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老婆患病时,他洗心革面你逆袭了》 第1章 “二十年了,该结束了!” 看着手里泛黄的照片,江晓白眼中泪水滑落。 “江湾那一批人都走了,岳父岳母,还有我爸妈也都走了。 尽孝完了,我也该来找你们了。 只是,你们娘俩会原谅我么?” 江晓白轻轻抚摸照片,就好似抚摸妻女的脸庞,凄然的呢喃自语。 三天后。 4月1日,愚人节。 震惊世界的消息传出。 百亿富豪江晓白,驾驶私人飞机在太平洋上空跳海自杀。 飞机坠海,江晓白遗体失踪。 据报道,江晓白生前曾留有遗书,百亿遗产全部捐赠华国医科大学,用于医疗科研以及为艾滋病患者提供医疗救助。 媒体争相报道,民众无不哗然。 没人想到,一代传奇商界大亨竟然在愚人节这天跳海自杀,给全世界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可谁又能知道,世人眼中拥有无数光环、百亿财富的江晓白,他的人生老天也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而那个玩笑,是从1983年4月1日开始的。 ……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一束光,从屋顶的亮瓦照进昏沉的屋子,斑驳的光柱格外耀眼。 布瓦、土墙,破败的老屋。 跛脚的柜子、掉漆的八仙桌、铺板床…… 这是…… 二十年多前的江湾老家房屋里。 江晓白脑袋里有点懵。 自己不是跳海死了吗? 怎么出现在这里? 用力掐了一下胳膊。 疼! 不是幻觉。 那就是…… 自己重生了! 江晓白咧嘴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上一世造孽,对不起妻子和女儿,害得她们母女受尽苦难后早亡。 本来以为永远无法弥补,哪知道自己居然重生了。 “既然老天都给机会,让我重活一世,这一次我一定要守护你们,不让你们受一丁点伤害和委屈,要让你们过上最美好的生活,做最幸福的人。” 江晓白悲欣交集,捏紧拳头发誓。 抹去眼泪,他一咕噜从床上跃起,急忙地冲向屋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魂牵梦萦了二十年的人。 除了睡觉的房屋,家里还有一间堂屋,半间灶屋。 江晓白飞快的在屋里屋外找了一圈,妻子林嘉音和女儿江珊都不见人影,只有前院里那一株碗口粗的桂花树孤零零的顶着太阳。 “人呢?” 没见到妻子和女儿,重生的喜悦顿时化作乌有,江晓白一下子变得焦躁不安。 “不会是那一天吧?” 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不由的一沉。 虽然重生了,但他不知道自己具体是重生在哪一年哪一天? 江晓白看看院里桂花树枝叶的状态,以及远处山田间的景色,估计现在应该是三四月间。 而他清楚的记得,林嘉音是1983年4月1日去卖血的。 也正是那次卖血,林嘉音感染了艾滋病。 “老天,求求你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想到上一世的悲剧,江晓白眼皮直跳,霎时间全身冒出冷汗,撒腿向外面跑去。 江湾因清江而得名,清江在这里绕着大青山转了一个大弯,远看蜿蜒的江水像是一张巨大的弓脊。 清江半绕的地方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往里走几个山卯是大青山的山脚,房屋大多依山而建,总有百余户。 江家在江湾是大姓,屋场也大,有几十户人家姓江,不是堂叔伯就是堂兄弟,都没出五胡。 江家屋场每家的房屋都离得不远,不是前院连着后院,就只隔了个菜园子,屋舍间有田埂陌路相通,串门什么的也都极是方便。 江晓白沿着小路一路狂奔,想找个人问一下有没有看见林嘉音和珊珊,或者是确认一下时间也好。 让他失望的是,今天几乎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锁,根本没人在家。 也是, 大白天的,除了他这样游手好闲的人会在家里睡大觉之外,哪个不是去做活去了。 找不到人打听,江晓白更加心急如焚。 他跑过江家屋场,又火急火燎的向山卯下的田地飞奔而去。 三四月正是种包谷的时候,江晓白一边飞跑一边心里祈祷“但愿不是那一天,最好是嘉音带着珊珊下地种包谷去了。” 那个年代,农家的娃儿没人看管,大人下田做活的时候,大都带着小孩,让他们在田间玩耍,稍微大一点的孩子还能帮帮忙,做一些简单的农活。 江晓白这么想,也在情理之中。 下了山卯,田地里有不少人在忙碌。 “三叔,有没有看见我家嘉音?”江晓白边跑边朝着田里正挥动锄头的一个汉子问道。 汉子四十多岁,叫江海波,是江晓白的亲三叔。 江海波听见江晓白的声音,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疑惑的看向江晓白。 这混蛋什么时候关心起老婆来了? 而且看他神情甚是焦急,该不会又是没钱去赌了,着急找林嘉音要钱吧? 江海波吐了口唾沫,把锄头杵在地上,没好气的说道“没看见。” 没得到林嘉音的消息,江晓白一阵失望。 定了定神,又忙问道“三叔,今天几号了?” 江海波一听就火了,大声骂道“你个龟儿子,一天灌猫尿黄汤,连日子都不晓得了,你怎么不醉死算了,活着浪费粮食……” 自己就问个日期,莫名其妙的被一通骂,江晓白有些憋屈。 不过想想以往做过的那些混蛋事,不受三叔待见,被骂也正常。 再说重活一世,江晓白知道三叔刀子嘴豆腐心,责骂也是为了自己好,哪会计较他的态度了,只焦急道“三叔,我真是有很重要的事,你快告诉我。”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江海波一脸不信,只道江晓白酒还没醒,记不得逢场的时间,问清楚了好赶着去镇上跟狐朋狗友打牌赌博,又怒道“今天是83年4月1日,你记着今天的日子,最好天上打个雷把你劈死……” 轰! 当真是如闻晴天霹雳。 今天竟然真的是1983年4月1日! 确认了时间,江晓白心里抱着的侥幸完全消失,瞬间被担忧和焦急填满。 就是今天,林嘉音去青州市血站卖血。 也就是今天,林嘉音感染上艾滋病的。 而此时,林嘉音不在家,应该是去血站了。 江晓白脑中嗡鸣,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难道即便是重生了也逃脱不了命运的窠臼?悲剧还是要继续上演? “不……” 江晓白发出一声嘶吼,他要逆天改命,绝不准许悲剧在这一世发生。 江晓白脚下发力,拼尽全力向青州市方向飞奔而去。 第2章 “神经病!” 江海波差点儿被江晓白的那声嘶吼吓了一跳,见他吼完就狂奔而去,忍不住又骂骂咧咧。 不过,今天骂这混蛋,他居然没有顶嘴。 这倒让江海波微微诧异,感觉江晓白似乎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但具体哪不一样了,江海波也说不上来。 回过神来时见江晓白已经远去,叹了口气,就没再理会,又挥起锄头干活。 田地里做活的众人,也都听见江晓白的嘶吼,纷纷循声看去,见江晓白发疯似的飞奔,不由得纷纷猜测。 “那混蛋又是怎么的啦?” “谁知道呢?可能是发酒疯了吧。” “唉……你说他好好的老师不当,偏生要做二流子。” “只可惜了林嘉音,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从城里跑来和他结婚,造孽啊。” “珊珊也是,长身体的时候有上顿没下顿,遭罪啊。” “……” 叔伯乡邻的议论,江晓白没听见。 此时他一颗心都系在林嘉音身上,别说没听见那些议论,就是听见了,他也没功夫理会。 追上林嘉音,不让她卖血,阻止悲剧发生。 江晓白满脑子都只有这个念头。 他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但现在是他唯一能做的。 江晓白发足飞奔,硬是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没多久就跑出田埂上的小路,进入一条还未完工的毛马路。 江湾属于青山镇管辖,到镇上约有四五里。 以往去镇上只有一条小路,这会儿正在修马路,是沿途几个村子的人集资修的,家家都要出工。 这也是江晓白没看见有人在家的原因之一,不下田做活的人都来修路了。 刚修的毛马路,路面才铺的碎石子没什么车碾过,碎石子都棱角尖锐,跑起来磕脚,加上沿路都有人在施工,远不如在石板路上跑得顺畅。 江晓白却不管不顾,卯着劲跑得飞快。 “那不是江晓白么?跑那快是要去做什么?” “总归不是去打牌就是去喝酒,他一个二流子还能有什么着急的事?” “这马路就不该让那混蛋走,修路的时候人毛都没见个,眼见马路快要修好了,他倒是比谁都跑得快,怎么不一跟斗摔死!” “……” 今天转工修路的人,大多也认得江晓白,不过几乎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只等他过去后才絮叨两句,当着江晓白的面,他们可不敢嚼舌根子。 万一惹毛了那货,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江晓白一路疾跑,终于到了青山镇上。 如此快速的跑四五里路极耗体力,也亏得他身体健硕,不然还真吃不消。 但也还是把他累的气喘吁吁。 可江晓白根本不敢停歇,他还要继续去追林嘉音,一定要在林嘉音到达血站之前追上她,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青山镇位于青州市城郊,距离青州城十五六里路程,有公交车通往青州市客运站,只是班次少,每天只有早上六点和下午五点两趟班车。 这个点,估计快八九点了,是没有班车的。 “嘉音应该不会坐早班车进城,她多半是走路去的。” 江晓白边跑边想着。 毕竟,去青州城的班车票要五毛钱。 先不说林嘉音身上有没有钱,即便是有,她也肯定舍不得。 这个年代的人特别能吃苦,不仅林嘉音舍不得花钱坐车,大多数人进城也是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他们都宁愿赶路进城。 83年青州市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二十来块钱,周边农民的收入则更少,一个月下来能挣五六块就不错了。 而且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连温饱都还没解决,五毛钱可以割半斤肉了。 对农民来说,十几二十里的路程也不算远,脚步快的也就三四个小时,省下五毛买肉吃它不香么? 想明白这个道理,江晓白不由的一阵庆幸。 “还好这个时代交通不发达, 不然嘉音坐车进城的话,无论如何也是追不上了。” 江晓白倒是想找一辆车,可那个年代虽然通了公路,车辆却极少,他在集镇的街道跑过,楞是没看见一辆车。 如果有的话,不管什么车,他肯定先“借”了再说。 事有轻重缓急,只要能追上林嘉音,哪怕犯点错误,他也在所不惜。 江晓白喘了口气,继续在街道上飞奔。 今天不逢场,没什么人赶集,但镇上的住户也有不少人在街道上溜达闲聊。 “叮铃铃……” 前面一串清脆的铃声响起,一个二十出头的美貌女子,骑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迎面而来。 车骑的缓慢,扭扭曲曲的拐着前行。 街上溜达的两人见了,急忙闪开,生怕撞上。 83年,自行车在农村还算稀罕物,买得起的人不多。 看那女子得意的模样和生疏的技术,估计她是刚买车不久,骑出来显摆顺便练技术。 江晓白却是眼睛一亮。 有辆自行车的话,那不比自己一路跑进城快许多? “美女,车借我用一下。” 江晓白径直迎着骑车的女子跑去,张开双臂拦住去路,像极了拦路打劫的路霸。 “啊……” 女子的车技本来就不好,江晓白突然蹿出来拦路,吓得她一声惊叫,慌忙捏刹车从车上跳了下来。 尽管她骑的很慢,但跳下来后还是向前蹿了几步才站稳,自行车前轮几乎快撞上江晓白的小腿。 “你想干什么?” “找死啊。” 女子很是恼怒,气汹汹的吼道。 “美女,莫生气。” “江湖救急,我有急事把你的自行车借一下,晚点就在这个地方还你车。” 江晓白脸上神色焦急,嘴上虽然说得客气,手上却不管女子同不同意,一把夺过自行车龙头把手,拎着就原地调转车头,抬腿翻身上了车,脚下用力一蹬踏板,如离弦之箭骑了出去。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在眨眼之间就完成了。 美貌女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只看见江晓白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是借车? 有这么借的吗? 美貌女子和之前避车的两个路人都目瞪口呆。 “抢劫啦……” 片刻后,女子才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尖叫。 第3章 女子的尖叫惊动了附近的人,纷纷赶来。 这年头好事的人多,屁大点事都可以看半天热闹,更何况抢劫这种大事,那还得了。 围上来的有十多人。 都是一个集镇上的人,其中有人认得女子叫张翠花,得知是自行车被抢,愤怒的劝她报警。 报警? 张翠花一个激灵,面色上有些犹豫。 自行车刚被抢那会儿,她受惊吓有些害怕,此时周围的人多了,不那么怕了,才想起那抢车的人好像说过有急事借一下自行车,晚点还回来。 这会儿正是严打的时候,要是报警了,而那人又真的只是有急事借用一下,那岂不是害了人家一辈子? 而且,她想起当时那人满头大汗,看上去神情焦急。 似乎是真遇到什么急事了。 见张翠花面有难色,众人还道她心痛丢失了新买的自行车,有人出言安慰“翠花,人没事就好,报警后自行车肯定能找回来。” 这时,之前目睹了抢车事件经过的两个路人中,一人走了出来,道“翠花,抢你车的是江湾的江晓白,他就是个二流子。” 说话的人叫冯宝国,是青山小学的体育老师,江晓白被学校开除之前,两人是同事,因此认得。 见众人都劝张翠花报警,他就没说话。 不过在看出张翠花有点不想去的意思后,他就忍不住站出来说了。 谁叫江晓白借了他八块钱一直不还的。 更可气的是,他找江晓白讨债时不仅没要回钱,还被江晓白打了一顿。 自己堂堂一个体育老师,武术套路什么的也练过几天,居然打不赢一个二流子。 想想都觉得窝火。 这下报复的机会来了,怎么着也得推一把。 果然,一听抢自行车的是个二流子,张翠花又犹豫了,在众人一再劝说下,颓然的向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 江晓白“借”到自行车后,一路风驰电掣向青州城骑去,至于强行借车的后果,他完全没在意。 没有什么比追上林嘉音,阻止她卖血更重要的事了。 “嘉音,你可千万别出事!” “老天保佑,希望还来得及,让我追上你。” 有了自行车,江晓白对能追上林嘉音的信心大增,他一边使出全身的力气疯狂踩蹬踏板,心中也在不断祈祷。 进城的公路还算平坦,不过也是碎石子铺路。 轮胎碾过碎石子,自行车抖动的厉害,屁股顶的生疼。 江晓白全然不顾,始终保持极快的车速。 一路吃灰,青州城已经不远了,沿路看到不少赶路进城的人,却始终没见到林嘉音的人影。 “难道……真的来不及了?” 江晓白紧张到极致,哪怕两条腿酸软,也更加卖力的蹬踏板。 “砰” 突然一声轻响,疾速前行的自行车龙头一歪,江晓白连人带车翻倒在地上。 江晓白顾不得手臂上的擦伤,急忙站了起来。 推起车检查一看,原来是前轮胎爆了。 这车暂时是不能骑了,更不可能推着自行车走吧。 那多耽误时间。 “我艹……” 都快追到青州城了还没追上林嘉音,江晓白本来就心急如焚,正赶时间的时候又居然发生这种事,忍不住愤愤地吐了一句国粹。 前后左右的看看,本来想找个地方把自行车寄存一下,但附近都没有人家。 江晓白皱了皱眉头,将车推到路边的草丛里。 没有了自行车,他还有双腿。 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止他追林嘉音,也没有什么比追上林嘉音更紧急的事。 自行车丢了就丢了,大不了赔嘛。 江晓白又发足飞奔。 尽管此时他已经累的够呛,大口的喘着粗气,两腿酸软,可是他根本不敢稍停,咬着牙坚持。 十几分钟后。 终于,青州市血站遥遥 在望。 在距离血站大门不足两百米的地方,江晓白看见一个高挑、纤细的背影。 那背影扎着一条乌黑的大辫子,一只手叉在腰间,像是经过长途跋涉累到极致,脚步蹒跚的正向血站大门缓缓走去。 尽管时隔二十年,尽管只是一个背影,江晓白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林嘉音。 终于还是追上了。 终于可以阻止悲剧再次上演。 “林嘉音……” 江晓白笑着、哭着、大声喊着,原本已经酸软的快抬不动的腿,仿佛凭空注入了一股活力,他张开双臂,大步的向前面的人儿奔去。 “林嘉音……” 突然传来的喊声,让早已累的精疲力竭的林嘉音一愣。 这声音……好熟悉。 只是,他不是昨天喝醉了早上还没醒么? 又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林嘉音有些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豁然回头,她就看见江晓白高大的身影正向自己跑来。 竟然真的是他。 他张着双臂跑来,像是要拥抱自己。 只是这可能吗? 自从他染上赌瘾后,就再也没给过自己好脸色,也曾在喝醉了后对自己拳脚相加。 对这个男人,她早已失望,根本不指望他再有温柔的时候。 恍惚间…… 林嘉音感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了肩膀,汗渍渍的身上传来如同岩浆一般的滚烫,贴近身体的胸膛里心脏“砰砰砰”跳地剧烈,喘出的粗气如同一道道热浪从耳边喷过。 “老婆……” 一声亲昵,却带着哭腔的叫唤声响起。 同时,男人的双臂更加用力搂紧,强有力的臂膀像两道金箍,箍得她骨头都快碎了。 生疼! 啥情况? 江晓白的这波操作,直接给林嘉音整不会了,愣愣地呆立半晌,脑中眩晕。 好一片刻,林嘉音才回过神来。 “江晓白,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林嘉音快哭了,不仅是被搂的疼,她还看见周围有几个路人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大白天的,当街搂搂抱抱,太丢人了。 第4章 “江晓白,你快放开我。” 被路人围观指指点点,又搞不清江晓白怎么突然这副模样,林嘉音又怒又羞,一边挣扎想要推开江晓白,一边喊道。 “老婆,让我再抱你一会儿!” 江晓白却更用力的把她抱紧,脸颊贴着她的耳鬓轻轻厮磨,轻声呢喃。 林嘉音再次呆立,樱唇小嘴张开顿住,说不出话来。 八十年代,即便是夫妻在外面都不敢拉手,免得被人说不检点。 可江晓白…… 不仅在大马路上搂住自己,还居然说出这么温柔深情的话。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男人吗? “老婆,对不起!” “老婆,以前我错了!” “老婆,以后我一定让你和珊珊过上最好的生活。” “老婆,有你在,真好!” “老婆,我爱你!” “老婆,让我再抱你一会儿。” “……” 一句又一句老婆,不要钱似的从江晓白口中不断叫着,句句深情真挚,极尽温柔。 林嘉音有些恍惚。 就是新婚之夜,这个男人也没有这么热烈深情过吧? 他是吃错药了? 还是得了离魂症? 不过,听起来好感动啊。 林嘉音停止了挣扎,长长的睫毛扑闪,美目中泪水滚落。 “老婆,让我再抱你一会儿。” 江晓白浑然忘了一切,只不断哽咽的重复这一句,仿佛要把几十年的思念、悔恨、自责在这一刻倾诉殆尽,他害怕这是一场梦,一松手就会梦醒失去一切。 江晓白是真的害怕再次失去。 失去后才知道拥有的可贵,没有经历过的人真的不懂得。 江晓白失去过,所以他懂。 上一世,他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可是在女儿江珊两岁的时候,他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不仅将好好的一个家败得精光,还因不务正业被学校开除。 丢了工作后,江晓白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赌博、酗酒滋事,成了江湾头号二流子,家人、亲戚甚至村里人几乎都被他祸害过,都对他避而远之。 江晓白却是不以为意,仍旧我行我素,前天又打牌,输光后还欠下陈老大二十元赌债。 陈老大上门逼债,家里早已家徒四壁,哪里还有钱? 江晓白喝醉了不省人事,林嘉音只好自己应付,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卖血能卖不少钱,就去青州市血站卖血。 也正是这次卖血,林嘉音不幸感染了艾滋病。 当然,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而当时林嘉音并不知情。 悲剧却不止如此。 为了让珊珊有口吃的,林嘉音后来又多次卖血,而她卖血卖了不少钱的事,不知道怎么被村里的人知道了,以至于不少村民都开始卖血。 无它,来钱容易。 据后来统计,江湾一起有将近百人因卖血感染了艾滋病。 江湾,也成了全国有名的艾滋病村。 第一个查出艾滋病的人,正是林嘉音。 只不过,当时没人知道她得艾滋病是因为卖血感染的。 江晓白在得知林嘉音患了艾滋病后,还一度认为林嘉音跟野男人苟且,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因此,好长一段时间里,江晓白对林嘉音不是辱骂就是毒打,村里人也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不守妇道。 结果林嘉音不堪忍受,带着女儿一起跳河。 直到亲戚和乡邻将母女两人的尸身捞起来,看到妻女死后的惨状,江晓白如遭雷轰。 如果不是自己欠下赌债,如果林嘉音不是被逼无奈,她绝不会去卖血,也就不会感染上艾滋病。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罪孽多么深重,幡然醒悟后从摆地摊开始打拼,最终成为百亿身家的巨富。 可是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用生命教会自己成长的人已经不在了。 想赎罪都没有地方。 从此以后,江晓白一生再没碰过别的女人,他的余生除了孝敬岳父岳母以及双亲之外,就是出钱给江湾所有感染艾滋病的患者治疗,一直到他们全部去世。 当这些事了结了,人生对他已无眷念。 他记得,林嘉音说过她最喜欢蓝色,最广阔的天空和海洋都是蓝色,她想去看一次大海。 然而直到林嘉音自杀,他也没陪她去看过海。 于是,他怀着无限愧疚和自责,在4月1日驾着私人飞机到太平洋上空,从蓝色的天空跳入蓝色的大海。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重生。 重生在林嘉音去卖血的当天。 没有追上林嘉音之前,他特别害怕,直到此刻将林嘉音拥在怀里,他才感到安心和前所未有的满足。 “江晓白,你快放开我。” 被江晓白一直这么搂着,马路上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林嘉音短暂的感动后清醒过来,又羞又急,拼命挣扎。 “哦哦哦……” 江晓白虽然不舍,也只好悻悻地松开臂膀。 “老婆,我们回家!” 虽然松开没有再搂着林嘉音,江晓白却不愿意放手,松开时顺势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林嘉音又是一愣,看着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绝美的脸上神色复杂。 “回家?” 林嘉音凄然一笑,“现在回去?陈老大今天见不到钱,就要抓珊珊抵债,你让我怎么回家?” 啊? 江晓白一惊,即便是他有过上一世的记忆,也不知道林嘉音被逼迫至此,陈老大竟然以拿珊珊抵债来逼债,他上一世根本不知道这事。 也是,上一世林嘉音卖血把二十块赌债还了,珊珊自然没有被抓走,而林嘉音也根本不会说出来。 江晓白心里一痛,愧疚更甚。 “我们回家,钱的事我来解决。” “你解决?”林嘉音美脸上笑出一抹嘲讽,反问道“你拿什么解决?” “这两年,你除了想方设法从我手里拿钱,你什么时候给过我一分钱?” “你除了会打牌喝酒,你还会什么?” “地里,你挖过一锄头吗?拔过一根草么?” “你什么都不会,怎么解决?” 林嘉音越说越气,歇斯底里近乎咆哮。 一条条数落,就如一记记重锤打在江晓白的心上,这都是他欠下的债,造下的孽,无法反驳。 “老婆,对不起,以前是我混蛋,让你和珊珊受苦了。” “我们先回家,你相信我能解决好。” 江晓白说道。 第5章 “相信你?” 林嘉音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两年多的遭遇,她已经对眼前的男人彻底失望,实在找不到相信他的理由。 那二十块钱,还得自己解决。 林嘉音惨然一笑,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不远的血站大门,毅然决然的迈腿走去。 江晓白的心一沉,他好不容易追上林嘉音,怎么可能还让她去卖血? “老婆,别去……” 江晓白拉住林嘉音的手不放。 “放开我!”林嘉音用力甩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她几乎带着哭腔“我不去卖血,难道让陈老大去卖珊珊?” 说完,又挣扎着要去血站。 任凭江晓白怎么说,林嘉音的态度坚决。 这还说不通了! 江晓白不由的头大。 他也知道,过去给林嘉音造成的固有印象太深,不是他随便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情急之下,他一把抱起林嘉音,扛在肩头转身往回走。 “江晓白,你干什么?” “你快把我放下。” 突然被江晓白扛起,林嘉音吓得花容失色,双手乱舞,粉拳捶打江晓白的身体,大声惊叫。 江晓白却全然不管,只是心中更添愧疚。 林嘉音和他身高差不多,接近1米78,但他却发现林嘉音的体重不到100斤。 太瘦了。 这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全都被自己拿去赌了,偶尔有点钱也被自己拿走,林嘉音娘俩吃了上顿没下顿,经常忍饥挨饿,不这么瘦才怪。 “老婆,对不起,我一定让你和珊珊过上最好的生活。” 江晓白声音哽咽。 林嘉音又是一呆,捶打江晓白的双拳也渐渐停了下来。 江晓白今天给她的感觉和之前很不一样,不仅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还一直道歉。 若是以往,江晓白知道自己卖血,只会守在血站外,等自己卖了血再把钱拿走。 可是今天,江晓白一句没提要钱的事,反而强行掳走自己,不让自己卖血。 再想到江晓白说的那些话,林嘉音有点拿不准了。 难道他真的变了? 恍恍惚惚间,江晓白扛着林嘉音走出一里多远。 “你快放我下来。” 林嘉音回过神来,听见江晓白喘气如牛,慌乱的叫道。 “跟我回家,我就放你下来。” 江晓白喘着粗气,却固执的说道。 他可是打定主意了,只要林嘉音不同意,就算扛也要把老婆扛回家,绝不可能让她再回头去卖血。 “你不准我去血站,我还能怎样?” 林嘉音委屈的说道。 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都非常霸道,只要不顺了他的意思,那绝对是做不成的。 江晓白听了大喜,终于松了一口气,把林嘉音小心的放下后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也实在是累坏了。 不过,他咧嘴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林嘉音别过头去,不想看他,他也不在意,休息了片刻后就又拉着林嘉音往回走。 到了之前丢下自行车的地方,一看自行车还在草丛里,江晓白将车推了出来,拍拍后座,道“老婆,你坐上来,我推你回去。” 林嘉音瞟了一眼自行车,前胎都瘪了,还怎么骑? 低头自顾的往前走了。 江晓白急忙上去拉住她,指了指进城的方向,道“老婆,走这边。” 林嘉音疑惑的看着江晓白。 江晓白解释道“车胎爆了不能骑,推回青山镇的话要推十几里路,这里进城只有两里路不到,进城找个地方把胎补了,我骑车载你回去。” 林嘉音愣了一下,默不作声转身向青州城方向走去。 江晓白急忙推车跟上,乖巧的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自行车哪来的?” 两人 闷头走了一程,林嘉音忍不住问道。 “借……的。” 江晓白有些心虚的答道。 可不就是借的嘛,只不过没有经过车主的同意,而且他连车主的名字都不知道。 林嘉音的脸色沉了下来,江晓白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不过了,谁敢把自行车借给他,难道不怕他把车卖了去打牌? “老婆,对不起。 当时我急着追你,只给人家说了借用一下,没等主人同意就骑走了。 我错了,等会儿我给人家赔礼道歉。 我保证再也不这么鲁莽了。” 一见林嘉音脸色不对,江晓白赶紧坦白解释,待会儿是要路过青山镇的,得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再起波澜。 林嘉音瞥了江晓白一眼,眼中神色复杂。 他怎么突然这么在乎我了? 以往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向自己解释的,更不会顾及自己的感受。 而现在,他分明很在乎自己的态度。 “补胎要钱,我……身上没有了。”林嘉音弱弱的说道。 江晓白从裤兜里摸出一角毛票,“我有。” 这是前天打牌后剩下的一毛,是他身上仅有的钱。 两人进了城,路过一家包子铺,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江晓白立即去买了两个。 糖心包子,五分钱一个,一毛钱刚好。 将两个糖包子都递给林嘉音,“先吃了垫一下,回家了我给你做饭。” 直到两个包子塞进手中,林嘉音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以往但凡有一口吃的,江晓白哪个时候不是自己先吃了,从来不管她娘俩的死活。 可现在,他居然将两个包子都给了自己。 她一早没吃东西就出门,走了二十几里路,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这会儿热包子拿在手里,肚子里“咕咕”的发出声来。 “你把钱买包子了,补胎怎么办?” 强忍着饥饿,林嘉音将包子递了回去,让他退了。 江晓白摆了摆手,“你快吃,补胎我有办法。” 说完,又到包子铺向老板讨了一碗凉开水,端着走过来催促林嘉音吃包子。 林嘉音低着头小口的吃着,一双美目里朦胧泛起雾气。 糖包子,很甜。 吃完一个,江晓白把凉开水递了过来,“喝口水再吃,别噎着。” 声音很是关切,像在哄小朋友吃饭一般。 吃完一个糖包子,又喝了半碗水,虽然仍然没饱,林嘉音感觉精神不少。 她看了看江晓白,将手里的包子递过去,“你……也吃一个吧。” 第6章 看着林嘉音递过来的包子,江晓白的心一颤。 上一世,他从来都只顾自己吃饱喝足,从来没管过老婆和女儿有没有吃的。 可林嘉音呢? 哪怕她也还饿着,却依然把最后一个包子给自己。 多好的女人啊。 可自己却从未珍惜,江晓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我不饿,你快吃吧。” 江晓白笑着温言说道。 其实,他重生醒来就没吃过东西,加上一路狂追林嘉音疾跑了六七里路,又骑了十几里的自行车,体力消耗极大,已经饿得眼前在冒金星了。 但他知道林嘉音没吃饱,所以宁愿自己饿着。 林嘉音愣了一下,以往只要有吃的,江晓白都只会拿了就吃,绝不会推辞,这次却破天荒的没要。 或许,他是真的没饿吧? 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林嘉音没再深究,举起包子正准备吃,突然想起什么,立即又放下手,把包子小心翼翼的揣进衣兜里。 “你怎么不吃了?”江晓白诧异的问道。 “留给珊珊,她快满五岁了,还从来没吃过包子。”林嘉音低声说道。 江晓白的神情顿时凝固,林嘉音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插进他心里。 疼,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舒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以后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 说完,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去。 林嘉音默默跟上,她感受到江晓白的情绪变化,但对他说的话没当真。 类似的话,江晓白以前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但到头来娘俩还不是过着最苦的日子。 青州是地级市,此时虽然没有多少高楼大厦,但已经初具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不少人都骑着自行车。 这年代,自行车是城里人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 骑车的人多了,修车的摊点也应运而生,光青山路就有好几个。 江晓白推着自行车前行,路过一个修车的摊点,他却没有停留。 身无分文,不是随便那个摊点都会免费补胎的。 毕竟人家摆摊就是为了养家糊口。 白干的话,谁愿意? 江晓白一点不急,循着记忆一路走走瞧瞧,没多久又看见一个修车的摊点。 这年头,一般的摊点都没有门面,大多都是靠着沿街居民房屋的墙根儿随地摆个摊,旁边用硬纸盒纸板写着“补胎、打气”的字样。 摆个地摊,没那么多讲究。 让人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就行了,也不用个名号。 不过,眼前这个修车摊点跟其它地方不一样。 这个修车地摊有名有号。 同样写着“补胎、打气”的硬纸板上多了“光荣修车”四个大字。 老板是一个穿着65式退役旧军装(没有红星和领章)的瘦高个子,身形笔直。 见到这个身影,江晓白心里一乐,上前打招呼“李同志,生意好啊。” 老板叫李光荣,是个退伍军人。 别看这会儿他只是个摆临时地摊修车的,再后来他可是全国最大车行老板之一。 上一世,江晓白还和他打过交道。 不过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江晓白认识李光荣是他发达以后的事了,这次只不过是江晓白重生了主动来找,将两人见面的时间提前了。 “同志,你认识我?” 江晓白认识李光荣,可李光荣不认识江晓白,听他叫自己李同志,李光荣有些疑惑。 “李同志一身正气,修车技术好,乐于助人,是这条街的活雷锋,谁不知道啊。” 江晓白面不改色的送上彩虹屁。 他倒没有胡说八道,根据上一世的记忆,江晓白知道李光荣的性格和发家史。 这家伙是个形式主义的典范,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开个修车铺取名字“光荣”,一年四季都穿军装,打造老兵人设,后来到了九十年代末,即便修车时他也穿衬衫打领带 ,满嘴宣扬的全是“正能量。” 当然,李光荣也不光口头上说说,他也实实在在做了一些好事。 只是这家伙特爱来事,每次做好事都大肆宣讲,天天琢磨怎么让报社给写他个报道,宣传他的光荣事迹。 江晓白正是了解这些,才如此说的。 李光荣听了果然很受用,看了一眼江晓白瘪了前胎的自行车,笑呵呵的说道“兄弟这是车胎爆了啊,放心,我给你补了保管像新的一样。” 江晓白道“这不就是来向李同志寻求帮助的么。” 李光荣精明的眼眸中微不可察的闪了闪,心中有一丝不好的感觉,脸上却仍然笑如春风,问道“怎么的了?” 江晓白叹道“今天出门急没带钱,路上车胎又爆了,听说李同志是活雷锋,青山路的及时雨,幸好青山路上有你李同志,不然我得推车回青山镇了。” “不就补个胎嘛。” 李光荣掷地有声的说道“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同志能找我帮忙,那是看得起我李光荣。” “等着,我这就拿工具给帮你补胎。” 说完转过身去,嘴角却狠狠抽动,心里一阵疼。 这年代有自行车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的钱好赚啊,补一次胎也要两毛钱。 两毛钱,足够买两斤大米了。 但光荣的人设必须维护。 好人好事,还得做。 十几分钟后,车胎补好也打满了气,江晓白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载着林嘉音返程。 石子路坑坑洼洼的,自行车颠簸的厉害,林嘉音就算再怎么不待见江晓白,为了坐稳当,也只能两只手抓着江晓白腰部的衣衫。 嘿嘿,老婆这也算抱了自己吧? 江晓白悠闲的踩着踏板,心里很美妙。 终于带着老婆回家了,可以开启幸福美满的今生了。 十几里路,慢慢骑,半个小时左右到了青山镇。 “江晓白!” 突然,一道带着怒气的女声响起,随即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美貌女子从街道边的大柳树旁跑到路中间,拦住去路。 江晓白急忙刹车。 待看清拦车的女子,不禁心里一苦,之前只顾高兴了,竟然忘了还有这一茬。 这下被逮个正着,老婆对自己的印象更坏了。 不过事到临头,肯定不能像以往那样逃避了。 “老婆,你先下车。” 江晓白停稳自行车,一脸心虚的先让林嘉音下车,然后定了定神,对拦车的女子笑脸道“是你啊。” “不是我还是谁?” 张翠花看着这个抢了她自行车的男人,气呼呼的说道。 第7章 林嘉音从后座下车站稳,两只手捏着衣角,脸上通红。 强行借车的事,江晓白之前说过,此时被拦下她倒没感到什么意外,只是觉得羞愧。 “美女,对不起,之前急着追我老婆,没经你同意就把自行车借走了,我向你道歉。” 江晓白坦然的说道,还立定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林嘉音看得一愣,两年多了,她都只见过江晓白跋扈,何曾见过他对人说软话,更别说鞠躬道歉了。 张翠花也被江晓白整不会了。 自行车被抢走后,所有人都劝她报警,她也确实去了派出所,但走到大门口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不过,她倒是打听出江晓白不少事,知道的人都说江晓白酗酒打架赌博,还打老婆,是个彻头彻尾的二流子。 她好几次都差点再去派出所,但每次想到江晓白抢车时焦急的神情,最后都强行忍了下来,心里告诉自己等等看,如果天黑之前车没还回来,再报警不迟。 在街道上等了个多小时,终于见江晓白骑车回来了,车后面还载着个大美女,张翠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难免恼怒。 “亏老娘还相信你有什么着急的事,原来是抢我的车去泡妞啊!” 心中越想越气,就忍不住跑出来大喊拦车了。 可是,没想到这个所有人口中的二流子,其表现却跟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这个男人分明对老婆极是体贴。 对自己也道歉了,看起来态度也很诚恳。 最关键的是听了他的解释,不是去泡妞,而是去追他老婆了。 而且看两人的神情,应该是两口子在闹别扭,可能是老婆离家出走,江晓白着急去追,然后哄了回来。 嗯,能哄老婆的男人起码本性不坏吧。 张翠花这么一想,本来打算教训江晓白几句的,也索然无味了。 算了,懒得计较了。 挥手道“这次就算了,赶紧把车还我了滚蛋。” 江晓白一愣,本以为会免不了一场麻烦,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揭过了,心中对这美女存了一份感激。 “美女,我之前骑的太快,把前轮胎爆了。” “什么?” 江晓白话还没说完,张翠花一声惊呼,急忙去查看。 车胎早就补好了,从外面几乎看不出痕迹。 张翠花心里却不是滋味,新买的自行车,她骑着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着碰着,没想到车胎都给爆了。 “过几天,我给你赔一条新胎。” 江晓白看张翠花心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急忙说道。 “谁要你赔新胎!” 张翠花心里不痛快,又气又委屈的说道“你都把胎补好了,就不能不和我说了吗?你不说我不就不知道了啊!” 这什么逻辑? 哪怕江晓白两世为人,也有些蒙圈。 “我把你车胎弄坏了,不能因为你没发现,我就不说啊。”江晓白真诚说道。 “就不想发现!” “就不想知道!” 张翠花生气的跺了几下脚,嘟噜说着,伤心的推着自行车走了,理都不再理江晓白。 这事儿弄的…… 江晓白挠了挠头,回头向林嘉音看去,只见她也气呼呼的,一双美目恨恨的瞪着自己。 这又是怎么了? 江晓白打了个激灵,急忙招呼林嘉音,连“老婆”也不敢喊了,只说道“走,我们回家。” 一路上,修路的人看见江晓白和林嘉音一起回来,都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有少数人跟林嘉音打招呼,至于江晓白,没人理他。 两人走到江湾田埂,林嘉音道“我去接珊珊。”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把珊珊交给爷爷带着,这会儿还不到中午,他们应该还在田里干活。 “我跟你一起去。” 二十多年没见到女儿了,江晓白也想早点见到珊珊,欣然说道。 林嘉音没 说什么,从田埂小路上往一个方向走去。 82年1月开始分田到户,各家各户都分到了山田,江晓白以前从来不下田干活,连自己家的山田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他父亲江海洋家的田了。 这里是一大片农田,一条石板小路蜿蜒,一直走了一里半地,两人才到了江海洋的田边。 田里四个大人在忙碌,路边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孩子在玩耍。 四个大人,是江晓白的父亲江海洋,母亲王秀菊,弟弟江晓风以及弟媳罗招娣。 两个孩子,一个是江晓风的女儿江婷,另一个就是江珊。 “麻麻……” 正在玩耍的小江珊看见林嘉音,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一咕噜从地上爬起,张开双臂就奔了过去。 “慢点。” 林嘉音见到珊珊,一直绷着的脸上漾开了笑容,边关切的叮嘱边快步赶去,弯腰去抱女儿。 “麻麻,今天我很乖的。” 小江珊身子扑在妈妈的怀里,小脸贴着妈妈脸,撒着娇乖巧的说道。 这是我的女儿珊珊。 好可爱的萌萌小团子,小脸蛋粉雕玉琢,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大眼睛黑白分明,跟她妈妈的一模一样。 “珊珊!” 江晓白在后面看得心头火热,忍不住轻唤了一句。 “嗯!”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小江珊应了一声,才扬起脖子应声看去。 之前,她的眼里只有麻麻,根本没注意到麻麻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粑……粑…” 小江珊见到江晓白,脸上的开心一下子像骄阳下的雪花迅速消融,怯生生的叫了一句,然后飞快的缩脖子低头,小脑袋埋进麻麻的怀里,不敢露头。 江晓白整个人都呆了。 女儿那拖着长长音的一声粑粑,他欢喜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可是看见女儿见了自己那怯生生的样子,他的心又像被刀子狠狠地扎。 他知道,女儿之所以那么害怕自己,都是自己以前造的孽,在她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阴影。 他渴望、慈爱的看着躲在老婆怀里的小团子,多想立即就抱过来好好的疼爱一番,让她的小脸贴着自己的胸膛,听听爸爸的心声。 这一世,让爸爸好好爱你。 可是他不敢,生怕自己的鲁莽再吓着女儿,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能慢慢来吧。 抹了一把滚烫的泪水,抬头看向田里的四人。 “爸!” “妈!” “晓风!” …… 第8章 田地里。 四人分作两行,江海洋和江晓风在前面用镐锄“打窝子”。 “打窝子”是个技术活,要一边后退,一边用镐锄一两下下就镐出一个大小、深浅都合适的坑,一整行下来“窝子”要直,间距要均匀。 王秀菊和罗招娣往打好的“窝子”里丢玉米种子。 这也是一个技术活,讲究眼疾手快和准头,必须在“窝子”成型的时候快速的把种子撒进“窝子”里。 慢了的话,跟不上“打窝子”的节奏,就会耽误工,而往“窝子”里丢种子,也要丢到“窝子”的中央,这样以后长出来的苞谷才整整齐齐的成行,不然会歪歪扭扭的。 而“打窝子”的人,在种子丢进去后又要立即用镐锄翻土,将种子掩埋。 四人合作无间正忙着,突然听到江晓白“喊人”,都不由的停下手里的活。 见是江晓白,四人相视一眼,面面相觑,还以为活见鬼了。 这混蛋居然来田里了。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重生了第一次看见父母、三弟和弟媳,江晓白眼眶渐渐的红了起来。 上一世,由于林嘉音和珊珊的死,他父母一生都没有原谅他,就算他身价百亿,父母也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更不用他的钱。 家里的几个兄弟姐妹,也被父母教训着,不怎么与他来往。 好在现在自己重活了,也改变了林嘉音悲剧的命运,这一世一定能和所有家人搞好关系。 “爸、妈,我来接珊珊。” 江晓白强忍内心的激动,说道。 江海洋和王秀菊都是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又打什么歪主意?” 忽地,江海洋似想到了什么,把手里的镐锄一横,一脸不善的瞪着江晓白,厉声喝道。 混小子在家里都不抱女儿,这会儿居然跑到田里来说接珊珊,该不会是想把自己的孙女儿抱去卖了吧? “爸,我就是陪嘉音来接珊珊回家的。” 江晓白苦笑,自己这二流子的人设在父亲心里太深入了,不管什么事都往坏的方面想。 赶紧说道“我以前是太混了,现在我决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哼!” 江海洋重重的哼了一声,他才不相信。 王秀菊则是挑眼看了江晓白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期待。 最后,还是林嘉音开口,才带着江珊回家。 到家已是中午,江晓白道“老婆,你带珊珊,我去做饭。” 一听说做饭,小江珊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仰头对林嘉音说道“麻麻,我饿了。” 林嘉音从兜里掏出之前没舍得吃的包子,在女儿面前晃了晃,“珊珊,看这是什么?” “包子!” 江珊眼睛一亮,兴奋的叫了起来。 虽然从没吃过包子,但她看见隔壁屋场的胡勇吃过,那叫一个香啊。 小家伙看着麻麻手里的包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伸手想要去拿。 “珊珊等会儿再吃,妈妈去给你热一下。” 此时包子已经冷了,外面起了一层硬皮,就这么吃的话又硬又不好吃。 林嘉音说着,朝灶屋走去。 说是灶屋,其实算不得一间屋,只是在堂屋旁边的屋檐下搭的茅草棚,又矮又窄。 屋里一座双锅灶台,再放一口水缸和一个木碗柜,几乎没多少空间了。 林嘉音往锅里舀了一瓢水,放上一个圆形的篾制蒸格,把包子放在蒸格上,盖上木锅盖就开始生火。 江晓白跟着进来找了半天,硬是没找到粮食。 至于调味品,也只有盐罐里还有少许,装菜油的油壶早就见底了,只有底部黑糊糊的一点残渣。 “家里没粮食了,你饿了的话,我去菜园子里摘个冬瓜,再放点野菜煮了吃。” 林嘉音有些凄然的说道。 家里实在是没什么吃的了,要不是之前种了冬瓜,再采一些野菜,她和珊 珊早就饿死了。 “对不起……” 江晓白眼睛又红了,哽咽的说道。 平时里,他每天都是在外面跟那些狐朋狗友吃饱了喝足了才回家,几乎没在家里吃过几顿饭,根本没想到林嘉音和珊珊过着这样的日子。 呼了一口气,江晓白走向林嘉音身旁。 “你干什么?” 正蹲在灶门前往灶膛里加柴的林嘉音身子一缩,有些紧张的问道。 她可不相信江晓白是来帮她烧火的。 “把镰刀给我。”江晓白说道。 农村做饭都是烧木柴,灶膛不大,木柴需要砍成不到一尺的小段,因此镰刀一般都放在灶门口。 “哦哦。” 林嘉音慌忙将镰刀递给了江晓白。 “中午你和珊珊随便吃点,不用管我了,晚上我们吃肉。”江晓白拿了镰刀往后门走去,边走说道。 吃肉? 粗粮都没的吃,还吃肉? 林嘉音根本不信。 突然,她看见江晓白手里的镰刀,不由的心里一紧,颤声喊道“江晓白,你打算去抢吗?” 这个男人别的本事没有,一身力气打架很猛,没吃的了去抢劫也不是做不出来。 “老婆,我以前是很混,但我现在决心改了,绝对不会去抢,你放心。” 江晓白答了一句,快步出门。 放心? 林嘉音苦涩一笑,如果放心他的话,日子也不至于过成现在这样。 只不过今天的江晓白确实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他能这么说,林嘉音也稍微安心一点。 农村里,屋后一般称为“阳沟”。 在江家屋场后阳沟边是一片不小的竹园,里面的楠竹又粗又高,江家屋场在大片竹园的掩映下,显得格外清幽。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他不知道怎么想起这两句诗,笑了笑,这特么都是文人的假节操,起码对林嘉音和珊珊来说,那绝对是“宁可居无竹,也愿食有肉。” “要吃肉,就靠你了。” 江晓白在竹园里选了一棵成熟的楠竹,挥起镰刀,“咔嚓、咔嚓”砍了起来。 只几下,一棵楠竹就放倒。 江晓白削掉楠竹的枝丫,又裁断尖上细的部分,拖着竹竿出了竹园。 竹竿有十来米长,从屋里拖到场坝不方便,江晓白就扛起竹子,绕着屋场的小路转到自己的场坝上。 此时,林嘉音把包子蒸好了,江珊正在场坝上美美的吃着糖包子。 嗯,虽然不是肉包子,但是糖包子也很甜啊。 小丫头欢喜的不得了,自己吃一口还要麻麻也咬一口。 特意留给女儿的包子,林嘉音哪里舍得吃。 “妈妈在城里已经吃了一个,这个是给你的。” 林嘉音微笑着让珊珊自己吃,说话间看见江晓白扛着一根楠竹回来,不由的诧异,搞不懂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