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曝光前世惊炸全网夜挽澜周贺尘小说全文阅读》 001 时间循环 天地幽蓝,星疏云散。 午夜十二点整,夜挽澜被推下了水,再醒来是半小时后。 “夜小姐,您醒了。”站在床头的是周贺尘的秘书,他公式化地笑,“您的手折了,但先生不允许您在认错前进行治疗,您需要明白他的苦心。” 夜挽澜神情漠然。 “您的表情又错了,请您时刻记着嘴角两边发力,露出微笑。”秘书又说,“您笑起来的时候会更像韵忆小姐,也能更得先生的欢心。” “还有一件事情,您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先生不喜欢死缠烂打、厚颜无耻的人,您——” “咔!” 夜挽澜接好了自己的手指骨。 秘书的话戛然而止。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女孩起身,只见她抓起一件外套披在肩上,径直下楼。 愣了有一秒,秘书很快跟上,他叹息一声:“夜小姐,您虽然像韵忆小姐,但始终不是她,在先生这里没有特权,再闹下去这对您没有好处,您吃得苦还不够吗?” 周贺尘可以为了给盛韵忆过生日从北半球跑到南半球,放弃商谈会议,但夜挽澜没这个资格。 今天的夜挽澜有些反常,但秘书并未多想,他朝着别墅门口走进来的人恭恭敬敬地问好:“秦先生,您来了。” 秦先是周贺尘的发小,自然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秦先抬了抬下巴:“她是怎么回事?” 秘书目光怜悯:“夜小姐正闹脾气离家出走呢。” 这种手段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两年前夜挽澜跟在周贺尘身边后,一直忍伏低做小,偶尔自尊心上来了主动离开,可只要周贺尘一句话,她还是会心甘情愿地回来,毫无尊严。 她不光听周贺尘的话,对他的兄弟也恭恭敬敬,从来不敢违背他们的意愿。 秦先咬着烟,漫不经心地笑:“闹脾气?” 整个江城都知道夜挽澜只是盛韵忆的替身。 原本她还能以一个替代品的身份继续陪在周贺尘身边,可一个月前,正主盛韵忆从国外学成归来,夜挽澜这个替身立刻失去了价值,只是她并不死心,依然纠缠不休。 但夜挽澜千不该万不该对盛韵忆动手,害她右手差点骨折。 盛韵忆是他们这个圈子的学霸兼画家,男男女女都以她为榜样,是所有人的白月光。 秦先也不例外,自然不可能放过夜挽澜这个罪魁祸首。 今天零点,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以周贺尘的名义将夜挽澜约出来,断了她的手指,把她推下水,替盛韵忆报仇。 水珠还顺着女孩的发梢往下滴,晚风忽来,吹乱发丝,朦胧的水雾散开后是绝丽的眉眼,瑰姿艳逸。 漂亮的眉梢眼底却透着几分冰凉的凛冽,像是寒风中摇曳的荆棘玫瑰,冷香混合着杀伐血气,让人心尖一颤。 她目光淡扫,仿佛尘封已久的美就此苏醒,撼动凡世。 叶落无声,片刻寂静。 秦先一顿,一时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么一张脸。 他怎么会认为一个替身比正主还美? 荒唐。 秦先心头烦躁,见到女孩停下脚步,转身向他走来。 他挑了下眉,笑意不明:“怎么,想通了来道歉,我可不会——”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十分清晰。 夜挽澜口吻平淡:“怎么断了?” 不等秦先反应,他的右手也被扣住,又是一声裂响。 “这只也断了。” 十指连心的疼痛让秦先腿一软,他跪在地上,身子不断地发抖,竟是疼得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他脸色煞白,不敢置信。 夜挽澜又踩在他的脚踝处,两声脆响后,她微笑:“怎么都断了。” 更加剧烈的疼痛如浪潮般汹涌澎湃而来,秦先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女孩大步离开,背影如刀。 秘书也惊呆了,好半晌,他才手指颤抖地联系周贺尘:“先生,出事了……” 别墅外,夜挽澜唇边的笑敛去。 她有一个秘密,她的身体在十四岁那年被穿了。 这四年,夜挽澜冷静地看着穿越女将她平静的生活变得乌烟瘴气。 穿越女想当模特,于是放弃学业进圈走秀。 穿越女喜欢周贺尘,签下替身协议。 穿越女瞧不起她叔叔一家,让她众叛亲离。 最后,穿越女不想玩了轻飘飘地离开去找新的生活,她才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未等夜挽澜收拾残局,她又被困在被秦先推下水、折断手的这一天无限循环。 无论她做什么事情,都无法终止时间循环。 她做事不用考虑任何后果,但同样也无法和其他人建立联系。 因为等到了零点之后,一切都会重置,她依然会回到冰冷的湖水中,重复着和昨日一模一样的开端。 她已经循环了九百九十九年。 从最初的暴躁到平静再到漠然,夜挽澜已经习惯了循环的日子。 她走遍了江城以及周边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记得每一个时间点发生的大小事情,更精通无数技能,百种语言。 九十年前她开始学习文物修复和昆曲陶冶情操,以此压制杀性,只是生活依然乏味,没有尽头。 夜挽澜将头盔戴好,骑上摩托绝尘而去,执行一天的计划。 练字、习武、画画、唱戏…… 最后一曲结束,天已暗沉。 “轰隆隆——” 乌云汇集,雷鸣声仿佛要劈开天幕,闪电与霓虹灯的光交织成海,雨雾吞噬夜色。 有点冷。 夜挽澜拢了拢外衣,订了家酒店过夜。 刷卡开门后,她脚步一顿。 窗户大开,狂风涌进,房间里已有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男人。 他靠在床上,侧对着她,身形完美,线条精韧流畅,只是背影就彰显着力与美感。 几缕鬓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修长有力的小臂上青筋显露,显然在忍受着极大的折磨。 夜挽澜退出去又看了看门牌号:“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男人唇紧抿,声音沙哑地吐字:“出、去!” 夜挽澜走进来,关上门。 一个迷路的陌生人对她枯燥的循环人生来说十分有趣,她很珍惜这样的时光。 毕竟她已经废了秦先三十多万次,他的每一根骨头都被她碎过,已经没有任何新鲜感了。 夜挽澜不紧不慢地上前,弯身捏住男人的下巴,抬起他的头。 是一张让人惊艳的脸,堪称颠倒众生也不为过。 月光将他的眉眼染成银白色,他紧蹙着眉,眼神迷离,带着某种破碎感和危险美。 夜挽澜眉梢微抬。 她几乎认识江城所有人,可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 “嘭!” 男人忽然动了。 他的眼神仍然不清明,但攻击迅猛,招招毙命。 夜挽澜眉目不动,也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击,游刃有余地接下每一招。 “砰!”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两人在交手间无意中碰到了接听键。 通话开启,周贺尘冷冽的声音传来:“夜挽澜,欲擒故纵对我来说没有用,十分钟后滚到医院来。” 夜挽澜没应,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误闯她房间的男人身上。 他像是耗尽了力气,停了下来,用湿漉漉的眼眸看着她。 男人的瞳孔涣散,神智不清。 夜挽澜的手已经扣住了他的咽喉,稍一用力就能够捏断。 男人眼睫微动,容色苍白,犹如冷瓷,他忽然找到了一个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攻击角度。 他微仰起头,吻上了她的唇。 准确地说是咬。 双唇冰冷,触碰的瞬间却似有野火燎原而起,错落的呼吸滚烫。 夜挽澜的下唇被他咬出了血。 这血似乎让他安静了下来,他喘息了一声,闭上眼靠在墙上。 良夜很静,男人破碎的呼吸声十分清晰,像是羽毛钻进心底来回跳跃。 手机那头静默片刻。 三秒后,周贺尘冷冷地问:“夜挽澜,你在做什么?” 002 夜挽澜回归 夜挽澜这才回神,没什么表情地掐断了通话。 她和周贺尘委实不熟悉,只是穿越女占据她的身体的时候一直跟在周贺尘身旁当一个替身。 彼时她虽没有身体的控制权,却依然能够随着穿越女的行动知晓到外界发生的事情。 江城位于神州沿海地区,是经济发达的大都市,豪门林立。 周家是江城第一家族,周贺尘身为周家二公子,容貌家世皆为上乘,名震整个江圈。 他和穿越女签了一份为期两年的替身协议,但因为又要为白月光守身如玉,两人之间并没有多余的肢体接触。 周贺尘极擅长调教小女生,忽冷忽热的手段让穿越女对他愈加死心塌地。 这是为数不多让夜挽澜满意的一点,她的身体至少没有沾染上他这个脏东西。 她将手机随意地放在床头柜上,偏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很好看的一双眼睛,只是此刻他意识全无,眸色浓稠、沉郁,犹如失了月光的夜色。 夜挽澜的眼眸眯了下,覆在他脖颈处的手指也缩紧,她只需要再用三分力,就能够…… 男人却在这时力气耗空,头一沉,靠在她的肩窝处。 夜挽澜抬起手,直接将男人劈晕,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将他扔在地毯上。 今天他给她带来了乐趣,她放他一条生路。 零点一过,一切又会恢复原样,她会进入下一个循环,他也不会记得她,她无需有过多的担心。 同一时刻,御庭会所。 沙发上,周贺尘脸色发青,气压低沉。 其他公子哥也大气不敢出。 今早,他们得知夜挽澜将秦先打进了医院,都以为是愚人节玩笑,直到在病房里看见了双手缠着绷带、挂着呼吸机的秦先后,这才意识到夜挽澜是真动手了。 他们这个圈,秦先和周贺尘关系最好,两人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情谊。 秦先生死不知,周贺尘暴怒,立刻派人去找夜挽澜,可翻遍了整个江城也没找到她。 好不容易打通电话,竟然还被她挂断了。 “贺尘哥,别生气,犯不着为一个下三滥的花瓶气坏身体。”一个公子哥小心翼翼地开口,“您和韵忆姐才是天生一对,夜挽澜她算什么东西。” “我生什么气?”周贺尘轻嗤了一声,神情淡淡,“我只是在想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胆子了,是真长本事了,还是攀上了别的高枝。” 他了解夜挽澜。 一个依附男人而生的菟丝花,除了一张能讨他欢心的脸之外,再无任何长处。 他和夜挽澜的第一次相见是一场模特大会上,惊鸿一瞥下,他发现她和盛韵忆有几分相像。 他和盛韵忆青梅竹马,周、盛两家也有意亲上加亲,只是盛韵忆性子高傲,为了追求更高的画技,远渡重洋去星曼联邦帝国深造,一去就是四年。 虽然星曼联邦帝国和神州之间的距离只需要16个小时的飞机,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需要一个替身来打发时间。 他对夜挽澜没有任何爱,也不关心她是谁,他只是想把她得到手而已,让她规规矩矩地待在他身边。 好在夜挽澜的确很乖很懂事,知道怎么慰藉他寂寞的心。 他养她,不过是多养了一只宠物罢了。 盛韵忆回来后,替身协议到期,他自然不再需要这段关系。 夜挽澜不该妄想从他这里奢求更多的东西,用自杀来威胁他,还伤害盛韵忆。 只是想到那声模糊不清的喘息,又想到这是夜挽澜第一次挂断他的电话,周贺尘只感觉郁结之气盈满胸腔,呼吸不畅。 像是有什么事情开始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霍然起身,神情冰冷。 公子哥们吓了一跳:“贺尘哥,怎么了?” 周贺尘深吸了一口气,淡声道:“容家派人来江城了,我要出席接待,这几天就不通宵了,你们玩你们的,记我账上。” 他拍了拍衬衫上的烟灰,走到门口又停下:“继续去给我找夜挽澜。” 他需要她知道,欲擒故纵也要有限度,玩好了是情趣,过犹不及。 风卷帘动,盛夏的光如金缕一般破云而出,化为熔金在碧空中流淌,云霞散开,柳梢枝头也泛着点点碎金色。 夜挽澜许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了,这也让她顷刻间意识到了不对。 她倏然睁开眼,抓起手机。 屏幕亮起,时间—— 5月19日700! 夜挽澜神情一震,第一次怀疑她睁眼的方式有误。 这九百九十九年间,她每次睁眼都是5月18日的午夜,无数次听周贺尘的秘书对她耳提面命,教她该如何学习盛韵忆,讨周贺尘欢心。 可现在是白天。 夜挽澜重启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还是明晃晃的5月19日。 她来到了第二天! 整整九百九十九年的无限循环,竟然被打破了! 心脏处有战栗感传来,夜挽澜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终于脱离了时间循环,自由了。 没有人知道她这九百九十九年是怎么渡过的,她仿佛和整个世界断了联系。 她认识的人第二天不会记得她,她修复的古董第二天还是原模原样。 她一度开始怀疑她生命的意义,变成一个疯子。 现在,她的时间终于开始了流动。 她也终于可以重新杀入这个世界! 半晌,夜挽澜才想起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 她扫了眼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把他扶到床上,又将一张百元大钞塞进被她扯烂的衬衫里。 本以为零点过后,时间会重置,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联系,这次倒是漏算了。 她并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 夜挽澜抹除了自己的所有痕迹,披上外衣悄无声息地离开酒店。 早上七点半,正是上班高峰期。 道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海风从港口吹来,温暖微咸。 用一个小时的时间确认她彻底脱离了时间循环后,夜挽澜将身上的血腥味洗干净,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回到林家。 正巧撞上要出门上班的林怀瑾。 她手一顿,低声:“叔叔,是我,我回来了。” 林怀瑾并不看她,声音也淡冷:“没有人让你回来。” ———— 赶在2023年尾开了新书,新文开更,先上两章,接下来一年卿卿带着澜姐和晏哥陪你们一起过 新书是一本伪群像文,澜姐最苏最强! 更新时间每天早上八点半,有变动会通知感谢大家的支持 003 渣女行为 这四年,他已经彻底对他这个侄女失望了。 林怀瑾不记得他去找过夜挽澜多少次,让她离开周贺尘回家,让她退出模特圈先去上学拿到学历,可他得到的永远是不屑一顾。 人心都是肉长的,经不起被刀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扎。 久而久之,林怀瑾放弃了。 他耗尽心血也无法将夜挽澜的人生扳回正轨,他又能怎么样呢? 林怀瑾原本十分喜爱他的侄女,当他知道他的同胞哥哥还有骨肉流落在外的时候,立刻辗转全国寻找,终于从港城的孤儿院将她接了回来。 夜挽澜早慧,从来都不需要他去教她任何道理。 可在她十四岁那年,一切都变了,变得让他全然不识。 林怀瑾想过或许是夜挽澜到了叛逆期,他也耐心地引导着她,直到她初中毕业后选择放弃学业,去当模特,后来竟然还去当一个替身。 四年过去,他全当没有这个侄女。 林怀瑾步子未停。 “叔叔。”背后有声音叫住他,乖乖巧巧,“我没地方去了,能回来吗?” 夜挽澜无法解释她身体被穿越女占据这件事情,即便说出来了,林怀瑾也不会相信。 她也清楚地知道这四年对林怀瑾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夜挽澜眼睫垂下,手指微微握紧,杀意生出。 林怀瑾终于开口,声音冷冷:“回来了就在家里好好待着。” 他没回头,也没有停留。 此时此刻,枫叶酒店。 容域连电梯都来不及等,跑上七楼。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护卫,皆神情慌张。 “听风!” 容域破门而入,看见男人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容域的话一顿。 他看着脖颈和胸膛上红痕交错的男人,又看看那张塞在衬衫领口处的现金,大惊失色。 谁把他兄弟睡了? 不仅睡了,还不负责地扔下钱跑了?! 简直是渣女行为啊! “听风,醒醒!”容域失了分寸,“你失身了!是谁干的?兄弟一定要让这个渣女对你负责!” 晏听风其实已经醒了,只是在闭目养神,整理记忆,但是记忆一片空白。 他闻声慢慢地坐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将衬衫扣子系好:“病发突然,不记得脸。” 自从苏醒后,他的身体一直不好,这是三百年前留下的后遗症。 他知道他一旦病发,连一个幼童都不如,所以他病发时必然需要独处,昨天却是个意外。 他隐隐约约记得,他的确和一个女孩大战了一场。 即便意识全无,他仍能感觉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像是轻抚他的每一寸肌肤。 她没杀他,更没伤他,只是睡了他? 晏听风若有所思:“监控。” “酒店包括临近街道的监控全部都被抹除了。”护卫惭愧道,“抱歉少主,我们无法复原。” 容域大惊:“这睡你的还是一个顶级黑客啊!” “嗯,先回去。”晏听风神色温和,眼瞳却幽深。 对方做事谨慎,短时间内定然查不出什么。 但他会找到她。 护卫送上外衣。 晏听风披上一件黑色长风衣,他撕下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原本的容颜,容色竟是更盛三分。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容域欲言又止:“兄弟,其实我觉得这也不能全怪人家,毕竟你确实秀色可餐。” 晏听风看向他,笑容温柔却锋芒逼人,他眉一挑,顿生出几分凌厉。 容域闭嘴。 他什么都没说。 今天一整天,林怀瑾都心神不宁。 他下班后立刻回家,即便看见夜挽澜正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也并未放下心。 “你今天倒像个人了。”林怀瑾声音淡淡,“这两年要死要活地跟在周贺尘身边,我还以为你被夺舍了。” 夜挽澜沉默片刻,笑:“叔叔放心,以后只会是我。” 林怀瑾皱眉看她:“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都没有,叔叔。”夜挽澜起身,“这个点温礼应该放学了,我去接他,婶婶应该也快回来了,我再去买点鸡蛋。” 林怀瑾不可思议:“你接他?” 林温礼本就性子凉薄,这四年和夜挽澜之间的关系更是极速恶化,到了两看生厌的地步。 “嗯,和他培养培养感情。”夜挽澜推开门。 她是带着记忆投胎转世的人,这一世开始,她便没了父亲,母亲在她五岁的时候扔下她嫁入港城豪门,她被送到了孤儿院。 十二岁那年,林怀瑾把她接回了林家,从此她多了叔叔婶婶和一个堂弟。 林温礼自幼聪慧,中考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考入江城一中,今年高二,即将升入高三,学业很重。 但他智商很高,大小考试都手到擒来。 晚上七点,校门口人头攒动。 林温礼没有上晚自习的习惯,课程结束后便离校回家。 他一米八的个子,眉宇漆黑挺拔,相貌惹眼,气质出众。 江城一中纯黑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时尚的完成度也极高。 只是这张好看的脸上全无表情,让人望而生畏。 “温礼,那……那是不是你堂姐?”同行的同学忽然说,“她好像是来找你的。” 林温礼冷冷抬眼。 女孩穿着宽松微褶的白色衬衫和高腰黑色长裤,V领勾勒出她修长的颈部线条,慵懒随性。 她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偏过了头。 直面非人类的颜值暴击,同学呆了:“温礼,你姐姐长得……” 林温礼不想被围观,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他冷漠开口:“有事?” 夜挽澜嗯了一声:“接你一起回家。” 林温礼容色冰凉,并未言语。 这四年他已经看透了他这个堂姐的本质——虚伪、贪婪、恶毒。 他并不理会她,迈开长腿独自向前走。 夜挽澜不疾不徐地跟上,落后他半步。 几个一直藏在阴影里的人也在这时露面,他们围上前,堵住去路。 “夜小姐,终于出现了。”为首的人扔掉手中的烟,“还以为你要躲一辈子呢,你说你为什么非要挑衅我们?” 林温礼脚步一顿:“怎么回事?” “昨天断了秦先的手,又踩碎了他的脚踝。”夜挽澜轻描淡写道,“然后现在被他们找上门了而已。” 林温礼缓缓地转过了头。 这张面瘫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迷惑”和“震惊”的情绪。 你到底是怎么这么轻松地说出“而已”两个字来?! 秦家在江城虽不如周家,可也是江城的几个有名有姓的家族之一,远远不是他们一个被逐到江城来的林家旁支可以比的。 他见过这些少爷们的手段,狠辣恶毒,能让人悄无声息地从江城消失。 纵然林温礼对他这个堂姐再不喜,也没想着要她死,他低声:“我们走吧。” 这里是江城一中,秦家的人再嚣张,也万万不敢在这里动手。 为首的人又开口,居高临下:“夜小姐,不用我们请你吧?还是说必须要周先生亲自出面,你才会匍匐在他脚下认错?” 夜挽澜挽起袖子,独自上前:“在这里等我,马上就好。” 一分钟。 004 七弦琴,破阵乐 “识趣。”为首的人很满意。 他们也并不想在江城一中门口强制性将夜挽澜带走,影响不好,有损秦家颜面。 “你——”林温礼没能劝阻成功,他看着夜挽澜跟着秦家的护卫进到了巷子里,眉紧皱。 即便他对夜挽澜再厌恶,也的确没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林温礼最终还是上前,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一分钟到了,夜挽澜也是在这时从巷子里出来,头发丝都没有乱,衬衫依然洁白。 但林温礼注意到有鲜血顺着女孩的食指往下滴。 指骨如玉,殷红刺目,犹如艳鬼。 林温礼一震,又上前两步,这才看到了巷内的全貌。 秦家的五个护卫倒在地上,一个叠一个,口吐鲜血,鼻青脸肿,显然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暴殴。 夜挽澜擦了擦手,不甚在意:“事情解决了,回家。” 林温礼没动。 他不记得上一次见夜挽澜是什么时候了,但仍记得她对周贺尘那个圈子的人百般逢迎、伏低做小,怎么突然转了性? “他们想打我。”夜挽澜抬眼慢扫,多解释了一句,“但运气不好,摔倒了。” 林温礼看着其中一个断了条腿的护卫:“你是说,他们摔成了这样?” 夜挽澜肯定:“我说了,他们进来就摔成了这样。” 林温礼:“……” 他可以确信,夜挽澜疯了。 但与他无关。 林温礼收好手机,面无表情地离开。 姐弟二人仍一前一后地走。 一路沉默。 鸢尾花随风摇曳,夜挽澜说:“我回家住了。” 听到这句话,林温礼蓦地停住,嘲讽:“回家?你不是说连一个嘉蒂卡的包都不能给你的不是你的家?” 他记忆很好。 记得那次是林怀瑾在街头碰见了夜挽澜,只是好心劝她回去继续读书,却被她用一只重奢包砸了脸。 “我回去读书有什么好处?努力一辈子也买不起嘉蒂卡的包,知道这只包多少钱吗?配货下来一百二十万!你给得了我?滚!” 回想起这番话,林温礼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他不会相信夜挽澜。 夜挽澜眼睫垂下,声音微凉:“那些都扔了。” 林温礼冷冷地笑,脚步加快。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七点半,饭香扑面而来。 “爸,妈,我回来了。”林温礼略略点头,放下书包去洗手。 夜挽澜跟同样才回来不久的许佩青打招呼:“婶婶好。” 许佩青没看她,也不说话,她捏紧筷子,眼神晦暗,克制着没有发作。 还是林怀瑾打破了僵局:“吃饭吧。” 这顿饭四人吃得心思各异。 夜挽澜吃完,端起空盘去厨房。 许佩青终于开口:“别碰,松手!这没你的事!” “婶婶——” “让你松手!” “哗啦!” 争夺间,盘子掉在地上,变成了碎片。 一片死寂。 “行了,都坐着,我去洗碗。”林怀瑾颇为头疼。 许佩青深吸一口气,摔门回到了房间里。 林温礼依然面无表情,他看着夜挽澜:“你不该回来的。” 夜挽澜蹲下来,将一枚碎片握在掌中,任鲜血渗出也神态平和:“我去阁楼一趟。” “佩青。”林怀瑾推开主卧的门又关上,低声劝,“别生气,对自己身体不好。” “她为什么会在?”许佩青猛地回头,她含泪质问,“林怀瑾,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她怎么对你的了?!” 这四年,夜挽澜无数次把他们的好心践踏成泥。 她无法忍受和这样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林怀瑾默然片刻:“我觉得她这次是真的回来了,就像六年前,她十二岁的时候,她……” 许佩青抹了抹泪,声音冷硬:“我不信,昨天周家派人来这里找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被周家公子抛弃了,退而求次回来?她只把你当成一条退路!偏偏你还信她!” 夜挽澜给周贺尘当替身这件事,闹得江城风风雨雨。 许佩青也知道夜挽澜两年间出走数次,最后还是以她回到周贺尘身边为结局。 他们算什么? 夜挽澜和周贺尘情趣间的一环吗? 他们也是人,心也是肉长的啊! 很长很长的一段沉默之后,林怀瑾才沙哑地说:“佩青,最后一次,我保证。” 许佩青闭了闭眼:“好,我可以当没有她这个人,我只有一个要求,她不能影响温礼。” 夜挽澜的未来如何,早就与她毫不相干了。 夜挽澜正在清扫阁楼。 这里堆积着不少杂物,几乎全是她的东西。 穿越女占据了她的身体后并未回过林家,更不会知道这里。 除了书籍之外,最瞩目的是一架七弦琴,琴上落满了灰,显然许久未动了。 夜挽澜将琴身和琴弦擦拭干净,轻轻地拨动其中一根弦。 “铮!” 琴弦振动,大音希声。 夜挽澜又吹开琴谱上的灰,灰散,《破阵乐》三个字映入眼帘。 穿越女绝对不会想到,神州失传已久的十大古典名乐之首会在这不起眼的阁楼里,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苦苦追求不得的宝藏。 夜挽澜把琴谱收好,将七弦琴搬进了卧室。 早上回来的时候,她便知道虽然这四年她都不在林家,林怀瑾却依然保留了她的房间。 甚至在她出去接林温礼的时候,又准备了新的床单被罩。 夜挽澜神情淡淡。 绝境算什么,她向来喜欢死境逢生,也能杀个痛快。 手机振动,新的消息进来。 程清梨:【澜姐,我的祖宗哎!你都干了些什么?】 程清梨是她刚换的经纪人,两人还没见过面,只比她小了一个月,早早出来工作了。 夜挽澜看了一眼。 是一张朋友圈的截图。 有人发了张秦家护卫被打吐血的照片,并附言“周公子的小替身什么时候这么狂了”? 下面有一串留言。 【不会吧,她难道是对周公子因爱生恨,发疯了?】 【发疯有什么用,周公子一招手,她还是会跑过去,欲擒故纵而已。】 【韵忆姐都回来了,她不会以为她能跟正主比吧?】 最下面是周贺尘评论:【痴心妄想。】 005 世界级未解之谜 夜挽澜并不感兴趣,也没有回复。 她刚退出微信,程清梨的电话打了进来。 “澜姐,你看见没有,大事不妙啊!” 夜挽澜按下免提,起身整理书架:“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啊!”程清梨急了,“别说得罪周家,就算得罪了秦家,你在模特圈就会被封杀!” “好事。”夜挽澜淡淡一笑,“我正打算退圈。” 程清梨怀疑自己听错了:“退圈?你疯了?” 夜挽澜的脸和身材的确是极品,模特圈也不像演艺圈需要演技。 而她也听公司的老人说夜挽澜为了挤进模特圈煞费苦心,怎么说退就退? 夜挽澜不答反问:“清梨,有没有考虑换个工作?” 一个月前,盛韵忆归国后,皇驰娱乐公司为表忠心,断了穿越女的资源,并把她扔给了程清梨这个被公司排挤的新人。 穿越女之所以选择离开她的身体,也是因为被逼到了绝境,走投无路了。 但对她来说,只要她不死,她就能杀出一条路来。 程清梨一愣:“澜姐……” 夜挽澜说:“不如接着跟我?” 程清梨眼泪汪汪:“你都要退圈了,我怎么跟着你?” 打工人就属她命苦。 “退圈了不代表不做事了,我只是不喜欢过于抛头露面,我有别的目标。”夜挽澜轻笑了声,“我需要人,很多人。” 程清梨下意识地问:“什么目标?” 夜挽澜:“首先,我们确立一个小目标,比如说先挣它一个亿。” 程清梨:“?” 她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夜挽澜疯了。 通话结束,夜挽澜抽出一本书。 书页泛黄,上了年份,但被主人保存得很好。 她翻开,门在这时被敲响。 夜挽澜回神,去开门。 “叔叔。” “既然回家了,以前的坏毛病全部改掉。”林怀瑾走进来,上下打量着她,“再让我发现你跑回去找周贺尘,我打断你的腿。” 夜挽澜很听话:“没问题,叔叔。” 她答应得极快,反倒让林怀瑾犹疑了:“你的心理状况……是不是不太对劲?” 现在的夜挽澜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沉稳不动如山,可山下却有惊涛骇浪奔涌,不知浪涛何时会将整座山击碎。 一种平静的暴戾,极为矛盾。 夜挽澜微微一笑:“还好。” 法治社会,她能稳定住,不会乱杀人。 “我听温礼说,一中最近聘请了一位从云京来的心理咨询师,专门缓解学生压力。”林怀瑾犹豫着开口,“要不然……你去看看?” 夜挽澜又笑:“好啊,谢谢叔叔。” “这本书你以前每天看一遍,都翻烂了。”林怀瑾留意到翻开的书页,感叹了声。 【神州历1723年永顺年间,不明势力入侵,靖安公主被车裂而亡,永顺帝自缢以保百姓,永乐公主于永乐宫自焚,宁朝覆灭,史称“万军之战”。】 这场屈辱的战争导致神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落后整个世界百年不止。 直到今天,包括世界战略研究所在内,也无人能查到三百年前入侵神州的敌人是谁。 竟成了一个世界级未解之谜。 林怀瑾摇摇头,叹了一声,又看向那架七弦琴:“这琴放这么久,什么时候弹一首曲子听听?你会古琴?” 夜挽澜想了想:“杀人的时候。” 林怀瑾:“?” 他看她的确有病,而且疯得不轻。 琴曲杀人,武侠小说看多了。 林怀瑾按着太阳穴:“你明天去一中找心理咨询师看看,我帮你预约,情况坏的话,我们住院。” 夜挽澜依然温顺:“都听叔叔的。” “你婶婶……”林怀瑾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想起以前的其乐融融,他心口酸涩难忍。 一家人,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他不敢奢望回到从前的日子,只愿他这个侄女的人生能够回到正轨,他也算是对他大哥有了交代。 第二天,早上八点,江城第一医院。 “阿先还没有醒?”周贺尘站在ICU外,神色难看。 “还没有。”秘书低着头,“夜、夜小姐下手很重,她……”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他还是难以想象夜挽澜单薄的身体里怎么会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竟然把从小练拳击的秦先都打废了。 “贺尘,那个姓夜的小姑娘太过分了。”秦夫人抹着泪,“我知道你宠她,可你看她都干了什么?伯母提醒你一句,韵忆已经回来了。” “伯母,您放心。”提到盛韵忆,周贺尘的态度软下,“我一定会处理好的这件事。”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秦夫人意有所指,“贺尘啊,有些女人喜欢欲擒故纵,你千万不要上当,伯母希望阿先醒来之前,你能把事情办好,否则……” 秦家若是出手,夜挽澜不死也要掉层皮。 周贺尘淡淡地说:“我明白,伯母。” “伯母,贺尘。”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 周贺尘转过身,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笑:“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我怕你胃疼。”盛韵忆将保温饭盒递上前,“事情再多,也要顾及身体。” “辛苦你了。”周贺尘眼神柔软,“你的手要用来画画,不要下厨了。” “韵忆来了。”秦夫人亲热地握住她的手,“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阿先还没有醒吗?”盛韵忆眉眼间忧愁笼罩,“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秦夫人叹气:“有你来看他,他肯定会好的更快。” 盛韵忆点点头。 陪了一会儿,她起身要走。 周贺尘说:“我送你。” “不用啦。”盛韵忆笑笑,“你忙你的,我去画室。” 周贺尘吩咐秘书:“送韵忆回去。” 秘书应下,驱车送盛韵忆前往画室。 前方路口的红灯亮起,车被堵在江城一中门口。 秘书忽然轻轻地“咦”了一声。 盛韵忆问:“怎么了?” “韵忆小姐,那是夜小姐。”秘书看着走近一中大门的夜挽澜,小心翼翼地开口,“秦先生这次受伤就是因为她,先生发了很大的脾气。” 盛韵忆抬头望去。 女孩的背影被树丛遮住,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抹淡蓝色,像是风拂面而来,流光乍泄。 她颔首,声音温和:“我听贺尘说她没有上过高中,怎么会去一中的高中部?” 见她并未生气,秘书松了口气,笑了笑:“或许是想提高学历讨先生欢心,可惜没什么用。” 006 再遇,永宁公主和神霄楼主 盛韵忆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摇头道:“还是有用的,高中学历怎么也比初中好,以后找工作也方便。” “韵忆小姐说的是。”秘书恭维,“听说您十六岁就考进了港城艺术大学,令人敬佩。” “各有各的长处罢了。”盛韵忆叹气,“贺尘喜欢的古典音乐,我怎么都学不好。” 秘书忙说:“哪里,只要是您,先生都喜欢。” 盛韵忆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绿灯亮起,车子绝尘而去。 此时此刻,江城一中,心理咨询室。 夜挽澜敲门,得到许可后进去。 门内布局简单,只有桌椅、书架和一台电脑。 容域抬头:“是昨天预约的夜同学吧,你——” 女孩一身新国风装束,纯白斜门襟衬衫和浅蓝月华裙,风吹动裙摆,花纹流转,恍若银河涌动。 阳光在她清冷如画的眉目上染上了一层金色,美到仿佛封印了时间,让人久久沉默,不敢惊动。 直到容域被窝在软椅里的人踹了一脚。 他吃痛,立刻回神:“你好,夜同学,我是你这次的心理咨询师,我姓容,先坐,我给你诊脉。” 夜挽澜依言坐下,眉一挑:“心理咨询师,学中医诊脉?” 容域高深莫测道:“我不一样,只需脉象即可。” 脉象、姓容…… 太素脉! 夜挽澜的眼眸一眯。 容域没有注意到女孩神情上的细微变化,却被晏听风捕捉得清清楚楚。 他的眼睫稍抬,露出冰凉如月色的双眸,声音却温柔:“怎么了?” 夜挽澜淡淡地说:“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心理疗法,好奇罢了。” 不,她当然知道。 昔日,神州六大门派之一的太素门,以相术闻名天下的江湖势力。 太素相者,上知天意,下窥人心! 她不认识容域,但认识他的祖宗。 “夜同学,你放心,我很靠谱。”容域说着,开始把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神情愈加凝重,直到碎裂。 不对劲,他怎么什么都没有算出来? 身为容家人,身负太素门正统传承,他算一个普通人轻而易举啊! “看来诊脉没有什么用。”夜挽澜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容医生可以换个疗法。” 容域自闭了:“……夜同学,填表吧。” 夜挽澜坐在电脑前填心理健康测试表。 填完后,她面前出现了一个杯子。 有声音落下:“喝点热水。” 夜挽澜抬头。 是心理咨询室内的另一个人,她一进来便注意到了。 铭牌是“助手”,但这个身份和他的气质容貌都十分不匹配。 他笑意温软,目光清滟,称得上是霞姿月韵,龙章凤彩,皎若玉树临风前。 可夜挽澜偏生闻到了浓烈的鲜血气。 这让她想起了一个前世的故人。 说是故人也不准确,在她还是永宁公主的时候,他们也从未见过,唯有名字并肩而立。 三百年前,江湖中最年轻的武林盟主——神霄楼主。 有人说她和神霄楼主一个为大宁储君,一个成武林至圣,分则江湖庙堂各自为王,合则神州不败天下无双。 后人甚至在野史中为他们添了一段风月传奇,来遥想百年前的这对人中龙凤,可他们的确互不相识。 她对于神霄楼主的印象,也仅存于市井流言中。 只是三百年后,山河永寂,再传奇的历史人物都已灰飞烟灭。 夜挽澜看着眼前的男人。 两人平静地对视,一个神色从容,一个目含笑意。 却似有电闪雷鸣,雨落狂流。 最后还是晏听风先移开了目光,他漆黑的瞳中漾开奇异的波澜。 容域没发现两人之间异常,他正在查看心理测试结果,不由倒吸一口气:“你这个情况真的很严重,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夜挽澜:“杀人,世界毁灭。” 容域:“?” 也是这一瞬,忽有杀意扑面而来,几乎化为了实质的利刃,将要斩断人的喉咙。 容域竟有些喘不上气。 夜挽澜蓦然微笑:“开个玩笑,容医生,我是品德正直的好人。” 空气重新流动,容域剧烈地咳嗽:“夜、夜同学,这个玩笑不太好,你一定要少想这些黑暗的东西,每天看看花草树木和小动物,是不是觉得世界很美好?” “不觉得。” “……” 一个小时的心理咨询结束。 容域目光呆滞。 他也想毁灭世界了。 晏听风起身:“我送夜小姐出去。” 容域一愣,有些稀奇:“兄弟,你——” 他认识晏听风也有四年了。 他这个兄弟一向温和待人,几乎没有脾气,可他没见过晏听风这么主动过。 晏听风没理容域,出了心理咨询室。 “不必送了。”夜挽澜语气淡凉,“放心,至少我现在不会干这些事情。” 晏听风闻言眨了眨眼,很轻的一声笑:“下雨了,夜小姐。” 水滴落下,雾岚弥漫。 朦胧细雨中,男人的容色更显瑰丽高雅,春水般温和。 他取出一顶帽子戴在她的头上,温柔地说:“路上小心。” 夜挽澜离开后,晏听风面上的笑顷刻消失,只剩下刻骨的暴戾和杀意。 身后,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 “查她。” “是,少主。” 下午,林家老宅。 林家每周都会举行家宴,今天刚好是周六。 林怀瑾这一辈有四人,林握瑜和林怀瑾是龙凤胎兄妹,名字取自“怀瑾握瑜”这四字。 “今天晚上你们表姐要过来。”林握瑜说,“到时候别说不该说的话,把嘴给我闭紧了。” “表姐?” 一句话,让林越、林沁兄妹二人同时停止了动作。 “忘了?”林握瑜又说,“就是你们大舅舅的女儿,你们三舅舅接回来——” 林越轻嗤:“当然知道,妈,你应该问问,江城大小家族谁人不知盛韵忆小姐的替身。” 林握瑜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怎么说话呢!” 林越微哼了声:“我说的是事实。” 林沁淡淡地问:“她来做什么?” 难道是在攀附周家无望后,又打探到了她有望带着这支旁系重新回到云京本家,才回来参加家宴搭关系? 007 云京林家,天音坊后人 林是个大姓,乃天音坊后人。 天音坊是六大门派中唯一一个由女子组成的江湖势力,擅长古典乐器。 天音乐者,弦动五音,神鬼也惊! 三百年前一战,天音坊虽然覆灭,但幸有一部分弟子传承至今。 林家分支不少,江城林家排不进江城前十,但云京林家可是云京五大豪门之一,更是天音坊正宗传承。 林家以生女为荣,所有音乐技艺只传女不传男。 倘若分支有女儿可通过本家的考核,这一分支便可回归本家。 林怀瑾这一支,唯有林沁在古琴上展现了极高的造诣,林家对此十分重视。 “不清楚,但我提前跟你们说好,就算你们有不满也不要摆出来。”林握瑜警告兄妹二人,“到时候气坏你们外婆的身体,别怪我收拾你们。” 林越撇嘴:“气外婆的可不是我们。” 林沁没说话,心里却烦躁,练琴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并不想和夜挽澜扯上关系,每每听到学校里的同学以夜挽澜当替身为笑料,她都觉得尴尬。 所幸夜挽澜回林家后并没有改姓,没有多少人知道夜挽澜是她的表姐。 林沁神色淡淡。 她倒是想看看,四年都没回来的夜挽澜这次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前往林家老宅的路上。 林怀瑾负责开车,许佩青和林温礼坐在后排,留给夜挽澜副驾驶的座位。 车里气氛凝结。 等红灯的时候,林怀瑾问:“咨询结果如何?” 夜挽澜气定神闲:“他说我只是有些抑郁情绪,内心的世界十分美好,品德优良正直。” 林怀瑾信了:“那就好,一会儿去老宅那边,你也乖点。” 夜挽澜这四年做了什么,林家人也都心知肚明,更没请她参加过家宴 夜挽澜轻声说:“很久没见奶奶了,不知道她身体如何。” “你别惹你奶奶生气就行。”林怀瑾叹气,“我也愿你是真的迷途知返。” 三十分钟后,四人抵达林家。 林怀瑾去停车,夜挽澜跟在许佩青和林温礼后面进入大厅。 林家其他两房都在,还有几个堂兄弟姐妹。 “佩青来了,快坐快坐。” “哎哟,温礼啊,听沁沁说你在学校可受欢迎了,学习还好,怎么这么厉害。” 许佩青和林温礼入座,林家人的目光这才施舍般集中在了夜挽澜的身上。 她还穿着那身新国风常服,原本散落在肩头的长发被一根木簪挽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衬着一对碧玉耳环。 片刻寂静。 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词—— 无双容华。 林越嘀咕:“难怪能当盛韵忆小姐的替身呢,有点资本……” 林握瑜立刻打他:“闭嘴。” 林沁微微皱眉。 虽然夜挽澜这四年并未回林家,但她偶然也在商场碰见过她这位表姐,怎么也不会有这番气度。 主座上,正在闭目养神的林微兰霍然睁开双眸,目光如炬,竟是笑了起来:“阿澜回来了。” “奶奶,来得匆忙,没给您准备什么好东西。”夜挽澜将提着的茶叶盒放下。 “人来了就够了。”林微兰朝她招手,笑得更深,“过来让奶奶看看,奶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这一幕令人哗然。 林清文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神色微变。 林越忍不住说:“妈,夜挽澜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外婆怎么……” 林握瑜:“闭嘴。” 林越有些气恼,但也确实不敢说什么。 林微兰才是一家之主,有绝对的权威。 夜挽澜上前,稍稍弯下腰。 “回来了好啊。”林微兰喃喃,眼中有晶莹凝聚,“奶奶很高兴,真不容易啊……” 夜挽澜的眼神微微一动。 “阿澜坐奶奶这里。”林微兰吩咐,“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坐,管家,可以布菜了。” 林微兰的偏心让林家很多人都有些不适。 面对一桌的美食,林沁没有了胃口,难以下咽。 林怀瑾也诧异万分。 他自认他已经偏爱夜挽澜了,否则也不会答应她让她回来住。 怎么林微兰更是不辨是非? 林夫人也疑惑万分:“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会知道?”林清文摇头,声音压低,“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妈偏心也没有用,我这个大侄女救不回来的。” 林夫人想想也是。放宽了心。 林微兰忽然问:“我记得阿澜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桌上又是一片寂静。 夜挽澜说:“奶奶不如把辉腾这家小公司给我?” 林微兰一怔:“怎么想起这个了?” 辉腾是林家一个快破产的公司,涉足服装领域,只是连她都快忘了。 夜挽澜轻描淡写:“想试试管理公司。” 她从来都不会掩饰她的野心。 权与力,她当然喜欢。 江山甚美,又怎不让人留恋? 永宁公主那一世,她最大的遗憾还是没能够完成的目标。 今生身体突然被穿,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许多计划没有开始实施。 但现在也不迟。 “好,有胆魄!”林微兰突然大笑,“你想要就拿去,随你怎么折腾。” 这回连林怀瑾都是一惊:“妈,这不合——” 林微兰看向他。 林怀瑾把“规矩”两个字咽了回去。 “阿澜,今天晚上住在老宅吧。”林微兰拍了拍夜挽澜的手,“一会儿奶奶就把辉腾转到你的名下。” “谢谢奶奶。”夜挽澜颔首,“我想看看您的身体。” “不必,老毛病了。”林微兰摆了摆手,笑,“奶奶能看到你回来就足够了,而且见到你啊,我这身体又利落了不少。” 夜挽澜抱着她的胳膊,语气不容拒绝:“奶奶,只是看一看。” 林微兰哭笑不得:“好,看吧,都依你。” “老夫人的身体有专门的疗养师看护,即便真有什么问题,也有我们陪着。”林夫人淡淡地看着夜挽澜,“你能不要把用在男人身上的那些伎俩用在你奶奶身上,行吗?” 008 昆曲,非遗传承人! 在周贺尘身边用惯了狐媚手段上位,回到林家后还不收敛,连她都能够看出夜挽澜心思不纯。 可偏偏是这副样子,讨到了林微兰的欢心。 林夫人怄气不已,忍无可忍。 这句话让原本沉静的餐厅此刻更是死寂。 夜挽澜慢慢地抬起了头,很平静:“你说什么?” 她一手支着下巴,碧玉耳坠轻晃。 明明微微笑着,可却仿佛泰山压顶、风雨俱来。 难以想象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身上会有这种久居上位者的压迫感。 林夫人色厉内荏:“我说你怎么了?长辈教诲晚辈,天经地义,难不成你是玻璃一碰就碎,说不得?” “二嫂,这话就不对了。”一直没有开口的许佩青淡淡道,“你没养她一天,你怎么就成了她的长辈?” 林夫人只是蔑笑。 林家也就只有林握瑜一家值得她去结交,许佩青也只生了一个儿子。 学习好是一回事,可学得再好,也无法回云京本家。 林微兰淡淡地开口:“我果然是老了,已经有年轻人想要取代我了。”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妈!”林夫人一惊,赔笑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帮您——” 林微兰不看她,嗯了一声:“自己去祠堂。” 林夫人笑容凝固:“是,妈。” 她起身的动作也十分僵硬,林清文都没敢帮她说话。 林微兰咳嗽了声:“看我干什么,吃饭。” “妈说的是,大家都吃饭。”林握瑜忙招呼,“沁沁,多吃点虾,一会儿还要练琴呢,挽澜,你也吃点。” “幸好我没说什么,要不去祠堂跪着的就是我了。”林越拍了拍胸口,低声,“但妹妹,我看外婆一定是昏头了。” 林沁不置可否。 饭后,林微兰把夜挽澜叫进了书房。 林清文上到顶楼的祠堂,林夫人正跪在蒲团上。 他摇头:“你今天冲动了,下次不要这样了。” “我那是冲动吗?”林夫人冷笑,“她一句话就让老夫人给了她一家公司,再哄下去的话,老夫人岂不是把林家也给她了?” 她和林清文只有一个儿子,林家却以生女为荣。 这相当于断了她回云京本家的念头,只能去讨好林握瑜一家。 “那是家快破产的公司,给了就给了呗。”林清文不在意,“她烂泥扶不上墙,我妈身体有旧疾,指不定哪天就走了。” 林夫人并没有被安慰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狐媚样子!周家巴结不上了,又来我们这里吃回头草,三言两语让老夫人高兴成那样,果然和她妈一样。” 夜挽澜家庭情况复杂,六年前被林怀瑾带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听说了。 林家长子林嘉言不知所踪,其妻改嫁港城豪门,剩下夜挽澜这么一个拖油瓶。 回到了林家也不改姓,哪里像个林家人? “她妈那边……”林清文的神色却是严肃起来,“有没有再联系过?” “可能吗?我要是有这么个糟心的女儿,不躲远点就不错了。” “也是。” 林清文颔首。 即便夜挽澜有林微兰护着,也长久不了。 夜挽澜从书房里出来,已是晚上八点,林家人都散了。 许佩青也带着林温礼离开了老宅。 “你今天真是莽撞,幸好你奶奶心情不错。”林怀瑾深感头疼,“你要那个马上破产的小公司做什么?你还懂经商?” 夜挽澜问他:“叔叔,你期待有一天,神州成为世界文化、经济、艺术的中心,再临第一的宝座么?” 林怀瑾一愣:“什么?” 夜挽澜望着天空,无声地笑:“我很期待。” “越说越奇怪。”林怀瑾皱眉,“对了,以后你避着点你二婶,她脾气爆,又要强,估计是你堂弟最近让她心情不好了,别到时候冲突起来惹你奶奶不高兴。” 夜挽澜嗯了一声,表示她听见了。 手机在这时振动了下,一条短信进来。 【清晨酒吧,老地方,来接我。】 没有署名。 夜挽澜点击删除,拉黑号码。 “怎么了?” “诈骗短信。” 林怀瑾点点头,没再多问。 翌日,周天一早。 林微兰难得一夜无梦,她精神焕发:“握瑜,你和沁沁帮我去南城那边给庭月送些东西。” “好的,妈。”林握瑜应下,“您一定要多休息,别累着了。” 林微兰心情很好:“我心里有数。” 林握瑜笑:“那看来挽澜对您的身体还真有帮助。” 林微兰却叹气:“这孩子苦啊……” 林握瑜有些困惑,但也没多问,换完衣服后带着林沁驱车前往南城。 南城是毗邻江城的一个小城市,开车一个半小时即到。 南城虽小,但文化气息浓重,旅游业发达,有不少手工艺人和非遗传承者。 林沁并不喜欢这里,每次林握瑜带她来找颜庭月,都要走很长的一段野路。 她今天专门穿了雨靴,防止弄脏裤子。 “颜伯母,今天来帮我妈给您带点东西。”林握瑜将箱子放下,“您最近身体如何?看您今天很高兴。” 颜庭月笑:“我有传人,自然难得高兴一回。” 林握瑜一惊:“传人?” 她知道颜庭月和林微兰一样,都是神州的非遗传承人。 不同的是,林微兰是古琴,颜庭月则是昆曲。 三百年前那一战,神州文明尽毁,传承不复。 之后于废墟上重建,被工业革命冲击到后,也只顾了经济和重工,文化却是远远地落下了。 即便昆曲被誉为“百戏之祖”,也没落了不少。 颜庭月师承曲圣,在文化界地位极高,只是暂时隐居于此,亦有传言说她是四方王爵之一逍遥王的后代。 她眼光太高,想要找到一个传人,难如登天。 “是啊。”颜庭月笑得更深,“是我小看了现在的小姑娘,一曲惊人啊,若非我是第一次见她,还以为她和我学了好久呢。” 林握瑜更惊讶了:“还是个小姑娘?那真是太厉害了。” 林沁也竖起耳朵。 能有多小? “是啊,她说她中午过来。”颜庭月颔首,“你们不忙的话,可以坐下喝杯茶,一会儿见见。” 009 靠山 能被颜庭月认定为传人,绝非等闲人物。 林握瑜正要点头,林沁叫住她:“妈,我一会儿还要练琴,时间太紧了。” 林握瑜听此,有些可惜:“抱歉,颜伯母,沁沁课业太重,恐怕没时间。” “那你们早点回去吧。”颜庭月笑,“练琴重要。” 林握瑜点头:“不打扰您了,我和沁沁先回去了。” 两人出去,林沁面无表情地继续走山路。 林握瑜忽然开口:“你小时候,你外婆就想让你学昆曲,可惜啊。” 林沁淡淡地问:“有什么可惜的,学昆曲可以让我去云京,回林家?” 林握瑜一愣:“自然是不能的。” 林家是天音坊之后,亦想重建天音坊。 天音坊以古琴为尊,而后是琵琶、笙箫等古典乐器,每一任掌门也都最擅古琴。 只是大战过后,不少琴谱、乐法都失落了。 这些年,云京林家也千方百计想要复苏古琴,只是收效甚微。 林沁说:“那不就是了,我只学对我有用的东西。” 七弦古琴,才是她能够重回林家本家的唯一途径。 回到了云京,才有机会前往环球中心。 林握瑜思索片刻:“也好,你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专注古琴吧。” 太阳高悬,日上三竿的时候,夜挽澜抵达了颜庭月的林间小屋。 “老师。”她轻轻叩门,看见茶桌上的礼盒,“您有客人?” “老朋友托人来送的东西,已经走了。”颜庭月见到她,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阿澜,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确实昨天才认识,我真的会怀疑我已经教了你几十年了。” 夜挽澜微微一笑:“我和老师有缘。” 她的确已经跟着颜庭月学了数十年的昆曲。 颜庭月教她戏剧的四功五法,还专门拿出珍藏数十年的戏衣送她。 可第二天时间重启,他们又是陌生人。 无限循环结束,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正式拜颜庭月为师了。 昔时乾和年间,曲圣出世。 她曾跟随宁昭宗面见过这位曲圣,在他的带领下,昆曲也到了鼎盛期,中秋节宁朝各地都会有举办曲会的习俗。 如今昆曲没落,她亦想方设法去挽救。 “是你有真本事,也能耐得住性子。”颜庭月说,“今天唱唱《牡丹亭》这段?” 夜挽澜颔首应下。 她走到屏风后的院子里,闭上眼,慢慢起唱。 “原是姹紫嫣红开遍……” 戏声响起,婉转动听。 一曲唱罢,颜庭月又指点了几个地方,夜挽澜一一记下后才离开。 五月南城多雨,外面又下起了小雨。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木屐踩在草上的簌簌声,颜庭月有些惊讶。 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她挑开门帘。 雾气朦胧,有人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竹伞缓步而来。 雨色和烟色间,公子绝色。 饶是颜庭月,也不由一震。 她隐居在此前,见了不少世家子弟,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人。 “颜阿姨,非常抱歉这个时候来打扰您。”容域气喘吁吁地从晏听风身后跑了进来,“给您从云京带了些茶叶和檀香,这是我的兄弟,您叫他小晏就行。” “小域,小晏。”颜庭月很高兴,又叹息,“可惜你们来晚了,要不然还能见见我徒弟。” 容域吃了一惊:“您什么时候有徒弟了?” 他认识颜庭月的时候,她还在云京艺术协会任副会长一职,多少人求着拜她为师,包括云京林家人,但都被拒绝了。 颜庭月是曲圣唯一传人,地位自然崇高。 颜庭月有了传人这件事,足以轰动整个神州,甚至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也要震上一震。 “昨天刚有的。”颜庭月笑,“但你们可别不信,她未来唱得一定比我出色,我相信她能够振兴昆曲,不,是整个非物质文化遗产。” 容域睁大双眼:“谁啊?” 竟然能让颜庭月如此评价? 晏听风若有所思。 颜庭月并未多言:“以后总会遇见的,你们先不要对外说。” “明白。”容域笑道,“颜阿姨,这是我爷爷新制的茶叶,这香是苏家那边最新款,都给您带来了。” “辛苦了,小域。”颜庭月说,“坐下吧,我让人去打了鱼,一会儿一起吃个饭。” 容域乖乖坐下,脑子里却还思考着颜庭月口中的徒弟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悄悄问晏听风:“你能猜到是谁吗?” 晏听风慢慢地喝了一口茶:“不感兴趣。” 容域嘀咕:“也不知道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 和晏听风认识多年,他也无法猜到对方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人。 回到江城是下午三点,夜挽澜在美术学院门口的商店里买了一些笔墨宣纸、绘画颜料以及刻刀。 “夜挽澜?” 诧异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夜挽澜转身,神色淡淡。 “真是你啊,你怎么这个时间还在这里闲逛?”见到她,徐理皱眉,“还不赶快去医院照顾秦先?” 夜挽澜不看他,继续前行。 徐理见她就这么走了,快速上前两步:“秦先现在还没醒,我听说是你打的,你是不是有点过了?” 徐理和周贺尘、秦先也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周贺尘经常会把夜挽澜发的求和小作文当成笑话一样发到他们的小群里,他也知道夜挽澜有多舔周贺尘。 谁知道夜挽澜突然疯了? “行了,夜挽澜,你听我一句,你去给贺尘哥道歉,再去医院照顾秦先到醒来。”徐理又劝道,“好好服软,你看这不是什么都解决了吗?” “至于韵忆姐那边,她的手没有受伤,虚惊一场,她向来善良,肯定也不会生你的气,说不定还会帮你。” 夜挽澜依旧充耳不闻。 徐理彻底被激怒了:“夜挽澜,倘若贺尘哥生气,不帮你解决问题,到时候秦家出手,你就完了!” 夜挽澜终于停下脚步,微微偏头:“谁告诉你,我要靠他?” 徐理一愣,忍不住笑出了声:“不靠贺尘哥,你还能靠谁?” 在江城,没有周贺尘,又有谁会知道夜挽澜的名字? 010 先给四十万 靠一个林家分支? 还是靠一个在江城一中的尖子生堂弟? 又或者是靠欲擒故纵这样不堪的低级伎俩? 在江城,五大家族就是天,得罪了其中一家,夜挽澜能逍遥到哪儿去? 徐理只想笑夜挽澜天真:“夜挽澜,我把话放在这里了,去不去随你,但我也提前劝过你了,你承受不起秦家的怒火。” “好啊。”夜挽澜微笑,“我等着,尽管来。” 她转身,去咖啡店买加浓冰美式。 徐理皱眉。 以前夜挽澜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不过是故意让周贺尘吃醋,但最后主动求和的一定是她。 要说夜挽澜真的不喜欢周贺尘了,徐理全然不信,他们兄弟几个都知道她有多舔。 而只要盛韵忆在,夜挽澜用什么手段都无济于事。 徐理摇头,驱车离开。 二十分钟后,他抵达周家老宅。 今天徐理奉徐父的命来给周家送东西。 江城五大家族之间利益牵扯极多,或多或少有姻亲关系,几家的小辈也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徐理将徐父让他送的东西交给周管家后,去找周贺尘。 周贺尘正在书房看书,他略略点头:“阿理。” “贺尘哥,你知道我今天碰见谁了不?”徐理冷笑,“夜挽澜,一个人逛街呢!” 周贺尘的手一顿,眼神阴郁了几分。 “我是在美术学院那里看到她的,她买了不少绘画用的东西。”徐理又说,“该不会是另一条路行不通,所以准备学韵怡姐画画来讨你欢心吧?” 周贺尘终于开口,嘲讽:“有这个必要?” “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徐理耸肩,“但贺尘哥,你可千万不能再惯着她了,就算她这次再发小作文求和,你也不能心软。” 周贺尘按了按太阳穴,缓缓吐气,心中烦躁。 他今早在清晨酒吧醒过来后很不适应,往常他给夜挽澜发信息,她会立刻赶过来接他。 欲擒故纵? 周贺尘神情冷冽。 只可惜用错了对象,他最不喜欢不听话的宠物。 “嗯。”周贺尘淡淡地说,“你去给秦家说,这件事情我不管了,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及我。” 徐理点头:“贺尘哥放心,我一定把你的意思带到。” 周贺尘点了根烟。 烟雾袅袅,模糊了面容。 总要让夜挽澜吃吃苦头,她才会明白在江城只有他能依靠。 此时此刻,林家。 林怀瑾和许佩青一大早出去踏青,林温礼在家闭关写卷子。 夜挽澜将一袋糖果放在林温礼卧室门口后,进屋联系程清梨:“清梨,是我,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 “有啊!澜姐,我正要找你呢。”程清梨兴致勃勃,“暑期南城有个非遗展,缺模特,我正在给你争取,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没工作的。” 夜挽澜眉微挑:“不必,我找你是请你给我当总经理。” “澜姐,还没到睡觉做梦的时候呢。” “嗯,明天再说。” 晚上六点,林怀瑾和许佩青回来。 一家四口无言吃完了晚饭。 夜挽澜回到卧室,打开电脑。 她的电脑还是四年前的老型号,在如今快速发展的科技时代,已经被淘汰了。 夜挽澜进入交易平台,卖出了其中几支股票。 几分钟后,银行卡账户多了几个零。 门在这时被敲响,林温礼冷淡的声音响起:“我妈热的牛奶,你不想喝就扔了。” 夜挽澜立刻起身开门,接过热牛奶。 她笑:“帮我谢谢婶婶,我暂时就不出现在她面前了。” 林温礼看了她两秒,没说话,关上了门。 夜挽澜慢慢地喝着热牛奶,心脏处战栗不绝。 如果没有抢她身体的穿越女出现……她轻轻地拍了下左胸口,杀意横生。 放心,一个一个来。 翌日中午,御庭会所。 程清梨下了公交车,高兴地招手,小跑上前:“澜姐!” 夜挽澜递给她一杯奶茶。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口味?”程清梨惊喜,“澜姐,找我什么事?” “开公司缺人,我来这找个人。”夜挽澜说,“她是我们的珠宝设计总监,不能缺席。” 程清梨一呆:“谁家设计总监在这?” “我家的,在这里等我。”夜挽澜径直进到御庭会所里。 门童和侍者认得这张脸,并没有拦她,只当她来找周贺尘。 夜挽澜刚来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一个女生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 夜挽澜及时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女生惶然抬头,对上一双蓝得像是大海的眼眸,怔怔道:“他、他们让我陪酒,我不从,我……” “好,跟我来。”夜挽澜揽住她。 有侍者皱眉阻拦:“夜小姐,你这——” 夜挽澜看了他一眼。 很平很静,却仿佛有万钧压力盖顶。 侍者动作僵住。 “澜姐?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程清梨还在快活地喝奶茶,“我们家的珠宝设计总监呢?” “清梨,带以湘去车里。”夜挽澜戴上一双白色手套,“我去去就回。” “好的澜姐,没问题!”程清梨带女生上车,安慰道,“别怕,喝点热水,穿这么点冷不冷啊,把我的外套穿上吧。” 周以湘还愣着。 对方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此时此刻,A11包厢内。 “徐哥,那女的不见了,真是晦气!”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徐陆不以为意,“这次算她好运,下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徐哥说的是,她只要敢出现,绝对跑不了。” 背景音乐嘈乱,包厢内几个人都喝得东倒西歪。 “砰!” 门被踢开,大片的光芒涌进。 有身影逆光而立。 白衣临世,若刀锋出鞘。 徐陆眯了眯眼,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意外了:“夜挽澜?怎么,你不去找周贺尘,反而来找我了。” 其他几人也有些惊讶。 秦先被夜挽澜打进医院的事情,早在整个江圈传开了。 “看来周贺尘断了你的经济之后,你都穷得来这工作了,没关系,我今天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徐陆大笑,“脱一件衣服十万,怎么样?” 有人出声:“徐哥,要不然还是……” 夜挽澜终归是周贺尘的人,他们羞辱她,不就是羞辱周贺尘? 打狗也要看主人。 “怎么?”徐陆冷笑,“她一个假货,又惹了秦先,周贺尘还会给她撑腰不成?” 他和周贺尘一向不对付,上个月周贺尘还抢了他一个大单子。 偏偏他弟弟徐理是个蠢货,天天管周贺尘叫哥,哪一天把徐家卖了都不知道! 夜挽澜始终很平静,她忽然一笑。 包厢内有片刻的寂静。 骂夜挽澜贪婪,骂她市侩,骂她毫无气质,可对着她的脸,的确说不出来什么侮辱的话。 夜挽澜脱下高跟鞋,又摘下手套,全部扔在了徐陆的脸上。 “先给四十万。” 011 永宁公主真迹 “……” 话音未落,包厢内已是一片死寂。 8cm的高跟鞋砸在脸上,徐陆的鼻血瞬间冒了出来,倒在了沙发上。 他眼冒金星,头部一阵阵眩晕。 足足沉寂了三十秒,周围人才手忙脚乱将徐陆扶起,叫来服务员帮他止血。 “徐、徐哥,要不然我现在打120送你——” “打什么打!还想更丢人吗?”这句话让徐陆瞬间回神,他捂着鼻子,气急败坏,“夜挽澜,你干什么?不想活了?” “如你所愿,先脱四件。”夜挽澜从容微笑,“怎么,拿不出四十万?难怪不如周贺尘。” 被戳中痛点,徐陆恼羞成怒:“谁说我拿不出四十万?我告诉你,少拿周贺尘和我比!” 周徐两家是姻亲关系,给周贺尘面子,他叫一声哥。 不给面子,他让周贺尘入土! 徐陆冷笑着在茶几上摔下一张银行卡:“这里有四百万,你继续脱!” 夜挽澜挑眉,不紧不慢地报出一串银行卡号:“先转账,写自愿赠予,我才知道你是不是真有。” 徐陆被激将上头,气得手抖也拿起手机,用网银转款。 到账短信提醒声响起,夜挽澜低头瞥了眼。 “收到了吧?”徐陆还捂着鼻子,恶声道,“还不快脱!” 只要能羞辱周贺尘,这点小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夜挽澜终于收了笑,冷冷地说:“愚蠢。” 她转身离开,也没有要脏了的高跟鞋。 包厢内再次静默,所有人呆若木鸡。 几秒后,徐陆终于反应了过来:“老子被耍了!” 他骤然起身要去追,一激动,鼻血又冒了出来,呼吸困难。 有人战战兢兢地开口:“徐哥,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放屁,老子有私人医生,去什么医院?”徐陆嘶了一声,“你,立刻去周家找周贺尘,让他赔我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再让他看看自己养了个什么玩意出来,没一点规矩。” 他们或多或少也都养过几个情人,哪个像夜挽澜这般蹬鼻子上脸? 徐陆神情阴沉:“把刚才的四十万也给我追回来。” “可、可徐哥,你写了自愿赠予……” “闭嘴!”徐陆的脸色更差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这笔账我记下了。” 御庭会所外。 夜挽澜打开车门,拍了拍周以湘的肩膀:“你今天受惊了,我帮你要了四十万,刚才已经转到你的卡上了,足够你下学期的学费,以后不要在这里打工了。” 她在第428次时间循环中认识了周以湘。 周以湘展现了惊人的珠宝设计天赋,但却怀才不遇,被长期打压,更因为凑不齐学费要去会所打工。 周以湘吃了一惊:“您——” 夜挽澜笑容淡淡:“下午还有课吧?你先回学校,有事我会联系你,清梨,送送她,送完后车子先放你那,我晚上过去取。” 程清梨点头:“哦哦,那澜姐你……” “我去散步,不用管我。”夜挽澜下车,懒散地招了下手,赤脚顺着马路向前走。 程清梨有些懵。 澜姐不会是受到刺激,更疯了吧? 周以湘也一头雾水。 她可以确信,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夜挽澜,可对方几乎对她了如指掌。 难道她们以前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见过? 程清梨驱动车子:“周小姐,你是哪家公司的珠宝设计总监呀?来我们公司怎么样?我们澜姐超厉害的!” “啊?”周以湘呆呆地说,“我、我是江城大学美术系大三的学生,还在找暑假实习……” 程清梨:“?” 噢。她明白了,夜挽澜果然还是疯了。 阳光烂漫,一辆白色的汽车正在开往郊区的路上。 晏听风打开车窗,初夏的风袭来,裹挟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静静地望着马路边的绿化带,眼瞳忽然一眯:“停车。” “怎么了?”容域不明所以地停下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路口处,女孩穿着淡绿色的新中式长裙,裙摆没过修长的小腿,随风起伏。 脚踝线条流畅,阳光下的肌肤如凝脂白玉。 容域惊讶:“她怎么光脚走在路上啊,不疼吗?” 晏听风开口:“下车。” 容域:“啊?” “买双鞋送过去。” “你自己为什么不送?”容域嘀咕一声,但还是下车,跑进商场第一家鞋店。 晏听风这才抬头:“讲。” 得了命令,坐在后座的冰河开始汇报:“少主,这位夜小姐的信息很奇怪,现在的她和这四年的她大相径庭,简直是两个人,也找不到被顶替的痕迹,我们会继续查。” 晏听风轻笑:“我对她很有兴趣,一个把野心写在脸上的人,真的很美。” 冰河缓缓地打了一个寒颤。 上一个他们少主有兴趣的人,现在还在北陆的冰山下躺着。 上一个他们少主说美的东西,已经碎掉了。 冰河有些同情地看向夜挽澜,容域正将一个鞋盒递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夜挽澜恰在这时回过头。 晏听风朝着她笑了笑,眸中似有点点星光漾开。 让人想起旷野上的清风,温柔地拂过脸颊。 可夜挽澜却闻到了更加浓烈的鲜血气息,阴郁黑暗。 像是裹着蜜的刀,一旦靠近会割破手指。 夜挽澜收回视线,微微一笑:“容医生,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不用。”容域摆手,真挚道,“夜同学,你一定要天天开心,只要你心情好,那都不是事。” 做一个把迷途少女从歧路上拉回来的好医生,他信心满满。 落日熔金,华灯初上。 “澜姐,我把周小姐送回学校了。”个人公寓中,程清梨挠头,“可她还没毕业啊,咱们到底要开什么公司?” “明天跟我去公司就知道了。”夜挽澜正在练字。 “没问题,澜姐,写什么呢?”程清梨好奇地凑了过去,入目的是十二个大字。 龙飞凤舞,入木三分,气势自成。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注1 “澜姐,要这字不是你写的,我都以为这是永宁公主真迹了。”程清梨惊叹,“写的真好啊,你有这技术,咱们的确可以退出模特圈,直接进军艺术圈!” 夜挽澜停下笔:“我确实忘了件事,你提醒我了。” “什么事?”程清梨已经从图库里调出了永宁公主的真迹,“快看快看,真的几乎一模一样。” 夜挽澜叹气。 时间循环太久,回到正常的世界后,她忘记换掉她前世的笔迹了。 012 真正的完美白月光 “你看,是不是很像?”程清梨兴致勃勃将手机递过去,“这幅字永宁公主写于乾和五十八年,那时她十二岁,宁昭宗夸她惊才绝艳,有书圣之风,不逊于昔年太祖。” 史书记载,宁昭宗为了培养永宁公主,倾整个大宁的文武百官为班底,组建成一支空前绝后的强悍队伍来教她君子六艺、帝王心术、治国之策、为君之道,辅佐她成帝。 除此之外,永宁公主亦精通琴棋书画。 只是她还未继位,原本体弱多病的她便因积劳成疾死在了一场大疫中,年仅17岁。 “我那死去的完美迷人的白月光老祖宗啊……”程清梨眼泪汪汪。 正在她准备将字迹进行细致的对比时,却见夜挽澜已将宣纸撕碎,抬手一抛,扔进了垃圾桶里。 程清梨急了:“澜姐,你怎么扔了?” 夜挽澜轻描淡写:“写得不好,没意思。” 程清梨傻眼了:“不好?” 那什么叫好?! 她虽然是个外行,可因为看多了,也略懂一些皮毛。 那十二个字看似随意而成,功底却极其深厚,定然师承名家。 “不说字了。”夜挽澜笑,“清梨,你能信我,我很高兴,这四年别人看我是什么样,我也很清楚。” 穿越女用她的身体做了太多自毁尊严的事情,再加上江圈几个世家子弟的压迫,将她几乎逼入绝境。 穿越女能轻飘飘地一走了之,再去找下一个身体继续逍遥作乐,可她不行。 程清梨一愣,结结巴巴:“我不会说话啦,但澜姐,我见你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你莫名值得信服!” 夜挽澜挑眉。 程清梨轻咳一声:“但澜姐,我还是很好奇你和周公子之间……” “替身协议是真的,给他发数篇求和小作文也是真的。”夜挽澜不紧不慢,“但以后只属于我自己的人生里,没有他的存在。” 程清梨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然地说出来,怔住:“澜姐,你……” “八卦说完了,明天七点半准时见面,不要迟到。”夜挽澜看了眼时间,“我先走了,你要是喜欢字的话,改天我空了再给你写一幅。” 程清梨星星眼:“澜姐,我超爱你的!” “克制一下,别太爱了。”夜挽澜起身出门。 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转角的墙上,拿出手机搜索“永宁公主”,跳出来无数个相关结果。 她没想到她还能回到神州,还是三百年后的神州。 在百科词条上看到曾经的她,这种感觉倒是奇妙。 时间循环的999年内,她看完了所有写她的书籍,拍她的影视综艺。 有人说她以女子之身入主东宫,得储君之位,担得起一声盖世无双。 也有人说她幸好死的早,否则天下由女子来掌管岂不是乱了套? 褒贬各有,但她并不在意。 夜挽澜神色淡淡,驱车离开,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这个时候,周家老宅。 周贺尘刚从公司回来,眉眼间透着浓浓的疲倦色:“妈。” “贺尘,我知道你忙,但权总后天抵达江城,这次合作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必须要拿到。”周夫人叹气,“一定要让对方看到我们的诚意。” 周氏集团涉足的商业领域众多,主要还是娱乐产业和医疗保健两大版块。 只是如今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周氏集团也陷入了停滞期,急需找到新的突破口。 “您放心。”周贺尘淡淡地笑,“我知道此事的轻重,这次商谈的所有资料,我很早就准备好了。” 周夫人不咸不淡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你临时变卦,跑到星曼联邦帝国去给人家过生日了!” 她不是不喜欢盛韵忆,江圈所有名媛里,盛韵忆说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盛家这几年风头也盛,几乎和周家并驾齐驱。 两家若能联姻,便是强强联手,周夫人很乐意,可她委实看不惯周贺尘为了盛韵忆连正事都能丢掉。 “妈,最后不还是我们拿到了那个单子吗?”周贺尘无奈,“韵忆的二十四岁本命年生日,我怎么可能缺席?” 周夫人微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少爷,徐陆和徐理两位先生来找您了,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周管家匆匆走来。 周贺尘回神:“让他直接进来吧。” 周管家欲言又止,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周贺尘,你了不得啊!”徐陆进到大厅,声振屋瓦,“看见我的鼻子了吗?这可是被你养的那个山寨货给砸的,你说我好心给她提供工作,她反而给我撂挑子,你平常到底是怎么教她规矩的?” 周贺尘皱眉,语气冷淡:“你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徐陆哼笑了一声,“知道你周二公子日理万机,手机都联系不到,我只好亲自上门了,说吧,怎么赔?” “贺尘哥,我哥今天很生气。”徐理小心翼翼地解释,“白天的时候,夜挽澜进了他的包厢,用高跟鞋把我哥的鼻梁都差点砸断了,还骗了我哥四十万。” 周夫人的笑终于消失了:“贺尘,这是怎么回事?” 周贺尘按着眉心,缓缓吐气。 他委实不知道夜挽澜从何而来的胆子,惹了秦家不够,又惹上了徐家。 徐陆在他们这个圈很疯,喝酒打架样样不落。 曾经因为有人惹了他,直接拿起酒瓶把对方头给打破了,事后只是赔钱了事。 哪怕是他,也不会与徐陆起正面冲突。 “妈,我去处理。”周贺尘脸色也不好看。 周夫人淡淡地应了一声。 “行啊,我就看你怎么处理。”徐陆嗤笑,“周伯母,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他揪着徐理,和周贺尘去书房。 “夫人,这次是少爷的那个小情人惹的祸。”周管家低声说,“如今韵忆小姐都回来了,她似乎还拎不清呢,不会真的想进周家的门吧?” 盛韵忆是天上皓月,萤火之辉如何能与其相争? 周夫人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我知道,那个姓夜的小姑娘,空负美貌,脑袋全无,但胜在好拿捏。” 她见惯了像夜挽澜这样的女人,底层阶级,却妄想借助婚姻挤进上流社会。 周贺尘未来要继承周家,他玩玩可以,结婚绝对不可能。 013 凭她夜挽澜,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夫人说的是。”周管家笑了笑,“那就希望这位夜小姐有自知之明了。” 周夫人忽然说:“和权总合作这件事情,我还是不放心,万一贺尘又被盛韵忆一个电话叫走就糟了。” 周管家会意:“明白夫人的意思,先生还在国外谈生意,我会将您的指令传达给总经理。” “去吧。”周夫人颔首。 周管家退下,听见三楼书房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他摇摇头,快速离开。 “周贺尘,你可别给我打马虎眼。”书房里,徐陆一拍桌子,冷冷道,“要是你自己的人你管不住,我不介意帮你管管。” “不劳徐大少操心我的事情。”周贺尘淡笑,“我自己的人,我当然会管好。” 他委实不想再和夜挽澜有任何牵扯,但徐陆想借这件事情踩在他头上,不可能。 “你管好?”徐陆嘲讽,“你要是能管好,秦先怎么还在医院躺着?她今天怎么会有胆量冲进我的包厢?周贺尘,你也不想韵忆难过吧?” 周贺尘的目光骤然阴冷,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一百万。” 徐陆冷笑:“不够。” 周贺尘克制着怒意:“凤城的单子给你。” “贺尘哥大气。”徐陆这才真情实意地露出了笑容,“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放心,我不会找你小情人的麻烦,我也不会在韵忆面前多嘴。” 话罢,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周家。 周贺尘点了根烟,冷着脸联系夜挽澜。 “滴滴”两声后,电话接通。 “喂。”女孩嗓音清冷,像是初冬新落了一场雪。 “还想闹到什么时候?我给过你足够多的时间了,你就是这样闹的?”周贺尘深感厌烦,冷冷地说,“你知道你惹祸,他们就会来找我,以此来吸引我的注意力?幼不幼稚?” 没有回应,他怒意更盛:“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夜挽澜终于开口,她淡淡道,“你电话号码真多。” 周贺尘一愣,听筒里传来了冰冷的“嘟嘟”声。 再打过去,却打不通了。 他又被拉黑了。 徐理围观了全程,愣愣道:“贺尘哥,难道她真的不再追着你跑了?不应该啊……” 这句话让周贺尘烦躁之意更盛,心脏处有种突然坠空的钝感。 他盯着徐理:“你什么意思?” 徐理吓了一跳,连忙道歉:“对、对不起贺尘哥,我说错话了。” 周贺尘不理他,又拨通了皇驰娱乐总监的号码,语气淡冷:“是,停止她的所有工作,她的经纪人工作也停了。” 没有工作,没有金钱来源,夜挽澜在江城生存不下去,会回来求他。 翌日,早上八点半,辉腾公司总部。 一名中年人神色匆匆进入大门。 出来接待他的秘书对他低语:“刘总,新董事长已经到了。” 总经理皱眉:“到了?” “是,早上八点到的,比咱们还早。” “看来是真的想新官上任三把火,联名辞职书呢?” “送到了,就放在董事长办公室。” “那还真是奇怪。”总经理诧异,“半个小时了,她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昨天才接到通知,林微兰指派了一位新任董事长接管辉腾。 这也就罢了,偏偏是一个还不满二十的小女生,连高中都没有毕业! 这不是乱来吗? 他在辉腾兢兢业业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将劳动成果拱手相让? 没有人会服气夜挽澜的空降,这才有了今天的联名辞职书。 “不清楚,门一直关着,没什么动静,估计慌了神,打电话找救兵呢。”秘书笑笑,“那么多人辞职,她怎么担待得起,只能滚了。” 总经理蔑然:“她明白就好。” 女人,还是应该好好地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来职场凑什么热闹。 总经理也没有去向夜挽澜报告,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九点整的时候,所有员工都到齐就位。 “不知道新任董事长到底是何方神圣。” “辍学的,连MBA(工商管理学硕士)都不是……” 此时此刻,三楼,董事长办公室。 程清梨胆战心惊:“澜姐,你都在这坐了一个小时了,咱们……” 她今天陪着夜挽澜刚来公司,面对的就是近五十人的联名辞职书。 辉腾公司上下,也不过只有65人。 “嗯,九点整,到上班时间了。”夜挽澜靠在椅背上,“没到的记迟到,名字在辞职书上面的直接辞退。” 程清梨一一记录。 夜挽澜说:“好,可以开会了。” “开会?可员工们都……”程清梨刚开口,就见夜挽澜在电脑上输入了一串字符。 她看不懂,像是某种程序。 输完之后,夜挽澜按下了回车键。 “滴滴滴!” 所有员工的电脑在这一刻发出了警报声,屏幕暗了下去。 “什么啊,黑客入侵?谁家商战这么高端,现在不是都玩浇死发财树吗?” “怎么回事,中病毒了还是断电了?” 总经理看着同样漆黑的屏幕,皱眉:“技术部在干什么?” 秘书也一头雾水:“我这就去问。” 他才刚抬脚,电脑屏幕却又亮了起来。 不是桌面屏保,而是一张脸。 无可否认这张脸的美,每一寸肌肤都仿若是上等的玉石,细腻柔软。 可她整个人却和“柔”这个字沾不上边,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转椅上,双手交握,气势便迫人十足。 女孩蓝色的双瞳犹如大海,锐利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像是一只正在狩猎的猛兽。 “……” 一片寂静。 员工们都呆呆地看着屏幕,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们见面,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夜挽澜。”夜挽澜缓缓开口,“从今天开始,我是你们的新任董事长。” 不少人回过神,高低不一的嗤笑声从各个办公室中传出。 总经理指着电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还真把她当董事长了。” 辉腾服装公司连续三季度亏损,林家都没有再管,任其自生自灭,夜挽澜又能做什么?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很理解,这是正常人的思维,但你们不该以此要挟我,下面我叫到名字的人,你们辞职信我收了。”夜挽澜微微一笑,“感谢诸位对公司做出的贡献,替公司省了一大笔赔偿金。” “……” 一片死寂,员工们愕然不已。 夜挽澜没有给他们思考和反应的时间,直接开口:“林耿、罗银秋、伍翼……” 她念了三十几个名字才停下。 总经理的神情从冷讽到震惊再到恐惧。 这些人都是公司里最浑水摸鱼的那一批,包括伪造假账吃回扣的财务部总监。 他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也有他的参与。 可夜挽澜怎么知道? “还有,刘总经理,从今天开始你被解雇了。”夜挽澜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虽然联名辞职书上没有你的名字,但这份辞职书是你同意后才会送到我这里,所以我批准你离开公司。” “凭什么?!”总经理猛地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对着电脑屏幕怒吼,“你没有资格!你也不能这么做!” 林微兰都没有解雇他,夜挽澜刚任董事长一职,凭什么有这个权力? 不分青红皂白辞退他,按照劳动法,至少也要赔他一百万。 他赌夜挽澜没有这个胆子! 夜挽澜淡淡道:“为亲友非法牟利罪、金融诈骗罪,你还有什么话,留着和法院说吧。” 凭她夜挽澜,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014 天将倾,愿挽之! 一句话,瞬间让总经理的心理防线崩溃,他面孔扭曲:“你、你怎么……” 林家人已经许久没有管理公司了,他一手遮天、大权在握,借机敛了不少财。 可他一直做得很隐蔽,表面上的账目没有任何问题。 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夜挽澜到底怎么查得一清二楚? 难道她能未卜先知? 恐惧在总经理心中炸开,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发软。 他知道经济犯罪意味着什么,他会背上刑事案件,面临法院审判,后代甚至无法考公! “不,董事长,您听我说!”总经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对着电脑赔笑,“这一定是个误会,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呢,我……” 夜挽澜并未理会,接着开口:“希望你们能在今天搬离公司,不要占据他人的工位,其他人可以当面找我辞职,否则继续工作,明天一早我要见到你们的工作周报,工资每月月底照常发放,散会。” 早在第9次时间循环的时候,她便掌控了辉腾公司所有员工的信息。 她的公司,不需要任何非法占有公司资产的人,这封联名辞职信恰合她意。 夜挽澜再次按下回车键,所有电脑恢复了正常。 但各个办公室内久久沉寂,不少人都慌了神。 “李哥,她……她真的把我们开了,怎么办?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一下子辞退这么多人,公司还怎么挣钱?她真是疯了!” 签了联名辞职书的员工都是一个想法—— 为了公司能够继续正常运作,夜挽澜绝对不敢开掉这么多人,可她偏偏不按套路出牌。 主动辞职和被动辞退可不一样,前者根本拿不到任何赔偿,更不必说他们和总经理狼狈为奸,是过错方。 被公开点名的人六神无主,名为“后悔”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一般流淌在四肢百骸,让他们喘不上气。 员工们茫然地坐在工位上,不约而同都是一个念头—— 如果他们没有签联名辞职书,或许还能够继续留下来。 可现在,该怎么办? “澜姐,你真是棒极了!” 董事长办公室内,程清梨围观了一场大戏,忍不住鼓掌。 “夜董,您和传闻中十分不同。”市场部的柳总监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有您的带领,我们公司一定会在江城的服装领域占有一席之地。” 她是少数没有签下联名辞职书的人之一。 起初她也并不信任夜挽澜,一个十八岁的女孩的确无法统领整个公司。 但夜挽澜仅仅用了一个小时,就以雷霆手腕收拾了所有浑水摸鱼的人,这让她心悦诚服。 “不,柳总监。”夜挽澜扬眉,笑容淡淡,“不是江城,也不是服装领域,而是全世界的文化领域。” 三百年前那场大战让华夏文化倾颓,传承失落。 可她偏要让神州扶摇直上,再临世界第一。 柳总监猛地愣住,忍不住吃了一惊:“您……” “我的野心很大。”夜挽澜拍了拍她的肩膀,“跟上我,我们一起见证未来。” 这句话让柳总监的心也止不住地颤抖,掌心发热,她郑重点头:“好!”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通知人事总监,准备招人,重新组建公司队伍。”夜挽澜说,“公司要搬家,还要更名,清梨,你负责一下。” 程清梨一一应下:“好,改成什么?” 夜挽澜望向窗外正好的阳光,微微一笑:“挽天倾。” 天将倾,愿挽之,义不容辞。 另一边,林家老宅。 林夫人从花园散步回来,她刚脱下外衣递给林管家,接到了一个公用电话的号码。 她皱眉看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 “夫人,您救救我,救救我啊!”电话亭前的总经理面如纸白,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快速地讲了一遍,“新来的董事长说我经济犯罪,要把我送进去,我每个月也给您不少钱,您绝对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是林家人,还是您的侄女,您一定有办法救我的,求求您在她面前说说好话,放我一条活路吧!” 经济犯罪这项罪名压下来,总经理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给夜挽澜一个下马威,联合其他员工签署辞职书。 倘若他小心谨慎,就算被开除,定然也不会落到被告上法院的结果。 “你在说什么呢?”林夫人面不改色,“你经济犯罪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找也要找律师,需要的话,我帮你联系。” 她不给总经理争辩的时间,直接挂断电话,冷笑了声。 林清文问:“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夜挽澜。”林夫人淡淡地哼了一声,“我倒是小瞧她了,刚一到公司就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仗着有老夫人给她撑腰,开除了三十七个人,真是好手段啊。” 林清文惊讶:“她疯了?开除了这么多人,这公司还有什么用?” “谁知道呢?”林夫人目露讥嘲,“还是初生牛犊,空有胆子,没有能力,等到时候她把公司彻底糟蹋完了,不知道给哪个男人去哭呢。” 林清文摇头一笑:“还真是和我大哥一个性子啊。” “你大哥?”林夫人愣住。 她嫁进林家二十年,如果不是偶然听到“林嘉言”这个名字,她还以为林微兰膝下只有三个孩子。 林清文也很少提起他这位大哥,林夫人对林嘉言很是好奇。 “没什么,就像你说的,有胆无能。”林清文说,“当初说要出去闯荡干一番事业,结果离开家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不敢。” 林夫人听此,也没有再追问:“但我好心,还是要给她提个醒。” 说着,她拨通了董事长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号码。 “喂。”女孩声线清冷如雪。 “是我,你二婶。”林夫人开门见山道,“夜挽澜,我知道新官上任要烧上三把火,你也想给你奶奶做出点成绩看,但你今天连开掉三十七个人,不乏公司骨干,你觉得这样做对吗?” 015 太古遗音琴 开除这么多人,公司跟废了有什么区别? 林夫人淡淡地说:“我不管你是想讨好老夫人还是其他什么,但我提醒你,你有精力的话,最好还是把心思用在古琴上,你应该不知道,林家本家是天音坊——” “嘟嘟嘟。” 话未说完,电话已经断掉了。 林夫人眉拧起:“没什么本事,脾气倒是不小,我还想和她说说天音坊和云京本家的事情,让她长长见识。” 林家本家最重视七弦古琴,她又没有女儿,只能不断讨好林握瑜一家。 她希望搭上林沁的关系,回到神州的经济中心——云京。 夜挽澜十二岁才被林怀瑾接回林家,根本没有机会和资格涉足林家的机密。 林清文笑了:“她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林夫人摇了摇头:“那天她给老夫人看身体,真把自己当成神医,能妙手回春呢。” 林夫人对林微兰没有什么感情,她孝敬也是出于要往上爬的心思。 只是让她厌烦的是她辛辛苦苦伺候林微兰这么多年,却也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林清文不置可否:“当个笑话听听就可以了。” 林微兰的病一直查不出具体的病因,这几年一直靠药材吊着,指不定哪一天就会驾鹤西去。 连云京苏家这个国医世家都束手无策,夜挽澜一个跑去当替身的人能有什么办法? “我哪里会当真,我是怕老夫人被她花言巧语迷了眼。”林夫人淡淡一笑,“她小小年纪,心思不用在正道上,走不长远的。” 林清文表示认同。 他没把夜挽澜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夜挽澜对他们夫妇全无威胁力,也没有回归云京本家的能力,不值得打压,也不必结交。 “澜姐,公司更名申请已经提交了,需要3到5个工作日,咱们这两天就能够搬到新的写字楼。”办公室里,程清梨正在汇报工作,“按照你给的名单,我们联系上了上面的人,明天就可以进行面试。” “好,辛苦了。”夜挽澜摸了摸她的头,“开始的路很艰难,但会有结果的。” “一点也不辛苦。”程清梨神情认真,“澜姐,你让我感受到了我的价值所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夜挽澜起身:“走,我回家取一些资料给你,顺便请你喝奶茶。” 这个时候林家没人,林怀瑾和许佩青各有工作,林温礼也在上课。 一进到卧室,程清梨率先看见了那架七弦琴,惊讶万分:“澜姐,你居然会弹古琴?” 夜挽澜微微颔首:“略懂一二。” 前世,她在天音坊养病的时候,曾跟随太上长老学过一段时间的古琴。 时间循环的这些年月,她也得以继续精进,只是她的琴技还是要逊色于杀人技。 她弹琴,首先用来杀人。 “太古遗音?这把琴的材质看起来不普通诶。”程清梨念出琴身上的四个字,有些好奇地伸出了手。 “别碰。”夜挽澜淡淡一语,“会死人。” 程清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真的吗?电视剧里那种?六指琴魔?” 她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武林高手对决的画面。 夜挽澜忽然笑了,不紧不慢道:“假的,只是这琴弦太过锋利,我怕你受伤。” “澜姐,你吓死我了。”程清梨拍了拍胸口,“这样不好,我心脏会承受不住的。” 夜挽澜眉挑起:“多被吓吓,有了承受力后,以后才不会轻易崩溃。” 程清梨挠了挠头,难不成以后她会遇到让她三观塌了的事情? 她可是个强大的人! 资料到手后,程清梨去等公交车。 她仍觉得“太古遗音”这个名字十分熟悉,于是拿出手机上网搜索。 【太古遗音琴,相传上古时期为人皇所制,存世千年,后为天音坊至宝,代代相传,为每任坊主所有,现仿品无数,真品不知所踪。】 回想起那架古奥典雅的七弦琴,程清梨的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该不会……澜姐手中的太古遗音琴是真的吧? 这个想法刚露头,又被她压下去了。 就连云京博物馆里的太古遗音琴都是仿品,真品估计早就失传了。 汽笛声响起,公交车到站,程清梨提着夜挽澜给她买的奶茶,快活地上车。 两天后,江城第一医院。 躺了整整一个礼拜的秦先终于醒了,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充斥着鼻翼,他望着天花板发呆。 十几秒后,秦先终于找回了他昏死前的记忆,他疯狂地嘶吼:“夜挽澜呢?夜挽澜给我弄死了吗?!” 哪怕躺在病床上,他也无法置信夜挽澜敢对他动手。 一个替身,在江城无权无势,要看他们眼色行事。 她怎么敢?! “阿先!阿先你别激动。”秦夫人匆忙赶过来,有些惊慌,“你刚苏醒,身体还亏空着,一定要稳定情绪,韵忆,你快过来劝劝他。” 听见盛韵忆的名字,秦先果然镇定了下来,他费力地睁开眼:“韵忆?” 盛韵忆替他掖了掖被角,温柔地问:“阿先,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秦先的嘴唇动了动:“我的手……” “阿先,放心,妈专门联系了云京的医生治疗,你的手没事。”秦夫人担忧,“你一定要好好休养,医生说你伤得太重了。” “夜挽澜呢?”秦先又激动了起来。秦夫人的声音也沉下:“这件事情我们肯定不能算了,阿先你说该怎么办?” “当然要让她死!”秦先眼神狠戾,“妈,先把她抓过来,这次把她的手敲碎,我看她还怎么接回去!” “等等,秦伯母,还有阿先,夜小姐年纪小,不懂事,我替她给你道个歉。”盛韵忆轻声说,“也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韵忆,这件事和你无关。”秦先神情阴鸷,“你别管,我一定要弄死她。” “可是……”盛韵忆欲言又止,“阿先,据我所知,是你先把她推下水,她的手也——” 秦先笑了,轻飘飘地嘲弄:“她有证据吗?没有。” 怎么和他斗! 016 她是疯子,惹她干什么? 秦先在秦家排行第三,上头还有大哥和二姐。 他从小被宠着长大,不必管理公司,每年都有分红拿,自然养成了一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性子。 这口气,他当然不可能咽下。 秦先顿了顿:“贺尘哥那边……” “贺尘是你的兄弟,他当然偏向你。”秦夫人淡淡一笑,“他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给我们处理。” 秦先这才放下心,他有时候也捉摸不透周贺尘。 周贺尘对夜挽澜若即若离的态度才给了她错觉,让她以为她能够取代盛韵忆。 秦先冷笑:“夜挽澜人现在在哪?” “她回林家了,阿先,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下午的时候,妈陪你去‘登门拜访’。”秦夫人说完,又歉意地对盛韵忆道,“韵忆,阿先的情绪还有些不稳定,能麻烦你今天陪着他吗?” 盛韵忆一怔:“当然,毕竟也有我的责任。” “那就麻烦你了。”秦夫人亲热道,“还好有韵忆你在,要不然我们谁也不能让阿先镇定下来。” 她知道周盛两家有意联姻,只是没有定下来的事情,就会有变数出现。 江圈所有千金中,盛韵忆出身最好,学历也高,最好能够嫁到他们秦家来。 秦夫人离开病房,让两人单独相处。 下午,江城一中。 心理咨询室内,夜挽澜正在复诊。 “夜同学,你恢复得很好啊。”容域非常满意,“只要你坚持下去,不要内耗,你很快就能够回归正常的生活!” 夜挽澜嗯了一声。 可惜她早就回不去了。 但她坚信一个道理,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发疯毁灭世界。 晏听风静静地看着她,他眼瞳漆黑,带着点笑意,瞳底深处却又泛着冷色。 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夜挽澜接起:“清梨。” “澜姐,不好啦!”程清梨快速道,“秦家的人找上门了,预计还有十分钟抵达你叔叔家,跟你所料的丝毫不差!” 晏听风和容域的神色皆是一动,显然是听见了。 “嗯,好,我知道。”夜挽澜眉目淡然,“东西准备好了么?” “全部准备完毕。”程清梨还是担忧,“可澜姐,对方毕竟是秦家,江城豪门……” “江城豪门?”夜挽澜风轻云淡道,“我打的就是这种败坏的豪门。” 容域忍不住问:“你做什么了?” 夜挽澜简单描述了一遍:“没什么。” “真的假的?你能把一个大男人的手折断?”容域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夜挽澜捏了捏手腕,微笑:“要试试吗?” “不了不了!”容域慌忙跳到晏听风身后,“我体虚,使不得!” 晏听风轻轻眨眼,和她对视。 他眉眼仍是惯看的温软,双瞳剪水,温润恬然,像是饱含着世间最甜蜜的情意,轻轻拨动心尖。 夜挽澜神情淡淡:“容医生,谢谢你今天的治疗,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等等——”容域还没说完,门被关上了。 他呆了两秒,痛心疾首:“完了,她彻底坏掉了啊,拧断一个人的四肢怎么能叫没什么呢?” 晏听风的手摩挲着指间的玉戒指:“的确没什么。” 容域:“?” 晏听风语气轻柔:“应该把骨头也敲碎,剩下的血肉还可用来制药。” 容域:“……你也坏掉了!” 他是个品德优良的人,绝对不能和疯子同流合污。 这个时候,林家。 秦夫人带着一队保镖抵达了林家,盛韵忆陪在秦先身旁。 秦先醒是醒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只能坐在轮椅上。 “开门。”秦夫人说。 保镖上前,大力地拍着门,响声震天。 “咚咚咚!” 门开了,出来的是许佩青。 她扫了一眼秦家的阵仗,很平静:“有事?” 秦夫人微微一愣。 她委实没想到许佩青一个普通妇女面对如此场面竟然会如此镇定,但也许是无知才会无畏。 “我不是来找你的。”秦夫人居高临下,“但真不好意思,你有个品格败坏的侄女,我为了能让她出来,只好从你这里下手了。” 保镖上前,伸手去抓许佩青。 一只手从后方伸出,握住了保镖的肩膀! “咔!” 保镖只感觉自己的骨头在暴力之下瞬间错位,竟是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女孩出现得悄无声息,只有风轻动,树叶簌簌而落。 许佩青被她护在身后,仿佛拥有了世界上最坚固的屏障。 秦夫人倏然皱眉。 这是她第一次和夜挽澜见面。 在这之前,她认为一个会去替身的人总归是下贱的。 可眼前的女孩如剑般锐利,让人不可逼视其锋芒。 夜挽澜眼神平静:“你应该不会想知道,动我家人的代价。” “哦?”秦夫人听笑了,“什么代价?口气倒是不小,可惜能力不大。” 真以为江城林家可以和云京林家画等号?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身蛮力,没有半点教养! “罢了。”秦夫人挥手,示意保镖的日子,“我今天是来找你的,我儿子昏迷了整整一周,我很不开心,你说要是你好好地过日子,秦家的脸还往哪儿搁?” 夜挽澜淡淡地说:“你儿子推我下水,折断我的手的时候,我没有报警抓他,已经很给你脸了。” 秦夫人的神情骤变,厉声:“你再说一遍?!” 盛韵忆的眉蹙起。 今天的夜挽澜太不一样了。 人经历过生死之后,真的能够如此性情大变? “你说我推你下水,折断你的手,你有证据吗?”秦先直视着夜挽澜,神情阴鸷,“你怎么报警抓我?你抓得了我吗?真是可笑!” “夜小姐,你听我说,你千万别意气用事,报警对谁都不好。”盛韵忆劝完夜挽澜,又劝秦先,“阿先,夜小姐许是有什么苦衷,你们各退一步,我当这个见证人,不要闹大了。” 秦先反而越来越怒,他冷冷道:“韵忆,你不用替她说话,上次她害你害得还不够吗?你善良,可她恶毒,我是在问她有什么证据!” 有本事,就真的把他送进去! 017 证据,打脸 秦先行事嚣张惯了,在江圈里和徐家徐陆并称为惹不起的两个疯子。 毫不夸张地说,他身上背了半部法典。 可秦先完全不怕,因为没人惹得起秦家,所有证据都会被秦家清理得一干二净。 实在不行,也能用钱打发走。 真碰上刺头,那就只好让他消失了。 “夜挽澜,你要是有证据,你尽管报警抓我。”秦先笑,“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你,你倒是报啊?” 盛韵忆急了:“阿先!” 秦夫人冷眼旁观,并未言语。 夜挽澜缓缓点头:“如你所愿。” “你什么意思?我可没空和你在这里玩。”秦先眼神冷戾。 他现在只想夜挽澜跪地求饶,痛哭流涕,让她知道得罪他和秦家的代价无法承受。 “意思是——”夜挽澜淡淡一笑,“证据,我有,警,我也报。” “装神弄鬼!”秦夫人不耐烦了,“带走!” 许佩青抓住夜挽澜的手,颤了颤:“我们——” 她在江城住了十几年,从未和江圈豪门打过交道,也从未预料到秦家的手段如此粗暴,行径冷血。 夜挽澜反握住她的手,岿然不动。 “澜姐,来啦!” 清脆的声音打破僵持的气氛。 众目睽睽下,程清梨将平板电脑递上前:“已经调整了清晰度,进行了噪音处理。” “辛苦了。”夜挽澜接过,她看向秦夫人,“没戴眼镜,视力不错,这个位置你应该能看见。” 秦夫人眉一拧,感觉自己被严重地冒犯到了。 她忍无可忍,也不想再给夜挽澜留任何时间,可未等她再次出声,一段视频被当众播放。 视频里,两个女人把夜挽澜按住,让她被迫跪在地上。 随后秦先提起两桶水对着她兜头浇下,骨骼错位的声音清晰入耳。 他们又把她扔进了人工湖里,笑着看她在湖里挣扎。 “你看她好像一条狗啊……” “急什么,不会闹出人命的,只是让她吃点教训。” 等到女孩彻底昏死过去后,秦先才让人把她捞了上来。 这段视频不到一分钟,却清楚地记录了秦先几人的所作所为。 一片死寂中,秦先勃然色变,差点从轮椅上跳了起来,完成医学奇迹。 他的确有录视频的喜好,时不时地会拿出来欣赏。 可视频应该安全地存放在他的摄像机和电脑里,怎么会出现在夜挽澜手中? 谁泄露的?! 秦先的脑海里迅速开始回忆当天都有谁跟他一起报复了夜挽澜,都是江圈有名有姓的公子千金。 越回忆,他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一时间大汗淋漓。 秦夫人面色不变,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夜挽澜,绝对不是流言蜚语里说的愚蠢替身! “你以为只有你有证据?”秦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色厉内荏,“我这边可有人证,你对我做了什么,李秘书亲眼所见!” 夜挽澜无惧,口吻淡淡:“那我们各自报警吧。” 秦先怒极反笑:“好啊,报警就报警,看看到底谁——” “够了!”秦夫人终于开口,“小打小闹而已,我们和解,不报警。” “妈!”秦先大吼。 “闭嘴,带你们少爷回去!”秦夫人喝了一声,重新看向夜挽澜,冷冷地说,“你很聪明。” 倘若上法庭,夜挽澜手中的这段证据,足以将秦先这个主谋送进监狱。 当然,夜挽澜也会受到同样的惩罚。 结果是两败俱伤。 可就算是一百个夜挽澜加起来,也比不了她儿子一根头发丝。 她不会用秦先去换夜挽澜,根本不值得。 秦夫人神情厌恶地抽出了一张银行卡:“五十万,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不够。”夜挽澜看都没看。 她神情淡然,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撼动她半分。 秦夫人显然愤怒了:“你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适可而止吗?”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走上前。 “在你们想对我动手的时候,我手中的这段录像会立刻在各大社交平台发布。”夜挽澜目光一扫,“你大可以试一试,是你们秦家删得快,还是我把秦先送进去快,我什么都敢赌上,包括我的命,而你们——” 她轻笑了声:“不敢,不会,更没资格和我赌。” “……” 一片寂静。 程清梨的背脊已经冒了一层冷汗,有种立于刀刃之上的感觉。 心里的想法被全部点破,秦夫人瞳孔猛地缩紧。 几秒后,她咬牙切齿:“五千万,这件事一笔勾销。” 夜挽澜终于微笑:“秦夫人,你很懂事,我欣赏你。” 彼时被秦先折磨的是穿越女,她并未受到任何疼痛。 可这到底是她的身体,谁动了,总要付出代价。 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把秦先送进去,让他被保护起来。 她要慢慢玩他。 前世今生,从来都没有人能够跟她谈条件。 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秦夫人脸色发青。 她今年都五十二了,被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说懂事? 不,中计了! 秦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你故意的!” 故意激怒他们,故意等着他们,故意拿录像和秦家换资金! 夜挽澜淡淡地笑:“是啊,我故意的。” 秦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过度的愤怒她的手都在颤抖。 终究是她完败,对方全胜而退。 看见秦夫人出来,秦先不可思议:“妈!我们难道就这么走了?医生说我的伤至少要养两个月!” 秦夫人冷声:“她有备而来,你能想到什么好方法?把你们俩都送进去?” 她不会去自降身份主动了解周贺尘圈养的情人,只是偶尔听流言说盛韵忆的替身是花瓶一个。 但今日她与夜挽澜这场交锋,让她意识到流言根本是大错特错! 有什么被忽视的东西出现了…… 是致命的! “喂,是我。”秦夫人拨通了一个电话,“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对,夜挽澜,我需要她从小到大的全部资料,尤其是一些重要的转折点,还有她的社交圈。” 她不信这样一个人,会甘愿做一个替身。 同样正在打电话的还有盛韵忆。 “贺尘,夜小姐今天真的太冲动了。”她叹了一声,“我没拦住她,也没劝住阿先,事情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周贺尘一直在忙,他听此,眼神一变:“怎么了?” 盛韵忆犹豫着道:“她勒索了秦家五千万。” 018 互扒马甲 “五千万?” 这个数字,让周贺尘也是一惊。 平素里,秦先做事向来不会考虑后果,他也帮着收拾了不少烂摊子,秦家为此也没少花钱。 诚然秦氏集团上市至今,市值已经超过九十亿,五千万依然不是什么可以随手给出去的小数目,毕竟市值并不等于流动资金。 “是啊。”盛韵忆困惑,“贺尘,你认识她也挺久了,她因为什么事这么缺钱?当初留在你身边,也是因为钱吗?” 这句话让周贺尘的心脏绷紧了一瞬,坠空的钝感再次袭来,他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声音却还温和:“韵忆,你不用管她,也不要靠近她,我怕你受伤。” “我知道了。”盛韵忆低声说,“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去看看她吧,或许能让她恢复正常。” 周贺尘并没有答应,只是说:“我晚上接你去吃饭。” 两边通话同时结束,几人的心都不怎么安宁。 “韵忆,今天也让你受惊了。”秦夫人上前,依然是一副亲热的模样,“我们阿先可从来都不会玩女人,他脾气是坏了点,但听你的话,有空多来秦家坐坐,伯母非常欢迎你。” 盛韵忆只是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伯母,我们先回去吧。” 林家。 夜挽澜关上门,低声:“婶婶受惊了,很抱歉让你差点被我拖累。” “你——”许佩青看着她,眼神微动。 然而,转瞬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冷了下来,一言不发进入卧室里。 “砰!” 门被关上,隔绝了一切。 夜挽澜站在原地没动,四年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波澜不止。 ——阿澜,我从南城买了点特产,你要不要…… ——什么蛋糕?我只吃白天鹅出品的蛋糕,你这蛋糕多少钱一斤?呸,赶紧带着你的廉价品滚! 蛋糕碎了一地。 同时碎掉的还有许佩青千疮百孔的心。 夜挽澜闭了闭眼。 她被困在身体里的四年,只能听和看,不能说也不能动。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这是她早已从她字典里抹除的一个词语。 而至今,她仍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会被穿越女占去。 凭什么偏偏是她?! 愤怒吗? 不甘吗? 只有痛……痛到神经仿佛被烈火烧红。 她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银河,光团闪动,无数数字漂浮,像是某种代码。 “叮咚!” 消息提示音让夜挽澜蓦然惊醒,她冷静下来,幻象也散去。 【容域】:夜同学,明天一中古典乐器展,有没有兴趣?你一定要来啊,音乐对你的病情恢复也十分有帮助。 【夜挽澜】:我会准时到。 她拉开窗帘,大片的阳光涌进,落在七弦琴上,仿佛音符轻轻跳跃。 好天气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的太阳更加柔和。 夜挽澜戴了一顶渔夫帽,去赴容域的约。 容域和晏听风在心理室等着她。 她知道容域是容家人,太素脉的传承者,但为何会来到江城一中当一名心理医生? 她沉吟半晌。 这个容家人看起来不像是个聪明的。 “夜同学,有没有喜欢的人?说来听听?”见到她,容域兴致勃勃道,“我有职业操守,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有一种治疗,叫做爱情疗伤法。 夜挽澜淡淡地说:“我有喜欢的人,不过已经死了。” 拿个死人当挡箭牌,不为过吧? 在争天下的这条路上,情爱于她来讲是微不足道的东西,用不到。 容域一愣:“死人?谁啊?” 难不成这姑娘小小年纪,就有一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这让他怎么治! 夜挽澜随意地说了一个她见都没见过的人:“神霄楼主。” 晏听风忽然抬头,漂亮的凤眼眯了起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容域失笑,“我这兄弟他前阵子也说他喜欢一个死人,永宁公主。” 夜挽澜和晏听风的视线对上,对方神色自若,朝她一笑。 她沉默。 嗯,拿一个死人当挡箭牌,委实过分了。 夜挽澜起身,出去转转。 心理室的门关上。 又静了两秒,晏听风才缓缓开口:“可惜……” 容域不明所以:“可惜什么?” 晏听风轻轻抚摸着心口,只是笑着叹气,眸中水色漾开。 可惜恨的人没死成,爱的人没可能。注1 他好恨,恨三百年前神州尽毁,殒骨百万。 恨山河破碎,他无能为力。 恨昔日故友尽数战死,无一存活。 恨三百年后他从长眠中苏醒,纵然有北溟术法和噬生蛊护持,也只能拖着一个残败的病躯。 如果那个时候,永宁公主还在…… 晏听风收回了思绪,声音淡淡:“国际战略研究所那边有没有回话?” “没有。”容域叹气,“那可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人家又没开天眼,凭着那么一点线索也推断不出来敌人啊。” 晏听风阖上双眸:“有消息通知我。” 容域委实无法理解晏听风的执着。 三百年过去了,入侵神州的敌人肯定也死了,生活早已继续,还有什么值得去追逐? “兄弟,看开点,咱们没必要沉溺过去,未来——” 容域的话未说完,晏听风忽然睁开了眼,视线慢慢地转向他。 这一瞬,仿佛有刀剑与雷鸣同时落下! 容域震惊于他瞳中的杀意,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好在这时有脚步声响起,另一股气势破门而入,竟是将晏听风身上的杀伐血气尽数化解了去。 容域愣愣回头,见到女孩一手抱了一把古琴。 夜挽澜颔首:“借来的,要听么?” 晏听风看向她,眉眼间的戾气和阴郁已尽数消散:“恭敬不如从命。” 夜挽澜略略点头:“就当是那双鞋的回礼。” 晏听风一怔,旋即微笑,仍然是温柔的模样,观不出任何阴暗:“好。” “不得了,竟然有人能治你。”容域嘀嘀咕咕地也坐下来,安静地听琴音。 古琴声宛转悠扬,和风一起打着转,飘到窗户外。 熟悉的音律让周贺尘怔了怔,他抬起了头,朝着心理室的方向望去。 019 真正的古琴名家 “贺尘,怎么了?” 盛韵忆觉察到他的出神,也抬起了头。 古琴声从三楼的第二个房间传来,如山间清泉般清冽,又如幽谷雀鸣般空灵。 周贺尘的神情恍惚,低叹一声:“这古琴声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住在南城的日子,以前我曾经还听过……” 他没再说下去。 他出生时,华轮寺的僧人说他命中有一劫,需要养在乡下方可避过。 所以他自小跟着外婆在南城长大,十岁才被接回江城。 南城文化气息丰厚,街上随处可见手工艺人,耳濡目染数年,他也十分喜爱古典音乐和文物。 盛韵忆笑:“那我和你一起上去看看是哪位名家。” “还是你明白我。”周贺尘也笑。 两人一起上楼。 以晏听风的耳力,早在周贺尘和盛韵忆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他便已经知晓了一切。 他闭上眼,眼尾流露出淡淡的杀意:“谁都不见。” 容域还很茫然:“啊?” 茫然了十几秒,直到门被叩响,他才明白了晏听风是何意。 容域原本没想理,但门外的人显然十分坚持,又敲了数下,他这才将门打开,烦躁道:“干什么?” 周贺尘只想知道弹古琴的人是谁,门口却被容域堵得严严实实,只能瞥见绣着金龙花纹的蓝色裙摆。 容域:“看什么看?你谁啊?” 周贺尘眼神瞬间一戾:“你——” “先生,真是抱歉。”盛韵忆及时握住周贺尘的手,温温一笑,“只是我们不知道是哪位名家在弹古琴,我和他都喜欢古典音乐,想拜访一下。” 容域十分冷酷:“不行,滚!” “砰!” 门被无情地关上了。 周贺尘的神情也彻底冷了下来,手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江城会有人不认识他? “贺尘,别生气,伤的是自己的身体。”盛韵忆安抚道,“艺术名家们多少都有些脾气,先回去查一查是哪位名家最近的行程在江城,我们再拜访不迟。” 周贺尘缓缓吐气,心也平静下来:“好,听你的。” “我们先去观展吧。”盛韵忆挽住他的胳膊,两人离开。 休息室内,琴音流淌,不绝如缕。 琴音缥缈,却让人眼前浮现出了一股强劲的溪流,突破层层重峦叠嶂,最终汇入广阔的大海,与暴风雨一起击碎顽石。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终了,浪涛也歇止。 “这就弹完了?”容域像是才从一场长梦中惊醒,还有些回不过神。 他也听过很多场古典音乐会,这是他第一次意犹未尽。 “嗯。”夜挽澜将琴放下,颔首,“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夜小姐去哪儿?”晏听风咳嗽了一声,微微地笑,“我送送夜小姐。” 夜挽澜回头,静静地看了他三秒,眉挑起:“好啊,你去开车,我等你。” 望着女孩的背影,容域挤眉弄眼地问:“兄弟,你喜欢她?” 晏听风眨眼,笑得温柔,每个字都带着浓情蜜意:“喜欢,很喜欢。” 容域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么觉得,这是想把对方做成标本的那种喜欢? 他战战兢兢地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原本他只用应付晏听风一个疯子,现在变成了两个不说,他兄弟还因为夜挽澜这个疯子更疯了。 这个世界,他真的是待不下去了! 晚上九点,夜挽澜和程清梨见面,照例带了一杯她喜欢的奶茶。 “澜姐,今天这么晚了,咱们要去哪儿啊?” “今天去找我们的服装设计总监。” 程清梨下意识道:“在哪个会所?” “不。”夜挽澜目光远望,“他在小金山。” 小金山是江城东边的一座野山,赛车爱好者常在这里聚集。 尤其是无星无月的夜晚,更是疯子的群聚地。 两人抵达山底的时候,已有不少人进入山中,汽车的轰鸣声传来,山巅已经开始了狂欢。 程清梨忽然说:“哇,澜姐,有人在这里出cosplay耶!让我搜搜是哪个白毛角色!” 夜挽澜看过去,意外地发现是认识的人。 晏听风一身黑色皮衣倚在车前,白色的长发扎眼,神情漠然,一双凤眼却生得流光溢彩,含着若有若无的笑。 只是这笑并不见底,瞳孔深处依然是一片冰凉。 来来往往不少人都在朝他看去,惊艳于他盛极的容颜,但没有人敢上前去搭讪。 夜挽澜眼眸眯起。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 白日见他如和煦阳光,温柔优雅。 黑夜遇他似深渊暗潮,莫测无常。 外表似仙,内心如魔。 怎么会有一个人的性格被生生地被割裂成了两半? 他侧头看见了她,眉眼依旧淡淡,仿佛不认识她。 在看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头发上时,他却忽然笑了,朝她走了过来。 “假发。”晏听风抚摸着一缕白发,又问,“不好看么?” 这才是他真实的头发,平日里他都会服药遮掩。 史书不会记载所有事情,多少有名有姓的人物也不过是寥寥一笔带过。 六大门派在历史上影响不小,可终究是江湖势力,朝廷不会知晓江湖往事,更不会知道他的秘密。 夜挽澜说:“挺好看,我是个白毛控。” 晏听风一顿,第一次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什么?” 夜挽澜也抬手,勾起了一缕白发:“看见白毛,就想欺负,看他哭。” 有杀意在一瞬间凝起! 但下一秒,晏听风忽然笑出了声,凤眼弯着,声音清澈动人:“夜小姐,你真的很有趣,这么晚来这里,不怕出人命?” 夜挽澜看向他:“那你呢?” “我?”晏听风又不笑了,声音却温柔,“我喜欢看出人命。” 小金山陡峭异常,山路是赛车爱好者硬生生压出来的。 来这里的游客也只会在金山酒店上看日出日落,正常人都不会进入山中。 所以看见夜挽澜的时候,盛韵忆十分惊奇,她没有考虑,直接联系周贺尘。 “贺尘,我在小金山这边看见了夜小姐。”她十分为难道,“她和几个玩赛车的混混在一起,他们已经进去了,晚上万一喝醉了再出点事……她就算和你闹脾气,也有点太过了。” 020 夜挽澜的车技 她是女生,也很懂一些女生的小心思。 用自身堕落这种方式来引起男方的注意,自以为能够挽回男方的心,实则最后伤害的是自己。 盛韵忆叹气,只是两人并不熟,她也不好去直接点醒夜挽澜,这样是留不住男人的。 小金山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鱼龙混杂,是三不管的灰色地带。 江圈的公子哥们大多喜欢赛车,是有不少女人来这里碰运气,可惜都是无功而返。 周贺尘的神经一绷:“韵忆,怎么突然去小金山了?你等等,我马上过去。” 他不想听见夜挽澜这个名字,但怕她又对盛韵忆不利! “贺尘,放心。”盛韵忆温和道,“我在金山酒店的露台上,没有下去,我看得到她,她看不到我,金山酒店的总经理请我画一幅画,给他们旺旺风水。” 周贺尘松了口气:“你几点忙完,我去接你。” “十点半。” 通话结束,周贺尘握着手机,神情晦暗不明。 秦先听见了,抬抬下巴:“她什么意思?学坏,引起你注意?” 周贺尘冷笑:“有用吗?” “当然没用。”秦先目光冷戾,“要是学坏了也不错,刚好把她扔进御庭会所,好好折磨。” 他一路顺风顺水,唯独在夜挽澜身上栽了两个大跟头。 他平白无故手脚被废,秦家还搭进去五千万,怎么可能真的罢休? 只是眼下于他来讲,养伤最重要。 等他的伤好了,他会让夜挽澜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夜晚从江城彻底消失。 “什么?澜姐,你要赛车?!”程清梨目瞪口呆地看着崎岖陡峭的山路,“你、你要上天堂吗?” 夜挽澜嗯了一声:“不然我为什么穿成这样?” 程清梨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的是一套赛车服,白色吊带、短皮衣外套、护腕、手套……应有尽有。 “夜小姐要赛车,但不想暴露,我帮帮夜小姐。”晏听风很明白夜挽澜的需求,“只是我名声尽毁,夜小姐跟着我进去,名声也不会好。” 夜挽澜声音淡淡:“我生来就在废墟,我怕什么。” 晏听风伸手。 冰河很有默契地递上了头盔。 晏听风嗓音柔和:“夜小姐抬头。” 他将头盔替她戴好,又贴心地调整了一下带扣的松紧。 修长的手指从白皙的脖颈间掠过,肌肤相触间,野火燎原。 夜挽澜后退一步,很有礼貌:“谢谢。” 晏听风的指尖还残留着女孩的余温,他凤眼微微眯起,凝视着她的脖颈,想象鲜血流出。 脆弱、破碎、红得艳丽。 他眼睫垂下,遮住瞳底的暗色。 两人并肩进去。 赛车道入口处人头攒动,今天第一场比赛即将开始。 几乎是夜挽澜和晏听风进来的第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两个人的身上。 “哟,晏哥什么时候带了个姑娘来?” “哪家的,怎么现在就把头盔戴上了。” 戏谑声、口哨声响起,夜挽澜岿然不动。 “新人?”方清野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眼,“以前没见过你啊,来这做什么?” 他在小金山赛车已经八年了,除了被一些少爷们带来的女伴,他遇见过的女性屈指可数。 夜挽澜平静:“比赛。” “比赛?”方清野一愣,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是说和我?” 江圈里还没有一个人敢放话和他比赛车!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生? 可笑至极。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紧接着是哄堂大笑。 “妹妹,想钓男人就把头盔摘下来,让方少看看你长得漂不漂亮。” “可别真想着用赛车吸引方少,真上了赛道,你就是一具红粉骷髅了。” 夜挽澜只说了两个字:“废话。” “……” 山底有片刻寂静。 “行,我接受你的挑战。”方清野拍了拍手,笑得更加开怀,“不过你有车吗?要不要我借你一辆?” 晏听风终于抬头,漠然与他对视:“她只开我的车。” 方清野皱了皱眉。 这是他第三次见晏听风。 现如今什么发色都有,白发也不稀奇,他自己还染过橄榄绿。 可同为赛车手,他在晏听风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未知的危险感,像是一不小心就能会粉身碎骨。 方清野嗤笑了声:“那还等什么,上车。” 他冷着脸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夜小姐。”晏听风稍稍弯腰,附在她耳边说,仿佛情人间的低语,“我把命,交到你手上了。” 夜挽澜神情依然平稳:“那你可要小心了,车毁人亡,只是一瞬间的事。” 晏听风轻轻眨眼,笑意温软:“夜小姐不会让我失望。” 冰河和铁马对视了一眼,皆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知道晏听风一直在查夜挽澜,可没想到他居然会请她开车。 小金山的山路极其陡峭,尤其是夜晚无光的情况下,山谷不知葬了多少尸体。 谁会把命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中?! 冰河忍不住开口:“先生,您——” 晏听风已经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夜挽澜也上车,系上安全带。 冰河和铁马只好和程清梨一起站在道路两旁,紧张地看向实时路况直播屏幕。 “那辆车是老车了,怎么可能和方少的车比?” “方少这辆车是布加迪威龙最新型号,又经过暴力改装,最高时速能到450kmh,谁比得过?” “现在的新人啊,狂的不行,结果呢?十有八九开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已经被担架抬下去了。” 程清梨战战兢兢地问:“那、还有一两个呢?” “还有一两个?”那人诧异,“当然是掉下山谷死咯。” 程清梨:“……” 要不然她还是烧一炷香求永宁公主保佑吧! “砰!” “轰——” 鸣枪声响起,布加迪威龙绝尘而去,第一时间就已经将其他车子抛在了后面。 方清野甚至是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伸出窗外,对着其他车比了个中指。 夜挽澜的车落在了最后,不快,但很稳。 “这是开跑跑卡丁车呢?” “乱讲什么,分明是婴儿摇摇车,还是回家吃奶去吧。” 冰河扶额。 他委实不能理解,少主为什么会陪着这位夜小姐胡闹。 但慢有慢的好处,至少不会丢了性命。 “刺啦——!” 忽然,刹车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围观的人皆一凛。 死亡弯道! 这是小金山的第一道关卡,在这里葬身的赛车手也无数。 不约而同的,几辆车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包括方清野在内。 “怕什么?”夜挽澜笑了一声,她握紧方向盘,瞳孔发亮,“是时候见证真正的技术了。” 轮胎在地上高速摩擦着,冒出滚滚青烟。 发动机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一只破笼而出的野兽在咆哮。 夜挽澜竟然在这个时候加速了! 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时刻和地点! “她疯了吧,她这是自杀?” “早说了,她第一次来,连小金山的路都不熟悉。” “完了完了,又要出人命了。” “减速!减速啊!”冰河看得头皮发麻,“要撞上去了!” 铁马也心惊胆战,他用手捂住眼睛,又留了一条缝去看。 程清梨已经开始向死去的白月光老祖宗祷告了。 这样的车速加上死亡弯道,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亡。 程清梨紧闭着眼不敢看,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澜姐!”她忙睁开眼,向大屏幕看去。 夜挽澜的车还在向前冲。 也是这一瞬! “嗡!” 赛车的车身竟然侧立了起来,两个车轮在地上,两个车轮在山壁上。 而车速不仅没减,还又硬生生地提了,瞬间超了三辆跑车。 车底漂移,刀片超车! 《速度与激情》里才有的飙车技术货真价实地出现在了眼前,全场所有人脑海中只剩下了两个字—— 见、鬼! 021 晏听风:她是我的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刀片超车不过是纸上谈兵,也仅仅只被用于影视剧中。 没有人会在现实这么开,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车毁人亡。 可夜挽澜这么开了。 不仅如此,她一路开到了第一的位置。 方清野只感觉到一阵狂风从他耳边刮过,他一愣。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见一辆车侧立着朝前开去。 方清野惊呆了:“什么鬼东西……” 三秒后,他忽然意识到那是晏听风的车。 “有病吧!”方清野忍不住骂出了声,“这女的不要命啊!当自己飞檐走壁拍大片呢吗?!” 他下意识地想加速,可他不敢。 这里可是死亡弯道!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架老车绝尘而去。 “见鬼!”方清野的手重重地砸在了方向盘上,目光阴沉。 不是他的车不好,是他根本不敢像夜挽澜这样用命来开车。 这个女孩是个疯子,她根本不要命! “嗡嗡——” “轰!” 夜挽澜又加速了! 这一次将所有车辆都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作为晏听风的暗卫,冰河和铁马经历过枪林弹雨、死亡狙击,可没有一刻心跳得如此之快。 夜挽澜看起来安静温和,怎么是个喜欢开快车的疯子? 疯子和快车组合在一起,根本就是彻底失控的野兽,无人能挡! 可晏听风不仅不怕,反而还十分享受。 他一手撑着下巴,微微偏头,看着驾驶座上的女孩,眸中笑意愈来愈盛,像是能够燃烧掉黑暗的大火。 “轰——” 绕山一圈,冲过山底的终点后,车又以一个绝妙的刹车技术停了下来。 “先生!” “啊啊啊澜姐!” 程清梨还有冰河、铁马都快速冲了上去。 车门打开,两人下车。 晏听风咳嗽了一声,他第一次欲言又止:“夜小姐的赛车技术——” 冰河点评:“简直恐怖如斯!” 铁马补充:“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程清梨:“……你们两个玄幻小说看多了吧!” “怎么了,后悔上我的车了?”夜挽澜挑眉。 此刻她没卸头盔,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但只见她只是回头,靠在车上,鸦青色的长发随风飘舞,便可想见是一位倾世佳人,风华绝代,令人不敢逼视其容颜,便是牡丹芙蓉也自惭形秽。 晏听风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怎么会,不敢上夜小姐的车,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冰河嘀咕:“难道不是上了才跟死了没区别吗?” 换做是他,早就吓晕了。 “第一!澜姐,你是第一!”程清梨星星眼,“太厉害了!” “一般般厉害。”夜挽澜嗯了一声,她走上前。 周围的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夜挽澜还戴着头盔,对裁判席前的青年说:“我要见江序临。” 这话一出,全场都是一寂。 而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晏听风,明明白白一个信号—— 你、绿、了。 晏听风眼瞳眯起。 “你等等。”青年小心谨慎地看了她一眼,飞快地跑进了后面的休息室里,大喊,“江哥!江哥,今天的赛车第一要见你。” 沙哑的声音厌烦道:“不见,滚。” “好吧,虽然说一个女生拿了赛车第一,还展示了刀片超车是很离谱,但这对江哥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等等!”江序临抬头,“女的?刀片超车?我见她,请她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夜挽澜被青年恭敬地请进了休息室里。 休息室的门关上,隔绝外界。 方清野的车这时才抵达终点,他迅速下车:“那个女人呢?跑了?” 碾压他拿到赛车第一,还疯狂炫技,不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竟然不等他? 有人结结巴巴回答:“被、被江哥带走了。” “江序临?”方清野眯了眯眼,冷笑,“行,那我改天再来。” 他看了眼晏听风,寒着脸离开。 “晏哥!”一个年轻人凑了过来,“你要是不介意,能不能把那个开车的姑娘送我,让我玩……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晏听风扣住了年轻人的咽喉,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流下,声音却是极致的温柔:“她是我的,知道么?” 那双凤眼生得流光溢彩,此刻微微弯起,像是一轮新月,映着寒色。 年轻人神情惊恐,恐惧如同冰冷的长蛇一般扼住了心脏。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男人怎么忽然就发了疯! 晏听风又不笑了,冷冷地说:“滚。” 年轻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晏听风背靠着树,白色的长发被月光浸染,和周围的山景融为一体。 他细细地擦拭着手上的鲜血,不言也不语。 休息室内,夜挽澜这才摘下头盔。 江序临显然认得这张脸,有些意外。 夜挽澜在他对面坐下,颔首:“你好。” “夜挽澜?”江序临似笑非笑,“我知道你,盛韵忆的替身,江圈都传遍了,你今天来是为了周贺尘找我帮忙?” 夜挽澜神色不动:“是我跟你谈生意。” “你跟我谈生意?”江序临翘起二郎腿,“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和你合作?噢,赛车第一?别以为赛车第一我就能看得上,我认识几个女赛车手,她们比你强,在世界上都有排名。” 夜挽澜缓缓地说:“江序临,今年二十六岁,南城人,十五岁你来到江城读书,你的父母都是苏绣的非遗传承人。” 江序临的唇角敛了敛,还是吊儿郎当地笑:“嗯,不错,查我,不过你以为这是什么隐秘?不好意思,认识我的人都知道。” “五年前,你的父母车祸死亡,确认是人为,但警方至今没能查出凶手,你当时正在刺绣,听到这个消息后出现了很强的应激反应,从此无法再碰针。”夜挽澜神情淡淡,“你来江城,是因为杀人凶手的线索断在了这里,可惜你追查五年什么也找不到。” 最后,她伸出手,敲了敲桌子,微笑:“我治好你的病,帮你找到杀你父母的仇人,你加入我的公司,这,就是我要谈的生意。” 江序临的笑容骤然消失:“你、是、谁?!” 022 神秘联系人 那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江序临从来都不会和任何人提起这段往事,甚至连他的妹妹都不知道真相。 五年过去,他仍然无法忘怀。 “序临,带着正雪立刻离开南城,出事了,我们——” “嘭!” 声音被巨大的响声吞没,连世界仿佛也在轰鸣。 当天他接到了警方的通知,一辆车牌号为“南A7451U”的车翻下悬崖,司机和乘客当场死亡,警方正在紧急打捞尸体中。 那天,是他的二十一岁生日。 他面前有精致的蛋糕、点燃的蜡烛、妹妹唱的生日歌。 可他没有爸爸妈妈了。 三天后他只收到了警方送来的手机,这是他父母唯一的遗物。 里面只有一条发送失败的短信。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请一定要记住,爸爸妈妈爱你们。】 这世间最大的悲伤,是哭不出来的。 他骗他才上初中的妹妹说,爸爸妈妈被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的教授请去做一个好大的工程,要很久才能够回来。 妹妹信了。 他也这么蒙骗麻痹自己。 可等他毕业,拿到第一笔工资想要买个蛋糕庆祝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 世界就是残酷如此。 江序临猛地抬头,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夜挽澜看着他:“从你这里。” 在时间循环中,所有事件都是既定不变的,但她可以主动探索,认识更多的人,获得更多的信息,她和江序临认识了一百多次。 她见他的第一次,他在暴雨中醉倒,二十六岁的成年男人,早已成熟可靠,可正在一声一声地喊着爸爸妈妈。 这四个字彻底点燃了江序临的神经,暴怒充斥着他的脑海,他挥拳而起,拳风凌厉而致命,像是猛虎咆哮。 但并没有过多的交手。 夜挽澜身子一侧,非常轻松地避开了他迎面打过来的这一拳。 她安如泰山,仅仅只用了一只手,就挡下了江序临所有攻势。 “嘭!” 夜挽澜将他按在墙上,淡淡地问:“冷静下来了?” “可你根本不知道我面对的都是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江序临的神经都在痛,他拳头捏紧,失控了,“我告诉你,你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你只会死!” 车祸事件所带来的黑暗一面让他心惊,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抵抗。 线索确实断在了江城,可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敢再查下去了。 他可以不要命,但他还要照顾他的妹妹。 夜挽澜并未动怒,神态也一如既往的平和:“不会的,死的是他们。” 很淡然的语气,却蕴含着能够击碎一切的力量。 江序临死死地盯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来和你谈生意的普通人。”夜挽澜微微一笑。 “普通人?”江序临平静下来,他盯着她三秒后,轻轻地哼笑一声,“可以,除此之外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妹妹马上高三了,你要让她考上重本院校。” 夜挽澜颔首:“没问题,我会让她去云京大学。” 云京大学,神州排行第一的院校。 江序临深吸一口气,咬牙:“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当他不知道她高一辍学,只有初中学历,还云京大学? 白日做梦呢。 江序临擦了擦头上的汗:“说,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夜挽澜轻描淡写,“你小姨是权昭宁,昭彦集团董事长,我需要你带我见她。” 江序临神情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他和权昭宁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没有向外界透露过。 夜挽澜不紧不慢:“你自己告诉我的。” 江序临沉默。 他开始思考他是不是遇见了一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最终,他还是开口:“行,我会帮你联络,但你能不能和她合作,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夜挽澜看向窗外,轻声说:“我本该四年前找到你的。” 江序临挑眉:“那你怎么没找?四年前你多大?小屁孩一个,你觉得我会见你?” 夜挽澜罕见地沉默了下来,她望着小金山下的涛涛波澜,没有说话。 江序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说算了。” 真是个神秘的人。 他必须要仔细查一查夜挽澜到底是何方神圣。 风拂动,树叶簌簌而落,深夜无星,连月亮都被遮住了。 小金山此时显得愈加可怖,赛车的人也都离开了,只剩下晏听风还静静地靠在树下。 “少主。”冰河悄无声息地出现,“有不止一波人正在查夜挽澜小姐的信息,我们需不需要做些什么?” “不需要。”晏听风似乎是笑了下,“她自己能够处理。” 冰河一愣:“她自己?能行吗?” “嘘——”晏听风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冷冷地笑,“挡着我晒月亮了。” 冰河心底发寒,默默退下。 跟随晏听风多年,冰河也永远摸不清他的脾性。 前一秒他或许还在安静地看落花,下一秒却会在雨中纵酒。 简直是个疯子。 冰河有些担忧夜挽澜的处境,这几波查她的人可都来势汹汹。 但或许她的本事……真的很大? 她到底是什么人? 冰河委实想不明白,只能蹲下玩蚂蚁。 夜挽澜正在回家的途中,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个聊天框。 【Neptune】:有不止一个人查你。 对方的头像是海王星的天文符号,一个三戟叉。 夜挽澜神情不变。 【YN】:我知道。 【Neptune】:我截断了你的重要信息。 【YN】:你让他们查。 【Neptune】:这四年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从不联系我们? 夜挽澜眼睫垂下。 这四年,她被穿越女夺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什么都做不了。 【YN】:出了点事。 【Neptune】:需要帮忙吗? 【YN】:暂时不需要。 【Neptune】:有事联系。 对方的头像很快黑了下去,不知是下线了还是隐身了。 凌晨二点半,夜挽澜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林家。 灯却在这时亮起,照亮了沙发上的人。 夜挽澜的脚步一顿。 许佩青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她淡淡地问:“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夜挽澜将门关上:“婶婶还没睡?” 许佩青目光冰冷,声音也带着冷意:“又去找周贺尘了,是吗?” 023 谁让她天生逆纹,一身反骨 能在深夜把夜挽澜叫出去的人,除了周贺尘,许佩青想不到还会有谁。 她目光更冷,眉目冰寒。 这一次,夜挽澜的确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只可惜半个月都没到,就重新投入了周贺尘的怀抱,她很失望。 夜挽澜微微一怔。 “不用看了。”许佩青淡淡地说,“怀瑾今天临时出差了,不会回来,温礼也参加了为期三天的集训营,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知道林怀瑾向来容易心软,否则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夜挽澜。 林温礼虽被同学戏称为“冰雕面瘫”,可却面冷心热,生活费被夜挽澜一而再再而三的骗走,只能在食堂吃馒头喝免费的汤。 这四年两人的心早已满目疮痍,她绝对不会再让夜挽澜伤害到他们。 夜挽澜并不慌张,也难得乖巧听话:“没有,婶婶,我去赛车了。” 许佩青陡然愣住,她皱了下眉:“赛车?” “是,赛车。”夜挽澜脱下赛车服外套,“上次问奶奶要了一家公司,公司缺人,我需要一个懂刺绣的非遗手艺人,只有在小金山拿到赛车第一才能见他,明天我们还会再见面,婶婶如果担心我,可以跟我一起去。” 许佩青盯着她看了几秒,没再说话,进入卧室里,关上了门。 夜挽澜沉默片刻,也回到了房间,抬头看见桌子上放了一瓶牛奶。 她怔了下,伸出手,很小心地去触碰。 牛奶还是热的,不烫手,刚刚好。 这是许佩青的习惯。 她刚被林怀瑾接回来的时候,每晚都有热牛奶喝。 这一刻,夜挽澜对占据她身体四年的穿越女的杀意达到了顶峰! 凭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人能抢别人的身体而不用负任何责任? 真的只是上天庇佑? 可不巧,她天生逆纹,一身反骨。 上天欲遣群山万壑囚她,她便踏万山、破凌霄! 夜挽澜眼睫垂下,她拧开瓶盖,慢慢地喝着热牛奶。 长夜无声,星河烂漫。 也是这一夜,“小金山现神秘女赛车手,刀片超车变成现实”这一消息传遍了江城的赛车圈,震荡不已。 林越也喜欢赛车,只是林握瑜管他管得严,他又差几个月成年,只能偷偷地去小金山。 “妹妹,你不懂在死亡弯道进行刀片超车带给我们这些玩车的震撼!”早餐桌上,林越忍不住手舞足蹈,“这就像是你们古琴圈突然有一天,有人完整地弹出了《破阵乐》!” 林沁瞥了他一眼:“不可能。” 神州十大古典名乐,只有三首完整地流传了下来。 《破阵乐》是残篇,根本无法修复。 “所以啊!我一定要去现场见识见识,哎哟!”林越抱着头,“妈,你干什么打我?” “好好吃饭。”林握瑜警告道,“让我发现你不好好休息偷偷跑去玩赛车,我打断你的腿。” 林越心里发怵,乖乖吃饭。 林沁一心想着古琴的事情。 “妹妹,幸好夜挽澜没有天天回林家缠着奶奶,我可不想看见她。”林越忽然嘟囔了一句,“你不知道她又会使出什么花招来,奶奶都被她迷昏头了。” 林沁没搭话。 但两个小时后,在街上看见夜挽澜的时候,她觉得林越是个乌鸦嘴。 林沁还没有来得及避开,林握瑜也发现了女孩的身影。 “阿澜?” 夜挽澜回头,见到林握瑜拉着一个折叠购物篮,她微微颔首:“姑姑。” “怎么这个时候一个人在外面?”林握瑜走上前,“一会儿要不要来老宅吃午饭,喜欢吃可乐鸡翅吗?” 夜挽澜还没应答,林沁已经不耐烦:“妈,走了,我还要练琴呢。” “哎,几秒钟的事,沁沁,你先走。”林握瑜温和道,“阿澜,你回老宅的时候让你叔叔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煲汤喝。” 夜挽澜很有礼貌:“会的,谢谢姑姑。” 林握瑜心想,这么又乖又可爱还懂事的女儿,还真不像大哥的孩子。 她那位大哥,疯起来可是连天都能捅出个窟窿。 “这张卡里有一些钱,你收着。”林握瑜不动声色地往女孩的手里塞了一张卡,笑,“加油,你的人生才起步,过去都可以忘掉。” “我知道。”夜挽澜微微一笑,“改天我会去拜访姑姑,今天要去谈生意,就先不去老宅了。” “好,你去忙你的。”林握瑜点头,又很疑惑。 什么生意?和谁谈? 林沁压着火气:“妈,你和她说那么多做什么?” 林握瑜轻叹一声:“你外婆说阿澜很可怜的,江城那五个豪门啊没有一个好惹。” 林沁面无表情。 不好惹? 那不是夜挽澜主动惹的么? 但凡有骨气的人,都不会去当一个替身。 “沁沁,你和阿澜同岁,有空也可以一起玩玩。”林握瑜又说,“她是林家人,又是女儿,迟早要学天音乐法,到时候你也可以教教她,多一个人,我们回本家的可能性也会提高。” 林沁没说话。 她并不认为她和夜挽澜能玩到一块去,恐怕,夜挽澜都不知道古琴有几根弦。 三十分钟后,朗廷酒店。 在江序临的带领下,夜挽澜抵达七十七层顶楼的私人会议室。 “夜挽澜,我小姨同意见你。”江序临单手插兜,笑得玩世不恭,“但她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我了解我小姨的性子,这五分钟你要是不能让她满意,她永远都不会再见你了。” “足够了。”夜挽澜淡淡地说。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咯。”江序临伸了个懒腰,“我先去接我妹妹。” “嗯。”夜挽澜进到私人会议室中。 权昭宁的特助走了出来,他关上门,守在门口。 江序临打着哈欠去电梯口。 “叮咚。” 电梯门打开,一身黑色的西服的周贺尘缓步而出,径直朝会议室门口走去。 “周先生,请稍等。”特助拦住了他的去路,“权总正在和客人商榷要事,您现在不能进去。” 周贺尘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办公室门,笑容莫测:“怎么,是哪家先我一步?熟人的话,我刚好进去打个招呼。” 他丝毫不在意特助的阻拦,抬脚上前。 024 老熟人,见面礼 成为昭彦集团的合作人,周贺尘势在必得,他也为此准备了很长的时间。 江城的大小公司都知道他要和权昭宁谈生意,谁还敢抢在他面前先行一步? 周贺尘仍笑着,目光却阴暗可怖。 他天性骄傲,周家在江城又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其他四大豪门也要看周家脸色行事,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凌驾在他之上。 他一定要看看是哪个“熟人”,如此不识抬举。 “喂——” “砰!” 与声音同时落下的还有一枚易拉罐,擦着周贺尘的耳朵破风而过。 “周总!”秘书惊呼出声。 这易拉罐若是再偏一些,周贺尘的脑袋就遭殃了。 “我没事。”周贺尘抬手阻止,他转过身,眼神凌厉地扫向江序临,“谁?” 江序临笑得冰冷:“你有没有一点教养,懂礼貌吗?这么确定里面的人是你熟人?全神州十几亿人,都得认识你?” 的确是熟人,还是老熟人。 江序临有自己的恶趣味,他很想让周贺尘就这么进去,亲眼见一见和权昭宁谈生意的人是夜挽澜,一个替身。 可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那就滚蛋。 “先生,是江序临,他的身份有些不简单,方少认识他,一直避让三分。”秘书低声说,“不排除他和权总认识的可能性。” 江序临单手插兜,放荡不羁:“盯着我看什么?我知道我比你帅,不用看了。” “是我唐突了。”周贺尘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淡淡地说,“既然权总现在有要客,那我下午再来拜访。” 他握了下拳头,终究选择了退让。 秘书紧忙跟在他身后离开,心里也在犯嘀咕。 到底是谁要抢周氏集团的蛋糕? 此时此刻,私人会议室内。 权昭宁一身黑色的西服,戴着一副金色眼镜,俨然一个精英女强人。 她视线锐利:“夜挽澜?” 夜挽澜声音平稳:“是我。” “我知道你。”权昭宁双手交握,“你是周家二公子的小情人,只不过前几天他的白月光回国,你被抛弃了,而你还死缠烂打。” 她来江城谈生意,也听到了一些八卦传闻。 “真是烂俗的小说情节。”权昭宁往后一靠,神情冷淡,“你和小临的事情我知道了,说实话,你没有一点让我能看得上的地方,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给男人当替身的女性。” 夜挽澜微微一笑:“我知道要合作,一定要拿出我的本事,所以我先送权总一份见面礼。” “哦?”权昭宁笑了笑,“你给我送见面礼?” 夜挽澜没说话,她手腕一翻,一把枪出现在她手中。 权昭宁脸色大变! 这把枪,明明是她的贴身配枪。 她猛地起身,拉开书柜抽屉。 抽屉里面…… 是空的! 而先前,夜挽澜只是路过了书柜,她根本没看到对方在什么时候拿到了她的枪! 如果这把枪对准的是她的命门…… 权昭宁猛地转头,枪声也在同一时刻响起。 “嘭!” 权昭宁桌子上的杯子炸开,水流了一地。 在门外守着的特助和还没有离开的江序临也都是一惊。 两人自然都能听出,这是枪声。 江序临神色大变。 该不会是夜挽澜和他小姨谈判破裂,有人把对方崩了吧?! 特助一慌,顾不得权昭宁的叮嘱,他开门:“权总,您——” 屋内是一片狼藉,权昭宁面色铁青:“滚出去!” 特助又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关上了门。 “看见什么了?”江序临抓住他,“谁被崩了?” 特助呆呆地看着他:“杯、杯子被崩了……” 江序临:“?” 杯子是谁? 权昭宁重新看向夜挽澜,冷声:“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 夜挽澜淡淡地说:“喝了这么久的慢性毒药,权总都没感觉到吗?” “……” 短短三分钟不到,权昭宁发现她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在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面前,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下毒,很朴实无华的商战,没有智力,但见效快,成功率也大。”夜挽澜看了眼杯子,漫不经心道,“不,也不一定是商战,是内战。” 权昭宁神色再变。 “权总今年三十六岁,二十五岁接手昭彦集团,在您的带领下,昭彦集团成为神州五十强企业。”夜挽澜声音淡淡,“可很遗憾,您身边有人认为您是女性,您不配。” 权昭宁握着扶手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继续说下去。” 夜挽澜蓦地微笑:“结果就是权总连续喝上五个月的水,然后在某一天暴毙身亡,自然有人会继承您的公司。” 权昭宁深吸了一口气:“这毒能解吗?” 竟然有人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给她下毒这么久,这毒药显然无色无味,且在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 并且,下毒的人一定…… 夜挽澜说:“当然,这是我送权总的合作礼。” 权昭宁看着她三秒,终于伸出手:“夜小姐,很高兴能和你达成合作。” 夜挽澜握住她的手:“不会让你失望。” “不过我的确很好好奇,既然夜小姐有能力拿下我这笔生意,为什么不以此去向周家公子邀功?”权昭宁开口,“据我所知,周家很需要这个单子。” “他们认为女性只是附庸玩物,我便要打破这个规则。”夜挽澜淡淡地说,“我有什么理由拒绝成为权力本身?” 她生来就该立于王屋之巅,俯瞰天下。 权昭宁突然大笑:“夜小姐,之前你我只是合作伙伴,但现在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去吃饭,我请客。” 特助恭敬地将两人送往半岛餐厅,权昭宁订了主厨菜单。 “夜小姐,公司的资料我让助手去拿了。”权昭宁颔首,“吃完饭后,我们再谈生意。” 侍者去准备餐品。 酒店外,一辆白色的迈巴赫徐徐经过,周贺尘正在去接盛韵忆的路上。 身旁,徐理往车窗外一瞥,惊奇道:“贺尘哥,夜挽澜竟然来半岛吃饭?你没停了她的卡?” 周贺尘眉头一皱,并不想去关注。 “哎呀!那不是权总吗?”徐理突然叫了一声,“权总可不认识她啊,她不会是打着你女朋友的名号,专门去和权总套近乎吧?” 025 略懂一二 周贺尘看过去,见到夜挽澜和权昭宁面对面而坐,胸腔中怒意澎湃。 他先前不久被他人抢夺了先机也就罢了,夜挽澜凭什么借着他的名头招摇撞骗? 徐理紧张:“贺尘哥,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周贺尘冷笑,“我不会在权总面前失了分寸。” 几分钟后,权昭宁去洗手间的功夫,他才推门而入。 “够了。”周贺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手段很有效果。” 故意欲擒故纵,又故意出现在他面前。 比之前聪明了不少,但不多。 夜挽澜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看菜单。 满打满算,这是她夺回身体后,第一次和周贺尘打照面。 周贺尘的心一坠,他抿紧了唇。 “夜挽澜,你这就过分了啊。”徐理开口,“上次你说你不靠贺尘哥,那你怎么今天还打着他女朋友的名号和权总套近乎?要不是贺尘哥,权总能坐下来和你一起吃饭?” “我收回我的话,你大哥和你相比,还有点脑子。”夜挽澜终于开口,“不过没什么区别,都是蠢货。” 徐理恼了:“夜挽澜,你什么意思?你——” 侍者在这时上前:“小姐,请您移步包厢内,剩下的事情我们服务人员会处理。” “谢谢。”夜挽澜合上菜单,从头到尾没有再给周贺尘一个眼神。 周贺尘的下颌绷紧,手指握成拳头。 徐理气得不轻:“贺尘哥,她——” “走。”周贺尘漠然转身,“下午我会和权总亲自聊。” 他会告诉权昭宁,夜挽澜根本不是他的女朋友,人品也败坏不堪。 徐理一向以周贺尘马首是瞻,周贺尘抬脚,他也忙跟着出去。 半岛餐厅,包厢内。 “夜小姐,坐,是我考虑不周。”权昭宁皱眉,“我原本看那个周贺尘还有点本事,否则周氏集团这几年也不会蒸蒸日上,没想到是个欺负女人的狗东西!” 她也是女人,她绝对不会和周氏集团合作。 夜挽澜没应,而是将一服中草药包推上前:“这是解药,日服三次,饭后服用,七天即可清除体内毒素。” 权昭宁惊讶:“你会医?” 夜挽澜嗯了一声:“略懂一二。” 前世,在她还是永宁公主的时候,因为体弱多病,她无法学医。 但今生她有一副健康的体魄,时间循环的999年内,她自然不会落下医术。 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医生必不可缺。 “你……”权昭宁的心还在战栗,“你到底怎么知道我喝了三个月的慢性毒药,又怎么知道我的枪放在哪儿?” 夜挽澜双手交握:“既然要跟权总谈生意,我总要拿出我的本事。” 她当然不是第一次见权昭宁了。 时间循环的时候,她已经和权昭宁见过数次,她也因此熟知权昭宁的所有信息。 彼时她还不知道她能不能突破时间循环,但她的计划早早就铺下了,她不会浪费人生的每一分钟。 “夜小姐英雄出少年,的确很有本事。”权昭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把小临也叫过来,我们一起谈谈。” 夜挽澜颔首。 她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忽然转头,望向窗外。 冰河瞳孔一缩,他连忙跑开,拍了拍胸口。 差点就被发现了。 回到晏听风身边,冰河汇报:“少主,夜小姐和权昭宁正在半岛餐厅吃饭,没有受到伤害。” 晏听风没说话。 “不过少主啊,权昭宁是江序临的小姨,江序临又父母双亡。”冰河掰着手指算,“那四舍五入一下,夜小姐今天和权昭宁吃饭,不就是见父母吗?你看他们相谈甚欢,不会准备直接订婚吧?” 晏听风轻轻拂落肩膀上的一片花瓣,他语调轻慢:“和你有关系?” 冰河缩了缩脖子:“没有,我就是……” 他还是没敢把“八卦”两个字说出来,因为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冰河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了看。 晏听风还在静静地看落花,目含笑意,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银白发散落在阳光中,美得不可方物。 冰河战战兢兢地将铁马扯到一边,压低声音:“铁铁,我觉得少主最近不太对啊。” 铁马:“别叫我铁铁。” 冰河:“啊?” 铁马嫌弃:“还有,离我远一点,我怕你拉低我智商,以后我听不懂少主的吩咐怎么办?” 冰河:“……” 脏活累活他全都干,怎么他没有一点地位啊! 午饭时间,盛韵忆接到了周贺尘的电话:“好,贺尘,我等你,我跟清雅在一起吃午饭呢,一会儿见。” “是贺尘哥吗?韵忆,真不知道贺尘哥怎么想的,非要找一个赝品。”方清雅说,“这不是故意膈应你呢吗?” 盛韵忆只是柔柔地笑:“我相信他,一定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我知道你信他,我也相信贺尘哥一心对你。”方清雅叹了一口气,“我是说那个赝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别忘了,要不是你好运气,你的手就废了。” 她可是证人。 所幸盛韵忆只是被刀划了薄薄一道伤口,没有伤到神经,否则天才画家从此陨落,一百个夜挽澜都不换不来。 “不说这个了。”盛韵忆问,“最近伯父伯母的身体怎么样?” “我爸我妈精神都不错,就是我二哥发疯了。”方清雅撇撇嘴,“说是哪怕在江城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赛车的女人找出来,他以为他什么是霸道总裁呢。” 盛韵忆温声:“清野喜欢赛车,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喜欢的也情有可原。” “那是不可能的,我爸妈可不会让一个赛车女进方家,韵忆,你命多好啊,贺尘哥一向冷心冷情,但唯独对你的心是热的。”方清雅十分羡慕,“你们俩还门当户对,我就只能为了家族去联姻了。” 她打趣道:“韵忆,听说贺尘哥在八岁那年就对你一见钟情了,说说看,你是怎么从天而降救了她,让他非你不可?” 盛韵忆只是微笑不语。 她当然不会给任何人说,夜挽澜并没有伤她。 更不会给别人说,她根本没有去过南城,也没有救过周贺尘。 026 真正的救命恩人,暴露 盛韵忆甚至对周贺尘的过往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她从中获利。 周家风头正盛,在周贺尘的照顾下,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不少好处,她当然不会拒绝。 江城五大豪门,没有一个水浅,盛家这一辈的兄弟姐妹不少,她并不是最受宠的那个。 直到周家登门拜谢,说她是周贺尘的救命恩人,她的地位终于得以逆转。 盛韵忆很清楚地知道她如何通过她的优势来获取更多的倾慕和垂怜,但她头顶上也确实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真正救了周贺尘的人。 这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盛韵忆眼神一暗。 方清雅还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周贺尘和徐理到了。 她起身打招呼:“贺尘哥,徐理哥。” 周贺尘浑身散发着寒气,并没有理睬她,只是径直向盛韵忆走去,方清雅神情一滞。 “清雅,你别介怀,贺尘哥正在气头上呢。”徐理将今天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真是晦气,我都怀疑那个夜挽澜天天跟踪贺尘哥。” “贺尘,别生气别生气。”盛韵忆安抚道,“夜小姐许是想帮你拿到权家这个单子,但是用错了方法,到时候教教她就可以了。” “她?”这句话让周贺尘的怒火更盛,“教她都浪费时间!” “好了,贺尘,气大伤身。”盛韵忆替他抚了抚心口,温和道,“等你吃完饭后,我陪你一起去见权总好不好?” 周贺尘握住她的手,低低地应了一声。 徐理笑道:“还是韵忆姐厉害,刚才我劝了一路都没用,你一句话就哄好了。” 他暗自摇头。 周贺尘和盛韵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江圈都等着两人的盛世婚礼。 夜挽澜就算机关算尽,也绝插不进两人中间。 半岛餐厅,侍者陆陆续续地将菜品端上。 夜挽澜缓缓开口:“想必权总已经知道了,能给您下毒的人,除了您的丈夫,没有第二个人了。” “是,只有他有机会。”权昭宁闭了闭眼,声音发颤,“我没想到他……原来这么地想要我死。” 她和她的丈夫从少年一路携手,是同学口中的“金童玉女”。 婚后她接手家族企业,她的丈夫心疼她太过辛苦,主动揽下家家务和其他事情,这些年也彼此关怀备至,怎么到最后…… 权昭宁的心脏猛地收缩,寒意渗进骨缝。 “你们利益牵扯颇多,即便下毒的事情爆出,他也能够找人顶罪,如此一来打草惊蛇,得不偿失。”夜挽澜淡淡地说,“如果权总信我,未来某一天,他会净身出户,牢底坐穿。” 权昭宁神色一变,几秒后,她重重点头:“好,我信你。” 包厢的门打开,江序临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不得了,真不得了。”他啧了一声,“姓夜的,你还真有点能耐,竟然真让我小姨跟你合作了,那是不是得给我这个介绍人一点好处?” “怎么叫人呢?没大没小?”权昭宁冷冷地看他。 江序临怀疑他听错了:“没大没小?小姨,我可比她大七岁。” “嗯,现在夜小姐是我的合作人,自然跟我同辈。”权昭宁抿了一口红酒,“你就也跟着叫一声小姨吧。” 江序临不可置信地看向夜挽澜:“你到底给我小姨灌了什么迷魂药?” “合作机密,江少不易多听。”夜挽澜从容不迫,“明天记得来挽天倾上班。” “你这公司名字真奇怪,好吧,愿赌服输,我这就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社畜。”江序临翘着二郎腿,“不过我可不会白干活,你得给我发工资,工资低了我随时走。” 权昭宁开口:“江序临,你知道为什么你只有一米六吗?” 江序临立刻纠正:“开玩笑,我一米八六!” 权昭宁:“不开玩笑,再装,我会打断你的腿。” 江序临:“……” 为了保证他的身高优势,他决定好好做人。 权昭宁偏头问:“夜小姐一会儿去哪儿?我让小临送你。” 夜挽澜擦了擦手:“去一中看心理医生,我走过去,不用送了。” “是要好好看看心理医生。”江序临十分认同,“我觉得你是个精神院跑出来的疯子,不开玩笑。” 夜挽澜起身,微笑:“谢谢夸奖。” 江序临一噎:“你真是……” 疯得如此有理智。 和权昭宁告别后,夜挽澜按照和容域约定好的时间去复诊。 容域已经等待多时了。 兼职心理咨询师三年,他从未遇到过夜挽澜这样棘手的病例。 他必须治好她的病! 容域神情严肃:“夜同学,请问你的人生有计划吗?” 人有欲望,才有活下去的动力,他也可以从这一方面帮她恢复正常。 “我的计划?”夜挽澜笑了笑,“十六岁云京大学本科毕业,十八岁神州大学博士毕业,二十岁……还是二十五吧,掌控环球中心。”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去哪儿喝茶。 “噗——!” 容域把喝进去的水又喷了出来,他呛得脸通红,差点喘不过气。 晏听风抬眼,双眸中似有春水荡漾,涟漪缓缓散开。 “夜挽澜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容域不可置信,“先别说掌控环球中心有多么的不切实际,十八岁的神州大学博士也是亿里挑一,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神州大学毫无疑问是全球第一学府,但却并不属于神州。 之所以“神州”来命名,是为了纪念三百年前的强盛神州。 三百年前的大宁朝,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可惜…… 夜挽澜微笑地纠正他:“这不叫做梦,这叫野心。” 她的野心,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大。 她十三岁就已经定好了计划,但她被穿越女整整夺取了四年的时间。 夜挽澜眼睫垂下,遮住凛冽的杀机。 “少……先生!”门被敲响,冰河匆匆跑来,“有那个女人的信息了!” 夜挽澜倒了杯茶,目光扫了扫晏听风:“什么女人?” 冰河和铁马都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当然是那个睡了他们少主还扔下一百块钱跑了的渣女! 他们找到了! 027 她就是永宁公主 他们找到了这个渣女,这可是独一份的大功劳! 冰河开始预想他到他今年年终奖能拿多少了。 晏听风终于偏头:“出去说。” 他起身,出了心理咨询室的门。 冰河喜气洋洋地跟在后面。 容域嘀咕一声,“唉,有人要遭殃咯。” 晏听风看起来温柔如水,但手段却堪称狠辣。 如果被他的外表迷惑,会倒大霉的。 容域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夜挽澜挑眉,又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不紧不慢地问:“容医生,你抖什么?你还没说是什么女人。” “夜同学,实不相瞒,我这个兄弟,他真的非常可怜啊。”容域抹泪,“他年纪轻轻,还没有成家,就……” “就怎么样?” 轻飘的声音落下,晏听风不知是何时回来的。 他环抱着双臂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容域把“被一个渣女睡完扔钱走人了”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预感到但凡他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就会被暗杀。 偏偏夜挽澜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就什么?” 这极具压迫感的注视让容域结结巴巴:“就……就脑子不太好使了,老在晚上晒月亮,好惨啊,这痛苦的人生,呜呜呜。” “是么。”夜挽澜笑笑。 容域在说谎,但与她无关,她不关心。 她的心理状态无人能治,即便是太素神相和太乙神医合力也束手无策。 会持续复诊,是因为她发现容域傻得好玩,晏听风神秘得让人有兴趣,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对手终于出现。 夜挽澜淡淡地说:“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我无事,送送夜小姐。”晏听风转身。 容域大惊:“喂喂,你们俩不要单独凑一起啊!” 两个疯子碰撞在一起,发生质变了怎么办? 那岂不是直接世界爆炸? 但容域的抗议没有用,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下午的阳光绕过树叶落在石板路上,点染出斑驳的影子。 风吹过草地,同时拂动了女孩长及脚踝的裙摆。 晏听风忽然笑了笑:“夜小姐,方清野正在找你。” 方清野贴了寻人启事,可惜一无所获。 “哦?”夜挽澜挑眉,“你会说出去吗?” “怎么会?”晏听风轻轻地笑,“说出去后,岂不是有很多人来和我抢夜小姐的副驾驶?我是个自私的人。” 夜挽澜伸出手,在他的头发上揉了一把:“你还是白发好看,好了,不用送了。” 她挥了下臂膀,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晏听风眼眸一眯,几秒后,他也回到了心理咨询室。 容域忙问:“那个渣女呢?不是有信息了吗?有信息了你怎么还这么冷静?” 晏听风将夜挽澜倒的那杯茶拿起:“问他们。” 容域看向冰河和铁马。 冰河垂头丧气:“我以为我找到了对方的ip地址,结果追踪过去后是一片空白。” 铁马冷笑:“呵,傻子。” 幸好这件乌龙和他无关,他可以全部推到冰河身上,让冰河被痛打八十大板。 容域突然发现了不对:“哎,这是夜同学给我倒的,我还没喝呢!” “嗯,我喝了。”晏听风还专门把杯子倒过来,展示他喝完了。 容域震惊:“以前你也不爱喝茶啊,我看你就是想跟我抢!” 可恶,他又不是没手,他自己倒! 林家。 林温礼还在闭关学习。 明天有一场语文公开课,他需要准备课前演讲。 他看着老师给他的史料犯了难,怎么能够找到一个新的突破点呢? “咚咚。” 门被敲响。 “进。” “有空吗?”夜挽澜推开门,“我需要一些——” 林温礼打断她的话:“我的生活费全部充饭卡了,没有钱,你可以走了。” 夜挽澜的心猛地一停,眼瞳微涩。 穿越女三番五次骗走林温礼的生活费,他已经条件反射了。 她并没有离开,而是走上前:“学历史呢?” “和你没有关系。” “你看起来好像遇到了难题,和姐姐讲讲?” 林温礼只是漠然地看着她:“你能出去吗?” “啊,1715年的燕山战役啊,这场战争中,燕王灭了神州边境上最后一支蛮夷,彻底让神州变成铁板一块。”夜挽澜问,“你是想找一个全新的角度来点评这场战役?” 林温礼神情冷冷。 夜挽澜并不生气:“那有没有想过这场战役是燕王秘密出征,但燕城仍需要燕王坐镇来迷惑敌方,让他们放松警惕,所以燕城的‘燕王’实则是永宁公主女扮男装假扮,如此燕王就能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摧毁敌巢。” 林温礼一愣:“你在说什么?” “很好理解对吧?”夜挽澜看着他,“永宁公主和燕王乃是同胞兄妹,燕王是四方王爵之首,若有谁能假扮他震慑他人而不被发现,除了永宁公主,你说,还会有谁?” 她又笑了下,轻飘飘的:“怎么,难不成同一时间会出现两个燕王?他没学过蓬莱术法,可不会分身术啊。” 明明是平淡的语气,却仿佛一颗惊雷落下! 林温礼猛地看向夜挽澜,对方只是淡然地与他对视。 他随手抽了两本习题给她,闭上眼:“资料已经给你了,你可以出去了。” 夜挽澜点头:“好,等我看完了会还给你。” 林温礼依旧冷漠:“不用,我多的是。” 他不会再像过去那么傻,夜挽澜说几句好话他就原谅她。 门关上,林温礼缓缓吐气。 夜挽澜在说什么胡话? 1715年永宁公主还假扮过燕王? 若是真的,史书上怎么可能没有记载? 但几十秒后,林温礼竟然鬼使神差地在按照夜挽澜的说法搜索相关资料,开始做PPT。 这边,周贺尘重新来到朗庭酒店。 盛韵忆陪在他身边,端庄优雅。 周贺尘收敛了脾气:“中午我在半岛餐厅看见了权总,除了工作,我还有些私人上的事情想和她说。” “非常抱歉,我们权总已经定了合作人。”特助语气疏离而不失礼貌,“两位跑空一趟了。” 周贺尘神情一顿,微微惊愕:“能告诉我是谁吗?” 028 云京大学教授的震惊! 这不可能! 昭彦集团来江城寻找合作伙伴,此事至关重要,又怎么会在短短一天内敲定合作对象? 周贺尘让秘书去调查了其他几大豪门的行踪,都不是早上抢在他前面和权昭宁谈生意的人。 他根本不信江城有人能够让权昭宁放弃他,放弃周氏集团。 “非常抱歉,周先生。”特助不卑不亢,“这是我们公司的机密,不能告知。” 周贺尘气笑了,神情变冷:“如果权总不想和周氏集团合作,可以直说,没必要编出一个合作者,既然如此,那我就祝昭彦集团以后一路坦途。” 他倒是要看看,权昭宁选错合作伙伴后的路会有多么难走。 周贺尘拉过盛韵忆的手,寒着脸离开。 特助将所有话尽数转告给权昭宁。 “看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个周贺尘人模人样的,心眼却小得厉害。”权昭宁不咸不淡,“比起他大哥,还是要差远了。” 只可惜两年前周家大公子因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要不然周氏集团万万轮不到周贺尘来继承。 特助还是忍不住道:“权总,您真的认为夜小姐是一位合格的合作伙伴吗?还是和徐总商量一下吧。” 这位夜小姐年纪轻轻,不说她的出众学历,连社会都没有踏足,根本不会懂商战的险恶! 万一毁了昭彦集团怎么办? 权昭宁却没有回答,只是淡淡挥手:“你先出去吧。” 特助只能告退。 权总别是糊涂了! “夜小姐,我看了你给我的资料。”权昭宁拨通夜挽澜的电话,“真是令人震撼。” 昭彦集团娱乐产业的龙头之一,麾下有影视、游戏、音乐制作等公司。 如今神州文化倾颓,距离那场几乎让神州全军覆灭的战争三百年过去了,也没能复苏。 权昭宁认为“文化复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会成为下一个风口,但是她一直没有拿到满意的企划。 主要还是因为文化断层太过严重,很多传承都已经消失了,仅仅凭着几个非遗手艺人根本无济于事。 直到夜挽澜的出现。 她竟有一种天方夜谭的预感,有朝一日,神州可以再复大宁朝的辉煌—— 万国来朝,四方齐贺。 “不过夜小姐,你文件里提到的天音乐法、太乙针法、神策枪法、蓬莱术法……”权昭宁眉皱紧,“虽然一直有消息称六大门派覆灭后有正统传承留下,可除了云京林家确认为是天音坊后代,其他几派都没有任何消息,我们上哪儿去找这些文化传承?” 即便是林家,也不是谁都能联系上的。 夜挽澜轻笑一声:“权总放心,这些我都略懂一二。” 权昭宁:“……” 她总觉得夜挽澜说的“略懂一二”和她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 “那我就期待夜小姐的指导了。”权昭宁点头,“对了,你不必对江序临那小子客气,他要是不好好干活,你告诉我,我把他的腿打断。” 通话结束,夜挽澜放下手机,翻看林温礼给她的学习资料。 看似是他随手抽的两本,上面却写满了他的笔记。 夜挽澜闭上眼,按住书页的手微微颤抖。 他们本该是和睦相处的姐弟,可是…… 她又怎么去弥补被穿越女夺去的这四年呢? 恨意和杀意交替,压抑堵住心脏。 足足过了三分钟,夜挽澜才冷静下来。 她现在是个守法的好公民,不能杀人。 “燕山战役,王兄……”夜挽澜喃喃,“真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转眼间,三百年过去了。 而她的至亲,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夜挽澜垂眸,她找出了几段史料,全部给林温礼发了过去。 作为女扮男装假扮燕王的当事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段历史,史书也不行。 翌日上午,江城一中。 高二实验1班的这场公开课来了不少嘉宾,除了高中的高级教师外,还有云京大学的教授。 林温礼捏着笔记本,缓缓呼吸。 “温礼,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语文老师鼓励他,“你已经很棒了。” 林温礼低声:“我知道的,老师。” 可他根本不敢松懈一秒。 自从夜挽澜给周贺尘当替身后,他无时无刻都在警惕江城豪门的爱恨情仇会波及到他们一家人,他只能不断地去学习。 让他信夜挽澜,他做不到。 林温礼将PPT导入电脑中,拿了一根粉笔,开始做今天的课前演讲。 他先将燕山战役讲述了一遍,这场战役是初一历史课必学的知识点。 燕王十六岁封王,四年的时间扫尽西北所有贼寇,从此西北再无王庭。 语文老师满意地点头。 以燕山战役为课题,的确再稳当不过了,她果然没有看错林温礼。 “但燕山战役其实有一个疑点,那就是燕王怎么会那么快从燕城赶到边境。”林温礼终于讲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所以其实当时坐镇燕城的并非是燕王本人,因为燕王本人此刻正秘密出征,为了防止敌人发现,需要有另一个人假扮燕王。” 他顿了下,接着道:“而唯一能假扮燕王的人,只有永宁公主。” “……” 班级里先是寂静了一瞬,旋即哄笑出声。 “林大学神,别扯了,你看了哪儿的野史?” “永宁公主一直在都城凤元,怎么可能出现在燕城?还假扮燕王?” “史学家都将燕山战役了解透了,要是真有这件事,史学家能不知道?你比他们还强?” 语文老师也很惊愕。 在学识上,林温礼一向谨慎,怎么会听信野史,犯这样的错误? 这是公开课,高级教师云集。 语文老师不得不出声提醒:“温礼,这一段可以过了,不用讲了,进入下一个环节吧。” 林温礼的手握紧,他抿了下唇。 他就知道夜挽澜…… 教室左后方,头发花白的云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大吃一惊。 永宁公主女扮男装假扮燕王镇守燕城三个月,这是两天前云京考古中心的新发现,还没有对外公布。 一个高二的学生怎么会知道?! 029 历史由她亲手谱写!招揽人才 上个月,云京考古中心的一支团队在西北边境发现了新的历史痕迹。 是宁朝乾和年间,四方王爵之首燕王与其妹永宁公主来往的信件。 信是写在丝绸上的,保存得十分好。 再加上一些史料的证明,他们有百分百的把握永宁公主曾秘密来到燕城,假扮燕王三个月,方便燕王秘密出现在边境,打敌寇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宁朝历史研究上的一个大突破! 可现在,一个高二学生得出了和他们一样的结论。 不仅如此,他给出的几段史料也是他们重新翻出来研究的几段! 符教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捏着文件夹的手指忍不住微微地颤。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高二学生有学考古的天赋啊! “林同学,你继续讲。”符教授立刻起身按住了语文老师的肩膀,笑眯眯地对林温礼道,“我觉得你讲得很不错,非常的不错!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 “……” 全班又是一寂。 同学们面面相觑,语文老师也很茫然。 她本就是云京大学研究生毕业,知道符教授在云京大学的地位有多么的崇高,先前她也是怕林温礼乱讲历史,给符教授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可他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难不成……林温礼讲的是真的?! 语文老师浑身一个激灵,差点跳了起来。 “好的。”林温礼怔了怔,他继续讲下去。 四十分钟后,公开课结束。 语文老师还没来得及叫住符教授,就见他以世界级短跑冠军的速度“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符教授快速拨打了一个电话,压低声音问:“老薛啊,你没跟别人说咱们的发现吧?” “当然不可能了!”那头,薛教授激动了起来,“这可是大发现,由我们写论文发表,一定能够震惊同行!” 符教授摸了摸自己茂密的头发:“可我今天来江城一中听公开课,有一个高二的学生在演讲里讲到了。” 薛教授瞬间傻眼:“他……他猜的吧!” “我觉得不是。”符教授摇头,“有史料,有理有据地推断,如果是猜的,那也是推出来的,天赋啊!” “等等,你等等——”薛教授总结了一下,“你的意思就是一个高二的学生自己推出了我们推了整整一个月的大发现?” “没错,你总结得非常精辟!”符教授搓搓手,“老薛啊,这个学生我是一定要的,你可千万别跟我抢。” 薛教授努力保持微笑:“好,我不跟你抢。” 但他可以利诱啊! 谁输谁赢,还没见分晓呢。 薛教授此时有些懊悔,要是早知道老符去一趟江城竟然遇到这么一个大惊喜,当初他就应该把老符绑在椅子上,他自己去! 这边,容域回到了心理咨询室。 现在是上课时间,并没有学生来,他很清闲。 “我刚才听一节公开课呢,你猜怎么着?”容域说,“有学生讲永宁公主女扮男装假扮了燕王整整三个月,这不是乱讲呢吗?” 原本静静养神的晏听风倏尔睁开双眸:“谁讲的?” 容域说:“高二的一个学生,长得不错,” 晏听风低笑一声:“不是乱讲,只有她能办到。” 容域:“啊?” 他懂了,一定是永宁公主伟大到在他兄弟心里成神了。 滤镜太厚。 “不是我说你啊,兄弟,斯人已逝,你要看看眼前,永宁公主毕竟都是三百年前的人了。”容域苦口婆心,“你要是真喜欢夜同学,我帮你撮合,说不定你们俩的病一起痊愈了呢。” 晏听风没有理他,但却意外地按照容域的说法拿起座机,拨通了夜挽澜留下的手机号码。 响了一声后,通话被接起。 “喂?” 晏听风语气轻柔:“有些失礼,因为夜小姐昨天才来过,我却已经有些想夜小姐了。” 容域大惊:“……等等,你进展太快了!” 哪有这样追女生的? 还得他这个精通恋爱心理学的心理咨询师亲自出马辅导。 夜挽澜嗯了一声:“这么想我的话,那晚上梦到我了么?” 容域茫然地看着晏听风:“……” 他开始不能理解两个疯子之间的对话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晏听风轻轻眨眼,笑容加深,“我梦见夜小姐——” “啊!” 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是一个男声。 晏听风话音一停,慢慢地眯眼。 夜挽澜很平静:“稍等,我解决完手上的事情,会给你回电话。” 这句话似乎拂动了心弦,晏听风眉一挑:“好,我会一直等着夜小姐。” 办公室内,夜挽澜拿着银针,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江序临:“喊什么?” 江序临眼角冒出了泪花:“疼……死了。” “忍着。”夜挽澜很冷淡,“想不想继续刺绣?” 江序临的心缩紧,他声音沙哑:“想。” 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可他们传承了一辈子的苏绣,到他手里不能断了。 他追查案件的同时也想捡起刺绣,可他的手根本无法稳住。 他走遍了大小医院,还去了国外,依然没能恢复。 夜挽澜真的能治好他? 江序临忍着疼,挑起话题转移注意力:“我试过很多针灸,为什么你扎的就这么疼?” “还有更疼的,要试吗?” “不了,话说你这是哪种针灸?不会是太乙针法吧?” 夜挽澜毫不手软地在他的手腕上扎下最后一根银针,微笑:“你猜。” “我不猜。”江序临疼得眼泪汪汪,他硬是憋住了,“你这个人是一个疯子,偏偏还很理智,最可怕了。” 夜挽澜:“闭嘴。” 江序临:“……” 他好委屈。 江城一中,上午大课间。 上了两节课的学生们跑到操场活动,林温礼正看着课本发呆。 “温礼。”班主任站在前门朝着他招手,“云京大学的符教授找你有事,来校长办公室一趟。” 林温礼一怔,跟着班主任去校长办公室。 校长十分高兴:“温礼,你今天表现很好,知不知道你的一次演讲就是考古系的一个新的大发现?” “什么?”林温礼感觉到了荒唐,“我的演讲……” “林同学,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符教授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们两天前才确认永宁公主的确假扮过燕王三个月,你竟然也能发现,平常一定读过很多史书吧?” 林温礼:“我是理科生,历史很一般。” “林同学,那你就更了不得啊,理科生也能有如此见解!”符教授惊叹,“看来是天赋!真的不考虑转我们文科吗?我跟你保证,只要你来当我的学生,要什么你都可以——” 林温礼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教授,这些资料和这个结论,其实都是我堂姐给我的。” 030 三百年前的宁朝,澜姐做题 正准备施展诱拐学生大法的符教授:“嘎?” 校长和班主任也愣了。 堂姐? 林温礼不是只有林沁一个堂妹吗? 符教授定了定神:“你说,这些全部都是你堂姐给你说的?” “是。”林怀瑾颔首,“她先是给我说了这个结论,然后又给了我几段史料。” 他还是一张面瘫脸,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他知道夜挽澜刚被林怀瑾接回来那会儿,每天都会读《宁朝志》,一本关于宁朝历史的史书。 但她很奇怪,她只读宁朝灭亡的那一节,一遍一遍地读。 可那一节,恰恰与永宁公主无关。 因为早在神州历1717年,宁朝覆灭的六年前,永宁公主就永远地沉眠在了一场大疫中。 之后夜挽澜高一辍学,不再学习,什么时候对永宁公主这么了解了? “还是先给你的结论?”符教授大吃一惊,“你堂姐呢?在哪儿?我现在就要去见她!” 林怀瑾迟疑:“我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没关系,你把你堂姐电话给我。”符教授迫不及待,“你堂姐叫什么?多大了?” “夜挽澜,挽狂澜于既倒的——”林温礼的话还没有说完,被校长打断了。 “温礼,第三节课马上要开始了,你回去上课吧,接下来的事情我和符教授商量。”校长说,“潘老师。” 班主任知道校长的心思,他立刻拉着林温礼离开了办公室。 是谁不好,偏偏是这个夜挽澜。 夜挽澜当初从江城一中辍学,闹出的风波也不小。 之后她去当盛韵忆的替身,更是被几个江圈的少爷千金当成笑料一样在校内传播。 “哎,这孩子还没给我他堂姐的电话号码呢。”符教授痛心疾首,“不过他堂姐也应该是一中的学生吧?您有联系方式吗?” “符教授,恕我直言,温礼那个堂姐……退学好久了。”校长摇了摇头,“三年过去,高中也没上,风评很差,您恐怕不知道,她给周家二公子当了两年的替身情人呢。” 符教授一愣,他感觉他误入了什么小说情节。 “这种人怎么可能有考古天赋?”校长接着说,“她估计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巧合罢了。” “这样啊。”符教授有些可惜,“我还真想把她拉进我们云京大学的考古系呢。” 校长失笑:“教授,您要是让她进去了,那可是去祸害考古系了。” “唉,看来是空欢喜一场啊。”符教授看了眼表,“我还要赶着去燕城一趟,就不多留了。” 校长惊讶:“可是燕城那边有了什么新发现?” 燕城是考古学家们重点研究的城市,毕竟那可是四方王爵之首燕王的领地。 更重要的是,身为燕王胞妹,永宁公主在燕城也留下了诸多遗迹。 这是考古界的瑰宝。 三百年前的宁朝,传奇人物太多了。 从宁太祖立国大宁、建元天启,到宁昭宗迁都凤元、天子守国门,更有以女子之身入主东宫的永宁公主。 只是谁能想到,如此盛世,一夕破碎。 “还不确定,但愿有。”符教授忽然叹气,“可惜了,我们研究这么久都不知道当时的敌人是谁。” 别说三百年前,即便是如今的现代科技社会,也没有一个或多个势力有能力在七天内灭杀四方王爵,屠尽六大门派,残害神州百万生命,终结整个宁朝。 校长象征性地安慰道:“总会知道的。” 符教授苦笑一声:“以后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国仇家恨,唯怕报仇无门。 他摇摇头,神情黯然地离开了江城一中。 这边,林温礼刚回到班级,所有同学都“唰”的一下看向他,但碍于上课铃已经打响了,都只能不甘心地收回视线。 直到五十分钟过去,老师前脚刚走,后脚“嗖”的一下,全班都围了上来。 “温礼!” “嗷啊啊林大学神!” “好兄弟,我来了!” “快,快给我们讲一讲,那位云京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叫你过去说什么了?” 被数十双眼睛盯着,林温礼依然瘫着一张脸:“没什么,只是给我说云京考古中心两天前才发现永宁公主假扮过燕王三个月,论文即将发表,他们正准备对外公布。” 同学们都张大了嘴巴。 这个消息对于神州历史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轰动。 “两天前?才发现?那你怎么知道的?”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快帮我算算什么时候能够当大官挣大钱?” “别闹。”林温礼额角跳了下,“都是我堂姐给我说的,我历史一点都不好。” “你什么时候有堂姐了?谁啊?” “隔壁班林沁也没提过她有一个堂姐啊,好兄弟,你不会是骗人吧。” 林温礼不予理睬,他打开书,忽然想起昨天夜挽澜找她要学习资料。 他抿了下唇,那他就拿昨天他们月考的卷子给她做做吧。 夜挽澜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夕阳满天铺开,云层深处藏着星月,风拂面而来。 她在街边买了一束鸢尾花带回家,插到花瓶里。 “喂。”林温礼出现在她身后,轻轻地喊了一声,“谢谢你。” 夜挽澜回头挑眉:“谢我什么?” “今天课前演讲,我被云京大学教授表扬了。” “那很好,他有没有给你奖赏?” 林温礼紧紧地盯着她:“你……你怎么知道永宁公主曾假扮过燕王三个月?” 夜挽澜的神情毫无破绽:“猜的,野史看多了。” “这是一中这个月的模考卷子。”林温礼抽出一套卷子,“你想做就做,要是做了我可以给你批改。” 夜挽澜接过,笑:“好啊,先谢谢弟弟了。” 一个半小时后,林温礼的卧室门被敲响。 “进。” 夜挽澜拿着卷子走了进来。 林温礼顿了下:“你不要告诉我,你做完了。” 一套卷子的考试时间,一共有九个小时。 “嗯。”夜挽澜说,“不过作文没写。” 林温礼冷淡地看着她:“你要是瞎写的话,不如一开始就别写。” 但他还是把套卷接了过来,打开最上面的物理卷。 031 这是什么做题能力? 江城一中的物理试卷,一向堪称“变态”二字。 高考改革成“312”模式后,物理卷的难度又上了一个新的档次。 除了一些天赋异禀的学神之外,选了物理的学生们都叫苦不迭。 这次月考,即便是一直稳定年级前十的林温礼也没把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 江城一中的卷子一向不对外传,他也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拿到了第二份。 夜挽澜又像以前一样浪费他的好意,他果然不应该对她抱有任何希望。 这四年,每当希望之火燃起的时候,她总会再对着他浇一盆冷水下来。 林温礼有些厌烦地看向第一道选择题,神情忽然一顿。 对……对了? 蒙的? 他视线下移,又看向第二道。 也……对了? 第三道、第四道……直到最后一道选择题。 ……全对?! 林温礼瞳孔缩了缩,猛地抬头:“你……” 夜挽澜撑着下巴看他,微微一笑:“没有在胡写,弟弟。” 林温礼第一次发现他无法冷静下来。 夜挽澜做这套卷子只用了一个半小时,能分给物理多长时间? 将实验题改完后,林温礼的心情更复杂了。 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看向最后的物理大题。 夜挽澜的字很普通,但是这道题也写满了,他愣了愣,神情逐渐严肃。 看到第四个步骤的时候,林温礼忽然醍醐灌顶,他喃喃:“原来是这样……” 竟然可以这么做? 林温礼持续发呆。 “温礼啊,明天早上我要早走,你自己在路上买个包子吃,然后——”林怀瑾推开门,就看见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夜挽澜正拿着手在林温礼眼前反复晃着,而林温礼目光无神,像是瞎了一样。 “你们姐弟俩怎么回事啊?”林怀瑾走进来,“林温礼!是不是干坏事了?” “爸?”林温礼蓦然惊醒,“不是我,是她……把一中的月考物理模拟卷全做对了。” “什么?!”林怀瑾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瞪大眼睛看向夜挽澜,后者坦然地和他对视。 林怀瑾也呆了:“你把答案给你姐了?” 林温礼摇头:“怎么可能,答案今天上课才出来,最后一道题的答案也没有她写的简洁直观。” 林怀瑾:“……”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不可描述的物理学习天赋?! 他大哥也没这遗传啊! 以前他大哥还抄他物理作业呢。 “叔叔。”夜挽澜又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想重新回学校,可以吗?” 林怀瑾回神,结结巴巴:“当、当然可以,你想去哪个学校?” “以前你就是从一中退学的,一中是全江城最好的学校。”林温礼说,“为了能上最好的大学,当然要选择一中。” “那就去一中吧。”林怀瑾一言敲定,“今年高考肯定是赶不上了,刚好你可以去温礼他们班,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林温礼罕见地没有提出异议,他又盯着眼前的答卷发呆。 夜挽澜却摇头,她轻声说:“叔叔,我不想学物理,我想学历史。” “学历史?”林怀瑾一愣,“可未来就业……” 夜挽澜只是看着他:“叔叔。” 林怀瑾:“……好,我们学历史。” 他也不想这么快同意她,可她叫他叔叔诶。 “我去准备一下资料,明天我中午去一中一趟,解决你的入学事宜。”林怀瑾很欣慰,“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想改正了。” 他眼睛一酸,喉咙里抑制不住地冒出一声哽咽。 夜挽澜的心口震荡了下:“叔叔,我……” “是我失态了,你们姐弟聊。”林怀瑾摆手离开。 他关上门,但却没有立刻离开,眼泪在静止两秒后还是落了下来。 “大哥,不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但希望你能一直保佑阿澜……”林怀瑾低声说,“她会变得很好的。” 会的。 林温礼的卧室内。 “为什么不想学物理?”林温礼直视着女孩,“我看了你做的这套题,你理科思维很好,不要找其他借口。” 夜挽澜:“没有挑战性。” 林温礼:“……” 这话从夜挽澜的口中说出,竟然真的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物理是没有尽头的。”林温礼冷冷地说,“现代物理发展至今,科学家们还在探索,怎么会没有挑战性?” 夜挽澜微笑:“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学的时间比现代物理发展的时间短?” 她陷入时间无限循环最开始那会儿,只能有学物理才能稳定她的杀心, 林温礼:“……你不想学物理就算了。” 他不想听她说胡话。 “不是不想学,只是——”夜挽澜沉默了下来,手指一点一点握紧。 杀意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让她喘不过气。 她研读历史百遍,也无法得知三百年前入侵神州的敌人到底是谁。 她的亲人、朋友、将士百姓们,全部都在这场万军之战中陨落了。 国之殇,不敢忘,至死方休! 可报仇无门,又岂能不恨。 “只是什么?” “只是对我来说,历史更重要。” 神州,重过了她的生命。 既为帝王,若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国土百姓,总是不合格的。 “好了,不早了。”夜挽澜笑了笑,“有学习上问题要问我的话,随时欢迎。” 林温礼沉默半晌,才应了一声。 他决定今天晚上通宵,好好学习物理。 翌日,中午。 林怀瑾从上班地点赶到一中教务处。 “主任您好,早上和您预约过了。”他取出了夜挽澜的资料,“这是我侄女的信息,您看能不能让她转到一个史化生的班级去?” “温礼的堂姐?”教务主任惊讶,“温礼说永宁公主假扮燕王三个月的事情,就是他堂姐同他说的。” “是是是。”林怀瑾笑,“这丫头从小就喜欢历史,宁朝历史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他吹吹牛逼,应该没事吧? “我们十分欢迎这样的学生。”教务主任接过资料,“您的侄女是——” 下一秒,“夜挽澜”三个字映入眼帘。 教务主任的神色顷刻间变了。 林怀瑾:“主任?” “原来是她啊,我就说如此聪慧的学生怎么可能不在一中?”教务主任将资料退了回去,“退学三年,不学无术,人品败坏,不自尊,不自爱,这样的学生,我们一中是不会收的。” 江城一中,可不是垃圾回收场。 032 夜小姐满意了吗?【加更】 别说有人提前打过招呼,即便没有,江城一中也绝对不会再让夜挽澜入学。 教导主任淡淡地说:“林先生若是在电话里和我说了您侄女的名字,我今天都不会见你。” 一中是江城最顶级的高中,每年升学率100,重本率更是高达恐怖的95! 像夜挽澜这样辍学三年的学生,哪个老师能教敢教? 他要是把夜挽澜招进来,到时候只会破坏了一中的名声,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主任,是这样的,没有一定的把握,我肯定不会跟您预约。”林怀瑾还试图和教务主任解释,“她做了这次一中月考的卷子,您问温礼就知道,她的物理卷……” 教务主任并不想听他多说,直接打断道:“林先生,请回吧,温礼是一个好学生,我们一中会好好培养的。” 做月考卷有什么用? 又不是考试当场做,答案也都出来了。 做物理卷选择史化生组合? 简直令人发笑。 林怀瑾沉默片刻,起身离开:“今天麻烦您了,主任。” 他还不知道怎么给夜挽澜说这件事情,能够不伤害到她的自尊心。 林怀瑾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拿出手机,联系林微兰,看看能不能帮夜挽澜拿到一个入学的资格。 与教务楼相对的另一栋楼。 心理咨询室内,晏听风目送着林怀瑾的身影消失后,才漫不经心地从窗户边收回视线。 “夜同学,很好,非常好,今天你的状态就稳定了不少。”容域慷慨激昂,“一定要持续复诊,你的内心世界才会变得美好,而且为了保证自己时刻拥有乐观心态,还要做让自己开心的事。” 夜挽澜一只手撑着下巴:“开心的事?” 容域迫不及待地问:“有什么开心的事吗?我帮你。” 夜挽澜双眸微眯,不紧不慢:“我想试试他的脸是什么手感,或许会让我开心一点。” “啊?”容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发现她指的是晏听风的时候,瞬间大惊失色,“夜同学,这可不兴试啊,我这兄弟——” “脾气超坏会杀人”这几个字还压在舌尖没有吐出,他就见到晏听风微挑了下眉,随后站起,走到了夜挽澜的面前。 他稍稍地倾下身,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她的手托起,让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抚摸。 脸颊是温软的,如玉细腻。 几秒后,晏听风低笑了一声:“夜小姐的心情好点了么?” 容域看向冰河和铁马,用眼神在疯狂地问。 ——你们少主是不是提前病发了?这次得的是失心病?! 冰河:“……” 铁马:“……” 别问他们,他们也不知道也很害怕啊! 尤其是晏听风温柔的时候,谁知道下一个要死的人是谁呢? “好多了,谢谢。”夜挽澜懒懒地放下手,“我去忙了。” 咨询室的门开启又合上,晏听风唇边的笑瞬间敛起。 容域猛地一个激灵。 他有预感要发生恐怖的事情了! 晏听风的手指轻敲着桌子:“去和一中校长联系,捐三栋楼,让夜小姐入学。” 容域:“……钱是这样的花的吗?” 晏听风没再回应了,他眼瞳眯起,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落花。 对待他喜欢的猎物,他有足够的耐心。 晚上回家,林怀瑾迟迟没进门,一直摇头叹气。 “站门口做什么?”背后传来了许佩青的声音,“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不是,我哪能啊?”林怀瑾无奈,“是因为阿澜上学的事情,一中那边……” 许佩青已经打开了门。 “爸,妈。” “叔叔,婶婶。” 罕见的,林温礼和夜挽澜都在客厅坐着。 两人之间的气氛仍然僵硬,但显然没有之前的水火不容了。 “哦,你们都在啊。”林怀瑾有些局促,他纠结了几秒,还是说,“阿澜,来书房一下,我有事和你说,林温礼,不许跟过来。” 林温礼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书房内。 “阿澜,事情是这样的。”林怀瑾叹气,“是叔叔不好,你再等几天,一定会让你重新回到学校的,叔叔保证。” “叔叔,江城并不只有一中一所学校可以去。”夜挽澜很平静,像是早有预料,“我可以去七中。” “七中?”林怀瑾一愣,“七中去年只有五十个人上了一本线,一中去云京大学的都不止五十人,不行。” 七中因为在郊区,这些年的升学率也一直没有提升上来,留不住好教师,也招不到好学生,只有一些老教师还坚守着学校。 夜挽澜挑眉:“叔叔,您觉得我还需要学校来教么?” 林怀瑾突然悟了:“是、是啊!” “我只是需要拿到毕业证。”夜挽澜微笑,“去哪儿都一样,但我想去七中,可以吗,叔叔?” 林怀瑾:“……可以。” 他能不答应吗? 当然不能。 林怀瑾是飘着出去的,出去之后,他又立刻去联系七中的招生负责人。 另一边,周家。 大厅里气氛凝结,佣人们都退出去了 “贺尘,你怎么跟我打的保票?”周夫人冷冷地问,“你说和权总的合作你一定会拿到,现在呢?现在权总敲定了合作者,而这个合作者不是周家!” “咚!” 玻璃杯被她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 周管家吓了一跳:“夫人……” “妈,这根本不是我的问题。”周贺尘的手指捏紧,眼神晦暗,“我去找了权总两次,都没能见到她的面。” “那别人为什么可以?”周夫人,“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你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权总没有选择和我们周氏合作。” 周贺尘手背上青筋暴跳,三秒后,他还是恭顺道:“是,妈。” 他挺直背上楼,神情难看。 李秘书忙向周夫人赔罪了一声,也跟着上去了。 门被关上,周贺尘冷冷地问:“查到了吗?” “没有。”秘书摇头,“权总的合作对象只有她和她的助理知道,其他高层还一概不知。” 周贺尘缓缓吐出一口气:“真是白日见鬼!” 他想遍了江城所有大小公司,根本没有一家有势力能让眼高于顶的权昭宁看上,连他周氏集团都拒了。 到底是谁? 周贺尘心头烦躁,点了根烟。 “先生,还有一件事情。”秘书犹豫了下,低声说,“江城一中那边传来消息,林家想把夜挽澜送进一中,但被一中拒了。” “她想上一中?”周贺尘点了点烟,心中的烦躁忽然一扫而空,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以,去告诉她,来求我,求我我会让她去的。” 033 硬碰硬! 夜挽澜在他身边当了两年的替身,他没见她在学业上上过什么心,只对箱包珠宝手表等奢侈品感兴趣。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做他的宠物,只需要安安分分当个花瓶就足够了,至于有没有智力,根本不重要。 他言语折辱过夜挽澜数次,每次主动低头的还是她。 直到她落水之后,事情突然朝着周贺尘无法把控的方向急转而去。 他隐隐感觉夜挽澜似乎真的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但这又不可能。 因为夜挽澜离了他,在风云诡谲的江城总归是无法生存的,凭她一个人的能力,迟早会碰的头破血流。 李秘书有些惊讶,但还是应下:“我会如实将您的话转告给夜小姐。” “她想学什么?物理还是历史?”周贺尘淡淡地说,“她的智商学不了理科,让她去学历史,历史只需要死记硬背。” “明白。”李秘书笑,“去年物理高考卷难度又创新高,后年的难度估计和去年持平,连您妹妹去年综合试卷都只拿了258分。” “嗯。”周贺尘眉目舒展开,心情好上不少,“权总那边的事情继续跟进,他们的项目迟早会展开,到时候就会知道合作者是谁。” 他的眼神幽戾了几分。 “是,先生。”李秘书犹豫地问,“可是夫人那边……” 周贺尘按着太阳穴:“妈一时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了,一会儿我会跟她好好道歉的。” 李秘书没敢吭声。 楼下,大厅里。 “夫人,消消气,您也和权总多次打过交道,她脾气性子本来就古怪。”周管家小心翼翼道,“二少爷这次没能拿到合作,真的不怪他。” “怎么不怪他?”周夫人神情冰冷,“他拿不到合作,就是他能力不够,换成贺远,早都拿下……咳咳咳!” 周管家忙递上一杯温水:“夫人,大少爷天赋出众,本就难以相比,但二少爷也超出常人很多了。” 自从周贺远成为植物人后,他的名字就在周家成了一个禁词,一旦被提起,周夫人就会大发雷霆。。 今天她主动提起,显然是对周贺尘失望到了极点。 “是啊……”周夫人喃喃,她忽然起身,“备车,去第一医院,让伺候贺远的护工去休息,我去照顾他。” 周管家恭敬道:“是,夫人。” 他一边联系司机,一边替周夫人取出一件外衣。 可惜了…… 周管家轻叹一声。 周家请了这么多名医,也依然没能唤醒周贺远。 大少爷的脾气可要比二少爷好上不少,身边也没有麻烦的替身。 要是周贺远能醒过来,周家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翌日,挽天倾公司总部。 短短一周的时间,公司的发展重新回到了正轨。 除了夜挽澜从秦家手中得到的5000万赔偿金,权昭宁又大手一挥,也拿了8000w流动资金,帮助挽天倾公司逆流而上。 员工们的工资得到正常发放,业绩出众的销售有更高的奖金提成,公司上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澜姐,以湘这段时间进入考试月了,正在备考,没有时间过来。”程清梨将平板电脑递上前,“不过她把她以前设计的一些稿子都发给了我,你看看。” 夜挽澜接过:“很不错,清梨,将这些画先去注册版权,然后再拿给工厂打样,下个周末我们去商场选材料。” “好嘞!”程清梨永远都元气满满。 江序临探头:“哟,不得了,没想到你除了找到我这么一位优秀的苏绣大师之外,还有一个珠宝设计师?哪里挖来的人才,这设计不比嘉蒂卡那几个世界顶奢差。” 他目光下移,看到署名:“周以湘?周?这不是周家的人?难不成你还对周贺尘——” “周家分支的成员,和周家本家无关。”夜挽澜淡淡地说,“以湘比你早加入公司,你可以叫她一声以湘姐。” 江序临:“开什么玩笑?她有考试月证明她还没大学毕业。” 夜挽澜:“不开玩笑,我会向权总讨教一下如何把你变成一米六。” 江序临被呛了下:“你忍心这么对待一个优秀的苏绣大师吗?” “优秀的苏绣大师?” “当然,宁朝覆灭之后,神州百分之九十的苏绣技艺都失传了,很不巧,我就会这百分之九十。” 夜挽澜:“清梨,拿针,让他刺绣。” 程清梨:“是,澜姐!” 江序临震惊:“你才给我治疗到第二个疗程!” 他手还没有完全康复,怎么刺绣? 夜挽澜嗯了一声,不紧不慢:“优秀的苏绣大师,没手应该也能刺绣吧?” 江序临:“……” 他再也不吹牛了。 惹不起,他躲。 晚上六点,许佩青下班回家。 单元门口却早有人在等待。 见到她后,李秘书上前一步,还算客气:“许女士,我奉先生的命令来带夜小姐回去。” 许佩青的眼神一变,眼神顷刻间冰凉:“是她自己联系周贺尘要回去的?” “当然。”李秘书笑了笑,“许女士,你也知道夜小姐是什么性格,你们家是丰衣足食不错,可想养夜小姐还不够,先生以前给她买一个包随随便便就是一百万,可你们呢?” 他很遗憾地摇头:“你们这栋房子挺不错的,在二环内,但很可惜,也就我们先生拿出的几个包钱而已。” 许佩青冷笑了声:“周氏家大业大,我们小门小户自然比不了,你们要带她走,和我有什么好说的?” 李秘书微笑,神态尽显高傲:“许女士明白就好。” 许佩青拿着钥匙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夜挽澜这一次终究不能一直坚持下去么? 又是狼来了的故事,她差点就被这几天的假象迷惑了。 跟周贺尘回去也好,以后也不用再回来了,她不想再看到夜挽澜和周贺尘玩你逃我追游戏。 “啪嗒”一声,锁转动,门打开,李秘书正要抬脚跟着进去。 一只手从后方而来,扣住了他的肩膀! “你刚才和我婶婶,说什么了?” 034 知道乱说话的后果吗? 陡然之间,李秘书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不属于他了。 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明明没有用什么力,只是巧妙地扣住了他的关节,便让他动弹不得。 余光映出了女孩的侧脸,她眉眼淡淡,眼神平静,却蕴含着极强的威慑。 让他竟然有种觐见皇帝的恐慌感! 所有人之中,唯有李秘书亲眼见证了夜挽澜怎么在三十秒之内以扭断了秦先的四肢。 时间过去半个多月,他都快淡忘了,可现在肩骨上的疼痛再次提醒了他。 “夜、夜小姐……”李秘书忍着疼,“您能先放开我吗?我帮先生带了话给您,很重要。” 只要是周贺尘的话,夜挽澜总会乖乖听取,不会忤逆。 果然,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肩膀被松开了,他也得以正视夜挽澜。 “夜小姐,先生知道您想上一中,只要您去和他说,他就会帮您解决一切问题。”李秘书露出了笑容,“先生只需要给一中校长打个电话就可以,不需要你费时费力” 夜挽澜淡淡地捏了捏手腕:“你继续说。” “还有一句话,是我想说的。”李秘书似笑非笑,带着点居高临下,“夜小姐,这么多天过去了,您该回去了,和先生这么闹下去,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在江城,还没有人敢和周贺尘作对。 没有了周贺尘的保护,夜挽澜将会寸步难行。 被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没办法在暴雨烈日下生长。 夜挽澜抬头:“为什么乱说话?” 李秘书一愣:“什么?” 夜挽澜不紧不慢地上前:“我在问你,为什么乱说话?” “咔!” 李秘书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下颌被女孩用两根手指捏住,骨头错位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几乎要疼得大叫出声,可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夜挽澜看着他:“知道乱说话的后果吗?” “嗬、嗬……”李秘书呼吸急促,前所未有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毫不怀疑,夜挽澜有杀了他的能力! “滚。” 很平静的一个字。 李秘书却仿佛被大赦一般,他狼狈地扶着自己脱臼的下颌,踉踉跄跄地跑了,头也不敢回。 也是顷刻间,夜挽澜身上的气势和杀意都退去,她恢复了往日温良的模样:“婶婶,我没再联系过他们。” 许佩青没应,她的手指捏紧又松开,久久的一段沉默后,她才开口:“准备吃晚饭了。” 夜挽澜进去,看见她的卧室门贴了一张备忘录。 【冰箱里有杨梅、水蜜桃和荔枝,牛奶在保温箱。】 是许佩青娟秀的字迹。 【谢谢婶婶。】 夜挽澜写完之后,又在句尾画了一颗小爱心。 第二天下午,江城一中心理咨询室。 “夜同学以后要是入学一中,来我这儿也方便了。”容域欣慰,“你准备学什么科目?” 夜挽澜:“史化生。” “等等,这不是天坑组合吗?”容域大惊,“你学这三门,到时候大学选什么专业?” 绝大多数理工科专业都要学物理,历史又是文科科目,这样一来,选择史化生组合的考生能报的大学专业要比纯文理科要少。 夜挽澜从容不迫:“盗墓。” 容域:“?” 夜挽澜一手撑着头,笑:“开个玩笑。” 容域裹紧了衣服,压低声音对晏听风说:“兄弟啊,我觉得她不是在开玩笑,你看啊,上次她说她喜欢神霄楼主,虽然史书没有记载神霄楼主的墓在什么地方,万一她找到了,岂不是要盗了?” 晏听风闻言轻轻眨眼:“有点意思。” 那场万军之战中,他虽残存了一条性命,但却重伤沉睡三百年。 没死,当然没有坟墓留下。 但倘若夜挽澜要盗他的墓,他觉得很有乐趣。 “看来我和夜小姐相反,我更喜欢物理。”晏听风若有所思地说,“因为它有让人穿越时空的能力。” 夜挽澜抬眼看他:“哦?” “量子纠缠。”晏听风在两张纸上分别画了一个点,语气轻柔,“你看,它们明明毫不相干,却能够在某一天产生羁绊。” “物理的确很有意思,但历史也尤为重要。”夜挽澜轻声说。 她学任何东西,都在为神州而准备。 晏听风罕见地怔了下,他眼睫垂下,轻轻地抚着心脏所在的位置。 历史很重要,也是他无法忘怀的伤痛。 一个小时的咨询结束,夜挽澜离开。 “真的是天坑组合啊!”容域来回踱步,“连一中都没有史化生的固定班级,我记得那几个选了史化生的学生每次上课都来回跑。” 晏听风开口:“再捐三栋。” 容域:“?” 晏听风:“让一中组一个史化生班级。” 容域:“……钱真的能这样花吗?” 哦,不,在他眼里钱还要用数字计算,在他兄弟眼里,是用楼栋。 太阳落山,晚霞漫天。 林家老宅。 晚饭结束后,林微兰叫住林握瑜:“握瑜,有件事需要麻烦你。” “妈,你和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林握瑜佯怒,“您有事,尽管和我说,我一定办到。” “阿澜要重新回高中读书,一中那边不要她,你帮忙找找关系,给她一个入学资格就行。” 林握瑜点头:“一定,阿澜想重新上学,是件好事情,但是她离开学校三年,进度能跟上吗?要不要再找几个补课老师?” “她啊……”林微兰轻叹一声,“没有那件事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大学毕业了吧。” 林握瑜没听清:“妈?” “没什么。”林微兰摆了摆手,“阿澜入学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林沁不动声色地端着水上楼,去找林越。 “哥,你猜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外婆让妈妈找关系帮夜挽澜来一中。” “什么?”林越放下笔,“外婆不会真的昏了头吧?她怎么来一中?她都辍学三年了!” “谁知道夜挽澜到底跟奶奶说了什么,让奶奶这么帮她。”林沁很是烦躁,“她要是真来一中了,我们怎么办?” 让同学知道她有一个跑去给江圈少爷当替身的表姐,她还怎么做人? 035 她不去一中 林越性子火爆,他拍桌而起:“妹妹,我这就去跟奶奶说,我们都不想让夜挽澜来一中。” 林沁生着闷气,一言不发。 “等等,不对劲。”林越走到门口,又停下,“江城那么多学校,怎么她偏偏非要来一中?就算要找个好学校,国际学校难道不行吗?” 夜挽澜辍学三年,还得重新上高一,她又没有学习的能力,何必再入学呢? “啊,妹妹,我明白了!”林越恍然大悟,“你前阵子刚拿了一个古典音乐展的奖,本家那边也终于记住了你的名字,她这是想搭你的顺风车,回本家去呢!” 林沁也是这么想的:“不可能,我不会同意的。” 她知道林清文和林夫人一直在讨好她,便是想借她回到云京本家。 她最讨厌这种自身没有能力、投机取巧的人,林清文夫妇是,夜挽澜也是。 “当然不可能带她啊,就怕她把外婆哄得晕头转向,什么都听她的。”林越冷哼一声,“咱妈也心软,要是说服了她们两个,你也拒绝不了。” 林沁更烦躁了,胡乱地拨了几下古琴。 “算了,我也不敢在奶奶面前说夜挽澜的坏话。”林越又坐下,闷闷道,“上次二舅妈只说了一句,就被奶奶罚去跪祠堂,换成是我,指不定还得挨家法,你说她到底凭什么让奶奶这么偏心她?” “的确很奇怪……”林沁微微皱眉。 林微兰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而夜挽澜这段时间的行为的确和过去四年大相径庭。 林沁暗暗地留了心,准备多观察观察夜挽澜。 周五上午,江城七中。 招生部办公室。 “主任,真是谢谢您了。”林怀瑾很是感激,“要不然这孩子没学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先生客气了。”招生部主任笑眯眯道,“您和孩子信任我们学校,我们当然也信任孩子,选择是双向的,成果也是双份的!” 七中太缺学生了,连续三年都没达到招生指标,他也很头疼。 “但林先生,为了方便分班,夜同学入学还需要进行测试。”招生部主任又说,“您一定给孩子提前说一声。” 林怀瑾:“没问题,尽管上最难的题!” 连一中的模考卷都能拿满分,还有什么高中题能难倒夜挽澜? 招生部主任:“?” 这叔叔莫不是和侄女有仇,故意坑人呢吧? 林怀瑾心花怒放,出去后,他给林微兰打电话:“喂,妈,我跟您说一声,阿澜不去一中了,我已经和七中这边确定好了,她下周就可以入学。” 林微兰点头:“也是,阿澜去哪儿都一样。” 通话结束,林怀瑾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并没有给林微兰说夜挽澜的物理水平。 怎么林微兰会说出这样的话? 神神秘秘的。 “阿澜,你入学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林怀瑾朝着在校门外等候的夜挽澜点头,“走,叔叔请客,我们一会儿去外面吃个中午饭。” 林怀瑾开车,两人从郊区回到二环内。 “我先去订个蛋糕,你去叫你婶婶还有弟弟。” “知道了,叔叔。” 夜挽澜戴着一顶草帽,遮住半张脸,长发随着她的走动在阳光中一起一落。 “夜小姐,终于等到你了。”蹲在地上数蚂蚁的冰河见到她眼睛一亮,立刻起身,“我奉少……先生之命给您送入学礼物。” “什么礼物?”夜挽澜挑眉。 冰河忙将一个盒子递上前:“先生说,夜小姐拿到礼物后,如果能够给他回一个电话就更好了。” 夜挽澜颔首,她一手接过盒子,另一只手拨通了心理咨询室的座机号码。 响了一声后,通话被接起。 男人的声音夹杂着通话时的电流,略显失真,但温柔悦耳:“一份薄礼恭祝夜小姐重回学校,希望夜小姐喜欢。” “多谢。“夜挽澜笑容淡淡,”不过我已经准备去七中了,以后只有周末才有时间进行咨询。” “咨询电话是公众的,我是私人的,夜小姐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一直等。”放下话筒,晏听风偏头,“不用给一中捐楼了。” 容域跳了起来:“又怎么了我的大少爷,我刚联系好,你怎么又变卦了?” “她去七中了,楼便给七中捐。”晏听风轻描淡写,“收拾收拾,你也去七中当心理咨询师。” 容域:“?” 他在晏听风眼里,难道跟楼栋是一个性质可以随便搬走吗?! 他要闹了! 另一边,周氏集团总部大楼。 盛韵忆和相熟的员工们打了招呼后,进入总经理办公室:“贺尘,这会儿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一中取画?” “当然。”周贺尘笑着拉过她的手,“你又把什么画送到一中去了?” “给金山酒店的那幅画,一中接过去让艺术班的学生们观摩,这是好事情,我当然不会拒绝。” “是你心善,走,我开车送你。” 三十分钟后,迈巴赫抵达江城一中。 这会儿是上课时间,校园内很安静。 “在综合楼的画室里。”盛韵忆说,“贺尘,这边走。” 两人来到三楼的画室。 “一会儿还要麻烦你陪我送到金山酒店去,到时候我请你吃饭作为——” “当啷”一声,盛韵忆手中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画室正中央,最大的那副画被刀片划得七零八落,完全不能看了。 盛韵忆忍不住后退一步,颤声:“我的画,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就……”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有谁来过这里?”周贺尘眼神一厉,“立刻给去我调监控!” 综合楼负责人也慌了,忙去监控室。 综合楼是学生们进行综合学习的地方,因为一中非常关注学生们的心理,也设立了心理咨询室、沙盘室等等。 周贺尘脸色愈加难看:“找到了没有!” “周先生,画室才装修完,没有安装监控。”负责人不断地擦着汗,我们只能从三楼楼梯处的监控判断有谁经过这里,但人也不少,要查还得……” 周贺尘冷冷地说:“少废话,必须查到!” “韵忆!”方清雅也赶了过来,“怎么回事,你的画怎么变成这样了。” 盛韵忆低着头,只是不断地抹泪。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查清楚。”方清雅看向监控屏幕,穿着校服的学生在监控前来来往往。 这怎么能确定是谁? “等等!”方清雅眼尖,看见了一个没穿校服的人,“这不是夜挽澜吗?她又不是一中的学生,来干什么?” 周贺尘神情瞬间难看至极:“把夜挽澜给我立刻叫过来!” 一定是她! 036 只有夜挽澜做的出来【上架活动通知】 上一次,夜挽澜差点伤了盛韵忆的右手,这一次倒是学聪明了,选择从画上下手。 可惜终究还是登不上台面的低级手段,卑鄙下作。 但话落下却没有回复,周贺尘忽然意识到他的秘书这次没有跟在他身边。 盛韵忆也发现了,她终于出声:“贺尘,李秘书出什么事了?” 周贺尘皱皱眉:“他说他在吃饭的时候用力过猛,下巴脱臼了,我给他批了假,他正在医院修养。” 李秘书的工作能力一向被他认可,没想到会出这种可笑的篓子。 “那让他好好休息吧。”盛韵忆轻轻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一张画而已,我再画一副就好了,就是金山酒店那边……”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方清雅怒声,“你说,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综合楼负责人愣了愣:“她的确不是一中的学生,能进来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周贺尘冷冷地说:“没用的东西,叫校长来见我!” 综合楼负责人擦了擦汗,立刻去校长办公室。 几分钟后,校长和综合楼负责人一同前来。 “是这样的,周先生,盛小姐,方小姐,这位夜小姐并不是我们一中的学生,前天她叔叔来我们学校,想把她送进来,但我们是绝对不可能要她的。”校长喘着气,“她会出现在一中,是因为来心理咨询。” 一中的心理咨询是对外开放的,二十岁以下的青少年都可以通过预约的方式进行咨询。 “心理咨询?她还要什么心理咨询?”方清雅冷笑,“有心理创伤的是韵忆才对,毕竟当初被刀差点割断手的人可不是她!” “几位放心,她以后绝对不会再在一中出现。”校长也急得满头大汗,“我会让心理组这边将她拉入访客黑名单。” “现在马后炮有什么用?”方清雅厌恶道,“我们韵忆的画已经被她毁了,她能够一比一地将画复制出来吗?” 校长语塞:“这……” “叮铃铃——” 下课铃声打响,窗外传来了学生们的欢呼声。 “韵忆,先去我那里。”周贺尘揽过盛韵忆,“我让人去找夜挽澜,绝对不会委屈你。” “韵忆姐,我让我大哥二哥也过来。”方清雅心底挤压着怒火,“你放心,我们都站在你这边。” 盛韵忆低低地应了一声:“谢谢你,清雅。” “谢我做什么,我们可是好姐妹。”方清雅说,“这次不能像上次那么轻易地放过她,她敢做,就要能承担毁画的后果。” 此时此刻,林怀瑾正带着一家四口驱车前往餐厅的路上。 抵达目的地后,林怀瑾去停车。 见到林温礼和夜挽澜并肩行走,许佩青挣扎半晌,终是没有将林温礼拉开。 “你……”林温礼唇线紧绷,“你真的准备去七中了吗?” “嗯。”夜挽澜神情懒懒,“后天去参加资格考试,就正式进入七中了。” 她要在七中找一个人。 林温礼拧眉。 他不知道他走之后,校长到底对符教授说了什么,但结果是没有后续了。 但夜挽澜的确在变好,除了有时候行事像个疯子。 林怀瑾走进包厢,注意到夜挽澜手上还拿着一个礼盒:“这谁送你的?你别又被不怀好意的人给骗了。” 夜挽澜的长相有五分像林嘉言,五官深邃,介乎于淡浓颜之间,不加雕饰也十分惹眼,是一种极具冲击性的美。 林怀瑾虽然没有见过他那位已经改嫁的大嫂,但想来也是一位绝世美人。 他很担心夜挽澜身边又出现像周贺尘这样位高权重、又视女性如商品的男人。 “不怀好意?”夜挽澜若有所思地揪了揪礼盒上的丝带,蓦然微笑,“我的确在骗他。” 林怀瑾一愣:“你骗人家什么了?” 夜挽澜:“骗他让我捏脸,他也很贴心。” 林怀瑾:“???” 这都在说什么胡话? 他看她还是需要继续治疗心理方面的问题! 林怀瑾很纠结,菜上来后,他终于忍不住低声说:“佩青,你说不会是哪里冒出来的猪来拱我们家大白菜吧?” 许佩青没说话。 林怀瑾忧愁:“阿澜现在还小,两个月后才正式满十八岁,绝对不能被猪给拱了啊,你说要是……呜呜呜!” 许佩青拿起一块烧饼塞进他的嘴里:“你真烦。” 林怀瑾:“……” 一个小时后,周贺尘的私人庭院中,江圈几大豪门的公子千金来了不少。 对于盛韵忆的画被毁了这件事,众人都愠怒不已 “根本不用再看了,肯定是她干的,她知道韵忆的画经常被一中借去观摩。” “秦先现在还在医院休养,可见她心肠恶毒。” “是就是呗,是就弄过来。”方清野咬着一根烟,“你们在这里七嘴八舌地说又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把人弄过来速战速决?” 他根本不关心是不是夜挽澜毁了盛韵忆的画,他只想找到那天在小金山赛车的神秘女孩。 他对盛韵忆可没兴趣,也没工夫耗在这种俗不可耐的事情上。 方清寒终于开口:“这件事情还没有证据,也不能认为是那位夜小姐做的。” “大哥,你糊涂啊,除了夜挽澜还有谁会针对韵忆?”方清雅心疼地拍着盛韵忆的背,“她一向嫉妒韵忆,你们忘了上次如果不是我们来得及时,韵忆的手就出事了!” “此一时彼一时,我听说那位夜小姐已经放弃了贺尘,想来她也没有再针对韵忆的必要。”方清寒有条不紊地分析,“你们——” “清寒哥,你没接触过夜挽澜,你不了解她。”徐理摇头,“她心眼小,嫉妒心又重,睚眦必报也就罢了,还恃强凌弱,这种事只有她能做的出来。” “就是!”方清雅恨声,“明明和韵忆没关系,总是喜欢把过错怪在韵忆身上。” “她怎么针对我都好,但不应该动我的画。”盛韵忆擦了擦眼泪,她声音颤抖,神情却很坚定,“我要报警!” 037 夜挽澜:叔叔你在,我不好动手【1更】 画画是她视为生命的事业,谁都不能破坏。 她为了能够在盛家站稳脚跟,不惜一切代价获取更多的资源,提升画技。 盛家向来重男轻女,再加上她母亲并非原配,没有母家势力支撑,哪怕她手握星曼联邦帝国艺术学院的研究生学位证书,却依然无法得到和她几个兄弟等同的对待。 偶尔盛家家宴,盛老爷子也只会随口夸一句她画得不错,并不会给她任何实质性的资源。 在母亲的教导下,盛韵忆从小就知道怎么利用其他人的同理心博得同情怜惜,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她也成功了。 江圈这一辈的年轻人,七成都以她为先。 但这还不够,她还要得到更多,让她彻底在江城站稳脚跟,之后她才能够前往云京,入驻更大的平台。 “不,贺尘,我还是不报警了。”盛韵忆擦了擦眼泪,声音更低,“夜小姐毕竟是你的朋友,她也陪了你那么久,我不想你左右为难。” “不行,贺尘哥,必须要报警!”不等周贺尘应答,方清雅冷声道,“你要是不想韵忆牵扯其中,那我来,我和夜挽澜可没有任何关系,但我绝对不允许她伤害韵忆。” 方清寒拧眉:“清雅,你——” 方清雅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你好,我要报案,夜挽澜毁了我朋友一副价值上百万的画,我有监控录像作为证据。” 造成公私财物损失达五千,便已达到立案标准,上百万这个数字太大了。 警方很负责地记下了方清雅的电话、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并询问她具体情况,制作笔录。 如果已有的证据可以证明嫌疑人犯罪情况属实,会立刻立案。 “韵忆,你放心,夜挽澜跑不掉的。”方清雅挂断电话,“上一次你好心没有报警抓她,这次绝对不能再心软了。” “对不起清雅,我又给你添麻烦了。”盛韵忆很自责。 “不麻烦,我们可是好姐妹,我帮你是应该的。”方清雅气得不轻,“她这次倒是没害你,但你那幅画可画了一个月,损失的是你的心血,怎么弥补?” 这些天,周贺尘原本就对夜挽澜积压了许久的怒意,此刻更是达到了顶峰。 毁坏盛韵忆的画,夜挽澜她怎么敢! 偏偏这时徐理又开口:“贺尘哥,上次我不是说了我看见她在美院门口的店里买了很多绘画用的东西?她肯定想着毁掉韵忆的画,然后自己来,取而代之呢。” “她?画画?”方清雅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东施效颦吗?” “韵忆,别哭了。”周贺尘弯下身,拿着纸巾将盛韵忆脸上的泪擦干净,他柔声说,“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盛韵忆轻轻地应了一声,又迅速低下头。 “韵忆,我去派出所签名确认,你安心等着。”方清雅提起包,匆匆离开。 市中心,望江南中式餐厅。 “阿澜,多吃点鱼,补补脑子。”林怀瑾拿公筷给夜挽澜夹了一块鲜美的鱼肉,“还有温礼,你多吃牛肉,你正在长身体,一定要多补充蛋白质。” 林温礼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牛肉:“他在说你傻。” 夜挽澜也刚吃完鱼,她微笑:“叔叔?”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么多肉都堵不住你的嘴!”林怀瑾瞪了林温礼一眼,“阿澜,别听他的,我是说你太忙,太费脑了需要补脑。” 这小子真够阴险的,败坏他作为叔叔的名声。 许佩青摇了摇头,静静地看三人拌嘴。 中午的阳光落在玻璃上,穿过树枝,落下斑驳的阴影,时光静谧而美好。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其乐融融的用餐氛围。 夜挽澜按下接听键。 “是夜小姐吗?”电话那头,女警声音温和,“接到一起报案,报案者说您和一起毁画事件相关。” “毁画?” “画的主人是盛韵忆小姐,这幅画价值上百万,监控中也的确留下了您的身影,我们需要例行询问,了解实情。” 夜挽澜眉目不动:“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见她起身,林怀瑾皱眉:“阿澜,怎么了?” “没什么,有人自投罗网。”夜挽澜简单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叔叔,你不用管,晚上我会回来吃晚饭。” “这我怎么能不管呢?”林怀瑾立刻站了起来,焦急道,“你一个人过去岂不是被欺负?他们这分明是故意诬陷你!” 夜挽澜会出现在一中,是因为要进行心理咨询,和画有什么关系? 半个月过去,他已经相信她彻底改邪归正了。 “被欺负?”夜挽澜偏头,微微地笑了笑,“叔叔,还是不要跟我去了,你过去了,我不好动手。” “什么?”林怀瑾愣在原地。 夜挽澜已经推门离开了餐厅,打了辆出租车离开。 “佩青,这件事我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林怀瑾十分窝火,“上次周贺尘那个秘书就在你面前胡言乱语,这次他们为了逼阿澜回去,竟然想出了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他不能理解周贺尘的所作所为。 白月光都回来了,还要替身做什么? 许佩青紧紧皱眉:“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去跟着,我联系妈和四妹。” “行,就这么办。”林怀瑾点了点头,穿上外衣。 “爸,妈。”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温礼开口了,“我劝你们真不要去,上次她来接我放学,被秦家五个保镖挡住了,一分钟后,这些保镖全都被打断手脚废了。” 林怀瑾惊叫一声:“啊?” 这是他可爱弱小乖巧的侄女吗? 一定不是。 他幻听了。 许佩青一怔,也想到了夜挽澜和秦夫人对峙时的从容不迫。 或许,她本身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别到时候你们过去了,反而成为了对方威胁她的人质。”林温礼声音淡淡,“她说晚上会回来吃饭,那就会回来的。” 这句话让林怀瑾犹豫了,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怀瑾,温礼说得没错,我们去了说不定反倒添麻烦。”许佩青说,“这样,每隔半个小时你打电话联系她,确保她情况安全。” “好。”林怀瑾点点头,“我们先回老宅,找妈说明情况,真出了事,也只有她老人家能护着了。” 林微兰在结婚的时候离开了云京本家,搬到江城定居,发展了不少自家企业。 这些年她也一直从来没回过云京,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被逐出本家。 因为论琴技,林微兰称得上是精妙绝伦。 所以从小到大,林怀瑾总有一种神奇的预感,林微兰绝对不像表面上这么普通,她一定有什么强大的能力。 许佩青叫来服务员打包了剩下的饭菜,一家三口又驱车前往林家老宅。 二十分钟后,夜挽澜抵达了女警给的地点—— 瑰园居。 她认识这个别墅区,穿越女占据她身体的时候曾经跟着周贺尘不止一次来过这里。 只是穿越女从来都没能在这里过夜,即便费尽了百般心机。 别墅大门开着,客厅里站着两个警察,正在继续询问方清雅。 夜挽澜缓步走进。 “……” 所有声音都是一寂。 女孩穿着一件轻国风衬衫,上绣着国风花鸟剪影图,盘扣以碧玺珠点缀,下配了一条亚麻半身长裙,黑金暗纹在阳光下似是落下一地的浮华。 她还戴了一对巴洛克珍珠耳环,和一枚玉镯。 可她容颜太盛,看到她的第一眼,所有人都只会注意到她的脸,完全忽略了她的穿着和装饰。 方清野吸烟的动作一顿,挑眉:“徐理,她以前有这么好看吗?我怎么都没印象了。” 他和周贺尘的关系只能算是普通,他对夜挽澜最大的印象就是周贺尘身边的舔狗替身。 可现在…… 方清野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盛韵忆,又望向夜挽澜。 这是替身? 他开始怀疑周贺尘的眼光。 “清野!”徐理撞了下他的胳膊,朝着盛韵忆的方向努努嘴。 见到盛韵忆又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方清野啧了一声:“好好好,我胡说的。” 他并不喜欢盛韵忆。 相反,他更偏向秦家秦枝,还有和他赛车的神秘女孩,攻击性够强,也有胆魄。 夜挽澜没看其他人,只是礼貌颔首:“警察叔叔,警察姐姐,我配合调查。” 男警郁闷了,小声:“明明一样大,为什么我是叔叔……” “别担心,例行询问。”女警安慰道,“只要和你无关,你很快就能离开。” “我知道,谢谢警察姐姐。”夜挽澜神色平和,她终于抬头,看向屋内的众人,“报警人是谁?” 盛韵忆咬了下唇,她刚开口:“我……” “是我,怎么了?你凶韵忆做什么?”方清雅挡在盛韵忆面前,冷冷地看着夜挽澜,“你敢做不敢认?你敢说这画不是你动的手脚?你敢说你不是因为嫉妒韵忆就这么干?” “好。”夜挽澜缓缓地点了下头,“接下来,你会知道报假警是什么后果。” 038 她夜挽澜怕什么【2更】 “……” 大厅内又是一寂。 方清野却突然笑了:“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他眯眼看着夜挽澜,总觉得她的身形有些眼熟。 难不成,他之前还见过她…… “报假警?”方清雅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冷讽,“我有证据,我会报假警?好啊,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后果?你还学法啊?” 男警察冷静地开口:“根据法规,报假警或者故意夸大警情等浪费警力资源的行为,警方可依法对相关行为人处以5日至10日的拘留。” 方清雅瞬间说不出话了,心里也是莫名一慌。 她咬牙:“可我又没有报假警!” “夜小姐,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本意。”盛韵忆抬头,忧愁道,“只是这幅画对我来说很重要,我……” 话没有说完,她又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周贺尘的神色如寒冰一般冷冽:“夜挽澜,你真是够了!” 涉及到盛韵忆,他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帮夜挽澜收拾烂摊子。 “我有不在场证明。”夜挽澜并不理他,她偏头,“警察姐姐,他们没有证据就断定是我做的,甚至有可能是自导自演,算不算报假警?” 女警点头:“算,监控在哪儿?” “装什么呢?”方清雅余怒未消,“你明明知道一中综合楼三楼重新装修过,只有楼梯口有监控。” 夜挽澜泰然自若:“监控在我的电脑上,我需要回家。” “好。”女警说,“我们跟你一起过去。” “我们也要去!”方清雅嫌恶地看着夜挽澜,“说不定就能找到她的作案工具,韵忆,走。” 盛韵忆还有些发愣。 还有别的监控? 她抿了下唇,在周贺尘的搀扶下上车。 林家,林怀瑾三人这个时候刚好不在。 程清梨在单元门口,见到夜挽澜和两个警察后,又看到了周贺尘等人:“澜姐,他们……” 她接到夜挽澜的电话,迅速赶了过来,没想到又是江圈这些公子千金们。 这些人怎么像一群狗一样咬着夜挽澜不放? 夜挽澜微微摇头示意她无事,她拿出钥匙开门:“清梨,我电脑里的录像文件夹,编号是0293,打开它。” “好。”程清梨立刻去书房拿电脑。 方清雅突然说:“好啊,你还偷韵忆的画!” 她指的是客厅沙发上方挂着的一副花鸟图。 其他人也都抬头看去。 方清寒的眼神突然变了,视线黏在了那幅画上,目光灼灼。 夜挽澜冷冷地说:“把你的脑浆摇匀了再和我说话。” 什么蠢货。 “清雅,这是夜小姐的家,这幅画自然也是她的。”方清寒按住方清雅的肩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大哥,我都说了是你不了解她,她以前上个月还想偷韵忆的画呢,只是没有得逞。”方清雅咄咄逼人,“既然如此,那你说这幅画是哪里来的。” 夜挽澜神情淡淡:“垃圾桶里捡的。” 她并没有说谎。 大宁帝师寒云声授她画艺,亲传她绘画技巧,对她的要求也一向严苛。 她画成这样要被他丢掉,手心还会挨板子。 这是她五年前随手画的,原本她打算扔进垃圾桶里,但最后林怀瑾心疼地捡了回来,专门裱起来挂在了墙上。 “方小姐,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神经吗?”抱着电脑出来的程清梨震惊于方清雅的无赖,“这幅画的来源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的姐妹这么霸道,她学画画,所以天底其他人都不可以画画了?” 盛韵忆擅长的是山水图和油画,而这副却是花鸟图,且笔触和风格与盛韵忆完全不同。 “清雅……”盛韵忆的笑容有些勉强,“这不是我画的。” 方清雅有些尴尬,但依然强硬:“我就知道她想学你,但是没有用。” 盛韵忆归国三个月,一直被夜挽澜针对,她不信夜挽澜好不容易快要借着周贺尘挤进江圈了会这么容易放弃。 什么性情大变不再追着周贺尘了? 分明就是欲擒故纵。 “学什么学?”程清梨反唇相讥,“挂一幅画就是学了?你怎么不把书画市场烧了?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学学学?” 他们澜姐天下无双! 方清雅气得脸烧红:“你……” “警察叔叔,警察姐姐,这是一中心理咨询室门口的录像。”夜挽澜让程清梨将监控点开。 画室在心理咨询室的右斜方,摄像头清楚地拍到了夜挽澜只在咨询室进出,没有踏入过画室一步。 反倒是拍到了另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男女不辨的人进到了画室里,此人待了一分钟后又快速出来,行动鬼鬼祟祟。 显然,盛韵忆的画被毁这件事情和夜挽澜从头到尾都没有关系。 这是一场可笑的诬陷。 “……” 一片寂静。 夜挽澜抬眼:“看清楚了毁你画的人是我吗?嗯?盛小姐?” 盛韵忆面上的血色迅速消失,她嘴唇抖了下,仿佛被人凭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她身子一颤,抓住了周贺尘的手:“不、不是……” 想起先前他言之凿凿笃定毁画的人就是夜挽澜,徐理也尴尬至极。 他脸涨得通红,嗫嚅着没有出声。 夜挽澜的眼神平静无波:“真是不长记性,你们让我很失望。” 她本以为秦家的事情能让这些人有个教训,可惜了。 方清雅不敢置信,她忍不住尖叫一声:“你这是哪里来的监控?这段录像一中监控室根本没有!” 心理咨询室门口竟然有私人摄像头? “好了好了,事情结束了,皆大欢喜,真正的犯人也找到了。”徐理急忙出来打圆场,“既然这件事和夜挽澜你无关,也就没什么可以计较的了。” “行,我就这次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方清雅有些不情愿,“但你最好记住了,以后离韵忆和她的画都远一点,不是谁你都能惹得起。” 沉默许久的周贺尘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夜挽澜,神色数次变换。 这次竟然真的不是她做的? “不,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也不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夜挽澜淡淡地说,“我要报警。” 039 双杀!永宁公主的画【3更】 方清雅的脚还没有迈出大门,几乎怀疑她听错了。 她猛地回头看向夜挽澜:“你说什么?!” 徐理和方清野也停了下来,皆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听说了夜挽澜勒索秦家五千万的事情,这已经彻底得罪了秦家。 难不成,她还想将江城五大豪门得罪个遍? 江城大小家族无数,按照综合实力排名,以周、方、盛、徐、秦五家为首,周家又是五大豪门里的第一。 接下来是方和盛两家,最后是徐家和秦家。 除了秦家,今天可是五大豪门的年轻一辈都到齐了。 “捏造事实诬告陷害,意图使我受罚,我当然要报警。”夜挽澜依然冷静,她从容不迫,“警察叔叔,警察姐姐,我要报警,我下个月才满十八岁。” 两名警察的神情都是一凛,目光严厉地看向方清雅。 方清雅终于彻底慌了:“我没有,我不是……” “方小姐,这是你的笔录,这是你的签名。”男警将文件递到她眼前,“看清楚了吗?” 先前签名确认的笔录成了方清雅报假警污蔑的完美证据。 方清雅嗓子眼一阵阵发干,一点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求救似的看向盛韵忆:“韵忆……” 她要是真的被拘留了,岂不是在江圈成了一个笑话? 要是被方老爷子还有她父母知道了…… 方清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行,绝对不行! “夜小姐……”盛韵忆容色隐隐发白,看起来一副病弱的样子,“我代清雅向你道歉,这件事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在乎我了,能不能不要报警?你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你。” 夜挽澜低低地笑了一声,她偏偏头:“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脸了?” “夜挽澜!”周贺尘神色一寒,目光冷冽,“又不是韵忆做的,她好言好语,你什么意思?” 程清梨嘀嘀咕咕:“呸,渣男!” 夜挽澜并不看周贺尘,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 周贺尘的心突兀一停,像是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蚕食着他的心脏,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沉下脸,手紧紧地握成拳,将这份莫名的情绪逼了出去。 “方小姐,鉴于你的行为,我们会向上级打《申请拘留报告书》。”女警声音冰冷,“等拘留证下来后,我们会对你进行行政拘留。”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厚颜无耻。 方清雅脸色煞白,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她慌得左顾右盼:“大哥,二哥!你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拘留吗?” “清雅,你是要好好反省反省。”一向温文尔雅的方清寒忽然沉了脸,“是我疏忽了对你的管教,你看看你今天都干了什么蠢事!方家平常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方清野还想说什么,听到方清寒这么说后,不敢开口了。 “夜挽澜,你到底想干什么?”方清雅紧咬着牙,牙齿还在颤,“我……我给你赔钱可以吗?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有钱!” 此刻她后悔了。 她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以夜挽澜往日的所作所为,一定能做出毁画这种愚蠢的事来。 可这次为什么不是夜挽澜做的? 到底哪里出了错? 方清雅的心脏突突地跳,恐慌几乎要将她吞噬了。 夜挽澜眉眼冷淡:“不需要,是你报的警。” “我……”方清雅面容更白,她张了张嘴,腿一软,终于瘫坐在地上,“我根本……” 她根本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啊! “夜小姐受惊了。”女警又看向盛韵忆和周贺尘几人,“还有你们,对一个小姑娘咄咄逼人,亏你们还是大家族出身的成年人。” 盛韵忆第一次被这么训斥,原本苍白的脸烧红烧红的。 两名警察带着方清雅离开,屋内恢复了寂静。 “打扰夜小姐了,真是不好意思。”盛韵忆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们这就走,一会儿会将赔礼送过来。” 周贺尘没说话,他下颌绷紧。 “夜小姐。”方清寒忽然开口,“这幅画,可不可以卖给我?” 盛韵忆的脚步一顿。 夜挽澜挑眉:“可以,你出价。” “哥,一副破画你还打算出多少?她都说是她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了。”方清野说,“你要是有点眼力见,就直接把这幅画送给我哥。” “清野,不得无礼。”方清寒喝了一声,“我出三百万买这幅画。” 盛韵忆笑容勉强:“清寒,这画你出三百万?” 方清寒还从来都没有买过她的画,她也给他送过画,但都被他婉拒了。 她一直以为方清寒对国画并不感兴趣,怎么会…… “清寒。”周贺尘也开口了,“你要喜欢画,我那里有很多名家的作品,没必要多花钱。” “三百万,夜小姐可以卖给我吗?”方清寒没有应答,他眼眸深邃,凝视着夜挽澜。 “可以。”夜挽澜将画拆了下来。 方清寒的动作也很迅速,开了一张支票,递给夜挽澜:“谢谢夜小姐割爱。” 他将画抱稳,很小心翼翼:“清野,回家。” “哦,哥,我接个电话。”方清野很不耐烦,“喂?找到了吗?没找到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赶紧去找啊!” 周贺尘捏了捏眉心,他问:“清野在找什么人?或许我可以帮帮忙。” “一个女人。”方清野耸了耸肩,“上个月,她来小金山赛车,拿了赛车第一,我想认识她,她人却消失了,啧。” 他不是没去找过江序临,但奇怪的是,也是那一晚过后,江序临却再也没在小金山出现过。 周贺尘颔首:“我会帮你留意。” “谢了。”方清野随意地挥了挥手,“你要是真的找到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周贺尘的眼眸微微一眯。 方清野的人情可不好欠,他又是个花花公子,处处留情,还没有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一个女人。 “贺尘,我们也走吧。”盛韵忆低声说,“我的画……” 周贺尘回神,握住她冰冷的手:“我会帮你找到罪魁祸首的。” 盛韵忆歪头笑:“谢谢贺尘。” 几人相继离开,程清梨立刻关上门。 “澜姐,你怎么招惹了一群神经病啊!他们要是未来接手了家族企业,江城的未来还有救吗?” “嗯,所以他们不会。”夜挽澜若有所思,“要加快进度了。” 程清梨又好奇地问:“澜姐,那幅画真的是你捡来的吗?” “嗯,我画的,扔进垃圾桶了。”夜挽澜说,“又被我叔叔捡了回来。” 程清梨:“?” 还有这样的操作? “叮铃铃——” 林怀瑾的电话也正巧打了过来。 “阿澜,没事吧?”他呼吸急促,“我已经把事情和你奶奶说了,你放心,你奶奶一定给你撑腰!” “叔叔,我没事。”夜挽澜很淡定,“刚把人送进了拘留所,还挣了三百万。” 双杀。 林怀瑾:“???” 他能怀疑夜挽澜去抢银行了吗? 他可爱弱小懂事的侄女到底干了什么啊! 心哇凉哇凉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怀瑾松了一口气,“那我现在去接你,我们今天住老宅,你刚好多陪陪你奶奶。” “好,叔叔。”夜挽澜一一应下。 她挂断电话,一回头,就见程清梨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 “澜姐,求求你了,给我也画一幅画吧,扔进垃圾桶的那个水平就行!或者你扔了,告诉我扔在哪儿了,我去捡!” 夜挽澜:“……” 夜挽澜:“听话,不要在垃圾桶里捡垃圾。” 她又不是不能画一副正常水准的画出来。 程清梨高兴至极:“澜姐,我就知道你最爱我啦!” 她才是今天最优秀的人! 这边,方清寒和方清野回到了方家。 “大中午的跑出去,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方夫人往两人身后看去,“小雅呢?方清野,你是不是又去败家去了,还让你大哥和你妹妹作掩护?” 方清野每个月的修车费,都要几十万起步。 “妈,我哥可比我败家多了。”方清野吊儿郎当道,“他今天买了一副人家从垃圾桶里捡来的画,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三百万!拦都拦不住,真是疯了!” “三百万?”方夫人也诧异万分,“什么画能让你主动买?” “清野,你不懂。”方清寒摇了摇头,“这幅画看似画的很随意,但画力却很强,每一笔都蕴含着丰富的画功,定然出自名家之手。” 他小心谨慎地将画放在茶几上,又拿出纸巾擦去画框上的灰尘。 “这幅画是很不错。”方夫人皱了皱眉,“但无名之作,怎么也不值三百万吧?” “妈,您也看岔眼了,您看这里。”方清寒伸手指着画上的一只鸟,缓缓地说,“这个鸟尾的画法,和《春山百鸟图》有九成的相似。” 《春山百鸟图》,1716年永宁公主呈给宁昭宗的贺图,现在被保存在云京国家博物馆中。 方夫人的动作猛地顿住:“小寒的意思是这幅画……是永宁公主真迹?!” 040 七中的泼天富贵【4更】 方家是书香门第,传承也要比江城其他四家要老,无论是方老爷子还是方家主和方夫人,都醉心书画文物。 一代一代传下来,方家藏物极多。 方夫人甚至每周都要去一趟江城博物馆,观看文物。 用她的话来讲,文物都是活的,静静听可以听到它们的故事。 她盯着这幅画,手也忍不住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快速地从手机上调出了《春山百鸟图》,仔细对比。 发现果不其然如方清寒所讲,鸟尾的画法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方夫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永宁公主是谁? 那可是神州历史上传奇人物中的传奇! 这可是宁昭宗倾大宁朝整朝的文武百官精心培养的储君,纵观神州历史上下五千年的浩荡长河,也就出了这么一位皇太女。 她跟大宁帝师寒云声学琴棋书画,跟第一女相沈明舒学治国之道。 四方王爵之首燕王是她兄长,唯一的女王爵秦王是她闺中好友。 她本身更是多智近妖,盖世无双。 只是…… 天妒英才,天忌红颜。 她还是走得太早太早了。 若永宁公主还在,大宁朝何止三百年,便是再续上一千年也不是全无可能。 “当然不是。”方清寒失笑,“若这副是永宁公主的画,怎么可能这么新?她可都已经故去三百年了。” 方夫人一愣:“也是,可这鸟尾处的画法……” “妈,您想一想,永宁公主的画风自成一体,被称为“永宁画派”,后世学这一画派的名家不少。”方清寒徐徐道来,“其中有一位便是云京艺术文化中心的副会长,可这一副画比他画得还要好,您说能不值三百万吗?” “值,很值!”方夫人重重点头,“你这么一说,估计是一位隐世大师,不慕名利,否则书画界不可能没有他的消息。” 方清野挠了挠头:“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他对书画可谓是一窍不通,他只懂车。 “你不会买了一幅画,就高兴地把你妹妹丢了吧?”方夫人突然回过神来,“小雅可是和你们一起出去的。” “什么丢了?自个儿把自个儿玩进拘留所了。”方清野点了根烟,将今天事情讲述了一遍,“行政拘留一般不允许提前释放,我们有什么办法。” “这个盛韵忆!”方夫人勃然大怒,“小雅傻吗?她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方清野耸了耸肩:“没办法,妈您又不是不知道小雅一向好打抱不平,我都怀疑盛韵忆给周贺尘还有徐理那几人下了蛊,啧啧,反正我不吃那套。” “真是……”方夫人按着太阳穴,“我快被你们几个人气死了,还有你,方清野,一天天的只会赛车惹事,在小雅出来前,你也给我在家待着,不许出去。” “妈!”方清野不可思议,“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拦不住她啊,她小时候就揪着我耳朵打,您应该知道。” 方夫人只是摆手,不理他:“清寒,和我一起去把这幅画送到老爷子那里去,让他也好好看看。” “爷爷一定会很开心。”方清寒笑了笑。 完全被无视的方清野:“……” 他咬牙。 很好,他把这笔账记在了周贺尘和盛韵忆的身上。 下午两点,江城七中的校长室今天迎来了两位客人。 但此刻,七中校长很是茫然:“您是说,您来我们这里当心理咨询师?” 随着学生们的负重逐步增大,各大高校包括中小学都开始设立心理咨询来缓解学生的压力和抑郁情绪。 “您没听错,我兼职心理咨询师,这是我的名片,以及我的证书。”容域将准备好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 七中校长接过来,在看到“容”这个姓的时候,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个小众的姓氏可不普通,代表着云京容家! 他一个哆嗦,直接打翻了桌上的杯子。 正在闭目养神的晏听风忽然睁眼。 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即将掉在地上的杯子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重新回到了桌子上,竟是连杯中的水也没有撒出去一滴。 七中校长激动到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激动地握住容域的手:“容、容先生,您……您这尊大佛怎么会来我们这里?我们这里真的是太破太旧了,您的工资七中可能……” 他也一直想在学校里建立一个心理咨询室,缓解学生压力,只是资金一直不足。 去年又走了几位骨干教师,新教师的补充速度也跟不上。 竟然会有贤能主动来七中?! 一定是脑子坏掉了吧? 七中校长狐疑地看了容域一眼,开始忧愁。 “校长不必担心资金方面的问题,他不用您出工资。”晏听风轻笑了一声,“心理咨询室的投入经费,也都由我出。” 容域心说他真是个凄惨无比的打工人。 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好兄弟! “啊?”七中校长一愣。 晏听风又说:“我会给七中捐六栋楼,麻烦七中组建一个史化生组合的班级。” 七中校长已经晕头转向了,他呆呆道:“六、六六六……栋楼?” “嗯,六栋是有些少了。”晏听风微微地笑,“再加三栋,可以吗?” 男人的声音如春风过耳,又忽然化雨,滴滴而落,悦耳动听。 “嘭”的一声,七中校长彻底晕了过去,头砸在了桌子上。 容域:“……你把人家吓晕了!” 他兄弟什么时候有捐楼的爱好了? 晏听风神色淡淡,他摩挲着手心里的一枚玉牌:“弄醒。” “我学的是太素脉,不是太乙针法,我不怎么会医好不好……”容域嘀咕一声。 但他还是走上前,按住了几个他为数不多记住的穴位。 不一会儿,七中校长悠悠转醒,但下一秒就生龙活虎地跳了起来。 他抱住头哀嚎:“完了完了,我竟然做梦梦见有人要给我们学校捐九栋楼,我怎么能做这么大逆不道的梦!” “不是梦。”晏听风伸手,“冰河,合同书。” 冰河立刻将准备好的合同书递上前。 晏听风又说:“签名。” 七中校长呆呆地看着合同书,喉咙滚了滚,不断地吞咽口水。 见他一直没有动作,晏听风抬眼微笑:“要拒绝?” 七中校长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男人,他笑着递出一份大礼,口吻却如此的强硬。 仿佛对方只要说一个“不”字,他就会从衣服里抽出一把长剑斩下对方的头颅。 这种口气能拒绝? 拒绝了怕是没命活过下一秒! “不不不不!”七中校长慌了,他再次抱头,“我、我是不是还在梦中?对,梦中,我一定是在做梦,做梦……” 铁马很有眼色地上前,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嗷!”七中校长疼得大叫出声。 他闭上眼又睁开,捐赠合同书还好好地摆在他的面前,并不是虚幻。 一根笔被塞到他的手里,七中校长颤颤巍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他写过最难看的狗爬字,连他小学生时期都比不过。 “很好,交易达成。”晏听风起身,“希望贵校也履行诺言,下周我们会正式开始上班,容域。” “哼,这会儿倒是想起我了。”容域不乐意地跟在他身后,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门关上,七中校长还在持续发呆中。 整个七中算上宿舍楼,现在也一共才六栋而已! 但现在,有人直接给他们捐了九栋! 不仅如此,七中还白得了一位心理咨询师。 七中校长紧急灌了自己一大口水,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狂跳的心。 泼天富贵,他们七中……要发达了! 下午,林家老宅。 “沁沁,吃荔枝吗?”林夫人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荔枝从厨房出来,“舅妈都给你剥好了,现在正是吃荔枝的季节。” 林沁慢吞吞地说:“我不喜欢吃荔枝。” 林夫人的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复了正常:“沁沁喜欢吃什么水果?舅妈明天去给你买。” “家里有佣人,不需要二舅妈操心。”林沁一概拒之,“我还要练琴。” “哎,沁沁!”林夫人没能留住林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上楼。 林夫人手指捏紧,她重重地将果盘放在了餐桌上。 门外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林夫人转头,见林管家迎着夜挽澜走了进来,不由皱眉。 她一点都不喜欢她这个侄女,也不想看见她。 夜挽澜并没有和林夫人打招呼,她很听林怀瑾的话,全当没有看见。 “站住。”林夫人冷冷开口,“见到长辈不叫,有没有礼数?” 夜挽澜拿出一根木簪将头发挽起,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听说你要上一中?但没进去,想找你奶奶帮你走后门?”林夫人声音淡淡,“我是过来人,提醒你一句,以你的能力,上一中也是白白浪费资源,林怀瑾这个道理都没有教过你?” 听见林怀瑾的名字,夜挽澜终于抬头,眼神平静:“谁告诉你,我要去一中?” 041 林微兰的秘密,入学七中【1更】 江城一中的确是江城当之无愧排名第一的高中,在全神州也能稳稳地挤进前十之列。 学生家长们挤破头也要把学生送进来,只要能够进入江城一中,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迈入了重本院校的大门。 林夫人的确不信夜挽澜不想去一中,只是口上逞强罢了。 “难为你有这个自我认知能力。”林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如此,那最好不要去打扰你奶奶,她身体不好,不能有过多的操劳。” 她不想夜挽澜分走林微兰的注意力,这样也会多一个人分家产。 “我是不去一中,我打算直接去神州大学。”夜挽澜微笑,“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神州大学?”林夫人先是一愣,旋即笑了,嘴角弧度轻蔑,“你知道神州大学在哪儿吗?你以为叫神州就在神州?” 环球中心,无数人梦想中的天堂,连云京各大家族都抢着输送年轻一辈进去。 三百年前神州几近覆灭,传承直接断代,如今虽重新崛起,可的确还要与环球中心这样最顶尖的地方差了一筹。 神州大学作为全世界的Top1大学,每年拨给神州的名额也只有十个而已。 这能是想去不想去的事情?这是配不配! “我知道。”夜挽澜淡淡地说,“但你不知道‘老而不死是为贼’。” “你什么意思?!”林夫人没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她隐约意识到不是什么好话。 “这句话出自《论语》,用通俗的话来讲,意思是老了没有德行,岂不是对社会是一种危害?”林温礼从楼梯上走下来,没等林夫人有所反应,他冷淡地对夜挽澜说,“奶奶叫你。” 夜挽澜微微颔首,越过林夫人上楼。 林夫人脸涨得通红,身子也气得直抖。 嫁进林家这么多年,她还从来都没有被小辈指着鼻子这么骂过。 但面对林温礼,她却不好发作。 林家是不重视男儿,可倘若林温礼能够在高考中拿到江城的状元呢? 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林温礼也没有理睬林夫人,林怀瑾正巧停完车进来,算是很客气地和林夫人打了一声招呼:“二嫂。” 林夫人冷笑一声,一秒都没有多留,抬脚离开。 “你们是不是说什么了?她脸都气成猴屁股了。”林怀瑾压低声音问,“我不是说了离她远点吗?” “也没做什么。”林温礼平静地说,“就是堂姐用文言文骂她,她听不懂,我给她翻译成了普通话。” 林怀瑾:“?” 你们姐弟俩要不要玩得这么高端? 这都是谁教的? 三楼书房,林微兰戴着老花眼镜,正在翻看一本史书。 在看到书封上“天音坊”这三个字的时候,夜挽澜眸光一顿。 她眼睫垂下,走上前:“奶奶。” “哎,我的宝贝孙女。”林微兰很高兴,她爱怜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奶奶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不要害怕,你是林家人,奶奶也永远在。” “我知道,奶奶对我很好。”夜挽澜笑,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捏住林微兰的手腕,试她的脉搏。 依然是很奇怪的脉象,不太妙。 她需要一些药材,帮助林微兰调理身体。 林微兰见夜挽澜的目光落在了书桌后的那架古琴上,微微一愣后笑着问:“阿澜想学古琴么?” 林家为天音坊后代,每代的女儿必须要学习天音乐法,除了古琴外,还有琵琶、笙箫和二胡等古典乐器可以选。 但分家旁支为了回归本家,都会强制女儿学习古琴。 夜挽澜被林怀瑾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那时林沁都已经学了九年古琴了。 “想。”夜挽澜轻声说,“我想学的东西有很多,但我想奶奶心情好,不要忧虑太多的事情。” 林微兰的身子猛地一震,又摸了摸她的头:“奶奶知道了。” 陪着林微兰又聊了一会儿后,夜挽澜离开了书房。 思索了片刻,林微兰又把林握瑜叫上了楼。 “妈,如果阿澜对古琴感兴趣的话,不如我让她和沁沁一起上古琴课?”林握瑜问,“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力,我们也能早点回到本家。” “是啊……”林微兰却叹了一口气,“只是本家恐怕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林握瑜一怔:“妈?” 林微兰摇了摇头,神情和蔼:“握瑜,你觉得我把那架琴送给阿澜可好?我看她很喜欢。” 林握瑜微微一惊:“可那架琴是您从本家离开后,唯一带的东西了,您……”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林微兰笑笑,“琴只有在能使用它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否则只是死物。” 也能够真正达到昔日江湖对天音坊的称赞—— 天音乐者,弦动五音,神鬼也惊! 哪怕是现在林家的部分嫡系子弟也不知道,天音乐者手下的乐器,是用来战斗杀人的,音乐只是表面。 “琴是您的,您决定便好。”林握瑜说,“我去跟梁老师提一句,这周让阿澜和沁沁一起上课。” 林微兰点点头:“我累了,握瑜你先出去吧。” 林握瑜应了一声,退出后将门关上。 但林微兰却没有去休息,而是又翻开了手中的书。 她翻看的这一页全是褶皱,上面泪痕斑驳。 【神州历1723年永顺年间,凤元沦陷,天音坊掌门林梵音力竭而亡;大师姐林晚辞万箭穿心;门派上下七千余弟子全员战死,无一存活。 至此,天音坊覆灭。】 林微兰的手指微微地颤了下,闭上眼,按住书页。 她们是天音坊仅存的后代了,必须要将这份文化传承下去。 神州复兴,迫在眉睫。 作为晚辈,一刻也不敢忘。 另一边,江城七中。 物理组办公室。 “任老师,我这边招了一个学生,需要您出一套物理卷子。”招生部主任说,“虽然她叔叔说尽管上最难的题,但你可千万不要再出刁钻的题了。” 七中的学生质量本就差,这位物理组组长又偏生喜欢出变态题。 每次轮到他出题,那么这次考试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 “什么?还要最难的题?”物理组组长只听见了一半的话,他一下子被激起了胜负欲,“没问题,我一定出最难的题!” 他坐在电脑前,笑容狰狞。 一看就是没有挨过物理毒打的小孩子! 没关系,他会让她知道物理作为人类一直在探索的领域,有多么的变态。 招生部主任:“……你还是悠着点,我只是想看看她物理水平如何,只要不是过分的差,还是学理化生最好。” 毕竟史化生委实是一个天坑组合,再加上他怀疑夜挽澜的叔叔和她有仇,要不然怎么非要出难题? “知道了知道了。”物理组组长很敷衍,“我就随便出几道题,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等到招生部主任离开后,他飞速地抽出了一本由云京大学编纂出品的《新物理竞赛教程》。 这是物理竞赛班才会学的书目,上面还涉及到不少大学知识。 没有人能挑衅物理,绝对没有! 转眼便是两天后,周一上学日。 夜挽澜还不是七中的正式学生,身上没有校服,她穿着很简单的牛仔裤和短袖T恤。 “夜同学是吧。”招生部主任惊讶于她外表是个十分安静的姑娘,“上午考试,下午我分配你进班级,能接受吗?” 夜挽澜:“没问题,老师。” “来这边。”招生部主任点点头,“需要你做理化生和历史四套卷子,时间足够,有什么困难可以提。” 他带着夜挽澜来到临时准备的一间教室里,物理组组长已经在等待了。 “主任,您去忙您的,我负责监考就行。”物理组组长咳嗽一声,“您放心,一定没有问题!” 招生部主任心说一定有问题才对吧!你都兴奋地搓手了! 他瞪了物理组组长一眼,叮嘱道:“夜同学,要是考试途中出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不要犹豫,立刻离开教室。” 夜挽澜挑眉,饶有兴趣:“好。” 她对这套物理卷子充满了期待。 招生部主任还是有些不放心,只能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物理组组长代班最少,时间也最空,他绝对不会让这么一个死变态祸害学生。 “夜同学是吧?”物理组组长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不管你喜不喜欢物理,你一定要记住了,物理就是知识的结晶,它魅力无限!” 对此,夜挽澜的确很认同:“我记住了。” 毕竟只有学物理,才能让她在无限循环里冷静下来。 “好,那你开始吧。”物理组组长很欣慰,“不会做也没关系,你能尊重物理,就是个非常棒的孩子。” 夜挽澜接过卷子,拿出笔开始答题。 做完三道后,她的兴趣消失了,开始面无表情地答题。 三十分钟后,物理组组长突然一拍脑门。 他不应该让她第一门就做物理卷子,万一做崩溃了,怎么做后面的史化生三门? 夜挽澜抬头,将笔和卷子向前一推:“老师,我做完了。” 042 挽狂澜于既倒的夜挽澜【2更】 物理组组长正发愁他这么兴奋地来出题监考,会不会击碎了一个孩子学习的积极性和道心。 冷不丁地听见这么一句话,他大脑有片刻的空白:“什么完了?” “物理卷子。”夜挽澜说,“我想做历史卷了,可以吗,老师?” “你做完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物理组组长大惊失色,“你……你可不能胡写啊!你要尊重物理。” 他立刻拿起卷子,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惊讶地发现夜挽澜并没有乱写,反而字迹工整,每道题都填写完毕。 而且…… 他视线所及之处的题目,全部都是对的。 这是他前天才出好的题,又是刻意出的竞赛难题,他印象十分深刻。 就算是一中的物理第一,也绝对要被毒打。 可现在…… 糟了! 物理组组长的眼睛中失去了人生高光。 他……他好像遇见了比他还变态的物理疯子?! 此时此刻,教务楼。 招生部主任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表,直到过了半个小时后,他才稍稍地放下心来。 每次七中考试,一旦是物理组组长出题,那么一定会有学生被抬着出来,送上救护车。 这个叫夜挽澜的小姑娘,心态很好,值得培养! “老刘啊,夜同学是不是来报到了?她被安排在哪个班了?”七中校长匆匆走进招生部办公室,“新的史化生班级下周才能组好,让她先去1班吧。” 和一中正好相反,七中有两个史化生班级。 “啊?哦。”招生部主任一时摸不清校长为什么突然关注起了转校生,但还是老实地报了地点,“正在考试呢,任老师负责监考。” 七中校长一下子急了:“考什么试啊?人家自带九栋楼,你能吗?傻蛋!” 招生部主任被骂呆了:“什么九栋楼?” 梦里的九栋楼? 唉,校长果然又在工作时间摸鱼睡觉,都疯了。 “去去去,一边去。”七中校长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匆匆去单人考场。 他的宝贝学生,可不能被物理组组长那个死变态给欺负了! 招生部主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急忙跟在七中校长身后。 “校、校长,您、您可真是宝刀未老啊!”招生部主任气喘如牛,“今年秋季运动会,您不代表教师上场可绝对不行。” 谁能想到年过半百的校长突然跑出了运动健将的速度? 没看见操场上那群上体育课的学生们目瞪口呆吗? 七中校长根本不理他,快速赶到考场门口:“姓任的,我和你说,你要是把我的宝贝学生给弄走了,我跟你没完!嗯?!”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紧紧抓着夜挽澜肩膀的物理组组长,看样子是想跪下去。 “这、这是哪一出啊?”招生部主任也惊呆了。 “去去去,我管你在干什么。”七中校长一把推开物理组组长,“夜同学,受惊了,咱们这就进班级。” 夜挽澜并不想离开:“可我还没有做历史卷子。” “不用做,学校相信你!”七中校长正色,“夜同学,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同学。” 他的九栋楼! 七中校长好说歹说,在许诺一定给她十套历史卷子时,才勉强让夜挽澜同意跟他走。 两人离开后,物理组组长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不动。 “哟,任老师啊,您这是在演什么呢?”招生部主任阴阳怪气,“怎么着,这回遇见一个心态好的学生,您自个儿心态崩了?” 他上前收拾试卷,目光刚落下,手上的动作一顿。 招生部主任又将卷子翻过来,背面的题也写的满满当当。 他虽不懂物理,可这些题显然对做题的人来说很简单,是一气呵成写完的。 这…… “滚!不许抢我的卷子!”物理组组长突然回神了,他凶神恶煞地吼,“这是我的宝贝!都不许动!” 招生部主任:“……行。” 唉,他早就说了,学物理的人都是疯子,一定要远离。 高二(1)班。 “今天,我们迎来了一名新同学。”班主任喜气洋洋,“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啪——” 掌声很激烈。 夜挽澜已经换上了七中黑白相间的校服,即便如此,也难掩她容颜绝丽,气质出众。 她背着书包进行很简单的自我介绍:“夜挽澜。” 这个名字显然班里有几个人听过,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但多数人都很兴奋。 “哪几个字啊同学?” “夜阑卧听风吹雨的夜。”夜挽澜轻声说,“挽狂澜于既倒的挽澜。” “听起来很有文化的样子!” “好大气的名字,一般人可压不住啊。” “夜同学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上课了。”班主任又说,“夜同学,你先找个位置坐下。” 一言激起千层浪。 “夜同学坐我这!坐我这!” “滚,不要和你姐抢,阿澜应该坐我这里。” “姐,可我才是你同桌啊。” “现在你不是了,你立刻搬着桌子走。” 同学们都很兴奋,争先恐后地邀请夜挽澜成为他们的同桌,还有人很贴心地拉开了自己旁边空着的椅子。 夜挽澜将书包放在了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 这个举动,让周围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唉声叹气。 班主任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恨铁不成钢:“看看你们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夜挽澜坐下,朝着左边的同桌伸出手:“夜挽澜,请多指教。” 女生微微睁大了双眸,有些惊讶。 但她还是伸出了手:“苏雪青,请多指教。” “好了,上课时间到了,好好上课。”班主任卷起书敲了敲桌子,“期末考试谁再拖班级后腿,别怪我收拾你们。” 一节课很快结束,夜挽澜将文具收好,侧头:“一起去吃饭么?” 苏雪青抿了下唇,低声说:“好啊。” 两人在吃食上都没有什么口腹之欲,找了一个人最少的窗口排队打饭,吃完后又一起离开。 一个人影在这时跳了出来。 “嗨嗨,夜同学,我们又见面啦。”容域春风满面地打招呼。 “……”夜挽澜罕见地沉默了。 她委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在七中见到这个笨蛋。 “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容域,现任七中心理组组长。”容域清了清嗓子,“以后夜同学找我会非常方便,我就在你们教学楼对面。” 夜挽澜眼瞳眯起,转过了头,精准地看向了四楼的第二扇窗户。 男人穿着一套新国风式的白色休闲服装,他撑着头正在往下看,两人视线交汇。 他似乎并不惊讶会看到她,一双凤眼弯起,便有笑意点染开,轻轻拨动心尖。 “雪青,我有点事,先行一步。”夜挽澜颔首,她绕过容域,去心理咨询室。 “哎?”容域见她就这么走了,又把目光放在了苏雪青的身上,他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这位同学你好,要不要来……” 苏雪青警惕地捏紧书包带:“不要。”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了。 容域挠了挠头。 他这么一张和蔼可亲的脸,怎么见到她都跑呢? 四楼,新的心理咨询室。 夜挽澜推门进去,茶香便扑面而来。 “夜小姐来了,坐。”晏听风抬手,微微地笑,“刚煮好的茶。” 夜挽澜慢慢地喝了一口:“好香的洞庭碧螺春。” 口感饱满馥郁,入口绵密,醇厚甘鲜。 “如果夜小姐喜欢,我每天都可以给夜小姐煮。”晏听风漫不经心,屈指轻敲桌面。 一口就能喝出他煮的茶是什么么? 真是敏锐的感官。 “晒干、揉捻、炒制……”夜挽澜看见他背后的干茶叶,“现在懂古法制茶的人很少了。” 前世今生,她向来喜欢喝茶,她的老师——大宁帝师寒云声便煮的一手好茶。 她跟他学琴棋书画的时候,他也会在一旁制茶。 只要她的课业让他满意,她可以随便喝他制的茶。 偶尔大宁女相沈明舒前来,她会看他们二人斗茶论道,便也习得了一二。 只是如今,茶文化也断代许久。 夜挽澜神情微黯。 “我对非遗文化很感兴趣,想来夜小姐也是。”晏听风笑得温柔,他瞳孔澄澈如天光,干净无暇,“还有很多,夜小姐可以慢慢喝,有喜欢喝的茶,也可以告诉我,我不会的,也会试着去学。” 他喜欢慢慢走近她的感觉,只待未来的捕猎时刻。 另一边,江城一中。 心理咨询室外按了监控的事情,连一中校长本人也才知道。 心理组独立于其他科目之外,也有专门的组长进行管理,一中校长向来不会插手。 只是这一次涉及到了周贺尘和盛韵忆,他不得不慎重,是时候要管管心理组了。 无论是周家和盛家,可都惹不起。 “李老师,打扰您了。”一中找到心理组组长,淡淡地说,“这个叫夜挽澜的,以后不允许进行心理咨询,把她拉入访客系统黑名单,给组内的几个心理咨询师也说一声,她的课程,一概不接。” 不是一中的学生,就不要用一中的资源。 043 两个疯子,楼和人都去七中了!【1更】 一中校长只庆幸周贺尘和盛韵忆没有把毁画事件怪在一中头上,否则真传出去,一中的名声会一落千丈。 虽然依靠夜挽澜给的那段监控,真正的罪魁祸首在昨天就被捉拿归案了,但一中校长依然不想让一中再和夜挽澜有任何牵连。 一个退学进模特圈,又跑去当替身的人,能有学习的心? 他看她来心理咨询,也是抱着别的目的! “好,夜挽澜是吧。”心理组组长颔首,“您还有别的事需要帮忙吗?” 一中校长皱皱眉:“让3号心理咨询室把他门口的监控拆了!谁允许他私自安监控的?” “3号?”心理组组长一愣,“您是说容——” “让他立刻拆了。”一中校长不想再听下去,转身就走。 心理组组长摇摇头,并没有听校长的命令。 只要容域能待在一中,别说安一个监控了,就算要放一张床,他都一定搬过来。 容这个姓,意义太重了,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江城七中,高二(1)班 “同学们,今天我们继续复习。”历史老师敲了敲黑板,“都抬头看大屏幕,让你记再记。” 历史老师讲得眉飞色舞,但班内的同学们都听得昏昏欲睡。 夜挽澜倒是听得认真,即便高二的课程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历史于她,百读不厌。 一堂课结束,先前睡死过去的学生却一下子跳了起来,精神奕奕。 苏雪青一边取出下节课要用的书,一边偷偷打量着她的同桌。 像若有所觉,夜挽澜回过了头,微微扬眉:“雪青?” 被当事人抓包,苏雪青忙收回视线,她掩饰尴尬,文:“都说史化生是天坑组合,你怎么会选史化生?”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夜挽澜的手撑着下巴,微微一笑,“学习历史,吸取教训,总结错误,这样我才会进步。” 她不知道三百年前入侵神州、毁了她一切的敌人是谁。 但倘若,未来的某一天,她能够再一次遇见他们呢? 那么,她会亲自迎战,报此国恨家仇仇! “我没想这么深,我只是……”苏雪青低声,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沉默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堂课结束。 放学后,苏雪青依然一字不发,收拾好书包匆匆离开。 夜挽澜也起身,将书包挂在右肩头,不紧不慢地向外走去。 “夜同学,家住哪儿?”副班长叫住她,“我送你呗,郊区离市区太远,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谢谢,但不用了。”夜挽澜回头,“我一个人很安全。” 不安全的应该是其他人。 “夜同学,你刚来,有些话也不好直说。”副班长挠了挠头,“你还是离苏雪青远一点吧,她不是个正常人,这里有病。” 他指了指大脑,摇头叹息。 夜挽澜微笑:“好巧,我也是个疯子。” 疯子就应该和疯子交朋友。 副班长:“???” “不过谢谢你的提醒,明天见。”夜挽澜挥了下手,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副班长回神,嘀咕一声:“真是个奇怪的转校生……” 六点放学时间,天际边已有星子悄然爬上。 学生们都兴高采烈,聊着今天发生的趣事。 “早上一班来了一个转学生,我就在对面班,你们是没看到,那颜值那气魄那体态,真是绝了!” “羡慕吧,我们一班有,你们没有。” “还有还有,她的自我介绍也让人印象深刻,说自己的夜是‘夜阑卧听风吹雨’的夜,挽澜是‘挽狂澜于既倒’的挽澜,文化人啊。” 柳树下,晏听风耳朵一动,他忽然抬起了头,喃喃出声:“夜阑卧听风吹雨……” 他的名字便来源于这句诗。 因为于三百年长眠中苏醒后,他每每在深夜中听见风雨的声音,总是会数次在梦中梦见他再度回到昔时的战场,谈笑间杀敌于无形之中。 只有在梦中,他才挽救了神州,护住了亿万人的生命。 四方王爵不会死,六大门派不会亡,宁朝不会灭。 凤元城还是歌舞升平,天音坊众女子也不用拔剑踏上战场。 然,东方将白,旭日初升,他从梦中惊醒后,只有枕边的一片冰凉。 “‘夜阑卧听风吹雨’的夜……”晏听风蓦地微笑,眼瞳中波澜不止,声音轻轻,“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少主!少主!” 冰河和铁马小跑过来,却只见晏听风注视着一处,唇边浮起几分奇异的笑,温柔缱绻。 “少主,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冰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栀子花开得正艳,恍然大悟,“这花是挺好看的,少主,我去买点花泡茶?” 铁马:“……” 一看就不是这个原因啊! 怎么办,长此以往待在冰河身边,他感觉他的智商好像不保啊。 没关系,关键时刻,他会随时卖掉这只猪队友以求自保。 铁马面无表情地后退两步,远离了冰河。 “冰河。”晏听风收回视线,他仍笑着。 仿佛盛开的罂粟花,很美,但危险而致命。 冰河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少主,我在!” “那么喜欢花,现在就去群玉山摘花。”晏听风语气温柔而漫不经心,“没摘够九百九十九朵,不要下山,知道了吗?” 冰河一呆:“啊?” 晏听风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 冰河哭了:“我错了少主,我这就去!” 铁马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不被连带责罚,冰河就算是摘一万朵,他也只会说一声“干得漂亮”,然后拿出手机拍照发给夜小姐看。 晏听风唇边的笑顷刻消失,眉眼冰凉。 他捏碎一朵栀子花,后又张开手,碎裂的花瓣簌簌而落,花香却留在了掌心。 感受到男人身上的那股暴戾偏执,铁马有些头皮发麻。 这时,晏听风的耳朵动了动。 他转身,目光捕捉到女孩的身影时,笑容重新出现,又如春风化雨,温柔拂面:“夜小姐,好巧。” 时间也很巧,够他送她回家。 江城七中到林家足有四十分钟车程,坐地铁会略快一些。 夜挽澜到家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 “洗手,吃饭。”林怀瑾招呼她坐下,“今天的校园生活怎么样?和同学相处愉快吗?” “挺好。”夜挽澜说,“我同桌很好,长得漂亮,人也聪明。” 林怀瑾点点头:“那就好,我怕你三年没上学不习惯,今天没出什么篓子吧?” 夜挽澜沉吟。 吓疯了一个物理组组长,算吗? 应该不算吧。 “没有。”夜挽澜气定神闲,“倒是容医生也转来七中了,我很意外。” “你的心理咨询师?”林怀瑾诧异,“真奇怪,一中给他开的工资应该很高吧,怎么跑到七中去了?” 夜挽澜夹了一筷子青菜,脑海里浮现出了晏听风的身影,她挑眉:“或许是被威逼吧。” “这话可不能在人家医生面前乱说啊。”林怀瑾很头疼,“既然他也去七中了,那你就跟着他继续学习,修复心理。” 夜挽澜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她会努力不让容域变得和她一样。 第二天上午,江城一中的心理组组长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3号心理咨询室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一中有五个心理咨询师,容域每周二坐班,其他时间不定。 心理组组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拨通容域的电话:“容先生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啊?我昨天已经辞职了,校长没跟你说吗?我现在正在七中呢。”容域十分坦然,“没办法,我遇见了一个让我非常棘手的病人,我非得治好她不可,于是我就跟着她来七中啦。” 心理组组长眼一黑。 完……完了! 这么大的事情,校长为什么不给他说? “容先生,您看有没有可能您从七中回来?”心理组组长艰难开口,“工资不是问题,只要您回来。” “嗨,我是看重钱的人吗?我是为爱好而生的!”容域说,“不说了,我要给学生治病了,拜拜。” 电话被挂断,心理组组长心都凉了。 他愤而起身,冲到校长办公室:“校长,为什么有心理咨询师辞职了,你不跟我说?” “你说负责3号咨询室的?”一中校长淡淡地说,“是辞职了,电话里辞的,有人辞职就招新人,有什么可说的?” “他去七中了!”心理组组长激动。 “七中?”一中校长拧眉,“升学率一年比一年低,会去七中,也不是什么长远的人才。” 心理组组长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但他发现他办不到,他深吸一口气:“校长,您知道他姓什么吗?” “姓什么?” “他、姓、容!”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心理组负责人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中校长还是不明所以,并且感受到他遭到了冒犯,他冷淡地问:“姓容怎么了?” 心理组负责人终于怒吼出声:“容惊秋也姓容!” 容惊秋,云京容家家主。 044 杀人诛心,错失高考状元【2更】 容并不是一个大姓,唯有云京容家十分响亮。 只是除了容家外,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姓容,因此一中校长并不觉得姓容很重要。 假如真是容家人来江城,他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接到? 但这件不可思议、不合逻辑的事偏偏发生了! 一中校长腾的一下子站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校长,您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心理组,让我怎么早说?”心理组组长忍不住讥讽,“容先生给您辞职的时候,您甚至都不问他是谁!” 在他看来,学生的心理健康反而是最重要的。 拥有健康的心理,才能保证长远的未来。 可现任一中校长不懂这个道理,建立心理组也只是按照下发的规定行事。 想起他昨日接到容域辞职电话时的不耐烦,一中校长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他竟然在无形之中,得罪了云京容家! 容家是世家,历史悠久,家族子弟众多。 但唯有家主这一脉,才是容家最核心的成员。 心理组组长冷冷地看着一中校长手忙脚乱地拿起座机,重新拨通容域的电话号码。 “您好,容先生,是我,昨天真是冒犯了。”他将姿态放到最低,轻声细语,“不知道七中给您开多少工资聘用您?我们一中出十倍!” “不好意思啊校长,我真的不缺钱。”容域叹息一声,“我有一兄弟,特别有钱,他还捐了九栋楼给七中呢,唉,本来这九栋楼都是你们一中的,可谁让你们……” “九、九栋楼?” “唉,他真的特别有钱,要是你们能够让他高兴的话,九十栋楼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你懂我意思吧?” “等等,容先生!容——”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了冰冷的机械声,一中校长呆若木鸡。 那可是九栋楼啊! 如此大的手笔,也只有云京几个世家能轻描淡写地拿出来。 且不可能是年轻一辈的世家子弟,必定是手握重权的高位存在。 那么,对方会是谁? 一中校长根本不敢往下想了,他呼吸急促,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云京容家的少爷来江城了,为什么不通知我?!” “容家?容家又不比林家,他们家那几个少爷小姐,一个比一个踪迹神秘,我又不是723局的,哪儿敢监视他们啊。” 这句话让一中校长失魂落魄,他后退两步倒在了椅子上,一时间心乱如麻。 因为一时的信息差,他竟然酿下了大祸! 该怎么去补救? 瞧见一中校长这副模样,心理组组长冷笑一声,掉头离开。 与此同时,江城七中,物理组组长办公室。 “完美,真是完美的答卷。”物理组组长十分痴迷地看着夜挽澜的卷子,“校长您看,这真是学物理的天才啊!” “什么学物理的天才?”被急急叫过来的七中校长不能理解他的激动。 “昨天我监考的转校生啊。” “可是人家学的是史化生,不学物理。” 物理组组长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声音颤抖:“你说,她选的什么组合?” “史化生啊。”七中校长只得重复。 “不行!”物理组组长大吼一声,“让她学物理!必须学物理!” “任老师,冷静,请冷静一下。”七中校长有些害怕他此刻的状态。 “我能冷静得了吗?”物理组组长的声音再度拔高,“你懂个屁,你知不知道如果她学物理,明年状元不是咱们七中的,我跟你姓!” “啊?!”七中校长傻了,“她、她不是……” 物理组组长恶狠狠地看他:“不是什么?” 不是走后门捐楼进来的吗? 七中校长不敢说话,只能派人把夜挽澜请过来。 一起过来的还有历史组组长,她负责高二(1)班的历史课。 感受到了物理组组长的蠢蠢欲动,她十分警惕地伸出手挡在夜挽澜面前,防止物理组组长扑过来。 “夜同学,你怎么能去学历史呢?”物理组组长苦口婆心,“你学历史,我们物理会损失一个天才,你不需要怀疑自己的能力!” 历史组组长微微一笑:“任老师啊,本来选物理的学生就多,这好不容易才有个学生选历史,你怎么还能光明正大地抢人呢?要尊重学生的选择。” “夜同学,你听我说,你选史化生,大学能报的专业太少了,还是纯理科有前途!” “夜同学喜欢历史,选择史化生也能闯出一番天地。” 两人在同一时刻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夜同学,你选谁?” 夜挽澜:“……”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拿到毕业证。 但在物理和历史之间…… 夜挽澜挑了挑眉:“我还是喜欢历史,我选史化生。” 历史组组长得意洋洋。 “不行,你不能这样!”物理组组长发出了一声哀嚎,“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浪费你的天赋啊!” “任老师,这话就不对了,夜同学在历史上也很有天赋。”历史组组长不乐意了,“今天我和她探讨了一个历史问题,连我都有了新的认知。” 夜挽澜不得不打断两个人的争论,她笑容淡淡:“我继续学史化生,但我可以参加物理竞赛。” “说定了啊!”物理组组长兴奋地抓住她的肩膀,“九月预赛,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刚好我手上还有一个名额,我这就把你报上去!” 他手舞足蹈地跑出去了。 看到这一幕,历史组组长沉痛道:“还是我们学历史的沉稳,夜同学选择历史是对的。” 七中校长斜睨了她一眼:“要是有一天永宁公主的墓被你发现了呢?” “我立马写论文昭告全天下!”历史组组长跳了起来,“每天拿着大喇叭喊这是我发现的!” 七中校长:“……” 什么玩意儿,好意思说自己沉稳。 夜挽澜眼睫微微一颤,目光远望。 她的墓? 实话实说,连她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以燕王对她的保护力度,她死后,她的墓穴恐怕没那么容易被找到。 “王兄……”夜挽澜低声。 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到和她同时代的人都已经成了黄土一抔,与神州大陆融为一体,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生死不离。 可她还是会想他们,很想很想。 三百年了,她真的有机会为他们报仇么? 成功地将夜挽澜留在了史化生班级,历史组组长高兴地离开了 “咳咳……夜同学,你和……和那位晏公子是什么关系?”七中校长压低声音,“他为了你给七中捐了九栋楼啊,导致我还以为你……我给你道个歉,这事儿是我不对。” “九栋楼?”夜挽澜眼神一动,“那是有点败家了。” 七中校长:“……只是有点吗?” 作为受益方,他都在心痛。 离开物理组组长办公室,夜挽澜拿出手机,第一次点开了和晏听风的对话框。 他的头像很简单,是蓝天白云,像是林怀瑾那一辈的风格。 【夜挽澜】:九栋楼? 【晏听风】:今天煮的是顾渚紫茶,夜小姐什么时候过来? 夜挽澜抬手遮住有些耀眼的阳光,回复了“中午”两个字。 天色正好,适宜饮茶。 晚上,盛家老宅。 盛管家带着一个少年走进来,找到正在花园的盛韵忆:“韵忆小姐,有人找您。” “韵忆姐,你好。”少年的身上还穿着七中的制服,他规规矩矩地打招呼。 盛韵忆扬眉,似乎是在认人。 几秒后,她微笑了下:“原来是小颂啊,我记得你马上就要升高三了,这个暑假还要补课,学业这么重,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韵忆姐,你还记得我!”盛颂受宠若惊。 他和盛韵忆是三代以外的旁亲了,只有逢年过节才被允许来盛家老宅聚一聚。 即便是家庭聚会,盛颂也和她说不上一句话,他没想到盛韵忆会记得他的名字。 这极大的满足了他心里的虚荣感。 “有什么事吗?”盛韵忆温柔地笑,“是学习上遇到什么难题了?” 盛颂有些紧张:“韵忆姐,我来是为了告诉你,那个夜挽澜,就……就是你的替身,她来我们学校了。” “你们学校?七中?” “是啊,而且我还亲眼看见我们校长把她送进了一班。” “原来是这样。”盛韵忆眉眼弯出几分笑来,“想来因为一中不能走后门,国际学校又需要英语成绩,她也只能去七中了。” 045 神级聊天群,怎么非要惹她【1更】 江城七中是什么学校? 连重点高中都不是,又远在郊区,更得不到教育资源倾斜。 只有学习成绩差的学生才会去七中,包括一些无法无天、屡教不改、没有一个重点高中会收的世家子弟。 “就她还能去一中?”盛颂摸了摸鼻子,嘲弄,“我爸妈也没能成功把我送进一中,一中向来严格,她就别做白日梦了。” 盛韵忆只是笑:“人还是要有梦想的。” “韵忆姐,听说她总给你找麻烦,不是个好东西。“盛颂眼里冒出一股凶劲儿,“我是你弟弟,我不可能看着她欺负你,她既然来七中了,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小颂,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盛韵忆轻叹了一声,“不要管这些事情了,放心,我不理她就是。” “那怎么行?”盛颂愠怒,“韵忆姐,她就是仗着你好欺负才蹬鼻子上脸,恃强凌弱罢了,我一定帮你。” 盛韵忆只是笑:“小颂是个好孩子,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盛颂被夸得飘飘欲然,他不好意思道:“哪有,韵忆姐,你谬赞了。” “管家。”盛韵忆示意盛管家带盛颂去用餐。 盛颂很兴奋,若是他能够搭上盛韵忆,他一定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源。 他迫不及待了。 “什、什么?” 林家,正在汇报工作的程清梨听到夜挽澜已经入学七中了,大惊失色:“澜姐,你这又管理公司又上学,忙得过来吗?” 夜挽澜提着笔,正在画画:“我忙吗?” 程清梨:“……” 这是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澜姐,我们还和权总接洽了一项合作,关于《千秋岁》的影视项目。”程清梨说,“服装由我们全权负责,她不会插手。” “好。”夜挽澜颔首,“周六你叫上江序临,和我一起去谈生意。” 《千秋岁》改编自一本古代权谋类小说,是一个大IP制作,早在开拍之前便已经爆火,多少公司都在争抢这块蛋糕。 倘若挽天倾公司能够接住这项合作,那么能够初步打开全国的知名度。 接下来才有被邀请去秀场的资格,和其他品牌一较高下,未来也不是没可能和世界三大顶奢品牌同台。 “其他的事情没有了。”程清梨挥手,“澜姐,我先走了。” “等等。”夜挽澜画完最后一笔,她吹了吹,将墨吹干,“你的画。” 程清梨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张画,仔细看了看,咦了一声:“澜姐,这幅画和那天方清寒买走的那副,风格不太一样啊。” 夜挽澜挑眉:“哦?” 因为家庭原因,程清梨虽然被迫早早出来工作,连高中都没有上完,但她在艺术上却有着极其敏锐的感官。 “不不不,澜姐,我绝对没有说你画的不好,这张画也很好!”程清梨发誓,“我只是好奇。” 那天她匆匆瞥了那幅画几眼,花鸟的画法她越看越像永宁公主曾经呈给宁昭宗的贺图——《春山百鸟图》。 她本想事后仔细看看,结果被方清寒给买走了! 程清梨咬牙切齿。 她记住方清寒了! “所以那副是要被扔进垃圾桶的。”夜挽澜从容不迫,“这一副是我好好画的,两幅画怎么能比?” 字迹她都可以换,画画风格算什么? 程清梨眼泪汪汪:“澜姐,我好爱你。” 下一秒,她欢天喜地抱着画离开了林家。 别人花三百万,而她可以免费带走! 夜挽澜翻开历史组组长给她布置的题,手机上,一个聊天群突然跳了出来 【打鬼哥】:兄弟姐妹们,我升职了,发个红包庆祝一下! 【打鬼哥】:红包 【世界第一有钱】:差评,还不够我一顿早饭。 【文化人】:理解一下,他们不和人打交道,口袋里能摸出几个硬币都不错了。 夜挽澜点击领取红包。 【系统】:恭喜你抢到一分钱。 夜挽澜神情平静。 【YN】:谢谢。 “……” 整个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足足沉寂了三分钟,群里的头像都疯狂地闪烁了起来。 【打鬼哥】:天啊,爷爷,八百年了,你的朋友他终于诈尸了! 【世界第一有钱】:我以为我眼花了,刚才重新换了一副眼镜。 【文化人】:有钱姐的眼镜,一副得一百万吧? 【世界第一有钱】:纠正一下,是17980000。 发完这句,她在群里给夜挽澜发了几百个专享红包。 【打鬼哥】:天杀的,我也要! 【世界第一有钱】:? 【世界第一有钱】:你怎么能和YN姐比,洗洗睡吧。 夜挽澜领完后,账户里又多了几个零。 她轻敲了下桌子,看来四年没联系,有钱的更有钱了。 【打鬼哥】:YN姐,你在环球中心哪儿啊?万国集团?战略研究所?世界银行?要不然就是神州大学?可我都问了好几遍了,没你这号人。 【打鬼哥】:难道是我爬的还不够高?还没资格见你? 他们最初拉群的时候就说好了,五年后环球中心见,谁爬的最慢,就把谁打一顿。 结果,YN一消失就是四年,无声无息,导致他们到现在都没有面基成功。 他非常想去打劫有钱姐的钱包。 而在这个群里,YN是最神秘的存在,他们只知道她的性别,其他一概不知。 【打鬼哥】:说句话啊,YN姐,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夜挽澜想了想,对着自己的作业本拍了个照,很诚实地发了出去。 【YN】:做高中历史题,很有趣。 【打鬼哥】:??? 【世界第一有钱】:你要是在做高中历史题,我就把我明天的消费限制在一百万内。 【疯狂的科学家】:YN姐果然是神州人,说起来前几天听我们单位一哥们抱怨说神州那边一直压迫他们,要查什么三百年前的万军之战,幸好我不是他们那科的,要不然天天加班。 夜挽澜的眼眸一眯。 还有人在查三百年前的事情? 谁? 天音坊之后的林家,还是太素门之后的容家,亦或者是太乙宫之后的苏家? 【YN】:有消息也告诉我一声。 【打鬼哥】:你们神州人都疯了吧?那是三百年前的事情,我都查不到! 夜挽澜不理他,她正在看私聊。 【疯狂的科学家】:YN姐,快帮我看看,这个图哪里出问题了? 这是一张极其精密的激光武器稿纸,是绝对的世界机密,可对方就这么发了出来。 夜挽澜沉思片刻,改了几个连接点,重新发了回去。 【疯狂的科学家】:不愧是你,A19型激光武器的威力比上一代大十倍,等制作出来后,送你一架。 【YN】:十架。 【疯狂的科学家】:你好狠……成交。 夜挽澜眼睫垂下,心口处微微震动。 所幸,穿越女不是什么都能从她这里抢走。 属于她的,永远都是她的。 “阿澜。”林怀瑾敲了敲门,得到应声后走进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夜挽澜回神,不紧不慢道:“刚才哄骗了十架激光武器,还领了一百万红包。” 林怀瑾:“???” 坏了,他可爱弱小懂事的侄女怎么越来越疯了? 不行,他一定要联系容域问一问。 凌晨两点,郊区,江城七中。 所有的光都已经暗了下去,只有门卫室还亮着一盏孤灯。 七中的确很缺资金,设施也已经老化,没有修缮过。 所有钱都被七中校长砸在了学生身上,培养他们参加各种竞赛班和夏令营。 这个时间点,校园里的监控都是停着的。 盛颂很轻松地翻过了外墙,一路飞奔至教学楼,来到高二(1)班。 开门对他来说十分得心应手,他用一根铁丝将门锁打开,走进去。 他在二班,位于一班对面,也经常来一班闲逛,熟悉一班的一切。 扫了一眼,盛颂便确认了夜挽澜的位置所在。 高中的课本和练习册太多,学生们基本上只会背需要的书和作业回家,其余都放在班级里。 盛颂啧了一声:“走后门进来的,还看什么书,装样子给谁看呢。” 夜挽澜退学三年,难道不应该从高一开始上? 两年过去,眼见着自己无法留在周贺尘身边,又转换了方法开始学习? 盛颂冷笑。 书被扔在了地上,又被扯烂,他将所有的垃圾,全部倒在了夜挽澜桌椅上。 随后,盛颂抬起脚,又在夜挽澜的杯子上踩了几脚,连带着上面的“晏听风赠”四个字也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