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阑音陆婉君》 第296章 匪夷所思 苏阑音走过去将那酒杯举在手里端详，缓慢转动杯口时她突然停下，像是发现了什么眯了眯眼。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傅无漾出声询问。 苏阑音没有说话，只是给他看了眼杯口处一抹红色的痕迹。 很明显，那是女人的红色口脂，染在了杯口处。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昨晚喝酒的人不是康晨曦，而是木子。 苏阑音将杯子拿近闻了闻，然后皱起眉头，眸色晦暗让人琢磨不透。 “可有什么发现？” 她顿了顿，而后摇头：“目前没有，但是这个杯子我得带走。” 说完她看向秋红，毕竟这里是暖香阁，老板娘说了算。 “这杯子……” 秋红本想说让她带走，可是一想到这里是案发现场，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杯子你们带走若是衙门的人问起来，我可怎么交代啊？” “你就说是我拿走了，不用隐瞒。” “哎呀，万一他们找我麻烦……” 苏阑音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扔给她。 “赚钱嘛，总要担些风险的，你说呢？” 接着沉甸甸的银两，秋红心一横，立刻点头。 “您说得没错！有钱不赚是傻蛋，不就是个杯子吗？您拿走就是，我全当没看见！” 傅无漾浅浅勾唇：“懂事。” 两人又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后便离开了暖香阁。 “接下来去哪？” “我想看看木子的尸体。” “应该在义庄。” “走吧，过去看看……” 苏阑音抬脚边走，傅无漾却一把将她拽回来，眼底满是惊讶。 “你疯了！天都快黑了，你要去义庄？” “对啊，怎么了？王爷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苏阑音怀疑地打量着他，心想这大老爷们儿天不怕地不怕地，该不会怕鬼吧？ 傅无漾顿时尬住了，抓着她的手也不由地收紧。 该怎么说呢，他不是怕……他是觉得瘆人，更觉得恶心！ 他十几岁就上过战场，更见过那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也因此心里落了些阴影。 若让他杀几个坏人或者是对手，他会毫不犹豫，可若是让他大半夜去看尸体……他会想起曾经历过的最凄惨的场面。 所以他对验尸这个事儿有些抗拒。 白天还好，晚上去看，未免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所以，他才会阻拦苏阑音。 “本王是担心你会害怕。”他嘴硬道。 苏阑音却一副看穿他的表情，撇撇嘴说：“别担心，我一点也不害怕！” “你还是不是女人？” 傅无漾瞪着她，心中充满诧异。 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不怕尸体就算了，还敢晚上跑到义庄去！ 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苏阑音笑嘻嘻地说道：“王爷你去不去？你不去的话我自己去也行。” 听听，她还要自己去！ 傅无漾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就不信了，她正敢自己去。 于是他故作冷傲：“大晚上的本王嫌晦气，你要去你就自己去吧。” 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个傻丫头竟然毫无畏惧。 “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便快步朝着义庄的方向而去，没有任何犹豫或者顾虑。 傅无漾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是一片惊叹。 此女将来必成大器！ 不行，他不信她胆子这么大。 于是，傅无漾像个小偷似的鬼鬼祟祟跟在了苏阑音的身后。 …… 义庄都处于城郊偏僻无人的地方，不远处甚至还有乱葬岗，所以路途不算近。 苏阑音是走到义庄的，抵达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天色入夜后，格外的阴凉。 门口并没有人守着，她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跟在后面的傅无漾惊得长大了嘴，心中是万分不解。 就这么……水灵灵的进去了？？？ 这个臭丫头，还真小瞧她了！ 还是跟上去看看，别一会儿在里面吓哭了。 他轻功极好，脚步声几不可闻，就连呼吸都刻意屏蔽，所以苏阑音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来到门口往里看去，黑暗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光亮，隐约可见一个黑影在其中寻找着什么，应该是苏阑音。 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然后便伸手去掀开旁边木床上尸体的白布，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带半点儿拖泥带水。 傅无漾已经从震惊转为赏识。 他欣赏她的胆量，同时也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滚。 这存放尸体的地方，实在是臭得人快要窒息。 那股腐烂恶臭的气味，难闻到直冲人的天灵盖，让他每一次呼吸，都觉得鼻腔内臭气熏天。 强忍着呕吐，他藏在门口继续观察。 苏阑音已经检查了五六具尸体，都是掀开看看脸再盖上，期间整个脸上都是严肃且认真的神色，没有半点胆怯。 看到这里傅无漾终于承认，她是真的胆识过人。 终于，苏阑音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具尸体前，将火折子放在一旁，然后撸起袖子开始戴手套。 傅无漾os：这臭丫头准备得到挺齐全！ 在那句身体上鼓捣了一阵儿，苏阑音终于停下，似乎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于是开始将收集的证据放在随身携带的帕子里包好。 接着，她将白布盖好，脱掉手套准备离开。 傅无漾见她要出来，心想不能让她发现自己，于是急急忙忙转身要走，却不料一时紧张袖子擦过门框发出一丝轻微的摩擦。 但尽管如此，依旧逃不过苏阑音的耳力。 “什么人！” 他心下一沉，赶紧一跃而起飞上屋顶，下一秒，那丫头便从门内冲了出来，正在下面四处寻找，看上去紧张极了。 傅无漾心想，她不怕尸体，会不会怕鬼？ 一个邪恶的念头诞生，他从屋顶捡起一小块碎瓦粒，放在指尖轻轻飞射而出。 与此同时，便迅速跃起落在了旁边的大树上。 苏阑音只觉得屁股被什么弹了一下，转身去看却发现一道黑色的影子在风中掠过。 她当时心里咯噔一下，确实有一瞬害怕。 可转念一想，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世上有没有鬼，她能不清楚吗？ 于是当即便清楚，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第297章 养尊处优 于是她二话不说转身返回了存放尸体的房间，并且将门关上。 藏在树上的傅无漾见状皱起眉头，心想，她要是害怕的话，不是应该往外跑吗？怎么躲回屋子里了？ 难不成是以为有刺客？ 想到这里，他立刻从树上跳了下去，然后走到门前听里面的动静。 可是等了一会儿，里面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下他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将门推开一个小缝隙。 借着昏暗的月光往里看去，屋内一片漆黑，除了躺在床上被白布盖着的尸体外，没有任何人影。 这可奇怪了！ 傅无漾心中一紧立刻推开门走了进去。 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只放着很多张木床，而且床下面是空地，不可能藏人，所以但凡苏阑音在这里，他都能一眼就发现。 可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多余的身影？ 苏阑音就好像是人间蒸发，走进这间屋子然后消失不见了。 这太奇怪了，他走到窗户边检查，都是从里面锁住的，如果从这里逃出去，一定会被打开。 所以，她没走，还在这间屋子？ 那人呢？ 不会是被鬼抓走了吧？ 傅无漾也想当个无鬼神论者，可奈何此情此景，直让人后背发凉。 “苏阑音？你……你在哪？”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可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阵风突然袭来，将大门刮得砰砰作响。 傅无漾只觉得头皮发麻，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在路过一张木床时被死死拽住了衣摆。 他身体僵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白布底下伸出一只细长的手，黑暗中那只手显得格外惨白，就这么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什么东西！” 他皱眉，心中大怒，刚要将衣服扯开，却见那白布一点点立了起来。 这一刻，他的心几乎到了嗓子眼儿，就差尖叫。 白布下是一个人的身影，随着坐起来的弧度，白色的布一点点往下滑落，最先冒出来的是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么披散着挡住了脸。 “……” 傅无漾僵在原地，甚至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是嘴唇微微颤动。 下一刻，那“鬼”突然冲着他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啊——” 傅无漾吓得一激灵，正转身要跑，脑海中突然有一道闪电急速掠过。 他抬起的脚落下，回身一把抓住了“鬼”的胳膊，而后毫不客气地掀开她盖在脸上的长发。 果不其然，是苏阑音满是坏笑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 她再也憋不住，一只手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而傅无漾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无语程度简直跌破谷底。 “你笑够了没？”他咬牙问道。 苏阑音笑个没完，终于笑得肚子都岔气儿了才勉强停下。 “王爷……我没想到你是真的怕鬼啊，哈哈哈……就这点儿胆量，你还想吓唬我啊？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 她一边笑一边拍着他的肩膀，只觉得这一切都太滑稽了。 名震江湖的逍遥王竟然怕鬼？ 这要是传出去，还真不一定有人信！ 但是真的太好笑了！ 傅无漾忍无可忍，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没人敢这么嘲笑她。 “你闹够了没？你来这里是办正事儿的，不是来拿本王寻开心的！小心治你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苏阑音当即抿住嘴不敢再笑，但还是憋得小脸通红。 毕竟，这个反差太大了，她想憋住不笑真的太难了！ “抱歉啊王爷，谁能想到您这么不禁吓？不过您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跟来呢？”她好奇地问。 “谁说本王害怕了？”他死要面子不肯承认，气鼓鼓地说道，“本王是担心你遇到危险，这才跟着你过来的，谁知道你竟然装神弄鬼，简直可恶！” “难道不是你先装神弄鬼的？” 她一句反问，让傅无漾顿时哑口无言。 “呃……本王还没问你，查了半天，可查到什么了？”他急着转移话题。 苏阑音一听，当即便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从床上跳下来。 她从袖子里拿出包好的帕子，打开后是一股呛人的恶臭。 他皱眉捂着鼻子查看，帕子上竟是一滩干巴巴的黄色物体。 “这是什么？” “排泄物啊。”苏阑音回答。 傅无漾听完更嫌弃了：“你拿这个做什么！你不会是……抠出来的吧？” 苏阑音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我又不能私自给她刨腹，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那你也不能……这太恶心了！” 他养尊处优，自然接受不了这么肮脏的东西。 苏阑音说道：“放心，我没有抠，这是她里裤上的，我刮下来一些，打算回去研究看看。” “研究什么？” “研究这些排泄物里是什么样的毒啊。”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毒？” “我那天早上便查看了木子姑娘的尸体，面色发青，鼻子和耳朵有出血迹象，嘴角还有些呕吐物，想来她夜间腹痛难忍，应该是吐过什么，当然，既然呕吐必定有腹泻，所以我就取样了。” “这便能证明她是中毒？” “看尸体表象而言，皮肤青紫、口唇青紫、指甲青紫，这些都是中毒的迹象，为了进一步印证，得带回去仔细查看。” “为了帮康晨曦证明清白，你倒是用功。” “也不全是为了他，难道王爷不想快点回盛京吗？” “自然是想。” “走吧。” 苏阑音拉着他往外走去，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儿，突然一道寒光在黑暗中乍现。 说时迟那时快，傅无漾几乎是闪电般将苏阑音整个人往回一拽，扯进了怀里。 一刀劈下，落了空。 二人这才看清，门口竟然有黑衣人埋伏！ “有刺客！” 两人都紧张起来，但更多的是疑惑。 他们如此隐藏身份，这么快就被太子的人找到了？ 来不及细想，那些刺客们已经举着刀剑蜂拥而上。 苏阑音和傅无漾联手迎敌。 令他们再次出乎意料的是，这帮刺客的水准跟先前那些亡命之徒相差甚远。 不出几招，一群黑衣人就被二人打倒在地，见实在打不过，他们竟然掉头四散而逃。 第298章 一箭双雕 这帮人虽然武功不行，但是跑得极快，眨眼间便已经消失在夜幕中。 苏阑音和傅无漾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迷茫。 “这些人跟先前那些，应该不是一波。” “看样子，是这件案子的幕后凶手想要阻止我们调查。” “这么说来，我调查的方向是对的。” “先回去再说。” “好。” …… 康府。 苏阑音一回来便对取来的东西进行检查，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果然跟我的猜测是一样的，木子姑娘是中了类似于砒霜的毒而死。” “砒霜？那为何酒菜里都没有查出来？” “我想，我们可能遗漏了什么。” “什么？” 苏阑音突然想到什么，立刻问道：“那个杯子呢？” “在这儿。”傅无漾从怀里拿出包好的杯子递给她。 接过杯子检查一遍，里面确实没有砒霜的味道，但是杯口的红色唇印上，似乎有些怪异的味道。 “这唇印绝对有问题，我们明日得去大牢里见一见康晨曦。” “好。” …… 翌日一早。 苏阑音和傅无漾先去了暖香阁一趟，然后才到了县衙大牢外，可是县令禁止任何人探视。 苏阑音便讨了些银子贿赂，那狱卒贪财，便让他们伪装成送菜的混进去。 两人穿上小厮的衣裳，推着木板车走进了大牢，然后立刻前往康晨曦所在的牢房。 他被关了一天一夜，整个人颓废的不像富家公子，披头散发浑身是伤地趴在地上，看起来很是狼狈。 苏阑音和傅无漾进去后连忙将他扶着靠在墙边坐下。 “王爷……快点救我出去，他们要我的命……”康晨曦气息虚弱，死死抓着傅无漾的手。 苏阑音疑惑：“谁要你的命？” “肯定是蒋萱！” 听到大夫人的名字，两人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 苏阑音疑惑：“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她？” “废话，若是我死了，便是他儿子继承家业，这件事无论怎么看，最大受益者都是她，而且，她特别恨木子，杀了她嫁祸给我，正好一箭双雕！” “她杀你想让她的儿子继承家业我倒是能理解，可她跟木子到底有什么仇？” “我……没什么，反正她就是看木子不顺眼。” 康晨曦欲言又止，很明显是有所隐瞒，而且这些话不方便对他们说。 苏阑音想要侦破此案，只能追问下去。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吗？”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们？反正你们快点抓住蒋萱，这件事除了她会这么做，没有别人！”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呢？” “我都说了啊，我死了，他儿子就可以继承家业！” “可是他儿子已经继承了康家最大的药铺，就算你活着，等老爷子死后，他们母子也会分到一笔不小的财产，明明有好日子过，为何非要冒险杀了你呢？这对他们而言不划算吧？” “我、我怎么知道？可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吧？”康晨曦的眼神明显躲闪，一副心虚的模样。 傅无漾也看出了端倪，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眼神锐利，语气威压。 “你给我老实交代，若是敢藏着掖着，本王不会放过你。” 康晨曦一脸无奈：“哎呀，王爷你让我说什么？我是被冤枉的，你们就算要调查，也该去问蒋萱吧？何必来问我啊？” 见他死活不肯说，苏阑音便按住了傅无漾的手，示意他先放开。 “既然他说让我们去问蒋萱，那我们就去吧。” 说着她拉着傅无漾起身，刚走到牢房门口就停下来，转身看着康晨曦。 “对了康少爷，有件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什么事？” “木子姑娘是中了砒霜之毒，那毒就藏在她的口脂里，而那盒口脂，我打听过了，好像是你送的。” 此话一出，康晨曦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轰鸣，他瞪大眼睛张了张嘴，一副无措的模样。 “若是要定罪，这盒口脂便是你杀她的罪证。”苏阑音补充道。 “不是我，我真的没有！我与她青梅竹马，怎么可能杀她？” 康晨曦从地上站起来，眼底闪过惊恐，极力喊道，像是要为自己证明什么。 可惜，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徒劳，冤屈喊得再大声又如何？ 杀人终归是要偿命。 苏阑音从袖子里拿出那盒口脂，然后说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要不要说出隐瞒之事，若是明日一早我没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我就将这个东西交给衙门处理。” 说完，她拉着傅无漾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独留下康晨曦一脸绝望地靠在墙上，最终滑倒在地。 …… 大牢外。 两人换回衣服后，傅无漾便问道：“你刚才查过，那盒口脂里并没有毒，为什么骗他？” 苏阑音耸耸肩，笑得明媚：“我要是不炸他一下，他怎么会老老实实交代呢？” “那为什么不让他今天就说？” “自然是让他煎熬咯，我们在外面奔波这么辛苦，他还不肯乖乖配合，活该他心惊胆战。” 见她一脸邪恶，傅无漾皱起眉头，心中默默想着，以后绝对不能得罪她！ “咱们接下来去调查什么？” “不调查了，我肚子好饿，我们来了几天还没好好吃一顿呢，听说齐县的容悦楼饭菜最地道了，我们去尝尝吧。” 说完，她双手负在身后一蹦一跳地朝前走去，背影看起来欢快不已，好像真的很轻松。 傅无漾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很新奇、很心动。 想到这里，他抬脚跟上，眼底的宠溺与温柔，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 吃饱喝足两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买了许多东西这才回到康家。 长廊里，正好遇到迎面而来的蒋萱。 见到他们二人，她也停下脚步，然后屏退了身后的丫鬟仆人。 “大夫人，这是要去哪？”苏阑音笑着打招呼。 蒋萱冷着脸说道：“闲着无事，到处走走。” “哦？”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长廊尽头，而后又看向对面的人，眼底满是深意。 “可这条路，好像通往大门外，夫人这是要出去走走？” 蒋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怎么？本夫人要去哪，还要跟你一个外人汇报吗？” 第299章 当作玩物 “自然不用。” 苏阑音淡淡一笑，然后让开路。 蒋萱没好气地直接走过，神情高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见她走远，苏阑音才开口：“王爷，给您两个选择。” “什么？”傅无漾蹙眉。 “一，要么跟踪蒋萱……”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满眼不服：“本王又不是你小弟，凭什么听你安排？” 苏阑音不理会，继续说自己的：“二，要么你去找康老爷子的小妾们再问些细节。” 傅无漾一时哑然，短暂思考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很明显，他选了一。 苏阑音见他走了，便不慌不忙地先回自己的院子里休息。 逛了半天，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 她将买的东西放好，从其中挑选了几样，然后便起身去了看晨曦的院子。 翠云见她来了立刻上前询问：“姑娘，我家公子如何了？” 苏阑音笑着安慰：“放心，康公子虽然在牢里，但一切都好。” “都被关到牢里了，哪里能好呢……”翠云急红了眼，突然想到什么，直接跪了下去。 “姑娘，我家公子说过，你和那位公子都是厉害的人物，你们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你先起来……” 苏阑音伸手去扶她却被反握住了手。 翠云抓得很紧，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放开，眼底满是哀求。 “姑娘，我家公子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又怎么会杀人呢？何况那可是木子啊！” “你也认识木子？” “我们都是伺候公子的，原先更是亲如姐妹，她的死我也很难过，可只有抓住真凶才是替她报仇，若是她死后知道公子被冤枉，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苏阑音问：“这么说来，木子一定很爱你家公子了？” “那是当然！为了公子她甚至可以豁出自己的命！” “那你们公子呢？对她的爱又有几分，能到什么程度呢？” 翠云愣了一下，有些犹豫：“我不知道公子有多爱她，我只知道公子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好，他从不苛责我们，虽然花心见一个爱一个人，可他从未强求过任何女子。” 苏阑音皱眉：“所以你觉得，康晨曦算得上好男人？” “怎么不算呢……比起寻常那些恶心的男人，公子温柔体贴，已经算很好了。” “可正因如此，你不觉得他在无形中伤害了许多女子吗？” “有吗？我只知道跟着公子那些女子，无论是家里遇到难处还是自己被欺负，公子都会出钱出力管到底，从不会看不起我们，把我们当作最低贱的奴婢。” 苏阑音无法评价，毕竟这是个很复杂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或许吧。” 这个朝代，男尊女卑铸就了许多男子高高在上，把女子当作玩物。 那些背地里虐打、欺辱妻子的男人并不少见，甚至穷疯了卖妻子卖女儿的比比皆是。 康晨曦虽然花心，可他却算得上善良。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 “姑娘你问。” “你家公子喜欢木子的事，康老爷子和大夫人知道吗？” 翠云的脸色变了一下，立刻松开了抓着她的手，然后起身跑到门口向外张望。 确定周围没人偷听，这才关上门走回来。 见她如此神秘，苏阑音便知道，这其中多半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姑娘，我家公子与木子的事，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而且他对木子可不是一般的感情。” “哦？跟其他女子比起来不一样吗？” “对！不一样！”翠云回答得很是笃定。 “怎么说？”苏阑音很好奇，一个花心大萝卜头，难不成还真会只对一个真心？ “木子是公子第一个暖床丫鬟，两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最重要的是，木子曾救过公子的命。” “这又怎么说？” “是这样的，公子六岁那年失足掉进湖里，身边正好没人，他又不通水性差点儿淹死，是路过的木子跳下去救了公子，从那以后她就被调到了公子身边伺候，连带他的父母也都从外院的粗使变成了内院的仆人。” “这么说来，你家公子的确与木子情谊深厚。” “那是自然，只可惜好景不长，木子十六岁那年，他爹娘因手脚不干净偷了大夫人的东西而被杖毙，就连木子也被连累。” “所以她就被大夫人卖进了暖香阁？” “嗯，没错。” “你家公子就没阻拦吗？” “事发当日我家公子陪着老爷外出经商根本不在，还是我偷偷传递消息，我家公子知道后连夜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不然只怕木子早已撞死在暖香阁里。” “那他可以把人赎回来啊。” “赎回来又能如何？大夫人有蒋家做靠山，木子只是个小丫鬟，只要大夫人想，随时可以卷土重来杀了她，少爷不可能一辈子都守着木子。” 苏阑音恍然大悟：“所以你家少爷就干脆给了暖香阁一大笔银子，将木子安置在了那里？” 翠云点头：“没错，因为暖香阁有打手，那老板娘背后也有人撑腰，大夫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跑到妓院里喊打喊杀。” “这么说来，暖香阁确实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唉，这些年大夫人虽然自己不屑放下身段去闹，但也没少派人去暖香阁找麻烦，还好少爷在那儿安排了人手，才护住了木子到现在。” 说到这里，苏阑音心里又有很多疑问：“你家大夫人为什么一定要跟木子过不去呢？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不是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翠云摇头，她也很费解。 苏阑音扶着下巴陷入沉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 蒋萱好歹也是康家主母，何必要对一个丫鬟这般赶尽杀绝？ 若说她恨康晨曦挡了自己儿子的路还有些可能，但没必要去害木子啊。 另外，那酒菜里没有毒，口脂里也没有毒，偏偏那唇印有毒。 这是为什么呢？ 苏阑音比对过口脂和唇印，是一模一样的颜色，而房间里也没有其他的口脂。 到底怎么回事……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第300章 独一无二 “姑娘，不管怎么说，我家公子都是不可能杀木子的，这一点我敢用自己的命来担保！” 翠云信誓旦旦地举起手，眼底满是坚定。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家公子，但眼下我还有很多事没调查清楚，你带我去见一见平日里跟大夫人自动较频繁的几位姨娘吧。” “好！请跟我来。” 翠云带着苏阑音便离开院子朝着妾室们住的地方走去。 康家后宅按理说都是大夫人管理，可也分为两派。 一部分以大夫人马首是瞻，而另一部分则跟二姨娘冯飘飘走得近。 老爷子一共有五位姨娘，他们住的院子也都挨着，剩下的则是一些排不上名号的妾室。 至于康晨曦的那些女人，由于没分家，他也没有带回来养，都安置在外面的宅子，所以这里的关系还算明了，没那么混乱。 第一个院子，翡玉轩，是三姨娘住的地方，后院还有两个叫不上名字的小妾。 听完翠云介绍，苏阑音便主动上前敲门。 院子门被打开，一个小丫鬟探出头来。 “哟，这不是翠云姐姐吗？可真是稀客啊，什么风儿把您吹到我们这儿来了？” 翠云是康晨曦的大丫鬟，平日里在府中也算说得上话，这些姨娘的丫鬟们都很羡慕嫉妒她。 这次大少爷遇难，他们都等着看翠云的笑话，因此都阴阳怪气的。 听到这话，翠云脸色一变，心底压着愤怒，面上仍是保持和善。 “吉祥，你家姨娘呢？” “找我家姨娘有事儿吗？” “自然是有……” 不等翠云说完，那吉祥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一脸不屑道：“三姨娘刚绣花累了，正休息呢。” 这明显是不想通传，翠云正要发火，却见苏阑音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金灿灿的戒指。 “姑娘，劳烦通传一声，就说家中客人前来拜访姨娘。” 看到那枚金戒指吉祥的眼睛都亮了，也顾不上阴阳，立刻打开了门。 “进来吧，我这就去通传。” 说完高高兴兴地进屋子里去了。 翠云小声说道：“姑娘您何必破费？那么贵重的东西，便宜了这个拜高踩低的贱蹄子。” 苏阑音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回答：“假的。” “啊？原来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再说话。 经过这两天的事，苏阑音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想要事情顺利，还需要花钱买路。 但她身上带的银子终究有限，万一花完了怎么办？ 可能是上一世受了苦，这一世她总觉得没有足够的银钱傍身，很没有安全感。 为了不再浪费身上的银钱，她刚才在街上，买了一大堆假首饰，都是看上去能以假乱真的那种。 如果这些人不拿出去卖，应该不会发现，反正能解决她当下的问题，达到她的目的就行。 至于后续被发现是假的……无所谓啊，反正到时候她可能已经离开这里了。 很快，吉祥带着她们来到屋内。 窗台边的软榻上，一绿衣女子正坐在那里低着头绣荷包，手里的针线不断穿梭。 即便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抬起头去看，只认真绣着。 翠云上前行礼，并且介绍起来：“奴婢见过三姨娘，这位是大少爷的门客苏姑娘。” 苏阑音：“三姨娘好。” 三姨娘名叫于卉，年龄看起来接近四十，皮肤状态不如大夫人，更不如二姨娘。 但她眉眼淡漠，一心一意绣花，似乎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想法。 路上，苏阑音听说于卉是跟大夫人走得最近的，平日里她的绣品也多半送到了大夫人那里。 “既然是客人，那便坐吧。”于卉淡淡说道。 吉祥收了金戒指，所以殷勤地端了杯热茶放在桌上。 苏阑音也不客气，坐下来后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先环顾四周。 她的视线落在墙上的一幅壁画上。 画中是一名少女正在赏鱼，而不远处，则是一条肥嘟嘟的黄色鲤鱼跃出水面。 其实画面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之所以苏阑音会注意，完全是因为这幅画是绣上去的，而且最难的是那些水珠，实在是栩栩如生。 绣人物、绣荷花、绣鲤鱼尚且人人可以绣，但那湖水的光泽，溅起的水花，实在是让人惊叹。 “三姨娘绣功了得，怕是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这话苏阑音说得是真心实意，就连一旁的翠云都连连点头。 “那是，三姨娘的绣品，可是价值不菲呢，曾经大夫人身边的好友出高价想要卖一幅回去，三姨娘都没舍得卖呢。” 此话一落，于卉拉着针线的手顿了顿，眼神也从绣品挪开，悄悄打量了苏阑音一眼。 可是没想到，她看过来的视线，正好对上了苏阑音的眼神，猛地一怔，又赶紧低下头继续绣花。 但此刻，她的手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沉稳。 苏阑音勾唇，仿佛看破一切。 她淡淡开口：“三姨娘可听说过滨城吴家？” 于卉蹙眉，眼底很明显有些波动，但嘴上仍是冷淡：“什么吴家，关我何事？” “实不相瞒，我和康少爷就是因绣品生意结识的好友，我们家世代做绣坊生意，就连宫里的贵妃娘娘，穿的都是我家制作的绣衣，宫里的绣娘，也有很多都是我们滨城的。” 于卉放下手中的针线，终于扭头正视着她，语气依旧不屑。 “皇商？这么了不起，为何要来我这里？难不成你是看上我绣的东西了？抱歉，我可不卖。” “其实我是想告诉你，这种类型的绣品，我见过。” “什么？” 于卉眼底闪过惊讶，可随后便又充满狐疑。 “不可能，我这绣法独一无二，天底下无人绣得出！” “可我真的见过，而且还见过不少呢，我们会定期收购全国各地的绣品，从而取样，然后进行大批量制作，甚至还会卖到别的国家，去年你这样的绣品，我们就已经仿出来了。” 苏阑音说谎了，但也没有说谎，绣品她是真的见过，但是仿制品至今没有。 吴家的确是盛朝最大最有实力的布坊，更是绣品业中的龙头，是有名的皇商。 第301章 占为己有 他们家的绣品分为高档中档和低档，但还有一种，普通老百姓是没机会见的，那是专门进贡给宫里皇上、娘娘们用的绣品。 苏阑音进过宫，并且在御书房亲眼见过一幅绣品图，上面的水珠栩栩如生，连针脚都跟眼前墙上的这幅一模一样。 放眼整个盛朝，能把水珠绣成这样的，很是罕见。 当时她还想买一幅送给母亲做礼物，可是逛遍了整个盛京的绣坊都没找到可以媲美的。 最后她找到了吴家名下的千锦坊，用银子贿赂了掌柜，他才透露说这些绣品都是专门进贡给皇宫的，寻常百姓买不到。 而且数量稀少，很是珍贵，甚至不能用金钱来形容。 当时苏阑音就很是好奇，问掌柜的这绣工是何人，掌柜的说自己也不知道。 联想刚才翠云说的话，于卉的绣品，怕是都被蒋萱控制了。 所以，即便她有这天大的才华，也毫无出头的可能。 想必这位三姨娘的心里，一定很是郁闷吧？ 苏阑音淡淡开口：“看来三姨娘不知道自己绣的这些东西，都去往何处了吧？” 于卉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你真的见过？” “当然。” “可是你刚才说自己姓苏！” “我们家与吴家算是亲戚，也做些绣品的生意。” 于卉眯了眯眼，不屑道：“那又如何？我做这些都是爱好，不为了卖钱，跟你们这种满身铜臭的奸商可不一样。” “没错，我们就是满身铜臭的奸商。”苏阑音笑着接受这个说法，随后目光冷淡下来，“但是三姨娘，您就不想知道，为何您独创的针法，会流传出去吗？” 于卉身子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握紧了拳头。 没错，除了蒋萱，谁还有这个能耐，将她的绣品卖给吴家？ 从小她父亲就去世了，母亲靠着刺绣将她养大，在她及笄那年，母亲双眼失明。 她想给母亲治疗眼疾，可光靠刺绣，赚不来那些银子。 走投无路的她跪在康家的药铺前祈求能奢一些药材，保住她母亲的眼睛。 康老爷子对她一见钟情，于是便提出要她入府为妾。 虽然这个做法趁人之危，可也算是给了于卉希望。 她做了康老爷子的三姨娘，也拿着钱治好了母亲的眼。 再后来，母亲还是走了。 从那以后，她便无牵无挂，也不再为了银子去讨好那个老头儿。 她每日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刺绣，专心研究如何才能用针线绘出超越笔墨的作品。 那年，她无意中撞见了康晨曦被人推进水中，她害怕极了，立刻跑回了院子。 她大病一场，发烧了三天三夜，陷入昏迷。 等再醒过来，那些被康晨曦拍起的水花便刻在了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把水珠绣在了绢布上，没想到，竟然让她绣得栩栩如生，就连老爷子看到都夸她有天赋，甚至还想为她开个绣庄。 蒋萱站出来阻止，说她是个彻底的绣花枕头，只知道关起门来绣花，一点用也没有，根本不会做生意。 老爷子宠爱她，便相信了这些话，也就没有为她开绣庄。 后来，蒋萱总是从她这里拿走绣品，还总是打发似的给她一些好处。 外人眼里，他们好像走得很近，但实则，她是打心底厌恶蒋萱的。 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今天听到苏阑音说这些，她心底被燃起了怒火。 当年，才十五岁的蒋萱之所以被嫁给康老爷子当继室，就是因为蒋家落败。 后来，蒋家靠着蒋萱那笔彩礼才勉强度日。 但是自从她的绣品被蒋萱拿走后，蒋家就一日比一日过得好起来。 原来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肯定是蒋萱将她辛辛苦苦绣的，拿出去卖了，而且还是卖给了吴家！ 凭什么！她凭什么这么做？ 这世上，人人都以为吴家的绣品好，却不知道，那些栩栩如生的绣图，都是出自她的手！ 这些都是娘亲教给她的手艺，每一幅都是她精心绣制，如同她的孩子！ 蒋萱怎么可以，将她的孩子占为己有，还换成了财富，这与抢劫、与偷盗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她愤怒不已，一下子掀翻了桌上的针线篮。 “可恶！” 她突然发火，吓了翠云一跳，忙紧张询问：“三姨娘您这是怎么了？我们……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来看看您……” 她还以为于卉是在冲她们，可苏阑音却知道，自己这些话起到了作用。 于卉回头瞪着她，冷声问道：“你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 苏阑音冲着翠云使了个眼色，小丫鬟倒也聪明，立刻转身退下，还贴心地关了门在外面守着。 苏阑音说道：“我只想知道，蒋萱为什么那么恨木子，你是康家的老人，甚至比蒋萱在这里的时间都长，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于卉勾了勾唇，冷笑：“呵～我的确知道，而且蒋萱不是恨木子，她是害怕！” “害怕？”苏阑音蹙眉。 “没错！蒋萱害怕木子！” “为什么？” “因为她做了亏心事，而且正好被木子看见了！” 这话说得让苏阑音很是不解。 “你说清楚些。”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名扬天下，更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些绣品出自我的手，而不是蒋家！”于卉站起身，双眼发红，浑身都在颤抖。 此时此刻，她对蒋萱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苏阑音立即答应：“没问题！” 听到她的回答，于卉又重新坐下，她深呼吸，而后才说道：“其实这个秘密已经在我心里尘封了十六年，我以为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呵……蒋萱，这都是你自作孽啊！” 说到这里，她笑得有些狰狞，眼底满是森寒。 “当年蒋萱进门没多久便怀了身孕，大夫说是个男胎，所以她便坐不住了。那一日，我本想去后花园采景，却不料撞到那令我震惊的场面。” “蒋萱亲手将年仅六岁的康晨曦推进了冰冷的湖水中，而后她便跑了，甚至连康晨曦都不知道是她做的！” “她以为康晨曦死定了，更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木子路过将她救上了岸，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 第302章 香气逼人 苏阑音问道：“她做出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直接告发她？” 于卉冷笑：“呵～告发她？我为什么要告发她，这宅子里的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那之后呢？” “之后或许是蒋萱太过心虚，所以一直没敢再对大少爷下手。” “那木子呢？” “其实木子路过的时候蒋萱早就离开了，她只看到了落水的康晨曦，却不知道是谁将他推进水里了，其实说到底，真正的目击者只有我一个人罢了。” “蒋萱知道木子没看见吗？” “应该不知道，她听说看晨曦活了下来，还是被一个小丫鬟救上岸的，整个人都惴惴不安，那几日，光是保胎的药都喝了好几碗呢。” “那后来这件事怎么样了？” “后来没人提起此事，老爷子也没有追究，康晨曦年纪又小，还以为是自己失足落水的，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为什么过了很多年蒋萱又要针对木子和她的父母？” “那是因为她父母好像发现了当初大少爷落水的真相，所以，蒋萱便趁着老爷子带着大少爷外出经商的时候，诬陷木子父母偷窃，将他们处置了。” “蒋萱想杀了木子，可是又没什么站得住的理由，于是就以了个由头把她卖进了暖香阁，她应该以为木子在那吃人的地方活不下去，却不料康晨曦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所以，蒋萱对木子的杀意很重？也非常有作案动机？” “对啊，除了她谁会针对一个小丫鬟呢？更何况，木子都已经被卖进青楼了，碍不到任何人的眼不是吗？” 苏阑音点点头，扶着下巴陷入沉思。 “你说的有道理……即便是暖香阁，她也有固定的恩客，与旁人没有什么利益竞争，所以，目前而言只有蒋萱最可疑。” 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难道是因为缺少了证据？ 眼下掌握的一切都是猜测和推理，如果想要侦破此案抓到凶手，只能找到更准确的证据。 想到这里，她决定再找旁人聊聊。 “多谢三姨娘告知我这些，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到。” 苏阑音拱手准备离开，于卉却开口叫住了她。 “慢着。” “怎么了？” “这个你拿着吧。” 于卉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件包袱递过去，苏阑音眼底带着疑惑。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件纯白色的裙袍，上面绣着粉白相间的栀子花，看起来仙气十足、精美无比，是外面锦衣坊里绝对买不到的款式。 “好漂亮。”苏阑音感慨道。 “多谢，这件裙子，就当做报酬送给你了，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的作品，重新回到你的名下。” “嗯。” 于卉重重地点头，然后目送她离开，眼底升起一丝希望。 自从娘亲去世后，这么多年，她都靠着刺绣得过且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新的希望。 …… 从各处姨娘那里问完话回到住处，苏阑音心事重重。 除了于卉，其他人并没有给她什么有用的答案。 眼下蒋萱没有在府里，她决定还是先去找冯飘飘。 刚准备出门，便看到冯飘飘已经站在院门外，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苏姑娘。”她笑着欠身。 苏阑音愣了一下，也回以微笑：“二姨娘怎么来了？” “我做了些小点心，特意送来给你尝尝。” 说着，冯飘飘便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然后将里面的点心一一摆放出来。 刚出炉的点心看起来很是精美，空气中都散发着甜腻的气息。 苏阑音不动声色地问道：“冯姨娘好手艺，可是经常下厨？” “是啊，老爷爱吃甜食，我平日里经常做这些，你也尝尝。” 说着，冯飘飘拿起一块桂花模样的点心递过去，苏阑音笑着接下，只是放在嘴边挨了挨，并未吃下去。 这么浓重的香味，像是故意遮掩什么味道，可她细闻，又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一般的高点，虽然香，但没有这么香。 她微微蹙眉，然后看似不经意地说话，顺便将点心放下。 “冯姨娘，其实刚才我正要去找你。” “是吗？那看来我们是真有缘分，你想找我，这不我就来了，不过你找我有事吗？” “有，我想问问，这些年大夫人与大少爷关系如何？” 闻言，刚才还一脸甜笑的冯飘飘表情顿时僵住，反应了一会儿才又强撑着笑点头：“大夫人是大少爷的继母，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 苏阑音眯了眯眼，只见她目光闪躲、语气尴尬，很明显，是在说谎。 “哦？是吗？那我怎么听说，大夫人之前害得大少爷落水？” “没有！” 冯飘飘立刻否认，几乎没有半点犹豫。 这更让苏阑音感到怀疑。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冯飘飘又恢复了温柔的笑脸。 “哎呀苏姑娘，你可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老爷这些年身体不好，全靠大夫人在照顾大少爷呢。” 苏阑音蹙眉：“大夫人照顾康晨曦？” “是啊，她是少爷的继母，多加照顾也是应该的。” “所以他们私下经常在一起吗？” “还、还好吧，你为何突然这么问？”冯飘飘脸色有些不自然。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苏阑音知道，在这个女人的嘴里问不出什么真话。 只是今天的冯飘飘很奇怪，上次还一副高傲的模样，现在却突然殷勤，肯定心怀鬼胎。 这些糕点，香气逼人一定是放了大量的香料，这种做法，一般都是要隐藏什么气味。 想到这里，苏阑音捏起一块糕点掰开，里面的馅料更是香气扑鼻，还带着一股甜腻。 冯飘飘问道：“苏姑娘，你怎么光看不吃呢？”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个点心看起来很精致，只可惜，我不太喜欢甜食。” “哦，原来是这样，早知道我就少放一些糖了，不过你也可以浅尝几口，味道不错的，老爷子特别喜欢。” 她提起自己的糕点，倒是一脸得意。 第303章 绿得发光 “看来冯姨娘很懂得抓住老爷子的心。” “唉，我不这样怎么在这府里生存下来呢？我没有大夫人那样有钱的娘家做依靠，更没有三姨娘那云淡风轻的心境，也不如后来的姐妹们年轻，只能换着花样讨好老爷了。” “可是你还有三个孩子做依靠呢，已经比旁人强多了。” 冯飘飘闻言拍了拍她的胳膊，一脸的无可奈何。 “哎呀，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费尽心思讨好老爷，不就是想着给孩子们多争取一些吗？你不是母亲，你不懂做母亲的心。”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苏阑音。 大夫人能为了自己的儿子推康晨曦下水，那冯飘飘呢？ 做母亲的，哪有不想为自己孩子争的？ 这件案子表面上看的确是冲着木子去的，可万一……幕后之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康晨曦呢？ 想到这里，苏阑音像是终于抓到了什么线索，眼底闪现出一丝寒芒，看着冯飘飘的眼神也越发冷冽。 这个女人，突然跑来献殷勤，看似若无其事，实则不就是想要探风吗？ “对了冯姨娘，我刚想起衙门那边还有事，我得去一趟。” 苏阑音故意站起身往外走，冯飘飘却有些急切地追了上去。 “苏姑娘，说起衙门，大少爷没事吧？” 终于逼着她问道主题，苏阑音转身看着她，故作深沉：“不太好，大少爷被打得不轻，那县令认定了他是凶手，目前我也没有找到什么证据证明大少爷是清白的。” 冯飘飘一脸担忧：“这可怎么办？老爷那边一直在问，我这是说还是不说呢，只怕他身体受不住啊。” “不用担心，虽然目前没有证据，可是很快我就能找到了。” “啊？真的吗？什么证据啊？” “这个暂时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大夫人的嫌疑很大！” “什么！大夫人？这、这不可能吧……”冯飘飘咬着下唇，一脸难以置信。 苏阑音笑了笑：“我只是说嫌疑，还没确定呢，冯姨娘你自便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住处，只剩下冯飘飘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 衙门外。 苏阑音刚走到拐角便看到蒋萱从大牢的地方走出来，身后不远是跟踪她的傅无漾。 看来，她猜得没错。 蒋萱没有去药铺，而是来了大牢见康晨曦。 等两人走远，她才来到大牢门前，找到上次贿赂的狱卒。 “官爷，刚才那两个人都进大牢了吗？” “啊，没有，前面那个女的进去了，说是犯人家属，后面那个我没注意。” 苏阑音心想，傅无漾应该是怕被发现，所以没有进去，那他肯定也不知道蒋萱见康晨曦究竟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再拿出银子塞给狱卒。 “劳烦您再让我进去一趟。” “这会儿人少，你若是想进去便快点儿，别被发现了。” “多谢。” 苏阑音混进大牢，找到康晨曦时，他正一脸茫然地靠在墙上，似乎在纠结什么。 “康少爷。” 听到有人喊自己，康晨曦眼底闪过一片慌乱，然后撑着墙站起身。 “你、你怎么来了？” 苏阑音直勾勾盯着他，神情严肃：“蒋萱来见你了对吗？” “没……” 康晨曦下意识想要否认，可又心虚地不敢看她的眼睛，最后万般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她来见我。” “告诉我，她找你做什么？” “她……她是来找我说一件事。” “什么事？” 康晨曦重重叹了口气，然后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关于我六岁那年，被人推下湖水险些淹死的事。” 苏阑音皱起眉头，问道：“你知道是谁推得你？” “嗯，是蒋萱，她承认了。” 这倒是让人匪夷所思，这个时候，蒋萱为什么跑到这里来说这个？ “你们都说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其实也没什么，她大概是觉得我死到临头了，所以来找我说清楚当年的事情，还警告我……不要说出去罢了。” “警告你不要说出去？”苏阑音不解，“既然她不允许你说出去，为何又来告诉你？” “这不是同一件事……她告诉我……是想让我死心罢了。” 康晨曦说的话越来越让人糊涂。 苏阑音有些不耐烦，她生气道：“康晨曦，你是不是以为我和王爷只有靠你才能回京？” “没有……我知道，你们就算跟着镖局也能回去，只不过会危险一些罢了，但以你们的本事，应该不算难。”康晨曦低着头，一脸颓废。 “那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我和王爷在外面为你奔走，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全部真相？” “我……我不是不想说，实在是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也要说！” 康晨曦咽了咽口水，深呼吸后似乎才下了决心，他抬起头看向苏阑音，然后终于开口。 “这件事，可能真的是蒋萱做的。” “你有什么证据？” “蒋萱说……这些年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木子将当年她推我下水的事情说出来，现在木子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她主母的地位，而且。我也要死了……以后我爹去世，康家便是她和她儿子的。” “她进来跟你说了这些？” “嗯，没错，她说她赢了。”康晨曦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像是释怀某种痛苦。 “你们之间……” 苏阑音其实一直在怀疑，康晨曦和蒋萱的关系，真的非常扑朔迷离，有太多太多的疑点了。 “你猜到了？” 康晨曦看着她，眼底透着一股期待，仿佛这件事令他很是压抑，若是她说出来，或许他才能真的放松。 苏阑音心里浮现出一个非常炸裂的想法，她拧着眉头，试探性地开口。 “你们该不会……有什么不伦的关系吧？” 此话一出，康晨曦沉默地点了点头，而苏阑音只觉得脑子里被什么炸开一样，一时间难以消化， 康老爷子的头顶，简直绿得发光啊！ 继母和继子……她真是不敢相信，这世上真有这么疯狂的事情！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我们之间纯粹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