准运气好撞上先祖,省得他动手。
“因为boss并不关心你的异能是什么,只要能完成任务就好。”贝尔摩德笑笑,观察着戚月白的每个表情:“至于他真正关心的,你关心吗?”
靠,什么谜语人。
戚月白拨弄了下耳边的碎发:“好奇心人皆有之,但害死猫的就算了。”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朱唇轻启,声音如博物馆中供人瞻仰的绘画般高雅。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我们即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
又拽什么谜语?
戚月白纳闷抬头,发现贝尔摩德已经起身,一副准备走的样子。
“甜点和汤还没上桌,你要提前离场吗,克里斯小姐。”
“警察要来了。”贝尔摩德回身一笑:“我与你和你的小男友可不一样,treaure(宝贝)。”
戚月白眨眨眼,扭头找果戈里证明清白:“她刚才是不是在调戏我?”
果戈里歪了下脑袋,眸子忽然不怀好意的弯了下,随后用舌尖刮了下上牙,俐落吐出一串低沉的俄语。
“*()*(@……&……?%#?%——)*(&”
戚月白睁大眼:“等等,科利亚,慢点说。”
单词他还能硬记音译查意思,或者根据语境推测内容,长句子怎么破局!
没偷偷骂他两句吧!
“他说要把自己的头颅献给亲爱的,就像献出一朵金色的玫瑰……”
“我们的情话用不到外人复述。”
果戈里冷厉打断涩泽龙彦的话,先前收敛起的恶意和尖刺骤然爆发,戚月白倒觉得他像只炸毛的猫,抬手握住青年的手,扭头问将一份甜点和一份奶油汤放在桌上的涩泽龙彦。
“用餐结束了吗,涩泽君。”
“那些人不配享用我的美食。”涩泽龙彦淡淡开口:“没关系,反正我也只想让你品鉴。”
戚月白扯扯嘴角:“……首先,涩泽君,你做的餐点很好吃,其次,我是不可能和你走的。”
涩泽龙彦看向果戈里:“因为他吗,老鼠的同伴?”
戚月白眯起眼:“你见了费奥多尔?”
“对。”涩泽龙彦坦然点头:“他说会将你送到这里,还告诉了我他的身份,小丑,是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戚月白起身和涩泽龙彦平视:“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涩泽君。”
“我可以养他。”?
涩泽龙彦又淡定的说了一遍惊世骇俗的话:“他想要的,金钱、权利、情感,我也可以提供。”似乎是退而求其次,下定决心才说服自己接受,他表情并不好看。
但也有’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的决心。
戚月白揉揉眉心:“刚才可能没说清,涩泽君,其实我做菜的手艺只能算一般,你觉得好吃纯是记忆作祟,你可以去唐人街看看,里面做中餐好的店铺很多,吃一次就对我祛魅了。”
天涯何处无大佬,何必为了一口吃的这么卑微啊!
要不是怕给国家惹麻烦,戚月白都想推荐他去国内转一圈一圈又一圈了。
“我只要你。”涩泽龙彦油盐不进。
“不可能的。”
他知道对方大概是逆反心理,顺风顺水太久,遇到敢拒绝的新奇的不行,理论来讲,只要顺着他一段时间就能解决。
但他凭什么为一个陌生人委曲科利亚?
他本就容忍了他的忙碌,乖巧懂事的只想占据他不多的空闲。
但理智还在,戚月白按住快要坐不住的果戈里,给他使眼色,崽啊,这小子爸是李刚,要动手也得偷偷套麻袋!
忍一忍,到时候咱俩一起揍昂。
“你想要的情报呢?”涩泽龙彦再次出牌:“费奥多尔把它给我了。”
“哦,那不要了。”戚月白无所谓:“你拿着垫桌子吧。”
第86章
尽管不是很想听关于费奥多尔的信息, 但俗话真的讲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费奥多尔到底知道他多少东西,戚月白想不出来。
使用外包大脑……工藤新一太白, 横滨那个太黑还远,虽然也不是不能用, 重点是他连如何向外置脑子输入代码都无从下手,毕竟鬼知道费奥多尔是什么时候、通过多少渠道监视的他。
他知道费奥多尔的, 也不是很多。
因为果戈里和费奥多尔很少见面。
甚至「天人五衰」这一组织, 到现在甚至没有全员到齐开过会。
果戈里只知道首领‘神威’潜伏在政府内部, 身份似乎不低, 另一位没听过, 只知道异能很强,‘五衰’,按理来说还有的一个的成员, 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说回费奥多尔,果戈里对他的描述是:无所不能。
当你意识到被迫害并开始防备他的时候,你的防备行为百分百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甚至这一描述没有过分妖魔化,反只道出冰山一角。
算来算去, 最棒的应对方案竟然只有同意费奥多尔的邀约加入天人五衰,这样至少在失去利用价值前都安全。
吓得戚月白连夜编出几份预案,从两人的矛盾为圆心,代入费奥多尔的视角提笔写出三份‘如果我是他,我会如何毁了我自己’, 最后把脑子掏空了也只弄出半份, 然后想出零个反制方案。
于是他直接塞给果戈里评判。
专业的坏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干。
果戈里欲言又止:“月白君就不怕我把这个给陀思看吗。”
毕竟他和陀思断决关系这点,从一开始就是他一张嘴说的啊。
“煽情一点就是我相信你。”戚月白顶着黑眼圈, 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死感:“写实一点就是,我觉得我能想到的阴谋诡计,在费奥多尔那应该是手段很低级的下下策。”
在一个能把政府和关东所有非法组织耍的团团转的敌人面前,他这种撒过最大的谎就是体测时和室友说:这次我跑慢点的人,还是歇歇吧。
果不其然,果戈里看后同意:“太直白了,陀思不会那么浪费的。”
紧接着又就其中几个重点评价,总结就是,太收着了。
又不是警察抓炸街的未成年人,费奥多尔动手可不会因为怕波及范围太大而只迫害目标对象。
闹大了他有的是手段跑路。
戚月白自闭了。
他长这么大刚过最恶毒的事是往舍友蛋白粉里掺香飘飘。
那还是因为那几个法律意识拉满,道德意识很难评的畜生在早八路上抱着他小腿喊救苦救难再世菩萨给点吧,一边哭一边撒梧桐树叶,旁边还有校报社的在拍宣传视频。
果戈里试图指点他:“月白君,你参考一下别人算计你的谎言呢,最可怕的那个。”
比如‘书’给予的命运安排,让少年心甘情愿,顺理成章的完成它的预演……
但戚月白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上大学就轻松了。”
果戈里:?
果戈里只能亲自操刀,改出一份让戚月白看的想单身的方案。
他无奈叹气,用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的语气开口:“和月白君想的差不多,陀思更喜欢从精神方面击垮人,月白君最害怕的是干涉他人的命运和背负杀人的罪孽吧,他大概会挑这两个下手。”
而这一论题中戚月白能想到最经典的阳谋,是电车难题。
所以面前的涩泽龙彦,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工藤新一等人,是阴谋的哪个环节呢?
戚月白一口吞掉勺子里加了火腿、鳌虾和鳕鱼,叫不出名字的甜点,发出好奇妙的赞叹。
怪,但怪好吃的。
他又切了块,塞到边上坐着的果戈里嘴里。
然后看着青年身上萦绕的咒力思考,为什么这次他中了他的‘天罡童子功’跟没事人一样。
上次不还很难受绝望吗?
“如何?”威逼利诱都不成,只能将端来的甜品和汤放下的涩泽龙彦问。
戚月白收回勺子,爽快夸道:“好吃,很鲜甜,汤也很浓郁,但我不去。”
涩泽龙彦并不气馁,颇有被拒习惯的意味。
不远处,警察已经到达,带队的是之前在游乐园见过的,略显圆润的警官。
里面还有个熟人,身材高大,为人方正,是伊达航。
这是戚月白回来之后亲眼见到的第一个救下的人,视觉冲击还是蛮大的。
他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毕竟死人了还能在不远处淡定用餐的也不是一般人,在见到戚月白时一愣。
“小茶野先生?”
工藤新一本想追过来解释戚月白的无辜,闻言抬头询问:“伊达警官,你认识小茶野哥哥?”
“嗯,他一年前救过我。”伊达航回答完柯南,很惊喜大步走过来:“告别的时候似乎有急事,没能留下联系方式,娜塔莉还训斥了我好多次,幸好又见到了,小茶野先生。”
在他们的视角,他是匆匆告别的吗?
戚月白友善抬手,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啊,伊达警官。”
……还真是熟人局啊。
但如果费奥多尔想从这下手,‘书’第一个不同意吧。
他心情平稳下来,先介绍了下果戈里:“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尼古莱。”
“男朋友?啊……抱歉。”伊达航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很快意识到行为失礼:“你们在一起很般配,祝你们幸福。”
“谢谢,还有这位,是这家餐厅的主厨涩泽先生。”戚月白笑笑:“话说,伊达警官和娜塔莉小姐的婚宴怎么样了?”
“还没办呢。”
“欸?”
“说好要给小茶野先生单开一桌的。”伊达航笑的爽朗:“怎么能食言。”
他看向果戈里,表情顿了下,虽然对方在笑,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身上有种藏住的阴鸷感。
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他只在一个有表演型人格的连环杀人犯身上见到过这种气质。
……看错了吧。
伊达航很快做好表情管理,开玩笑道:“不过现在应该准备两份请帖了。”
戚月白没想到随口一个玩笑对方会当真,笑着答道:“那我就等伊达先生的好消息了。”
他还真想知道东京大席有什么吃的。
寒暄两句,伊达航开始询问案发时的场景。
不过有几人互相证明,坐在这桌的客人都没下毒机会,也只是例行公事。
涩泽龙彦不耐烦参与这种无聊事,直接无视警察,好在帮厨一个大跨步跑过来,赔笑解释自家主厨的怪癖,请伊达航去厨房里检查,话术熟练,不知做了多少应急预案。
涩泽龙彦也被拽着一块去了。
戚月白觉得好笑,转向果戈里,发现白发青年正双手托腮盯着他。
手肘稳稳撑在桌上,手指蜷缩贴在脸侧,什么也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戚月白瞬间心虚,想起他俩上一次环节好像是情话,什么头颅,什么玫瑰的,很狂野的表达,不愧是俄语情话。
不过贝尔摩德走了涩泽龙彦来,涩泽龙彦闭嘴伊达航又来,虽然今晚本来就没计划双人空间,但好像是过分了点……
“对不起,科利亚。”黑发少年双手合十:“明天我们补个烛光晚餐。”
“没关系的,月白君。”果戈里小幅度晃晃脑袋,额前几缕随性垂在脸侧的碎发轻轻摇动:“你陪伴我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我知足啦。”
戚月白更觉得自己该死了。
他看了眼邻座警察的进度,拉起果戈里:“我们现在就回去,科利亚,你没吃饱吧。”
反正今晚出来也只是为了贝尔摩德,虽然没问出想知道的‘中国商人’情报,但似乎得到了更惊世骇俗的东西。
一个亘古至今都是上层人禁忌的话题——长生不老。
“今晚就算了吧。”果戈里摇摇头,将胳膊从戚月白手中抽出:“因为我也有要见的人。”
“什么?”戚月白一愣:“科利亚……”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地面升起的白雾,在瞬间侵占了空间。
两米之外的警察、工藤新一等人,都消失在了白雾中。
“仔细想想。”果戈里眼底情绪翻滚,映出少年错愕的倒影:“虽然每天过的都很愉快,但到底还是不满意呢。”
他扶着桌子起身,懒洋洋打了个响指:“那么就愉快的结束吧!”
随后便开始快速旋转,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白与黑交织的龙卷,像挣脱囚笼的飞鸟般欢脱,宽大的白色披风在空中铺开,原本的西装和裤子全被随意抛到身后,左手拿着那张扑克盖住右眼。
他站直身子,一头白发如被狂风吹散的暴雪,散乱落下,唇边挂着一抹夸张的笑。
“能看到月白君这幅惊讶的表情也不错。”
戚月白气笑了。
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影视剧中的反派看人变身的时候不动手了,换他也想看看这小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你要见谁,说清楚。”还愉快的结束,断头面?
“希望下次见面,我能看到你失去头颅的尸体,月白君。”
果戈里答非所问,撑起披风的一角,另一只手横在胸前展开一道优美的弧线,身体微微前倾,做了个谢幕礼。
随后后退一步,优雅的维持着提披风鞠躬的姿势消失在茫茫白雾里。
涩泽龙彦的雾拥有剥离异能的功效,但戚月白还有术式。
他能感觉到萦绕着他的术式的物体——也就是果戈里的大体动向。
站直,解除pose,转身,然后撒腿狂奔,似乎是因为空间异能被剥离了。
戚月白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衣角。
【我好像出来的不是时候】
一扭头对上一张熟悉面容,偏透明的他一脸看破红尘的淡然,那该死的怎么都修剪不掉的过分茂盛刘海,遮着额头下一块莹白色结晶。按照蛇打七寸定律,那应该是弱点。
“您还有不出来这个选项?”戚月白松开,拍拍褶皱的布料。
【有,但长久不活动对身体不好,出来走走】
戚月白扯扯嘴角,寻思这位还有养生概念。
【哦对,戚,还没恭喜你被甩了】
“……先祖,这两个短句不是这么组的,你应该说‘节哀’,或者‘下一个更乖’。”
【我知道】
所以是故意的吗。
戚月白莫名有种带坏老年人的罪恶感。
【他走了,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吧】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的。”戚月白抬手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但理智上我更想杀了他,脑子很乱。”
【那就做,他身上有你打下的咒力印记,追过去】
“算了吧,那家伙天天一惊一乍,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戚月白叹了口气,突然很想开腔。
【分手应该体面,这首歌吗】
“……”
他恨读心术,看都把他出尘脱俗的先祖调成什么样了。
【你不也是吗】
戚月白强词夺理:“这种歌也不适用现在的场景吧!”
他还有道具手机呢!还有伴奏团呢!再说给分手的室友唱歌助兴不是很正常吗!
【他不懂你的心假装冷静——】
别说,小茶野先祖那古井无波的嗓音,唱起来像在给前任上坟。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随手朝左侧的雾里撒出一把金丝网:“涩泽君,你还想听到什么时候。”
收拾不了那个跑路的,他还收拾不了看热闹的?
雾气有生命似的忽然变浓,就像现在充斥在空间各处的不是雾,而是某种体型极小的神秘生物。
那张网神奇的消失在白雾最重的地方。
涩泽龙彦从那雾中缓缓走出,视线落在小茶野先祖的额头,那颗白色的结晶上,他眼眸睁大,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抬起,指尖微颤,肩膀紧绷。
“那个颜色……”
*
果戈里在雾里撒丫子跑了有段距离,雾里的世界和外界是一比一复原,因此便是从餐馆跑到了街上。
照出惨淡冷白光的路灯矗立着,驱补散空气中的雾。
整个世界空荡孤寂的只剩他一个人。
下一步踏空,整个坠入地面凭空开出的金色异能空间中。
紧接着,人便出现在三十米高空。
身体失控的急速坠落,狂风在耳边呼啸,吹的白发肆意舞动,果戈里脸上没有丝毫恐惧,相反,一对漂亮的异色眸中充斥着兴奋和疯狂,双臂在空中张开,像跳下悬崖的飞鸟。
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但体内异能被剥离,平日得心应手的操控石沉大海。
在即将坠地时,他勾勾指尖,似乎要抓住什么。
‘砰’的一声沉闷巨响。
白发青年重重砸在石灰路面上,后脑一阵嗡鸣,嘴角泌出殷红鲜血,蔓延至侧脸。
睫毛轻颤,似乎有少年开朗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忍着痛正过头一看,瞧见的是沾着血的地平线,再一抬,便见高耸的晴空塔亮着灯,在远处层层叠叠的居民楼之上被夜色包裹,勾勒出漂亮的轮廓。
雾气散去了,在他即将成为一滩烂肉之前。
“夜安,尼古莱。”一道如从深渊中钻出幽然寒意的优雅男音在身后响起:“您需要医生吗?”
第87章
果戈里不需要。
因为坠落时异能回归, 他用异能接住了自己,实际坠落高度不到半米,和从床上掉下来差不多。
出血是因为故意咬了舌头。
因为想测试一下这位许久未见的挚友是否会为他悲伤。
帮忙叫医生算关心吗?他从地上爬起来, 盘腿坐着思考这件事的真谛。
“您在想您背弃的小茶野君吗。”
费奥多尔扫了眼面容苍白,但完全是高空坠落冻的的青年, 因为他比上次见面脸圆了一些,如果说以前是灵动轻盈的飞鸟, 现在有点像被饲养的皮毛油光水滑的大狗。
果戈里实话实说:“我在想, 为什么不是把我从晴空塔上扔下去。”
费奥多尔挑眉:“为什么?”
果戈里咧嘴一笑:“因为我和月白君在那跳过一次, 月白君笑的很开心, 超可爱的!”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卸下伪装的, 真实的少年。
不是被繁杂社会秩序规训到麻木,也并非不知者无畏,只是‘自由’的意志选择了最舒适顺遂的活法。
费奥多尔眸中很快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 您消失的时候是去了一个类似的世界吗。”
果戈里不回答,算作默认。
费奥多尔定定看了他那副得意的嘴脸几秒,慢条斯理开口:“说实话,我很意外您会这么做。”
他顿了顿, 心情复杂:“毕竟您看起来很满意新生活。”
昼出夜伏,背着书包去上学什么的,透过情报看都实在违和。
“不满意。”果戈里头摇的像拨浪鼓:“才不满意呢。”
费奥多尔直觉接下来的话不是他想听到的,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
果戈里给他掰着手指头细数。
“月白君总是太忙,和其他人相处时会顾不上我, 这和我的时间比起一点都不公平, 做饭很好吃但不允许我吃太多肉,说什么积食、营养均衡,管教我的手段太温和让我感到痛苦和迷茫, 啊,还有还有,太害羞了,我稍微做点什么他就会生气,虽然脾气很好,但生气起来超可怕!”
为了证明可怕程度,白发青年双手交叉抱住自己,像舞蛇一样扭来扭去。
动着动着,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再抬头,像被掐断了生机,颓废的佝偻着背,眼底是淡淡的死感。
口中呢喃着:“完蛋,兴奋过头了。”
费奥多尔习惯他的莫名其妙,但有一瞬间感觉留果戈里一命是个错误。
就该不给涩泽龙彦收异能的讯号,让他被自己的异能摔死,尽管他知道这位用起来不太趁手的朋友不会毫无防备。
“您知道我想听什么,尼古莱。”他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可是我想讲月白君。”果戈里歪了下头:“毕竟陀思你也说我背叛了月白君,他不会原谅我了。”
费奥多尔笑意不达眼底:“您不是说小茶野君脾气很好吗。”
“是很好,但唯独一点。”果戈里笑眯眯开口:“他会杀死触及底线的人。”
很多时候脾气好、不在乎,也等同于不在意啊。
不在意这个世界,不在意看起很要好的朋友,但接受一个不怀好意者的示爱,仔细想想,月白君比他疯多了嘛。
白发青年面上挂着灿烂的笑,‘嗖’的举起一只手:“陀思,来猜猜月白君最可怕的地方在哪吧。”
费奥多尔当然知道:“正常。”
一个做着‘不正常事’,却还能保持‘正常’的人,比最极端的疯子还要难对付。
果戈里短暂的欢呼一声:“猜对了!但没有奖励。”
费奥多尔也不想和他玩什么游戏,他了解小丑的秉性,若顺着他的话题聊下去,那废话就会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但果戈里拒绝,自顾自的诉说着自己的心情。
“月白君太期待「正常」的生活了,因此如果有人敢妨碍他的「正常」,他就会毫不犹豫除掉碍眼的家伙,现在我就是那个碍眼的家伙,啊~这种矛盾的品质实在太可爱了!”
费奥多尔安静看着他。
他大概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了。
——比起常人将珍爱的玻璃杯藏入橱窗,他更期待杯子被推下桌面,为玻璃破碎时失去的痛苦着迷。
果戈里忽的抬头:“陀思,你不为我高兴吗?”
人与人悲欢并不相通,费奥多尔只觉得他吵闹。
“抱歉,我并不能理解您的心情。”
“没关系,因为陀思能理解的话,月白君不就成了你喜欢的人了吗。”果戈里得意:“但理解也没有用,因为月白君喜欢我,所有的爱和恨都属于我!”
一想到刚才说的那些话会让好脾气的戚月白升起杀意,他就激动到想立刻返回他的身边。
白发青年捂住脸,充斥着痴迷和病态的声音颤抖着从指缝中露出。
“他会杀掉我,会将我的心脏亲手挖出来,穿在宝石点缀的十字架上。
我的鲜血会顺着金属的支架,染红那双洁白无瑕的手。这样他就会永远痛苦了!”
“……如果是我,小茶野君不会有成长起来的机会。”费奥多尔平静:“三个月前,他尚可控制。”
他派出果戈里分明是为试探对方实力,再准备应对方案,谁知沾上了’神‘,二人消失,一切准备付诸东流。
黑发的俄罗斯人叹了口气:“您真是给我们创造了个大麻烦。”
已经被咒灵受肉,被杀死的灵魂,在三个月后奇迹回归。
并且成为货真价实的‘特级’。
果戈里动作一顿,从指缝中露出一只眼:“可这是神的抉择。”
费奥多尔抬眼,眸底幽深:“我记得您说过,小茶野君被神厌弃的棋子,而您干涉了他的命运。”
“不,神从未放弃他,也从未眷顾他。”果戈里否定:“而且我从始至终都只是带他飞过荆棘地,选择踏入的人是他。”
无论有没有他,‘书’的计算都是「戚月白会在拥有足够胜任救世主的实力之后回归现实」,果戈里的插手只是加速了这一进程,充当安抚剂,让这段痛苦的成长看上去没那么鲜血淋漓。
费奥多尔轻笑:“有趣的说法。”
一段命运是否被干涉,最后都会抵达同样的终点,这句话真正耐人寻味的点是说出他的人结论是如何成立的。
世界并非可读档观测的游戏……并非吗?
“是的!”果戈里扯起唇角:“那么陀思,你想操控月白君吗,我可以帮你,我很了解他!”
激动之余,他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当然只是比喻,因为这是术式的效果。
戚月白将其称为‘精神绝育’。
一旦爱意突破某个峰值,就会被生生掐断,强制清心寡欲。
“您大概搞错了一件事。”费奥多尔突然开口:“我并不打算马上对上小茶野君,他很麻烦。”
“欸?”
费奥多尔视线落在青年面上干涸的血渍上,他的确有副好容颜,因为坠落,发丝凌乱,灰尘和血迹将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此时发愣起来,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无害。
“我至今还留在日本,并选择今夜和您见面,是因为您拒绝通过电话告诉我关于神的事情,恰好涩泽君联系我希望见到小茶野君,便顺手做了个小交易。”
“没想到您会误会。”他轻笑一声:“并与小茶野君决裂。”
*
鸡汤说触底反弹,但通常现实是事情会变得更糟糕。
戚月白脚底踩着薄雾,坐在菜案上抱胸思考人生。
这里是雾中世界的餐厅后厨,不远处,涩泽龙彦在煎牛排,被剥离出的异能体先祖抱着个甜椒在啃。
他已经冷静下来,不想思考果戈里搞这么一出是把他那句‘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快乐的活着’当耳旁风,还是真心过够了想流浪,毕竟人不在身边,怎么想都白搭。现在直面的是涩泽龙彦不单独执着他了,他俩都想要。
那小子带他们去了名为「龙彦之国」的收藏室,向他们展示一墙凝结成红色结晶的异能,以此来证明小茶野先祖的白色结晶是多么美丽稀有,天上地下仅此一颗。
戚月白想想,特级咒灵吃了书页,再加上人造‘融合’异能弄出来的科技与狠活,和人家天生的不一样也合理。
“所以费奥多尔和你的交易是你按照他的指令收放异能,就把我引到你这。”少年抬手接过小茶野先祖扔过来的甜椒,咬了一口,发现就是普通甜椒:“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呢。”
涩泽龙彦熟稔处理着牛肉,雾里雾外的世界,和‘书’遗弃戚月白的那个时间缝隙有异曲同工之妙。
相同,且独立。
“因为习惯了找老鼠购买情报,他的消息很好用。”
“早知道就给你留联系方式了,还用中间商赚差距。”戚月白放下甜椒:“他还说什么了吗,比如你威胁我的那个情报。”
果戈里和他说过。
当初游乐场吸来特级咒灵的那个二级咒物是费奥多尔给他发信息让他去取,并用空间异能破开封印交给戚月白的,但咒物的位置和这事的委托者是另外的人。
行为等同在户隐神社杀死他的灵魂,给先祖腾位置。
身份也呼之欲出,四百年前偷走先祖收藏的八根两面宿傩手指的羂索。
而后期羂索骚扰小茶野先祖的短信,是请他加入自己阵营,散播反人类言论,最终目的总之不可能是创建和谐社会。
涩泽龙彦也不卖关子了:“他说你想知道的人是个头上有缝合线的人类男性,名字未知,曾经在仙台出没过。”
“仙台?”
感觉是没什么价值的情报呢。
毕竟羂索的身体可以换,出没的地方也可能只是路过。
戚月白掏出手机。
五条悟那边调查到羂索是平安时代的一名诅咒师,并通过戚月白提供的‘术式是替换他人大脑’的情报,查到明治时期的诅咒师加茂宪纶头顶有缝合线,极有可能是羂索。
至于两面宿傩,千年前与咒术师一战后就没了踪迹,再出现就是以手指咒物的形态。
咒术高专目前收集了五根。
能确定的是,两面宿傩目前没有复活,但羂索能想办法复活小茶野先祖,偷两面宿傩的手指也肯定不是为了卤凤爪。
戚月白人都麻了。
酒组织首领要长生,夏油杰反非咒术师,费奥多尔反异能者,羂索反社会,并复活两面宿傩反人类。
种类繁多到可以消消乐。哦,其中的费奥多尔和羂索好像还梦幻联手了一下,他俩知道彼此的梦想吗?
总之这几位英杰凑一块,世界不毁灭一下都有点不礼貌了。
难怪‘书’要制造一个救世主呢。
戚月白将仙台那条情报甩给五条悟,退出后习惯性打开和妈妈交流的界面。
雪白的界面全是他备忘录似发出的信息,对方只在他回到身体后发了条「平安」。
戚月白像经营朋友圈一样经营着这个信箱。
从今天买了一盆兰花,晚上做了新菜很好吃,到在学校学到了新知识欣喜若狂,同学邀请去放映厅嗤之以鼻,收到的情书(虚构,因为自从果戈里转过来,他连情书毛都没见过)他置之不理。
萦绕出一个热爱学习,热爱生活,不颓废、不堕落、不早恋的十好青少年形象。
「今天写完作业和同学一起去了意大利融合菜餐厅,饭很好吃,又遇到了杀人案,好可怕……」
照例撒了个小谎,等着信息下方在三秒内从‘未读’变成‘已读’,并照例没等到回信后,戚月白收起手机。
不远处,涩泽龙彦的牛排做好了。
小茶野先祖表示味道不错,并对在大雾中可以分出身体吃东西感到满意。但戚月白吃饱了,他只关心什么时候收异能,想去盘星校那边和夏油杰打一架。
谁让他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反派里唯一一个能看得见人影的。
然而涩泽龙彦误会了。
“这些普通食材确实没什么意思。”他发出壕无人性的声音:“小茶野,我会用最珍惜的美食打动你。”
戚月白:“啊?”
他看了眼摆在菜板上,雪花排列漂亮到就差把价格长上去的牛肉,觉得这头很可能是吃熟食、听音乐、享受按摩长大的牛死前都没想到自己能和普通俩字扯上关系。
“你说的那个珍惜美食犯法吗?”
不刑的话,他挺想试试的。
涩泽龙彦沉默片刻:“不知道。”
“不知道?”
“费奥多尔之前给过我一家孤儿院的地址。”涩泽龙彦说:“里面有个孩子拥有能引导天下异能者欲望的异能。”
戚月白疑惑:“这里头哪有能吃的东西。”
吃小孩,‘和骨烂’啊?
“异能。”
涩泽龙彦抬手,一颗闪着红色光泽的异能结晶浮现,随后扔给小茶野先祖。
小茶野先祖接住,像啃苹果一样咬掉棱形结晶的尖尖。
听声音还挺脆。
“不好吃,很硬,也没获得新的异能。”他预判式回复:“但每个味道都不一样,这个很辣。”
涩泽龙彦点头,隐约有些激动:“那个是操纵火焰的异能。”
戚月白:?
他突然想起刚才在龙岩之间的时候涩泽龙彦好像是拿了两个异能结晶出来,当时他忙着拉黑果戈里,顺带回复现实世界毛利兰发来问他和尼古莱同学去哪了的消息,没注意他和先祖在狗狗祟祟什么。
离开的时候,好像是看到好几个格子里的异能结晶缺了一角。
但「龙彦之间」好像是杀死异能者后分离出的异能,这算不算吃人。
先祖是咒灵,吃人好像很合理,他连书都吃,依稀记得描述是‘麻麻’的,像跳跳糖……
“先祖,您想去吗?”
小茶野先祖表示无所谓,他本身没有太多欲望,但涩泽龙彦很想‘采摘’那个引导欲望的异能给小茶野先祖尝尝。
戚月白思考片刻,同意了。
第一,能引导异能者欲望这种异能听起来就让人很有探索欲望,而且还和费奥多尔有关,听起来很阴谋。第二,那是个孤儿院,可以做好人好事。第三,离横滨近,可以去看看孩子们,顺便找一下他的外置大脑。
不过在去之前——
太宰亦未寝,中也亦未寝。
前者是真没睡,打电话的时候人在酒吧,后者是被前者自告奋勇扰民起来的。
但从太宰治嘴角的淤青看来,中原中也脾气不如张怀民,有起床气。
戚月白一点没扰人清梦的自觉,站在路灯下大幅度挥手:“好久不见啦,太宰君,中原君。”
中原中也其实不太想见他,因为会联想到上次见面时太宰治的邪王死出,他很难理解为什么中术的人是太宰治,受罪的人是他。
但看在戚月白前不久买走一颗价值连城的黄钻的份上,还是扯出对大客户的礼貌笑容。
“小茶野君,约会怎么样?”
“……”
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88章
戚月白撤回一个招呼, 面无表情:“跟人跑了。”
“啊?”中原中也一愣,看少年不像说谎,暗骂自己一声:“对不起。”
“等等。”太宰治视线在同频聊天的两人身上扫过:“你恋爱了, 小茶野,什么时候, 为什么我不知道。”
他痛心疾首:“中也身上有童贞病毒的,和他求助恋爱问题肯定会被分手啊!”
中原中也拳头硬了。
戚月白拦住他:“算了算了, 我也没告诉中原君, 是前段时间在他这买了颗宝石, 是因为那个猜到的吧。”
太宰治露出震惊表情:“原来那个帮中也完成了一个季度营业额的肥羊是你啊, 小茶野, 送那么贵的宝石还会被甩。”
戚月白:“……”
他刚才多那个手干什么。
“下次还是找我咨询吧。”
“我感觉你是会敲锣打鼓跑去东京破坏我感情的那种人,太宰君。”如果他们关系很熟的话。
“怎么可能。”太宰治严肃:“所以是谁干的?”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让他去死吧,我不想谈论人生污点。”
要不是没人懂他的抽象, 他真想四十五度捂脸,然后说一句:小孩,别碰爱情,苦的。
“男性?”太宰治了然:“是「浪漫诈骗」吧, 可怜。”
中原中也露出同病相怜的表情,怜悯拍拍少年肩膀。
“那混蛋就这样,经常说这种恶心人的话,无视他就好了,所以, 今晚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久居东京的人这么晚跑到横滨来, 还点名叫两个当地黑手党出来作陪,感觉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太宰君没和你说吗?”戚月白双指并拢揉着太阳穴,闻言抬眸。
中原中也奇怪:“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戚月白茫然:“我以为是太宰君不信任我, 找你来震慑我的。”
中原中也反应过来,杀气腾腾转向太宰治。
亏他还在被叫醒揍了这家伙一拳后愧疚了一下,原来小茶野根本没想叫他?
“……”
虽然得出这一结论更让人不爽,但该死的还是太宰治。
太宰治错开视线,左右打量:“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茶野说的那位客人?他不在这里吗。”
戚月白老神:“他先去了。”
中原中也挑眉:“你们打什么哑谜。”
太宰治笑眯眯开口:“客人是龙头战争后消失的白麒麟哦。”
以中原中也为中心,放射状的裂纹在脚下地面蔓延开,黑红重力上身。
在横滨大开杀戒,让风光一时的横滨四大组织付出惨痛代价,其中圣天锡杖就地解散,GSS在本土待不下去回了美国,高濑会元气大伤,就算提前缩小经营范围的港口黑手党,预备干部死伤若干,干部也……
地裂即将蔓延到脚下,戚月白轻巧向后跳一步,视线落在马路中心直径三四米的大坑上。
破坏城市道路,这要有监控得罚多少啊。
不过横滨,警察敢要钱吗?
“白麒麟,他在哪。”中原中也发出野兽撕咬猎物般的阴沉声音。
太宰治偏头躲过崩起的沥青碎块:“中也,别这么暴躁嘛,小茶野可不希望看到这种场景。”
戚月白举起一只手:“我随意。”
“意思是我们杀掉白麒麟也行吗?”太宰治挑眉。
戚月白弯弯眸子:“对。”
搅混水、责任分摊,这招屡试不爽。
谁让涩泽龙彦先和费奥多尔合作,用雾掩护科利亚逃走的呢。
活该。
太宰治瞥了眼笑的风轻云淡的少年,三月不见,他还是那副浸润在光明中的老样子,但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了。
眸色清澈依旧,却没了先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单纯,和偶尔会出现的,努力适应中的不适。
像是未开刃的玉剑摩出锋芒,温润而冷冽,甚至不知为何感觉压抑着戾气,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爆炸。
可情报显示他这三个月都在照常上学,怎么会发生这么大变化?
毕竟是用异能解决了白麒麟,还从圣天锡杖全身而退的人物,港口黑手党一直有意无意的注意他的近况,他们不想和戚月白结怨,因此做的很小心,只是定期查下帝丹高中记录他满勤的出勤表。
想起前不久某个自作主张的部下靠得太近,被发现时已经疯癫无法救治的模样,太宰治眼底闪过一丝晦涩。
“那就多谢了,小茶野。”他笑笑:“白麒麟杀了我们一个干部,港口黑手党一直记得他呢。”
港口黑手党早备好车,应戚月白强烈要求,穿着黑西装配戴墨镜的司机已经在驾驶座等着了。
车上的时间消遣由戚月白先引起,他对他走后横滨发生的事很好奇。
“……白麒麟消失后,港口黑手党迅速扩张,现在已经是横滨地下势力中的一言堂了,我成为了干部,中也这小不点还是预备干部,并且在我的打压下这辈子都会与晋升无缘。”
坐在副驾驶的中原中也:“……”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太宰治要先坐到后排去了,有部下在场的情况下,他很难转身给那家伙一拳。
不过关于干部,他现在抱着顺其自然的想法。
比起辛勤工作,中原中也更喜欢下班后在天台支起椅子,醒一杯红酒读书。
就是森先生不是很满意。
“这是职场霸凌吧,太宰君。”戚月白被逗笑了:“后来呢,没发生什么大事吗?”
“有,森先生馋死圣天锡杖解散后的干部了,急匆匆去招徕,结局是把人烦到全部搬离横滨,他郁闷了好久,还有「嗤笑柠檬事件」,一个用柠檬当炸弹的怪家伙,被中也揍服,现在在港口黑手党的研究所工作……”
偏僻的城郊,很难想象会有建筑存在的地方坐落着一家孤儿院。
黑漆刷过的铁门闭合,白黑为主的建筑物高耸冰冷。
“白麒麟就在里面?”中原中也一手搭在腰间,打量着眼前房屋:“让我把墙举起来。”
“这是在营业的设施吧,你前脚弄塌,明天军警就会来敲门,动动脑子,中也。”太宰治熟稔拿出根铁丝,在门口的大锁下捣鼓几下,一扭头发现戚月白在拍照:“你在干什么,小茶野。”
“工作留痕。”
戚月白收起高价买的半包智能机,掏出酒组织那个小破老人机,啪嗒啪嗒打字。
前者用来拍照,后者似乎被改造过,相对安全,里面保存了和国内妈妈联络的号码。
这是加学分留的经验,平日参加活动、拿奖状一定要勤快拍照,不要等申请了再追悔莫及。
“工作?”太宰治单手推开铁门:“和之前问我的那些东西有关吗?”
戚月白动作一顿:“有点吧。”
想想还真有点吓人,当时太宰治仅凭几个模棱两可的消息推断出的那句:「为你付赡养费的另有其人,被启用是因为‘他’消失了」,和现实情况一模一样。
不像开了,像没关。
太宰治看他不排斥这个问题:“看来你联络上那个帮助你的人了。”
“对。”想起戚兰钰,戚月白心情柔软下来。
他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只有妈妈和……
“……”
太宰治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微不可查的‘啧’了声,终止话题。
不着急。
他看出戚月白现在是在试探他是否能为同盟,所以等他下定决心,什么都能知道。
直觉告诉他,是很有趣的东西。
三人从正门进了孤儿院。
太宰治如法炮制打开房屋的门。
“这个能教我吗,太宰君。”戚月白指着他手指间捏着的铁丝:“我有时候会忘拿钥匙。”
“当然可以。”太宰治乐得答应,他甚至随手撬了个锁开始示范,把铁丝头拧成‘7’字怼进锁芯:“原理是用铁丝跳过锁里的弹簧,扭动顶部的对角轴闭合弹出锁环,一拧就开。”
戚月白看他这么轻松,接过就开始捣鼓,扭是扭了,锁纹丝不动。
“你站在那干什么,小茶野君。”这种技能对中原中也没什么用,对他来说再重的锁都是拿手 一拧的事:“不是要去找白麒麟吗。”
“涩泽君说他提前联系了院长,会在楼上会议厅等我。”
戚月白站在原地,专心捣鼓锁,声音有些缥缈:“但我在他身上留下的标记告诉我,他现在在地下。”
和约定的不一样。
“出现意外了,有意思。”太宰治仰头看天花板:“话说,刚才来的路上都是我和中也在说话,小茶野你的生活呢,比如为什么会和白麒麟相约来孤儿院。
这家孤儿院大概是废弃的教堂,圣母玛利亚的石像镶在中心,七彩玻璃窗折射出彩光打在白石膏的柱子。
看得出孤儿院的经营者没有放弃信仰,一切都打理的很好。
“他在东京一家餐馆做主厨,我去那里吃饭,来这里是因为费奥多尔给了他食材的位置。”戚月白解释:“至于费奥多尔,你们可以理解成把我骗到白麒麟那的人,因为白麒麟想见我。”
“食材。”太宰治眨眨眼:“我听说这附近有食人虎出没,是虎肉吗。”
戚月白把铁丝用手指夹住,换金丝把锁芯填满,一弄就开:“食人虎?”
学不会就学不会吧,省的去警局备案了。
“是传说,起因是附近的农田被抛乱,和鸡舍里的鸡都被咬死,来了很多波警察调查都无功而返,后来有人怀疑是私人非法饲养的老虎跑出来,已经被居民打死偷偷吃掉了。”
这条情报还是太宰治接到戚月白电话时想起来的。
因为和港口黑手党的主营业务没什么关系,也不在横滨,所以只归在普通情报一栏。
“我不知道什么食人虎,我知道费奥多尔给涩泽龙彦的情报是,这家孤儿院有个孩子拥有引导异能者欲望的能力,那才是食材。”戚月白说出自己知道的东西。
“那就让中也去楼上看看是什么陷阱吧,如果他死掉,今晚还能多个乐趣。”太宰治迅速分好任务:“我们俩去地下找白麒麟对峙,小茶野,你会保护好我的吧。”
中原中也瞪他一眼:“我马上下来找你们。”
说罢,脚跟一点,像离弦的箭似的朝楼梯间冲去。
戚月白刚反应过来,中原中也人已经不见影了。
“其实,我们可以一起离开的。”
他指着敞开缝隙的孤儿院大门:“我刚才是在犹豫有没有必要冒险。”
说实话,在和白麒麟中途分开的时候戚月白就有点后悔答应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东京?
就为了接触和带走果戈里的费奥多尔有关的事?疯了吧。
“这么晚,我推了和织田作的酒局,还挨了中也一拳,和他共处一辆车整整二十分钟才来,什么都没干就要走?”太宰治睁大眼:“开什么玩笑!”
戚月白竟该死的觉得他说的有理。
于是放心说出自己的疑问:“白麒麟会邀请我来这里完全是意外。”
包括他会找太宰治,太宰治会带来中原中也,都是临时起意。
真的会是陷阱吗?
“很多东西都是能算到的。”
“如果我不来呢。”
“你这不是来了吗。”太宰治歪了下头,微卷的刘海遮住额头,绷带遮盖住一只眼,露出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红光的眼眸:“意外和巧合全部可控,让一件事百分百按照计划发展,我也能做到。”
第89章
“首先, 太宰君,我认为你说的很对。”
戚月白蹲在地上:“其次,我之前好为人师的时候说过:万物平衡, 不存在绝对无敌的事物,现在我把他改一下送给你, 世界上最绝对的事就是世界上没有绝对。”
他顿了顿:“上帝在掷骰子,随机性, 和量子纠缠。”
不理解也没关系, 因为无论理不理解都不影响他还有九个小时就要上课了。
那可是先祖辛辛苦苦拼出来的满勤, 对日后留学和他的好学生人设而言都异常重要, 无论如何都要打卡上!
太宰治额头冒出个井号:“事情不还没结束吗。”
“结没束结束都不影响我把话还你, 你刚才装的我头昏脑涨,轮到我得理不饶人了,太宰君。”戚月白把手收回来, 在太宰治的风衣下摆擦净沾到手指上的血渍:“毕竟你分析了一大堆,没猜对。”
涩泽龙彦就这么水灵灵的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脸上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血液流满微凹的地面, 形成一大片血洼。
大概在他们到达孤儿院之前,就成了一具尸体。
凶手是——他对面不知道为何,以头抢地,以血洗面的白发少年。
戚月白不知道为什么孤儿院会有这种地方,但不可否认, 是很经典的豫章书院风装修。
电椅, 边上还有抢救仪器,从凳子上断裂的皮带的长短看来,应该是那少年挣脱了束缚, 干掉了涩泽龙彦。
哇,好自由。
“电击是烹饪手段,涩泽君吃人不成被反吃,小菠萝吗。”
戚月白用一根手指戳戳少年的头发,发现还挺干净。
于是放心的伸出全掌呼噜呼噜,把对方头发弄的一团糟。
“电熟的肉,我还真没吃过。”
少年醒着,刚开始是真昏,不过被他进门用反转术式救醒了,现在他身体抖的厉害,但在遏制自己的发抖,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不速之客发现。
太宰治咬牙:“那是因为你没把全部信息告诉我吧!”
那么点东西,正当他手持剧本吗?所有预测都基于情报啊!
“你看,你就没考虑到我这个情况。”戚月白把手抬起来一点,少年不抖了,再按下去开始抖,跟装了个开关似的:“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他突然起了坏心思。
“不过这孩子真的昏迷了吗,昏迷的人是没法蜷缩成团的吧,毕竟肌肉是由中枢神经系统通过神经冲动实现的,昏迷全身应该都很软,还有我听说,昏迷的人举起手不会落下。”
“你在说什么?”
太宰治觉得莫名其妙,然后看见戚月白把那少年胳膊从怀里抽出来,往后一掰。
还真举着。
像即将飞走的苍蝇。
太宰治无缝衔接:“我听说昏迷的人昏迷太久会伸出舌头,因为唇部肌肉松弛。”
中岛敦庆幸自己是脸着地,于是他偷偷调整了姿势,吐出舌头。
“我说你们两个……”中原中也抱着胸靠在门口,一脸无语,他想评价,又觉得承认自己和这俩人一伙有点掉价:“到头来这小鬼杀了白麒麟,不是白跑一趟吗。”
“没有白跑,毕竟得到了更有用的东西——小茶野不是说,白麒麟会来这是有人给了他情报吗。”
太宰治移动到中岛敦身后,抓着脚踝后退,把他跪在地上的双腿抻直。
“结果引导异能者欲望的异能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真无聊。”
戚月白点头赞同:“我以为至少会长羊角呢。”
还他魅魔。
“给我回归正题。”中原中也攥拳:“是那个费奥多尔要杀白麒麟,这个意思?”
太宰治忙着捣鼓中岛敦:“不介绍一下费奥多尔吗,小茶野,毕竟你找我的目的就是为了他吧。”
“事实上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像你描述这个故事。”戚月白看着被摆的奇形怪状的少年,虽然这个游戏是他发起的,但不妨碍他觉得太宰治是人渣:“因为发生了很多事。”
很多,似乎不太能说,不太方便说的东西。
“能看出来。”太宰治不在意:“破碎的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会推导出来的。”
“那先结个「束缚」吧。”戚月白抬手,放出的金丝迅速生长为木本,将大门堵的严严实实:“等等,我忘了问,中原君也要听吗,听的话请也和我结「束缚」,因为涉及到世界本源。”
太宰治眼睛一亮:“哇,听起来真有趣。”
中原中也本来想说不感兴趣的,但一想到他刚才奔着针对「打败白麒麟的人」的陷阱兴冲冲的上楼,把院长办公室上上下下翻了十几遍什么都没找到,害怕下面的戚月白他们出事一路狂奔,结果太宰治一脸无辜的说:‘呀,猜错了,没有陷阱’的心情,一咬牙。
“可以。”
他知道「束缚」,一种需要双方自愿签订的咒术手段。
三人定下‘不泄密’的「束缚」,创立私聊。
戚月白戳戳四肢被摆成‘卐’,上身离地,吐舌瞪眼的中岛敦:“小朋友,起来签一个。”
能杀掉涩泽龙彦,成为费奥多尔计划一环,多他一个听也问题不大。
中岛敦不动,一味装昏。
“……再装杀了你哦。”戚月白手比成枪的样子:“啪——”
“对不起!”中岛敦火速展开,跪在地上框框磕头:“我不是故意装昏的,我只是想活下来,我不认识他,不是我杀了他,真的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
“我靠!”戚月白躲闪不及,硬接三响头,赶紧把人按住:“祖宗,你别折我寿。”
穿越时空改人命术,他干的本来也不是什么能长命百岁的活计,别再给他磕成负的了。
“哈哈哈哈!”见他惊慌,太宰治笑的畅快。
“还笑呢。”戚月白磨牙:“看你给孩子玩成什么样了。”
他本想说太宰治也没少接磕头,但看他自杀那死出,想想还是别祝福他了。
“我只是想活下来,我不想死。”中岛敦趴在地上,眼泪大滴掉落:“我不知道什么长颈鹿,不是我杀的他,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是个没用的家伙,但我不想死……”
他是这家孤儿院,代号为87的孩子。
今晚,院长说有人要见他,然后将他带到这个房间。
电击很痛,非常痛,他不知道那个白头发的男人在说什么,但真的好痛啊,痛苦中,身体又有什么在被抽离,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一阵很舒服的能量涌入身体,抚平了疼痛后,听到远处有人说。
——“这小鬼杀了长颈鹿。”
戚月白眨眨眼:“好极了,菠萝长颈鹿,和我玩谐音梗。”
完全符合前不久涩泽龙彦和他说,要用最珍贵的美食打动他的言论。
眼看中岛敦越来越痛苦,他受不了了,单手把男孩脸抬起来,运转术式反转。
“看我,冷静下来。”
中岛敦动作一顿,紫金的眼眸深深倒映出面前少年的面孔。
黑发柔顺垂在肩头,五官精致温润,仅望过来的殷红眸子便让人如沐春风,像吃了好几碗热乎乎的茶泡饭一样。
太宰治挑眉,转头看向中原中也,对方点点头,表示确实有不一样。
很抽象,但就是感觉小茶野月白更顺眼了。
“为什么要救我。”术式反转的功效下,中岛敦哭的更大声了:“让我死掉吧,我是个烂人。”
“不许烂。”戚月白脑子疼:“没杀人……抢劫,没为非作歹,没助纣为虐,没让别人家破人亡,你烂哪了。”
“哇哦。”太宰治扭头:“中也,小茶野说我们是烂人。”
“……闭嘴吧,太宰君。”戚月白一想到自己整天都在和什么人聊天脑子就嗡嗡的,得亏他底线灵活,把交友范畴定到人不犯我,要是城市之光模式,在这个魔幻世界还用活吗。
连在东京上学都天天死人!天天!
横滨适应了,好不容易消停两天又死了,不让见妈妈还想让他打工,打完工不给说明书就把他撂了。
要不是果戈里横插一脚,他在平安时代就变态了!
结果刚过两天安生日子,那家伙又……
好在中岛敦冷静了下来,因为他感觉到戚月白身上的杀气,那是多少温柔都掩盖不住的,让人胆寒的气质。
“小茶野。”太宰治是真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小茶野月白弄成这样,但他很擅长把控踩雷的度,并没有多嘴:“别忘了今晚的主题。”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重新摆出微笑。
“对不起,你叫什么名字?”
“中……中岛敦。”
“很好,中岛君。”
“叫我敦就行……”
“那,敦,你答应我提出的束缚吗?”
中岛敦哪敢不应啊,哪怕现在又恢复了温和,少年方才的冷冽还是深入脑海,点头如捣蒜。
“很好。”
「束缚」成立。
已长成枝繁叶茂的牡丹花树,将门与其边缘的墙体遮的严严实实的金枝突然抽动,从墙角拿下一只闪着红光的东西,顷刻间被吞并在叶片中。
“有摄像头!?”太宰治眯了下眼,因为它藏的太隐蔽了,他都没发现。
戚月白发现这功能也不久。
除了挡子弹,金牡丹还会自己清理一切对他有敌意的东西,窃听器一类都包括在内。
所以他设置了一个‘清之前等我打勾’的功能。
“现在没有人打扰我们了。”戚月白起身,坐到那个他一直很好奇的电椅上:“没有茶,但有一地血的茶话会,开始吧。”
第90章
戚月白把自己知道的列举了一下。
一, 费奥多尔是个个子很高,黑发紫瞳的俄罗斯人,智商很高, 目的是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经营着一家名为‘死屋之鼠’的无国界犯罪组织,主营业务是贩卖情报, 但不保活。
以被坑死的涩泽龙彦为例。
二,龙头战争和他有关, 且人目前还在日本。和一名叫羂索, 想反人类的咒灵有过联系。
“三, 没有三了。再一再二不再三, 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至于费奥多尔曾给果戈里‘书’的事情, 戚月白选择性隐藏了,他觉得那玩意跟脚下岛国的地震一样,少了不用防, 多了防不了,再说,用‘书’对付他,那不肉包子打狗。
嗯……人民币打小偷。
中原中也:“……这是什么新型幽默吗。”
“算是吧。”戚月白对自己让人感到无语这点非常满意:“为了庆祝我们的圆桌会议。”
“哪有桌子……”中原中也话说一半噎住。
这房间太小, 唯一的椅子,那把抛开现实不谈长得还挺像沙发的电椅也被戚月白抢先坐走,他和太宰治一人选了个仪器坐在顶部,中岛敦抱着膝盖缩在墙角。
造成这一切的是中间形成血泊的涩泽龙彦的尸体和鲜血,他失血太多了。
“地上的原桌榻榻米, 入乡随俗。”祸害完中原中也, 戚月白突然转向中岛敦:“敦,会的请举左手,不会举右手。”
中岛敦虎躯一震, 立刻两只手轮流举了三四遍,然后意识到不对,小心翼翼的问。
“小茶野先生,要会什么?”他好像没漏听。
戚月白笑了:“没事,我逗你玩的。”
他见边上橘发少年的目光,为自己辩解:“你不觉得这孩子很可爱吗?一看就很好欺负……很乖。”
白白嫩嫩的一张脸,胆小怯懦,不是果戈里那种刺头装乖的大狸子,觉得好玩才会配合,觉得无聊就弃养主人,是发自内心的纯真善良。
中原中也扯扯嘴角。
他和戚月白不算熟,加上今晚才见过三次,且前两次都中了招回去,按理来说应该警惕他。但少年身上那股‘我没有威胁,我很友好,你可以信任我’的气质实在无赖,哪怕知道原委,也会在一晃神后被影响。
所以这家伙原来是这个性格吗?
这边三人忙着摸鱼,唯一干活的太宰治也停止了头脑风暴。
“小茶野。”
“嗯?”
“可以告诉我这些情报的来源吗。”太宰治摸摸下巴:“不要总结,你的主观定义太多了。”
“外貌是我见过,龙头战争和死屋之鼠是涩泽君告诉我的。”戚月白顿了顿:“其他的,都来自同一个人。”
“谁?”太宰治挑眉:“耍了你的男人?”
“……对,他和费奥多尔是同事。”戚月白捂脸,终于理解什么叫谈恋爱跟留案底似的。
他当年嘲笑室友,结果被那小子甩了句:军师不上战场,一上就是joker王。
一边清醒,一边沉沦。
“虽然猜到了,但……”太宰治一言难尽:“我以为你会喜欢可爱挂的女高中生,小茶野。”
这家伙连沾黑的朋友都不深交,竟然会找这种伴侣。
“在我的计划里,我这个点应该躺在全款购买的大平层里思考我丰厚的月薪和年终奖,而不是在这等尸体臭。”戚月白微笑:“再戳我痛点,我不仅不会漏情报,还会破防动手哦,太宰君。”
“好吧。”太宰治正色:“那么先分析一下白麒麟吧。”
龙头战争背后有人引导这件事,其实他早有察觉,可惜幕后之人藏的太深,没想到在戚月白这得到了完整情报。
“首先,费奥多尔杀白麒麟这事说不通,除非白麒麟死去比活着能带给他的利益更大。”
戚月白点头:“然后呢。”
“……我说的很清楚了,算了。”太宰治扶额,触及少年眨巴的清澈眼眸时放弃了,因为他想不通一个不算笨的人为什么会主动放弃思考:“白麒麟的异能可以让异能者自杀,对吧。”
戚月白大脑过载:“啊,这样吗?”
中原中也接茬:“你以为怎样?”
戚月白思考:“他的异能不是分离异能者的异能,然后让异能杀死主人吗。”
“哈哈哈,你的情报比我们更先进嘛,小茶野,也对,毕竟我们做不到和敌对异能者和谐相处,双方都无法同意呢。”
太宰治畅快的笑了两声,他算发现了,戚月白和织田作之助是一类人,总能说出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那么,你知道关于异能是主人灵魂的凝结这一说法吗?”
“听说过。”戚月白点头:“中原君告诉我的。”
太宰治一脚踩在下方精密的仪表盘上,另一条腿盘着。
“从十几年前的大战开始,各国对异能者的研究就从未间断,有异能技师发现脱离了□□的异能会比异能者原身爆发出更精纯的力量,异能者死去异能却因各种原因代替本体活下来也不是个例,哦,普遍情况下,异能是不知道自己是异能的。”
戚月白听的一愣一愣。
好一个血肉无用,异能飞升啊,不过这玩意还能讲科学?
他有点好奇国内的社会了,会不会有《三年异能五年咒术》这种东西。
“所以,费奥多尔是想制造出一个更强大的涩泽君出来?”
太宰治打了个响指:“龙头战争时,白麒麟的雾气范围是逐步上升的,所以可以推断出他杀的异能者越多实力越强,但白麒麟受你影响已经放弃了杀人吧,就算没放弃,白麒麟这种人也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不停杀人。”
但如果是忘了主人死亡的异能,就好办多了。
哄骗异能不断壮大自己,然后以‘消灭异能者’为目标,制造出足以笼罩数千万公里大地的雾。
戚月白神色逐渐凝重。
涩泽龙彦有三个月环游欧洲吃美食的本事,自然也能三个月环球杀异能者。
但从涩泽龙彦被人算计死,就能推测出这么大的阴谋……果然是挂。
寄存大脑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好的,现在我们再来分析一下你会跟来孤儿院的事情。”太宰治回到正题,他提前预判戚月白的反骨:“别说是意外,费奥多尔要不想让你出现在这,就会等明天再把情报给涩泽龙彦。”
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毕竟戚月白不信任涩泽龙彦——所以会找在横滨相对熟悉的人陪同,这都在可计算的范畴里。
戚月白一愣:“那……目的呢?”
“目的可能就是让你站在这。”太宰治扫了眼地上的血泊:“很多时候‘出现’就够了。”
戚月白沉思,他想起那个摄像头。
其实他很早就发现它了,但一想到科利亚可能会通过那个看他就没处理。
仔细想想,他和太宰治这个黑手党同时出现在地下室,地上是死装凄惨的尸体——死者身份是日本政府的宠儿,单照片放UC浏览器就能编一百期。别说这么长时间还可能留下视频了。
“你给我惹麻烦了啊,小茶野。”太宰治显然也想到了这层:“要不要加入港口黑手党,我们有最好的法务部和后勤。”
戚月白无语:“……白麒麟和政府有关应该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光彩事吧,而且我听说异能者只要不把杀人和特权闹到电视上,引发大批量普通人恐慌,官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恶的HR,别想在他身上发白麒麟难财。
太宰治无辜:“呀,被你发现了。”
“不过这个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威胁的。”戚月白叹口气,愈发觉得今晚他就不该来这:“要不报警自首……”
他顿住,视线落在房间中心,涩泽龙彦的尸体上。
不止他,所有人的都看了过去。
毕竟一个出了几千毫升血的尸体自己爬起来,身上的白衣服和白发吸饱了血,坐起来时滴滴答答向下落,面上三道露出森森白骨的爪痕,这画面放短视频软件也是相当炸裂的。
“怪物!”中岛敦尖叫一声,连滚带爬躲到中原中也坐着的仪器后面。
中原中也没被尸体吓到,倒被横冲直撞的中岛敦吓了一跳,他无语回头看了眼和鸵鸟一样撅着个大腚的躲到后面哆哆嗦嗦的少年,从仪器上跳下,轻巧落地,摆出进攻姿势。
戚月白声音有点抖:“太宰君,这就是异能复活吗?”
这就是他大晚上不睡觉的报应吗。
起尸啊!
“我想不是。”太宰治揉揉眉心,拦住要动手的中原中也:“还可能是白麒麟没死透。”
“可刚才他已经死了。”反转术式是往活人还是死人身上招呼戚月白能不知道?
石沉大海和听个响区别还是很大的。
太宰治刚才也检查过,一时无言,沉默良久后忽的抬头:“小茶野,你说费奥多尔现在在日本,你是怎么知道的。”
戚月白短暂沉默后开口:“我和我的恋人在涩泽龙彦的餐馆共进晚餐,后来,他抛下我去见了费奥多尔。”
果戈里身上有他的咒力印记,因此就算在雾里,他也能模糊能感觉到他的位置离餐馆不算太远。
太宰治追问:“你为什么没追过去?”
戚月白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因为我相信他。”
很简单的理由。
他不觉得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人会那样做,拿不准他是想演戏帮他,还是真的他看走了眼。
怕若是前者,破坏了科利亚的谋算,会让他陷入危险。
就算是后者,要给人判刑也得有证据,模棱两可算怎么回事。
他用全身的理智压下患得患失的不安、揣测,去等待真相的对峙,尽管如此,还是会生气,生气前者的冒险,害怕后者真的发生该怎么办。
“恋爱真可怕,我遇到这种擅自闯祸的家伙可不会为他兜底。”太宰治吐槽。
竟然错过了这么好解决的费奥多尔的时机。虽然以对方策划龙头战争的心机,不可能没有防备。
戚月白揉揉太阳穴:“是我的错。”
果戈里需要的爱和占有太多,繁忙的,平淡如水的他满足不了他。
他从一开始就该将那家伙关在地下室里,用链子拴起来,眼睛和口鼻都用黑色布条蒙住。
敢跑就彻底滚,不,用外套链接空间的异能,把衣服都脱掉就能解决。
就这么失去赖以生存的异能,毫无安全感的在一栋普通房屋的地下室里等他腾出时间探访好了。
看着不知在想什么,让人不寒而栗的少年,太宰治默默换了个话题:“按理来说龙头战争之后费奥多尔就该离开日本了,所以让他选择冒险出现,还亲身上阵赌你不会为了爱手刃白麒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小茶野月白的能力可是‘见面即输’。
推算下来,费奥多尔完全没必要这么明晃晃的挑衅,甚至自己出现在发怒的戚月白附近。
这是在找刺激还是找死。
戚月白突然翻出藏在脑海深处的碎片记忆。
他记得果戈里说过,在他第一次穿越结束后,他被‘书’送回现实世界一趟,目的是和费奥多尔换取那个提供游乐场咒物位置之人,也就是羂索的情报。这一情报也费奥多尔被用在和涩泽龙彦的交易上。
换以前,戚月白可能不会多想,但今晚见识了太宰治透过现实看本质的本事,他突然就觉得费奥多尔很可能是通过果戈里那个漏勺,知道了关于‘书’,甚至回到过去——‘救世主’的一些秘密。
但知道了又怎样?
设计今晚这出,把涩泽龙彦杀了再用手段让他复活这一行为能证明什么,能得到什么?
少年盯着从血泊中爬起来,一直保持着笔挺跪姿的涩泽龙彦,青年睁开了被鲜血浸润的双眼,血珠从睫毛滑落,露出一双带着茫然的眸子,但并不说话,似乎还沉浸在死亡的噩梦中。
“小茶野,你似乎不意外涩泽龙彦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太宰治读懂他的目光,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这和你的蜕变有关吗。”
关于为什么安安分分上了三个月学,实力却翻倍成长的事情。
“……先等一下。”戚月白看向房间墙壁。
为了防止被窃听,他种下术式并催动,不大的房间被牡丹树占满,繁茂的长条叶子和人头大小的牡丹像一个笼子把他们包裹在其中,只留下地面的东西。
一枝生的较长的藤蔓自动卷起被层层花叶遮盖的东西。
是个挂在墙上的木质圆牌,有些厚度,上方刻着十字架的形状。
戚月白直觉不对劲,这木牌相当有分量,放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咚’声。
太宰治进来就看见这存在感十足的木牌了,毕竟上面刻的是逆十字,虽然这代表撒旦的东西出现在基督教堂的孤儿院很炸裂,但有电椅的孤儿院本身也没好到哪去,就没放在心上,看到戚月白的举动,微微挑眉。
他转身,打了个手势给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会意,上前一手刀将木牌劈开。
木纹开裂,从中掉出一块金属。
戚月白没忍住爆了粗口。
他不认识那个金属,也不认识木牌,但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金唇’,一种不用电的特殊金属窃听设备,声音落在上面会产生震动信号,前苏联监听了美国七年的好东西。
“敦,麻烦过来一下。”
中岛敦怯生生从仪器后探出头,他不敢看跪在中间的涩泽龙彦,低着头迅速爬到戚月白他们附近。
“在,来了。”
“这玩意一直在这?”戚月白指着裂开的木牌。
中岛敦点点头:“放了很多年了,好像从我来孤儿院的时候就有。”
他因为总是犯错,不被院长喜欢,经常被罚,是这间房子的常客,很熟。
因为是房屋内的设施,所以没有‘敌意’,没被金牡丹发现?
戚月白服了:“太宰君,上天到底给你们天才关了哪扇门啊。”
太宰治不认识‘金唇’,但他知道有一种窃听手段,是用无人机远程拍摄会谈桌上水的震动,来读取交谈内容,因此很快意识到这东西的用处,脸色变得很差。
“分开找。”戚月白捡起那块‘金唇’:“这东西要运转,周围两三百米内必须保证有大功率电器产生微波脉冲。”
*
“没想到您会误会,并与小茶野君决裂。”
费奥多尔表露出自己的态度,他没想算计小茶野月白,甚至没想过把果戈里勾回天人五衰,就单纯想问点问题,是果戈里自己巴巴跑过来一顿演说,最后两头不讨好的。
但果戈里不是傻子。
“白天在墙上留下死屋之鼠的图标,向我发出邀请的人不是你吗,陀思。”
费奥多尔微笑着,看不出任何破绽:“可不这样做,该如何单独向您发出邀约呢?”
他承认留下图标是为了钓果戈里,利用他想追寻刺激的心思。
“不对!”果戈里不买他的账,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牢牢抓住费奥多尔的袖子:“陀思,你不能不管我,至少给我找点事做,月白君不会原谅我了,我不能白跑一趟。”
“是您先选择了小茶野君,又想背叛他获得神的宽恕。”费奥多尔口吻强硬许多:“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果戈里皱眉:“你在骗我,陀思,你引走我是为了其他事,你还是在算计月白君。”
费奥多尔将袖子扯回来,已经入冬,东京夜晚的风寒凉,在外待了这么一会,他本就苍白的肤色更被冻的毫无血色。
身子单薄的青年将厚重披风裹紧,毛绒帽包裹着脸颊:“您不也是个卑劣的骗子吗。”
“……”
果戈里短暂沉默后,轻嗤一声。
“怎么确定的,陀思?”
他表演的连自己都快信了,竟然没骗过这位挚友。
“这与我无关。”费奥多尔还是那个轻描淡写的说辞:“因为我从始至终想知道的,都只有您消失三个月去见的神。”
“不过。”他顿了顿:“小茶野君竟然没追过来,还挺让我震惊的。”
虽然有雾气将两人间隔在两个世界,但找到涩泽龙彦并处理掉他,对戚月白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因为月白君相信我。”果戈里没有刻意装出浮夸的模样,他站在原地,只是单纯叙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我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原谅我,最差的结局也是我喜欢的。”
“是吗,我还以为他是不在乎您。”费奥多尔轻笑:“毕竟您一开始靠近他就别有目的。”
“他爱我!”果戈里提高声调:“他不在乎。”
“可您并不独特。”费奥多尔平静的看向被一句话打破的白发青年:“比起和小茶野君坦白,和他一起来对付我,您选择的是演戏骗他,自己来见我,是因为您说的——您只是带他飞过荆棘地。”
轻叹一声,如同教堂忏悔室神父的呢喃:“尼古莱,您在害怕。”
害怕他对小茶野月白不利,所以想用身体为爱人滚平钉床。
但害怕自己的可有可无,害怕自己并非不可替代,内心的不安才是促使他如今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果戈里的拳头和牙齿都在颤抖:“我会杀死你,陀思!”
“您不会。”费奥多尔摇摇头:“您知道我不会什么都不做就出来见您,您害怕割断我头颅的下一秒,同样的利刃会出现在小茶野君的脖子上,您认为我有这个本事致已经是特级咒术师的小茶野君死地。”
果戈里想反驳,但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潮水般的情绪在心底翻涌,疯狂滋生,越想越岌岌可危。
“您恐惧的是您的思考,还是我?”费奥多尔轻笑一声,脚掌触地,声音飘出:“无论您信不信,我确实什么都没做,无论是迫害小茶野君,还是小茶野君担心的,追出来会导致您遇到危险,而这份恐慌是您带给他的。”
多么深刻、愚蠢,又脆弱的爱啊。
说罢,毫不犹豫抬脚离开。
90-100
第91章
果戈里承认自己捅了个小小的娄子。
那是他从戚月白那偷到‘书’, 在上面写下少年相关的事情后,窥探到世界的一角之后。
他把‘书’的残骸藏了起来。
并在第一段命运结束后找上费奥多尔,故意告诉他‘神’的概念。
果戈里知道他的挚友会发现那些被浪费掉的珍贵的‘书’, 也能从他住所桌面上透出的墨迹辨认出内容,从而推断出‘小茶野月白’和‘书’能制造出特异点这一情报。但他那时并不在乎。
因为他本来的计划是杀死戚月白!
但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那家伙会说出:‘科利亚,你是在自救吧’那种蠢话!
而且做饭好吃, 长得也好看, 说话也好听。
训练时哪怕被打到遍体鳞伤, 摇摇欲坠眼底也不曾熄灭的坚毅的光——虽然戚月白事后说是被揍毛了, 满脑子只有引诱五条家主踩踏花丛的念头。夜晚被窝里清浅平和的呼吸, 被恶劣对待依旧温柔包容的笑容。
甚至后来不见血,却让他又爱又恨的温柔‘支配’都对极了他的胃口。
果戈里觉得缠着戚月白比回去消灭异能者好玩多了。
所以他给费奥多尔发了辞职信,然后想起来曾经干过的好事。
一扭头, 戚月白一边翻看上课要用的考试资料,一边给盘星校远程指导,怨气比鬼都重。
他只能把话咽回去,低头认真预习假装自己很忙。
总而言之就是, 当果戈里意识到自己都抽了什么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他准备挽回——至少在月白君知道之前,把自己挖的坑填上。
果戈里不信费奥多尔在知道‘神’后会真的无动于衷,虽然被几句话挑起内心恼怒,但还是决定跟踪他。
奇袭、抢劫、盗窃、绑架、窃听、发动恐//怖//袭//击、传递情报。
果戈里拥有机动性最高的空间传送系异能, 以上对他而言都是小菜一碟。
至今为止, 他也只遇到过戚月白一个人会请他用异能做抽油烟机、代步工具、速干机、电梯和手提包。
果戈里抬手擦去唇角的血渍,一只胳膊抬起宽大披风的一角,身型便消失在原地。
*
中原中也留在地下室看着不知死活的白麒麟。
中岛敦看了看房屋中心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 满身血腥的青年,打了个寒颤,追上刚走了不远的戚月白和太宰治。
“等等啊,小茶野先生,小茶野大人,请带上我!”
训诫室外的走廊高而空旷,大理石的墙面散发着幽冷的蓝光。
他不敢抬头,冲上前一把抱住戚月白的腰。
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慌忙松开手,很灵活的跪趴在地,膝盖和地面发出‘咚’的碰撞。
“对不起!”
动作幅度过大,戚月白听着都幻痛,把还想给他磕几个的小孩抱起来。
他挑起那层奇怪的斜刘海:“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敦?”
“是……是同伴剪掉的。”突然的失重感让中岛敦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又闭上眼,等待被摔在地上,但却只等来一个奇怪的问题,他小心翼翼的回:“后来就一直这么留了。”
“又是霸凌啊。”
戚月白看了眼曾扬言要打压中原中也的太宰治,发现他从门上摘下个正在运营的小摄像头,扯扯嘴角。
好一个一线明星待遇。
不过能把底片给他一份吗——等等。
戚月白掏出手机,单手抱着小孩自拍。
在孤儿院做志愿者,打卡一张。
太宰治无语捏碎手里的摄像头:“你要带这个小鬼搭便车,小茶野?”
不,他决定韩了。
体验一下拐带小孩的感觉。
戚月白掂量了下中岛敦的重量,骨架不大,轻飘飘的,小脸尖尖,毛量倒是不错。
“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做个伴。”
虽然九缺一,不一定谁陪谁,但多猫……多孩家庭,不差这一个。
太宰治随口叫出两个名字:“芥川,小银?”
戚月白诧异:“你认识他们?”
所以为什么区别对待兄妹,一个叫名一个叫姓。
“他们和织田作走的很近。”太宰治扔了塑料残骸,继续向前走:“偶尔会从他口中听到那几个小鬼的近况。”
就他个人而言,不是很喜欢。
因为那个异能者小孩总缠着织田作教他体术,浪费了织田作喝酒的时间。
“一个都没死吧?”戚月白比较关心这点。
太宰治也疑惑:“为什么会死?”
“毕竟家里没个大人,几个孩子很容易出意外……嗯,说的有点伪君子了。”毕竟是他只给钱,什么都不管。
太宰治乐了:“真是善良到可笑的想法,小茶野,黑手党养孩子可是要求他们送死的。”
“我又不是黑手党。”戚月白把中岛敦放到地上:“你知道哪里安全吗,敦?”
中岛敦紧张的点点头。
“那就躲好,等我回来接你。”戚月白揉揉男孩脑袋:“我家里有很多哥哥姐姐,带你去找他们玩。”
他默默唾弃了下自己标准的人贩子话术。
看中岛敦离开,戚月白和太宰治分头行动,去找那个影响‘金唇’震动的大功率电器。
夜晚的孤儿院安静的可怕,走廊铺着光滑古朴的石板,有岁月打磨的痕迹,但找不到太多和孩子相关的元素,似乎只是个空旷的教堂,七彩的玻璃透进光线,在地面交织出梦幻的色彩。
戚月白庆幸刚才没说关于‘书’的事。
还好他本来就没打算和太宰治聊这个,他一个外来的无所谓,土生土长的居民大概会和果戈里知道真相后一样崩溃。
想起果戈里……
他拿出手机,很难想象有一天,手机会块板砖似的在兜里长眠。
什么时候能用上智能机啊。
叹了口气,手指机械性的解锁手机,熟练点开信箱,简约界面跃然眼前。
最上方的是他进孤儿院的打卡,发给妈妈的。
下翻是五条悟,发的是羂索在仙台出没的消息,他回了个会派人去查。
删掉新增的垃圾短信,戚月白划到代表果戈里的那个小长方块。
停留的是白天果戈里问他要不要吃便利店今日限定的拉面面包,他的异能在抢饭这方面堪称一骑绝尘。
不看还好,一看,毫不犹豫调出拨号。
又不是霸总宇宙那出国即断联的白月光,有电话为什么不打。
一个能把别的地方声音传送过来的人,还能被一通电话害死了。
刚按下,一个电话弹出来,按键手机拨打和接通重合,直接接通了。
戚月白先是一愣,确认自己没见过那个号码后,礼貌开口。
“もしもし、小茶野です。”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见后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不大,但架不住戚月白耳朵好,两边设备收音也不错。
对方说:“说的什么鸟语。”
有人给他翻译:“他说自己叫小茶野。”
那声音转瞬正气凛然开口:“哦哦,你好,这里是749总局*作战部三队的王副队。”
“……?”
戚月白看了眼屏幕,然后想起来这边电话不显示ip。
但这个固定区号‘03’是东京的吧……
他尝试张嘴:“泥嚎?”
然后戚月白听见那头压着的让核实定位和号码的暴躁训话。
还真是啊?
他抬手摸到身后冰冷的墙壁,指尖在微凉的瓷砖上擦过,身体缓缓滑落,靠着墙坐下。
电话很快被人接过,这次换了个女性:“你好,小戚,我姓兰,你可以叫我兰队,很抱歉借用你母亲的电话,因为戚博士还处于封闭管理期,没法亲自和你交流。”
博士?
戚月白不知道是先震惊亲妈奋斗成功还是先震惊这通电话,呆愣两秒,手掌拍地。
以他为中心,极细的花枝肉眼可见的疯狂生长,蜘蛛网似的蔓延开。
和现在的蚕宝宝吃多了,吐不出细丝一样,戚月白自从拥有了特级实力,也再放不出金丝,而是金藤,稍输出一点咒力就迅速木质化,生成几株极茂的牡丹花树。
因此,霎那间,整条走廊被藤木花占领,窗户都被层层舒展,硕大艳丽的金花遮住。
彻底杜绝了窃听和监视的可能,并让花枝蔓延至整个孤儿院,营造在出找东西的假象后,戚月白慌忙接茬。
“在的,兰队,你好,我……我就是戚月白,戚兰钰的儿子。”
兰队突然开口:“你那边什么情况啊,小戚。”
“啊。”戚月白用手握成拳,在唇下比了比,警告自己大大方方的,别整那死出,尽量从容:“一个叫费奥多尔的俄罗斯犯罪分子把我骗到一家孤儿院,想算计我。”
兰队补充:“还有A级通缉犯,横滨大潶帮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准干部,对不对?”
“对!”戚月白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都能知道,不愧是机关。”
跨国监控,强的嘞。
“我们哪有那么手眼通天,知道是因为照片和视频都流出来了。”兰队被他逗笑了:“异能犯罪对策科在十分钟前把你的照片贴到了白板上,罪名是协助犯罪分子发动战争,勾结恐怖分子破坏国家安全,原宗教极道组织干部。”
戚月白前面还乐呵的听,到往后坐不住了:“诽谤,这是诽谤!”
他本来就不高,还给戴着么高帽子!
而且他怎么就又战争罪又破坏国家了,最多是个知情不报!违法但不犯罪!
“我知道。”兰队一句话给他吃了定心丸。
清汤大老爷!
然后戚月白听她说:“还有国际犯罪组织的干部这一项没加上,蓝方威士忌。”
“……”
这个没法喊冤。
因为这是他让妈妈带回去的情报。
那个王副队的大嗓门闪击戚月白心脏:“十六岁,行啊,年少有为。”
这词是这么用的?
戚月白人有点死了。
那些罪要真给他安上,够枪毙到‘在金属体内发现少量人体组织’。
好在那边也只是吓吓他,兰队很快进入正题。
“戚博士封闭前告诉我们,她的儿子被一位神明选中进行国际援助,对不对?”
戚月白寻思这个他没让他妈说啊,但想想和‘书’沟通的又不止他一个,就合理了。
“对。”
从对方口中的十六岁看来,妈妈应该和他一样,隐瞒了穿越重生的事情。
这样最好。
“好。”兰队正色:“千万注意安全。”
*
挂了电话,戚月白一口大白牙收不住,蹦跳着薅下一丛牡丹花枝,抱着就开跳华尔兹。
突然听到脚步声,睁眼一看,发现太宰治从走廊尽头小跑过来,跟个百草枯似的,踩过的地方牡丹退散,就这么一路到戚月白跟前,然后在少年疑惑的目光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太宰君?”
“没用吗。”太宰治眯起眼:“异能源头不在这里?”
“什么啊,我没疯,也没被攻击。”戚月白收收牙,轻咳一声:“就是太高兴了。”
收完发现牙挺热,又漏出来:“我的恋人回来了。”
太宰治匪夷所思:“哈?”
戚月白编完就收,多说多错,但他实在想和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你进过局子吗,太宰君。”
“进过啊。”横滨的军警盯紧了港口黑手党,恨不得马上把他们抓捕归案。
然而现实是港口黑手党拥有非常强大的律师顾问团队,行事也会将证据清理的干干净净,明面上他们可是纳税大户。
“我没有,但马上快了。”虽然是入职。
虽然兰队不肯给他打印无犯罪证明,但他也是有编的人了!
“你站在白麒麟尸体前的照片被流出去了?”太宰治很快反应过来:“动作这么快啊。”
“听说是军警异能犯罪对策科,他们很可怕吗。”戚月白好奇。
“当然了,那可是对异能犯罪的专家,不过只要处理干净,他们也没办法。”太宰治知道自己也在照片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小茶野。”
他还没得到情报呢。
“自己猜。”戚月白老神在在:“不告诉你。”
谁让他妈妈争气呢。
太宰治无语:“好吧。”
他掏出手机,召集部下来孤儿院。
这时,脚下忽的一震,沉闷的轰鸣声从地下响起,像一头愤怒的巨兽的咆哮。
“糟了,中也。”太宰治骂了一声,转头往通向地下的通道跑去,留下句:“小茶野,查窃听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注意安全。”
戚月白诚恳和他道别。
好兄弟,以后有机会给哥们冲业绩哈。
他不清楚下面发生了什么,大概是涩泽龙彦醒了和中原中也在交手。
闹的动静着实不小。
墙面的灰簌簌掉落,天花板上的吊灯疯狂摇晃。
戚月白操控已经遍布孤儿院的金牡丹撑住墙和天花板,清了地上蜿蜒的枝叶,给孤儿院里无辜的孩子们让开生路。
在窗口看孤儿院里的成人带着孩子撤离,才将正门封上。
然后他想起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在原地懵了十几秒,想起来了。
中岛敦啊!
好在人身上有咒力,戚月白很快在一间储藏室找到把自己藏在桌子下面的小孩。
“小茶野先生!”中岛敦一把扑到他怀里,被吓得不轻,但没有跑,遵守诺言等着他。
戚月白摸摸他脑袋,安慰道:“没事了,我来了。”
小傻子。
没跑出去也好,就当死在里头了,能省个领养手续。
这个时候,被窃听已经不算问题了。
戚.法抗拉满.有人兜底.月白准备去看看地下发生了什么。
刚下楼梯,就看见太宰治走出来,后面跟着脸色不太好的中原中也。
不只脸色,状态也不好,面色比方才苍白了一倍,衣服也有破损。
“发生什么了?”戚月白自觉发动反转术式,帮中原中也疗伤:“涩泽君呢?”
他视线落在走廊。
和被狗拿上牙膛犁了一遍似的,连块砖都没幸存,若不是他的术式撑着恐怕早就塌了。
“跑了。”太宰治表情也不好看。
中原中也描述了情况。
涩泽龙彦突然清醒,然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击。
戚月白感知了一下留在涩泽龙彦身上的咒力印记,摇摇头:“他不在现实。”
在雾里,没人能抓到白麒麟。
唯一能肯定的是,涩泽龙彦身上还有他的术式。就是藏在雾里让人奈何不了。
接下来,太宰治着急处理照片的事情,港口黑手党的人已经到达孤儿院,于是和戚月白另约了时间。
戚月白顺理成章拐走中岛敦,蹭港口黑手党的车去横滨 。
横滨这栋公寓他有段时间没来了。
但和几个月前一样,外观上没什么差别。
戚月白掏出铁丝导进锁芯,仗着中岛敦的视角看不见,用术式填满,一拧,门就开了。
“好厉害,小茶野先生!”中岛敦震惊:“但为什么要撬锁?”
“……因为我忘带钥匙了。”车上光顾着套这小子话,没和他介绍这边情况的戚月白无奈:“这栋房子我不经常来,里面住的是我资助的其他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他抬手接住如闪电般直击面门的黑色异能。
“是我,芥川。”
“小茶野大人!”
发动攻击的芥川龙之介赶紧收了异能,激动快步走过来。
“在下去叫银他们!”
“别,太晚了。”戚月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明天,我不走。”
事已至此还上什么学,想上都没辙了。
不过兰队说了,他档案上的身份是卧底蓝方威士忌,所以要名正言顺回归,就得除掉酒组织。
戚月白当即表示没问题,比起费奥多尔、羂索、两面宿傩什么的,相当没问题。
妈妈都混成博士了,他多少也得捧个三等功才不辱没门楣啊。
芥川龙之介看向躲在戚月白身后的中岛敦:“小茶野大人,他是?”
戚月白目移。
完辣,家崽问责辣。
好在来的路上两人说好了,中岛敦勇敢站出来:“我叫中岛敦,是缠上小茶野先生的孤儿,小茶野先生说想留下就必须经过你们的考验,我什么都会做的,请让我留在这里!”
戚月白有些意外,因为后面的话是中岛敦自己加的。
这孩子,心思比他细腻多了啊……
意外的,芥川龙之介只是上下打量了中岛敦一番,像是录入信息完成,平静点头:“既然是小茶野大人收养的孤儿,那在下一定会照顾好他。”
“那就好好相处吧。”戚月白松了口气:“早点睡吧。”
把两个孩子赶上楼,他陷入柔软的沙发,双腿随意交叠,看着有个印子的墙有些感慨。
离开横滨时,他怕瘦高咒灵伤害孩子就顺手灭了。
想想还有点怀念当时按住瘦高咒灵,硬叫他两面宿傩的日子。
整个一楼只有戚月白一个人,夜晚的宁静和墙壁上钟表的滴答声交织,构成一种独特的静谧韵味。
闲下来后,戚月白想起自己没办完的事。
他拿出手机,按下果戈里的电话。
两声震动过后,电话接通。
还挺快。
戚月白挑眉。
刚要开口,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先传入耳朵。
“夜安,小茶野君。”对方似乎有些意外这通电话:“向您问好。”
戚月白瞳孔一缩,抓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泛白,及时解除了咒力,才没生生捏碎这个手机。
“怎么是你,科利亚,尼古莱人呢。”
第92章
“您看起来对我误解很大。”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 费奥多尔的声音有些失真:“为什么我们不能做朋友呢,太宰君,涩泽君, 夏油杰君,您不都相处的很好吗。”
戚月白想起在涩泽龙彦那家酒楼下和这人第一次见面。
他也挺奇怪的, 那么多可铐可刑的,为啥就单看费奥多尔不顺眼。
管他呢, 毕竟是‘唯一能理解我的挚友’嘛~
“可能是没眼缘吧, 不过你举的例子不妥当吧, 费奥多尔君, 你现身让我用术式过一下, 我保证也不找你麻烦。”
不过,虽然他没隐瞒过行踪,但连夏油杰的事都知道, 盘星教是纸糊的?
“真可惜,我不太喜欢那种缺失主动权的感觉。我可没有尼古莱的好运气,能得到免费的‘书’,以此摆脱控制。”
果然知道‘书’了。
戚月白懒得打太极:“请直接告诉我尼古莱在哪, 还有你想干嘛。”
费奥多尔无奈:“为什么都不相信呢,我对您没有敌意。”
“毁了我的生活,然后再说这话,不觉得太晚了吗。”戚月白从边上扯了个靠枕抱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听到太宰君的分析了吧, 怎么, 你不是故意引我去孤儿院的吗?”
“说实话,我更期盼您直接追出来。”
“想让我杀了涩泽龙彦?”
果戈里说那些话的时候,戚月白确实有一瞬间想不顾一切。
任谁前一秒还柔情蜜意, 下一秒就被说‘不跟你玩咯’也没法无动于衷。
“对。”费奥多尔坦然承认:“可惜您太过理智,想让事态发展成我想要的结果,实在很费心神。”
对他而言,最好的发展大概是白麒麟的雾将戚月白的异能分离出来,然后两人敌对,两败俱伤。
可惜对方是个能和白麒麟和谐共处的奇葩,只好多准备几套预案。
戚月白气笑了:“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等等,从某种角度来看,好像确实得。
毕竟兰队他们是截取到了这边军警异能犯罪对策科的通缉才决定联系他的,不然以他在国内除’戚兰钰的儿子‘外查无此人的存在感,猴年马月才能被想起。
这么说,他还得感谢涩泽龙彦和酒组织帮他抬咖?
不然指着一个普通高中生说是神的代理人,信的人才是神。
于是戚月白改口:“行,这些我不管,告诉我尼古莱在哪,谢谢。”
费奥多尔自顾自说着:“我在‘书’上写下了您的名字和「涩泽龙彦会被复活」。”
“所以尼古莱呢。”
“‘书’是能改写现实的神器,唯一限制是必须在上方书写具有因果关系的文字,少一点逻辑性都无法成真,但加上您的名字却像盖了特批章,您知道这一事实会让多少人陷入疯狂吗?”
青年的声音被电波拉长,字词间的衔接有细微卡顿,他似乎在一个电磁信号干扰厉害的地方。
戚月白把电话声音放到最大,发现对方背景音隐约能听到沉闷的汽笛声。
港口?
横滨的码头太多,军方和地方黑势力均分,走私和偷渡业务盛行。
戚月白也不是本地人,想凭这么个细节找到费奥多尔的所在地,比在孤儿院周围找一台大功率电梯难多了。
他干脆声音调回正常音量,楼上还有孩子睡着呢。
“不知道,没兴趣,尼古莱呢。”
“我只想和您好好聊聊。”费奥多尔叹口气:“您对我的敌意大多来自尼古莱的叙述吧,我们之间并无矛盾。”
戚月白发现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所以意思是,今晚发生的事是果戈里想帮他遮风挡雨,但风雨哪来的别管的故事?
不对。
一个想毁灭所有异能者的人说的话能轻信?这位的目标可实现度和行动力比夏油杰强,单就今晚,涩泽龙彦一死,异能复活兴风作浪,无上限的异能,难说能不能真铺出覆盖世界的雾。
戚月白迅速稳定了心神:“说不说,不说挂了。”
这家伙在拖时间?
他从沙发上起身,迅速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条小缝,透过玻璃看到夜间街景。
枯萎的凌霄藤干在墙上,月光映衬下,像张牙舞爪的鬼爪。
“好吧。”费奥多尔妥协了:“我尝试将他洗脑。”
不是哥们?
戚月白懵了一秒,声音顷刻变的冷厉:“你想要什么,费奥多尔,别动他。”
费奥多尔不紧不慢开口:“可惜您没坚持找到我在孤儿院给您留的礼物,只能拜托您再跑一趟了,请您前往您住所附近最近的公园,那里停了……”
话筒中传来少年结冰似的声音:“一辆车是吧,到了,然后呢。”
费奥多尔搭在台面上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墙上的监视器。
被分割开的屏幕大小不一,许多已经熄屏,是孤儿院的场景,其中一面,面上缠着绷带的少年正垫着脚将摄像头摘下来,几秒后,它与同伴一样被毁。而中间最大的那块,黑夜下的树林宛如一块墨绿的墨渍。
一辆押运车停在马路中央,黑发少年站在车旁,身形在画质朦胧的画面上显得有些单薄。
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只露出紧抿的唇,一只手拿着手机举在耳侧。
在少年身边,警察倒了一地,有金色的枝蔓将最后一个警察轻轻放下。他们是因为押运车途径的路面被扎破,下车警戒的人员,但没等到劫匪和支援,只等到一个被电话叫过来的人。
费奥多尔咬着拇指上的指甲,紫红眼眸倒映出屏幕上斑驳光影。
“没有然后,因为您已经完成了我想让您做的事情。”他没什么感情的轻声开口。
戚月白抬手抚在左右开的车门上,这还不是辆普通押送车,做了特殊加固,车身都是特质的合金材料,隔栏处有厚重的金属条保护,轮胎硕大宽厚,估计压在铁刺上都不会影响前行。
随意破坏掉门锁,单指点在夜露深重下冰冷的铁皮上,推开一条缝隙。
接下来不用他动作,车厢里传来金属链条断裂的声音。
一个穿着囚服,长相凶狠的人从中逃出,恶狠狠瞪了一眼戚月白,然后奔跑着消失在夜色中。
呦呵,劫法场初体验。
戚月白一点不慌,淡然蹲下,摘下押送警察的腰间枪。
问题不大,兰队说了:
干坏事的是东京的小茶野,和他们家戚兰钰博士的崽子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引起国际纠纷,让欧洲联盟国那帮事*知道,回去后不能随便露脸,他随意。
原话!
把玩一二,戚月白怕拿走枪连累对方写检查,于是好心放回去,趁被打晕的警察没醒,解锁肇事逃逸新体验。
费奥多尔也很有契约精神的告诉了他真相。
虽然他打算洗脑果戈里,但空间系异能者实在灵活,意志又出乎意料的坚定,所以没能成功,对方跑了。
也就是说,刚才是在骗戚月白。
囚车中的犯人来自一个绝密政府机构,协助他逃走,可比杀死白麒麟那种可以通过招安被抹除的罪名重的多。
“关心则乱,您与尼古莱的爱真是让人惊叹。”
费奥多尔感叹。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戚月白竟主动放弃了「正常生活」。
“顺带一提,您对那位犯人下手也没用,因为另一个政府机构想要保他。”
刚通过术式远程把对方弄傻的戚月白:6
“我挺好奇的,费奥多尔君,你致力抹黑我的理由是什么。”他没忍住问。
“除了龙头战争里破坏了你的一点计划,带走你的协助者尼古莱,我们好像也没什么交集吧。”
前者,龙头战争没了涩泽龙彦,死的人反而更多了。
后者,嗯……腿长在果戈里自己身上。
“因为您是被神眷顾的人。”
“你在开玩笑吗?”
“我也看到了。”
戚月白:?
谁在‘书’上写他名字都能看到他的黑历史,‘书’改名XX视频得了。
这bug不修一下?
好在并不是。
费奥多尔很快消除他的这一顾虑。
因为他看到的是未来的场景。
“……你的意思是夏油杰会死在百鬼夜行,然后被羂索夺走身体,一年后开展一场更大的千鬼夜行是吗。”戚月白猪脑过载:“所以夏油杰是你引到我附近的,目的是让我发动术式。”
“死灭回游。”费奥多尔好脾气的纠正:“一场波及全日本的灭世游戏。”
因为意外,他和羂索本就有交集,于是很快推断出源头并掐灭。
“不是,那……日本没了,你不该高兴吗。”
虽然很地狱,但戚月白竟然有点期待那什么无限大逃杀。
但也只是一瞬,因为费奥多尔说明了羂索的最终目的,用一亿人类的诅咒同化世界。
邻居要死就悄悄死,死了还搞个一亿人的终极诅咒,那不纯祸害。
“您对我的误解真的很深,我只想消灭异能者,并不想毁灭世界。”费奥多尔无奈,声音中带着悲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理想中的美好世界,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不例外。”
他只搞异能者。
这一不像咒术师要维持平衡,对世界安定百害而无一利的特权存在。
“啊……”戚月白张了张嘴,然后脑子转过弯来。
不对,这些和费奥多尔把他弄成通缉犯有啥关系啊。
他老老实实读书上学也没碍啥事吧。
不对,碍果戈里了。
那小子老在他复习的时候骚扰他,还说什么:跟忙碌的月白君在一起一点也不满意的话。
就算是演戏,也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是趁机说真心话!
所以不让他上学,最大的受益者是果戈里啊!
“你们天人五衰同事情这么铁?”戚月白心情复杂:“连感情生活不和也要管。”
费奥多尔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宁愿不懂。
“和这没关系。”
“因为您是站在光明那一方的。”费奥多尔揭晓答案:“如此品学兼优的您,毕业后有极大可能被招入政府的异能管理机构工作,与我敌对。”
因此,要先破坏掉戚月白在光明一方的声誉。
费奥多尔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或许,是他小看了‘爱’这东西?
戚月白:……?
和苏格兰威士忌一桌去。
一个觉得他要考外交官,一个觉得他要当异能特工。
到时候一入职,日方发现国内有人跨国给他交五险一金那不完了!等会,兰队给他交社保吗?一会问问。
但是,好恶毒的手段。
还好他已经无痛无前摇的上岸了。
以及,果戈里洗白。但凡他和费奥多尔站一块,费奥多尔都不至于错认目标,绕这么大圈虚空索敌。
派果戈里撒个娇骗他纹身就行。虽然他纹身顶多妈见打,嘻嘻。
费奥多尔发出邀请:“所以您要不要加入天人五衰,和尼古莱一起。”
他就差说:我们的工作很激情,绝对不存在上学那样让果戈里感觉无聊的情况了。
戚月白觉得这很难评。
不过费奥多尔的行为很微妙的解决了他曾经的疑惑——想消灭普通人的理想者、想消灭异能者的理想者、想毁灭世界的理想者凑一起能不能打麻将。
不能。
因为理想层次更高的会先搞掉竞争者……
“我不做杀手,暂时也不会离开日本。”
再见了太宰HR,他要去国际组织BOSS直聘了。
“没问题。”费奥多尔一口答应:“那么,晚安,祝您有个美好的明天。”
戚月白寻思是挺美好的,明天公共课要考试,这下不用考了。
那他这几天的辛苦复习算什么?
“等等,你们不是有代号吗,我的是什么?”
“您自己取吧。”代号这东西本质上是隐藏身份用的,例如除了他,谁也没见过的首领‘神威’。
“限字数吗?”
费奥多尔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把随意改成:“一个单词。”
“……你以为我会想叫霹雳火光暴娇钢铁暗黑霸王龙战士吗,费奥多尔君。”他最多叫福气冲天鸿运当头富贵常相伴。
费奥多尔冷漠:“您取不取。”
“那锦鲤!”戚月白斩钉截铁:“我要叫‘锦鲤’。”
他需要逆天改命!
“如您所愿。”说罢,费奥多尔挂了电话,因为他离开这个国家的走私船马上要发动了。
戚月白马上掏出手机汇报自己喜提新卧底身份的事情。
听完理由的兰队:「。」
戚月白发:「所以锦鲤有五险一金吗」
兰队:「天亮了给你弄,晚安,戚锦鲤」
戚月白看了眼高悬的月亮,想起国内和这边就一个小时的时差。
所以兰队他们是被值班盯这边的成员从被窝里薅起来给他打电话的?
难怪那位王副队火气那么大。
讪讪回了句好嘞,戚月白收起手机。
入冬的夜晚空气冰冷又潮湿,吸入胸腔,提神醒脑。
戚月白给芥川龙之介他们留了纸条,说早上可能回不来,又留了笔钱,感叹自己真是个朴实无华的渣爹,出了门。
交通工具是先前蝮蛇送他的那辆机车,他被戚月白留在了横滨。
看得出孩子们把它保养的很好,机车静静停在车库里,如几个月前一样低调奢华,线条流畅淋漓,造型独特。
把车推到远离公寓的地方。
戚月白跨上车座,双手握住包裹了一层柔软皮革的把手,轰鸣声从粗大的金属排气管中放出。
机车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只留一道模糊的黑影在路的尽头。
目的地是东京。
一个,能找到果戈里的地方。
*
果戈里觉得糟糕透了。
他知道陀思被称为‘操控人心的魔人’,也见识过他将人洗脑成只会听指令的傀儡。
但他没想过自己会中招。
这是傲慢,认为自己意志坚定,不会成为那样无趣可悲的空壳的傲慢。
但果戈里显然低估了费奥多尔对人心堪称变态的把控程度,尤其是自己露出破绽的他。他也忘了费奥多尔最擅长的正是让猎物自以为得到主动权。
忙着跟踪他的果戈里获得了一份监控视频。
闪烁着雪花点,像是老旧电视机的故障画面里,仅能勉强辨认出身形的黑发少年推开门,看到地上躺在血泊里的尸体。
涩泽龙彦,那个外型和他有些相似,还想像他一样拥有月白君的家伙。
后续发展并无特殊,只是少年用反转术式救人,成功,然后是一段对话。
涩泽龙彦说:为什么要救我,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失真到听不出原本声线的少年答:“不是救你,我谁都会救。”
果戈里想,对,戚月白就是这种人。
无论什么人他都会救,无论什么人都能得到他的微笑。
因为他就像湖水一样温柔,从不讨厌谁。
然后视频被掐断,似乎是摄像头被发现了,紧接着的是画质稍清晰些的,少年抱着一个白发的男孩,很温柔的帮他理顺头发,他身旁还有个穿着西装的身影,紧接着摄像头被那个人拿下来,对准戚月白。
将戚月白笑着拿出手机与那孩子合影的画面清晰拍下。
那些画面像针扎一样刺在他心底。
自从月白君答应他之后,就再也没和其他人如此亲密过了,他也会笑,不过是明显能看出疏离和边界感的笑。
现在这样,是真的很生气吧。
果戈里蜷缩着身体,呼吸粗重潮湿,将头埋进膝盖。
好难受……
*
俗话说,谈恋爱帮助很多人走出正常家庭。
戚月白觉得这句话很对。
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果戈里没那么刑,不然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不然还是看天意吧。
戚月白蹲在楼下绿化带,握着一束寒菊,决定靠花瓣决定。
斩、不斩、斩、不斩、斩、不斩……
看着只剩一片的花瓣,戚月白毫不犹豫揪掉,最后把寒菊连根拔起,和可怜的花瓣们放在一起。
“斩,不斩,很好。”
戚月白起身,拍拍手心的泥土,上楼收拾那个闯祸的糟心玩意。
这是他在东京的公寓。
下午,两人还为了晚上的约会返回。
果戈里说要给他个惊喜,转身穿了身很帅的西装回来。
戚月白推开卧室的门,他以为会在床上看见果戈里,结果意外在衣柜里听到了奇怪的动静。
等一下,洗脑还有这个环节?
本来气势汹汹准备进门先发制人的戚月白僵住了。
这让他怎么操作……
不如下楼做个晚饭,毕竟西餐份量太少,科利亚应该没吃饱哈哈……
“……”
戚月白硬着头皮打开柜门。
然后鼓起勇气睁开眼。
没有想象中很荒谬的场面,但确实是某种限制级的画面。
因为金牡丹的原因,戚月白平时只穿唐装,所以他买了很多一模一样的款式,外套、裤子,除此之外,衣柜里还有入冬御寒的黑色大衣,然后因为被发现根本不怕冷打入冷宫。
白发青年抱着他的衣服躺在狭小昏暗的衣柜里。
身下,像筑巢一样,将本该挂在杆子上的衣物层层叠叠的铺好。
一只攥住衣服的手上滴答着粘稠的鲜血,因为多数指尖上修剪齐整的指甲被生生扯去,露出脆弱的嫩肉,干涸的血液看得出曾汩汩流淌的惨状,唇边、手套尖端被洇透的布料,就知道这家伙恨不得把指节咬掉。
面色是不正常的潮红,浑身颤抖着,不知是痛苦还是身体的躁动。
泌出的细汗让原本霜白如雪的发丝湿湿的贴在侧颈,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般狼狈,呼吸都带着炽热的潮湿。
戚月白骂了声,抬手反转术式。
果戈里迷迷糊糊睁开眼,显然意识已经陷入崩溃。
“月白……”
但在嗅到熟悉的气味后,遍布血丝的瞳子一下亮起,像是终于见到主人的小狗,几乎迫不及待的要爬起来,但身上实在没力气,只能哼哼唧唧的趴在衣服堆上抱怨。
“疼。”
“玩老子的时候不是很会吗,现在装什么纯情处男。”
卖惨给谁看呢!
戚月白咬牙把人捞起来,结果对方身体太软,无骨的蛇一样,刚一碰到,就黏糊糊的揽住他的肩膀往上蹭。
他身上又热又湿,像最燥的雨林,落到后颈的吐息也是。
“好凉。”果戈里声音也黏黏腻腻的,像是把字符含在嘴里吞吐了几次才吐出:“有汽油的味道……你去哪了,月白君。”
“闭嘴!”
他披风戴雨吹冷风回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戚月白咬牙把人扔到床上,就从衣柜到床的几步路,他感觉自己也像从温水里过了一遍,浑身不舒服。
仿佛果戈里通过呼吸将药性传入他体内了一样。
深吸一口气:“我去叫救护车,你老实呆着。”
第93章
戚月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手机刚拿出来就被虚空伸出的手抢走, 当降温砖一样贴在脸上。
再一回头,刚才还在柜子里的衣服此时散落一床,大多像仓鼠屯粮一样被团起来塞到怀里。
中间是抱着衣服团, 将身体严严实实用披风盖起来的果戈里,只露出个脑袋。
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抱怨:“衣服洗的太干净了, 月白君。”
戚月白气笑了。
所有衣服全让祸害了,他这受害人还没说什么, 糟践的倒喘上了。
“手机还我。”
果戈里装没听到, 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自顾自的蹭来蹭去, 一头白发被蹭的翘角, 像小动物的浮毛絮絮似在头顶摇晃。
“科利亚!”戚月白声音冷硬几分:“都这样了还不看医生, 你想死吗?”
“不是药……是异能。”果戈里闷闷道:“医院,没有用。”
戚月白皱了下眉:“异能?”
他只看出果戈里状况不对,不是单纯的情欲, 但没往异能方便想。
“让人狂躁的异能。”果戈里缓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还有……陀思给我看了一些东西,是假的对不对,月白君。”
戚月白哪知道费奥多尔给他看了什么东西, 但还是上前几步,手背贴在青年额头上。
烫的吓人。
“都是假的,他骗你的,我在这呢,科利亚。”
他想出去找个退烧贴, 却被开在空间里伸出的手攥住手腕, 对方力道不重,虚浮的圈在小臂,但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眼角绯红。那双手套的指尖处破损严重,沾着咬掉指甲的血迹。
戚月白一下心软了,坐到床边:“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一些?”
“出去……不对,不对,留下陪陪我,月白君。”果戈里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手牢牢的不肯放开:“我说的那些话,我只是……”
“我知道你想帮我。”戚月白满心无奈:“但也想想我的感受啊,跑出去一趟把自己弄成这样回来。”
十指连心,直接就生薅。
有时候他都怀疑果戈里是不是没长痛觉神经。
明明长了张疯子S脸,却能手舞足蹈的挥洒自己的鲜血和内脏。
果戈里小心翼翼抬眼:“那……月白君不生气吗。”
“明知故问。”戚月白叹了口气:“我是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的人?”
这小子要怕他真生气,还演那么一出没提前沟通的戏,还不是仗着他不会生气胡来。
果戈里眨眨眼,抓着戚月白手腕的手突然一用力。
“你……”
戚月白不防备他,一时重心不稳倒在床上,还没回过神,就被笼进披风里,一个身影覆上来,将他压在身下。
“太好了!我就知道月白君不会讨厌我!”
果戈里声音听不出病态,只有得逞的意味,尾音上翘。
“啊呀,好像兴奋过头暴露了……”他立刻切换了一份心虚又病怏怏的声线:“咳,好难受,月白君,陪我睡一觉吧。”
然后一动不动,似乎就想这么抱着戚月白睡一晚上。
“……”
胸膛贴着心脏,如急促的鼓点,一下接一下,腰下垫着衣柜里被揪过来蹉跎成团的唐装,硌得难受。
戚月白闭了闭眼,随后拽住果戈里的衣领,紧接着腰腹发力,身体弹起,顷刻间两极反转。
跨坐在青年腰上,居高临下的扫下来,右手扣住那张怔愣的脸,指腹下是滚烫的肌肤。
“我今天不想听你撒谎,科利亚。”拇指撬开微微张开的唇,平日隐藏在袖子里的绿檀手串随着伸手的动作露出,卡在下颌:“告诉我,怎么能让你好受点。”
果戈里说话时上牙会磕到少年弯曲的指节,只能小幅度发出含糊的声音。
“安抚……或者……离开。”
让他一个人消化,就当没把他从衣柜里揪出来。
戚月白用指腹摩挲几下尖锐的牙齿:“让人狂躁的异能,转移注意力还是消耗精力?”
果戈里小声道:“都可以……”
毕竟陀思的本意是想让他失控杀人,绝不是缩在披风里装可怜。
“知道了。”戚月白应下,用空出的手从口袋中夹出一柄飞刀,散发着漆黑的诅咒,是游乐场那把咒物,后来他一直当咒具用的:“我不太想败坏性质,就先委屈你了。”
他突然想起果戈里跑路前那句话——希望下次见面,能看见他失去头颅的尸体。
果戈里送他的这柄飞刀还真割掉过他的脑袋。
虽然是先祖操刀。
果戈里看见那柄飞刀,也想到之前的事。
他曾拿那柄刀试图杀死戚月白,但没成功,无往不利的刺杀手段败在少年的强大上。
“你要用它惩罚我吗。”青年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梦中幸福呓语似的呢喃:“杀了我吧,月白君。”
那双鎏金月银般的眼眸笑着弯曲,深处却埋藏着难言的悲伤。
戚月白没说话,指腹偏移,按住他的舌头,用食指和拇指卡住飞刀,沿着腰腹比了比角度,随后尖端对准一划。
布料被撕开的‘嘶啦’声响起。
原本胸膛剧烈起伏的果戈里瞬间僵住了。
实在不敢动,最脆弱的地方凉飕飕的袒露一片,稍一起伏便能感觉到锋利的刃。
戚月白有点理解为什么霸道总裁喜欢撕衣服了,确实解压。
他稍稍用力,将破碎的布扔掉,入目一片精瘦漂亮的小腹,屋内并未开灯,只隐约从外面走廊借了昏暗的光线,能看见人鱼线蜿蜒向下,蔓延至腰部的纯黑内裤,然后是肌肉紧实线条流程的腿部。
那家伙在理解他在干什么之后,自己就把上衣转移走了,只剩披风挂在脖子上,像一块野餐布铺在身下。
“……我听说斯拉夫人很保守,科利亚。”
果戈里目光嗖一下变得锐利:“哪个?”
“玩你的吧。”
这么一打岔,戚月白突然有点后悔,但事已至此,这时候再走显然很不道德。
他想收回手,结果被轻轻咬住不肯放,轻吸口气放弃了。
抬手挑起青年下颌,轻笑道:“和我说话,科利亚,别发呆。”一起努力嘛。
“说……什么。”
戚月白想了想:“费奥多尔想让你干什么。”
这是明知故问。
“杀人……”果戈里咽了口唾沫,艰难回答:“让我发狂,洗脑……让人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
戚月白挑眉,像看见什么新奇玩具。
然后逐渐理解果戈里在餐厅为什么玩的那么开心。
把虎口握着的飞刀放下,摘下腕骨处多手串:“然后你就躲到我的衣柜里,是不是?”
“嗯……因为想让月白君回家后看到……”
果戈里突然呼吸一滞。
戚月白愣住,随后勾起唇,把餐厅那句话还回去。
“已经没事了吗,科利亚。”
还笑话他,自己也没好哪去不是。
果戈里把头偏到一边,死掉的海豹一样躺在披风上,脱落的拇指在红透的脸颊上留下晶//莹水痕。
*
戚月白在水池清洗净略酸痛的手。
没有担忧中的排斥,反而稍微有些期待对方因他的动作下一秒会出现的反应。
总之和亲吻一样,进行的很顺利。
就是……
戚月白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十六岁高中生的脸,带着少年独有的稚气,柔和的下颌轮廓未褪去青涩。
应该坐在明亮教室里读书的年龄。
最重要的,这具身体他穿过来半年多,一点个没长。
该不会真至死是少年吧……
不,别想那么恐怖的事。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用毛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的水渍,系上领口敞开的盘扣,将已完好无损的肌肤盖住,唤道。
“先祖,在吗。”
【嗯】小茶野先祖从领域中给出懒散答复:【你对咒力的把控又精细了啊】
“读不到我心了?”戚月白惊喜。
【对,有谁教你咒术了吗,五条那个后人?】
“自己领悟的。”果然是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戚月白轻咳一声:“叫您出来主要是和您讲一下羂索的事情。”
他放松心神,将脑袋里关于费奥多尔、夏油杰和羂索的事传输给小茶野先祖。
【这样啊,我知道了】小茶野先祖应下,并未发表什么感想,戚月白也习以为常,这位一向只对两面宿傩感兴趣,但这次,出乎意料的,他多问了句:【那个可以料理异能的孩子呢】
戚月白反应了一秒:“涩泽龙彦?”
【对】
“他还在孤儿院,藏在雾里,因为身上的印记一直没动。”戚月白翻出手机,龙头战争时他和涩泽龙彦留了电话的,不过一直没打过,这次也没打通:“费奥多尔对他做了什么,您感兴趣的话,我等下去看看。”
正好带果戈里见见他的十个崽子。
【好】
小茶野先祖说罢,便不再出声。
戚月白暗自松口气。
有种背着长辈玩偷//情成功的快乐。
收拾完走出洗手间,看见果戈里正试图把自己叠在衣服堆的最下面,他的衣服。
“……”还得洗衣服。
见他出来,青年立刻眼睛一亮:“月白君!”
“高兴了?”
“嗯!”情欲确实是最好的发泄剂,他心底的烦躁已经代谢的七七八八。
“那你高兴的太早了。”戚月白弯弯眸子,抓起放在一旁的绿檀手串重新戴上:“咱俩该算账了。”
不生气和不清算,是两码事。
果戈里笑容一僵。
“那个……月白君,其实我也没白跑出去,我得到了情报的。”
费奥多尔的下一步计划——利用涩泽龙彦铺出足以毁灭世界的大雾!
后面细节是戚月白补充上的。
果戈里举起一只手,试图挽救:“还有,我还拿到了陀思的另一个计划,他手上还有剩余的‘书’,似乎是要在沙漠地区创造个什么东西出来。”
“太远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戚月白微笑:“我又不是世界警察。”
果戈里汗流浃背了。
然后听戚月白慢条斯理接着说:“顺带一提,我们现在是同事了,小丑。”
果戈里愣住:“天人五衰?”
“对。”戚月白声音听不出喜怒:“代号是‘锦鲤’。”
果戈里瞳孔微震颤,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中,呼吸变得紊乱而急促。
“月白君……你……”
他爬坐起来,将摞在身上的衣服拨到一旁,眼底惊涛骇浪最终沉淀为深沉杀意:“费奥多尔,我去杀了他。”
“急什么。”戚月白撇他一眼,嘴角抽搐:“先把衣服穿上,科利亚。”
浑身上下就挂着个该进洗衣机的披风,出门最大的一劫是整顿市容的警察,想杀谁呢。
果戈里委屈望向他,眼角忽的流出两行清泪,衬的眼眸水润明亮。
“对不起,月白君,都是我的错……”
“嘘。”
戚月白单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了把书桌前的椅子,扶着把手坐下,双腿交叠,身体后仰,面对床上的果戈里。
“你今晚的一切行动都是基于——费奥多尔很难对付的基础上,所以他的算计是逃不开的,对吧。”
并且,他是个很好算计的人。
就算没有今晚的涩泽龙彦和劫囚车,用抽奖活动把他骗到杀人现场、军事禁区栽赃也不是什么难事,最差结果还可能波及到身边的无辜人。因此今晚已经算好结局了。
“可是……”
戚月白做了个下压手势,示意果戈里稍安勿躁。
“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谴责和盘点,只是单纯说一声,还有告诉你,科利亚,明天……不,五个小时后的考试我们参加不了了,因为我不知道军警会不会去学校抓我。”
他眼底燃烧着光:“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偷两份卷子和正确答案出来!还有放表后的成绩单也拜托了。”
果戈里:?
“准备了三天!你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科利亚,因为你也在!”戚月白悲痛西子捧心:“背了那么多东西,还找老师押题,结果突然就不能考了,好绝望。”
他都准备好喜提第一,然后淡然的告诉同学们:‘可能是运气好吧,我也没怎么学哈哈’了!
逼着果戈里点头,戚月白才继续说下去。
“另外,我想向你道歉,科利亚,与之前发生的事情无关,单纯我认为对不起你。”
他手交叠在腿上,手指轻轻点着:“我对你的冷暴力,以后不会了。”
果戈里迷茫:“冷暴力,那是什么?”
“我想让你变成什么样,但没有直接告诉你,而是通过隐秘的暗示来吹狗哨虐待。”戚月白说起来都羞愧,实在是果戈里表现的太乖了,激起他内心的阴暗。
——「了解我的灵魂,我的过去,月白君,我的未来也归你支配,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那样一句话,轻飘飘的起,重重落在心间。
这样无需自己操刀,便能稳坐高台看着对方折磨自己的感觉,犹如深渊迷香,引人堕落,一发不可收拾。
“我很喜欢啊。”果戈里歪了下头:“我不介意,我喜欢被月白君支配和改造。”
“可你在痛苦。”戚月白看着他:“出格、越界、疯狂的爱很好,平淡如水的爱也很好,但底色绝不能痛苦,科利亚,任何一段感情,如果有任何一方感到痛苦,那这就不是一段应该存在的感情。”
他的视线与那双还闪烁着水光的眼睛对上,看见那双漂亮的异色虹膜迟钝的颤了颤,似乎录入了难以理解的东西,但在尽力消化它。
“在我的国家,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它的最终目的是获取‘愉快的情绪价值’,而非折磨。”
极端偏执的爱太过沉重,太苦了。
他自己尚且不喜,又为何要对一个将纯粹的爱送给他的人如此。
真正的人渣到底是谁。
“我爱你,科利亚,我们还年轻,有很长的时间和光明美好的未来。”
少年展开双手,缓缓勾起唇角,轻声道:“现在,你能给我一个拥抱,原谅我吗?”
果戈里心尖一颤,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
他说不准那是什么,是好是坏,他只知道自己扑向椅子上的人,像一只归巢的飞鸟,将脸埋进对方的肩头。
“ЯЛюблюΤебЯ(我爱你)”
戚月白笑了:“这个你教过我,但弹舌太难了,我讲不出来。”
说出来舌头都要打结了。
果戈里做了个弹舌的动作,吐出三个字不正腔挺圆的音节:“喔 爱尼。”
戚月白无奈接上:“Me too,所以去穿衣服,没有的话先穿我的。”
所以他们一个国人一个俄罗斯人,到底为什么要用日语日常交流……
不想学俄语的某人想,一定要监督对方好好学中文,毕竟他以后是要和他回家生活的!
*
解决完私事,两人将话题重心放在正事上。
脏掉的披风和床单、散在床上的衣服们进了洗衣机,割碎的裤子扔垃圾桶。
果戈里说没有多余的衣服,所以他得到了一件没染血,也没沾乱七八糟东西的唐装的使用权。
可惜戚月白从有钱后就没亏待过自己。
他衣柜里的唐装虽然长的都一样,但都是量身定做。
因此,果戈里穿小了一号。
紧紧的绷在身上,仿佛随时都会撑开,可怜的盘扣和前襟被胸肌高高顶起,肌肉轮廓清晰可见。
明明不是肌肉量爆表的身材,但这么一搞……色//情的没话说。
想起手感,戚月白轻咳一声,艰难移开视线:“科利亚,我不希望你犯罪,最好也不要杀人,逼急了一定要偷偷来,实在不行就把目击者都干掉,千万别让我之外的人知道。”
果戈里点头:“明白!”
这和以前没明示时一样嘛。
“还有那个,就是那个,你知道的。”戚月白双手比划了下,脸颊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绯红。
他一定会做好功课,制造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的!
果戈里眼睛亮了,原地欢快的转圈,做着撒花动作:“好耶!”
戚月白说这话一点不觉得丧良心。
虽然回国之前要捣毁酒组织,要替‘书’搞掉羂索、两面宿傩,如果倒霉直接撞到费奥多尔可能要应付一下,但画饼得趁早。至少他现在不用读书了啊。
后面是果戈里的叙述环节。
主讲是他和费奥多尔的交锋,以及洗脑。
当听到果戈里看见他抱小孩的视频拍照时,戚月白发出尖锐爆鸣。
“他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果戈里费解:“我也只比月白君大四岁。”
区间是一样的欸。
戚月白:“……能一样吗,我心理年龄比你还大两岁呢,算了,换个话题。”
果戈里‘唔’了声:“那月白君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学校回不去了吧?”
“对哦,天人五衰是什么。”戚月白才想起来:“我记得你说过是‘杀人结社’,但费奥多尔答应我不让我杀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主营业务吗。”
在费奥多尔那种挂面前,他怕多说多错,就没敢问啥。
“天人五衰是天人在寿命即将终结前的五个状态——衣服污垢、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污秽、不乐本座。”
“嗯……”听不懂思密达。
“就是组织名字的意思,大概和陀思的最终目标有关,具体我也不清楚,他没透露过。”果戈里答:“任务的话,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试探月白君。”
戚月白问出关键问题:“有薪水吗?”
“没有。”果戈里很确定。
无论是以前的他还是费奥多尔,想搞钱都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压根没必要发工资。
戚月白读懂了,揉揉太阳穴:“你们真的,不图钱也不图权,纯报复社会啊。”
“但向陀思提要求,比如情报一类,他都会帮忙的。”果戈里补充:“陀思的情报组织‘死屋之鼠’很强大。”
戚月白稍微被安抚了一点,决定天亮就骚扰新老板。
指望咒术界的人给他查羂索和两面宿傩,要等猴年马月啊。
“那就好,未来不用担心,我们去投奔盘星校。”咒术界的事就算内务省也不好插手。他俩可是挂名校董啊。
戚月白早盘算好了。
酒组织的天塌了有他舅顶着,他等安顿下来就联系诸伏景光,和他一起努力,早日送舅舅铁窗泪。
他查过的,酒组织那种遍地生花的国际犯罪组织基本上谁抓到算谁的。
至于中间的扯皮和博弈,管他一个小卡拉米什么事嘛。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去一趟横滨。”戚月白抬手用指尖点在某人伤风败俗的鼓起上:“再之前,你给我换身衣服。”
要见孩子,成何体统!
第94章
不, 当务之急还是揍某人一顿比较好。
戚月白双手拿起被撑的看不出原本形制轮廓的唐装,再看说要出门一转圈立刻变魔法似的换了套新衣服的果戈里。
死亡微笑:“请问您糟蹋我一件衣服的理由是?”
他就想,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个周也没见果戈里换过衣服, 本来都说服自己接受了,结果他有换洗啊?
藏的怪严实的。
果戈里表情一僵。
最后演变成果戈里用熨斗试图复原那件可怜的衣服, 并在勉强过关后马不停蹄的转战洗衣房,从洗衣机里捞出被他糟践的衣服和床单挂上衣架, 拉开披风塞进去, 空间异能的另一端连接着衣柜。
无需晾晒, 他会顺带把水分传走, 进了衣柜就是干燥的。
一直坚持阳台晾衣服的戚月白发现, 人果然要多尝试新事物。
随后他在果戈里的带领下,发现这栋公寓的某个房间已经变成了果戈里的‘随身空间’。
一排挂起来的同款魔术师装扮、一堆新鲜程度不一的玫瑰、各种常见不常见反正全的够开培训班的魔术用具,炸//弹、枪/支//弹//药、甚至还有一堆看起很贵但乱七八糟的电子元件、电线。
戚月白莫名有种在后院树洞里掏出两麻袋松子的感觉。
“月白君说我可以随便用的。”果戈里理直气壮。
平日只在厨房、客厅、卧室、书房、浴室、地下练功室六点一线的戚月白发现自己对这栋房子的探索范围还是太少了。
“我只想知道那些东西是哪来的。”
“从陀思的窝点搬来的。”
“……今晚?”
果戈里点头。
他从洗脑和异能中脱离后顺手带走的。
戚月白努力想象果戈里一边抵抗狂躁异能一边三十米三十米的当货拉拉的样子。
难怪精疲力尽躺在衣柜里, 这得往返好几趟才能运回来吧。
果戈里邀功:“这些都是顶尖设备,陀思肯定打算把它们运出国的。”
戚月白脑子转换到费奥多尔看见空荡荡的屋子时的无助。
爽了。
果戈里还挺可惜:“我的披风只能搬两米以下的东西,所以只能把它们拆掉带回来。”
他指着其中唯一一台还算完整的老式笔记本电脑:“这里面储存了很多情报,但我破解不开。”
果戈里本来打算逃走后用这些东西引诱费奥多尔出来的, 谁知道戚月白加入了天人五衰。
说来也巧,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戚月白拿出来一看,发现是费奥多尔发的消息。
大意是索要那些电脑和元件,叙事平淡, 但字里行间都写着:管管尼古莱, 好吗。
他人上了走私船,结果委托好帮他收拾行李的人打电话说屋子是空的。
费奥多尔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后给戚月白发来消息。
戚月白有点可惜费奥多尔没亲眼目睹这个惊喜, 但好歹也是现任其中之一上司的命令,还是得尊重一下的。
于是在费奥多尔答应帮忙找‘羂索’和‘两面宿傩’的情报后,他抓紧时间扒拉通讯录给琴酒发了条消息。
大概半小时后,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帽子的人敲开房门。
没有说多余的话,因为他是‘邮递员’。
一种只要钱给足,可以替任何人去任何地方,传递信件或者物品的职业,虽然会收取不菲费用,但信誉可以百分百放心,除了守口如瓶,他们还会在敌对组织和警察逼供时了结自己。
戚月白之前就雇佣过横滨的‘邮递员’给琴酒送情报。
好在费奥多尔是个厚道人,没有开辟货到//付款的项目。
邮递员只是在看见堆积如山的电子零件时拿出雇主给的照片,上面是几台看起来很专业的精密服务器。
他沉默片刻,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内,有运输车停在公寓门口,又下来俩打扮的像入室抢劫的蒙面邮递员,三个人携手把东西收拾干净。甚至很有职业素养的帮忙拖了地。
戚月白发现里头还有个熟人,就是之前替他干过活的那位。
“高桥先生?”
高桥只点点头,示意收到,沉默寡言到令人发指。
但戚月白知道该去哪找费奥多尔的行踪了。
送走邮递员,戚月白和旁边的果戈里对视一眼,笑成一团。
戚月白是一想到等费奥多尔拿到电脑开机后会看到什么就忍不住,果戈里是很高兴为挚友找了个大麻烦。
*
解决完东京的事情,该去横滨了。
戚月白让果戈里在门口等着,十秒后,引擎的轰鸣在未亮的街道响起,戚月白稳稳跨坐在机车上,扭头朝乖乖等在门前的白发青年扬扬下巴。
“上车,带你兜风。”
果戈里眼底闪过一丝新奇,随后利落跑过去在后座坐好,很自觉的环住少年腰身。
虽然和想象中有点差错——比如后座那个太大只,但总的体验还不错*。
夜色还未散尽,天空是代表悲凉的青,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风驰电掣,心爱之人的身体紧贴他的后背,似乎将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透过薄薄的衣裳传递。
“科利亚,我的头绳飞走了!”
声音被风吹的七零八落,戚月白刚甩了下散开的发丝,立刻有只手伸到前面,掌心是刚被风吹走的发绳。
“捡回来了!”果戈里也学他大喊。
他直接扯着两边披风完全环住戚月白的腰,将手伸到里面传送到空中,帮他把随意飞舞的发丝和碎发收拢起来。
一声:‘好了’之后,戚月白只觉得身体一轻,背后人用披风将他整个包裹住,视野陷入黑暗。
几秒后周围呼啸而过的风变得更大,披风像拉开帷幕的舞台似左右张开,眼底闯入一道自地平线缓缓升起的天光,远处薄云下光芒挣脱束缚,迅速褪去黑暗。
天亮了。
戚月白满眼惊艳,余光闯入与他们并行的一只白色飞鸟。
张开双翼,肆意自由的翱翔在天际,层层叠叠的羽毛在风中微微颤抖。
好棒的构图……
下一秒,一只戴着红手套的手把鸟抓住,嗖的一下拽到空间里。
戚月白愣了下,无奈道:“科利亚。”
两条胳膊又抱他又在下面骑车,还抽空抓鸟,忙死他得了。
果戈里不说话,只强硬将唇压过来,似乎不满他被一只乱入的飞鸟吸走注意。
戚月白主动回应这份醋意,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不过亲了一会,戚月白还是把果戈里弄降落了。
第一是果戈里就留了俩爪子在下面控制机车。
第二万一他俩亲的太忘我撞到人,难道要和受害者狡辩无人驾驶吗?
*
港口黑手党的处理速度相当快,几个小时不见再来孤儿院,只剩一地废墟。
大概是投掷弹,或者火箭炮什么的,别说原本清冷的教堂建筑,连地皮都被铲平,案发的地下室位置堆的更严重,大概是被认真清理过后,以那里为起爆点,彻底掩埋了证据。
戚月白则感知留在涩泽龙彦身上的咒力印记。
发现和昨天离开时感觉到的一模一样,还在地下室的位置。
“下面?”
果戈里把脑袋伸到披风里,试图看到废墟中的什么,然后沾了一脑袋灰出来,呛的咳嗽。
戚月白好笑的帮他拍:“你着什么急。”
他只掌握了涩泽龙彦遇害事件的片面。
在餐馆遇到,在东京分开,在孤儿院看见他死了再复活,太宰治分析出费奥多尔想利用涩泽龙彦做的事,和中原中也打了起来,费奥多尔说他在‘书’上写了「涩泽龙彦复活」的字样。
这几个事件……
“不行,我已经不会思考了。”戚月白绝望晃晃脑袋,向果戈里投去「链接大脑请求」:“科利亚,救命。”
果戈里正单脚站在一堆废墟里上的最高点左摇右晃的假装要掉下来,‘唔哇啊啊啊’的自娱自乐,闻言一个收腿立正,稳稳站在仅婴儿拳头大的十字架顶端,露出俏皮的笑容。
“在的在的。”青年抬起一只手,比了个不太标准的敬礼动作:“月白大人请讲!”
戚月白看他耍宝,嘴角不自觉上扬,眼底流淌着温柔:“你知道费奥多尔手是怎么得到‘书’的吗?”
果戈里仰头回忆了下:“陀思好像提到过‘书’和一座城市有关,不过他的‘书’是从北欧得到的。”
“城市,横滨?”
戚月白觉得也没别的选项了,毕竟日本对很多大国而言都是远东,若非特殊,何必远渡重洋来搞一出龙头战争。
其实他挺好奇‘书’为什么会被人拥有的。
圣天锡杖就是外来组织,初代目因为‘书’站稳脚跟,那个姑且能用‘书’想把自己送到他手上来圆。费奥多尔的呢。
‘书’作为世界根源,到处掉头发啊?
“应该是。”果戈里点点头:“陀思在横滨花费了很多精力。”
这更坚定了戚月白润到东京去的想法。
他再回横滨,单纯是为了安顿一下中岛敦。
“算了,直接挖出来看看吧。”
戚月白放弃思考,咒力凝聚的金藤延伸入瓦利,将炸碎的砖石瓦砾挖出,充当挖掘机。
果戈里一眨眼出现在树梢,随后张开披风,将空间开在废墟下,碎石废料哗啦啦的向下掉落。
两人配合下,很快清出一个大坑。
戚月白觉得他俩以后能去包个工地,他一把力气,还能手拧钢筋。
就业面+1
果戈里抖抖披风,伴随着碎石和灰尘,从里面掉出个人来。
戚月白吓了一跳,还好建筑垃圾已经摞了很高,对方不至于从几米高的树上掉下来。
定睛一看,是涩泽龙彦。
双目紧闭,干涸的血混着泥灰粘在脸侧,脸上是三道露出森森白骨的爪印。
戚月白陷入头脑风暴。
对哦,费奥多尔说在‘书’上写「复活涩泽龙彦」,好像也没说是哪个。
但复活个异能出来,也算复活吗?
思考着,戚月白突然发现小茶野先祖出来了。
“先祖?”
【那孩子在附近】
“欸?”戚月白意识到小茶野先祖说的是涩泽龙彦。
小茶野先祖速来办事利落,并不废话,从心口位置漂浮起一小点异能结晶的红光,朝周围森林冲去。
【跟着】
戚月白立刻叫了蹲在涩泽龙彦身体旁的果戈里一声,先将尸体藏起来,两人一起追。
很快,他们便在人工林茂密的缝隙中找到那颗异能结晶的角。
结晶消散在空气中,不远处,一名模样熟悉的白发青年缓缓穿梭在茂密树林中。
白皙的手上抓着几朵鲜艳蘑菇,手腕沾了泥土。
听见声音,他看过来,随后绽放出惊喜:“小茶野,你也跟过来了?”
戚月白试探道:“你不记得了吗,涩泽君。”
肤色、举手投足间的灵活,都与人无异,若非见了尸体,谁能想到眼前这个会是异能。
“记得什么?”涩泽龙彦疑惑:“我说要请你吃珍惜美食这件事吗。”
果戈里突然从后面贴上来,下巴放在他肩上,孩子一样直勾勾盯着涩泽龙彦。
“别闹,科利亚。”戚月白轻声斥责,语气却听不出生气,见他不理,干脆任由青年黏黏糊糊的抱着,问涩泽龙彦:“珍惜美食,指的是蘑菇?”
忘记了死亡的现实吗。
涩泽龙彦没太大反应,语气平淡:“老鼠告诉我的。”
戚月白顿了顿:“……费奥多尔和你见面了?”
“嗯,几个小时前,他问我还记不记得他。”涩泽龙彦似乎很费解:“我说当然,他就叹了口气走掉了。”
能不叹气吗。
想用来毁灭世界的棋子死了再活还是大馋小子。
骗异能采蘑菇,恼羞成怒试图毒死对方吗。
戚月白都有点怜爱费奥多尔了。
“你要吃吗,小茶野。”涩泽龙彦举起蘑菇,他摘的不多,但每个都是色彩鲜艳,形状饱满,一看就毒的可怕:“在附近找个地方,我为你烹饪。”
“下次吧,我还有事。”
戚月白曲指摸摸果戈里的脸颊,对方很配合的伸出手勾住,一起转身离开。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小茶野。”涩泽龙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连他都原谅了,为什么不答应做我的厨师。”
戚月白向后摆摆手:“不是‘连’,是‘只有’,对了,等下记得往南直走,涩泽君,有惊喜。”
希望涩泽龙彦能想起,然后电话告诉他自己埋葬自己的感受吧。
果戈里把他那只手也抓住,两只手一起按在掌心,回头瞥了怔愣的涩泽龙彦一眼。
*
戚月白又去了横滨的公寓,但没进去。
因为战地记者.果戈里在给他现场直播情况。
“有一整个狙击小组,一队军警,不对,巷子里也有埋伏,屋里也有一队,手上是催眠瓦斯,是军警的反恐部队,都是来抓你的,好热闹啊,月白君!”
戚月白心情复杂:“你想下去和他们干架吗,科利亚?”
“要去吗?”果戈里看过来,蠢蠢欲动。
“当然,不,我有别的任务给你。”戚月白抬起一根手指,指尖勾着一点金藤:“从里面随便绑架一个,然后把他送到这个位置去,这是我昨晚劫囚车劫走的那个人的位置。”
虽然已经变得疯疯癫癫了。
果戈里打了个响指:“明白了。”
随后一掀披风整个钻进去,再出现已经干净利落捂嘴拖走一个站位偏后的年轻军警,粗暴塞进披风。
戚月白则拿出手机给太宰治打了个电话。
“摩西摩西——小茶野,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我的孩子们呢。”
“啊,被军警带走了,好无情啊,小茶野,我还以为你昨天回横滨会带走他们呢。”
果然在关注这边。
戚月白靠在墙边:“带走干什么。”
“用这种喂小狗的语气说话,芥川听到要哭了。”太宰治嘲笑道。
“本来也是捡到的啊。”戚月白不觉得就他三个月不和孩子们联系的频率,能给他们判什么罪,这也是他放心离开的原因:“看来资助要冻结一下了。”
“要委托我吗?”太宰治音色带上几分兴趣:“按照世面上的价格,只收四成手续费。”
戚月白试图理解:“……你的意思是,从我的卡里套现给我?”
“昂。”太宰治大言不惭:“那张卡现在被严密监视了,你取不出来钱的。”
港口黑手党就不怕了。
从赃物里提款,有的是手段合法化。
“免了。”那卡是酒组织的,不是他的,戚月白也不缺钱:“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委托你照顾一下孩子们,太宰君。”
“我又不是织田作。”太宰治拒绝:“我讨厌黏糊糊的小鬼。”
“那就委托织田君,请你转述,太宰君。”戚月白从善如流的改口并预判:“还有我不会加入你们港口黑手党的。”
兰队说多加一份履历多写一份报告,让他悠着搞事。
“嘁。”太宰治不耐:“那凭什么帮你。”
“那我打电话给织田君了。”戚月白压根不慌。
以他现在的咖位,给谁打电话谁倒霉。
“……好,转述,行了吧。”太宰治嘟嘟囔囔:“织田作又收养了两个小鬼,再加上你的十个,已经能组一只作战队了。”
“开个孤儿院比较合适。”戚月白真心建议:“织田君如果感兴趣可以联系我资助,说起来,昨天那个孤儿院你们怎么安排的?”
给人家房子炸了,不能就不管了吧。
“随便找了个房产给那个院长了。”太宰治对这个不感兴趣,全部交给部下处理的:“他提出的诉求是协助办理新的孤儿院,答应一口咬定没见过涩泽,哦,还在找你带走的那个小孩,要告诉他吗。”
“看敦自己的意见吧。”戚月白报着托孤心态郑重:“其他九个孩子也拜托你费心了,太宰君。”
“麻烦死了,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啊,小茶野——”
“咦,我们不是朋友吗?”
“……挂了。”
“不至于吧,太宰君!”戚月白看着挂断的电话,无奈叹口气,却安心不少。
军警肯定很快会摸查到孤儿院发现他们搞出来的异常,涩泽龙彦会回到餐厅继续做他的主厨,孩子们也安置好了。
他组织了下语言,把事情给兰队发过去,不管咋样,报备总比被查强。
字打到一半,五条悟给他发了消息。
「咒术界乱套了,你要不要来玩」
「?」
「不知道是谁把我们东京咒高和杰串联的事情捅给了上层,总之那些老东西把我也变成诅咒师了」五条悟对自己被毕业的事显然很兴奋:「来玩吧,月白,我们去攻打京都,忧太也同意,再加上你,我们就有四个特级了」
戚月白:??
那么请问咒术界高层得罪五条悟的底气是?
*
应费奥多尔的特殊要求,被果戈里拆带走,从价值连城变的乱七八糟的电子元件走唯一完好的电脑提前到了他手上。
这里是公海有名的走私中转岛屿,比一些国家的港口还要繁华。
巨大的塔吊如巨人矗立,集装箱堆积如山,里面大多是从全国各地偷来的汽车,当然还有其他货物。
费奥多尔站在阴影处,接过邮递员送来的电脑。
“剩余的东西我的同事会送到指定地点。”邮递员发出略沙哑的嗓音:“感谢您的雇佣。”
“嗯,对了,邮递员先生。”费奥多尔检查了下电脑的外观,在边角摘下一个拇指长短,形似磁铁的东西:“您的工作是邮局下发给雇主,然后单独和雇主交流对吧。”
邮递员点点头。
这正是他们制度的优越性,邮局只是单纯中介,真正联系,会得知任务内容的只有邮递员和雇主两方。
费奥多尔把那磁铁随后扔掉,在地面碰撞出一阵爆炸,那是个微型炸//弹。
得知自己送了个炸//弹,邮递员眼神暗了暗,倒没大惊小怪。他们的工作经常接到类似情况,不过因为寄件人只想杀死收件人,所以大多时候邮递员经手的中途都是安全的。
“我加钱,麻烦把我的目的地透露一下吧。”费奥多尔抱着电脑:“如果有人去邮局查的话。”
和邮递员分开后,费奥多尔看了时间,中转船快要发动了。
他带着电脑回了自己的船舱。
“好了,让我看看,小茶野君会给我什么惊喜?”
费奥多尔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在打开前,他看了眼挂在单人船舱独有的小电视播放的新闻。
是横滨的,报道一名新人军警单枪匹马找到昨晚被劫走的囚犯。
主持人称呼他为「幸运之星」,毕竟那是大功一件。
费奥多尔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打开电脑。
他电脑水平不错,因此能看出戚月白没尝试破解过密码,经过几层验证后,桌面出现在眼前。
“装载了很多病毒啊……”
费奥多尔随意按了下键盘,并不打算处理。
对他来说,提前拿到这台电脑只是为了看小茶野月白会用什么手段。
情报早就记在脑子里了。
一只简体画版的超大熊猫手持三炷香出现在屏幕上,系统里所有可执行文件也被改成缩小的熊猫,弹窗阶梯式排列弹出。
费奥多尔挑眉,他听说过这个病毒,‘熊猫烧香’。
但还是第一次见,因为还没有病毒能突破他的防火墙。
不过从情况来看,离系统瘫痪还远着呢。
正当他这么想时,屏幕上又出现一个色彩诡异闪烁的粉色像素小猫。
不止一个病毒吗……
屏幕突然蓝屏,像素小猫占领了中间,从屁股后喷出鬼畜的彩虹条,上下欢快跃动。
费奥多尔陷入沉默,挪动了下光标。
然后鼠标光标就开始抽搐失去控制,在屏幕上乱窜,点开一个个未知文件,屏幕颜色也变得诡异,在光线不是那么充足的船舱中倒映出五颜六色的光。
紧接着跳出一个突脸骷髅头,血红的界面上是代表恶魔的‘666’数字。
费奥多尔皱眉,耐着性子又看到一个扭着屁股的猩猩在屏幕上荡秋千,然后被炸弹炸飞,黄色的贱笑滑稽脸大大小小铺开,熊猫一个劲烧香,彩虹猫飞来飞去,在受到更多摧残前,终于合上电脑。
他给戚月白发了个消息。
「您做了什么,小茶野君」
戚月白秒回:「对不起,费奥多尔君,我以为那个电脑是尼古莱送我的礼物呢,就装了点好玩的」
他特意请琴酒给他找那种长得很可爱的病毒,用U盘导入。
费奥多尔象征性回了个好的,直接把笔记本扔进船舱里的垃圾桶。
对方报复的手段简直和他的异能力一样,莫名其妙。
第95章
戚月白本以为咒监会能放什么大招。
毕竟五条悟本人做为咒术界最强, 手下还有个特级学生,再串联校外的特级咒灵操使,明面上就放了三个特级。
这种情况下敢明着撕牌, 肯定是有不为人知的底气。
这些时日,尽管是单方面被费奥多尔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四舍五入也算戚月白和费奥多尔斗智斗勇过,长了不少心眼。
小心为妙——
“或许, 你有侄子吗, 五条先生?”
五条悟莫名其妙:“旁支有几个, 我没关注过。”
戚月白很严肃给咒监会支招。
“马上就正月了, 让你的侄子们组团剃头把你克死, 这样那边能输的稍微好看一点。”
五条悟:?
戚月白把来之前脑补的心眼掏出来团吧团吧丢地上,踩一脚。
小心个屁。
不算夏油杰手上的不知道多少特级咒灵和普通咒灵,单他身上的先祖和祁本里香, 还有盘星教遍布政界商界的信徒,诅咒师,五条悟从业十年桃李满天下(存疑)的学生,背后的家族。
这是他们的全明星阵容。
对面最高战力是一级咒术师, 职位是校长。
没了。
这咋输?
戚月白绞尽脑汁,除了玄学弄死五条悟外,还想到一个丧尸半夜吃掉夏油杰的脑子,羂索取而代之的好办法。
“再不行我加入对面阵营吧,不然太欺负人了。”
五条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但他提议换个人:“让杰去吧, 月白你术式太玩赖了。”
前脚点头,戚月白后脚放歌一网打尽,玩啥, 毫无游戏体验!
一边的夏油杰:“……我不同意。”
别代表他。
“那,忧太。”五条悟转头看沙发上的乙骨忧太:“你去吧,你是我们里面最合适的了。”
乙骨忧太:“……”
他敢保证自己只要点头,五条老师下一秒就会把他拎起来抡飞,然后宣布赢了。
“高层不久前才判了我死刑,他们不会相信我的。”
秘籍:甩锅。
“也对,熊猫、真希……棘。”五条悟眼底突然闪起希冀:“太棒了,棘,你答应去做卧底!”
“请放开棘……”熊猫无语:“别自欺欺人了,五条老师。”
被捂住嘴连饭团语都说不出来的狗卷棘重重点头,表示支援熊猫。
他不答应!
五条悟无奈只能放弃迫害学生的想法,将手搭在沙发靠背上。
他们现在在盘星教,或者应该叫盘星校了。
在妥协并付出足够的金钱后,高楼大厦平地起。
再加上夜蛾校长那过了明路,五条悟干脆搬到盘星校,很大度的让一年级们自便。
这和自愿购买练习册一个性质。
东京咒高的一年级在经过短暂犹豫后,双双挪窝。
于是盘星校并没有在一年内拳打东京高专,而是在白给攻势下吞并了对方。
但戚月白愿称之为——邪恶大猫拖家带口入侵计划。
看给夏油校长累的年纪轻轻一把年纪,坐下加个莲台就能普度众生。
反观五条悟,就算是这么严肃的开会场合也毫无形象的靠坐在藤椅上,计划在被拒绝后,更摆烂躺平,长手长脚缩在半球椅里,和支撑重量的链条一起晃荡,松弛的难评。
虽然戚月白本人也没严谨到哪去。
他此时正身体后仰在沙发上,双腿并拢,因为果戈里枕在上面,他对咒术界的事不感兴趣,戚月白就分给他一只手玩,青年从葱白的指尖开始,时而捏捏,时而用指尖间轻轻划过手心。
太痒了,他便轻轻斥责一声:“科利亚。”
果戈里压根不理,只一味抒发无聊和不满。
乙骨忧太则坐在木椅上,祁本里香将体型缩小到一人大小,硬质化的利爪搭在少年肩上,有种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我们真的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吗?”禅院真希没忍住,小声问熊猫:“好不靠谱。”
熊猫默默指向夏油杰。
长发青年姿态端正优雅,整个人散发着漫不经心又从容的气场,身上的袈裟为其增添几分神性。虽眼下有乌青,但不见颓然憔悴,正持笔在一份文件板上做批注。
——他也是唯一一个会议开始至今专注正事没跑偏和被带跑偏的人。
禅院真希感叹:“还好有夏油老师。”
特级咒术师唯一的排面!
“京都美食抹茶生卷乳……杰,是为我做的攻略吗!”五条悟突然弹射起步,扒到夏油杰的沙发边上,露出一只眼:“我还想吃清水寺附近的桃子紫阳花芭菲和栗子布朗尼,这家冰淇淋看起来也不错!”
“是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生日要到了。”夏油杰瞥他一眼:“我答应陪她们去吃甜点,你这糖虫的牙科医生上班了?”
竟然是在做和女儿旅游的攻略。
禅院真希:“……当我没说。”
狗卷棘:“鲑鱼。”
五条悟悲痛捂心脏,幽怨看了眼戚月白。
因为术式原因,夏油杰在说话时经常忍不住刻薄,所以他减少了说话数量。
然而戚月白告诉他:把脏话说出去,心就干净了。夏油杰觉得有道理,但他还是觉得无辜骂人很不礼貌,所以最多试点是甩手掌柜某条悟。
所谓挚友,就是一张嘴就是精准羞辱的人啊!
戚月白脸不红心不跳的移开视线,作为把话题带跑偏的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再把楼扶正,于是习惯举起一只手礼貌提问,结果手腕上挂着两只,胳膊被抻直的果戈里眨巴着眼,略委屈的抱怨。
“月白君,我还在。”
竟然,把他忘了!
戚月白赶紧放下,换空余的那只举起。
“请继续说作战计划吧,五条先生。”
结局是两只手都被愤怒的果戈里征用了,他无奈垂眸试图讲道理,然而白发青年只旁若无人的玩。
“……我忍你们很久了!”五条悟终于爆发:“月白,忧太,适可而止一点!”
乙骨忧太稍显慌张:“五条老师,里香她想陪着我。”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尽管从五条悟那知道了他真正的术式,但只要戚月白一出现,里香就会醋意很重的不愿意回去。大概还想争夺世界上最极致的爱这一称号吧。
戚月白眨眨眼:“抱歉,可是科利亚他一个人插不上话很可怜诶。”
嘴上说着对不起的话,身体却侧了侧,方便把两只手交给躺在他腿上的果戈里玩的舒服。
完全忽略了不是果戈里一个异能者在咒术师群里格格不入,而是他单方面无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的事实。
禅院真希还和熊猫讨论了一下,那个长得像人类,气息也像人类,但行为举止都像极了背后灵的白毛是不是‘小茶野月白’身上的特级咒灵。
五条悟看着只说不做的两个人,冷笑一声,继续说他的作战计划。
“咒术连那边的态度是只要不引发大规模咒灵爆发,普通人伤亡,他们就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中立,不过中立就是默认站在我这边啦。东京那边,夜蛾校长和硝子,还有一级以上的术师七海、冥冥、日下部都明确不参与争斗。”
“所以理论来讲我们要对付的只有东京校的一年级、二年级学生,但据我所知,其中加茂家已经把下任家主召回了,摆明不想和我为敌,其他学生,嗯……”五条悟露出轻蔑的表情。
熊猫很自觉补充设定:“一个月前和京都校的姐妹校交流赛,忧太为了凑数参赛,是碾压式胜利。”
戚月白挑眉:“所以我的工作就是玩?”
“当然。”五条悟不知从哪掏出张传单:“是新开的温泉!不要提那些买个伴手礼就能解决的废物们了,跟我一起喊!”
“……”
最后是夏油杰敷衍鼓掌:“京都,京都。”
平时话就很密的熊猫紧跟其后:“哇,好期待京都啊。”
然而因为他是熊猫,而熊猫对温泉不感兴趣,捧读的严重。
五条悟拳头硬了:“等着吧,老子一定会找到喜欢旅行的后辈的!”
*
“绑架初中生是违法的,五条先生。”戚月白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粉毛少年。
看起来比他家里的孩子们大一点,和被夏油杰和五条悟争夺的那个刺猬头少年同龄——是的,在遇到那个名叫伏黑惠的初中生放学后来盘星校训练后,戚月白就发现了这一华点。
夏油杰这个看起来正常又情绪稳定的人,竟然才是暗戳戳犯贱的那个。
例如五条悟坐在秋千杆上看学生训练岁月静好时,夏油杰会带着伏黑惠路过,并夸他不愧是自己的首席弟子。
五条悟直接炸。
再例如会问出‘喜欢夏油老师还是喜欢五条老师’这种魔鬼问题的人,也是夏油杰。
五条悟走流程炸。
反正,就等待收拾行李去京都独家的一个下午,戚月白见证了鸡飞狗跳的世间百态。
结果临近出发的清晨——五条悟干了个惊世骇俗的事情。
“我还以为能抓到你们晨间黏黏糊糊说情话呢,月白。”五条悟失望的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两人。
戚月白想起昨晚一脸阴暗的讲:「明明知道月白君在做正事,但就是不爽呢」的某人,看了眼安静坐在餐桌边,用面包擦盘子里的菜汁吃的腮帮子鼓鼓的果戈里,随手理了下衣领。
“想多了,我们是柏拉图。”
还好他一直有早起练拳的习惯,后来还追加了个给喜欢坐在边上看他练的果戈里做早饭,看他吃完再练的条目。
总结,来晚了。
“发生了什么,是要赎金的绑架吗,喂喂,请放过我!听得到吗,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还有柏拉图什么,我想的那个吗,竟然真的存在!”
戚月白扫了眼扭动的很剧烈,也很聒噪的粉毛少年,动作微不可查的一滞。
“所以这孩子是谁?”
不是咒术师,但为什么感觉很怪?
五条悟举起一根手指,介绍道:“是来自仙台的虎杖悠仁同学,也是宿傩的容器。”
虎杖悠仁艰难翻了个身:“什么容器,盛奶酪或者白米饭的碗吗?”
“欸?”戚月白理解了两秒钟:“受肉啊。”
和没被杀死的原身一样,与某个咒灵完美契合的身体吗。
“没错!”五条悟点头:“不过是还没来得及被咒灵受肉复活的那种!”
虎杖悠仁以全身力气呐喊:“有没有人理我一下啊!”
然后他发现声音似乎一点没传出去,呆楞两秒,发现一直坐在餐桌前没说话的那个白发男人手放在披风里,另一只手涂手掰了块新的列巴,沾上黄油啃啃啃。
戚月白疑惑:“道理我懂,所以你为什么要把他捆起来?”
“因为……算了,你自己看吧,月白。”
五条悟从兜里拿出一个被发黄绷带捆住的长条状,戚月白认出那是两面宿傩的手指,先祖在游乐场和户隐神社分别得到一根,都是羂索拿出来做局的。都封印在先祖的领域里。
他把绷带,也就是封印一点点拆开,露出其中紫黑腊化手指的真容。
手指被剥离的瞬间,虎杖悠仁瞳孔一缩,像强力磁铁的同级相斥一样,嗖的蹬地面弹起,奈何手脚都被内涵诅咒的绳子捆住,只能用牙齿咬着吊灯悬在天花板上。
看起来像一条绝望的腊肉。
五条悟把手指往上举了举,再往下拿,虎杖悠仁便开始做引体向上,进化成一条绝望的蚕蛹。
然后他松开手,手指瞬间变得有万钧重,重重砸在地上。
以此来证明,不是虎杖悠仁怕手指,而是手指怕虎杖悠仁。
“你发信息说羂索去过仙台,恰好咒监会记录仙台有放置两面宿傩的手指用来辟邪,我就去了一趟,果然发现手指不见了,追着残秽到一个巷子里,结果发现了一头撞昏过去的他。”
五条悟捡起手指,重新把封印缠好,虎杖悠仁才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然后我发现虎杖体内有两面宿傩的手指,不过是被封印状态,哦,对,还有你的咒力,混在手指里。”
“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月白。”
第96章
戚月白没有头绪。
小茶野先祖似乎有。
【戚, 身体给我】
戚月白以为他是发现了虎杖悠仁身上什么异样,不敢耽搁,直接了当切号下线。
五条悟正乐呵呵等回复呢, 面前少年眼神骤然一变,原本的灵动纯净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死水般的沉寂,那双往日看来攻击性过重的殷红眼眸也填充上应有的淡漠。
他也不觉意外, 只笑着调侃:“哇哦, 监护人出现了。”
是游乐园那个障眼法把他也骗过的咒灵呢。
莫名其妙控制不了身体弹跳起步, 摔得七荤八素, 尤其牙很疼的虎杖悠仁缓神时, 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面前的人模样精致温润,安静蹲在他身前, 也没做什么古怪举动,就是有种难言的违和感。
这真的是人类吗……
没等虎杖悠仁问出口,只觉得额头骤然一凉,一眨眼, 少年已不知何时抬手点在他眉心,方才的诡异感烟消云散,后知后觉出现的是蚊虫嗜咬般的疼痛。
奈何双手被捆,只能把头贴在地板上蹭,然后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他傻乎乎问:“咦, 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见在咒灵动手瞬间便反应过来及时制止的戚月白, 收回悬空的手,好心复述。
“没什么,只是你刚才差点死掉了哦, 悠仁。”
“死掉,好可怕?话说你到底谁啊,怎么直接叫上我名字了。”虎杖悠仁晃晃脑袋,一头栽倒,失去了意识。
五条悟把人打晕,才看向发呆的戚月白,提醒道:“月白,他要流血而亡了。”
忙着和小茶野先祖交流的戚月白这才反应过来,用反转术式把脑袋被开了个洞的虎杖悠仁治好。
说实话,他吓了一跳。
因为先祖上次主动出手还是梦魇咒灵和被圣主用‘书’篡改意志。
听了戚月白解释,五条悟若有所思摸着下巴:“原来是因为悠仁体内封印了两面宿傩的手指所以想挖出来,咒灵果然是咒灵,小孩又不是小猫小狗,怎么能随便挖。”
“……小猫小狗也不能随便挖啊。”
“你说的对,所以悠仁身上为什么会有你的咒力,他和手指为什么会相互排斥,你完全没回答我啊,月白。”
戚月白沉默片刻:“在此之前,五条先生,你知道我被军警通缉的事情吧。”
五条悟挑眉:“好直接啊,月白。”
戚月白态度坦然大方:“毕竟我确实可疑。”
五条悟没说话,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与咒术界没有任何牵扯的咒灵受肉,莫名其妙变成特级,知道百鬼夜行后迅速偶遇罪魁祸首从源头解决,将原本无人在意的羂索和两面宿傩抬到明面,拥有很强的情报渠道,又爆出这种事……
戚月白将手背在身后,一脸无害:“多的不能说,少的我不想说,总之你相信我吗,五条先生?”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问个问题,月白,你明明可以完全掌控身体,为什么还允许咒灵受肉,不怕它害你吗。”
空口白牙,真敢提啊。
“欸?”戚月白突然愣住,似乎触及到了某个知识盲区。
事实也是如此——小茶野先祖,害他?
一个为人时最大的爱好就是跪坐在榻榻米上喝茶弹琴下棋收拾作死的五条家主,做咒灵也坦坦荡荡的名牌懒,想弄死他早就动手了的大佬,图谋他的三瓜俩枣吗。
五条悟扯扯嘴角:“算了,我相信你。”
他要不信,也不会在知道那事之后马上叫戚月白回东京了。
戚月白也猜到了这个结果,变出一副笑脸。
“那好,谜底是先祖,就是我身上的咒灵,我变强是因为和它缔结了「束缚」,内容不能说,但保证不会危害社会,虎杖君和手指相互排斥……是因为先祖千年前在两面宿傩身上种下的术式。”
这个答案也是戚月白现场想的,因为有点离谱,他没敢第一时间说。
——两面宿傩被随机到的症状很显然是‘社恐’,这点和先祖提到那场战争后两面宿傩突然消失,直到死后才重新有消息也能对上。所以,手指怕容器,是否能理解成两面宿傩不想复活?
虽然抹除人类对两面宿傩而言很简单,但对能一人单挑全咒术界的诅咒之王而言,接受不了自己害怕区区人类的事实所以拒绝复活直面惨淡的现实。
并且因为社恐不是他自愿,所以心存不甘就这样躲藏一生,死后化身咒物,等待复活后一雪前耻,但摆脱不了生前术式的影响。因为「箴曲」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
“你这术式真的好可怕,月白。”五条悟感叹:“为什么我没有遗传到这么酷的术式啊,可恶。”
觉得这话似曾相识的戚月白:“……”
你们家基因也真的好可怕。
“这样看来,羂索应该已经试过把手指喂给悠仁了,不过因为排斥,悠仁飞出去撞昏被我发现,对了,还有一件事。”
戚月白摆出洗耳恭听的动作:“什么?”
青年教师苦口婆心:“月白,你也要为自己做打算,咒灵之所以是咒灵,就是因为它们是完全站在人类对立面的狡诈恶棍,忧太就算了,你一定要尽快解咒。”
那场只有一百只杂鱼的百鬼夜行之后,五条悟将真相告诉乙骨忧太。
不是祁本里香诅咒了他,而是他接受不了祁本里香的死亡,诅咒了她。
讲述完,五条悟问他打算怎么办。
乙骨忧太在良久沉默后开口:“我准备放弃解咒。”
白色咒灵的虚影在他背后浮现,少年目光温柔的看向早亡的爱人:“我要和里香在一起。”
就算他卑劣,自私,阴毒,死后下地狱不入轮回。
只要里香还在他身边,怎样都好。
想起学生的偏执,五条悟实在不想打听戚月白又是为了什么不动身上的咒灵。
但身为咒术界的最强,肩负着守护世界重任的咒术师,他无法容忍不稳定因素的存在。
听见这番纯粹关心的话语,绕是早做好准备的戚月白也不住一愣,随后弯弯眸子。
“嗯,会的,但解咒的事情不是我和先祖不想,而是条件太艰难,我一个人做不到啊,五条老师。”
一直被叫‘先生’,难得听到戚月白叫‘老师’的五条悟瞬间燃起熊熊保护欲。
“月白,你说!我帮你。”
怎么说也是向他请教过咒术的可爱后辈啊!
“先祖的解咒条件是祓除两面宿傩,所以我想要咒术界收集的两面宿傩的手指。”
“悠仁,悠仁你怎么了!”五条悟唰地蹲下,抱住还在昏迷的虎杖悠仁干嚎:“一定是失血过多,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戚月白知道他不会答应。
反正他打的是:不让开窗通风就拆房子的主意。
“那你帮我打宿傩,而且一定要带上我。”
“可以。”五条悟秒变脸,把工具悠仁扔到地上:“不过,利用悠仁让两面宿傩受肉复活,然后杀掉他这一方案,否决。”
在仙台见到这个少年时,他就意识到‘让两面宿傩在容器上重生,然后杀掉容器’,是最好的祓除诅咒之王的办法。
但绝对不可以!
若要牺牲一个无辜的孩子才能祓除诅咒,还要他这个最强干什么。
“放心啦,我是不会那么做的。”戚月白平静打预防针:“但如果发生意外,我拦不住先祖的。”
他对电车难题的态度很明确。
永远不主动背负选择的罪孽,但若被逼急,那真对不起。
两人达成共识,对这一结果都很满意。
目送五条悟扛着虎杖悠仁离开,戚月白收起挥别的手,刚要转身,腰间一紧,一股熟悉的温暖从背后袭来。
是果戈里,碍事的人一走,他就像生长迅速的菟丝花一样缠了上来。
将头埋在少年颈窝,嘴里幽怨嘟囔:“好久啊,月白君。”
戚月白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
“这不是结束了吧,走,回去吃饭。”
“我都吃完了!煎蛋、面包、烩牛肉,一点也没给你留。”果戈里更用力的收拢怀抱,几乎要听到少年骨头被挤压到咯吱作响的声音:“反正月白君对别人笑的那么开心,已经饱了吧。”
戚月白感觉自己穿了件不合身的塑身衣,叹口气:“你自己选的。”
来之前他给了果戈里两个明确选项。
一是跟着他,二是找点事干,例如替他回学校上课,放学了帮他补习。
果戈里说不过,没理就开始不饶人,装出抽抽嗒嗒的声音:“可是被你忽视真的好痛苦啊,月白君。”
戚月白微笑:“那你痛着吧。”
他是说了爱情不该痛苦这种话,但爱是双向的!
解咒、搞掉酒组织完成任务平安回国,这里头哪个不用和人打交道!?
是他自己不想悠闲躺平的吗!
果戈里知情,理解,但生胖气。
于是郁闷片刻,阴森森的从后咬住少年耳朵:“你一天没亲我了,月白君。”
“……现在才六点,我们刚起床。”
“不管。”
“我要练功,科利亚。”
“Чтоты сказал(你说什么,听不懂)”
“……”
戚月白决定把俄语学习提上日程。
“真的不行吗?”
“……亲,你亲。”
“不是我亲你,是你亲我!”
“亲,我亲。”
然后被嫌弃太温柔不够调了个个儿。
戚月白情绪从无语、无奈,逐渐变成幸灾乐祸。
“起来吧。”他拍拍某人脑袋,啧啧摇头:“你除了弄我一身口水,还能干什么啊科利亚。”
果戈里没说话,露出森森白齿,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戚月白突然有点冷,轻咳一声:“我要练拳了,放开。”
盘星校提供的练功室很大,仅供戚月白一个人用,他做完热身,拿起旁边架子上的长枪掂了掂。
边舞,边思考一个很重要且之前一直被他有意忽视的问题。
如果解咒成功,给妈妈找了个男儿媳的事暂且不提,他和科利亚谁是上位?
比一下。
科利亚太乖太会撒娇太粘人辅助系,输。
他成熟稳重理论知识丰富身体好是特级咒术师,赢麻。
很好。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手上长枪带出呼呼风声,枪头寒光织出细密网格,挡住靠在墙边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的果戈里。
*
结束晨练后,戚月白才拿出智能机,然后看见东京校和盘星校都在内的大聊天室里五条悟发的照片。
分别是撞昏的虎杖悠仁,被绑成毛毛虫的虎杖悠仁和咬着吊灯的毛毛虫虎杖悠仁。
那个吊灯显然不是他房间里那个。
所以五条悟是在别的地方玩够了才把虎杖悠仁扛过来给他展示是吗。
“好可怜。”他感叹。
果戈里接:“我更可怜。”
戚月白习以为常:“可怜的科利亚啊,行李收拾好了吗。”
夏油杰给他们订了中午去京都的新干线,要赶车的。
果戈里大惊失色的跑走:“什么时候的事,我现在就去准备!”
……这家伙昨天在会议室就专心致志玩他的手,一点没听是吗?
戚月白继续翻看消息,后面是一年级学生和菜菜子的吐槽,最后是五条悟宣布虎杖悠仁入学的消息。
退出,信箱里有条太宰治的信息,应该是他练功的时候发来的。
是有关他提供的邮局线索,查询到的情报。
邮递员的高桥经过港口黑手党的施压后,说出费奥多尔的委托地是墨西哥。
果戈里之前提供过费奥多尔要用手上剩下的‘书’在沙漠地区搞个大动作的情报。
他记得墨西哥的特产是仙人掌和鸡肉卷,仙人掌长在沙漠里,所以墨西哥有沙漠……成立。
“月白君要去吗?”果戈里有点担心:“我感觉陀思不会犯这种泄露行踪的小错。”
戚月白高深莫测摇摇头:“没事,不影响。”
然后愉快打字发消息给兰队。
接着找出诸伏景光,问他这几个月摧毁组织的进度条。
最后看一眼还在聊天室里喋喋不休的五条悟,感叹生活美好。
能外包为什么要自己干啊。
第97章
京都是个历史悠久的旅游胜地。
关于日本的一切印象——神社、和服、花火大会、夏日祭, 在那里都能找到。
戚月白上次来还是一千年前。
在他的计划里,找五条家、在源家、小茶野先祖家现在变成啥了比游玩更有意思。
但还没开始追忆,京都就给了他重重几棒槌。
死人转着圈的出现。
新干线上听说车上有炸//弹, 下车时掉轨道里一个,到了酒店, 隔壁邻居又被白布蒙住脸抬走了。
看着警察的背影,戚月白站在门口沉思。
从平安时代回来短短两个周不到, 他听、见的死人已经能替国足上场了。
这合理吗。
果戈里突然撩起披风把自己传走, 下一秒拎了个小孩回来, 丢手绢一样松手, 扔地上。
“锵锵——今日礼物送达!”
“科利亚, 不……工藤同学。”戚月白短暂沉默后,心底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看向工藤新一:“你是坐nozomi号来的京都吗。”
工藤新一一眨眼便换了个场景, 脑袋还懵着,下意识回答:“对。”
戚月白看了眼果戈里,对方俏皮的做了个电影开场的‘咔’的动作,意思让他自己提问, 只能继续求证:“新干线上的杀人案和刚才的杀人案,都是你破的?”
工藤新一默默点头。
他明明在水质监测室那,一眨眼到了楼梯口,二者之间隔了至少一百多米。
他差不多反应过来,小茶野同学的特殊能力是治愈, 那转移他的就是尼古莱同学了。
戚月白又连报出几家饭店名字。
工藤新一照单全收, 但反驳:“都去过,但那些人和我没关系!”
戚月白摸摸下巴:“已经有人发现了吗。”
他可没这么想,毕竟每次都是只见尸体被抬走不见起因经过, 但工藤新一这么一嚎就显得很有道理了啊。
因为他唯一一次直面死者嘎掉,工藤新一就在边上。
工藤新一涨红了脸:“只是巧合而已!”
他永远忘不了,兰在某次解决案件后把他拉到旁边严肃提出这一想法时他的心情。
“好吧。”戚月白耳朵灵,听到一门之隔的兵荒马乱,估计是发现工藤新一消失了,正找着呢:“工藤同学,你和毛利同学一起来度假?”
“还有我隔壁的阿笠博士,啊,还有一个人,组织的雪……”工藤新一戛然而止,转头四周看看,他们站在离走廊很近的走廊拐角,是个绝对谈不上安全的交谈点:“小茶野同学,我们去咖啡厅吧?”
他有不少事要问戚月白。
比如他上次不告而别,之后就再也没去学校是为什么。
还有那段时间占了戚月白身体的怪物是谁,有没有危害,是否需要帮忙之类的。
“不行哦。”果戈里伸手揽住戚月白肩膀,笑盈盈替他拒绝:“我和月白君等下要去泡温泉。”
工藤新一听见温泉二字,表情一僵。
“这家酒店还有温泉?”
“有啊。”戚月白疑惑:“他家主打的就是室外温泉吧,怎么了?”
工藤新一能说他在没掉马之前和毛利兰洗过混浴,身份被喊掉后被反应过来的毛利兰差点搞死吗。
导致他现在对温泉都有点……所以等下小兰还会邀请他一起洗吗,和把他当小孩子时不一样,害羞的,温柔的帮他擦背。毕竟现在小兰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
情侣在一起洗浴很正常吧!
戚月白伸手指戳戳发呆傻笑的某人:“工藤同学?”
“啊这家店是博士订的,我不太清楚。”工藤新一回神,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随后左右看看,趁着周围没人,迅速把想告诉戚月白的信息说出口。
包括上次在餐厅就想说的,救下组织的底层成员宫野明美的事情,以及以为她死了,背叛组织,同样吃下APTX4869变小的妹妹宫野志保。
“雪莉?”
戚月白回忆一秒,突然想起来了在哪听过这名字。
是那个,大型学术造假事件!
他的污点!
当时那个雪莉出现和琴酒聊了几句,还带走了他的学术造假文件,交给隔壁研究所。
“所以你是怎么和她扯上关系的?很危险吧。”
戚月白只见过那位雪莉一面,但能在组织混成代号成员,琴酒还颇为信任的能是什么善茬。
组织的酒囊饭袋,有他一个就够了!
“巧……巧合。”工藤新一心虚的轻咳一声:“我有小心的,没有太冲动!”
戚月白觉得其话真实性有待考究。
要真老老实实不冲动,他现在应该在准备小升初,而不是和酒组织的代号成员混在一起度假。
工藤新一急了,为自己辩解:“而且,而且现在小兰知道我的身份,我不可能去连累她,还有她也知道雪莉酒的身份,我都和她说了!”
戚月白‘噢’了声。
“柯南君!你在哪!”
远处,传来几道稚嫩的孩童的呼喊声。
工藤新一回个头的功夫,戚月白和果戈里就消失不见了。
他愣住,慌忙跑到拐角处看,入目是空荡荡的走廊,这时肩膀被人从后一拍。
一激灵,对上毛利兰担忧的视线。
她小声询问:“没事吧,新一。”
工藤新一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因为看到小茶野同学和尼古莱同学,我着急追,所以没来得及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小兰。”
“小茶野同学他们也在这里?”毛利兰惊讶:“你问到他们为什么突然不来上学了吗。”
老师对此避其不谈,他们又不知道小茶野月白家住在哪,只能默默担心了。
工藤新一也想知道啊,只能打哈哈:“我不知道,因为没追上,不过能到京都度假应该没什么事吧。”
“柯南君,终于找到你了!”后面赶来的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关切围上来:“别乱跑啊,我们担心死了。”
其中一名茶色头发的女孩鼻尖突然动了动,瞳孔剧烈收缩,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正是化名为灰原哀的组织成员雪莉酒,因为长久生活在组织里,背叛组织的经历也比较刺激,因此养成了一套科学难以解释的‘只要有组织成员在附近,就会自动触发的雷达系统’。
工藤新一见势不妙,抬头大声开口:“小兰姐姐,我好饿哦,我们去自助餐厅吧。”
毛利兰也发觉出不对,抬手将灰原哀揽在怀中:“小哀,你想吃什么。”
临离开时,工藤新一刻意在拐角处停留,如愿捕捉到墙角的一片黑色衣角。
会是组织成员吗……
他握了握拳,抬脚追上前方的毛利兰。
正如他和戚月白说,像毛利兰这种会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伤心哭泣的家伙,在知道他为了变回原样与危险打交道时,绝不会袖手旁观。
自从身份被毛利兰知道后,工藤新一就一直在担心。
像他的小青梅这种会把别人的事当自己的事伤心哭泣的滥好人,在知道他为了变回原样,不可避免的要与危险打交道后,百分百会为他与组织对抗。
因此……在拥有保护她和自己的实力之前,工藤新一决定谨慎行事。
在京都遇到组织成员的事,打电话给安室先生好了。
*
“现在还学会打断施法了啊,科利亚。”被用异能强行搬走的戚月白无奈:“吓到人怎么办。”
不是他把工藤新一拎过来的吗,中途吃什么飞醋。
果戈里环抱住少年,将脸颊贴在他颈窝轻轻蹭蹭,似乎在汲取某种另他满意的气味。他最近越来越爱干这种事了,戚月白时常有种自己在被家养猫吸的倒反天罡感。
“我怕再不离开,月白君就要鸽掉我的温泉了。”
“怎么可能。”戚月白好笑:“我答应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他深知一诺千金的道理,所以很少答应。
果戈里这才放过他,轻哼一声:“那月白君准备怎么感谢我?”
他可是提供了关键信息!
“比起感谢,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工藤同学不对劲的。”戚月白直接忘本,反手戳戳青年小腹:“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科利亚。”
怎么大家一起因为杀人案吃不上饭,他能领先透过表象看本质。
“确实是瞒着月白君行动了,怎么,要惩罚我吗?”果戈里笑着抓住少年手指,坦然承认。
“正经点。”戚月白没好气道:“所以是怎么发现的。”
“入侵警局档案室。”果戈里老实交代:“从月白君把那个工藤的真实身份告诉我后,我就发现了工藤消失后声名鹊起的‘沉睡的小五郎’,简单一查,就能发现真正破案的人是谁了。”
“你的意思是工藤同学可能是那些案件的幕后操手吗,但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就算他身上没有诅咒也没有异能,但经常遇到杀人案……靠,他死神转世吧,冲KPI呢?”
戚月白被果戈里拍到地上的厚厚一摞报纸吓了一跳,上面都是‘沉睡的小五郎’破案的报道。
他翻的入神时,又被拉入怀中,青年一手抓着披风一角,盖住少年身影。
被松开后,戚月白被压在榻榻米上,迟钝的眨了下眼。
他侧头看整齐落在一旁的衣物,外套、内衬、裤子,整整齐齐。
这里应该是他们升级过后的私汤客房,与外面共用的混浴汤池一样,都是用了竹林和假山石做布景的露天浴池,榻榻米,木屋顶,是经典的和室装潢。
时间已接近十二月末,濒临雪季,空气飘荡着入冬的生冷,风吹进敞开门的屋内。
戚月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他屈膝抬起,顺带抓起边上的衣服挡住侧腰,咬牙切齿。
“谁教你这么用异能的,科利亚!”
把通过披风的物体分成两部分传送,这么清奇的耍流氓手段,亏他想的出来!
果戈里不躲,任由那足以踢碎一个成年人脾脏的精准膝击轻飘飘落在柔软的腹部,在少年无奈的目光下微微俯身,攥住那截纤细白皙的脚踝,一点点折至胸口。
身体一点点压的更低,背后带着寒意的披风彻底滑落,盖住两人。
他兴致勃勃观察戚月白的反应,结果见少年走神,不满捏紧手中所握,将其注意力唤回,问道。
“你在想什么,月白君。”
“我柔韧性真好。”戚月白实话实说:“这都能折,还不疼。”
形意拳大成四要素,皮滑肉软骨密筋长。
不枉他每天早上坚持练。
“……”
“起来。”戚月白推推他:“我要穿衣服了。”
“穿什么衣服。”果戈里郁闷:“不是说要陪我泡温泉嘛。”
“浴巾呢。”戚月白问完,突然想起日式洗浴是要求全身脱光的,意识到自己冤枉了人,真诚道歉:“抱歉,科利亚,所以你为什么还不脱。”
话一说完,果戈里现场表演老肩巨猾,身上的衣服连带披风一起掉落。
他从少年身上爬起来,主动的像马上要下泥坑的大型犬,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现在洗吗?”
第98章
……他为什么能问出‘现在做吗’的感觉。
戚月白思考, 宇宙猫猫发散思维,然后果断刹车放弃说些更贱的话。
大家都年轻气盛忍的挺辛苦,何苦互相为难啊。
于是迅速调整好心态, 准备拿出在学校挤大澡堂的功底,以免这场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了的温泉之旅变得很糟。
浮想联翩, 掐掉,粉红泡泡, 戳破。
为了年纪轻轻的自己!
戚月白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养胃人了, 于是主动扫向跪坐在衣服堆里的某人。
众生平等, 都一样, 拥有一个脑袋三张嘴四个鼻子五对眼。
日, 好大一只与众不同的裸//男。
果戈里很快发现不对,戳戳双目放空的戚月白。
“月白君,不可以洗吗?”
“我没事。”戚月白觉得自己有点晕人了, 抬手揉揉太阳穴:“去洗吧。”
说罢,拾起蹉蹉成一团的外套继续遮住腰腹部位,正要爬起来走去池子,却被扣住手腕。
“好耶!”
没等他慢悠悠自己行走, 果戈里咧嘴一笑,撒丫子就跑,还没站稳的戚月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个踉跄,堪堪几步迈出步子,只能抓着衣服狼狈跑向院落里的露天温泉池。
赤脚踩在微凉的石板上, 还未感到室外冬日的寒凉, 就被扑面而来的温暖蒸汽包裹。
果戈里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拽着人直直冲进水池中,‘噗通’一声, 整个人在下坠的冲击力带动下沉入水底,温热的水灌进耳道,扑腾几下,用金藤缠住边上石块才站稳,抹了把脸,以及手中吸饱了水的唐装。
庆幸还好带了换洗,戚月白把外套简单拧下,搭在石上。
随后发现果戈里没冒泡。
水面氤氲着薄纱似的水汽,水是天的镜子,今日多云,宝绿的水面随之也变得沉稳,清澈见底。
水里没人。
“科利亚,人呢?”
话音刚落,便有重物从天而降,炸鱼似溅起一大片水花。
刚睁开眼又被泼了一脸的戚月白:“……”
果戈里从水下露出脑袋,脸上是纯良无害的表情:“对不起,月白君。”
戚月白张嘴,想说句没事。
某人像小动物一样电风扇式转脑袋。
戚月白顶着一脸新鲜出炉的水珠,闭嘴。
果戈里:“嘻。”
戚月白面无表情抬手按着脑袋把人弄下去。
TD!
然后抬脚走向温泉另一边,图个清静。
果戈里‘咕嘟咕嘟’吐着泡泡再次在少年身边浮出水面,格外熟练要抱上来。
戚月白:!
室友,朋友而已!
不行,完全代不进去。
“为什么突然这么害羞。”被推开的果戈里不解歪头:“月白君之前光着身体出来给我看,也没这样啊。”
……什么叫给他看,那明明是他正常洗澡,出浴室发现不速之客。
“不一样。”戚月白澄清:“我现在对你有非分之想。”
果戈里小猫皱眉:“之前没有?”
“没有。”戚月白那会满脑子‘书’和‘所爱皆安’,就算果戈里光着在他面前倒立他都只会觉得他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太过分了,这不是耍赖吗!”果戈里叉着腰大喊大叫:“因为对我完全没兴趣所以坦坦荡荡,太伤人了!”
戚月白动作一顿:“别告诉我你那时候有。”
“有杀意!”果戈里骄傲:“还觉得月白君超蠢的!”
“……谢谢。”
他就当这是情话了。
戚月白侧身,躲开再次暴起偷袭的某人。
果戈里扑了个空,潜在水里幽怨盯着少年:“我不介意,月白君。”
非分之想这东西他也有的。
光是看到少年躲闪的目光,沾在绯红脸颊处的乌发,积攒了两处小小水洼,光洁白皙的锁骨,就算知道他没有在勾引,反而竭力避嫌,也止不住心思嘛。
“我很介意。”戚月白严肃和他科普欲求不满的危害:“容易早//泻。”
果戈里一脸天真无邪:“月白君帮我不就好了。”
“不帮。”戚月白不想腱鞘炎,严词拒绝:“我也不想让你帮。”
“可是……”果戈里垂下眼睑,看上去有十分楚楚可怜,用委屈的语调开口:“我没有披风就没法发动异能,如果月白君不肯离我近一点保护我,我会遇到危险的。”
戚月白才意识到这小子利落脱衣服的举动有多虎。
相当于蛇把毒牙拔了插秧,然后联想到他那个仅停留在想想还没实行的主意。
嗯……好机会。
果戈里试探性游过来,小心翼翼问。
“月白君,不可以抱的话,亲亲我好吗?”
青年把麻花辫散开,霜白长发湿漉漉贴在后背,有几缕顺着肩头蜿蜒,经过几番折腾,肤色被温泉染粉,平日肆意张扬的面容更增几分媚态。像从深海爬出的鲛人艳鬼。
戚月白只觉脑子被滚烫的水融成一滩,周遭万籁俱静,清晰听见自己胸膛中擂鼓的心跳。
他得承认,在利诱这个赛道,果戈里实在权威。
“可以,但是……”
话没说完,压根没想等他应答,只是单纯在骗人混淆视听的某人就扑上来紧紧抱住少年的腰。
“哈哈!抓到了!”果戈里大笑,全然看不出刚才的可怜模样:“还是那么心软啊,月白君。”
威逼也很行……
戚月白无语,直接按住青年肩膀,两人一起沉入水中。
手搭着腰,唇贴着心脏,气泡沾住水下颤动的睫毛。
雪白和乌黑的发丝在水底铺展交缠,仿佛要溺死在这份热烈之中。
等浮上水面,两人都有些气喘,靠在一起休息时,一抹晶莹从眼角滑过。
戚月白抬手去接,发现是一小丛雪花。
“运气真不错,赶上京都的初雪了。”
他勾着唇,将接触到体温迅速溶成水渍的雪花浸入温泉。
一转头,发现果戈里摘了他披在石头上那件唐装披在身上,‘哗啦’从温泉中走出,在戚月白震惊的目光中发动异能。
霎时间,周遭的雪花通过外套被收集在一起。
戚月白没有哪次如此直观的意识到【外套】的操纵周身三十米内的空间,不是平面直径,而是体积。
果戈里和造雪机一样拎着衣角溜达一圈,小院和温泉周围的树木立刻铺上一层薄雪,再加上愈发大的雪势,周围冬日有些枯寂的造境变得银装素裹,水面有雪花转瞬即逝留下的涟漪。
等他重新跳进温泉,戚月白迎了过去,摸摸青年被冻的泛红的皮肤。
“快暖暖,别感冒了。”
果戈里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戚月白敏锐注意到:“怎么了,科利亚。”
“虽然很喜欢月白君的主动关心,但……”果戈里抓抓头发:“我刚才做了什么值得月白君心疼的事吗。”
戚月白:?
指着温泉外的冰天雪地:“你不冷吗。”
他在学校冬天洗个澡都得做半天心理建设,这位泡完温泉就这么水灵灵出去了?
两人聊了半天,戚月白再次意识到什么是文化差异。
俄罗斯的洗浴文化久远,与芬兰浴、土耳其浴和日本浴并称世界四大名浴。
其中最精髓的一点——是接近百度的桑拿,和桑拿后用冷水冲洗身体。
降温,然后再泡热,然后再降温。
完美诠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冻梨?”
戚月白费解的盯着为了和他解释西伯利亚的洗浴有多棒,在雪地里打滚并热情邀请他一起的果戈里。
婉拒了。
果戈里不服,跳下温泉抓住戚月白,用身体给他降温。
戚月白被他皮肤上没来得及融化的雪冻的一哆嗦,恼了,把人往热乎乎的温泉里按。
养生就给他好好养生!
*
工藤新一惦记着那个组织成员。
他来温泉酒店干什么,袭击、暗杀,还是非法交易?
安室透接了电话,说尽快赶到京都,但他人在东京,最快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除了祈祷神秘的组织成员是来度假的外,工藤新一只能找戚月白,请他帮忙。
没在前台的登记册找到熟悉的名字,他只好装不懂事的小孩一间间敲门,道歉,走下一间,一无所获。
垂头丧气的工藤新一在公共区域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这家温泉酒店是经典的平安京装潢,公共休息区做成榻榻米和矮桌的和室。
身着金牡丹纹纯黑唐装的少年跪坐在桌前,一头未干透的黑发柔顺垂在肩头,动作轻柔端起茶盏,白雾萦绕在骨节分明的指尖,抿上一口茶汤,是光坐在那,都能让人感觉到宁静和心安的美好存在。
他的对面,身穿宽松白色浴衣的青年姿势大大咧咧的多,一腿踩着木地板,一腿平铺,一口闷了茶水,然后吐吐舌头。
“好烫。”
“慢点喝。”戚月白吹着热气:“多喝点。”
“小茶野哥哥,尼古莱哥哥,终于找到你们了!”
工藤新一激动上前,自然瞥了眼落在桌上的玻璃茶壶。
菊花茶?
酒店还有提供这种东西啊?
泡完温泉后不该喝一瓶冰牛奶吗。
戚月白早发现了他,扫了眼狂灌茶的果戈里,心情不错的打招呼:“没去泡温泉吗,柯南。”
工藤新一能说毛利兰拒绝了他的共浴请求,所以他只能到处找戚月白他们试图打断某个正在进行的约会吗,势必不能。
于是讪笑两声:“那个……我有重要的东西要告诉你,小茶野哥哥。”
他弯腰小声说了有组织成员在附近的事。
选择找上戚月白,一是他也在游乐园见过琴酒等人,还和贝尔摩德同桌吃饭,与这件事有牵扯,二是一个拥有特殊能力,明显知道很多东西的人,大概是小说中描绘的特殊警察?
“而且我感觉他就在这个大厅里。”
工藤新一指向坐在角落某个看起来鬼鬼祟祟,像在等什么人的墨镜男子,背对着他们喝朋友聊天的黑衣女人。
戚月白好奇:“依据是什么?”
工藤新一严肃:“黑暗组织的成员都穿黑色的衣服。”
戚月白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色唐装,想想琴酒的黑风衣和贝尔摩德的黑皮衣。
嗯……
应该不是企业文化,只是单纯耐脏。
“我知道你不是。”工藤新一出声安慰,随后见周围没人,双手合十:“小茶野同学,尼古莱同学,请帮我找到组织成员,我手里有麻醉针,可以把他们交给警察。”
“警署吗。”戚月白摇摇头:“普通警察管不了组织成员的。”
除非联系知道组织存在的,并死死咬住他们的,例如诸伏景光一类。
还有,他是。
戚月白突然不想再强调一下他就是蓝方威士忌的事了。
因为工藤新一正一本正经和他分享他知道的组织成员的情报。
波本威士忌安室透,目前在侦探所楼下的波落咖啡厅做服务生,真实身份其实是公安。
贝尔摩德,一个神秘的女人,真实身份是美国女星克里斯。
琴酒和伏特加,组织的走狗爪牙,让他变小的罪魁祸首,但不知为何,上次游乐园分开后就再没见到过。
黑麦威士忌赤井秀一,真实身份是FBI探员,目前化名冲矢昴。基尔,水无怜奈,真实身份是CIA探员。死掉的皮克斯、爱尔兰,狙击手科恩和基安蒂。
宫野明美,组织的底层成员,被他救下,现在在米花町的花店帮工。
雪莉酒,也是研究出APTX4869的研究人员,背叛了组织。
还有一个琴酒曾提到过的蓝方威士忌,身份不明。
再就是温泉酒店这个。
戚月白:?
他重复了下工藤新一前不久刚说的话:“我有小心的,没有太冲动。”
这知道的组织成员比他还多。
还有波本是公安?工藤新一被他骗了吧。
FBI、CIA又是怎么回事。
一共出场十四个人,加他六个卧底两个死人,舅舅被他术式影响已经在摆了,伏特加是舅舅搭档,老大干活不积极,他也跟着休长假,据说忙着追星,贝尔摩德是管理层不做任务。
没被提到的苏格兰威士忌是警视厅卧底。
合着酒组织就科恩和基安蒂两个全乎的了?
一波还没震惊完,下一个重磅炸弹接踵而至,戚月白感觉自己已经被炸懵了。
工藤新一轻咳一声:“那个……我确实很小心了,但信息送上门,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他求道:“小茶野同学,尼古莱同学,请帮帮我,这里还有那么多无辜人,我不能放任组织成员作恶。”
“好啊,怎么办。”戚月白同意了。
工藤新一欣喜,看向果戈里:“尼古莱同学……”
“他听我的。”戚月白轻描淡写道:“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帮吧。”
果戈里看看满脸写着‘我要使坏’,眸色狡黠的少年,朝工藤新一微微颔首,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清热降火的菊花茶。
“帮忙跟踪那几个黑衣服的人,”工藤新一给出分析:“这里是温泉休息区,而那几个人不穿浴衣,很有嫌疑。”
戚月白刚要说点什么,余光撇见有新的穿着黑衣服的客人往这边走来。
他挑眉,心底猜想瞬间解码。
工藤新一说的那个新的组织成员,分明是他叫到京都来面谈的苏格兰威士忌诸伏景光啊。
第99章
戚月白有意逗他, 放下捏了很久的茶杯,指向来人方向。
“柯南,你说的组织成员, 是那个吗?”
工藤新一下意识回头,入目一名身形挺拔的黑色卫衣青年, 一双湖蓝色猫眼微微上挑盛满笑意,唇角扬起, 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邻家大哥哥的温柔感。
他走近, 抬手笑道:“小茶野, 下午好。”
随后看到趴在桌上的工藤新一, 也友好打招呼:“你好, 小朋友。”
工藤新一瞬间松了口气,埋冤看向戚月白。
真是的……开这种玩笑,把他当成真正的小孩子了吗。
戚月白的回应是揉了把男孩脑袋, 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用另一手盖着,叠在桌上,忽略某道视线。
摸小孩怎么了, 绝世好小孩谁能忍住不摸。
“绿川君,来的真快啊。”
他还以为他至少要第二天才能赶到呢。
横滨分开后,两人偶尔有短信联系,但见面还是第一次。
少年外貌与三月前相差无几,身上却散发出某种更加圆滑成熟的气场, 颇有种‘长这么高了’的惊讶。
但为什么感觉……很熟悉?
诸伏景光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但看了眼坐在对面喝茶的白发青年,以及桌边用古怪眼神看着周围的小男孩,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于是面不改色:“小茶野, 怎么突然变生疏了。”
戚月白顿了一秒,笑着改口:“这不是太久没见,担心你不认我了嘛,哥。”
时差没倒过来。
毕竟上次见的是七年前的年轻版本。
他那会还仗着信息差欺负人嘞,一晃眼都长这么大只了。
“怎么会呢。”诸伏景光无奈:“我订了间私汤,一起去泡吧。”
戚月白耳中:找个私密空间,开展一场严肃的关于如何消灭酒组织的研讨会吧。
果戈里耳中:道理他都懂,但是【哔——】
戚月白绷着笑脸隔桌按住果戈里一只手,牵起来:“说来,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呢哥,他是尼古莱,我的恋人。”
和同性一块泡温泉都不行?
按照他这个逻辑,大澡堂和男汤算什么。
百鸟齐飞吗?
诸伏景光有些惊讶,但他不是会对他人选择评头论足的人,只和善打过招呼,算作结识。
戚月白捏捏某人爪子:“不过泡汤就算了吧,我刚泡过,不过我带了京都很有名的和果子,去我那里一起品尝吧。”
诸伏景光无所谓,反正他只想要个隐蔽的地方,点点头。
“柯南,你要一起吗?”戚月白本着最后一丝良心开口。
按E加入蓝方威士忌和苏格兰威士忌的茶话会。
但工藤新一拒绝了,他更想让戚月白留下帮他找到真正的组织成员,但现在的情景显然是两人早约好碰面,所谓泡温泉吃和果子都是支开他的借口,便识趣收回请求帮忙的话。
“我吃饱了,小茶野哥哥你们去吧。”
在安室先生来之前找到组织成员,他一个人也能做到!
戚月白无奈摇头:“那好,再见。”
这可不能怪他了哦。
一直到了房间,检查过是否有窃听,听戚月白和果戈里旁若无人了争论了半天‘我不是同性恋,只是喜欢的人是你’和‘没关系,因为月白君和女性泡澡也是禁止的’的诸伏景光才开口。
“小茶野,刚才那个孩子是?”
“他啊,太具体的其实我也不大清楚。”
戚月白其实是有打探过工藤新一的事的。
但他清楚自己糟糕的反侦察手段,琴酒只是摆烂,不是变成弱智,对组织有利的东西会下发部下,废物搞定不了的才亲自出手,对组织有害的同理,但比上述积极许多。
因此戚月白没干什么用琴酒的电脑查关键词工藤新一或直接打听的事。
他很谨慎隐晦的在度假的琴酒边上提起自己同学失踪的事。
然后被琴酒用看弱智的眼神上下扫了一圈:“蓝方,你要真的很闲就去把贝尔摩德杀了。”
戚月白讪讪润了。
因为贝尔摩德轰轰烈烈的改革,生怕被抓小辫子的他也不敢去找缩小的工藤新一,再后就是长野的事情。
从琴酒那要来的APTX4869还在他家放着呢。
“你说过工藤新一吗,哥。”戚月白组织了下语言,把工藤新一撞破琴酒交易,被灌药缩小的事大体讲了下。
诸伏景光听完:“你做的对,小茶野。”
“嗯?”戚月白一愣。
“那孩子只是个普通高中生,组织这么危险,别把他牵扯进来。”诸伏景光赞许颔首。
连这点都考虑到。
蓝方威士忌,果然是个心性温柔的好孩子啊。
夸完,他转向果戈里:“那这位尼古莱君,也是组织相关的人吗?”
“不,科利亚和组织没关系,仅是我的私心,信誉方面不用担心,我相信他。”
戚月白知道诸伏景光什么顾虑,盘腿坐下,和室装潢好看是好看,但满屋没个椅子,着实不方便。
“……倒不如直接骗我他是组织成员。”诸伏景光无奈:“反正我也不认识。”
实话实说,叫他怎么突然信任一个陌生人。
“我的爱又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事,何必隐瞒。”戚月白目光缠绵看向坐在他身边的白发青年。
说完,特意等诸伏景光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后开怀大笑:“偶尔在信任的人面前当个颠公还是蛮爽的,哥。”
创飞他人的爱情故事,也是让他体验到了。
果戈里很配合,或者说就算没这出他也会这么做——没骨头似的依靠在戚月白身上,勾起他的下巴响亮的吧唧一口。
笑的正猖狂的戚月白:?
差点忘了,这小子一直在玩真的。
他巴不得戚月白和他一块不顾世俗目光放荡不羁爱自由呢。
诸伏景光扯扯嘴角,看了眼院外被白雪覆盖,冒着蒸蒸白烟的温泉,知道戚月白把见面地点定在温泉酒店后,他其实还挺期待一边舒服的泡温泉一边聊覆灭组织的事情的。
但现在这情景,显然不可能了。
于是叹口气,盘腿坐下。
“小茶野,你实话告诉我,你的失忆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戚月白撒完谎,才想起自己在诸伏景光那还有个失忆buff挂着。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应该,见过失忆前的你。”
他开始讲述七年前,他还是个没得到代号的组织新人时在任务途中遇到的自称‘黑泽蓝’的神秘人。
有伊达航衔接在前,戚月白倒没太震惊一个大活人记忆被无缝修改的事。
只在听到最后总结时有点绷不住。
诸伏景光觉得他的记忆是被组织动了手脚,失忆前的他应该是组织中靠近boss的骨干。
戚月白实在好奇:“依据是什么?”
“你那时和我说了波本威士忌。”诸伏景光神色复杂:“但那时,组织里还没有波本威士忌这个人。”
代号成员的命名是由‘那位先生’定的,能提前叫出代号的会是什么身份……
戚月白不敢相信:“所以波本真的是公安。”
苏格兰威士忌卧底身份险些暴露时的着急不是什么黑暗生物心向光明,而是感天动地战友情吗吗!
不是,那个从皮肤根正苗黑到心肝的生物怎么能是警察呢?
警察三番五次想搞死他?
警察对如何处理尸体搞政府和警局这么熟稔?
他绝不是警察!
犯罪分子卧底警校又被派出去,或者警校生被黑暗侵蚀堕落,救人只是良心未泯或恶趣味,这才是真相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也知道吗?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还好你站在光明这边,小茶野。”
没失忆前能随便叫出他的名字和未出现的代号,失忆了又能随便说出卧底的身份。
恐怖如斯。
以及——
诸伏景光看着身型眉眼与七年前一摸一样的少年,眸底闪过一丝心疼。
看诸伏景光复杂到可以出求扇形面积图的目光,戚月白感觉自己又被增加了什么奇怪的设定,于是咽下‘我也是刚知道的’的话。
“是的我是个好人。”
肩上靠着的果戈里发出嗤笑声,作为强行加入‘书’的剧本的人,他是除戚月白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被少年迷茫——哇还能这样——是的就是这样的表情变化逗笑,然后被少年警告似掐了一把。
敢拆台你死定了。
头可断血可流,人艰不能拆!
然而果戈里笑的更欢了:“怎么这么可爱啊,月白君。”
“小茶野?”果不其然,诸伏景光发出疑惑的声音:“尼古莱君怎么了吗。”
“他想起了高兴的事,不用管。”戚月白直接手动闭麦,果然再高超的心理技巧都不如一根棒球棍来的简单粗暴:“不过把这些东西告诉我,你不怕我突然恢复记忆吗,哥。”
诸伏景光早料到他这问题,笑着答:“和你相信他一样,我也相信你。”
当然,更多的还是安室透知道他也见过‘黑泽蓝’后和他说的那些事。
如果零知道当年救下几位同期的人还活着,就是蓝方威士忌,一定会很开心吧。
托了底,这场交谈才算正式拉开帷幕。
诸伏景光讲的主要是七年前他遇到‘黑泽蓝’后的调查,和横滨分开之后的事情。
说实话收效甚微。
毕竟对手是神出鬼没、幽灵一样神秘的人和组织这个跨越世纪的庞然大物。
第100章
听完诸伏景光的叙述, 戚月白沉思片刻,开口。
“哥,我直说了。”少年声音不集不缓, 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脊背挺直, 体态清瘦而不羸弱:“我这次请你来是想表明一下态度,我不跟组织干了, 我帮你。”
诸伏景光动作一顿。
虽然早有猜想, 但真尘埃落定时, 还是有些错愕。
毕竟在横滨他被逼无奈交代身份时, 从戚月白那得到的是‘不在乎、没兴趣’的态度。
为何突然转变?
他想起军警发布的通缉名单, 看向少年的眼神晦暗些许。
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疑惑以对方展露出的情报能力和手段为何会被抬到明面。这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故意。
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因为压榨的太狠了啊。”戚月白若有其事的‘啧’了声, 摆出苦恼表情:“不知道是哪个断子绝孙的家伙给组织上层出的主意叫改革,我都没钱花了,留在组织也没意思,还不如干点帅气的事呢。”
诸伏景光无奈:“组织成员, 本身也很少有选择留下后代的吧。”
真做这一行的,哪会主动给自己增加累赘。
戚月白想想也是:“那就不孕不育,子孙满堂。”
反正他已经有十个非亲生崽子了,无法选中!
“……”诸伏景光绕了一会才意识到其中逻辑,震惊外表看着纯良的少年哪来那么多邪门的恶毒诅咒, 但想反驳又不知站哪个立场说话, 只能换个话题:“听说是从美国来的成员,代号贝尔摩德,自称‘稽核’……”
戚月白顺其自然和他一起骂资本主义。
倒是果戈里默默看了眼戚月白平坦的小腹, 不知在想什么。
戚月白自己不缺钱,本身也是个不用干活的太子党,离组织核心太远,因此真不知道贝尔摩德的工作进度。
但诸伏景光帮忙补全了这一遗憾。
改革前,做任务糟心,但能完成就行,经济补给也足。
现在,做任务心惊胆战不说,提交各种报销又琐碎又慢。
组织成员苦不堪言。
本来加入组织就是为了活命,现在干的不好也有生命危险,那不白加入组织了?
但相对的,组织的危害直线上升,为了完成任务不被淘汰的成员花活百出。
反正兰队听完后直言:本来这边考虑你年纪太小,想斟酌着让你能申请直接回来的,但你事都搞了,不弄点真成绩出来,欧美以及直面组织效率升级危害的苦主知道后不会放过你的。
事已至此,只有拎着组织首级占据大义,才能叫苦主哑巴吃黄连了。
那边怕他不安,很快给出行动方案:收集罪证情报,掌握组织动向,策反关键成员,破坏组织内部利益团结,最后逐个击破、剩下的协作、交涉、撤退扯皮通通交给更高层次的大佬。
戚月白抱着写好的作业照抄非常安心。
到底不是主场,于是他约了诸伏景光,以‘蓝方威士忌’的身份行动。
一句话,能借刀,别杀人。
觉得自己简直太阴险狡诈了的戚月白勾勾唇角,化问道。
“哥,既然组织是跨国犯罪组织,为什么不联合各方力量呢,其他国家在组织肯定也有卧底吧。”
就工藤新一告诉他的,在日本又是FBI又是CIA,热闹的很,他妈还帮过德国的卧底雷司令,足见组织里卧底数量。
大家建个群聊聊呗。
得到的却只有青年一声叹息。
并非针对戚月白,只是走在这条不见光明的黑暗隧道中,偶尔的迷惘。
组织是张爬满蜘蛛的大网,各国政府能做的切入只有派出卧底成为上面的一员,却不知道该如何撼动其根基,因为只要动了其中一只蜘蛛,其余敏锐的□□们便会一哄而散。
再深度一点来讲,就是没有国家敢做先动手的那个人。
因为一旦做了,打草惊蛇不说,还会迎来亡命之徒的极端报复,事后那些作壁上观的‘同盟’们还要来分一杯羹。
谁会做那种只为伸张正义,支出远不如收获的事情。
——至少警视厅至今也没给出准确的行动方案,只借卧底冒着生命危险送出的情报,获取利益。蓦然回首,却发现来时路的光明如风中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戚月白想格局小了。
但诸伏景光这种心中有正义,孤身走暗巷的英雄做卧底这个待遇,局外人都觉得心寒。
于是运转术式顺转,笑着双手合在一起,发出清脆拍声,吸引心情低落的青年警察的注意力。
“没关系,交给我和科利亚吧,哥。”
诸伏景光一愣:“交给你们什么?”
戚月白勾勾唇角:“当然是玩个大的。”
他改主意了。
比起扶持诸伏景光成事,不如放手一搏。
反正他最初不敢对酒组织有动作是害怕学籍被削沦为黑户无处可去,现在背靠博士妈,通讯录里躺着兰队大佬,手握诸多情报和珍贵的多国卧底资源,干就完了!
诸伏景光有种不妙预感,但‘蓝方威士忌’这种在组织内的地位和权限都比他高,来历神秘,手段高超的组织成员愿意主动示好,无论如何都比他自己做出的水花要大。
他只能稳住心神:“我能知道是什么吗?”
戚月白戳戳边上的果戈里:“科利亚,说话。”
他能说他还没想好具体怎么玩,需要把人打发走现想吗,太没格调了。
出来吧,搅混水专业户!
一直懒散依靠在少年肩上的白发青年和上了发条的八音盒人偶一样弹起,榻榻米上欢快转了几圈,扯着披风一撒。
稍稍萎靡的花瓣重重落地,他双脚并拢,优雅而立。
“那么下午好,打扰我和月白君愉快温泉旅行的不速之客先生二号,接下来由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为你播报,首先刚才双方达成了愉快合作,其次——这里插播一则题外话:”
果戈里小嘴叭叭一串,抬眼看向诸伏景光,露出狭长如野兽的异色眼眸。
“你一定很好奇月白君为什么七年容颜不变目的是什么军警为何通缉还在怀疑他失忆与合作的真假吧,但不敢问太多怕打破平衡惹月白君生气,所以难受的正抓心挠肝呢。”
原本诸伏景光认真听着,忽被点破心中疑虑,手指蜷了下。
他确实一直在暗中查戚月白。越查,越觉得这名少年浑身浸泡在迷雾中,因为一个小学、国中、高中的行踪都完全经得起反复查询,怎么看都很普通的人,为何能成为组织成员,又这么多年过去……
“我……”
“不管如何,被月白君选中就请全身心信任月白君,敢有小动作。”他露出一口森白牙齿:“杀了你哦。”
诸伏景光神色冷了下来,不是因为威胁,而是一直如大猫般慵懒的青年身上流露出的危险气息。
他终于有种在和穷凶极恶的组织成员打交道的实感。
每次和小茶野打交道,总恍惚着以为他还是初遇时那个无害可怜的少年。
“然后接下来……糟了,月白君根本没给我题词。”果戈里捂着嘴慌张:“这下该怎么办,出现表演失误了。”
戚月白动作僵硬的给他鼓掌:“……演的很棒,谢幕吧,科利亚。”
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会厚葬友军的类型。
果戈里朝少年鞠了一躬,‘哒哒’大步走着回到原本的座位。
但闹了这么一出,诸伏景光彻底熄了暗中做些小动作的心思,苦笑道。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小茶野。”
“没问题,到时候我会给你发邀请函的,哥。”
戚月白面上是一副琢磨不透的温良笑容,但诸伏景光根本不敢想这幅少年外表下掩藏着何等恐怖的秘密。
他只能笑笑:“好,我相信你。”
一方摆明了要买关子,这场谈话自然进行不下去。
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两人——一方抱住另一方手臂提出要求:“泡温泉!”另一方淡定且熟练的用手掌把人隔开:“晚上再说,泡太久对身体不好。”
诸伏景光咽下邀请的话,虽然订了私汤,但一个人太无聊,他决定出去泡混池。
正好戚月白准备回房和果戈里规划一下搞事流程,三人顺路了一段。
走到一半时,前方有无数人交谈的喧哗声响起。
“……”
果戈里走在后面,用披风盖住脑袋看了下,兴致勃勃开口。
“第四个了。”
今天的第四个,和工藤新一在同一空间下死去的人。
戚月白有点佩服他了。
若每天这个频率,半年要死小一千人。
什么超级死神来了。
诸伏景光不明就里,下意识要上前看看情况,又在动身前稳住身型,外表看着若无其事。
戚月白摆摆手:“走,科利亚,去看看。”
诸伏景光顺理成章的跟着一起去了。
死亡现场是前往公共区域和男汤女汤的必经之路,死者是个刚在公共区域见过的那位黑衣服男士,一个看起来是同伴的黑衣上班族,一个酒店服务人员,另一个是那位黑衣女人。
幼童形态的工藤新一躲在花盆后说话,发出成年男性的声音。
花盆前是个穿着西装的干瘦男人,闭着眼坐在地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似乎以为他在推理。
戚月白乐了:“这是双簧?”
诸伏景光神色复杂:“应该是工藤新一不想暴露身份,找的替身。”
他们来的晚,那边的推理已近尾声。
犯人,那名酒店服务人员跪在地上忏悔,说是因为在客人交谈吵架时上前询问被痛骂起了杀心。
戚月白:?
哇那你戾气很重了。
他突然想起上次在涩泽龙彦那餐厅吃饭,动手的也是看起来素不相识的服务生。
这以后谁敢在外头吃饭。
听完凶手的叙述,警察将他带走,工藤新一一转头,对上从另一边走来的三人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张张嘴,放下伪装成蝴蝶领结的变声器。
然后装成因为害怕躲在花盆后的小孩子,装了一番后跑出来。
“好巧哦,小茶野哥哥,尼古莱哥哥,还有这位大哥哥!”
戚月白怜悯:“不行请个高人看看吧,柯南。”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工藤新一:“……去过寺庙。”
戚月白了然:“然后大师死了?”
工藤新一绝望点头。
戚月白摇头,反正他是没看出工藤新一身上有什么诅咒,那多半是体质问题了。
传说中的初代妖怪,诅咒本身。
“以后少出门吧。”
工藤新一垮下脸,没什么底气的开口:“每次出门都被卷入犯罪案件,真的和我没关系,巧合嘛。”
“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这种问题,争论起来没意义。”戚月白弯腰虚空拍拍他的肩膀:“这世界本来也不科学。”
工藤新一想为唯物主义观辩解点什么,看看戚月白,再看看果戈里,换了个话题。
“这么说小兰也不对劲,她每次都能运气很好的抽到各种头奖,餐饮券、豪华游,甚至这家酒店的门票也是抽到的!”
欧……欧皇!
戚月白露出羡慕的眼神。
以及,抽到奖就敢拖家带口的来,难怪会被版本弃子卖茶女玩弄于股掌之中。
“呀,小兰。”另一边,靠在花坛上的西装男子醒了过来,他捂着后颈来回摩挲,似乎不太舒服,迷迷糊糊朝向这边走的毛利兰打招呼:“那些小鬼都安置好了吗。”
“元太和光彦他们和博士去男汤了,小哀刚才身体不舒服,不过现在好多了,我等下带小哀和步美去女汤。”毛利兰转向身后,却发现茶褐色头发的女孩靠在墙边,又是一副痛苦的样子。
工藤新一目光一凝,看向那个黑衣女人,她洗清嫌疑,正在和朋友抱怨倒霉。
黑衣男被杀,那真凶就是……
“不对!”他突然开口,着急跑向要离开的警察,揪住他的衣服大喊:“高木警官,那个死者的同伴不对,他们不是上班族,是潶帮!快拦住他!”
诸伏景光挑眉:“那孩子还挺敏锐。”
“啊?”戚月白一愣:“那个死者真的是组织的人?”
“是那个同伴,底层成员而已,之前见过。”诸伏景光在公共区域就认出来了:“死者应该是交易对象一类。”
所以当时现场有三个组织成员是吗。
戚月白沉思。
那么那位能感知到组织成员在附近的雪莉酒小姐,感知到的是哪位?
好不智能的雷达!
热闹看完,戚月白和果戈里的房间刚好在这附近,于是告别先行离开了。
诸伏景光拿着浴衣准备去更衣室,但出于好奇,他拐去酒店的公共区域看了眼,发现那个底层成员已经抓到,正被按在地上绝望挣扎。
“不要,稽核会杀了我的……我已经连续两轮垫底了……”
警察从他怀里搜出一只U盘,估计是本次交易的内容。
诸伏景光视线落在底层成员的眼睛中,里面盛的满是高压下的绝望,和对求生不顾一切的欲望。
这样的人为了活下去,一定会将知道的一切都吐露出来,哪怕祸及家人。
他一惊,没想到那个美国成员的改革还会引发这样的后遗症。
诸伏景光在那名底层被警察带走前将此事上报琴酒,又拨了个电话。
很快,他得知这场交易是底层成员因为任务失败怕被清算自作主张搞的‘私活’,原本是想向上层邀功求饶,结果没想到竟会被识破,落到警察手中。
一小时后,底层成员在警察署的留置场被杀,凶手身份不明。
“可恶!”私汤里,安室透一拳砸向水面:“是内部,内部有组织的人在。”
他是被工藤新一电话叫来的,开车赶到后得知组织底层成员现身被捕的事情,又偶遇了泡完混池出来的诸伏景光。
临时赶来,没预约到房间的某人于是理直气壮霸占了幼驯染的私汤。
“说起来,hiro,你在干什么。”
岸上,诸伏景光穿着浴衣,在做打字的动作。
他没回答,只盯着屏幕。
上面一条是他发的。
「这么大的后患,那个‘稽核’要是察觉到改了该多可惜」
戚月白回他:「若是改了,不就说明组织的命令不可靠认怂,降低了公信力吗」
得罪的都得罪完了,再想挽回也无济于事。
这样以后组织倒台,能落井下石的就绝不会力挽狂澜。
他说的那套其实没什么问题,坏就坏在组织是个本身就充满负能量的地方。
贝尔摩德的‘末位淘汰’杀人其实并不频繁,但人在阴影笼罩的焦虑下做出什么,都很正常。
都说了不要用大学生写的经济学论文啦。
更何况,还是他这个连就业就没就过的中文系写出的从业指导。
“……”
诸伏景光捏着手机,指骨微微发白:“是……”
话没说完,手机‘嗡’的一声,弹出个聊天室的网址。
「各位晚上好,这里是组织匿名卧底大舞台,有梦你就来
ps:请在零点钟声敲响的第四秒打开这个网址,不要告诉任何人哦(笑脸)」
诸伏景光下意识看向安室透入水前放在温泉池旁的手机,屏幕也亮了。
“hiro?”安室透奇怪,游到岸边:“怎么了。”
诸伏景光想想,脑子突然想到奇怪的东西:“只是想起之前松田让我去买那个叫做《热气缭绕温泉旅行密事》的DVD,我还以为是旅游攻略,还好零你阻止了我。”
反正零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不如让他保有最纯粹的惊吓体验吧。
安室透脑子一下炸了:“松田那混蛋,果然,周末约出来再打一顿吧!”
诸伏景光笑道:“不怕暴露身份吗。”
“贝尔摩德去长野了,听说是调查一个叛徒的事,她不在谁能掌握我的行踪。”安室透轻蔑:“琴酒应该是被上层猜忌,现在很少出来行动了,除了朗姆的身份……”
与此同时,间隔不到二十米的另一件私汤客房中。
白发青年将脑袋搁在枕边,光明正大偷看戚月白编辑完群发的消息。
“为什么是第四秒?”
戚月白扫了眼单一个身体在庭院外玩雪的果戈里,为了用浴衣使用异能,他解了腰间绑带,让本就宽松的浴衣从衣襟处散开,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沾着被体温融化的雪水,背后是热气蒸腾,亮晶晶的。
……这家伙,每时每刻都在勾引他吗。
“因为聊天室的加密工作是费奥多尔帮忙,在境外有延迟,而且延迟四秒听起来,比较好玩。”
“看我,月白君。”脑袋不满他的分神。
戚月白扯扯嘴角:“你什么时候精神分裂了,科利亚。”
被空间异能传送过来的脑袋眨眨眼:“那月白君是更喜欢我的头还是身体呢?”
“……我可以都要吗。”
x/p是自由的,但如果可以,他想谈个人。
“当然可以!”
庭院里的果戈里把整个身体都送进【外套】,扑到戚月白身上。
“好凉啊。”戚月白戳戳八爪鱼一样的某人,身体一翻将人压住:“别跑,科利亚。”
他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操控术式把被子抓过来,强行擦猫。
闹了一会,戚月白继续卧躺着翻看手机,炸着毛的果戈里嘟嘟囔囔躺在一边,因为屡次身上带雪偷袭刚把身体弄暖和的戚月白,他今日的玩雪份额被清零了。
大群里叮叮咚咚的有消息。
最上面的是和戚月白几乎前后脚的抵达京都。
自拍中有黑色海胆头的少年和东张西望的粉发少年,以及一年级的所有人。
然后是狗卷棘打的字,大概是现实不能随便说话的缘故,他在网络上吵的令人发指。
「五条老师呢,你们看见五条老师了吗,不会出什么危险吧」
熊猫回:「去买饮料了,还是祈祷遇到五条老师的家伙没危险吧,棘」
五条悟很快发了照片,是他站在一台自助售货机前的自拍,背景是被不知什么时候轰掉一半的房屋。
「你们要喝可乐还是乌龙茶」
戚月白感觉以那屋子的形制,应该申请让文物保护局介入。
禅院真希:「这是在原家吧」
咦,在原家主唯一的儿子不是被狐狸娶走了吗?
戚月白在群里问出这个问题。
对京都这些家族比较了解的禅院真希回答他:「你说的是平安时代吗,倒是听说过类似说法,不过在原家不承认,他们说是在原家和狐狸缔结了束缚,家传术式也和这个有关」
戚月白大为震惊。
竟然,是真.沟子文学!
夏油杰很快发消息:「悟,别粗鲁的像没开智的野人,我们是来讲道理的」
五条悟:「杰,转头和我打个招呼」
然后附上一张从背后偷拍把一堆人踩在脚下的夏油杰照片。
戚月白‘噗’的笑出声,然后胳膊弯上长了个人。
果戈里眯着眼:盯——
戚月白轻咳一声,放下手机:“好啦好啦,我不聊了,我们玩游戏。”
房间里,是成箱卡带和手柄,包括显示器,都是果戈里现去外面搬来的。
戚月白蹲在箱子前翻找好玩的。
“《热气缭绕温泉旅行密事》,这什么鬼东西。”
“是很火的DVD改成的游戏!”果戈里眼睛亮晶晶的:“听说很棒。”
“……你和小科利亚有仇吗,科利亚。”
“什么意思?”
“没事,我舍命陪君子。”戚月白放下卡带,起身:“我去要些菊花茶和餐点,正好没吃晚餐。”
区区玩小黄油,他当年可是全结局——百合、监//禁、下海、be、管家、殉情全线解锁的精英玩家!
*
赤井秀一曾是酒组织的黑麦威士忌,不过那是之前的事,他已经暴露逃走了。
现在应该叫他冲矢昴,实际上是FBI探员,却以东大研究生的身份暂住在工藤新一家。
赤井秀一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看见短信内容,他挑了下眉,比起弄清短信内容的「组织匿名卧底」,他更好奇自己的电话号是从哪泄露出去的。毕竟他作为叛逃人士,卧底身份人尽皆知。
不过这个号码知道的人很多……东大的同学,工藤新一,FBI的同僚,要查还真不好查。
时针过零线,秒针跳动四下,赤井秀一准时点进那个网址。
他确实是一个人打开,不过电脑背后链着FBI的设备,随时准备拦截入侵和入侵破解对方的IP。
界面是很简洁的聊天室布局。
显示框,对话框,与众不同的是最上方的标识。
「判官在线」
「您的匿名身份是:百事可乐」
赤井秀一:?
很快,判官发来第一句话。
「大家好,欢迎来到匿名卧底大舞台」
一个叫可口可乐的人发:「琴酒,别再玩无聊的试探卧底游戏了」
“big胆!”戚月白大怒拍桌:“我舅能设计出这么精妙绝伦的东西吗!他只会一枪崩人!暴殄天物!”
果戈里趁机往他嘴里塞了个三色丸子。
戚月白嚼嚼嚼,手上噼里啪啦打字。
「@可口可乐,日本公安,还要我再说吗」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安室透震惊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诸伏景光。
“hiro,我的身份……”
“别急,零。”猫眼青年盯着屏幕,看起来比好友要云淡风轻许多:“幕后人可能没有恶意呢,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把我们聚集在一起了。”
100-107
第101章
背后人确实没有恶意。
他只是单纯想搞个大的。
戚月白盯着屏幕, 严肃道:“记录官!”
“到!” 果戈里掌心向下,指尖靠近太阳穴,郑重敬了个标准的俄式军礼。
随后端起笔记本和笔, 准备完成神圣的记录整理工作。
“格式一定要对,科利亚。”戚月白对他寄予厚望:“我懒得再改。”
果戈里保证背的熟熟的, 挨个给他叙述:“用俄语,会议时间、会议地点、主持人、记录人、参会人员和职务, 不过月白君, 会议主题是什么?”
“嗯……你究竟还有几个好卧底, 或者把酒组织扒到只剩兜裆大行动。”
戚月白说完看向聊天室, 得益于‘可口可乐’下场做鸡, 一群猴安静如‘可口可乐’,全在观望等他讲话。
他舔舔下唇,一按回车键, 将早打好的内容发出去。
「很高兴大家能遵守第一条规则准时入场,接下来发布舞台规则。
诸位的身份在本聊天室中绝对保密,但被其他人猜出来本台概不负责。
本次活动为竞标制,我手中掌握着诸位最想知道的组织目标一类的核心情报, 我将它们分成不同的档次,并准备了许多关于组织的问题,回答我最多的人会获得一等奖,依次递减。
各位的屏幕上有『仅发送给判官』和『发送给全部成员』两种模式的自选。
另外若提供假情报,我会将所有人的真实身份发给琴酒哦。
ps:最终解释权在主持人‘判官’」
水无怜奈看着屏幕上的字, 若有所思。
她是美国CIA的卧底, 代号基尔,曾担任日卖电视台主播的职位。
被拨通的电话是主播的那个,因此知道的人太多, 几乎无法查询泄露途径。
“好狡猾的规则,没有强调一定要参与,也就是说存在大部分不答,某人只回答一个问题就拿到一等奖的情况。”水无怜奈蜷了下手指:“因为有私聊,也没人敢在聊天室号召大家都不参加,因为一定有人想达成第一种结局。”
不管这个‘判官’说的组织的核心情报是真是假,只要露出曙光,卧底就一定会为其前仆后继。
“查到了,对方的IP在智利的弗鲁蒂亚尔。”
电脑大屏的通话图标里传来来自CIA本部的声音。
水无怜奈看了眼自己的匿名——可尔必思,是日本特色饮料。
“假的,那家伙一定在日本。”
尽管不合常理,但组织的重要人物几乎都在日本活动,这说明组织总部也在此。那么一个想集合全世界力量对付组织的人,怎会错过近距离观赏这场盛宴的机会。
“是蜜獾服务器!套了好几层。”CIA的技术员咬牙:“对方的协助者是个高手。”
聊天室被黑客更改过,并没有显示在线人数,目前能确认身份的只有刚才开口的日本公安卧底‘可口可乐’。
但无法排除这人是托,整个聊天室只有她一人的可能……
似乎知道她的疑惑,屏幕一亮,又弹出一条消息。
「若诸位有疑虑,尽管提问,我可以回答诸位每人一个问题」
“尽快破解。”水无怜奈手指按在键盘上,犹豫是否要问。
若发问的确能证明对方没有在撒谎,但也意味着‘可尔必思’会与‘CIA’绑定,未来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暴露身份。
就像‘可口可乐’,她敢保证,如果对方是和她一样的活人,接下来就绝不会再说话了。
在水无怜奈犹豫时,一个匿名为‘养乐多’的人发言。
「那你说出我目前所处的地点,我就相信你」
“这家伙是……雪莉酒是吧。”戚月白眨眨眼,那几个饮料是他胡弄一通分的,因此不大对的上号。
“对,住在13A房。”果戈里点头:“不过她现在不在,偷偷离开了酒店。”
戚月白不客气了,反正不在一起,死道友不死贫道。
「京都的某家网吧里,并偷了同伴一些东西,还要说的再详细一点吗」
雪莉酒吃了药,如今只有五六岁,度假期间想瞒过同行人找到一个有电脑的地方就只有网吧,未成年人想留下必须有成人同意,多半是她偷了同行那个博士的证件,并通过电话伪造了‘被允许在网吧过夜’的假证明。
‘养乐多’:「今天……你也在,我就说」后面的话没打完,她也和‘可口可乐’一起潜水了。
戚月白轻嗤一声,指尖在笔记本原盘上敲打。
为了氛围,他特意关了房间所有的灯,此时房间中唯一的光源是散发冷白光线的显示屏。
瞳孔倒映出缩小的白屏,少年一头乌发随意披在脑后,他有个好习惯,无论在哪都能保持端正而不紧绷的体态,大概是此时正在做的事,颇有种躲在暗处操纵一切的神明的慵懒从容感。
只是耳根的红晕未退,光洁的额头也贴着薄汗。
果戈里看了眼堆在箱子最上的游戏卡带,他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月白君。”
“嗯?”
“如果那天晚上我真的背叛了你,帮助陀思把你逼到绝境,你会真的堕落吗?”
戚月白已经习惯了果戈里的跳跃思维,漫不经心按下回车键。
「十秒钟后如果没有新的问题,我们就进入下一环节了」
“这问题还真是为难人啊,科利亚。”他无奈弯了下眸:“让我想想,作为一个见识过时间回溯的人,说‘如果’是不存在的这种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大概,会吧。”
果戈里错愕:“答案竟然是会吗?”
“一念之差的事,说不清,不过费奥多尔会洗脑吧,他连你都能硬控住,对付我应该也没多难。”
其实不是这样,因为戚月白退路挺多的。
妈妈成功回国——费奥多尔对他动手——被国内发现——国内必然会联系他。
妈妈那边出现意外,国家没有联系他:
——找上咒术界。港口黑手党还欠他一个人情。隐姓埋名藏起来,反正没人能抓到他。
“其实我一开始害怕的就是这个。”戚月白没法想象自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样子,就算他真的干了,那也一定是三观被打碎,濒临崩溃的情况下完成的。因此,那个‘他’其实算不得‘他’的。
一个新生物罢了。
但戚月白觉得还挺有趣:“到时候你会问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吗,科利亚?”
聊天室里没人再发言,看起来都不愿意冒那个险。
「那么第一个问题,请说出各位知道的组织成员的代号和介绍,下限一位,不设上限,限时五分钟,多多益善」
“我会陪月白君一起死。”果戈里笑眯眯回答:“或者把你从地狱中带出来……”
“俄尔普斯和欧律狄刻,咱之前是不是聊过,你这么喜欢他俩?”戚月白挑眉:“还是说你也想学俄尔普斯抛弃我。”
“……杀死后安葬。”果戈里戏剧性沉默后,吐出后面的话。
“好可怕,那么为了活着,我可得保持初心啊。”戚月白吐槽:“相对的,科利亚,如果你真的敢背叛我。”
他瞥了眼纸箱最上很刑的游戏卡带,恐吓道:“下场不会比那个好。”
“真的?”果戈里瞬间支棱起来。
戚月白面无表情:“假的,我会花钱找杀手干掉你。”
果戈里抗议:“不要!”
戚月白不理他了,看屏幕上卧底们发的内容。
诸伏景光开卷考试,选了私聊,直接慷慨打出一长串的标准答案。
安室透的答卷紧随其后,是黑麦威士忌和蓝方威士忌,因为已经被明牌,他毫不避讳的把答案打在公屏上,一副要不要都无所谓的姿态。但私聊又发了雪莉、朗姆、已故的皮斯科、卡尔瓦多斯等人,不比诸伏景光的少。
“我就说他不是好人!”戚月白笃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还阴我!”
警号多少,他要举报!投诉!
果戈里一边奋笔疾书,将每个人的发言记录下来,一边附和。
戚月白就喜欢他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算压轴菜是白米饭也能兴高采烈笑出声的样子,直接开启商业互夸。
水无怜奈给的答案比安室透多个阿夸维特,戚月白知道这个代号,他妈妈走的时候说过,是和德国的雷司令关系不太好的意大利人,她帮过的CSIS卧底。
自十三年前帮DNB的雷司令翻车,戚女士痛定思痛,坚决贯彻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概念,吸取教训,在琴酒眼皮子底下帮疑似卧底的组织成员善后,‘书’的剧本里,她的死就和这个有关。
不过戚月白这回只邀请了工藤新一说的那几个人,联系方式来自万能的费奥多尔。
抛开现实不谈,那位真是有求必应。
赤井秀一和灰原哀都迟迟没动静,似乎对戚月白放出鱼饵不感兴趣,只准备坐山观虎斗。
但在倒计时还剩三十秒时,赤井秀一用私聊把答案发出。
比安室透的答案多个司陶特,巧了,这位是英国的M16的卧底,也是戚女士当年捞过的人。
戚月白发现组织还真是越扒越没。
“除了死掉的,好像就一个组织二把手朗姆、贝尔摩德、库拉索、科恩和基安蒂陪舅舅和伏特加了。”戚月白深思。
其实他怀疑贝尔摩德也是卧底,不然当年为啥帮戚女士重新加入组织。
这么说他舅这个目前忠心耿耿的摸鱼选手也算半个卧底。
不,大胆假设!
组织被清算那天,他凶神恶煞的舅掏出荷兰MIVD的证件击毙伏特加,然后第二天因为伤害俄罗斯卧底入狱。
果戈里幽幽开口:“科恩是德国烈酒,基安蒂是意大利葡萄酒,他们也有可能是卧底。”
戚月白自己也觉得离谱:“哪国卧底酒搭配哪国酒的代号,组织是什么全球卧底培训基地吗。”
要成立,波本和苏格兰算什么。
京都,一网吧。
内部被分割成独立的小房间,空间不算宽敞,但不会让人感觉到拥挤。
设备是为成年人设计,灰原哀只能站在电脑前。
她手中是刚挂断的电话,打给姐姐宫野明美,然后得知了对方并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的网址短信的消息。
这样就好。
茶褐色头发的女孩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向屏幕。
她知道组织的目标,因此并不打算再顶着那个‘养乐多’的古怪代号出声。
“到时间了。”
聊天室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一长串的字符。
灰原哀呼吸猛的一滞,反复全身血液被冻结,寒意自脚底蔓延至全身。
‘判官’发的内容是……是所有组织成员的代号和简略信息。
「下面是我可爱的小助理帮忙整理的信息,免费给大家分享,对了,标红的是卧底」
原本调整好心态,还算气定神闲的安室透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诸伏景光吓了一跳,连忙上前。
“零,还好吗。”
“咳咳……hiro,你看见那个聊天室里发的东西了吗?”安室透顾不上缓过来,拉着诸伏景光看他的屏幕,一半是股民狂喜的飘红:“他打错了吧,黑色的才是卧底,不对……什么鬼啊!”
对方刚才的第一句话不就是:诸位的身份在本聊天室中绝对保密……他好像还说了最终解释权归他所有,不过确实也没违反规则,毕竟他是曝光了卧底名单,但曝光聊天室里具体谁是谁。
但这玩意一曝光,他这个‘可口可乐’的公安身份都被说出来了!和明牌有什么区别啊!
诸伏景光一言难尽:“应该是真的。”
因为后面连来自哪个国家的情报机构都标明了。
情报还来自那个人——
但被琴酒杀死的那些人里竟没有一个卧底……这合理吗?
难道琴酒他……诸伏景光住脑,忽略掉这个相当恐怖的想法。
迅速浏览过聊天室的界面,将所有匪夷所思的信息记在脑海中后,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拍了下安室透肩膀。
“零,我带你去换个匿名代号。”
安室透一愣:“啊?”
消息发过来的时候,赤井秀一正在听FBI总部实时传来的进度。
“攻破了,通过访问记录查到‘判官’的IP在美国的弗吉尼亚州,可恶,上当了,对方黑客伪造了攻击日志程序,我被假目标引到同样在攻击他的人的IP那了,等等……”
FBI的技术员呆住:“弗吉尼亚州,我攻击的好像是CIA。”
如果这个‘判官’真的掌握了所有卧底的身份,那聊天室里一定也有CIA的卧底存在。
CIA的技术员也会试图破解‘判官’的电脑,但‘判官’做了个假目标,把他的IP换成了别人的IP。
“至少有五方势力在攻击‘判官’。”FBI的技术员擦了把冷汗:“要继续打吗,长官。”
对方的协助者……恐怖如斯。
赤井秀一刚要回答,视线突然被屏幕上跳出的信息吸引。
曾被枪指着都风轻云淡的墨绿的瞳孔一缩。
“……”
“你们搞场外!”戚月白大声谴责:“竟然还线下真实主持人,成何体统!”
诸伏景光从身后拿出一盒奶油草莓,无视背后瞳孔地震大脑死机的幼驯染。
“不是的,是零给我送了水果,我想你还没吃宵夜。”
戚月白是会被这种糖衣炮弹收买的人吗?
“当然都是真的了。”
戚月白不觉得在‘敢弄虚作假大家都别活’的威胁下,还有卧底能作这个死。
更何况他的问题就是代号成员的代号,有啥好造假的。
嗯——所以为什么没有老白干竹叶青茅台汾酒洋河大曲嘞。
“这个数量……”安室透艰难开口:“蓝方,没想到……”他身体忽的一震,死死盯着少年精致的眉眼,因为一路跑过来,平日整齐的金色短发凌乱,嗓音有些失声:“你是‘黑泽蓝’!”
戚月白挑眉:“你没和波本说吗,哥。”
诸伏景光移开视线,然后正好和洗完草莓回来的果戈里对上视线,他此时正如个被侵犯了地盘的大猫般浑身散发着不爽的黑气,然后余光撇到壁橱有拉开的痕迹,露出纸箱一角。
“hiro!”安室透终于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今晚的事了,我说你怎么这么冷静!”
诸伏景光抬手指向屏幕,生硬且有效的转移话题。
“如果这是真的,那组织是怎么做的这么大的?”
大概是被这份名单震惊到,聊天室没有一个人发言,都在安静消化。
戚月白大胆开麦:“我觉得组织的恐怖大多是你们想象出来的,因为对组织了解太少,恐惧来自未知。”
诸伏景光:“……曾有个小国家抓了一名代号成员,第二天,卧底惨死家中,小国的政府也在傍晚被不明人士炸掉,后来查到是警卫被大批买通威胁,但犯人至今还没抓到。”
且组织的猖獗远不止此,只是大事他们做的太隐蔽,就算怀疑也拿不到证据。
戚月白改口:“我的意思是,因为知道的多,所以恐惧来自绝望。”
区区自圆其说。
当年他专业课老师可是能对一份错误答案讲的头头是道。
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又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说相由心生,又说人不可貌相,说人定胜天,又说天意难违,最后总结,语境不同,灵活变通,凡事留一手,给自己后路。
“但是,这事有没有可能是卧底干的呢。”他举一反三:“为了站稳脚跟成为代号成员铆足劲干活。”
安室透:……
诸伏景光:……
“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戚月白耸耸肩:“组织还是很可怕的,我估计你们内部的卧底比我的名单要多。”
内部的蛀虫可比外部的可怕多了。
当然,他说的是组织。
这时,聊天室终于有人发言。
是第一次在公屏讲话的‘百事可乐’,赤井秀一问道。
「你为什么要共享这些情报」
明明可以用这些东西,为自己的国家换取更大的利益。
毕竟为了向上爬,卧底们做了多少违背本心的事,这都是能威胁到一国警察情报机关威信的把柄。
第102章
戚月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啥意思。
大家在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时, 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还是诸伏景光看懂少年眼中的茫然,开口解释赤井秀一的言下之意。
戚月白听完:符合他对资本主义国家的刻板印象。
他扭头对上安室透的视线,发现对方好像也有这个疑惑。
果然不是好人!
手中术式蠢蠢欲动, 但再看看诸伏景光,硬忍住了。戚月白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因此他也决定相信自己看中的人看人的眼光。
但安室透问了,眼底的复杂快要织成乱麻:“蓝方,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原来七年前他公安的身份就暴露了……
戚月白思考:“那我走?”
安室透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太惊讶。”
他抿抿唇, 懊恼自己几个月前初见蓝方威士忌为何没想起对方身份, 白浪费许多时间。
仔细回忆, 那时竟古怪的完全忘了那个几年前有几面之缘的‘黑泽蓝’。
以及新人时期合作过的,代号为‘蓝方威士忌’的女人,为何全部抛之脑后了?
戚月白想你那会能想起来就有鬼了, 事还没发生呢。
虽然他也好奇‘书’篡改人的记忆时硬加还是有另外弯弯绕绕,但这种事细揪完全没意义。
「老子乐意」
他边打字回赤井秀一,边开口回安室透。
“放心啦,我办事你们就担心……放心吧。”脑内加载语言包稍微混乱了一下的少年轻咳一声:“再说, 组织里有这么多卧底这事,你们不觉得很有意思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呲着个大牙等了半天,只有边上的果戈里很配合的拍手笑出来。
但这家伙是个连压轴菜上大米饭都能真情实意乐呵当托的人,戚月白再对着面前显然乐不起来的俩卧底, 按去掉一个最高值一个最低分来算, 合着就他一个人觉得这玩意很好笑。
他不死心:“你们想,琴酒管卧底叛徒叫老鼠,他不会放过任何一只老鼠, 但却容忍了一窝老鼠。”
气氛更冷了。
一屋三只老鼠,两只不想说话。
然后安室透高情商的意识到他们似乎太冷场了,开始哈哈大笑。
戚月白:“……”
演技很好,不愧是几次三番让他想报警的男人。
……就怕报警了接电话的还是这位。
诸伏景光一巴掌拍在略丢人显眼的幼驯染后脑勺,等他安静了,问道:“蓝方,你发这个,不怕自己身份暴露吗?”
“look.”戚月白抬手指向屏幕,‘蓝方威士忌’那他也标的红:“聊天室是匿名,所以主持人可能是任何一个人。”
退一万步来讲,一开始就自爆卡车的‘可口可乐’就不能是主持人啦?
悬疑小说发展了这么多年,凶手身份早从活人拓展到死者了。
安室透幽怨揉着脑袋,听闻扯扯嘴角,卧底装坏见多了,第一次见有人装卧底的。
所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总之我希望组织完蛋的心是和你们一样的。”
十二月了,许愿戚女士百忙之中抽空给他发个压岁钱。
已经四年没有朝廷赈灾款用的戚月白默默叹了口气,环视一圈屋子,为了木屋温泉的氛围感,他这间房的主要区域都是和室装修,他电脑都放在用来下棋喝茶的小桌上,欧式的沙发等在外面的客厅。
于是拍拍边上的榻榻米,招呼诸伏景光和安室透。
“地上坐吧,天不早了,搞完睡觉。”
赤井秀一看着屏幕上的消息,突然笑出声。
自称从‘私’变成‘樣’,对面原来是个年轻人吗。
这样,能做出这种事便不足为奇了。
只是不知‘判官’是那个国家的卧底,竟也由着他胡来。
他抬手打下几行字发出:
「你说的对,虽然我们的立场不同,但本质一样」
没再问别的,赤井秀一抬手将FBI查到的关于组织的部分情报发到全部频上。
沉寂片刻,一个匿名为‘养乐多’的账号也发了一条信息,是和组织有合作的几家公司的名字。
赤井秀一勾起唇角。
他们都是沐浴过光明的人,怎愿沉溺阴影呢。
戚月白见他抢了自己抛砖引玉的机会,‘啧’了声,不甘示弱送出情报。
「组织的主营业务是生物制药研究,他们想做出能返老还童或长生的药,目前有成品……」反正这几位都是工藤新一推荐来的,卧底身份都暴露给他了,多半都知道柯南是怎么回事。
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大半夜被叫起来加班的兰队。
「搞定」
戚月白震惊。
他才刚把‘阿夸维特’‘司陶特’发给兰队,求个联系方式让他们也入群,五分钟不到就解决了?
「找人把链接抄下来扔他们情报局门口了」兰队预判:「不然你想让外交部出动吗」
把所有心怀鬼胎的卧底拉到一个群里,亏这小子想的出来。
戚月白讪讪:「不是,就觉得这样比较快嘛」
兰队看了眼大概半小时前戚月白的先斩后奏,下附的解释是。
「我想早点回家过年(笑脸)」
想到等天亮了该怎么和上层领导汇报这些糟心事,兰队叹了口气。
“搞不了啊,兰大队长。”一旁,咬着牙签的网警敲敲打打:“跟个耗子似的满地球钻洞,他没自己的IP吗,破一个出一个假,再这样下去要世界大战了。”
他现在都配搜索栏干活,就为了查一下那不勒斯这个IP又是哪个国家的情报机构总部所在地。
然后攻击几下就跑。
“干你的吧,办好了给你换把椅子。”兰队懒得看他,给戚月白发消息。
「对了,小戚,智利那边我们派人去了,目前还没发现什么魔人用‘书’搞出来的大动作,有消息会告诉你的」
“得,又是假的,这魔人是个人物。”网警磨磨牙,为了新椅子,眼底胜负欲熊熊燃起,噼里啪啦敲代码:“能让那个什么,锦鲤小哥把他抓回来蹲咱的牢不。”
“想的美。”兰队白他一眼:“沾上国际的异能罪犯都得进欧洲那个默尔索,不过咱在那边……”思索片刻,她是主管国内异能的,因为和那个戚兰钰博士重了个字,局长拍板,才负责和戚月白交接。
“咱在那应该也有人吧,明天我给你问问老赵。”
“得嘞。”
「好嘞,谢谢兰姐」
一只被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指点在屏幕上,抬眼一看,果戈里探头过来,小声道:“戚。”
他学的第一个汉字就是这个,看得懂。
戚月白顺手摸摸某人毛绒绒的脑袋,蜻蜓点水留下一吻:“对。”
做完,顶着坐在电脑前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移开视线的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视线,收起手机。
“进行到哪一步了?”
无他,唯嘴熟尔。
当时果戈里学中文,要求学会一个知识点就亲他一口。
当时戚月白被高数整治的晕乎乎,想汉字才三千多个就点头了,答应后才想起来脑子自动省略了‘常用’俩字,而且还能组五万多个词出来。
想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安室透心情更复杂了,因为他想起七年前戚月白还给他介绍过这位异父异母有分离焦虑症皮肤饥渴症大脑小脑分别被门夹过被驴踢过的欧洲人弟弟。
重组家庭……应该是可以恋爱的吧。
早在走廊就被震惊过的诸伏景光安详在键盘上敲着字:“那个‘养乐多’是雪莉酒吧,她暴露了很多科研组高层才知道的情报,雪莉竟然还活着吗,我以为她被炸死了,那个任务还是零你执行的。”
“当时没找到尸体,不过上报的是死了。”安室透回神:“那个‘百事可乐’一看就是黑麦那家伙,讨人厌的味溢出来了。”
在赤井秀一叛逃前和他关系不错,时常会在天台一起抽烟聊天的诸伏景光笑笑,转移话题。
“那‘可尔必思’是谁,基尔还是司陶特……咦。”
他看着屏幕,因为是管理者界面,戚月白的聊天室和他们不大一样,虽也没显示人数,但刚才多了一个新增成员。
匿名为‘不二家’?
“我抄大厅那台自助售货机的,别在意。”戚月白轻咳一声:“这个应该是英国M16的卧底司陶特。”
转眼间,又进来三个。
效率还挺高。
戚月白扭头向果戈里求助,他能记住司陶特纯是因为不二家的白桃饮料很好喝。
果戈里掏出笔记本,公布了他们的身份。
诸伏景光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必要通过每个人的发言来猜身份,他可以直接问的。
这就是走后门的感觉吗?
“他们为什么才进来。”
“可能有时差吧。”
戚月白胡诌完,把入群欢迎语重发一遍,他不打算让后来的潜水,所以抛出第二个问题。
「用一个关于组织的情报来换更有价值的情报」
十三年前在戚女士帮助下逃回德国,也是DA7655的主研究者的雷司令率先放出组织曾研究过异能开发药剂的情报。
——他觉得费奥多尔应该去华尔街搞计算机,保证发财的,这聊天室是真好用,全世界无延迟共享记录。
可惜对方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理想主义。
聊天室的讨论如火如荼,但因为都不想暴露身份,他们开始统一使用英文。
虽然后面加进来的卧底们在融入后分享的情报明显很少,但因为他们都潜伏在组织在其他国家的区,也带来不少新鲜东西。
兰队告诉戚月白,欧洲很多国家会选择情报共享,因此很多卧底可能互相认识,让他小心别被唱了双簧。
问题不大,戚月白本身也没想自己干完所有活。
欧洲区的人铲欧洲区的组织,在日本的卧底铲日本的总部,分工明确才能长远发展嘛。
短暂停歇后,雷司令整合了所有情报。
「亲爱的判官先生,这是我们的答卷,您对此感到满意吗」
“符合我对德国人的刻板印象。”戚月白摸摸下巴,把之前那份卧底名单发出去。
“小茶野,你不怕里面有人泄露情报吗。”诸伏景光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内容愈发担忧,因为欧洲区的英法卧底在得知彼此身份后已经吵起来了:“万一有被买通的……”
组织可在政府安插了不少卧底啊。
“放心,我自有安排。”
戚月白把界面拉回靠谱的德国人那,浏览里面关于DA7655的信息。
总体和他知道的差不多,补充了很多有趣细节。因为‘蓝方威士忌’的舍命相救才能活命的雷司令大力美化那个牺牲自己救了他,还毁了DA7655资料,让组织终止造异能者美梦的伟大女人。
戚月白有种在看《妈妈传奇》的快乐。
那份卧底名单又榨出不少卧底的私货。
绝大多数人都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但又吝啬手里的资源,挤牙膏似的一点点放出,试图勾引自己人多说一些出来。
不过还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下给组织扒的是干干净净。
实验室的位置,某些加密资料,和他们有合作的公司,军火交易和药物研发,应有尽有。
“你的想法有点太乐观了。”诸伏景光摇摇头:“西方的政客只想要更多利益,他们的理想结局是像猎犬一样吞食组织所有的肉块,动作迅速的,现在估计已经奔向最近的实验室掠夺了。”
戚月白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左手懒散的支着下巴:“我不是说了嘛,我自有安排。”
少年抬眼,精致的面庞在昏暗房间的光线下投射出破裂的几何碎片阴影。
“不信你打个电话试试,哥?”
诸伏景光点点头,给警视厅拨了电话,结果刚要开口,便有股说不清的恐慌袭上心头,在黑暗和危险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直觉让他把原准备好念的来自聊天群的情报咽回肚子。
“这是……”
“我不是说了嘛,我自有安排。”
少年瞳孔倒映出一道道蚂蚁似挤在一起的字符:“你们进网址前没看用户协议吗……哦,我把他藏起来了。”
一般人是不会:阅读并同意用户协议和隐私政策的,但这帮卧底就不一定了。
所以戚月白请费奥多尔把那玩意藏起来了,点进聊天室前按的那个扭就是打勾键。
“加入聊天室就意味着同意「束缚」,而违反「束缚」的下场是很惨的。”
善钻空子……用规则,赛博咒术,你值得拥有。
尽管知道是同一阵营,安室透还是指尖一颤:“有多惨?”
他庆幸诸伏景光把他带到这来,不然大概就要和黑麦威士忌一样蒙在迷雾里惴惴不安了。
“很惨非常惨。”
戚月白其实也不知道,但「束缚」这玩意连两面宿傩、五条悟这种顶尖高手都不敢违背,问了就是一脸试试就逝世的表情,应该和对天发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一个性质。
他看完上面的情报,滚动鼠标让界面向下滑动。
欧洲那边早有人发现了这个问题。
戚月白抬起操控鼠标的手,一指禅敲着键盘,不急不缓给予心急的猎犬们迟到的答复。
「感谢大家的分享……」
总结,等通知。
组织基本盘太大,分布太广,打草惊蛇的下场是前功尽弃。
务必一鼓作气,大获全胜。
“在切断组织经济和产业,审判他们之前,我们得先拿到组织安插在各国政府里的卧底的名单。”戚月白一边说,一边将布局发到聊天室:“还有组织的首领,他才是核心。”
在都知道彼此身份的情况下,直接卧底包围原住民,互相做假证,不比以前束手束脚畅快。
大家劲往一块使,争取三天搞定前置,到时候他解开那道「束缚」,放饿了许久,对组织这块大体露出全貌的蛋糕垂涎已久的疯狗们出笼,到时候组织还能活算他输。
在情报共通的情况下,想吃更多肉需要先到先得。
看谁跑得快,看谁更果决。
「为了公众的利益,共勉,最后,晚安各位,下次见」
敲下最后一行字,戚月白将聊天室设置成群体禁言模式,合上电脑,银白的机身‘咔嗒’一声闭合。
闹的这么大,这帮卧底肯定得蛐蛐他。
不想看。
安室透着急回去看看自己电脑上关于聊天室的情报还在不在,先告辞离开。
诸伏景光则在走时细心想起一件事:“小茶野,你最开始说的谁回答你问题最多,你就告诉他组织核心情报。”青年顿了顿:“那个一等奖不在他们刚才讨论的内容里吗。”
被赤井秀一抢了风头一怒之下平A换王炸的戚月白:“……”
对哦。
他嘴硬:“当然有,而且我打算在动员大会前颁奖,用来鼓舞士气。”
曝光琴酒不喜欢吃土豆炖鲫鱼,还是琴酒以工作名义去游乐场坐云霄飞车嘞。
诸伏景光半信半疑的走了。
目送他离开,业务繁忙的戚月白关门掏手机一气呵成,准备看一下咒术界的进度。
然后一脚踏空进了温泉池子。
巨大的水花四溅,水灌从袖口领口灌入,沉甸甸的挂在身上。
“科利亚!”
戚月白咬牙站稳,把用术式保护的手机朝那混蛋的方向扔出去。
“你一秒都等不了是吗……”
白发青年被手机‘砸到’,跌坐在木屋檐下,房间内的光照到漆黑的院外,投射出一圈光晕。
他浴衣也湿了,紧紧裹着身体,勾勒出结实漂亮的肌肉轮廓,用手撑着地面,细碎白发吹落,遮住一双眼。
风很懂事的吹过,更营造出一股孤独无助的氛围。
“月白君。”果戈里眼泪说掉就掉:“我只想拥有你空余时间的自由,不是你答应我的吗。”
……但他这不是还没空吗。
果戈里声音颤抖:“不行吗?”
……之前问的还是‘可以吗’,现在都进化成反问了。
“月白君,你在听吗。”
“……在,不是要泡温泉吗,你站在上面泡空气呢?”
戚月白真怕他下一秒期期艾艾开口:月白君,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妈妈。
这么大一只毛子,到底在装什么啊……
果戈里简直火锅店打工圣体,一秒变脸,兴高采烈就蹦下来了,搞出的水花快超过房顶,像下一秒要去演《猩球崛起》似的在水里挥舞着双手扑腾朝戚月白游过来。
“……”
戚月白想跑,想想。
算了,孩子高兴就好。
第103章
戚月白手机被ban了。
他盯着把他手机塞进披风, 冷哼一声撇过来的果戈里。
颇有种:你选它还是选我的气势汹汹感。
起因是泡完温泉戚月白很自然的拿回手机准备看看五条悟夏油杰那边咋样了。现在回想,真有种拔*无情的冷漠。就像他泡温泉只是敷衍果戈里,真正目的是顺完毛继续工作一样。
“月白君。”看某人阴沉的表情, 他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前世的智能机,戚月白可能还要犹豫一下, 试图兼得鱼和熊掌,但现在——
他毫不犹豫忘掉那个只有工作工作和麻烦的翻盖手机, 身体前倾, 一只手撑住身体, 另抬手缓缓覆上白发青年眼下。
“陪你。”
因为心虚, 这句话说的格外认真。
果戈里的眼上有道从眉毛贯穿至脸颊的疤痕, 连带瞳孔中间的十字印记,组成一个大的十字架。
指腹轻轻按在睫毛上,十字便随眼球的滚动而游移, 如牢狱上铁链的交叉,将少年缩小的身影紧紧锁在里面。
“月白君很喜欢我的眼睛?”
“喜欢。”
又没问出来。
戚月白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喜欢那道疤,每次无意撇到都有种酥酥麻麻的酸涩心疼感,但从未敢问过疤痕的来历, 也没勇气说出‘疼不疼’‘当时害怕吗’,总觉得是比‘我爱你’还难出口的肉麻话。
倒也不是骨子里将相思比拟为红豆,将失落物化为细雨的那股含蓄,纯是觉得问完不顺水推舟干点什么可惜了。
戚月白觉得自己没救了。
当初说好搞纯爱,现在他满脑子纯色杂念。
想从眉骨顺着伤疤亲吻到眼睫, 想看他一边讲述疤痕落下时的恐惧和自卑一边颤抖哭泣, 泪珠像鲜血落入血槽般顺着疤痕的轨道汇集,从脸颊滑下,然后吻掉。
但现在干, 就是发乎情止乎礼.物理版。
正值钻石年华,两情相悦,盖被纯聊天,这,就是世界上最绝望的死法!
戚月白心死,把果戈里按倒在床上,平躺朝天,双手交叠于小腹处,假装自己是一具安详的尸体。
“我们来念大悲咒吧,科利亚。”
果戈里:?
首先他经常被人评价为莫名其妙,其次,他觉得月白君有时候真的很莫名其妙。
*
翌日,戚月白拿回手机,咒术界那边早尘埃落定了。
五条悟他们不知道从哪找了个野温泉,头顶毛巾在烟气缭绕的水里飘,周围是参天大树。
昨天他给戚月白打了个电话,当然没打通,后面就没打扰了。
戚月白盯着那个未接电话和五条悟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且很猥琐的——「夜晚愉快哦~」的短讯陷入沉思。
要不是今早发的地址,他都想骂两句。
搁那胡思乱想什么东西呢。
一只手从虚空中冒出,替他打下「好」的回复发送。
一扭头,果戈里单手撑着脑袋斜倚在枕头上,眼底还有未褪去的睡意。
他相当大方开口:“我已经满足了,去忙你的事情吧,月白君。”
戚月白挑眉,单手按灭手机:“真的?”
“……骗你的。”果戈里嘟囔:“信小丑的话晚上会做噩梦。”
“可昨晚我睡的很好。”戚月白轻笑一声,眼眸含笑:“难道你做了奇怪的梦吗,科利亚?”
没得到回答,被一只手拉到怀里,脑袋搭在他肩上,异色的发丝相互缠绕。
“月白君。”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染的耳畔湿热,撒娇似的呓语:“帮帮我,好不好。”
工藤新一一晚上没太睡好,绝不是他因为没法和毛利兰一起泡,于是抓心挠肝的想她泡温泉的场景……是被男汤的池子泡到流鼻血!
偏偏毛利兰好像看懂他的幽怨,在回房前给了他一个晚安吻。
虽然是落在额头,但唇瓣好柔软,如果亲在……
“柯南,你看见小哀了吗?”吉田步美看向榻榻米空掉的床铺:“她起的好早哦。”
工藤新一猛然清醒:“灰原不在吗?”
灰原哀身份特殊,她是组织的叛徒,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在昨日这里出现过组织成员,还被警察抓走的情况下……
吉田步美摇摇头:“我醒来的时候她就不在。”
“灰原同学难道背着我们去吃早餐了?”小岛元太揉着惺忪睡眼:“好狡猾,诶,柯南,你去哪里。”
“我去找她。”工藤新一回完,提上鞋子就冲了出去。
他直奔昨日与安室透告别的房间,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答,他心底越发恐慌,往酒店大堂方向跑去。
然后在公共区域发现正在吃饭的几人。
安室透、灰原哀,还有昨天来找戚月白的那个猫眼青年,戚月白和果戈里也在,桌上摆着酒店提供的早餐。
“欸,小茶野哥哥,尼古莱哥哥,安室先生,灰原,你们认识吗?”
工藤新一摆出小孩子的神态,直觉坐上戚月白旁边的空位:“还有这位大哥哥,又见面了。”
“你好,小弟弟,我是绿川光。”诸伏景光微不可查顿了下,随后笑着自我介绍:“我和安室是朋友,恰好遇到,一起聊聊天,你叫什么名字。”
工藤新一双手插兜,酷酷开口:“我叫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
“咳……”戚月白呛了口茶。
当不了高中生侦探就当小学生侦探,好大的瘾。
得亏琴酒不管事了,不然搞得这么高调,这小子还有命活。
“小茶野哥哥,你又在喝菊花茶啊。”工藤新一余光一瞥:“好喝吗?”
“清热泻火,好东西。”戚月白给他倒了一杯:“尝尝就知道了。”
多喝点吧,和他一样被迫老实的可怜男子高中生。
但人家好像……真的是纯爱。
工藤新一尝了一口,不是很爱喝,于是放下:“今天早上有什么好吃的?”
戚月白指了下因为分量太少已经光盘的碗,凭记忆介绍:“山药泥拌饭、烤鱼、雪蟹豆腐汤和一些小凉菜。”
“好丰盛!”工藤新一欢呼,给自己也点了一份。
灰原哀坐在一旁,心情复杂。
昨日聊天室全体禁言后,安室透通过前台找到她所在的网吧,带诸伏景光一起。
紧接赶到的是FBI的赤井秀一和CIA的水无怜奈,他们是根据戚月白那句‘京都的网吧’赶到京都,网吧地址是安室透给的。毕竟刚被这一波又一波的雷炸过,谁睡得着。
几瓶假酒聊了一夜,天亮前才分离。
当然也有打电话给戚月白,不过那会戚月白美人在怀,哪看的到消息。
讨论时,水无怜奈好奇名单中的蓝方威士忌是谁,她从没听说过组织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灰原哀刚巧见过:“蓝方威士忌是异能催生药剂DA655的实验体。”
“那个雷司令提到过,十三年前炸毁DA7655研究所的也是蓝方威士忌吧?”
“不是一个人。”灰原哀摇摇头:“蓝方威士忌才十几岁。”
七年前就见过戚月白的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想,那可不一定。
但灰原哀说的没错,确实不是一个人。
安室透将以前的蓝方威士忌是和琴酒关系不错的一个女人的情报说了出来。
“我还是新人的时候和她相处过,似乎是现任蓝方威士忌的母亲,你们知道三年前被炸毁的和韵医美吗,那里是前任蓝方威士忌的地下实验室,研究主题是……现任那个孩子。”
信息量有点大,几人消化过后纷纷露出复杂怜悯的神色。
赤井秀一问:“这样的话,他是哪个国家的卧底?”
那个名单不知道是不是后面打烦了,有五六个只有代号没有所属国家。
安室透开口:“是公安的。”
他想,等铲除组织就说服戚月白考警校,等他毕业把他搞到公安来。
水无怜奈挑眉:“你刚才怎么不说。”
代号成员的孩子成为新的代号成员并不稀奇……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卧底。
“这里是我的国家。”安室透声音冷了几分:“你是以什么立场质问我的。”
水无怜奈这个在职的组织成员就算了,赤井秀一分明身份败露了还留在日本,打的什么主意谁都知道。
组织扎根在片土地上,祸害这里的民众,美国想跳出来摘桃子。
就这样,本来是「决战前研讨会」——该怎么找到组织首领的商讨,变成了一场不太友好的互相刺。因为这几个人大概不擅长在和平情况下和谐共处。
想起后期赤井秀一和水无怜奈作为同一国家的卧底却也在剑拔弩张,灰原哀轻嗤一声。
那个‘判官’竟敢让这样一群心怀鬼胎的人合作,不是胆大妄为,就是天真的小鬼。
不过……
她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戚月白,眯了眯眼。
这几个月琴酒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魔鬼训练,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难怪琴酒隐匿。
灰原哀可不信安室透说的鬼话,在她看来,那句‘他是公安’,纯是公安策反了蓝方威士忌,不想让FBI和CIA占便宜,才急匆匆的在收网前就给了对方一个清白身份。
显然,赤井秀一和水无怜奈也是这么想的。
工藤新一的早饭端上来时,毛利兰他们也收拾好,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到了公共区域。
“小茶野同学,尼古莱同学,你们真的在啊!”毛利兰惊讶完,满心担忧:“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会突然休学?”
戚月白才想起来还有那么一出,于是放下手中茶杯。
“谢谢你的关心,毛利同学,放心,我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不辞而别的,科利亚是为了陪我。”
看来军警没去学校抓他,他们人还挺好的嘞。
身体不好?
灰原哀看了眼神色确实有些萎靡的少年,想起安室透昨晚说的事情,指尖颤了颤。
恐怕不是身体不好,而是琴酒不让他继续上学了吧。
同样有身为组织科学家的母亲,灰原哀从小被组织培养,成为同样的科学家,对方却因为实验体的缘故不幸被琴酒选中,加入行动组,但顶着残破身体也要读书,难怪会被公安骗走……
戚月白总觉得雪莉酒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被一个小女孩用这种唏嘘怜悯的目光看着,真的好奇怪。
又聊了几句,他起身告辞:“我和科利亚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慢慢享用。”
“路上小心,小哀?”毛利兰奇怪。
灰原哀跳下椅子,跑到戚月白身边拽住他的衣角,在少年回头时绷着一张小脸,声音冷硬:“天气预报说等一下还要下雪,记得把伞带上,还有你穿的那么少,会冻感冒的。”
戚月白一愣,随后温和一笑:“谢谢你的提醒,小哀,可以这么叫你吗。”
灰原哀表露出与稚嫩外表不同的成熟冷静,看起来有种少年老成的反差萌:“可以。”
“不公平,灰原同学。”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圆谷光彦不满:“你都不让和元太叫你小哀。”
灰原哀轻哼一声:“我愿意让谁叫谁就可以叫。”
毛利兰被逗笑了:“看来小哀很喜欢小茶野同学呢。”
“小茶野在学校很受欢迎吗?”安室透顺势将话题引到戚月白在帝丹中学上面,当时被蓝方威士忌拉拢后,他就查过对方,可惜因为种种顾忌不大敢深入。
后来因为等不到蓝方威士忌的第二次联系,再加上有其他事要忙,就渐渐搁置了这件事。
*
出了酒店,果戈里展开一张纸条,念出来。
“小心你身边那个人,月白君,她说的是我吗?”
这是灰原哀在刚才塞进戚月白口袋里的,不过被他这个空间系异能者截胡了。
戚月白无奈:“不然呢。”
他可没答应和诸伏景光他们拼桌,是果戈里拽着他去坐的,结果自己坐在边上一言不发,酷酷冒黑烟,吃烤鱼像分尸,能不被警惕就有鬼了。
果戈里鼓鼓腮帮子,幽怨拖长调子:“月白君~”
“好啦,科利亚。”戚月白揉揉某人狗头:“真棒。”
果戈里眯眼:“就只有这个吗?”
戚月白沉默:“很乖。”
不然难道要夸通人性吗。
猜到他想了解一下卧底们的干活进度所以‘主动牺牲’二人独处的早餐时间,好大度。
果戈里冷哼一声,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少年的手包裹在掌心。那只手生的标致,骨肉匀称,隐没在袖口下的腕骨处卡着一串原木珠,做什么时,少年都会摘下它,给出的理由是不能沾水。
戚月白不由蜷了蜷手指,耳朵浮起一层薄红,随后轻呼一口白气,反手挣开与其十指相扣。
“走吧。”
“第一次和月白君握手时我就注意到了。”果戈里勾起唇,视线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无论是指节还是轮廓,被包裹在红色布料下的手都比少年的手大了一圈:“月白君哪里都很小,超可爱的。”
戚月白面无表情甩开给了他一拳,扭头就走。
小个*,就你大,光长个不长脑,风儿一吹响叮当。
“欸,月白君?”果戈里懵逼愣了几秒,快步追上去:“等等,月白君,我说错了什么吗……”
京都刚下过雪,到处是银装素裹,没什么风,因此算不上冷,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
到底过了一千年,即便旅游宣传再怎么强调古韵,京都也看不出曾经平安京的模样了。
不过到了五条悟给的集合点后,戚月白就不这么想了。
“在原家?”
“是这里。”果戈里指着大门角落:“我在那里涂了很多血。”
虽然一点也看不出来了,但布局没变。
“啊,想起来了,是我们装神弄鬼让京都的家族相信禅院家主变成咒灵回来复仇的那件事。”还是戚月白出的主意,不过说是一千年,对他们来说,其实只是一周前的事情。
时间一下跨度太大,戚月白刚回来时还会对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
“月白君。”果戈里捏了捏他的手指:“别伤心。”
“没事。”戚月白笑笑:“我们进去吧。”
不管那个平安时代是‘书’设计的大梦一场,还是真实的时间莫比乌斯环、平行世界嫁接都没关系。
他们已经回来了。
彻底杀死两面宿傩,为先祖们报仇,让独自跨越千年,忍受孤独的小茶野先祖执念消散成佛,这才是实的。
两人朝在原府内部走去。
和大门的完善不同,内部庭院修缮改变了许多,最显著的就是原生态木质装潢下的空调外机。
“竟然有现代科技产物。”戚月白震惊。
五条悟把京都这帮人说的那叫一个封建余孽,结果竟然通电了!
夏油杰好心:“有个快入土的老东西的术式还是电吉他呢。”
戚月白:!!!
他礼貌:“能抓来给我看看吗。”
摇滚老头,想看!
“没问题!”
五条悟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消失,两秒后出现,同时用术式带回来的还有黑着脸的夜蛾正道和一个形如枯槁似的白胡白眉老头,一身白衣,还真像即将入土。
但仔细观察也有很新潮的地方,双耳八个金耳环,不愧是玩吉他的。
五条悟揉着后脑勺,看起来被教训过了。
“这是东京校的夜蛾校长,还有怎么都死不掉的老头子,京都校的乐言寺。”
乐言寺校长皱眉:“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会用敬语了?”
五条悟嘲讽:“我本来就没打算尊敬你,看看那些被埋到土里的高层吧,想去陪他们吗,保守派的首领。”
“悟。”夜蛾正道开口斥责:“给我礼貌一点!”
乐言寺校长用拐杖敲敲地面:“看你教的好学生,夜蛾!”
一旁的夏油杰不冷不热开口:“【咒灵操术】”
散发着特级气息的咒灵出现在乐言寺校长身后,他被刺激的一僵,眉间浮上一抹愠怒。
“你们……”
“安静点吧,老爷爷。”夏油杰抬手,特级咒灵蓄势待发:“还是说你想和我这个诅咒师讲道理?”
乐言寺校长一口气噎在喉间,重重敲向地面。
“好了,乐言寺。”夜蛾正道神色复杂,他想过这几个混小子会胡来,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还有你们,简直胡来!”
还好这几个还有点脑子。
只杀光了咒监会的高层,没对世家下手——虽然他收到的消息是,夏油杰用咒灵把世家的人都驱逐出来,然后五条悟出手震慑搞拆迁。
不然马上就是三四月的咒灵爆发期,一下少那么多咒术师,看他们怎么忙!
五条悟伸出小指掏掏耳朵:“刚才乙骨打的太吵了,正在失聪中。”
乙骨忧太:“……”
用「苍」先轰掉别人一半房子的到底是谁啊。
第104章
见五条悟死鸭子嘴硬, 夜蛾正道冷笑一声,拉开侧掩的门,露出背后景象。
好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 断壁残垣乌漆嘛黑的堆叠,地皮深深凹进去, 那扇门晃了晃,‘啪’的报废。
“聋了, 那就好好看。”
五条悟抢了乐言寺校长的拐杖, 在地面敲敲打打的前进, 配上绑在眼部的白布, 乍一看像在做康复训练。
“悟!”
“消消气, 夜蛾老师。”夏油杰陪笑拦住想揍人的夜蛾正道:“悟他泡野温泉被寄生虫钻坏了脑子,现在说话的是线虫。”
在夜蛾正道的威压下,戚月白默默拉着果戈里和虎杖悠仁一桌, 剩下的开始回味……忏悔。
事实上,除了落地京都老实去泡温泉的戚月白,这三特级都不无辜。
或者说整个东京过来的,除了似乎还搞不清状况的虎杖悠仁都没干什么人事。
虽然一年级们有点无辜。
由于五条悟买饮料一去不复返, 于是他们派出了熊猫。
然后熊猫遇到了京都校一年级的东堂葵,等狗卷棘他们意识到找过去时,熊猫已经快被揍成能猫了。
再然后两边就顺理成章的打起来了。
“就当提前办姐妹校交流会了。”禅院真希一脸严肃:“反正明年我们也要交手。”
熊猫很八卦和戚月白的科普:“当年京都校拒绝了真希的入学。”
戚月白总算知道她为啥这么高兴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打进京都比考进京都简单多了吧。
“等打赢了再得意。”五条悟听见,恨铁不成钢:“对面那个加茂不在, 一样五个人, 你们差在哪里。”
禅院真希额头冒出井号,指向虎杖悠仁:“你说的是加了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连咒力都不会用, 被京都校当成路人怕误伤,还特意分出一个人把他送到安全地方的家伙吗。”
实力方面先不说,侮辱性拉满了啊!
虎杖悠仁不语,默默把自己缩进角落。
他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放学路上突然被抓到东京,也看过了咒灵,初步理解自己是特级咒物容器的事情,但无法理解来京都是在干什么。
老师和学长去买饮料,把很多古建筑炸掉了。
剩下的学长去买饮料,半路和奇怪的敌人打起来了。
他还被一个骑着扫帚的女孩抓起来,体验了一把空中飞行。
这个世界……应该是这样吗?
更重要的是——爷爷知道他转学的事后一言不发,就将身为监护人的权利转让给了东京高专。
五条悟不管,义正严辞:“夜蛾校长,这事太过分了,一定要严惩!”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戚月白大声和果戈里说悄悄话:“科利亚,这句话的意思是……”
果戈里学没学会五条悟不知道,反正夜蛾正道曲解的特别透彻。
搞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结结实实挨了记铁拳。
夜蛾正道收拾完自家这几个,转头向乐言寺校长叹口气。
“是我管教不严才酿成今日大祸,本质上是我的错,但事已至此,就看在我已经教训过他们的份上过了吧,先给世家和咒术连一个交代,乐言寺,连手吧,至少先把局面稳定下来。”
乐言寺校长:“……”
砸一拳皮糙肉厚的咒术师,就想让他帮着和被毁了老宅的世家说好话,他算知道东京校这几个哪来这么大胆了。
但、的确是事已至此,说句不好听的,他这条命都是五条悟看在他与夜蛾正道相识多年的份上才留下的。
“你想怎么办。”
接话的是夏油杰:“三校合一,重办咒监会,革新,创建新框架。”
用戚月白的话来说就是,本身生源就不多,还给分开教,这不是搞分裂吗。
乐言寺校长皱起眉:“你要京都的底蕴都搬到东京去?”
夏油杰面色嘲讽:“怎么,还要给保守派的灭门办个庆祝仪式吗?”
五条悟在一旁海豹鼓掌:“杰,可喜可贺,嘴毒终于不针对自己人了。”
乐言寺校长再不乐意也没用,要不是他恰好和夜蛾正道在一起,他连被‘通知’的资格都没有。
改革咒术界是个大工程。
好在五条悟等人已经做足了前期准备工作。
杀死高层——打碎咒术界腐朽的骨架;毁坏世家老宅——震慑心怀鬼胎的‘中立党’。
由特级来做绝对的独裁者,一手创立一个全新的,稚嫩的,如青笋般蓬勃的新世界。
还好这条道路并不孤单。
五条悟笑着环视一圈,挚友,学生,师长,四名特级咒术师……
“月白?”他顿住:“人呢。”
虎杖悠仁默默举手:“突然消失了,临走前还让我带个话。”
粉发少年复述:“他说,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无事勿扰,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让他们三个特级好好工作,他只对‘羂索’和‘两面宿傩’感兴趣的意思啊。
五条悟揉揉太阳穴:“算了,月白那家伙一直是这样,我还没见他对读书和那个尼古莱之外的事情起过什么兴趣。”
淡泊名利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圆溜溜的抓不住一点把柄。
夏油杰开口:“他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
“是啊。”五条悟活动了下手腕:“那就速战速决,早点把逃跑的家伙找出来,报答一下月白吧。”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了份大礼,希望少年会喜欢。
*
戚月白笑不出来。
因为他前一秒还在感叹生活美好。
高考还有一年多,他却在京都的高档温泉酒店搂着爱人赏雪,一点也不焦虑。
因为‘两面宿傩’有五条悟努力,他到时间打个卡就行;组织有卧底们努力,等他们集齐通关秘诀发号施令就行;费奥多尔有兰队努力,坐享其成听个乐就行;国内有戚女士努力,回家就送铁饭碗。
人生,易如反掌。
下一秒……
“什么叫帮我办了个新身份。”
戚月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洗白。
毕竟他的罪名是协助涩泽龙彦发动战争啊,洗白他就相当于洗白涩泽龙彦,承认龙头战争是涩泽龙彦在官方授意下搞出的丑闻,是要被挂在耻辱柱上戳脊梁骨的。
不想办法灭口他就算了,还……
“意思是你可以重新去上学了,放心,这是我找内务省弄的,虽然通缉暂时不能消除,但军警也会无视的,开不开心,月白?”身为最强咒术师,五条悟特权大大的有。
更何况现在咒术界正值腥风血雨,政府可不想触霉头。
再加上政府内部似乎还有人为少年保释,几方势力博弈下,因此这事的速度效率到不可思议。
戚月白开心个大头菜。
几方势力?
谁,咒术界,安室透他们?
戚月白不死心,打电话直接问安室透,然后得到肯定的答复。
“公安只是恰巧提供了一点帮你脱罪的材料。”安室透也没想到戚月白能让那个级别的咒术师出面:“主要出力的是咒术师,对了,替你说话的好像还有横滨政府的高层。”
戚月白:?
他咋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拿出通讯录排除半天,发现能和横滨高层够得上的人脉,好像是港口黑手党。
打电话给太宰治,又得到肯定的答复。
“港口黑手党还欠你一个人情嘛。”太宰治那边似乎在放鞭炮,噼里啪啦的:“你一直不用,也不联系他,来横滨只找我和中也,森先生着急了呗。”
再说,顺水推舟而已,花了点钱收买那个官员,也没出什么大力。
挂了电话,戚月白不可思议:“科利亚,我看起来很热爱读书吗。”
为什么有种微妙的,全世界都在助力他高考的感觉。
果戈里点点头:“对啊。”
没有人能比他更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少年学习时,他在边上扭成麻花都换不来一个眼神。
戚月白喉咙一哽,是他不想干点别的吗?是那会他只有这么一条出路啊!
所以他现在到底哪里表现出不享受‘被迫不能读书的日子’啦?
“月白君……原来不喜欢读书吗?”果戈里看他一言难尽的表情疑惑。
“不是喜不喜欢的事,就是……怎么说呢,等一下,科利亚,有人给我发信息。”
戚月白脑袋乱糟糟的拿起手机,发现是兰队。
【行啊,小戚,没想到你这么努力,是我狭隘了】
【你要是想学习,回来后用局里的名额,国内学校随便挑,免试】
“你别说,科利亚,闲下来确实心慌。”戚月白一本正经,拍胸发誓:“我爱学习,学习也爱我。”
果戈里不悦:“爱?”
“爱你,只爱你。”戚月白捧起他的脸大大亲上一口:“刚才只是太高兴了,口误。”
没有经济压力学习压力还不愁毕业的情况下,重读大学那太可以了。
社团学生会不加,水课直接逃,挂科学分绩点警告?big胆,他可是关系户!
果戈里只觉得少年终于疯了,虽然没搞懂戚月白的情绪变化原因,但送出安慰。
“有我在,月白君,做什么我都会陪你的。”
戚月白:快乐+10086
一把扑过去搂住白发青年一顿亲,笑得比花还灿烂:“最爱你了,科利亚!我们一起好好的!”
果戈里感受着怀中的温热,眨眨眼,轻声道:“我也爱你,月白君。”
戚月白松开青年,知道他不理解,于是主动分享自己的激动:“你知道世界上最爽是什么吗,科利亚,是周五没课!”
没有社团,没有代办事件,点个外卖代送到寝室门口,吃完拉上床帘睡一觉,睡醒发现舍友都在。
简直太幸福了。
于是果戈里又多了一个不理解的东西。
“哎呀,意思是……”戚月白眼睛亮晶晶的和他解释,果戈里又双多了个不能理解的词条。
他晕乎乎的吐槽:“你说话好像压缩包,月白君。”
总觉得背后有很多画面,但具体的,果戈里有点想象不出来。
戚月白轻咳一声,暴言:“等我回去,找找有双人宿舍、食堂好吃的学校,你就能理解了,不过我和你讲,科利亚……”
果戈里静静盯着少年,屋内吊灯为其黑发镀上一层不算耀眼的光,因为激动,脸颊覆上一层薄红,眉梢是藏不住的笑意,像是要将满心欢喜一股脑分享给他。
就这样被喜悦的涟漪包裹,内心掀起层层浪花,是整个人要在这份美好中融化的奇特感受。
果戈里想,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吧。
指引着他,去拥抱在西伯利亚的寒冬厮杀出的飞鸟从不敢奢望靠近的光明。
*
事实证明,人确实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哪怕后者已经有了,在经历前者时,也会重新破灭一遍。
从京都回来后,戚月白和果戈里三刷帝丹高中。
然而已经把心玩野了的戚月白,在坐上课桌的三分钟后就开始度日如年忆苦思甜,但兰队那边人设都立好了,怎么着也得装模作样一两年,荣华富贵四年整。
于是戚月白准备缩短装模作样的进度。
先苦后甜的苦,是苦瓜糖的苦。
相比帮不上忙的搜寻羂索和两面宿傩,似乎远在美洲的费奥多尔,组织那边,戚月白的可操作空间就大多了。
等放学,戚月白久违给琴酒打了个电话。
“什么事。”琴酒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
“马上要跨年了,舅舅。”戚月白笑嘻嘻开口:“想你了。”
琴酒不知道什么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他直觉很准,知道戚月白没安什么好心。
可耐不住少年软磨硬泡,最终还是松口新安全屋的位置——虽然,是戚月白答应晚上掌勺。
但琴酒还是年轻了。
“当当——这是我男朋友尼古莱,舅舅。”戚月白双手伸直,快速抖动模拟撒花的动作,喜气洋洋开口:“我们交往很久了,今天带他来见家长。”
今晚第一个目的,模拟见家长!
果戈里很配合的展开笑容:“舅舅好,初次见面!”
嘴上乖巧,却在看见琴酒那头银发时晦涩瞥了眼戚月白。
戚月白笑容不变,权当没看见。
他喜欢喜羊羊的时候,这小子还没出生呢。
琴酒:“……”
他视线落在少年脸上,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埋藏在心底的记忆骤然苏醒。
“舅舅?”戚月白敏锐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眼底笑意加深,却无辜问道:“怎么了。”
和安室透他们一样,也想起什么了吧。
好办了。
琴酒没回答,让开身子。
在今天,几乎全东京的人都会选在涩谷集合,万人跨年,一起倒计时。
琴酒从不过那种无聊的东西,往年,他视这一天与年内任何一天相同,以组织爪牙的身份奔走在冬日的黑暗中,今年虽有不同,但也不打算做什么多余的事,顶多多酌几杯,安然入眠。
谁想麻烦自己上门。
琴酒靠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都清楚听到几米外厨房里打打闹闹的声音。
分贝超标了。
他有意忽略掉过于热闹的房间,将报纸翻到新的一页,视线却锁在虚空不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等戚月白端着第一道菜上桌,琴酒突然开口。
“蓝方,你记得和韵医美吗?”
第105章
琴酒用的词汇是‘记得’, 而非‘知道’。
银发杀手靠在沙发上,没有主观敌意,但仅墨绿眼眸中流露出鹰隼般的锐利冰冷, 也给人莫大的压力。
戚月白放下盘子,面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啥?”
“没什么。”琴酒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扫了眼厨房方向:“你带来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谁?”戚月白愣了一秒:“科利亚吗, 他算是……和我一样的高中生吧。”
硬要说的话金丝雀……不行太文静了不合适, 杂糅一下, 具有猕猴属性的金丝拼好猴。
“你当我是傻子吗, 蓝方。”琴酒皱了下眉:“你那个通缉又是怎么回事。”
被军警盯上暂且不谈, 横滨涩泽龙彦的事他也有耳闻,后续被迅速抹平才是此事重点。
一个安分守己到每天安分上学读书,不沾一点杂事的高中生, 上哪认识那么多人。
戚月白鼓鼓腮帮子:“解释起来好麻烦,可以不说吗。”
“……随你。”琴酒将手中报纸叠好放到一旁,淡淡道:“贝尔摩德把事捅到‘那位先生’那去了,你最好能编出个好理由, 组织不会放过任何一只老鼠。”
“会有杀手来杀我吗?”戚月白闻言眼睛一亮,快几步蹲到沙发侧边:“舅舅,给我透个底呗。”
“……”
戚月白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戳戳琴酒别在腰间的鼓起,枪套下是能夺人性命的金属。
“还是说,杀我的人是舅舅你?”
琴酒拍掉他的爪子, 冷声:“滚。”
“我想也不是。”戚月白灿烂一笑:“舅舅怎么舍得杀我呢”
琴酒用行动表示他没有什么舍不得, 一把伯//莱///塔抵在少年额头,满眼不耐烦。
“哇,好凉。”
戚月白被冻的不满, 身体后仰嫌弃躲开枪口,又视若无物的侧头看了眼敞开一条缝的玻璃窗,夜晚看不清外景,但他进门时记得,这座安全屋外有栋很适合狙击的大楼。
见他这副松弛到似乎两人在闹着玩的琴酒:“……”
手指扣在板机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我说过,蓝方,不要走你母亲的老路。”
“可是。”戚月白歪了下头,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纯良模样:“没做的事我不认。”
戚女士当年可是偷药剂包庇卧底还炸研究所,连伪装都懒得搞直接二进宫的,他也就只给所有卧底建了个群,差远了。
琴酒沉默半晌,收了枪:“你好自为之。”
“比起这个,其实我更好奇。”戚月白揉揉被戳出个红印子的额头:“怀疑我还把安全屋的地址告诉我,舅舅你对我到底是怀疑还是信任啊。”
琴酒答非所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为组织做事吗,蓝方。”
戚月白大脑宕机一秒,这是什么诡异的忏悔情节。
他试探性:“因为是工作?”
琴酒轻嗤一声:“你和你的母亲真的很像,没做的事不认,觉得我加入组织只是工作,说的话一模一样。”
不然捏,因为被人蒙蔽,被威胁被利用,童年悲惨,爱女儿*?
哦,他舅单身来着。
戚月白思考,戚月白惊悚。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舅,有私生女!
“……确实只是工作。”琴酒真想把戚月白脑子撬开看看里面的回路:“你在想什么。”
“哦。”戚月白失望,然后实话实说:“想给您上坟。”
可惜舅没死。
琴酒:“……”
“我已经回答您两个问题了,该我了吧。”戚月白两条胳膊交叠在沙发扶手上,趴着抬眼看琴酒:“房间里没安窃听器和摄像头,附近也没有无人机、狙击手,舅舅,我是真的好奇,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他身上是有加信任buff的术式,但算算时间,打电话前,他和琴酒三个月没见了。
再加上时空穿越带来的记忆复苏,鬼都知道他有问题,不躲的远远的就算了,还让他过来。
“这里有吐//真剂,月白君,你要用吗?”
背后突然传来笑盈盈的声音,琴酒回头,发现是那个进了厨房就没出来的白发青年,手中捏了两只针管。
他皱眉。
那只吐//真剂……
“要猜猜它是从哪来的吗,答案是你的卧室!哎呀,说漏嘴了。”
果戈里咧开嘴笑,将针管像杂耍球一样在空中抛着。
“那么换个问题,厨房的窗户封死,进出只有一扇门,那我是怎么不经过那里就出来的?答案是我拥有空间系异能!不仅是这栋房子,连周围的几栋大楼我也搜索过了,不然月白君是怎么知道没有狙击手和无人机的呢?”
戚月白很顺的接下去:“再换个问题,我为什么要拖延时间,让科利亚去做这些事呢。”
“因为月白君怕打草惊蛇!”果戈里举手抢答。
戚月白鼓掌:“答对了!好棒!”
琴酒:“……”
他其实不算个沉默寡言的人,但面对这情景,也很少有人能畅所欲言。
良久,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蓝方,你不是警察吧。”
戚月白摇头:“不是。”
最多算个挂名闲职的童工?
琴酒似乎松了口气,用力闭闭眼睛,再睁开一片漠然,恢复了平日的风轻云淡。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戚月白觉得蹲在扶手边没什么威慑力,配不上此时的氛围,干脆起身绕到琴酒面前的茶几上,坐下。
“如果科利亚没出来,我还是想知道舅舅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现在嘛,组织首领的位置。”
“因为你不是警察。”
“那是上一个话题了,舅舅。”
“那位先生的位置,我不可能告诉你。”
“说嘛。”
戚月白伸手,一只吐//真剂立刻凭空出现在他食指和中指间,晃了晃,针尖反射出恐吓的金属光泽。
琴酒没有回答,身体微微后仰,面上是轻蔑的冷笑。
“嘁,你是不知道吧,装什么幕后黑手。”戚月白松开手,那只针管便‘叮’的掉在地上,他吐槽:“毕竟舅舅你已经被架空了,听说已经成为虚构中的人物了。”
这是安室透他们这些组织成员的实际感受,如果说之前的琴酒是劳模,十个任务九个有他,用雷霆手段和敏锐嗅觉笼罩着组织,那现在的琴酒就是老猫猴子一样的夜间传说。
老成员:如果背叛组织,琴酒就会来一枪崩了你。
新成员:是吗好可怕,对了前辈那个任务经费的报销单怎么写才能一次过啊。
琴酒嗤笑:“这不是拜你所赐吗。”
“果然知道!”戚月白震惊:“我就说嘛,中术前中术后那么明显,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就算后面熟练掌握了术式,他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有了解释:为什么琴酒不知道自己中术式了。
合着是装的!
这和对医生隐瞒病情有什么区别!
琴酒知道自己的思维反常,事实上,在中招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
有那个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思考的原因——既然代号成员只是份工作,那便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往往影响事情走向的,还是一念之差。
就像琴酒当年没有在发现小茶野兰钰重新混入组织的第一时间杀了她,而是将她带在身边一样,他也没有在警卫面前揭穿自以为装的天衣无缝的小茶野月白,甚至配合他,纵容他的行为。
组织的头号鹰犬变成了可耻的帮凶,尽管这事早就发生过一次。
“所以我想再赌一次,像相信以黑泽十一的身份加入组织的小茶野兰钰一样,相信你不会像你母亲一样为了虚无缥缈的光明背叛我!”琴酒说话时,声音和肩膀一起颤抖,压抑着愤怒。
尽管知道他很生气,但戚月白莫名幻视独守空房的寡舅。
你姐姐不要你喽~
“咳。”戚月白用手称拳,抵了抵唇:“舅舅,答应我以后别赌了,赌狗一无所有。”
“我没有。”琴酒望着他:“至少她不是卧底,你也没有逃走。”
戚月白沉思,最终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妈妈是编外合同工,现在转正了。”
琴酒:?
“十三年前她就是。”戚月白认真:“她重新加入组织是为了我,但演技太好把你们都骗了,半年前,她消失也不是什么厌倦黑暗奔向自由。”
“是安全撤离,归队了。”
“……”
琴酒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抽出其中一只咬在嘴里,烟在苍白的指间微微晃动。
“我不是警察,因为我的人生规划是和科利亚一起啃老,不过目前在编,任务就是搞掉组织荣归故里。”
“啊,对了,其实组织里卧底挺多的。”戚月白小心翼翼开口:“长痛不如短痛,舅舅,如果你不是卧底的话……嗯,卧底有波本、苏格兰、基尔……”
琴酒安静听着,又摸出打火机,拇指在滚轮上来回摩挲,动作机械而弛缓。
他很想怒吼绝望一下,摔东西,拔枪,给这满口胡言的小鬼来一颗子弹,但脑子里只有:哈。一个念想。
组织里这么多卧底,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吧。
“舅舅,可以狞笑一下吗,你这样显得我很反派欸。”戚月白身体微微前倾,用两根手指勾住自己的唇角:“果然是现世报,我知道你刚才拿枪指着我,我没反应是什么感觉了,好有落差。”
如果命苦是种天赋,那他舅将是七十亿挑一的天才。
“我知道了。”琴酒突然平静开口:“’那位先生‘早就不信任我了,他派了贝尔摩德接替我,无所谓。”
他为组织任劳任怨这么多年,只是一次休假就被毫不犹豫的架空,无所谓。
银发杀手’咔‘的用蹿起的火苗把烟点燃,行云流水将闪烁火星的烟揣兜里,然后两根手指夹着打火机咬住。
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之后,平静的把打火机扔掉,从兜里掏出已经灭了的香烟,叼住烟头。
然后’呼‘的吐出一小口烟灰,调转,终于抽到正确的过滤嘴。
戚月白:“……”
好像剂量太大,给他舅弄疯了。
一扭头,发现果戈里不见了,估计是怕破坏气氛去外面笑了。
挺礼貌的嘞,咋不带他一个。
少年揉揉太阳穴,在心里狂敲木鱼:“术式顺转。”
安抚了琴酒的精神,看着表面没太大变化,但眼神好歹没那么空洞了的琴酒,0戚月白很缺德的图穷匕见。
“我想要组织安插在政府内部的卧底名单,和组织首领的位置,以及组织的二把手,朗姆的情报。”少年双手合十,小心翼翼眨巴着眼睛:“你会帮我的吧,舅舅。”
琴酒:)
“可别!”戚月白扑上去按住他的枪,苦口婆心:“自杀不能上天堂啊舅舅。”
虽然他舅本来就不能上。
“我是要杀了你!”琴酒咬牙:“一群废物,老鼠,蠢货!”
戚月白摇头如拨浪鼓:“杀我也不行!妈妈会心疼的。”
他就着琴酒的手抠动扳机,子弹瞬间被金丝包裹,掉在地上,如同琴酒如今吹弹可破的心脏。
少年认真,目光无辜:“而且,我是挂。”
所以,从了吧。跟挂计较什么呢。
为了说服琴酒,戚月白又拿出FBI什么的给的模版开劝,什么证人保护,回头是岸,一笔勾销,非常离谱。
“我不需要减刑。”琴酒突然松手,伯//莱//塔掉在身上:“我会帮你的,给我安排个好点的监狱。”
戚月白心虚了一秒。
……完啦,他舅彻底疯啦。
为了弥补,戚月白当即跑回厨房,和笑回来的果戈里配合做了一大桌饭,争取让舅舅度过一场难忘的跨年。
*
有了琴酒的协助,组织就好办多了。
“怎么做到的!”水无怜奈错愕的睁大眼,有些失声,她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美国人,并不精通日语,不然为什么会读错假名。
这些罗马音怎么能组成真情报呢!
“那个人竟然是组织的钉子,王八蛋……不对,朗姆的长相是真的吗,那个判官还是人吗!”
同样的情景还发生在很多地方。
然而完成这些壮举的‘神’,正在教室痛苦的做高数。
一切为了人设。
第106章
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可以做。
除了数学。
兰队饼给了, 戚月白就准备吃。但他大学四年没学过那玩意,高中学的又都还给老师教下一代了,所以重买了一堆高数书, 准备拓展一下报考面。免试归免试,总不能真端着个空脑子就上桌。
至于读回老本行……
戚月白回忆了下自己选了中文系后天天上网和人安利自己专业有多好, 退能考公考编,毕业大把企业追着抢, 七险二金, 工资万元起步, 毕竟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应有的报应的日子, 果断否决。
人两辈子总不能踩同一个坑吧!
他当年可是在孔老夫子像前发誓再读中文系就是狗的!
“分就是微分, 微分就是积分,积分不定积分定积分,上联极限无穷求解无解, 下联积分换元求导不给,横批难上青天,听懂掌声汪汪汪……”
果戈里迷茫睁开眼,眼底是未散尽的睡意, 一缕白毛凌乱贴在脸颊。
他看了眼边上垂死梦中惊坐起的戚月白,略熟练的坐起来把人抱住,在少年颈窝蹭了蹭。
“做噩梦了吗。”
“我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科利亚!”戚月白目光灼灼,举起拳头宣誓:“我们要反抗。”
早点把事搞完, 这样回去还能用水土不服做挂科的借口!
他这辈子可是berber乱蹦的大鲤子九漏鱼啊!
“嗯……”果戈里睡眼惺忪的眨眨眼, 下一秒晃晃脑袋,瞬间切换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睡的乱糟糟的头发也焕然一新:“怎么反抗, 月白君?”
“舅舅不知道组织首领在哪,有人知道,就算她真是个好人我也不管了,不知者不怪。”
反正琴酒说贝尔摩德绝对不可能是卧底。
戚月白掖了下掀开的被角,防止热量流失,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有点晚了。
愧疚了不到一秒,按下拨号键。
“舅舅,是我,你知道贝尔摩德在哪吗。”
“我们在涩谷的The SG Club酒吧。”
戚月白沉默。
抛去琴酒受打击太大突然变声改性这个不权威的可能……
“克里斯小姐?”
女人轻笑:“是我,tresaure(珍宝),听到我的声音很惊讶吗?”
“因为现在是凌晨三点?”戚月白瞥了眼偷偷打哈欠的果戈里:“舅舅呢。”
贝尔摩德故意拖长了尾调,营造出暧昧氛围:“琴酒和苦艾酒能调成苦味马丁尼,你不知道吗,treasure。”
“……我是有男朋友的未成年人,克里斯小姐。”并不想秒懂的戚月白痛苦:“稍微换个措辞吧。”
还有treasure是什么奇怪的爱称,他们很熟吗。
说完,他伸手隔开因为无聊从前面贴上来张嘴要磨牙的某人,结果果戈里一点不挑,嗷呜含住并拢的指尖。
戚月白无奈瞥他一眼,对上的是青年无辜抬起的眼眸:“……叫我小茶野,蓝方都可以。”
贝尔摩德没说话,因为电话那头就传来酒杯打碎的动静,短暂兵荒马乱后,琴酒冰冷的声音响起。
“有事吗,蓝方。”
戚月白脱口而出,带着某种窥破秘闻的激动:“我该改口叫舅妈吗。”
“……”
戚月白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嘟囔:“好无情。”
他知道贝尔摩德逗他,这不是想活跃下气氛嘛。
果戈里用牙尖磨磨他的指节,舌尖在指腹轻轻一舔,见少年耳根红了,咬牙切齿放下手机看过来,才松嘴。
“现在去涩谷吗?”
戚月白举着那只被嗦过的手在空中僵了几秒,深吸一口气,从床头抽纸擦干净。
“给你讲个故事,科利亚。”
“嗯?”果戈里歪头。
“小猫可以吃芝士汉堡。”戚月白用食指戳戳他:“你不可以。”
“欸?”果戈里垮下个小猫批脸抱怨:“又说我不懂的话,好过分,月白君。”
戚月白心满意足,起身下床:“走,去涩谷。”
The SG Club融合了日式和美式风情,在互联网上流传很广,是家很有名的网红酒吧。
琥珀色的沙发,斑驳的灰色墙壁,纽约的复古擦鞋亭和江户时代的路灯很好融合,相当有格调。
但戚月白有点惊讶琴酒和贝尔摩德会来这种地方,莫名有种看见七十岁老头血拼名创优名的割裂感。
这家酒吧一共有三个区域,一楼、更为私密的负一层,和要从门口的狭窄楼梯上去,刷门禁卡入内的会员区域。和涩泽龙彦的餐厅一样,都是需要钱,更需要人脉才能得到的SIP。
戚月白想了想报销无门的组织底层成员,觉得组织的经费就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琴酒和贝尔摩德坐在一方小桌前,盘子里放着两只燃了一半的雪茄。
“舅舅,克里斯小姐。”戚月白伸手打招呼:“晚上好。”
给自己和果戈里拖了凳子,他相当不客气的拿酒单开点。
“你来干什么。”
琴酒冷冷瞥他一眼,他能感觉到那股附在他身上的诡异力量消散,但记忆还在,从脑海中建立的念想也没有理由被推翻,加上那些东西……组织曾经的top one 终究回不到过去。
“想偷袭克里斯小姐。”戚月白实话实说:“现在,试试威胁她,因为克里斯小姐可能会知道组织首领在哪。”
贝尔摩德面前真是杯苦味马丁尼,她抿了一口,听着戚月白大声密谋,看了眼若无其事的琴酒,眸底惊诧过后,转换为某种释然,唇角勾起,似乎也极快接受了琴酒背叛组织的事情。
“我确实能见到那位大人,然后呢,亲爱的,你打算怎么威胁我,用你神秘的异能?”
“对。”戚月白点头,他侧侧身,其实也不用,因为果戈里比他要高出一头,再加上略显夸张的装束,比打扮简朴的少年显眼的多:“还有我的科利亚,他也是异能者。”
贝尔摩德挑眉:“你上次放过了我,这次为什么不呢。”
这话说的,他又不是放马的。
戚月白知道自己聊不过她,于是直入主题:“所以入伙吗,克里斯小姐。”
“只要点头,光明就会接纳我了吗。”贝尔摩德放下酒杯:“还是说,需要付出代价呢。”
戚月白寻思这话怪怪的:“你和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贝尔摩德终于不玩谜语人那一出了:“我早知道她暗中帮助卧底的事情,也知道她想利用我重新加入组织,但没有告诉琴酒,也没有上报那位大人,这算吗?”
她擅长易容,曾以普通科学家的身份与‘蓝方威士忌’共事,并在机缘巧合下撞见她与卧底的交谈。
后来,美国的酒会,伪装成‘中国商人’的小茶野兰钰主动接近她,她也没拆穿。
琴酒声音冷厉:“贝尔摩德,你也是老鼠。”
“别说那么难听,gin。”贝尔摩德漫不经心:“你不也一向宁错杀不放过吗,怎么到‘蓝方威士忌’身上就放宽松了。”
因为没有她是卧底的证据,所以疑罪从无,这让死在琴酒手下的组织成员知道,怕是要气的从地狱中爬出来。
琴酒眼神暗了暗:“那是我后悔的事。”
他就该杀了小茶野兰钰,然后再去长野弄死小茶野月白,这样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戚月白睁大眼:“舅舅!血浓于水啊!”
琴酒皱眉:“我和你,和你母亲,都没有血缘关系。”
“象征。”戚月白坚决抛弃‘表的’标签:“你永远是我舅。”
这时,戚月白点的Gibson也送了过来。
他端起来,郑重其事。
“你看,舅舅,这杯是琴酒调的底,我特意点的,象征我们的感情……咳咳咳。”
戚月白被那股韭菜辣椒小蒜的辛辣味呛的脑子疼。
定睛一看,发现柠檬浅黄的酒液里沉底的那颗白色固体,是个蒜。
蒜了吧。
少年轻咳一声,接过果戈里递过来的酒漱口,结果感叹了句这味增汤真怪,发现杯壁贴的是牛肉干。
他沉默了。
“这杯鸡尾酒是调酒师从牛肉沙拉那得到的灵感。”贝尔摩德笑了:“不好喝吗。”
“我们来聊聊组织吧。”戚月白把两杯酒都打入冷宫:“首领在哪里。”
“他的居所,我不知道。”贝尔摩德摇摇头:“从我接手日本的业务后,我就没见过那位大人了,不过,可以约。”
她眼神变得锐利:“我可以帮你,treasure,但我有个要求。”
戚月白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什么。”
“除掉组织。”贝尔摩德说:“让它从世上彻底消失。”
女人说这话时,面上并没太大波澜,但眼底的憎恨和厌恶不似作假。
戚月白答应:“当然,你只要解决首领就行了。”
组织在各国的实验室、基地、线路、合作伙伴都已经列出,只要他解开「束缚」,这个庞然大物就会被饥肠辘辘的西装野兽们蚕食的一干二净。
贝尔摩德皱眉:“朗姆、波本、苏格兰、基尔,那几人都是很棘手的家伙。”
“除了朗姆,那三个人都是卧底。”琴酒突然开口。
贝尔摩德一愣,猛的看向琴酒:“你说什么!”
“公安、警视厅、CIA。”琴酒面露讥讽之色:“包括当年FBI的黑麦。”
贝尔摩德:!!?
戚月白很理解这种自己被创的稀巴烂,然后再去创更多受害者的快乐,尽管有些遗憾,但没打扰,转身用指尖敲敲新上的鸡尾酒的杯壁,向白发青年求助:“科利亚,你会帮我试毒吗。”
这杯绿白色,酒面还有一截香蕉的酒……很有创意。
“乐意效劳。”
果戈里握住少年一只手,在手背轻轻落下一吻,动作轻柔虔诚,睫毛轻颤,如羽毛落在洗礼的圣水上,掀起涟漪。
吻手礼很好,但酒还是不好喝。
硬要夸……戚月白觉得可能是帮他找回了上上辈子在热带丛林当猴子的感觉吧。
贝尔摩德艰难把脑子从废墟中拼回来,尽管没有发生任何事,但那头漂亮的金发却黯淡了一个度。
“朗姆很狡猾,但我和琴酒连手,他对付不了我们,至于那位大人,他一向谨慎,必须有非见他不可的理由才行。”
“这个不用担心。”戚月白看向意犹未尽的琴酒:“舅舅,靠你啦。”
琴酒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手里确实有三年前在和韵医美地下室照的戚月白的照片。
几乎一周一变的青春期少年却多年容颜不变,这个议题……确实能吸引‘那位先生’。
“嗯。”他应下:“我会处理。”
事情干脆利落解决,戚月白拉起果戈里:“那就告辞了。”
山猪不吃细糠了,他要走!
这些酒太诡异了。
见他起身,贝尔摩德突然开口。
“你和你母亲很像。”
无论是温润精致的外貌,那头乌黑柔顺的发丝,还有清澈如泉湖的目光。
即便身处黑暗,那些温柔和善意毫无侵略性。因为他们身上还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柔和坚定,为人处事,举手投足又是被极尽宠爱长大的珍宝独有的,对周身环境理所当然的依赖和从容*。
女人轻笑一声:“I see the light(我看见光)。”
戚月白眨眨眼:“谢谢,我也相信光。”
所以原来他在别人眼里长这样吗?
不过听这描述,说的可能是他们身为社会主义巨婴的芳香吧。
妈妈已经回去了,他也要加油!
*
和咒术界情况一样,戚月白想不出怎么输。
他或许该说一句,这是第二次打这么富裕的仗。
“我回来啦,月白君!”
果戈里总能轻而易举撕开任何凝固氛围,让空气都变得如奏响歌曲的马戏团一样充满欢快气息。
他快几步走到电脑桌前的戚月白身后,从披风里掏出一叠白纸,拍在已经摞得很高的资料上。
“这是最后一批,这样日本境内的组织实验室和产业的机密就都在这了。”
白发青年骄傲仰头:“我做的怎么样,月白君。”
“太棒了!”戚月白起身,吧唧亲上一大口:“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科利亚。”
此时距离在酒吧与贝尔摩德达成共识已经过去了三天,琴酒用手里和韵医美地下研究的照片引起组织首领的兴趣,然后贝尔摩德接到让她调查此事是否属实的命令。
贝尔摩德早有准备。
因为她之前去了一趟长野,并在那找到半年前,‘戚月白本人’协助小茶野兰钰逃跑的证据。
百密一疏,他们忘掉了邻居。
家里有绿色棚子和一辆皮卡,养了很多可食用玫瑰的对门女生曾亲眼看见戚月白从一个纸箱子里钻出来吓唬屋里的妈妈,记忆很深刻。顺带一提,那个箱子是她的。
想起在静止的时间里偷过对方皮卡、果戈里薅光了那些玫瑰这事的戚月白:……
天道好轮回。
反正,酒组织的首领相信了琴酒打造的谎言。
为了谨慎,他命令朗姆一起办这件事——抓住戚月白,问出他‘长生不老’的秘密。
这和送菜有什么区别。
朗姆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在组织最安全的阵容,贝尔摩德+琴酒的组合下被放倒了。
紧接着,贝尔摩德用朗姆的手机成功骗过组织首领。
再然后——
“到底还要我说几遍。”贝尔摩德无奈到极点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boss……乌丸莲耶的身体本来就很差,他需要用大量昂贵的仪器来维持生命。”
戚月白沉思:“所以他被你吓死了。”
“对。”贝尔摩德就是这个意思:“他死了,尸体我拍了照片,然后——”
“克里斯小姐?”
“goodbye(再见)。”
听筒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随后,嘈杂的电流声结尾,贝尔摩德手中那个,与他通话的设备似乎被炸毁。
戚月白按灭手机,早料到她会玩这一招。
“追吗。”果戈里问,他坐在箱子上,因为这间屋太小,只有五六平米,一套桌椅,一台电脑,一些避难应急的物质。
这里是戚月白在东京的公寓,两人目前在卧室隐藏的暗室中。
“不用。”
戚月白摇摇头,把手机放下,打开电脑,解开聊天室的禁言。
又不是他家逃犯,谁管呢。
这个汇集了各国卧底的聊天室瞬间热闹起来,显然,各国一直派人盯着呢。
他先上传了乌丸莲耶的尸体照片。
然后配言:「合理损耗」
不管卧底们的震惊,戚月白继续打字。
「感谢诸位的热情参与和付出,可实在难以评选名次,因此,我已将奖励分成多份,藏在东京,一等奖是组织二把手朗姆,二等奖是从乌丸莲耶那得到的一些情报,先到先得」
「来玩寻宝游戏吧!」
其实真按贡献排名,一等奖是属于果戈里的。
但鉴于戚月白不想惹麻烦,他做了一点小更改。
戚月白斜倚在椅背上,把玩着刚从腕间摘下的绿檀手串,木制品一颗颗碰撞,发出悦耳的‘哒’声。
“玩的开心,科利亚。”
果戈里左脚后撤一步,撩起披风,熟练抓起一角裹住半边身体,他笑着:“我会享受的。”
说罢,钻入斗篷,消失不见。
戚月白看了眼暗室锁好的门,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生活物资,都是些瓶装水和罐头,说实话挺艰苦的。
不过能省不少事。
*
“这里有机关!”
安室透摸到画像下的凹陷,向内一按,靠近床的墙壁立刻出现一道缝隙。
离得近些的诸伏景光冲了过去,踹开门,发现了趴在电脑桌前的黑发少年。
他看着地上的几个罐头盒和空水瓶,松了口气,随后立刻上前检查戚月白的状况。
——‘判官’发出那条消息后,他们就意识到这不是戚月白的手笔。
“那家伙。”诸伏景光握紧拳:“竟然骗了小茶野。”
“如果尼古莱才是幕后黑手,那小茶野君就是被推到台前的傀儡了。”但安室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合理,七年前他第一次见那个果戈里时,对方就是从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空车后走出来的。
比起纯良无害的戚月白,魔术师装扮的俄罗斯青年也确实更符合幕后黑手的形象。
他和诸伏景光对了一下,发现果戈里绝大多时候都沉默的站在戚月白身后,从不插话,但戚月白却会有意无意关照他,似乎很在乎青年的感受。
“玩弄感情的家伙。”诸伏景光骂了一声,发现戚月白没动静:“叫救护车。”
米花中央医院。
医生诊断过:“没什么大事,神经介导性昏厥,神经过度兴奋导致血管扩张,脑供血不足。”
简单来说就是,被心爱的人背叛利用消耗了大量心神,再加上一个人在暗室里与世隔绝,被吓昏了。
诸伏景光松了口气:“零,你看着小茶野,我去缴费。”
“不用。”医生用笔头推推眼镜:“三年前,他在我们医院存的费用还没花完。”
安室透敏锐:“三年前?”
*
“我服了,科利亚。”戚月白捂住脸:“他俩当警察真是屈才了。”
他压根没想到诸伏景光会舍近求远,放着附近的小医院不选选米花中央医院,也没想到三年前存的钱现在还能用。
然后那俩人从已经是护士长的护士那里知道了:三年前,受伤的戚月白被一个白发青年送到医院,但没有人见过那个青年的事。安室透一联想,想到和韵医美的地下研究室。
最后得出:七年前的戚月白可能是果戈里的假扮的这个奇妙结论。
“因为你比我大。”戚月白笑的前仰后合:“就算能易容染发,那个头呢,太离谱了吧。”
笑归笑,他还是很感谢他们的。
毕竟若不得出这个结论,太多事情解释不通了。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到底是警察,现在组织覆灭,正是要写报告写到手软的时候。
“话说,科利亚,玩的还开心吗?”
“当然!”果戈里眼睛亮晶晶的,他对刺激的事一向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戏耍全世界的精英卧底的行为:“我用月白君你给的电话不停给他们发线索……两方势力为了得到那个情报打了起来,都是月白君挑剩的的东西嘛……”
手舞足蹈的讲述着体验时,他突然想起:“啊,还有,月白君的舅舅去哪了?”
戚月白动作一顿:“和贝尔摩德一样。”
在这点,兰队和他的观念一样,不要暴露他的国籍和立场,反正国内也不需要从组织成员那里撬出的情报,他们明面上早撤走了组织里的卧底。而且戚月白送回去的已经够多了。
“还有吧。”果戈里眯起眼:“月白君可是超心软的。”
“……是用港口黑手党那个人情,让他们帮忙安顿一下,但那是我舅舅!”
“没有血缘!”
“你这脑袋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戚月白无语了,抱住某人脑壳晃晃:“你要这么吃醋,我认识的白发可太多了,涩泽就排我舅前面,嗯,因为他做饭很好吃。”
果戈里摩拳擦掌:“涩泽龙彦,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他一定得当他们play的一环吗?
戚月白把人按住,照脸颊亲上一口:“只爱你,别闹了。”
这么一出,果戈里立刻露出得逞的狡黠笑容,反客为主。
*
得益于贝尔摩德对内卷政策的大力支持,组织原本就不存在的企业凝聚力更加稀碎。
组织一出事,各处的代号成员、底层成员果断反水跑路,没有一点犹豫,全是解脱,和组织有关的实验室、公司、组织也被早侯多时的官方机构挨个清算,一时人人自危。
酒组织,也被称为黑衣组织,盘踞在国际一个世纪之久的庞然大物,就这样轰然倒塌。
等工藤新一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安室透已经叫降谷零了。
“安室先生,你说什么?”工藤新一懵了,相当怀疑自己的耳朵:“组织被消灭掉了?”
“对。”降谷零点点头,说实话,他也感觉和做梦一样。
“不过ATPX4867的解药还要等一段时间。”
灰原哀,或者宫野志保开口。她参与了对组织的实验室的收缴工作,毕竟是曾经的研究组负责人。因为这份功绩,她在交钱保释后彻底脱罪。目前没有工作,以后可能会和阿笠博士一起从事科研。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工藤,没有的话,我今晚要去姐姐那里吃饭。”
“等等,这就叫我工藤了吗?”工藤新一抱着弱小的自己:“组织真的没了,不是你们提前三个月过愚人节骗我吧。”
“真的。”诸伏景光从门外走来,身上穿着警服:“零,班长升职了,晚上要请客。”
“还有这种好事!”降谷零立刻振奋了:“走走走,今天一定要吃掉他两个月工资才行。”
“安室先生你一个公安头子还缺饭……”工藤新一吐槽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脖子僵硬看向诸伏景光:“你是警察。”
诸伏景光点点头。
工藤新一喃喃:“你之前穿着黑色衣服。”
“我的代号是苏格兰威士忌。”诸伏景光温和的笑了笑:“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的本名是诸伏景光,江户川柯南,我哥哥提起过你,他叫诸伏高明。”
工藤新一木楞点点头:“高明警官是你哥哥啊……等一下,那么蓝方威士忌是谁,不会是小茶野同学吧。”
他似乎,大概,也许听过小茶野月白说自己是蓝方威士忌。
“这不怪我吧。”戚月白从诸伏景光背后探出头:“我可从来没骗你。”
他打游乐场就交代了,他就是蓝方威士忌,蓝方威士忌就是他。
“这不怪你。”安室透好心安慰:“小茶野看起来确实不像组织成员。”他也没认出来的。
工藤新一:“哈哈。”
最后大受打击的某个变小高中生侦探跑去找女朋友哭了。
第107章
组织的事告一段落。
蓝方威士忌的身份, 自有大儒为戚月白辩经。
诸伏景光和安室透都默契的选择隐瞒了知道组织了卧底群聊的‘判官’就是戚月白的事,也没有提起疑点更多,更解释不通的‘和韵医美’事件, 只让他好好读书,剩下的交给他们就行。
然后他们也不知道咋办的, 还真没人来找戚月白麻烦。
戚月白这段日子自己一个人上下学。
因为果戈里替他背着锅,目前不适合露面。
不过把手放书桌里牵个小手, 不乐意写的作业塞书包里, 再掏出来就是写好。下课再去没人的地方亲个嘴, 放学了去超市买个菜, 掀开购物车, 底下全是某人偷拿的零食。
这学上的,太有生活了。
舒适到戚月白想起上回果戈里让他选喜欢脑袋还是身体的事,突然觉得也不是非得谈个人。
之前在网上看人暴言要让全世界人都控亚当斯一家那只宠物手很猎奇, 现在想想……也不是不行。
走到公寓附近,戚月白动作一顿。
屋里有咒灵的气息。
简单判断……应该是特级。
他装作没察觉的样子,自然关门,开灯, 把书包扔到沙发上,拎着一大兜食物往厨房走去。
进门的一瞬,从身后袭来一阵伴随着灼热气浪的劲风。
从虚空铺开的金藤如渔网炸开,将攻击和发动攻击的人一起包裹住。
【箴曲】
今时不同往事,当他还是那个会被区区特级割喉的弱鸡吗!?
发动术式的同时, 完全没看出是个什么的东西的袭击者也发动, 浑身爆发出几米高的熊熊烈火。
两股不同的咒力相撞,主要是那些火焰,顷刻将周遭墙壁房屋烧的黢黑。
戚月白:!
他刚买的菜!还有科利亚的零食!
哦, 想起来了,没事,因为——
“想看火圈表演吗,月白君?”
一扭头,白发青年站在窗前,用手掌勾着一只熟悉袋子抬在半空,唇角勾着肆意的笑。
好小子,懂他!
戚月白点点头:“看。”
虽然不知道看什么,先点头再说。
“好嘞,那么接下来——月白君最喜欢的魔术师尼古莱向您问安!”
果戈里上前几步,撩起披风一角,立刻有成条的火焰从展开的异能空间中钻出,在上方绕成无支撑的火圈。
再抖抖披风,从火圈上空掉下个黑影,穿过燃烧着的火焰,落在披风里,和卡传送门bug了一样,循环往复。
虽然但是,有点像果大厨巅大勺。
戚月白甩甩既视感,啪叽啪叽鼓掌喝彩:“好!”
叫这王八蛋烧他厨房!解气!
可惜火光在空中没有支点,耀眼的橘红转瞬即逝,那个被到现在为止,戚月白都没看见个正脸的特级咒灵‘嘭’的重重落地,果戈里摘下头顶的礼帽,贴在胸口行礼。
“感谢您的喜欢,那么请支付报酬——一个月白君的拥抱!”
戚月白无奈,上前抱了下青年,顺便检查下这个拿直接衣服接火的小糟心玩意有没有烫到哪,最后才分神,去看那个不知从哪来的倒霉蛋子特级咒灵。
身型矮胖,皮肤是干裂河床似的青白色,经过烈火的照烧,身上的黄色斑点纹披肩却一点没破损,看着也不是什么正常布料,头部硕大畸形,像个烧坏的翻车的陶艺壶。
大概是【箴曲】的影响,它仅有的一只眼紧闭着。
正值关键时期,戚月白拿不准,干脆掏出手机给五条悟。
能麻烦外包,何必亲自弄脑。
五条悟来的很快,并且摆出一副感激的姿态。
“我快被咒监会的事烦死了。”在没人问的情况下,他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重建咒术界规则有多难,本就暴躁的夏油杰更是冲破底线,想骂谁就骂谁,主打一个加量不加价的无差别攻击的事情。
五条悟觉得,夏油杰要早这样,十年前的叛逃都多余。
甚至高层被喷破防,提早让他俩毕业的可能性更大。
“……”
在少年翻脸之前,五条悟慢条斯理扯松眼上的绷带,露出六眼,随意一扫,随后面上露出惊诧的表情。
“咦,这家伙了不起。”
身高腿长的咒术师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平衡性很好的一百零五度夸张弯腰,几乎要和咒灵贴在一起。
“诞生于人类对大地的恐惧的咒灵,是最麻烦的自然灾难咒灵,换句话来说,就算消灭掉,只要人类还在害怕地震、山体滑坡、火焰喷发这些灾难,它就会迅速重生,是必定会留给下一代的难题呢。”
戚月白眨眼:“是最顶尖的一批吗。”
那他们刚才岂不是创造了——世界上第一起顶尖特级咒灵跳火圈表演!
快申请迪士尼世界纪录!
“差不多吧,对咒灵而言,这家伙实力不弱。”五条悟嫌弃用脚尖踢踢一动不动的咒灵:“不过月白你的术式竟然对咒灵也起效,昏厥是因为什么,你有类似的能力吗……”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咒灵醒了。
硕大的卡姿兰大眼睁开,与那只璀璨如星空的蓝眸对上。
“你……”它张开樱桃大嘴,和黑红粉嫩的牙龈:“你叫什么名字。”
五条悟挑眉:“会说话?”
拥有人类思维的咒灵,这和普通特级可不是一个概念啊。
不过他也没太惊诧,因为咒术师的实力和咒灵的实力,就像自然界的生态循环一样,必定成正比。
小茶野月白、乙骨忧太等人的出现,早就说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必潜伏着棘手的敌人了。
“我是漏壶,是人类对大地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漏壶放在地上的手蜷了蜷,认真看着与它贴的极近的俊美青年:“你是人类,不,咒术师吗。”
“是哦。”五条悟饶有兴趣:“怎么了。”
戚月白在边上和果戈里咬耳朵:“科利亚,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果戈里点点头,同样很小声的回复:“感觉他们快要亲上了。”
“还好你给我表演魔术。”戚月白庆幸拍胸口:“否则被看上的就是我了。”
说实话,他不太喜欢祓除咒灵的感觉。
与旁的无关,纯是这种‘生物’死后会变成黑紫的血液消散,莫名有种打烂番茄的恶心感。
“不是,月白,尼古莱,你们在说什么。”五条悟的声音幽幽传来,他一脚踩着漏壶的脑袋,站直身子看过来:“你的术式到底是什么——「坚信某人对自己产生爱意,一举一动都解读为示爱」,什么鬼东西。”
“比起那个,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看的。”戚月白实话实说:“开弹幕吗?”
五条悟解释:“我的大脑会自动处理六眼捕捉到的咒力轨迹和信息……”他露出吃了死苍蝇的表情:“你在干什么。”
被他这个最强咒术师踩在脚下,竟然敢伸手抓他的脚踝。
“是暗示吗。”漏壶头顶冒出一团火焰,和它刚放出的瞬间将墙壁烧化的火不同,这点火焰薄的像鬼屋里鼓风机支撑起的假火,纯调情,他认真盯着五条悟:“我都懂,等咒灵成为新人类,我会留你一条命的。”
戚月白看呆了:“哇,王的允诺。”
想消灭人类,成为新的世界霸主的反派给予的柔情,好浪漫。
果戈里直接的多:“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另一只脚踩上咒灵的胸膛,被拽住的那条腿一踢。
长在脖颈上的头颅便像高尔夫球一样被踢飞出去,‘咚’的撞在柜门上。
“别笑了,月白,审问,问完我要把这东西带回去看看杰。”
“好朋友。”戚月白肃然起敬,为了给为人类大业加班的夏油杰添堵,他说出自己猜测:“我之前也遇到过两次特级咒灵,第一次不确定,第二次是‘羂索’的陷阱,我怀疑它也是。”
“他还惦记着你啊,哦,是你身上那个古董咒灵。”五条悟摸摸下巴,重新看向漏壶:“喂,是谁指使你来杀月白的,不说我就祓除你,虽然说了也会祓除就对了。”
“你果然很爱我。”漏壶一脸感动:“就这么想了解我的事情吗?”
五条悟:?
“哈哈哈!”换戚月白笑的猖獗:“这就是‘桃花癫’吧。”
“还有你,你的名字是什么。”漏壶转战:“别害羞嘛,我不会介意的。”
戚月白:……?
果戈里:!
“说什么呢,混蛋。”他从袖口拔出一柄匕首,杀气腾腾。
“我知道你们都喜欢我,但不要为我争风吃醋了。”漏壶郑重其事摇摇头:“不用解释,我都懂。”
果戈里:!?
“科利亚。”戚月白按住他,随后转向五条悟:“五条老师,你牺牲一下色相呗。”
五条悟:“……既然可爱的后辈都这么说了,那好吧。”
他走到只剩一个脑袋的咒灵面前,蹲下,认真:“我夏油杰喜欢你,特别喜欢,所以你为什么要来月白家里。”
“吃醋了啊。”漏壶露出幸福的表情:“是为了特级咒物,新罗琴。”
戚月白回忆了两秒,才想起从哪听过这个名词。
“是先祖的遗产啊。”
五条悟也想起来了:“忧太在户隐神社发现的那把琴吗,我让辅助监督送给你的那个。”
本来是约的让戚月白去东京咒术高专自提的,结果中途出了夏油杰的事,戚月白懒得再跑一趟,就改配送了。
漏壶眼睛一亮:“新罗琴是你的?快把他给我!我要把他纳入收藏。”
戚月白露出嫌弃的神色:“对别人的咒物哪那么大占有欲。”
那琴是五条家主千年前相赠的礼物,早被先祖收进领域里了。
五条悟再接再厉:“是谁把月白有新罗琴的情报告诉你的,杰最最最喜欢的漏壶大人。”
漏壶显然很受用,如实:“一个头顶有缝合线的咒术师。”
羂索?
戚月白神色一凝:“他在哪。”
“那边。”漏壶指着西北方向:“在一个有很多树的神社。”
“那边是长野……户隐神社?”戚月白眼神暗了暗:“羂索想把我引过去。”
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术式有多玩赖,既然如此还骗个特级咒灵过来送,目的昭然若揭。
户隐神社到底有谁在啊?
“去吗,月白?”五条悟起身。
“稍等。”
戚月白跑到放在墙角,把里面新鲜的瓜果蔬菜塞进冰箱,只留可以即食的三明治,以及零食,果戈里自觉从冰箱里挑出冷冻好的饮料,接过戚月白挂在臂弯的购物袋,塞进去。
“走吧。”
五条悟扯扯嘴角:“你在等我带你们‘嗖’的飞过去吗?”
“昂。”戚月白茫然:“不可以吗。”
“可以个头。”五条悟白他一眼:“买车票,坐动车去长野。”
戚月白大脑宕机:“啊?”
“我的瞬移原理是用无下限术式对空间和坐标进行压缩位移,一次大概是千米。”五条悟把漏壶的脑袋提溜起来:“长野离东京接近两百公里,带你们是没问题,只要你们不害怕我这两天没休息的人某次压缩失误……”
戚月白果断:“科利亚,买票。”
“这就对了。”五条悟晃晃喋喋不休,满脑袋粉红泡泡的漏壶:“我先去高专一趟,长野汇合。”
*
长野,户隐神社。
广受好评的旅游圣地。
戚月白可能会点评:「来的时候景色很好,回去的时候不知道,因为没能活着回去」
比起上次夜晚前来,无星无月的极暗带来的压迫感,下午就好得多。
出乎意料的,游人还不少。
戚月白问了才知道,是有长野本地的大公司在神社附近举办祈福活动。
“听起来不太妙啊,科利亚。”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特意穿了件白色的棉质大衣,金牡丹不情不愿挪了位置,总之,它一定要在最外侧。
好在有果戈里,他一向奇迹果果,换衣服比变脸还快。
戚月白刚套上一只袖子,他已经穿着新的白大衣等着了。
戚月白用金丝给他也绣了朵金色牡丹,两人秒变国风情侣款。经过不断练习,他已经能精细操控咒力,弄出和以前一样细的金丝了,只可惜金牡丹还没摸到解决方案。
只能说幸好他是转校生,只能和下一届新生一起订购校服。
“人质。”果戈里眼底划过一丝杀意:“如果出现意外,让我动手,月白君。”
“别那么悲观,科利亚。”戚月白笑着挽住他,安抚开口:“有大佬在,我们摸鱼就行了。”
“好歹背着点我吧,月白。”耳机里,传来五条悟抱怨的声音。为不打草惊蛇,他们分开行动。
戚月白没理他,指着路牌和果戈里聊天。
“我们去九龙头神社吧,那位是管结缘的。”
虽然他对拜外籍神没兴趣,但去道场晃一圈,也算沾沾神气。
虽是冬日,随神门后的巨大杉树依旧葱郁,但暗沉的天色下,树叶只能显露出同样暗沉的墨绿色,皑皑白雪铺满视线所及的一切地方,地面、树梢、鸟居和木质神社的屋顶。
上次那块被戚月白破坏的古迹——就是神社前的不规则青石,不知被谁重新挪到原位,很合理的几块交叠在一起。
中间散发着残秽。
因为小茶野先祖曾在里面抠出来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戚月白恶趣味的在自己上次死的雪地下挖了会,可惜没能看到血液残留。
说起来,他好像还在这丢了颗红宝石,就太宰送他那个,在兜里揣了快一个月。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戚月白思考:“血、贴身物品,要素过多,都够弄个巫蛊娃娃扎死我了。”
让先祖受肉他,是羂索的谋算‘游乐场用特级咒灵试探他的实力,是羂索的谋算’在户隐神社除掉他的灵魂,请先祖上身,是羂索的谋算;利用虎杖悠仁让两面宿傩复活,是羂索的谋算。
这一切都说明羂索这个人——
老谋深算,但算不明白。
谁让他发office前不做调研,没想到先祖是个宁愿模仿人类上学,也不参与到反人类反社会大业中来的究极咸鱼。
也没想到两面宿傩会很幽默的成为一个社恐。
开个玩笑。
戚月白清楚,若非‘书’的自救,和费奥多尔在果戈里的计算失误下接触到‘书’,看到未来的事情,夏油杰的‘百鬼夜行’照常发生,再过上一年,‘死灭回游’开场,得死多少人。
但敌在暗,我在明,除了被动接受算计……
戚月白正想着,突然被果戈里打横抱起,跃起到空中。
猛然惊醒,向下看去,才发现地面被五颜六色的花朵铺成花海,方才他站的地方,有根蟒蛇般的树根晃动着。
“又是特级咒灵?”戚月白皱眉:“为什么感觉不到气息。”
【正文完】
第108章
别说没有气息。
戚月白快把地皮刨干净了, 也没找到暗算他的咒灵在哪。
身旁,果戈里落下,同样摇摇头。
“没找到异常。”
他无法通过肉眼看到咒灵和咒力, 但能通过【外套】感知周身三十米内空间存在的任何事物,堪称侦察兵圣体。
“那奇怪了, 对方想干什么,吓唬我吗。”
戚月白抓抓头发, 百思不得其解。
“调虎离山?”果戈里思考:“让擅长隐匿气息的部下出手制造恐慌, 拖住月白君。”
毕竟他们刚才找袭击者花了不少时间。
“拖住谁, 我吗?”戚月白指着自己, 一脸不可思议。
很难想象到底有什么项目是离了他转不了的, 就连家附近的超市都不缺他每天购物的三瓜俩枣。
就组织,全凭一张嘴,苦力全靠骗, 连群都是费奥多尔给他建的。
咒术界倒是多用了点脑细胞,从脑子里掏建校意见,但那也是前期的事了,后面就受累去京都度了个假, 然后每天窥屏看五条悟吐槽‘开国’有多累,月末了拿他和同伙科利亚的两份工资。
真把他干掉,最高兴的应该是被吃空饷的夏油杰。
作为戚月白激推,果戈里觉得有必要为正主辩驳一下,但盯着少年沉思良久, 默默点头。
因为在其他人纠结国际冲突、咒术师和咒灵的生态平衡时, 他俩每天最发愁的是晚上吃啥和这题咋解。
“所以,对方真正想托住的是五条悟吧,毕竟他现在也在长野。”戚月白掏手机, 给五条悟发了个消息:“但咒术高专有夏油杰在,那家伙人山人海的,还不如和五条悟打呢。”
在四位特级——主要是凭三己之力登上京都旅游黑名单的五某悟、夏某杰、乙某忧太的震慑下,京都校的学生被很效率的打包送到东京,各个咒术师家族养的私兵、年纪轻轻退休的长老也上了花名册。
这么一盘点,五条悟发现自己之前忙的冤枉。
有种以为自家人丁稀少,一摸底:‘哇,好多寄生虫啊’的迷茫。
根本不存在夜蛾正道担忧的,把高层清洗了,干活的人不够的情况。
重建的盘星校也没浪费,成为新的咒监会总部。包括先前分散在各地,由能看见咒灵,但没有术式,无法战斗的「窗」观测咒灵的部门,也做了统一的升级。
五条悟发消息:「真有咒灵啊?」
“我还当是来度假呢。”身后传来声音,扭头一看,五条悟嘴里叼着个年糕似的东西,扫了眼遍地残秽,含糊道:“咦,又是未登记的特级咒灵,这种程度的敌人凑在一起,真有意思。”
戚月白思考:“……这个是用来祭神的吧?”
他记得这玩意叫镜饼,和国内的春联对标,家家户户会在年前挑选合适的日子请镜饼回家供奉,等到1月1日的开镜饼日统一吃掉,可以油炸、或者煮粥,象征新的一年吉祥如意、长寿平安、家庭和睦。
“镜饼而已,又不是没吃过,不过这个是做熟的欸,味道不错。”五条悟提起袋子,里面装的都是:“奥塞神社那边的祈福祭我去看了,没有诅咒的气息,你要吃一个吗,月白。”
戚月白伸出两根手指:“请给我两个。”
“呐。”五条悟递给他两块。白白胖胖的椭圆形,其实就是凉了的白年糕。
戚月白分给果戈里一只:“给你,科利亚。”
果戈里欢快:“好哦,谢谢月白君。”
最后三个人统一意见,这镜饼做的真的很好吃。
五条悟举手:“啊,对了,我听说这里还有家很棒的荞麦面。”
戚月白也做过攻略:“三点就下班了吧。”
“没关系,来之前我让长野的「窗」加钱预约了。”五条悟欢乐:“户隐荞麦面可是国宝级美食啊!”
长野是日本平均海报最高的地方,自古以种植荞麦为主,因此当地的荞麦面也相当特色。
独特的面条摆在盘中,一个托盘里,蘸料、配菜一共五碟,代表户隐神社的五大神社。
等坐到餐桌前,戚月白才想起他叫五条悟是来干啥的。
“我们不找那个特级咒灵吗。”
“先吃饭。”五条悟摆摆手:“那个咒灵隐蔽气息做的很完美,追踪不了。”
戚月白想想也是。
开花长藤的,森林是人家主场,何必玩躲猫猫。
三个人里只有果戈里稍靠谱:“你们现在的工作重心和主力都放在东京,对方的目的应该是趁机夺取京都。”
五条悟震惊:“你竟然知道咒术界的情况!尼古莱,我还以为你会趴在月白身上撒娇呢。”
果戈里顺势靠在旁边戚月白身上,坦然承认:“对啊。”
五条悟:“……”
戚月白怜爱帮青年理了下压住的发丝,帮他正名:“科利亚只是对那些事不感兴趣而已,不是‘只会’,他很厉害的。”
五条悟面无表情从盒子底下掏出镜饼,一个三个。
“这个不能吃的,客人!”端着面上桌的店主惊呼:“快吐出来。”
五条悟嚼嚼嚼:?
戚月白连忙问店主:“抱歉,店主先生,我们是游客,这个为什么不能吃?”
“这是不是请回家的镜饼,是供给鬼女户隐红叶的。”店主面上表情不似作假:“吃掉会被鬼女缠上。”
戚月白揉揉装了镜饼的肚子。
听不懂,他只知道绝大多数传统都没可口可乐的历史悠久。
不过这位户隐红叶,他还真知道。去平安时代前在东京的图书馆里看见的。
简单来讲就是,第六天魔神之女降生人间,被王爷看中纳为小妾,但因为在宫里给正室夫人搞巫蛊之祸事情败露,被驱逐到户隐山,集结了一堆有志之士屯兵准备打进平安京,但被天皇派人干掉的故事。
提起她,很多人不清楚。
但她的转世,名为织田信长。
“别骗人了,现在不是红叶狩的季节。”五条悟把镜饼咽下:“做熟镜饼给鬼女,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习俗。”
“是真的!”店主着急:“都是吴叶会社惹得祸。”
“吴叶,是那名鬼女的本名吧。”戚月白震惊:“好勇。”
这和开了家酆都、黑白无常、孟婆、十殿阎罗有限公司有什么区别,简直作大死。
“名字是最短的咒,这样还真有可能引来鬼女红叶。”五条悟还没吃够,但看在店主的惶恐份上,没再拿新的镜饼,吃荞麦面也一样:“奥塞神社那个祈福祭,就是他们举办的吧。”
他那镜饼就是在那边买的。
“对。”店主叹口气:“七年前,吴叶会社的公司无故坍塌,死了不少人,是路过的高僧给他们出了主意,年后在奥塞神社办祭,把熟镜饼卖给游人,再供进神社,还真镇住了鬼女。”
“……那位高僧,脑袋上是不是有伤。”
“对。”店主奇怪:“你也听说过吴叶会社的事?”
“之前见过那位高僧。”戚月白笑笑:“谢谢您,店主先生。”
店主操心:“你们吃完一定要去奥社祈求天手力男神庇护啊,不然鬼女会报复的。”
戚月白已读瞎回:“好嘞,放心。”
包不去的,甚至要要多吃几个镜饼。
三份荞麦面很快端上来。
戚月白问:“这是在养咒灵?”
“对。”五条悟夹起一筷子荞麦面,塞到嘴里。
“鬼女本就死在户隐山,借用她本名的大公司再用真金白银堆出祭典,不过和那个店主说的不同,他们不是在求正神压制鬼女,而是在借各处游客之手偷神明的信仰。”
他用筷尖指指镜饼:“镜饼象征太阳或人类的心脏,鬼女爱吃心脏,再加上这个。”
镜饼包装下,用颜料涂抹出几道装饰红线。
“如果镜饼代表着鬼女,游人供奉鬼女,长此以往,养出特级不是问题。”
戚月白一愣:“正神不生气啊。”
“谁知道,祂们在高天原饮酒作乐吧。”五条悟耸耸肩:“反正我没见过,哦,见过,是我二年级的事情,差不多是九年前吧,「窗」出错把任务目标一级土地神报成二级,差点弄死我两个可爱的学弟。”
戚月白大脑宕机了一秒:“土地神,哪的?”
……七年前,果戈里从某个土地庙搬来一方供奉天照大神的神龛,里面摆着特级咒物八咫镜。
而羂索对复活咒灵很感兴趣,因此,神龛很可能就是他放在废弃土地庙里的。毕竟咒术师很忙,短时间内不会关注一个咒灵已经被清除的地方,可惜神龛被‘书’看上,做成让他们「合理」去到平安时代的媒介。
不能这么巧吧。
等一下,他记得先祖之前就附在九头龙神社的神位里。
戚月白主打一个不懂就问。
【吃了】
戚月白:?
【她想吃我】小茶野先祖言简意赅:【也是那次醒来,我发现藏在户隐山里的宿傩手指被那个脑残偷走了】
四百年前,禅院家主和五条家主的转世在御前比试中同归于尽,小茶野先祖意识到挚友早就消散,将几百年来收集的两面宿傩手指和一些咒物藏在户隐山里,自己附到九头龙神的神位里沉睡。
羂索偷走了他的遗产。
九年前,羂索在废弃土地神庙里放了神龛和八咫镜。
在七年前被看了‘书’的果戈里顺走。
丢了东西的羂索只能另布局,这次他将重心投入户隐山,准备复活鬼女红叶。
但他没想到小茶野先祖能在一个地方睡四百年,就这样培育了七年的鬼女,在还是个咒胎时,就被吃掉了。
吃掉就算了。
他可能忍着怒气找到原身那个天选容器,帮助小茶野先祖复生,戚月白的灵魂来了。好不容易消灭掉他,帮助先祖占据身体,结果先祖是个咸鱼,还又顺了‘书’的安排,给戚月白搞了出历练。
最后,甚至因为费奥多尔看到‘书’,未来的计划也被掐掉。
戚月白以前觉得《倒霉熊》是跟踪他拍的。
现在看来,应该是羂索日常。
怎么有人能倒霉成这样——
“这么说的话,羂索的布局应该不止这些。”五条悟摸摸下巴:“我们家祖上几个六眼都遇到过莫名诞生的强大咒灵,共同点是从信仰中诞生的野神和诅咒,等我回去翻翻。”
如果那些也是羂索搞出来的……
戚月白有点怜爱他了。
他认识的几个‘反派’里,只有羂索有资格说那句:我只是想统治世界,消灭人类而已,我有那么坏吗!
顺带,‘书’应该给羂索发工资,这是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啊。
不过事实证明,人的快乐是建立在敌人痛苦上的。
几人聊着羂索的倒霉历史下饭。
连在新干线上吃过三明治的戚月白和果戈里都完美光盘,愉快的出了荞麦面馆,在森林里遛弯消食。
皑皑白雪覆盖着精密幽静如幻境世界的森林,和穿着情侣装的恋人一同漫步,忽略边上总试图扑上来挽他胳膊破坏氛围的一万瓦灯泡,真的很美好。
但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来了。
五条悟放下电话:“京都一些家族闹起来了。”
但他没太意外,毕竟这是早晚的事,或者说,他就等着那些人闹呢。
但偏偏是这个时间点!
“有人和咒灵勾结。”五条悟从牙缝中挤出这几句话:“把我和你引到长野,杰在京都分身乏术,这样只有忧太一个人留在东京……”
谁能想到咒术师会和咒灵狼狈为奸,百年不出的特级咒灵聚集在一起!
戚月白神色也凝重起来:“你回去吧,五条老师,长野这边有我就够了。”
“也只能这样了。”五条悟抱怨:“真是的,那家伙不会专门挑这时候动手吧,刚吃完饭运动对身体不好啊。”
他单手拉下覆眼的绷带:“还好是我知道坐标的地方,不然麻烦了……月白,我回东京至少要三分钟,这段时间,熊猫他们联系不上我可能会给你打电话,麻烦了。”
说罢,以五条悟为中心,地面皲裂出陨石坑似的痕迹,中间的咒术师也消失不见。
戚月白跑了个题:“如果他的瞬移必须提前踩点……”
那游乐园鬼屋那件事,熊猫前脚打完电话,五条悟后脚就出现。
细丝鼻孔。
什么担心学生但不说的超绝学宝男。
“月白君。”果戈里看了眼天色:“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奥塞神社看看那个祭典?”戚月白想完,摇头否决了:“还是在这待着吧。”
他血也流了,贴身物件也没了,先祖老早前吞了个咒灵,还吃了不知道带没带诅咒的镜饼,要素过多。
果戈里没意见,于是两人平移到没有游客的深处,就地玩雪。
纬度偏北,户隐神社的雪是很干燥的那种,表面结了一层薄冰,戳开下面是蓬松沙子质感的雪底。
刚滚好雪人的脑袋,电话响了。
戚月白接通,发现是五条悟打来的。
“我已经到东京了。”他的背景音有呼呼风声,应该是站在高空的缘故:“但有人在高专外设置了一个拒绝我入内的账,我联系不到高专里的学生,破解需要一点时间,你那有什么异常吗,月白。”
“没有。”戚月白瞟了眼蹲在雪地上滚雪人身体的果戈里。
他们的雪人一出生就没有萝卜鼻子,算吗?
“好。”五条悟说完,挂了电话。
一回神,果戈里的雪人身体也做好了,他蹲在旁边,鼻尖冻的通红。
“月白君。”白发青年呲着个大牙,笑的有点傻:“给你变个魔术。”
戚月白好奇:“是什么?”
“是鼻子!”果戈里双手高高举起一根洗干净的胡萝卜:“我刚才就猜到月白君想堆雪人,所以和店主买了一根!”
戚月白眼睛一亮:“太懂我了,科利亚。”
有了胡萝卜,他们就能拥有一个完美的雪人了!
五条悟的第二个电话,是大概半小时后打过来的。
“你那里还是没有异常吗,月白。”
“没有,我和科利亚在打雪仗,东京呢,情况怎么样,大家都没事吧。”
戚月白侧头躲开果戈里从头顶扔来的雪球,随手抓起一把,跃到空中,朝站在树枝上的青年砸去。
没砸中,但果戈里背后有条金藤卷起早准备好的雪球,正中胸口。
“好玩赖,月白君。”果戈里鼓起一遍腮帮子抱怨。
戚月白刚要安慰他,迎面一个雪球。
:)
第三次上当。
“哈哈哈哈哈!”果戈里笑的前仰后合:“对不起啦,月白君,下次我一定不这样做了。”
受死吧小熊崽子!
戚月白抹了把脸,抬手十几条藤蔓卷着雪球拔地而起。
果戈里躲出残影,最后以左臂擦过一点雪球的轻伤大获全胜。
戚月白这边,则在五条悟的沉默中发现不对。
“五条老师,发生什么了吗。”
良久,五条悟没什么感情的开始讲这半个小时发生的事情。
他赶到东京后,发现东京咒高上方设置了一个仅针对他的账,因为内部是东京咒高,涵盖了太多东西,不能粗暴毁坏,五条悟只能以正常流程解账,花了大概二十分钟。
在这二十分钟内,一名诞生于人对森林的恐惧的特级咒灵,也就是在长野袭击戚月白的那个,出现在学生们面前。
“它在长野现身,是为了保证你不会和我一起离开。”五条悟顿了顿:“而京都之所以没有在我们到达长野后立刻乱起来,是在给它留前往东京的时间。”
而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是因为对方拥有在戚月白手中逃走,和无视咒术高专结节的力量。
“比起咒灵,更像是精灵的特级花御,已经被我捉到了,现在和漏壶一起关在封印室里。”
“那就好。”戚月白坐到雪地上:“有人伤的很重吗。”
“没有。”五条悟否定:“有忧太对付特级,其他学生的对手只是些混进来的诅咒师,不算很强,而且他们很团结,通过这次战斗也长进了不少。”
从某种角度而言,这次事件算是好事。
说是三校合一,其实大头还是东京校和京都校的学生需要磨合。
经过这次并肩作战,年轻人们战斗的热情和感情都好了很多。
但是——
“悠仁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保管在东京高专的六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戚月白皱眉:“你们不该保护好他吗?”
既然知道虎杖悠仁是两面宿傩的容器,敌人想要,那怎么会让他有遇到危险的机会?
“漏壶身上属于你的术式被解开了。”五条悟平静开口:“而且,你的术式混淆了六眼的判断,我完全没看出漏壶头颅里还藏有另一个特级咒灵的身体组织,它用那个破开了我施加的封印。”
这算他的失误。
因为戚月白的能量轨迹真的很奇怪,咒力混杂着异能,还有一种无法观测的力量,千变万化,次次不相同。
导致五条悟看见漏壶身上有不认识的咒力,就自动归结为戚月白造成的了。
“杰去了京都,我在破解账,忧太对付森林的咒灵,漏壶获得自由后,袭击了在硝子那里疗伤的学生……”
电话传来一道刺耳的电音,信号断了。
戚月白举着手机,愣愣看向不远处天空缓慢升起的半球形,暗沉黑幕。
是「账」。
咒术界的结界术。
“科利亚。”
他没多说,因为相信果戈里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戈里抿抿唇,一甩披风,原地转了几圈后消失不见。
不远处,那个荞麦面面馆的店长双手捧着一部对讲机走来,眼底遍布红血丝,五官因恐惧扭曲。
“来奥社,我在那里等你。”对讲机里传来一个略微失真的男音。
戚月白随手捏碎对讲机,对店长运转安抚精神的顺式。
随后脱下大衣,擦净沾了塑料碎片的手,脚尖一点,朝着奥社方向飞速奔去。
为了吸引更多游客,祭典办的很热闹,虽在雪日,但与夏日祭并无不同。
各种小摊,还有神社前售卖镜饼的摊子,人群熙熙攘攘,但因天空中突兀出现的黑色薄膜,如潮水般涌动,惊慌一片。
但账的内部还有小账——范围就是奥社周围,将参加祭典的人死死困在里面。
戚月白站在覆着厚厚一层白雪的鸟居上,居高临下从乌泱泱的人群中寻找罪魁祸首。
“初次见面,小茶野同学。”
戚月白眯起眼,顺着出声的方向释放咒力:“羂索,真敢出现在我面前啊。”
十几条金色树枝破土而出,死死困住一名穿着制服的高瘦中年男人。
“【箴……”在看清后,戛然而止。
“小茶野同学,怎么会是你……放过我吧……虽然你孤僻、不合群,但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这个人 ,是原身在长野的班主任,他手中也捧着一个对讲机,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戚月白解除术式,操控金藤卷着对讲机,拿到手里。
“说吧,费劲搞这么一出,想干什么。”
一获得自由,班主任先生转身跑得比兔子都快。
“比起咒术师,你更像一个诅咒呢。”羂索说:“不到祭典这来,不怕在你玩闹的时候我杀了那些普通人吗。”
戚月白皱眉:“你杀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来了,这怪物就不杀了?
“和我调查的一样,理性的有些可怕了。”羂索怪笑两声:“用普通人的命威胁不到你,还好我准备了更周全的计划。”
“比如?”
“交易。”羂索说:“用两面宿傩的命,换你协助我封印五条悟,怎么样。”
戚月白:?
这大厦避风了吧。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不可思议,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当然知道。”羂索没有胡乱说:“你以为咒术师还会相信你吗。”
戚月白反问:“不相信我难道相信你?”
“咒术师靠残秽认人,换句话来说,只要留下残秽,罪名就无法洗刷。”羂索说:“三个月前,你的血,和沾着你残秽的那颗宝石留在了这片土地,你猜我把它们用在了什么地方。”
“你当咒术师是傻子?”
“可你不是人类啊。”羂索笑道:“就算你做出再大贡献,他们也不会接纳你。”
“你才不是人。”戚月白骂了句脏话:“行,就按你说的,咒术师觉得是我勾结咒灵,演戏让漏壶混入高专,勾结你绑架虎杖悠仁偷走手指,然后呢,我就没去处了,必须投入你的阵营?”
他真好奇这家伙的自信是谁给的!
“你可以不,但小茶野月朴呢。”
……先祖。
戚月白握握拳:“什么意思。”
“你很清楚。”羂索说:“两面宿傩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咒术最盛时期,咒术界倾巢而出都没能杀死他,他死后所化的咒物自然也是顶尖,绝对无法被外力破坏,这点,小茶野应该最清楚。”
想祓除两面宿傩,只有让他受肉重生。
“虎杖悠仁是我创造的完美容器,把二十根手指都喂给他,然后杀了他,两面宿傩就会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羂索叹了口气:“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不可能成功的脑残计划】
少年的气质骤然变换,从温和有礼的人类顺便转为来自千年前的诅咒。
那双殷红的眸中盛满无机质的淡漠,脸颊浮出咒符纹:【现在的情况是,两面宿傩不想复活】
——诅咒之王拒绝承认自己变成一个‘社恐’,惧怕人类的事实,祂在排斥容器的靠近。
“果然,一涉及到两面宿傩的事情,你就无法保持冷静了。”羂索的声音带着无奈:“即便悟到轮回转世的局限性,对世界失望,哪怕除掉宿傩后你也会消失,也依旧不放弃吗。”
小茶野先祖没有回答,扫一圈鸟居下惊慌失措的人群。
“别找了,我不在附近,还是说你和那个人类一样,将希望寄托在一个非咒术师,也非咒灵的家伙身上,他离开账又怎么样,五条悟忙着在东京找容器的下落,而去东京的新干线要两个小时。”
羂索循循善诱:“成为我的协助者,我们一起创造一个你可以和两名挚友重逢的新世界,不好吗。”
【你为什么现在动手,羂索】小茶野先祖没找到他,于是将对讲机插到雪上,盘腿坐下:【这对你来说不是个好时机】
“当然。”羂索也很可惜:“有两个咒灵甚至还是咒胎,我明明可以等它们成长,而不是浪费。”
但他不能等,因为——
“我实验了千年才等到如今的局面,六眼、星浆体、天元、受肉重生的你和宿傩的容器,这是最完美的未来,我不能再等你几百年!”
小茶野先祖为了保持为人时的记忆和理智,立下「束缚」:每苏醒一段时间,就会强制陷入近百年的沉睡。
而据羂索所知,他最长的一次苏醒,是四个月。
他不能赌小茶野是否会因为无法祓除两面宿傩或无聊主动放弃容器,继续他的沉睡——他绝对干的出来这种事!
【哦】
“那个人类破坏了我太多计划。”想起夏油杰的迷途知返,羂索恨得牙痒痒:“小茶野,只要你帮我,将一切拨回正轨。”
比起他原本的计划,复活两面宿傩这个无法控制的炸弹。
情绪稳定,且能控制人类情绪,让他们发狂的小茶野更加趁手。
出乎意料的,小茶野先祖难得表露出兴趣。
【你从没告诉过我,你的目的】
羂索的声音显而易见的激动起来:“我要促进全人类的进化!天元已经进化成「可以和星浆体外的任何人同化」了,用咒灵操术吸收天元同化全人类,用一亿人的恶意创造出一个史无前例的强大咒灵。”
【三分钟到了】
“什么?”
“好有趣的剧本,需要掌声吗?”
热烈欢快的音色能随时将氛围调整至他希望的频率。
有种戏剧般的荒诞感,无需羂索回答,掌声和佩戴红色手套,白鸽般的表演者凭空出现,背后的宽大白披风如飞鸟振翅,不受拘束的肆意飘动,面上带着张扬明媚的笑容。
“不满意吗,或许你更期待看到我的表演!大变活人怎么样?”
羂索猛的抬头。
是他的本体,一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高瘦男子,坐在长野一间出租屋里的沙发上。
“五条悟!”羂索声音有些变形:“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现在应该在东京……”
魔术师的身后,白发咒术师靠在因为时间久远而泛黄的墙壁上,一双蓝海似的六眼中似乎流淌着星海宇宙、世间万物,往那一站,硬让简陋破旧的出租屋变得高级许多。
“喂,助理,我还没叫你出来。”果戈里气的直跺脚,指着他:“扣分!太不合格了。”
“抱歉,尼古莱,忍不住了。”五条悟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接着瞬间出现在羂索身前,左手出现在他头盖骨上方:“虽然我很想给你的计划鼓掌,但面对咒灵,还是先打到十分之九死再说吧。”
被无视的果戈里‘啧’了声,发动【外套】消失了。
再出现时,高调抱着一名黑发少年登场。是被遗落在户隐神社的戚月白,他刚在确定对讲机不再说话后,拆除了两层账,顺便给收到惊吓的游客们报了个警。
此时羂索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
戚月白刚站稳就吓了一跳:“这什么东西!”
一个粉粉嫩嫩鼻青脸肿的……脑子?
“咦,早知道戴个手套了。”五条悟正在洗手:“好恶心,恶心死了……”
“月白君可以看我哦。”果戈里笑盈盈的伸手将他脑袋拨正:“这样就没事了。”
“确实。”戚月白洗净眼,认真点头,随后拉着果戈里到门口:“我们撤吧,科利亚,剩下的就交给五条老师了。”
“站住。”五条悟咬牙切齿的声音和哗啦啦的水声一同响起:“还有,早就想说了,注意一下单身人士的心理健康啊!”
滑嫩褶皱上留了几个脚印的羂索发出微弱声音: “你们……为什么会……”
在他的计划里,五条悟应该在东京寻找被掳走,很可能被喂手指的虎杖悠仁。
小茶野会被他策反,然后杀死咒灵操使,培养操作灵魂的特级咒灵……为什么五条悟会回到长野!
“要求魔术师揭露内幕也太失礼了。”果戈里摇着脑袋从兜里掏出一只破损的对讲机,是荞麦面馆店主带去的那只:“其实我可以随意进出「账」哦,所以离开后又回来把这个带走了。”
而拥有对讲机,想找到电台的位置,那就太简单了——
“只要一个新标器就可以做到,然后再挨家挨户排查。”
果戈里从对讲机上摘下一只元件:“月白君早想到你不敢和他直接见面,想交流就只能借助现代通讯工具,所以做好了手机、移动电话、录音机留言、对讲机、电报机的应对预案。”
五条悟见羂索那副失去光泽度的样子,摸摸下巴:“接下来是不是我的环……”
“而五条悟不去找可能会被宿傩受肉的虎杖悠仁同学,而是第一时间赶到长野的原因是!”果戈里高举右手:“我给他打电话了!”
账里没信号,账外有啊。
至于宿傩可能会因此降世重生,无辜高中生惨遭机械降神,谁管,反正戚月白是一边敲木鱼一边乐见其成。
羂索不可思议看向关了水龙头到处甩水的五条悟:“你为什么会信他,信一个咒灵受肉!”
三分钟,这家伙根本没一点犹豫,在接到电话后就往长野赶了。
果戈里没回答,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月白君,该你了。”
戚月白一愣。
耍帅还有他一份啊。
五条悟:?
他试图抢戏:“我啊,我才是这个问题的主角!”
戚月白反应过来后,愉快无视他,接受果戈里的采访:“其实理由挺简单的,因为你那个栽赃陷害的戏码穿帮了。”
少年轻咳一声:“就是……我不会解除术式。”
所以中了他术式的人都是永久buff,根本不存在什么用术式麻痹咒术师,然后解除术式让同伙卧底的情况。
他不会,没学,导员也没教。
至于某些中了术式又没事的,纯属个例,图片仅供参考。
羂索:????
“而且我不参与咒术界的事,不是被排挤猜忌,纯懒。”戚月白摇摇头:“你这种卷王是没法理解我们咸鱼的。”
剩个脑子的羂索从独生嘴里吐出一口血。
“啊,还有,你猜猜刚才那句话是先祖说的,哪句是我cos的。”
戚月白好心让他做个明白鬼,再切换成咒灵模式,其实挺简单的,两眼放空,再挤出一点咒力在脸上裱个花,声音要那种贤者模式的,相似度99%:“我教你分哈,我比先祖有礼貌一点。”
他老人家一般都骂脑残的。
“啊,对了,还有还有,你知道先祖为什么不答应你吗。”
羂索有气无力:“为什么。”
“因为他早就找到破坏宿傩手指封印的诀窍了。”戚月白一脸纯良无害的笑笑,语气也温温柔柔的,就是意思拐弯,气死人不偿命:“不需要你啊,自作多情的家伙。”
户隐神社杀他那个时间段,先祖都把游乐园得的那根手指磨的只剩指甲盖了,自己丰衣足食,不比羂索画饼来的快。
在小茶野先祖千年钻研下,两面宿傩的手指也就比HRB400螺纹钢结实那么一点。
羂索,终于萎缩成宛如在泔水桶底部暴晒三天,枯瘦干瘪的样子。
五条悟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
不然万一月白没骂尽兴,再刺他两句咋办。
【正文完『其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