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小巫祝只想收集精灵》 第1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东北,南峪村,大雪。 天寒地冻,风雪肆虐,路上少有行人,颜欢紧闭的柴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颜欢的心猛然沉了一下,身子向被窝中缩了缩。 “大师!颜大师,我孩子中邪了,你开开门啊!” 颜欢不情愿地爬下火炕,在门后停下了脚步。 啪啪啪! 拍打下脸面,他揉捏掉僵硬麻木的表情,将卡在门后的横木一提。 门外,是一怀抱稚童的妇人,满身积雪,枯黄头发在寒风中凌乱。 “颜大师,我孩子她···您看看,她是不是中邪了?” 小女娃蜷缩被褥中,满脸赤红,体冒虚汗。 “胡婶儿,孩儿这是发烧,这事情您得去看医生呐,我这儿只有几片感冒药,要不先将就将就?”颜欢翻开柜子,取了一棕色的小玻璃瓶。 “医生那我走过了,他让我来您这瞧瞧。” 一只蜡黄干瘦的手扯住了颜欢的大棉袄,被褥中的女娃重重咳嗽了几声。 端详那红扑扑的病态脸蛋儿,颜欢叹口气,无奈摇了摇头。 他掀开橱窗,取了点夏天晒好的野艾,放进火盆点燃。 烟雾缭绕,艾香四起,晦暗阴冷的小土屋有了些许暖意。 随后,颜欢焚燃一纸驱魔镇邪符,将烧完后的灰烬沾上青花瓷碗中的凉水,揉匀了,双指并起,在女娃后颈处一滑。 橱窗中翻找了会儿,他又将一红布缝成的锦囊包塞进了女娃怀中。 “胡婶儿,去村东头老刘家买点黄表,回去将纸叠成扇状,冲屋里前前后后打扫一遍,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拿门口外去点了,完事在入户门后和窗台两侧撒点五谷,不行屋里再点一些野艾,差不多就行了。” 妇人一愣,“颜大师,您不是从四川凉山一脉转来的嘛?可您用的是华东那旮旯的驱邪法子啊!” “胡婶儿,您好像对这些东西很懂啊?” “啊···”妇人将目光瞥向一旁,心虚道,“我祖上也有那边儿过来的···” 颜欢闭口不言,抬手摸了摸女娃额头,温度依旧烫手,可她那窒息感十足的粗喘却是消停了下来。 “胡婶儿,差不多得了,你们都盯了我三年了,总该有个头了。我要真有点巫术在身,三年来我能藏得那么干净利索嘛?” “折腾我就算了,你们让娃遭什么罪,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颜欢将符箓锦囊裹紧,替女娃收了收被褥。 妇人低首垂眉,沉默了良久。 她抱起女娃,冲颜欢点头示意,“谢过了,大师。” “驱邪一事,你们马仙儿比我专业,多的不说了。至于我是否同凉山觋有牵连,你们当家的也不会听我一面之词,就劳烦婶儿将话带到了,说他爱咋想咋想去吧。” 颜欢头也不回,给火炕底加了些柴薪。 妇人身影在风雪中逐渐模糊,颜欢闭上门,冻得打了个寒颤,一溜子又钻回了被窝中。 这种大雪天,人离了火炕和窝,那是真不能活。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柴薪焚燃中响起了几声爆鸣,身子一暖过来,人也变得慵懒了。 意识一朦胧,回忆就涌了上来,来这世界已经十几年了。 前世死的不算热烈,起于一场朴实无华的车祸,死后亦没有落人把柄,临死前手机该删的都删完了。 现在的颜欢,乃是凉山人士,早年随父迁至东北,从此在这偏僻小乡村落地生根,爹妈走得早,除了一些繁复杂乱的巫术典籍,半点家当都没留下。 穷困潦倒,好在孤家寡人一个,一身孑然轻放,不用对这对那儿的负责,小日子也算勉强说得过去。 就在颜欢以为这种清贫寡淡的咸鱼日子可以一直持续的时候,父母留下的巫术典籍直接将他的恬淡心境轰了個稀碎。 夹藏书中的几封密信,遮遮掩掩地提到了“风天养”和“拘灵遣将”几个字眼,甚至几本古籍本身就是炼炁法门。 颜欢恍然大悟,这是《一人之下》的世界。 明白后,以至于他当场就焚毁了父母遗藏。 甲申之乱几十年尚有余波,八奇技乃取乱之术,这要命玩意儿,自个儿能沾染吗? 在颜欢看来,就那些迷惑人心的奇技淫巧,欲图随意染指,实在是愚不可及,太蠢了。 “我犯蠢了!” 颜欢咬咬指头,失去了三年的自由,完全是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单凭他出身凉山这个身份,就注定了绕不开风天养,何况父母生前又是本地熟知的巫觋,会被东北马仙一脉盯上实属正常。 疑似有拘灵手段的巫觋,跑到马仙一脉的地盘,这和将家具丢在成龙堆里没有本质区别。 “前途一片灰暗啊!”颜欢双手捂面,裹着被子卷成麻花。 破解典籍密文,他做了,也得到了“拘灵遣将”,也确实被出马一脉盯上了。 要说后悔,有一点,可不全然都是后悔。 这三年,不自由是真的,吃饭被人盯着,睡觉被人盯着,洗澡被人盯着,就连上厕所都要别人盯着,整整三年都没点个人隐私。 要说修习了“拘灵遣将”后的好事,不多,但确实有。 最起码颜欢完成了父母五分之一的遗愿,告慰了二老的在天之灵。 “伱觉得这样做,就能打消他们的念头了?”晦暗中,传来一声清泠似水的女音。 一只毛发洁白如雪的玉兔跳上炕头,趴窝在颜欢旁边。 “为了试我,他们都折腾起娃娃来了,再不表明态度,我怕下次他们给我整花活。” 颜欢才想抚摸白兔,那兔子凌空一跃,摇身化作了一白衣美人。 颜欢父母的遗愿,自然不是“拘灵遣将”这种单纯的术,而是天下巫士的梦想——五行之精。 眼前正是五行之精的金精。 金之精名清明,形如白兔,通体晶莹流光,可化为白衣美人。 想当年,颜欢孤身入长白山,在白雪皑皑的山头苦等七日,才换来清明的一个垂眸。 “清明姐,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我能走出这马仙家的大院吗?” 第2章巫士“性”强 ,后天补“命” “杀了吧。”金精清明若无其事地说道。 颜欢一愣,恨不得马上捂住她的嘴。 “姐,少说点吧,我不要命了。”颜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根据他推算的时间,如今罗天大醮尚未开启,风家王家一事尚未浮出水面,这个时间段,马仙一族的晚辈不可能知晓“拘灵遣将”,更无法揣测风王两家同东北萨满教的利害关系。 马仙一脉的这些小辈能盯上自己,幕后主使只能是一个人——关石花。 关石花何人? 那可是马仙一族的姑奶奶,萨满教的主事,当今十佬之一! 整個东北都是人家的地盘。 就自己这种小卡拉米,拿什么和人家碰? 杀? 不被杀都是人家大发慈悲了。 清明秀眉微蹙,无奈歪斜了下头脑,“真奇怪,历代出了名的大巫,都是用我们来杀人的,你不杀,为何又要收集我们?” “我想要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颜欢双臂垫于头下,凝视灰蒙蒙的布帐吊顶,“不需要啊!” 作为一个宁愿吃三个月小完能,也要将水浒卡凑齐的人来讲,收集本身就意义重大。 “你这人真奇怪。” 奇怪吗? 颜欢笑了笑。 说是奇怪,其实应该叫知足或识趣吧。 对比世界上绝大部分连炁都无法感知的普通人,他算得上福运深厚,承蒙父辈余荫,偶然得了‘拘灵遣将’,更算是天命加身,都到这种份上了,还奢求什么呢? 打打杀杀,颜欢不喜欢,勾心斗角,他又没比别人多长一个心眼。 异人界波谲云诡,八奇技取乱之术,甲申之乱更是牵扯巨大,哪个蹚浑水的不是如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作为一个新入门的小巫祝,颜欢不想掺和这诸多纷扰,他只想收集天下精灵,彻底完成父母遗愿,顺便成全一下收集癖的满足感罢了。 “清明姐,现在是治世,杀人犯法,况且我也没藏着多少坏心思。” “清明姐,外面挺冷的,要不我给您腾个地儿?”颜欢掀开被褥,将火炕外沿的空间让了出来。 白衣美人撩拨秀发,飘动身躯,轻轻俯压于颜欢身上。 “姐···姐?” 这倒是有点出乎颜欢意料了。 嗯? 没得意一会儿,纤纤玉臂绕过颜欢脖颈,将他脑袋窝在了胸前。 断头锁!? “逼格,清明姐,逼格,五行之精的逼格掉了!拍地了,拍地了!” 见颜欢告饶,清明从身上飘荡了起来。 “外面监视的人撤掉了,该做功课了。”白衣美人抬抬头,眼神轻蔑不屑。 随后,她又补了一刀,“历代收集五行之精的巫士之中,无论巫术还是性命修养,你都是最弱的一个。” 颜欢感觉受到了冒犯,却又无从辩驳。 “瞧姐说的,我哪能同过去的那些老怪物比啊。” 颜欢一边笑道,一边从温暖无比的被窝中爬了出来。 他披挂一件轻薄单衣,踏入叫嚣不止的风雪之中。 若说修行一事,颜欢可从未倦怠过,日后想要走出这马仙家大院,想要云游四方,收集天下精灵,身体是本钱,巫术是依仗。 没办法,异人界的水太深了,维护秩序的有公司,超脱秩序的有全性,哪一方都不是省油的主,假以时日和这些人遇上了,情况不对,总得有脱身保命的手段。 “呼~~~”颜欢盘坐于大雪坪巨石,施一采炁法,意念呼吸并用,调节三宝(精气神),连接身体各处炁感,后捶丹聚炁,充足下丹田,运行周天。 随着炁在周身散开,一股淡淡的暖流将凛冬之寒隔绝在外。 “要来了。”金精清明留守一旁,搅动一袭风雪,直朝颜欢奔袭肆虐而去。 颜欢眉头一皱,任由罡风撕刮,轻薄单衣碾碎成布段散去,露出他那肌肉虬结的霸道上身。 这几日,清明教给颜欢的都是些横练功夫,实打实的炼“命”法门。 颜欢是巫士,单论“巫”,上为天,下为地,中间一竖代表沟通天地,左右两人,女巫男觋。 巫做的是沟通天地,沟通鬼神的工作,他们生来强大,多的是先天异人,得益于先天对鬼神精怪的感知,巫士几乎放弃了对外寻求强大的方法。 即便是历史上著名的大巫,水镜先生司马徽,也曾不可避免的落入藩篱。 巫士“性”强,天生“命”弱,有了前人经验,颜欢自然是有心避免。 性之造化系乎心,命之造化系乎身,弥补后天“命”功缺陷,便是他此刻要做的事情。 “仙道贵生,性命相依,命为重。你命功太弱,连我百分之一的五行加身都撑不住,否则你想走,这马仙一族的东北大院根本就困不住伱!” 噗! 颜欢心头一紧,身躯被掺杂了金光的风雪猛地掀飞。 炁,散了。 “说好的今天是横练,怎么还带精神攻击的?”颜欢打个寒颤,哆嗦说道。 清明高高扬起了头,“性命双修,缺一不可,一句话就心动了,说明你性功火候也不到家,巫士的天资都被你丢了?” “我见过的巫之中,你果然是最弱的。” 颜欢低头,双手遮面,身躯在清澈纯明的雪地不断颤抖。 “哭了?”金精清明眨了眨眼,搓弄下白衣裙摆,轻轻飘了过来,“那个···其实你心性还算不错,要是肯勤学苦修,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大概吧··· 颜欢仰起头,脸上并无半点愁容,他双手撑在身后,在雪地随意而坐。 “没哭,姐,我只是太开心了。” “被骂了还这么开心?”清明歪歪头。 “开心,当然开心!” 这可是修行啊!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一句恰到好处的点化,不知道可以让修行者少走多少弯路。 被骂? 多少人想被骂都求不来呢! “清明姐,‘拘灵遣将’对我来讲不过是技,说得高深点,也不过是一种玄奇奥妙的术,比起毫无感情的术法,我真正珍惜的是你,是我身后的一众朋友。” 说罢,颜欢周围萦绕起一股深黑雾气,煞气之重,足以同妖气媲美。 一只小黑蛇绕过颜欢指尖,轻悠盘旋了起来。 “摄心修性,炼精修命,得窍,炼己,和合,脱俗,次第而上。修行嘛,一步一个脚印,要是姐不在身边提点,就我自个儿摸索,我能走到哪去,又能走多远?” “毕竟我是先有金精清明,后有‘拘灵遣将’啊。” 第3章 五行之精 颜欢躺窝风雪,潇洒恣肆地笑了起来。 五行化身,天下巫士的梦想,蹚过千年岁月的精灵,当初怎么就肯放下身段跟了自己呢? 幸运,实在是幸运了。 大巫董仲舒,天命者刘秀,水镜先生司马徽,前后五百年刘伯温···藏在金精脑海中的先人遗藏,自己啃到死都不一定能啃完。 “我有收集癖不假,我想要五行之精,想要世间百鬼,想要天下精灵,可我也想成为能配得上你们的大巫。” “要不然,等我百年后身死,后人提起五行之精历代收藏者,会想起董仲舒,想起水镜先生···然后再看见我的名字,我靠!颜欢,谁啊?真不认识!到时候,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清明捧着香腮,荡在空中,“那时候你不都死了嘛,还在乎脸皮,再说你要真有脸皮,就不会在长白山舔着脸磨了我七八天。” “咳咳!”颜欢佯装咳嗽几声,“人艰不拆啊姐,人艰不拆,我还在说我的雄心壮志,好好的氛围一下就破了。” 金精清明冷哼一声,你有个屁的雄心壮志。 “不过,这都不是我感觉最庆幸的事,姐,你知道这么久以来,我觉得什么最幸运嘛?” “嗯?” “我身边有一只白衣美人!” 金精清明静静地伫立风中,修长蛾眉却是紧紧地拧在一起,“是嘛?” 勾手一指,雪白大地穿刺出一条金灿灿的尖锥。 颜欢后跳几步,运炁护身,“砰”的一声,那金锥直接将他顶了出去。 “我靠,金锥?我发了!” 金之精名清明,形如白兔,通体晶莹流光,可化为白衣美人。 它现于人家,则财至。 古书诚不欺我! 颜欢不顾腹部疼痛,向前就把金锥捧了起来。 “清贫点好,修身养性,可人也不能一直清贫下去对吧?” 清明摇摇头,“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伱天赋极佳,自然受天背弃,五弊中你独占‘孤’字,故父母早亡,‘三缺’你样样齐全,这辈子发不了横财,还是放弃吧。” “想要动用术法直接创造的东西,等你的实力扛过反噬再说。天资之人,若能求一个福德圆满,自然就没有什么‘五弊三缺’之说了。” 金精清明抱臂飘荡于一旁,冷艳面庞多了抹愁云。 这小子悟性不错,心性极佳,可天赋上乘者都有一个通病,若不编造点东西将其压一压,人便容易陷入妄念。 “可这不就发了嘛!”颜欢双眼精光,早就被金灿灿的尖锥蒙蔽了双眼。 清明叹口气,消隐了身姿,“注意掩炁,有人来了。” 颜欢闻言,转头看去,来人是一魁梧壮硕的大汉,一身粗麻布衣,头戴毡帽,大络腮胡子落满了雪花。 “俺们这旮旯吧前些段儿出石油,这金子还是头回见,颜大师,喜庆啊!” “喜叔,保不齐这有金矿。”颜欢嬉皮笑脸道。 眼前这人,他认识,所谓礼尚往来,被盯着的这三年,颜欢也没闲着,他偶尔会差遣几只小阴鬼去胡家祠堂打转。 这人是胡婶儿当家的,名为胡四喜,胡家一脉,立堂口时选的“福家安康”,请的是保家仙。 颜欢料想此人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胡婶儿前脚刚走,他居然后脚就到了。 好在自己时间掐得紧,没让他看见炼炁时的场面。 “金矿?”胡四喜不悦抿嘴,络腮胡子抽动了几下。 这人果然是说谎不打草稿的主儿,真不知道姑奶奶看中他哪里了。 “颜大师可真爱说笑,俺差点就信了。” “喜叔,您有事?没事儿我可抱着金子走了,您要有事儿那也不能打我金子的主意。”颜欢后退了几步,将金锥搂进怀中。 不得不说,这东西还真有点重,等会捎带回家,多半要费点力气。 胡四喜是爽快人,干净利落的东北性情,说起话来自然不含糊。 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跟我走吧,姑奶奶要见你。” 十佬之一的关石花要见我? 这一天,来得有点早了。 “你命不占财,得之无福消受。” 清明的话还在耳旁回绕。 颜欢兜住了怀里的金子,感觉有些冰冷。 报应来了? “别发愣了,不会难为你,走吧,别让俺这一家子难看。” 祖上世世代代都是请仙的,这要请不动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那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胡四喜伸出大拇指点点身后,“车都备好了,斯巴鲁,跑雪地,利落!” 颜欢犹豫不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要说关石花,原著对这个豪爽不羁的可爱老太太着笔太少,颜欢只知道,她在天下集团的风正豪加入十佬后,便处于一种隐退闭关的状态,甚至扬言再不南下。 关石花心中的盘算,颜欢能猜个大概,她同王家王蔼算是青梅竹马,自然也知道王家和风家的利益牵扯。 对萨满教乃至于整个东北马仙一脉,风王两家的“拘灵遣将”差不多就是一种毒术。 请仙出马的手段,注定要在拘灵面前抬不起头来。 一个为了东北马仙一脉的利益,可以在十佬会隐忍退让的萨满教主事,派人盯了自己三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拘灵遣将?” 不可能,有金精盯着,没人会察觉。 “如果不是,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异人界老前辈,为何要为难一个小辈?这样也太跌价了。” 颜欢想了许久,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有股无名的力量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颜欢回头,“姐?” 既然姐都示意没事了,那就去走一遭吧。 “四喜叔,麻烦带路吧。” ······ 关家祠堂,烛火摇曳,青烟袅袅。 供奉台下的蒲团上,跪着一身材矮小的微胖老太太,她一头白色短发微微卷起,耳挂两个金色大耳环,百岁高龄,却是精神矍铄,容光焕发。 关石花闭目祈愿,对台上神龛虔诚拜了拜。 “仙家嘞,那几个娃您可多担待···” 话完,她小心翼翼退出祠堂,就见门口等候多时的邓有福。 “姑奶奶,胡家将那小子请到了。” “知道了,走,跟我一起去见识见识。”关石花步履稳健地朝关家大宅走去。 才出了祠堂,她便扭过头,看向旁边一板一眼的孙儿,“有福,这几年不出关外,憋屈吗?” 邓有福推推眼镜框,“我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可萨满教传承百年,真就要落个委曲求全的地步吗?” “所以说,族内最不令人安心的,就是你们这些小辈,等有机会,我得放你们出去,让外面的人好好敲打一番。” 邓有福悻悻点头,应了下来。 一老一少,才至关家大宅,两人便见颜欢同一众马仙弟子扭打在了一起。 颜欢还好,本就赤膊,互相拉扯一番也不过发型乱了,可众弟子却是撕扯得衣不遮体。 见了关石花,颜欢一愣,可他立刻知道来了救星。 “诶,姑奶奶,您评评理!” “您这旗下一众弟子,上来就抢我金子,非说是啥凶器,那我凶器能用金子做吗?真当我颜家的贫贱是浪得虚名了?” 邓有福满脸黑线,提了提眼镜架,“姑奶奶,您就请这么个货?” 第4章 精灵,龙脉,斩龙狂士 “一些花白之物,简直俗不可耐,臭不可闻。”邓有福眼见这混乱不堪的局面,心中甚是不喜。 关石花性情爽直,厉声将几个门下弟子呵住了。 “都散了,不知道这位是我请来的贵客吗?” “还有你。”她扭头看向邓有福,“黄白之物怎么了?你外出留学,用的就不是这些臭不可闻的东西了?” 邓有福被呛得说不出话,低头站在了一旁。 “呵。”颜欢笑了笑,今日可算是见着了,十佬之一的关石花,加之罗天大醮上马仙一脉的代表,邓有福。 两人和颜欢印象中大差不差,关石花是个豪爽利落的可爱小老太太,至于邓有福,一板一眼,严肃正经,大冷的天也只是穿了件加绒的衬衣,规规矩矩扎了领带,加之戴了一副无框眼镜,满脸邪气,有点斯文败类的味道。 “四川凉山一脉,颜欢,见过姑奶奶!”颜欢抱拳向前,像模像样地拱手作揖。 都到他人地盘了,畏畏缩缩反而失了风度,不如坦然对之。 “有福,取件貂皮草来,算是我给颜小友的见面礼了。”关石花见这小子讨喜,出手也没寒酸了。 过了一会儿,颜欢接过了关家赠礼。 紫貂皮? 貂皮是“东北三宝”之一,素有“裘中之王”的美称,紫貂皮要更为名贵,据说是“得风则暖,指面如焰,著水不濡,点雪即消”。 “不愧是关家,出手真阔绰。”心想着,颜欢将貂皮草挂在了身上。 一路来,为了不露出马脚,他收敛气息,刻意施以掩炁法,可以说是一路冻着过来的,如今穿了这名贵的貂皮,身子骨瞬间就暖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么贵重的玩意儿,连心都被武装得有点暖洋洋了。 只可惜啊,这样贵重的礼,自己收不得。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道理,颜欢还是明白的,挂一下稀罕稀罕就得了,毕竟两辈子都没穿过皮草呢。 “姑奶奶,您在东北一带可谓是德高望重,肯赏脸邀请咱这个小辈,我心里就知足了。至于这心意和礼,我就挑贵重的收下了,这紫貂皮···您看,我哪里像是能穿这东西的样子?” 颜欢将紫貂皮收拾好,还了回去。 “但是我这赤裸上身,也不像是拜访的样,不行我找您讨件便利的衣物,实在不行整件军大衣也可啊。” “好啊好啊!”关石花眯起的眼微微张开了一点。 这小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处理得丝毫不差,既不逾矩,又不作弄,表面嬉皮笑脸,是個玩世不恭的主儿,实际上心思可细腻着呢! 我东北马仙一脉,怎么就没出这么一个心思通透的晚辈? “就依小友,有福啊,搞件军大衣过来。” 邓有福乖乖照做,颜欢穿了衣服。 如此一来,既承了关家心意,没背了主人家的脸面,又能让自己心里过的去,两全其美。 进了关家堂屋,关石花盘坐在入门正对的太师椅,上下打量颜欢。 “有点土气啊,得亏你的脸能压得住。” “姑奶奶,谢过了,这东西暖和就行,刚刚可真没把我冻个够呛。”颜欢笑道。 “俺老婆子心直,就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了,今日邀请小友过来,就是有几件事情想问问。”关石花半托着腮,笑眯眯问道。 “知无不言。” “颜小友,知道精灵吗?”关石花一开口,堂屋瞬间静了下来。 精灵,自然不是颜欢前世用球抓的那个,在异人口中,世间生灵皆有炁,炼了炁的动物,就是精灵。 动物天生心智不开,得炁罕见,炼炁更为艰难,但动物天性淳朴,得炁后,在修炼一途上,进境反而远超人类,故精灵的实力一般都极为强大。 而在东北,受人供奉的精灵有种更为尊敬和高级的称谓——仙! 异人当中,会出现一些跟“仙”缔结契约的人,这类人被称为马仙。 整个东北,几乎都在马仙一脉的掌控下,可见对于此地的人来讲,与其缔结契约的精灵有多么重要。 “精灵啊,晓得晓得。”颜欢出身凉山,这点消息在关家根本藏不住,没理由在这上面骗人,“但这个概念很笼统吧。” 精灵一词,颜欢认为可以做二字拆解,“精”和“灵”,动物得炁炼炁为“精”,至于“灵”,涵盖范围就广了去了,世人所说的百鬼可以称之为“灵”,一些依托信仰产生的神祇概念,也可以称之为“灵”。 再说金精清明,虽然带了一个“精”字,但取的是“精华”之意,比起“精”来讲,清明更接近“灵”。 关石花点点头,“你们颜家祖上是巫,我们东北马仙也是巫,同为巫士,你父母该和你讲过,长白山背后所承载的意义吧?” “伱,去过长白山。” 得咧! 颜欢千算万算,都没猜到关石花的邀约是为了长白山一事。 “去过,去过,长白山野人参天下闻名,这不我想着挖几条出来,好填补一下家中空缺。” 关于这事,颜欢没有撒谎,毕竟人参没挖出来,最后挖出了一个白衣美人。 与清明初见时,要不是家中古籍有所记载,否则颜欢还以为遇见雪女了。 “你知道刘伯温吗?”关石花话锋一转,直接问了下句。 闻言,颜欢早就汗流浃背了。 “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刘伯温,怎么会不知道?” 对此,颜欢也不想遮掩了,自从捎话给了胡四喜,他就不指望自己巫士的身份还能藏住。 来关家大院之前,颜欢心中还略有忐忑,因为关石花无论是想要“拘灵遣将”,还是有意拉拢,他都无法合理地给个回应。 可如今,知道了马仙一脉所图是五行之精,颜欢反倒是释然了。 请仙,也得仙家缠身,人仙有缘才可。 金精清明肯跟了自己,说明因果牵扯都关乎己身,他们关家拿不下,整个马仙一族也拿不下。 “那你应该也知道刘伯温和长白山的渊源了?”关石花叹了口气。 “当然。”颜欢面色无悲无喜,“狂士刘伯温,受朱元璋所托,斩尽天下龙脉,独留长白山一处。所以此地灵气四溢,动物得炁的机遇要远超他处,精灵也出没也更为频繁,正因如此,你们更容易遇见仙家缠身,然后请仙供仙。” “可以说,长白山灵脉,是整个马仙一族的基底。” 关石花收敛了笑容,脸上的和蔼从容一并消隐了。 “所以小友,劳烦告之,你到底从长白山带走了什么?” 完了完了,这下子是真藏不住了。 唉~ 颜欢叹了口气,“马仙一族的子弟,一辈子只会和一位合作,为了合作,甚至要花费几代人的心血,甚至生命,所以在巫士之中,你们与精灵的相互选择也是最为慎重。” “尊重精灵,热爱精灵,这点我喜欢,也很认同,所以我得劝您一句···” “姑奶奶,长白山的那位,与你们无缘。今日你们要是有所图谋,执意下去,就休要怪我了···” 守在一旁的邓有福瞬间机警了起来,“你小子要干什么!?” 呵呵呵呵。 颜欢将手背在身后,摸进了屁股后的口袋中,大拇指按在了紧急拨通键。 就休要怪我报警了。 第5章 恩情,人命和底线 “我可要报警了啊!” 报警了啊! 报警! 颜欢中气十足的嗓音还在关家大院回荡。 邓有福脸一黑,扶正了眼镜,“你把我们马仙一脉当成什么了?” “嘿嘿。”颜欢无奈笑了笑,“没办法啊,有福大哥,姑奶奶这种深藏不露的前辈,一旦认真起来那威压太大了,吓得我总想给自己托个底儿。” “孤身在外,能信的不多,起码国家和组织不会坑我。” 关石花在太师椅上坐正了,开始端详披挂宽松军大衣的少年。 见颜欢面色平静,态度不卑不亢,语气不微不颤,丝毫不是害怕的模样。 沉默了片刻,小老太太抓了把花生剥了起来。 “颜小友,你幼时随父母北上,对四川凉山一脉该是没多少感情沉淀。孤身一人在外确实有诸多不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入我马仙一脉?” 此言一出,还有资格留在堂屋的马仙弟子,全都愣住了。 关石花抬抬手,示意几人稍安勿躁。 见颜欢面露难色,略显踌躇,她便开始澄清利弊,循循善诱起来。 “现在东北马仙一脉是个大家,除了胡黄常莽,也有他姓,我不是也姓关嘛,你不用担心遭受冷落或者亏待。” “背靠马仙家,只要行事不违背天理人伦,在东北,你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的横着走,这要远比你守着那清贫小屋好得多吧?” “姑奶奶说的是。”关于这点,颜欢无可否认。 来之前,他确实考虑到了马仙家拉拢自己的可能,只要现在点点头,他毋庸置疑会拥有一个巨大的靠山,日后无论修行还是收集精灵,都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但是··· “承蒙姑奶奶好意,还请小辈我拒绝。”颜欢坚定回绝了。 有些六岁小孩子都懂得道理,重活一世的他没理由不懂,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掉的馅饼多半是有毒的,这世间最致命的,就是那些说不清的人情。 特别是踏入了炼炁修行一途后,颜欢对因果的态度无比慎重,这东西玄之又玄,轻易触碰很容易万劫不复。 与马仙一脉有所牵扯,注定了将来要深陷风、王两家斗争的漩涡之中。 王家的王蔼不蔼,心狠手辣至极,天下集团的风正豪隐忍坚韧,心思缜密,可谓是一代枭雄,这两個颜欢谁都不想招惹。 刨除这点,还有一个最大的因素,迫使颜欢不得不拒绝。 颜欢怕了。 颜欢怕关石花在长白山动荡一事上想得太多,甚至欲图将东北马仙家的复兴一事寄托在他这个外人身上。 那份希冀的重量太过沉重了,重到颜欢根本无力承受。 “姑奶奶,抱歉了!” 关石花闭着眼,费力咀嚼着嘴里的那粒花生。 在他人家的地盘,将堂堂马仙一脉的代表、异人界十佬之一的邀请,给无情拒绝了? 甚至没有一丝商量的语气。 这小子,魄力十足啊! 嘎嘣,嘎嘣··· 关家堂屋只余下轻微的花生咀嚼声,这声音越是细微渺小,颜欢就越发心里发毛。 他向前拱手,拜了拜,“姑奶奶,您要有事直接知会一声,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说一声得了,弯弯绕绕,一点儿都不像您的作风啊!” 关石花停住了嘴,睁大了微眯的双眼。 “好,好,好!孤身一人,就敢将自己和整个东北马仙家放在同一个天秤上,伱小子有点魄力,今日是我老婆子求你了。” “长白山附近精灵动荡,这几年来仙家缠身的孩子越来越多,我们无法替他们决定将来,也没办法左右诸位仙家的想法。” “所以说,小友啊,不管你从长白山那里取走了什么,请你将这事了结吧,马仙家压不住灵脉了。” 关石花摆正身姿,跪伏太师椅上,冲堂下颜欢一拜。 邓有福加之其他马仙弟子,闭目不语,默默将腰躬了下去。 原来如此。 颜欢想道,长白灵脉与马仙儿家牵扯颇深,甚至山中有他们供奉家仙的前辈,这事儿从情面上讲,他们确实处理不妥当。 在“精灵”一事上,马仙儿一脉是大家,更是权威,这要是请有点实力的外人帮忙,面子里子上又都说不过去,所以只能请自己这位无门无派的隐居散人了。 “你们这···”可这阵仗,倒是将颜欢整得有些手足无措。 “姑奶奶,都说了,有事儿您知会,这不是折我寿吗?” 颜欢疾步向前,恭恭敬敬地将关石花搀扶了起来。 “不就是长白山灵脉附近的精灵嘛,马仙家要是有所顾忌,那我走一遭也行,您这礼太大了,晚辈实在承受不起。” “你肯帮?” “帮,当然帮!就冲姑奶奶一句话,咱能使力就使力,怎么着我也得对得起这一身军大衣啊!” 颜欢笑了笑,将事情应了下来。 只要不贪图自家的清明姐,不妄想将自己拉入马仙家,这点小忙他还是乐意出手相助的。 “您看,啥前动身?要不就现在,四喜叔的斯巴鲁还在外面,跑雪地,利落!” “小四我还有话要问,劳烦你和有才走一遭吧。” “得嘞!”颜欢应道,脑海中浮现出邓有才老鼠似的面庞,这小子是邓有福的弟弟,供奉的仙家是灰家。 “姑奶奶,等我好消息,晚辈先告辞了。”施完礼后,颜欢两步一跳出了关家大院。 堂屋只余下关石花加之邓有福一众小辈。 “有福啊,这人你怎么看?” “油腔滑调,玩世不恭,这种人我处不来。”邓有福直言不讳道。 “我倒是觉得他颇有魄力啊。” 魄力? 关石花剥起花生,大口咬着,“他要是应了我马仙家的邀请,我会将其奉为上宾,可打心底来讲,对这小子可就没现在这么稀罕了。” “为什么?”邓有福不解道。 关石花拍了拍八仙方桌,“你,愚钝!” “那小子要是应了我马仙家的邀,那他帮我是利益交换,可结果呢,他拒绝了。回绝我之后,他又把长白山的事给应下来,从这一层面来讲,是咱马仙家承了人家的情。” “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涉世未深,就敢在天秤上将整个东北马仙一脉压了下去,要说今日站在下面的是你,你有那个魄力吗?” 邓有福闭口难言,扪心自问,他确实没那种胆识。 关石花抬抬头,仰望房梁悬挂的古朴吊灯,“最令我心生欢喜的,还不是他这种魄力。” “我们盯了他三年不假,毕竟摸不清他的品性,咱也不敢轻举妄动,为了搞清楚长白山的前后因果,咱们得费不少功夫,可他确实也藏了三年,这三年来是滴水不漏啊。” “你要说再给他三年,他依旧能演下去,甚至可以演得天衣无缝。可有福啊,你知道为啥唯独是今天,他宁愿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给小四提个醒吗?” 邓有福尴尬摇摇头,“不知。” “底线。” 关石花说出两个极具重量的字眼。 “这三年,你们可以监视我,可以试我,我都忍了,可你们唯独不能拿人来试我,不能拿人命关天的事来试我,这就是我的底线!” 关石花瞥了眼一旁的胡四喜。 “大雪封山,天寒地冻,小嫣儿仙家缠身,高烧不止,你不来姑奶奶我这儿,反而拿小嫣儿去试探他?” “你就这么想在我面前表现?小四,今日你可立功了啊。” 啪! 桌面一拍,胡四喜战战兢兢跪了下去,“姑奶奶,我错了,我知错啊!” “哼。”关石花冷哼一声,“这事情,你做的不地道,咱马仙一脉做的也不地道。等长白山事了,他可就是咱出马家的恩人了,今后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们。” “知道,知道!回头我一定登门给颜大师赔礼道歉,我···我···对对对!我知道颜大师喜欢‘仙家’的一些典籍,我把家传的几本珍藏送给他赔礼···” 第6章 人情世故,王大爷 出了关家大院,颜欢在邓有才的陪同下,坐车前往安图县。 走出了风雪肆虐的阴云笼罩地带,才上高速,车的速度立刻就提起来了。 “小哥,要不你先眯一会儿,咱们做事得挑在晚上,一路过去估计有的熬了。” “嘿嘿,不过你放心,我开车稳当,保准是不颠不晃!我把空调给调大点,不然等会睡醒了冻得慌!” 邓有才憨憨一笑,冲副驾望了眼。 颜欢的注意力全在他那八字小胡上,不时也会被他脖子前明晃晃的大金链子吸引目光。 邓氏两兄弟,有福有才,当哥的古板正经,当弟弟的则是一副东北土豪特有的土渣子气。 “那就辛苦有才兄了,我睡一会。” 颜欢闭目冥神,身子不偏不歪,向座椅轻靠了过去。 所谓“精足不思淫,气足不思食,神足不思睡”,颜欢炼炁之后,性命兼修,体魄和精气神要远超过去那个病恹恹的自己,这点车程放在从前,他早就该头晕歇菜了,可此时却是精神抖擞。 此去长白山将近四五个小时的车程,颜欢没理由虚度,索性直接在体内运行周天,将意识下潜,修性养神。 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养神之道也。 在不时轻晃的车内,更能锤炼养神的精度和深度。 将近过了两个多小时,汽车前行的方向明显偏移了起来,摇摇晃晃,难以停歇。 那种感觉,甚至让颜欢想起了学习科目三时,教练教的“抖动直线跑法”。 颜欢睁开眼,扭头望去。 “额···有才兄?” 转眼望去,邓有才昏昏欲睡,头磕碰的如同捣蒜一般,挂着檀木珠的手腕搭在方向盘上,不时调整下方向。 “有才兄!” 颜欢大喊一声,邓有才猛地起一個激灵,“啊!咋···咋了,小友?” “够了够了,靠前的服务站歇一会吧,顺便我去买点东西。” “要上厕所吗?烟瘾犯了啊?” 颜欢苦涩皱眉,根本懒得搭理。 不过一说起烟,颜欢却是想起了一点长白山的往事,便伸手摸了摸口袋。 没钱? “啊啊啊,现在电子支付普及了,应该用微信的,我怎么可能没钱呢。” 颜欢拍打下额头,掏出手机翻看了会儿,片刻,他扭过头望了眼主驾,有点难以启齿。 “有才兄,借我一千块钱呗!” “烟瘾真犯了啊?” 邓有才也不含糊,直接将手机丢了过去,“锁屏842650,支付密码880216,自个儿转呗,我开车呢!” 不是,哥们儿,你来真的啊? 颜欢呆愣了片刻,该说不愧是东北人的豪爽干脆,真给他惊呆了。 “转呗,你是大师啊,姑奶奶都对你以礼相待,我还怕你惦记我这儿几个小钱不成?” 呼~~~ 颜欢长叹口气。 世态炎凉啊··· 自个儿的修行还远远不到家呢··· 微信收款到账,1000元。 下了车,冰冷寒风驱散了邓有才的睡意,他靠在车边等了会,看见颜欢提着一条烟回来了。 “长白山系列,高山流水?这烟味淡,不得劲。” 颜欢将烟塞进后座,钻回了车内。 “不是我抽,给景区王大爷带的。” 邓有才坐回主驾位置,“那边都打理好了,不会有人拦着,人情世故啥的该懂的都懂,没人会不给马仙家面子。” 即便出了异人界,马仙家的人大多也是声名显赫,这一点颜欢丝毫不怀疑。 人情世故颜欢不懂,可他一定懂景区的王大爷。 三年前,颜欢孤身入长白山,趁着月黑风高,找寻金精下落,结果被这位王大爷当场拦住。 王大爷追着颜欢,从不老峰东侧的黑风口追到聚龙泉,从天文峰和龙门峰之间的长白瀑布群追到天池,兜兜转转,这位倔强小老头将近追了整整一夜。 世间为了两千块钱劳心操肺的人不多,可王大爷偏偏就是那其中的一个。 那份执著和倔强,颜欢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心有余悸。 三年已过,王大爷不知是否还身在其位,颜欢多带条烟过去,也是为了防患未然。 两人之间有点小过节,真要是爷俩见面了,横在中间的关家脸面不一定好使。 这种固执的小老头,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不一定能震慑住他,但烟就说不定了,那老爷子是老烟民,烟瘾大,抽的都是劣质烟,这是长白山的精灵告诉颜欢的,想要这位老人妥协,脸面可能不够,但加上一条“高山流水”或许可以。 收敛心神,颜欢将回忆拉到现实。 车行驶了会儿,到达长白山脚时已是午夜,来往游玩的游客早就消隐了踪迹,灯光已停,晦暗幽静,远处的雄伟奇峰不见白日的绮丽迷人,在阴森月色下显露出一股令人难以言说的庄严肃穆。 颜欢裹紧了军大衣,驻足在栅栏外的前坪广场。 路灯下,一颗光头照射得锃光瓦亮。 “我就知道!” 不愧是我大爷! 邓有才摇摇头,觉得这位小大师有点太过大惊小怪了,他坦然信步,迅速走了过去。 “大爷,我啊,有才!今下午和景区管委的李主任打过招呼了,俺们有事要上山处理。” 王大爷拿手电筒晃了会儿,“收到通知了,进去吧,彩灯都关了,游客都清了,抓紧!” 颜欢裹紧了烟,忐忑随了过去。 这要是没发现最好,一千块的烟回头还能八百块倒腾回村里的小卖铺。 哐当,哐当! 颜欢穿过打开的围栏,踩进厚实的白雪之中,没几步,他就开始跑了起来。 王大爷犟了犟鼻子,狐疑打量了眼急匆匆远去的背影。 “这味儿不对啊,有点熟悉,这小子跑起来的样子···” “是伱啊!” 呼哧! 未等邓有才反应,一袭黑影直接从眼前穿了过去。 “下盘稳当,踩踏冰雪也丝毫不滑不乱,出手迅速,身法干净···”邓有才轻声叨念,尖细鼠眼猛地一睁。 这大爷,是异人! “他娘的,是你小子吧!”王大爷加紧了脚步,每踏出一步,似乎都在刻意迎合着某种节奏。 颜欢一边跑一边回头,“不是我小子啊,大爷,您认错人了。” “那你别跑啊!” “嘿,那您先歇着啊!” 光头大爷脸上浮现一抹狞笑,这让人血压飙升的无赖语气,除了三年前追的小贼,不会是第二个人了。 “三年了,真亏你还敢明目张胆的过来?” “三年了,真亏大爷你记了三年。咱讲理儿啊,要不是您追的太死,咱爷俩能掉天池里去嘛,害您住院三个多月是我不好,可当时您的医保和工伤保不都落下来了吗?” 颜欢回回头,看这大爷身子骨硬朗的,相较三年前别无两样。 看样子,今天这烟钱是省不下了。 第7章 踏罡步斗 “这样下去,又不知道要追到猴年马月了,想办法卖给老爷子一个破绽。” 颜欢踩踏山野石阶,脚步在占了薄冰的青石上一滑,借势摔落进光秃秃的灌木丛中。 “哎呀,俺不小心脚滑了。” “今日,是注定要落在您老爷子手上呐~”颜欢拉长了语调,拨弄掉沾染发束的雪粒,朝一旁望去。 只见王大爷满脸黑线,一身怒气冲天而起。 “你个鳖孙,你看不起我!?” “不是,不是,那我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颜欢摊摊手,反被王大爷堵在了灌木丛的雪窝中。 “反正再逃下去也多少意义,我再能耗,也耗不过您的踏罡步斗和天罡气啊。” 嗯? 王大爷仰起头,抓住军大衣的厚重衣领,将颜欢提了起来。 “你知道我的路数?” 颜欢笑着点点头,“王兴,辽东天罡出身,早在三年前,山里的朋友就都告诉我了。” 辽东天罡一脉,善用天罡气,其门中有种特殊的走步手段叫做踏罡步斗。 踏罡步斗,又称踏禹步,按特定的规则顺序走出步伐和站位,身体经络就会打开,可以吸收自然界的生物流失在空间中的零散能量,这种能量便是“罡气”。 “踏罡步斗”的走步不被打乱,使用者就可以利用罡气长时间保持旺盛的精力,即便受伤,走步者也可以吸入罡气修补自身。 “真是讽刺啊!你果然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为何我对三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了吧?” 颜欢收敛笑容,无奈叹了口气。 原因,他当然那知道。 王兴一身天罡护体刚猛无比,坠落天池这种小事,根本就伤不到他,真正令这位老爷子介怀的是,在水底,他那苦修三十余年的护体功法,不知被什么东西用轻描淡写的一击给戳碎了。 三十年苦修,在那一晚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笑话。 “可那真不是我干的!大爷,你心里有魔障了。” “那时候就我们两個人,不是伱还有谁?” 颜欢眉头紧皱,组织了下措辞,老头子太倔了,得找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天池水怪干的。” “天池···水怪?” “对。” 王兴深吸了一口气,将周围天罡尽收体内。 “爷爷我一记劈空掌劈了你!” 啪! 颜欢双手握住了王兴的手腕,“我是挺想让您劈我一巴掌出气的,但您把我劈坏了之后,也没法和马仙家交代啊。再说了,晚辈这不是真心想过来赔礼道歉嘛。” 颜欢将一条子长白山烟递了过去。 “高山流水,味淡,抽着爽口。” 王兴卸掉了手臂的力气,将颜欢放了下来,微眯的双眼盯紧了包装精致的烟盒。 一条烟八百五,可差不多顶上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了。 颜欢站稳了脚步,扑打下身上的雪粒和灰泥,郑重拱手。 “大爷,不管那天抽了你一尾巴的东西是啥,我都在这里替它向您赔罪了,说实话,这事情装心里那么久,总觉得不痛快。” 哼! 王兴冷哼一声,“你要是真不痛快,见面就不会跑了,你是打定了我没认出来,想把烟钱省了吧?” 说罢,他将烟塞进怀里的内置大口袋中。 被戳破心思的颜欢倒也没忸怩,“这不想试试老爷子身手有没有退步嘛。” 王兴有口难言,心思沉重地将头撇向了一旁。 不管那天在天池里的东西是什么,这小子安然无恙,自个儿有一身天罡护体却住了三个月的院,实力高下一目了然。 后生可畏啊··· “小子,年轻人有点血性是好事,年轻气盛嘛!人总得有点锋芒,一直藏着掖着,你不累吗?” 颜欢拱手,再拜了拜,“那您一身踏罡步斗用的出神入化,却甘愿在这当个守山巡山的保安,不憋屈吗?” 王兴愣了一下。 “哈哈哈,好啊,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今天老头子心里敞快了,那一巴掌先留着,今天随你们巡山,这山中的路,我比你们熟。” 说罢,光头大爷掏出手电筒,照晃着爬上石阶。 颜欢双手插袖子,摆个“东北揣”站在原地,无奈笑了笑。 哞哞哞哞··· 有声音从耳边响起,声如牛鸣。 “都说了啊,那一下子你来的太狠了。如果我不是‘巫’,估计那时候早被你一尾巴抽死了吧。” 哞哞眸。 颜欢拨弄下耳旁,那牛鸣声渐渐消散了,他对着那远去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还搁那里拜啥呢,跟上啊,我发现小小年纪你挺装啊!” 王兴遥遥喊了句,晃动下手中灯光。 “得咧,不愧是我大爷啊,一点让晚辈自我感动的机会都不给。” 颜欢随了上去,这时候落在后面的邓有才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哎呦我去,你俩这是啥体格,也忒能跑了。” 王兴得意一笑,指了指贼眉鼠眼的邓有才。 “看见没,这才是你们年轻辈儿该有的样子,整那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体虚,修行不精,命功弱,性功火候也不到家···” “你倒是个异类。”光头大爷又拿手指点了点颜欢。 邓有才摸摸后脑勺,“不是,我干哈了啊大爷,我这刚上来,您就逮着我‘哐哐’一顿怼啊,您这礼貌吗?” “有才兄。”颜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有高人指点,你该庆幸才对。” “不是,小友你···”邓有才一脸懵逼,听两人讲话有种打哑谜的感觉,“你俩真给我整不会了。” “哈哈哈,行了,不逗你了,说说正事吧。”王兴笑过,眉宇间忽的笼罩了一层阴云。 “你们再不来处理,这边上层也该去找马仙家了。长白山今日驱散游客,是为你们准备的,这是其一,至于第二点嘛,是这的景区确实也到了不得不关停的地步。” “有游客失踪了?”颜欢眉头一皱。 王兴点点头。 颜欢望了眼白雪积压的山头,开口问道:“几人?” “十三人,一天十三人啊!除了一对在刁钻角度自拍的笨蛋情侣是坠崖外,余下十一人至今杳无音信,搜救队找了一天,连个影儿都没见着啊!” 长白山,动荡了。 第8章 长白福地,精灵暴动 “那些失踪的人,如果不是有心之人施行人祭,那多半就是与精灵有关了。”颜欢仰望头顶枝杈的缝隙,勉强可以瞧见冷月清辉。 “精灵?”王兴琢磨着这两个字眼,巫士供奉的仙家精灵他知道,可若说长白山的精灵,自己守了十几年山,都没瞧见过一只。 “你们巫士的法门,我还真搞不懂,话说这长白山能温养出那么多精灵,也是神了。” 颜欢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长白山脉的传奇色彩太浓重了,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单论这山本身的传说,就值得人津津乐道—— 洪荒时,有神龙作乱,搅弄日月,祸乱灵霄。天神以铁锁囚龙,将其困于现在的东北一带,昔日龙首化作白头山群峰,龙口一张成天池,龙涎垂落作瀑布。 逶迤起伏、绵延不断的龙体变作龙岗大山,龙鳞化作千里森林,龙爪划出了二十四条沟谷,浑江八支流以及三江通海,龙尾甩到了沈阳城的东陵和北陵,这便是长白山脉。 长白福地,承载的传说秘闻数不胜数,一想到这些,颜欢踏步其中,总觉得有些朦胧浪漫。 走了会儿,他双指并拢,抵于耳根,听见风声萧瑟中夹杂了山精野怪的魅语。 “咱们直接往顶峰走!” 与马仙家缔结契约的仙家喜好香火供奉,栖居山野的精灵更喜月华。为此,颜欢一行径直朝白头山走去,忽略了冷月轻纱无法辉映之地。 走了会儿,王兴越发感觉不对劲。 “从这里上去应该是天池,不该是两处奇险的侧峰啊!” 两座山峰左右并排,峰头诡异的向中间靠拢,拼成拱状,好似开了一扇天门。 “怪了。”这个守了十几年山的保安大爷,迷路了。 颜欢指尖掐起一抹金光触于眼前,将浅黑色的瞳孔浸染成金黄,眼前豁然开朗。 “看样子,有些东西不欢迎我们。” “随着它们的路子走吧。” 颜欢带头,向两处奇峰搭建成的“天门”走去。 穿过一段拥挤狭窄的隧道,三人来到一处阴森晦暗的溶洞内。 呼哧呼哧! 不知是雨燕还是蝙蝠从头顶飞过,石洞积攒的雨露在骚动中滑落。 “大爷,照一下那里。”颜欢指了指不远处的石笋。 手电筒的微弱光圈挪移过去,才将那东西照亮,王兴差点吓得将手电给丢掉。 那石笋周围缠着三个柔若无骨的人,一身衣衫在爬行中磨损的破碎,赤裸着白花花的身体,他们几乎是以一种诡异的弧度盘旋在了一起,看起来同三条纠缠不清的长蛇一般。 嘶嘶嘶! 三人察觉到了灯光,开始吐着分了叉的舌头示威。 “卧槽,真玄乎,瘆人!这什么东西啊?” 王兴老爷子和马仙家交过手,可没见过完全由精灵支配的人,自认见识过大场面的他实在是被吓到了。 “嘿,这东西我熟啊,这叫捆窍,说白了就是附身,被缠住了。” 邓有才向前一步,将颜欢和王兴护在身后。 “处理这东西可是俺马仙儿们的拿手好戏,您可就瞧着吧!” 邓有才双手合拢,并指掐诀。 “小的邓氏三代子弟有才!恳请灰二爷~上身呐~” 一边说着,他的头像拨浪鼓似的迅速摇晃了起来。 轰! 黑烟乍起,阴森洞穴中平添了一股阴冷,那股阴寒之气,甚至要远超过这白头山的千年冰雪。 炁? 王兴眨了眨眼。 不,比起炁来讲,更应该用妖气来形容。 隔了那么多年再见,这请仙上身的场面见了还是会令人激动啊! 轰! 又是一阵爆鸣,整個洞穴天崩地裂。 “爷?” “仙家?”邓有才茫然无措扭扭头,别说上身了,就连半点力量都没借到。 “不是,二爷,您咋的了?这几日香火供奉吃厌了?” 邓有才朝石洞上方喊道,除了落水的滴答声,再无半点回应。 “有才兄,还是让我来吧,这三个是小辈,可它们后面那个,辈分儿有点大了。” 大到被供奉了百年的仙家,都不愿意出面儿的地步。 颜欢将邓有才拉了回来,弯腰俯身,向扭曲盘绕的三人递出了手。 “来。”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后,赤身裸体的三人面色狰狞,极其痛苦的扭动了起来。 三缕黑烟缥缈升起,逐渐凝聚于颜欢指尖,围绕着他的手指轻悠转动了起来。 颜欢轻轻一握,将其收入掌心。 完事,他便向前查看几人的状况,“喊救援吧大爷,还有救,再晚点就迟了。” “啊···噢噢噢噢!”回了神的王兴连连应道。 颜欢长舒口气,手掌抚摸过遍布青苔的湿冷墙壁,忽的,那洞中石壁居然拉开一道幕帘。 幻障已碎。 “有才兄,你就随王大爷留在此处,或许我知道这里动乱的原因了。” “啊?啊啊啊!”邓有才点头如捣蒜。 刚刚那是什么手段? 看起来,就像是活生生将附身的灵给薅了下来··· 世界上有这么一种巫术吗? 颜欢踏出石洞,发现自己身处天池边缘,流光皎洁,洒落成天池水面的粼粼波光,一枚阴森可怖的竖纹青瞳在水中睁开。 渐渐的,水面星星点点的亮成了蛇身鳞光,一只体躯庞大的青蛇钻出了水面。 说是蛇也不准确,那东西鱼身蛇尾,已有成蛟之势。 “哪里来的小辈,也敢拘禁吾的子嗣?” “唉。”颜欢寻了天池旁一块巨石,将上面落雪抚下,盘坐了上去。 他手掌撑开,手中烟雾散尽,三只小蛇拼命挣脱出去,消隐进了池水之中。 “看你还算识趣,今日不为难你,速速离去吧。” 颜欢眉头紧皱,半臂撑腮,无奈凝视着水中的庞然大物。 “吓傻了?” 颜欢伸出手指,点了点有成蛟之势的巨蛇,大声吼道,“我靠了,长白福地精灵暴动,我还以为是灵脉出了问题,给我吓个半死,我还想灵脉这么大的事,我一介凡人哪里能兜得住啊!结果是你们这群没了禁制的东西在这里兴风作浪,为非作歹。” “怎么的?精灵也搞拉帮结派占山头啊,你们是黑社会?” “小子,伱想死?”庞然大物恶狠狠道。 颜欢起身,背后闪烁晶莹流光,“死倒是没兴趣。我不过是受一前辈所托,特地过来敲打一下你们。” “三年,这才三年,你们难道就忘了,这千百年间你们是被什么压着了?” 一袭白衣在颜欢身后轻轻扬起了头。 巨蛇一愣,往天池缩了缩,“额···晚···晚辈还以为您得道了呢,您没成仙啊?” 第9章 半蛟 “这小子虽说不成气候,但现在是我罩的,懂?”金精清明一张口,那半蛟顿时感觉天池水又阴冷了几分。 “懂懂懂,金精老大,我这就叫三个小辈出来给你们赔礼道歉。” 半蛟卷起蛇尾朝水面扑打,一朵浪花溅开,三只小黑蛇垂头丧气地探出了头。 颜欢沉默了一会,想好了怎么处理这三个小家伙。 “你们三个生性顽劣,险些害人性命,铸成大错。这样吧,我与你们定契,差你们去这三個人的家中保家护院五年,五年期间不可食人香火,这样如何?” “当然,若三人中有心术不端之人,你们亦可以提前离去,或者对其小施惩戒。” 颜欢心想道,驱使三个小家伙出山历练,保三家福寿临门,也算抵了今日之过,要是双方有缘,五年后可焚香摆坛立规矩,让三个山野精灵修成保家仙,这也算是它们的福分了。 当然能成不能成,还要看三只小蛇的造化。 五年对精灵来讲不算漫长,可五年中的变数却无法预想,尤其是不食香火的五年,要更考验三小只的心性品性。 半蛟竖纹青瞳转了几圈,知颜欢生了恻隐之心,有意对三只晚辈敲打锤炼,便替它们将话应了下来。 “还不快谢过这位大师!” 三只小蛇摇头晃脑,不知所措,却见对面巨石上的少年将手伸了出来。 “来。” 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一句,三只小蛇在水面轻悠扭动起来,比起之前霸道蛮横的拘灵,这次它们感受不到丝毫的强迫,就像是收到了少年邀约一般。 “那三人已在下山路上,你们随着去吧,此次立契,因果关乎我身,伱们日后行事要小心甚微,不可妄动邪念,否则我就将你们当做药补给服灵吞食了。” “不听话的小孩子,是会被吃掉的。” 颜欢佯装抓起一缕黑烟,就要往嘴里填去。 三只小家伙慌乱点头,吓得立刻摇尾跑掉,消失在了纯澈清明的夜空之中。 呵。 望向仓皇逃窜的三缕黑烟,颜欢突然知道为什么东北老一辈喜欢用“老告的”来吓唬小孩了。 “大师啊,三个晚辈遇见你也算承了仙缘了···那个,要是没事我就走了哈,我不打扰。” 半蛟试探性往天池下沉了身子,一边窥探着金精清明的动向。 颜欢招了招手,吓得它立刻停住了。 “这位蛟爷,冒昧一问,假如再给你个百年,你有望以蛟化龙,会不会裹起这20多亿立方的天池水奔江入海,掀起一阵‘蛟龙走水’之灾呢?” 螭蛟走水入海,水淹三千里。 半蛟一愣神。 送命题? “吾辈修行所愿,不就是为了蛟游大海,其后百年化龙嘛?这要走不出天池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请大师指点。”半蛟将头俯了下来。 “错了。你该关注的不是走出天池水,而是如何走出天池水。蛰伏数百载,一朝得自由,所以便兴风作浪,引洪峰之孽,你以为这样的恶蛟,在海中修炼个一百年,就真的能成功化龙了?” “世间多半蛟而少真龙,你以为是为什么,不就是少有蛟能承受得住那份天怒人怨嘛!” 半蛟微微抬头,“大师,届时我该怎么做?” “这简单呐!”颜欢张开双臂,兴奋说道,“届时你要是压不住那兴奋欢愉,我就来陪你一路,送你安稳入海。” “不过你可得抓紧了,我兴许就只有百年的活头。” 半蛟一副青瞳盯紧了颜欢,良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明白了。” 不仅明白了蛟化龙的最后一跃,更是明白了为何清高孤傲到不可一世的金精清明会跟了这位少年。 “大师,之前池中尚有一位化龙在即的前辈,当初也是您将其接引入海了吗?” 颜欢摊摊手,“这谁知道呢?” 半蛟眨动青瞳,再次望了他一眼,“一百年太短,大师定能得道飞升。” 噗嗤! 长长的蛇尾砸出一朵巨浪,半蛟潜入了波光粼粼的长白天池中。 “我还以为你会诓骗它入伙呢?”金精清明冷冷道。 颜欢叹出一股惆怅,“额,姐···” 小巫祝收集精灵的事,那能叫诓骗吗? “强扭的瓜不甜,它要真心有意跟我,还用我多费口舌?驾驭精灵就和谈恋爱一样,如果只是一方割肉式的包容,注定走不长远。” “哼。”清明欣慰一笑,“倒是像你的作风。” “没办法,事实嘛,你要像咱俩相性这么好的,肯定是情投意合。” 扑通! 天池水面再次绽开一朵水花。 半分钟后,狼狈不堪的颜欢从中爬了出来,他拧干了军大衣,将附着棉絮的水分弹出,又披挂了回去。 无数颗细小晶莹的水珠悠悠荡于空中,勉强保持着圆润的形状。 “御水法使用的也算精通了。” 颜欢手背浮出的青鳞淡去,悬浮于空的水珠纷纷落地。 “这才哪跟哪,要是你能使用我一成的力量,跌入天池时,里面的水根本就碰不到你。” 一股混沌低沉的嗓音从周围响起。 “这不临时附身,给姐打了个措手不及嘛。” “话说蛟爷,刚刚见到你那晚辈,你都不露面叙叙旧?” “它要是有点悟性,百年后我们自会在黄渤海相遇。”颜欢身后浮现的巨大黑影已具龙形,剧烈闪动了下。 当初就是这位蛟爷,一尾巴将王兴大爷给抽了个够呛。 “修行不易,该点化的说了,我也想这世间从此再多条真龙,能保一方风调雨顺呐!” 和三年前收走的蛟说了几句话,颜欢舒展下身躯,沿天池西侧走去,直入白云峰。 白云峰乃是长白山主峰,是东北第一高峰,又名“层岩”,诗曰“张臂舒展万年松,傲视挺立白云封。雪舞长山蜡豹驰,梅送清香几点红”说的就是此处了。 “帮个忙,诸位。” 颜欢吹了声口哨,有北朱雀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飞来。 少了王兴老爷子和邓有才,有些不便展露人前的巫术也没必要藏着了。 颜欢是先天异人,在接手那些炼炁法之前,他一直将聆听万物的天赋神通当做异能,得益于这个异能,一些未开灵智的动物,虽不能称作为“精灵”,但颜欢依旧可以察觉它们欢喜或者恐惧的本能。 可以说,颜欢是天生的“巫”,对于万物生灵的喜好和亲近也是与生俱来的。 叽叽叽叽吱! “最乱的两个地,一个西侧的白云峰,一个东侧的鹰嘴峰,这些精灵还真是占山为王了啊。”颜欢手指轻抚着雀儿的小脑袋,若有所思。 精灵的事情还算好处理,过去敲打一番,立个规矩就是。 可为什么分布各处的北朱雀会不清楚余下八人的踪迹? 怪了··· 想了会,颜欢摊开手,成群的雀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走吧,过了这晚,你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天池半蛟不会再肆意妄为,接下来处理好两座山头,长白山脉就安宁了。 第10章 立誓,拘灵 白云峰头,寒风萧瑟。 颜欢未至峰顶,便见悬崖峭壁桃花连绵,绽放得分外热烈。 幻障,狐魅术,此处的山精野灵有点气候了。 桃花粉嫩烂漫,融于冰雪夜色之中,娇艳同清幽相互映衬,有种异样的风情。 桃林深处有人语,柔声细气,甜美可人。 恍惚中颜欢看见几道人影,她们或是依靠峭壁凸起的孤石,或是坐于桃枝,轻巧晃动着雪白的美腿。 几人全是面如桃李,唇点朱红,个个都是十足的娇艳美人。 要是寻常人见了此景,恐怕要不自觉地步入迷障之中,摔落深渊,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颜欢借过清明的一丝金光,点缀金瞳,眼前幻化成的迷障忽的破开了。 远远望去,峭壁边缘只有几处墨绿的苔藓,加之毛发锃亮的三只雪狐。 “体内留有炁感的动物全都跑了,看样子这三只就是这里辈分最大的了。” 颜欢回头望向东侧,鹰嘴峰的轮廓在雪夜中若隐若现。 来回折腾太麻烦了,不如都喊过来开個会吧! “清明姐,再借我一缕金光,我要‘提御笔’。” 颜欢手指捏过璀璨光束,凌空勾画出一道金纹符箓,这“提御笔”的术法虽说来自“乾隆提笔点五仙”的传说,但从表现上来看,更像是茅山上清一派的天地敕令。 令成,群灵感召。 鹰嘴峰头陆陆续续有灵赶了过来。 “他妈的,大清都亡了!怎么还有人会‘提御笔’?” 天际划过一道油亮狭长的身影。 颜欢循声望去,便见一只叼着烟斗的大黄皮子从云雾中钻了出来。 那东西满脸凶相,出口成脏,可威压却远不如天池半蛟,更不用说依附于颜欢身后的蛟爷和金精清明了。 现在能“提御笔”的绝非凡人,黄皮子骂了几句算是泄愤,冷静下来却丝毫不敢怠慢眼前人。 “小辈?” 不! 黄皮子眼尖心细,立刻就察觉到了颜欢身后之物,虽然看不清模糊轮廓究竟是什么,但从感觉来讲,那些东西的辈分比起自己来,绝对只高不低。 “马仙儿家的啊,说起来,山下几个保家仙都和我沾亲带故呢!”它咧嘴笑了笑。 颜欢没搭理这大烟袋子,站在胡黄两家子的中间摆了摆手。 “诸位仙家。”颜欢一开口便给足了情面,“还是那句话,修行不易,且行且惜,行差一步,便容易万劫不复。近些时日下山的小辈是越来越多了,整得东北一带鸡犬不宁。” “要不诸位让手底下的儿孙辈收敛一下?” 三只白狐尚未搭话,还是心思利落的黄皮子接过话茬了。 “可修仙历练食香火,本就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这仙途是代代传下来的,你们人当皇帝的还想着千秋万世呢,怎么我们这些小辈想再进一步就不行了?” “再说了,这位大师,就算我嘱咐下去,它们也未必听啊,现在当长辈的也难做,下面一群刺头。” 颜欢闻言,点了点头。 这黄皮子说话倒是客气了,可话中内容全是掺了砂砾的白米饭,一咀嚼就硌得牙疼。 “也是,我也让家里人不省心,现在的孩子不好管教。” “既然没法子从小辈入手,那就只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了。”颜欢无奈说道,语气中满是叹惋。 黄皮子似乎听了个笑话。 根源? 什么是根源? 要说是根源,就只能怪这长白福地,怪古时异人定下的仙途规矩。 “可纵然大师你本领高超,也没法将这长白灵脉给撅了,也没法将这天下精灵的仙途给斩了吧?” 哈哈哈哈! 颜欢听着那尖细笑声,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当初倒是有位狂人斩去了天下龙脉,只可惜我实力低下,没那个本事。可这根儿,也不单纯是长白灵脉和仙途啊!” “这位仙家,你想想看,为什么是你们胡黄两家子占据了山头,而我那些雀儿、猴儿的一些朋友没有半点机会,这分明是种垄断。” 金精清明一走,乱的是长白灵脉的秩序。 动物得炁炼炁的机遇不平衡了。 颜欢瞅了眼空中,继续说道,“你们老辈太聪明了,新的精灵下生都不需要半点机缘,没法子啊,怎么走,你们这些老东西都会告诉它们,毕竟哪有不护犊子的动物。还有一点,还有一点,伱们这群东西,太能生了。” “这,才是我说的那个根儿。” 颜欢手掌倒扣,掌心卷起一捧金沙,一把明晃晃的金剪凝聚成形。 “你是要断了我的根儿?” 黄皮子蓦的睁大双眼,没想到这少年要来这么狠的。 它尖嘴一吐,烟雾弥漫四起,油滑光亮的身躯瞬间藏匿进了朦胧的雾气之中,意图遁逃。 “孽畜,还不速来!” 拘灵遣将,八奇技之一,凉山大觋风天养所悟,在此巫术之下,精灵丝毫没有逃窜的可能。 雾气中的一抹身影迅速被拉了回来。 颜欢单手掐握住黄皮子的喉口,将它提到了身前。 “金行的··自···自然之力···金精老大三年前是跟你走了?” “还有这巫术,为什么我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就算是拘禁灵体,这也太霸道了。” 颜欢松口手掌,那抹飘忽不定的兽影从手掌滑落。 “我心善,还给你选择的权利,两个解决的法子你挑吧。” “我懂,我懂···此后族中无机缘者,心性不正者,不开窍者,我绝不带它们入仙途。”黄皮子低声呜咽。 颜欢点点头,转身望向白云峰。 “那你们呢?” 三只白狐互相点头示意,齐声道,“我们族下小辈听话的很,说几句就是了。” “呜——”黄皮子呲牙瞪向了对面。 “可是大师···”白狐中有一只张嘴了,“诚如大师所言,这三年我们不加节制,族中小辈太多了,心思灵巧的也不计其数,这之后,恐怕还要难为山下的寻常人家。” 那白狐的柔声细语,简直低到了不能再低。 言外之意,似乎是恳求颜欢给个出路。 颜欢想了会,见几只白狐也是风韵犹存,恰好自己还没有狐灵傍身,就动了收服的念头。 “马仙儿家立堂口时,会有两个选择,福家安康的‘保家仙’,名扬四海的‘出马仙’,我家徒四壁很是美丽,用不着保家,不如让你们的晚辈跟了我,随我名扬四海?” “选择权在你们,要是有性子宅的,我和关家尽量给你们找个地儿。” “另外。”颜欢手掌并起,对天起势,“天地见证,我颜欢立誓此生不用服灵法,如背誓言,与我签订契约之精灵便可不受拘禁,将我啃噬殆尽,尸骨无存。” 第11章 狐灵附体,镜花水月 三只白狐俯身叩首,颜欢话已至此,甚至以天地立誓,要是它们这活了几百载的老东西还不领情,就显得有些不礼貌了。 呜呜呜~ 三狐端坐山头,共起狐鸣,幽声切切,如鬼魅语。 长白群峰骚乱四起,有东西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成气候的,不成气候,已经炼炁的,刚刚得炁的···所有小辈一同聚集在了一起。 “今日你们福缘已到,想要下山历练的,便随那位大师走吧。” 嘤嘤嘤嘤嘤~ 群狐围着颜欢鸣叫了起来。 “耐不住性子,想要外出闯荡的,就随我来。想要继续居山修行的便留在此处,只是日后不可为非作歹,不可私自下山祸乱寻常人家,不可捉弄游客。” 呜~ 几只小狐呲牙嘶吼起来,可就在闻到颜欢身上的气味时,它们一下又放松警惕了。 精灵可以识别巫士灵魂的味道,分辨出善意和恶意,这也是颜欢立誓不用服灵法的原因之一。 服灵法,便是将精灵吞食服用,此法可短时间提升巫士实力,同时也会在灵魂中留下一种只有巫和精灵才可以感知的气味。 恶臭! 服灵之人此生受尽天下精灵唾弃,亦会被吞食的精灵影响灵魂的纯度。 颜欢始终认为,精灵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双向选择,修行则是双方互相磨合的过程,“拘灵遣将”中的“拘灵”终究是小道,“服灵法”更是有悖天理的邪道,此巫术的关键点其实在一个“遣”字,如何充分使精灵发挥作用,这才是考验巫士实力的根本。 “来,过来。” 一只小狐循着颜欢的呼唤,小心翼翼凑了过去。 湿润鼻尖触过颜欢手指,度过了一丝凉意,颜欢开始顺着狐狸脑袋摸去,撸了一会儿,那小白狐索性翻滚进了雪窝中,将肚皮袒露了出来。 嘤嘤嘤~ 这迷人的小妖精。 颜欢都有点忍不住快让它上身一试了。 “以后就唤你白灵了,来,小白灵,借你神通一用。” 颜欢后退几步,躺窝雪中的白狐轻巧翻身,抖擞掉一身白雪,它呜咽几声,炁化灵体,先是如白烟般灌注天际,在空中凝成涡旋,随后变作瀑布垂落,直入颜欢体内。 轰! 烟雾弥漫四起。 “如此灵性,在我见过的精灵中也算是屈指可数了。” 颜欢从白雾苍茫中踏步而出,眼下多了一道浅紫眼影,白皙细嫩的脸颊仿佛略施粉黛,明明阳刚帅气的脸,添了一份阴柔邪气。 灵狐擅魅,极具迷惑人心之术。 “媚术,还有幻障。” 颜欢审视双手,意念一动,手掌如黑色泡沫般破碎了。 以炁包裹全身,加之精灵的先天神通,可以打造镜花水月的幻象。 “感觉可以媲美四川唐门的幻身障,甚至超越了也说不定。” 掩炁遮盖气息,淡化存在,还保留了可以迷惑敌人的幻象,最重要的是,幻象杂乱了起来,就不需要刻意用身法来调整藏匿的位置了。 “嗯?”颜欢眉头一皱,疑惑望向了周围。 附身之后,对环境的感知变得敏感了,尤其是听觉和嗅觉,强化到了一种可以称作恐怖的程度。 颜欢抬头望去,鼻子抽动了一下,总感觉西北侧上风口处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不止,除了血腥,还有浓烈刺鼻的腐臭。 一种强烈的不安在颜欢心头漫开了。 “你们的小辈我带走了,记住你们的承诺,莫要食言。” 唰唰唰! 话音方落,对颜欢心生好感的灵尽数依附身上,他的心神被狠狠撼动了。 “小欢?” “清明姐,我懂我懂,‘性命’弱,承载起这些小家伙们来讲是有点乏力。可没关系,不过是依附而已,我还顶着住。” 颜欢握紧了双拳,还是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啊。 万灵附体而本心不乱,百鬼缠身而邪欲不起,这种古来先贤才能达到的大巫之境,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那我这些小辈也劳烦了。”黄皮子搓弄着双手,躬身走了过来。 “我们这一脉心眼小,黄家不留隔夜仇,主打一个睚眦必报,所以我们这些小的最会咒杀和降邪了。” “倒是挺阴的啊你们。”颜欢招了招手,藏在烟杆子雾气中的小黄鼬现身了。 “那是那是!”黄皮子恭恭敬敬点点头,指派一些小辈出去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管怎么样,命根子算是保住了。 咒杀,降邪? 这两种巫术不好尝试,得找个作奸犯科之徒。 心想道,颜欢忧心忡忡地眺望北侧,会仙群山的冷峻山体赤裸裸暴露在夜色中,如同沉睡已久的异兽尸骸。 “最近失踪的游客,伱们有什么头绪吗?” 黄皮子和白狐急忙摇头,“那可真不是我们干的,我们这些小辈贪玩了点,也就招惹的人高烧不断,神志不清,要说害人性命,那可从没做过,我们求的是仙缘,伤天害理的事做了容易遭天道唾弃。” “不过要说头绪···”黄皮子抽了口烟,“前些日我在山里见过一個怪东西。” “什么怪东西?” “一具行尸。”黄皮子说道,“那东西虽说有点年头了,但不成气候,看起来像是人操持下的傀儡。” 行尸? 赶尸术。 颜欢第一反应就是湘西赶尸一脉的不传之秘。 “知道了,我去看看,你们好自为之,不要坏了辛苦修行得来的道行。” 颜欢叮嘱几句,转身朝北侧山峰走去。 湘西赶尸术,失踪的八名游客,两个信息关联起来,颜欢实在没法往好处去想。 “希望是我想的太多了,可别做蠢事啊,那可是八条人命。” 心里自我安慰着,鼻尖嗅到的浓郁血腥,一点点动摇着颜欢的心。 踏入会仙群山的风口,寒风突然凌厉了起来。 “不过是一种术法,不值得的啊。”颜欢自言自语道。 他突然想起了茅山上清的叛徒赵归真,此人不屑于上清派艰难苦涩又看似平平无奇的修行方式,好死不死,去修炼什么狗都看不起的“七煞攒身”。 锁魂,坠魂,封魂,为了区区一个“术”,七名男童的命就没了。 好在那邪道罪有应得,最后被大慈大悲的肖自在给活剐了,只余下一颗头颅拖拽着半截脊骨的“羊蝎子”。 “清明姐,我现在就想是我想多了。”颜欢低沉说道。 扪心自问,颜欢这些年洒脱随意,不喜无端沾染祸事,但也秉承一个“逢缘便结,逢劫便渡”的念头,这要是真让他撞见了有人拿活人炼尸,说实话,他实在没法放着不管。 只不过,他毕竟没有心魔,也不是什么疯子,不一定能像老肖那般处理得干净又漂亮。 第12章 湘西赶尸,柳家叛徒 颜欢循着血腥气,来到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洞口承接了积雪消融的流水,挂着一条晶莹剔透的冰瀑。 “能在这里过活的,也绝非是常人了。” 颜欢指尖度过一丝炁,点入冰瀑厚实的冰层之中,霎时,繁杂无序的碎纹在寒冰中碎开,空气中闪动出道道明亮冰晶。 冰瀑碎了,不过按照积雪消融的速度,白日过后的第二夜,这里很快又会被冰层覆盖。 颜欢走了几步,发现此处阴煞之气极重,洞窟没有穿穴风,阴寒却隔着一身军绿大衣直逼骨髓。 “奇峰深穴,不见日光,阴气旺盛···” 颜欢略懂一点奇门之术,在掌心勾画了几笔,勉强判断出了此地格局,在八门之中,此处要属死门。 死门居中西南坤宫,属土,与艮宫生门相对,乃是三大凶门之一,此处不利吉事,只宜吊死送丧,刑戮争战,捕猎杀牲。 颜欢眉头一皱,不论洞窟主人是谁,这人绝对杂七杂八学了点术法。 再往前走,坚硬结实的冰冷山体开掘出了几个石坑。 颜欢数了数,恰好是八个,一个不差。 石坑中填埋了不知从何处淘来的碎土,污血粘附于土面,在低温中尚未干涸凝固,颜欢闻到的血腥气就源于此处。 颜欢半蹲于地,拂去了黏湿碎土,将距离他最近的石坑土面挖开了。 他缓缓清理着周围的泥土,突然,一副人脸的轮廓逐渐在黏湿泥地中显现,尚未瞑目的双眼直勾勾凝视着石洞上方。 最坏的猜想,成真了。 “擅自动别人的东西,不是個很好的习惯。”洞穴深处传来一声浑厚沧桑的嗓音。 三枚幽蓝色的鬼火将黑暗点亮了,鬼火旁走出一皮肤惨白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后随着两个缠满绷带的行尸。 “野茅山的炼尸术,加之赶尸法,真不知道你是道士还是湘西一脉的人了。”颜欢将尸体的双眼合上了。 “知道的还挺多,你也是异人?” “柳家?”分不清男人来路,颜欢便试探性地一问。 不想那驾驭行尸的男人瞬间暴怒了起来。 “别跟我提什么柳家!一群固步自封的孬种,他们也配姓柳!?”湘西赶尸一脉的柳全生大吼道。 “迫于大环境而不敢改变的蠢货,赶尸手段早晚要断在那些老不死的手上。” “懂了。”颜欢起身。 时代变了。 建国后,治安环境改善,移风易俗后土葬逐渐被取缔,少了与尸体打交道的机会,柳家晚辈在家传手段的修行上大多不为人意,湘西赶尸一脉也日渐凋敝了。 兴许是在异人圈子中受到了冷落,这柳家后生开始摸索邪路,走起了炼尸术一途——既然世间没有可供使用的尸体,那便自己将尸体炼制出来。 “这位柳家子弟,你既然说自己更配得上‘柳’姓,那你知道何为赶尸吗?” 柳全生一愣,“怎么?外行货色也要来指教指教?” “赶尸,也被叫做‘移灵’,算是一种尸体物流吧,可你们祖上的湘西赶尸,初衷是为了把亡者的尸体送回故土安葬,使在世的亲朋好友同亡者见面道别,再行超度。” “最初的赶尸人,对炁的运用还不算熟练,所以他们只会驱动那些思念故土的亡者,用炁将魂魄勾来锁住,带着他们翻山越岭。” “呵。”柳全生小拇指掏了下耳朵,这些赶尸传承的历史,他早就听的烦了腻了。 比起这段家族里讲烂了的历史,他更好奇的是,为何一个年纪不大的外人会知道这么多。 “这么一个积攒阴德的‘术’,你却为了它残害八名无辜路人,我看孬种和蠢货是伱才对吧。” 颜欢扑打下双手泥垢,向前逼近了一步。 “你说我是孬种?” “顺势而为,为了现有的安宁秩序,可以面对家传手段的断绝,柳家老爷子的这份魄力可不小啊。再说了,你不是孬种,你为何要选择这群灵聚集的长白山炼尸呢?” 颜欢摊摊手,“有能耐,你可以去武当山啊,你可以去龙虎山啊,异人体魄的行尸强度,要远超这些路人吧。” “你为什么要在这儿?因为灵不搭理你啊,你说你不是孬种是什么?” “你他妈的!”柳全生恨得咬牙切齿。 他选择长白山,只因此处积雪阴寒,深穴中更容易积攒阴气,可被颜欢呛了这一句,他偏偏反驳不了。 但凡是异人界中人,只要不是全性疯子和被驴踢了的二傻子,没人会不晓得武当山和龙虎山的分量。 “你找死!” 柳全生提起阴湿地面上的灯笼,漂浮身旁的鬼火飘荡进去,将其点亮了。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若有冲撞,百灾齐生!符,解!” 话罢,身旁两具干尸额头的符箓焚燃成灰烬,僵硬动了起来。 柳全生向前一步,幽蓝辉光照亮了颜欢的脸。 此时他尚未解除狐灵附体,妖艳面孔暴露在幽光之中。 赶尸人看呆了,“妈的,好媚的脸!” 即便是男人,都差点要一见钟情了。 “这幅身体别给我撕碎了,这家伙是异人,哪怕是命格属阳,我也得要把他炼制成尸。” 幽蓝灯笼一抬,两个行尸极速袭杀过去。 对手是异人,柳全生出手就没留半点余力,连驱动行尸所用的辰州符都焚毁了。 两双手臂左右开弓,直接将颜欢胸膛贯穿,这行尸双臂表面腐烂不堪,实则坚硬如钢,前后一扯,颜欢身躯同碎影般湮灭了。 “是个说大话的无能之辈?”柳全生呆愣住了。 “还想留个全尸,结果高估这小子···” 扑通! 扑通! 话音未落,两具行尸猛然破碎,散作一地零散的肢体碎片。 “还以为炁炼金尸有多硬,本想留个全尸的,结果高估它们的韧性了。”颜欢出现在柳全生身后,手中是金砂凝聚的碎裂长刃。 “我的尸···啊啊啊!我的珍藏!”柳全生瘫软倒地,“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来妨碍我!?” 眼见不敌,这位湘西柳家的叛徒倒也没失了戾气。 “我们不都是异人嘛,我们知炁感炁,我们高人一等啊!你为什么要为了素不相识的几个人来坏我好事!?” “你说的对。”颜欢点头道。 “嗯?”柳全生大脑宕机了,“那···那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放过你。” “为···为什么?” 颜欢走回洞口,凝视冰冷山体开凿出的八个石坑,此处阴寒至极,煞气极重,八人今日失踪,埋于此处不过三四个小时,正是积怨难消,三魂七魄未散。 “因为我是‘巫’啊,要充分尊重灵的意愿,他们八人刚刚和我说了,想亲手撕碎你。” 第13章 东北临时工 洞窟阴煞之气渐浓,八个石坑中浮现的黑烟凝聚成扭曲怪诞的人影。 “你是马仙儿!?” “不可能!马仙一生只和一位仙家结缘,不可能驾驭这么多的灵!你究竟是什么人?” “啊!”大叫一声,柳全生仓皇逃窜,连滚带爬地缩回黑暗中。 将灯笼提到洞穴尽头的石桌,他开始疯狂翻弄一本古籍,这本书乃是从一无门无派的散人尸体中取得,记载了传自上清茅山的炼尸术和镇魂法。 可柳全生并不知道,这些被称作为“野茅山”的人,大多良莠不齐、亦正亦邪,只是套了一个“茅山”的招牌,他们传承的术法并非正统,甚至大多数是这些散人加工曲解后的邪术。 哗啦哗啦! 急切翻动了下,柳全生将指尖咬破,用血在黄纸勾画了起符箓纹络。 “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 话音未落,传身而过的阴鬼将柳全生持符的手臂给咬了下来。 幽深洞穴传来声声惨叫,不过片刻,那面色惨白的赶尸人就被分食了。 人死,三魂出,七魄再无依附之地,柳全生的灵也从肉体脱离了出来。 八只鬼见状,煞气又起,直逼尸体上方的黑烟碾去。 “不可,给我回来。”颜欢单手向前,掌心似是张开一道暴风涡旋,八鬼被他牢牢握在了手中。 人不可服灵,灵亦不可服灵。 人吃灵后,会被精灵和巫打成“红名怪”,灵吃掉灵后,后果要更为恐怖干脆,它们会直接堕落成“凶灵”。 呼哧,呼哧! 颜欢握紧的手掌剧烈颤抖了起来。 “知道你们气不过,可为了这么一个人渣而坏了你们的前途,不值当啊!” 代价太大了。 颜欢安抚了几句,脑海中灵光一闪。 “这样,我来替你们出气泄愤,我就把它的灵给拘了,当成牲畜来好好调教一番。” 说完,颜欢望向半個身子嵌入山体的灵。 这厮还在费力想着逃跑。 “孽畜,速来。” 唰! 柳全生嘶吼一声,恍如置身于深海暗流,活生生被拽了过去。 颜欢左手掐住人形黑烟的咽喉,“柳家叛逆,赶了十几年尸了,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这样对待吧?” 右手掌心又开始骚动起来了。 唉! “拿你们没办法。” 颜欢耳根子软,最受不了别人在耳旁子底下软磨硬泡了。 他将手摊开,三令五申,又强调了一遍利害。 “伱们打得它魂飞魄散我都不管,但不吃是底线,你们要是成了凶灵,到时候六亲不认,我可就没法带你们去见家里人最后一面了。” 话已至此,八鬼瞬间安静了起来。 他们有所斟酌,沉默了许久,估计是心中有所抉择了。 颜欢见状,将两只手同时张开。 “去吧。” 几团阴煞邪气瞬间纠缠在了一起。 颜欢步履沉重,走到洞穴尽头,捡起那本野茅山的古书典籍,将其放在鬼火上焚燃成灰。 人死炁散,用炁维持的幽蓝鬼火逐渐黯淡下去,颜欢便引渡一丝炁过去,将火焰重新烧旺,提着灯笼往回走。 八鬼闹腾的差不多了,也该送他们回去了。 颜欢将柳全生的破碎残魂握入手中,用炁将八鬼封回了尸体。 这种古早的赶尸术,还是金精清明教的,不成熟,但好处就是新手也可以驾驭。 它比起现在柳家的完善赶尸术法,少了一点技艺上的精炼苦修,除了必要的炁,它几乎是完全依靠亡者对亲人和故土的思念驱动。 颜欢将灯笼一提,“亡者上路,生者退让,回家咯!” 没有摄魂铃,没有招魂幡,没有引魂锣,没有赶尸鞭,埋藏阴湿泥地中的尸体就这样爬了出来,在颜欢的接引下朝洞口走去。 夜已过半,月又西移。 颜欢解除狐灵附体,掏出手机看了下,现在长白山的事情解决了,得联系专业的人来处理后事。 信号刚恢复,颜欢就瞧见通知栏弹出的信息: “有才有财,有才有彩”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长白山老王”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 “呵,这两位。”颜欢笑了笑,洞穴没信号,在两人看来自己就是失联了,得抓紧联系一下。 颜欢将大拇指按在了提示栏的“确定”处。 下一秒,手机黑屏了。 嗯? 颜欢一愣,就见手机屏幕中探出一段文字: 你好*^O^*! 这个技术,这种俏皮可爱的颜文字… 是二壮吧? 这就把我的手机给黑了? 二壮原名高钰珊,是“哪都通”公司东北的临时工,也是东北大区负责人高廉的二女儿,四大家族之一的高家后人。 二壮不知什么原因,身体只剩腹部以上的部位,现在藏在某处的培养舱中过活。 这人是个天才,先天拥有操纵电波的能力,早年拜入全真伍柳派修行,将先天异术与出阳神融合,能够使灵魂以电磁波的形式离体,以电波方式存在于空间中。 在这个状态下,她虽说无法影响实体,但可以对电讯号进行操作,她是个极其精明的黑客,在网络中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啊呲呲。”颜欢无奈挠头,“既然二壮主动来联系了,这就说明我被公司盯上了。” 可恶啊,早知道换老年机了。 二壮:你为什么不说话T^T? 颜欢凝视屏幕文字,想了一会。 “不对啊,我紧张什么?” 所谓福祸无门,惟人自招,颜欢自诩为人处世懂分寸,知前提,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不止,他甚至可以说是逢人必缘,这要是和异人界那群不安分的小辈相比,他简直就是市级五好青年的水平。 君子坦荡荡,紧张个卵。 “随便谁的手机被黑了,都会惊讶得说不出话吧,你是黑客吗?别犯傻了,我卡里可是半分钱都没有。” 二壮:还有三块两毛八⊙▽⊙,确实穷-_-|| “喂,你这是犯罪吧?”颜欢指着颜文字说道。 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偷翻一个穷逼的账户余额更残忍? 二壮:O(∩_∩)O哈哈~开个玩笑~ 说正事(T^T),刚刚你在山头的表现我们全见了,东北负责人想见你。 “这次骚乱的事情我可以配合,余下的···”颜欢欲言又止,“我这人不喜欢掺和麻烦事,还请见谅。” 二壮:enen,就是关于这次的骚乱,公司保障任何一名守法异人的合法权益。 多余的、无关长白山的事,我们一句都不会问?(????ε?????)!!! “额……”颜欢拉长了声音。 她真的很喜欢颜文字啊…… 第14章 胡家天字辈儿,胡天彪 既然公司开口了,那也没办法了。 “地点,还有时间。”颜欢问道。 手机屏幕剩下几个大字:已经到了。 轰隆隆! 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刺眼明亮的探照灯从雪地闪过,凝聚于颜欢身上。 他朝空中招了招手。 等直升机关闭了刺眼强光,颜欢看见了机身装饰的救援队标志,也看见了出舱口赫然站立的高瘦身影。 “豁,我这种小卡拉米都能让一个区的负责人现身了?” 高廉,高家人,也是公司在东北大区的负责人。 说起高家,颜欢倒也觉得奇怪,高家虽说是四家之一,可也是其中唯一一家不属十佬的势力,家族之内也没有什么传承手段。 或者有,只是颜欢不知道而已。 “尸体我们接手了。”高廉喊道,声音在螺旋桨下显得有些微弱,“聊聊吧!” 叮咚! 颜欢手机屏幕自动弹开了缺德地图,目的地已经标注好了景区外的某家酒店。 于此同时,下山的邓有才和王兴大爷一同赶了回来。 “事儿咋闹那么大啊,咋的公司都出来了啊?”贼眉鼠眼的男人抬头望望,看见雪地中排排站立的八个行尸。 “小友,你学的挺杂啊!” 颜欢抽离了依附尸体的八鬼。 砰砰砰! 八具尸体倒下了。 “有才兄,这边麻烦你和上边儿的交接一下,我得去赴個约。人情世故上的事儿你都熟,办起来轻车熟路,方便!”颜欢交代了几句。 “搁那边山洞中还有一具残尸,你也通知他们一块收拾了吧,那就是罪魁祸首。” “得咧!” 见邓有才应了下来,颜欢便循着地图导航向酒店找去。 半小时后,颜欢同高廉见面了。 “有一股很怪的气息。”颜欢眉头微蹙,偷偷瞥了眼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 服灵法的味道。 虽说不明显,但确实有,那气味并非附着于高廉的灵魂之中。 “谈谈吧,究竟是怎么回事?”高廉低沉说道,语气中有种暮态。 “湘西柳家的叛徒,抓人炼尸,如此而已。”公司有二壮在,这些事情根本就瞒不住,负责人问起,无非就是要个态度,看自己会不会说实话,为此,颜欢便如实回答了。 “我的意思是,你为何出现在了那里?那处山洞极为隐蔽,要不是我们的人察觉了一丝微弱的电磁波动,我们甚至现在都发现不了。” 颜欢抬了抬头。 此乃谎言。 高廉是马仙儿,供奉的仙家是胡家,东北仙家中最大的一家,他身上的那位名为胡天彪。 要知道,天字辈儿在胡家中可是属于辈分最高的一档,据传说,最早的天字辈儿,胡大太爷胡天祖和胡二太爷胡天南,早就在商朝战时阵亡,封神榜上留有灵名了。 胡天彪论修为和资质,要远超颜欢身上的小白狐,供奉这种级别的仙家,要说找不到区区一个山洞,颜欢才不信呢。 这东北的负责人还在试探! 颜欢笑了笑,无所谓,既然公司想要态度,那就给他们态度,毕竟自己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领导啊,我祖上是四川凉山觋一脉,我幼时随父北上,定居东北,依仗祖上的一点巫术,能找到那地方也是很正常的吧?” 高廉翻动随身携带的文件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叮咚! 他的手机闪动了一下,界面传输过来一张图片。 是柳全生啃噬得体无完肤的尸体。 “从伤口看,不像是动物所为,你驾驭的灵之中,也有人吗?” “没有!”颜欢干脆回答。 那八人早晚要送回各自家中超度,不算是他的精灵,从这点来讲,他没有说谎。 啪嗒,啪嗒! 高廉的指尖在文件夹不停地敲来敲去,声音煞是扰人心绪。 “这种动私刑的方式不符合相关部门对异人的规定,但看在是为民除害的份上,就不予以追究了。” 高廉晃了晃头,古井无波的双眸盯紧了颜欢。 “所以,能告诉我,伱那一身霸道无比的拘灵法是从哪里来的嘛?” 颜欢笑道,“领导,刚刚都说了,祖上,祖上啊,都是爹妈带给我的,咱这学的也是自家手艺。” “风天养。”高廉说出了颜欢实在不想听到的名字。 “你确实出自凉山觋一脉,你父亲姓风,做了颜家的上门女婿,从这一点来讲,你随的是母亲的姓。” 该死啊! 颜欢心中一紧。 二壮面前,就如同裸奔一样,互联网一点隐私都不带给人留的。 关于这点,高廉说对了。 只不过颜欢父母之前少有提及此事,颜欢也只是怀疑他爸那一脉和风家有所牵扯。 其中内情,颜欢一无所知。 “我爸妈没提过这些事情,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颜欢将脸埋了起来。 “抱歉,可公事归公事,有些事情我还是要问。”高廉将手机递了过来。 屏幕画面是白云峰头,颜欢收服群灵时的场景,电子设备无法记录炁的流动,也留不下灵体,所以画面看起来就是颜欢在自言自语,有点恐怖瘆人。 “能向我展示一下你的拘灵法吗?” 果然,东北大区是冲着“拘灵遣将”来的,可惜双方信息差太大,颜欢根本就不知道对面掌握了什么,尤其是那恍如鬼魅的二壮,简直是无孔不入。 摸不清公司态度,稍有不慎,很容易被喊去喝茶坐板凳啊! 颜欢有些头疼,可一想到罗天大醮后,“拘灵遣将”这个术会随着风星潼的大放异彩而暴露在公众视野,他突然觉得也没什么。 “领导,您看呐,这附近又没有什么精灵,我就是想展示,我也没个对象啊!还有啊,要是我因为家传的一点小手段就被盯上,这是不是有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味儿了啊,您说是吧,领导?” 高廉微微一愣,这小子倒是嘴利。 “精灵嘛,好说,你拿我身上这位仙家来试一试?” “有请!”高廉大吼一声,“胡天彪!” 颜欢一惊,这人是来真的,“那就只好冒昧一试了。” 第15章 服灵法,老狐臭 仙家附体的高廉,此刻是一张狐脸儿,尖嘴,胡须绵长,模样甚是骇人惊悚。 原本那随随便便搁置在膝前的双手,此刻亦已变为锐利无比的爪子。 “小子,来试一下,听说我那几个晚辈都被吓怕了。”胡天彪招招手,做了个挑衅的手势。 颜欢点头,以表敬意,“前辈,那就得罪了。” 他向前伸出了手,“来。” 周围没有炁流动,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房间墙角摆放的古典钟塔模型“滴答”摇摆着。 “这是干啥?” 胡天彪眉头紧蹙,“你在耍我不成?” 颜欢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笑容,“这便是颜家的拘灵之法呀!前辈,交个朋友如何?” 胡天彪凝望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觉着受到了不敬,顿时心生恼怒。 一时间,冲天的煞气近乎灌满了整座房间。 颜欢毫无惧意,反倒觉得这使人胆寒的妖气有几分迷人,看样子,这位胡天彪大爷的修为少说也得有個两三百年了。 “您别生气呀,晚辈所言皆是实情,我结交精灵讲求一个真心实意,愿意跟随我的便跟了,不愿意的也就罢了,我绝对不会强求。” “并非我有意戏弄,这方法确实是祖辈传承下来的,再说了,倘若我真有什么巫术,拿什么都不可能拿您来试水,就凭您在那段艰难困苦的岁月里立下的赫赫战功,泄露一丝炁那都是我对您的大不敬。” “嚯!高廉,这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你说咋办吧?他要是再不有所表现,我可真要动手杀人了!”胡天彪抬头,对附了身的高廉说道。 杀人? 颜欢向后一仰,将身躯坐直了。 不可能的。 公司制定了秩序,必然也将在此桎梏束缚之内,胡天彪只是想逼一把,真要杀人,它做不到。 呜呜呜呜! 诶? 没等颜欢反应,七只狐狸擅自从身后跳了出来,呲牙炸毛着向胡天彪示威。 “嘤嘤嘤,最讨厌太爷了!” 胡天彪愣了会儿,一看这几只小狐,都是长白山胡家的晚辈。 “原来如此,他带走的就是你们啊!这才一天,你们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胡天彪一拍桌子,将狐脸儿逼近了过来,目露凶光。 “怎么以前没见你们这么有锋芒啊?” 天字辈毕竟是大辈,寥寥数语,气势威压就出来了。 几只小狐吓得立刻贴在了颜欢身后,瑟瑟发抖起来。 “前辈,几个小辈心直口快,话说是急了点,可都是自家人,犯不着生气啊!”颜欢双臂一展,扶靠在沙发上,将几只小狐护在了身后。 狐脸儿一歪,冷哼了一声。 “你们真是自愿走的?太爷我可在这儿守着,要是伱们受了委屈可以说出来,太爷带你们回去。” “不了,太爷身上有老狐臭,恶心死了!”小白灵直接将话给呛了回去。 闻言,胡天彪撸起袖子就站了起来,“你这小狐崽子,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 “不是,您别急,您真的别急。”颜欢起身将胡天彪按了回去。 那所谓的恶心老狐臭,自然就是服灵后遗留的特异味道了。这些老辈刚成仙家时,大多会恣肆放纵,遇见一些不成气候的清风(鬼仙),便会一口吞食,它们身上留点气味不足为怪,只是这气味放在白灵这种涉世未深的小辈前,就有点难以忍受了。 “把我喊出来,屁事没干成,倒是窝了一肚子火!” “小兔崽子,记得香火供奉上多给我准备几只烧鸡,大爷我走了!” 轰! 上身解除,恢复原貌的高廉推了推眼镜,在笔记本记下了什么。 “都这个份上,你还在坚持,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好自为之。” 颜欢起身,“领导,这您放心,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一个识趣,做事知晓一个度在哪里,这和平年代,法治社会了,谁还愿意跳出去当刺头啊!” 高廉望了眼少年背后的狐灵,叹了口气。 没本事? 倒是有点自谦了。 “明白了,咱们还会再见的。”高廉起身,转身朝门外走去。 颜欢想了想,将这位东北大区的负责人喊住了。 “领导,我这里还有个东西,加之八位清风,要不您顺带着给解决了呗!” 颜欢身侧的黑雾毫无征兆地骤然涌现,与此同时,八团形态诡异、难以辨别的清风,悄然从地板的缝隙中钻出。 颜欢的左手处,还紧紧握住了一缕微弱得近乎破散的残魂。 东北与湖南之间远隔十万八千里,南下的铁路更是蜿蜒曲折,弯弯绕绕,面对如此遥远的路途,颜欢实在是没有足够的心力和资费去折腾了。 公司情报足,也是相关部门,刚好高廉是马仙儿,处理清风得心应手,将这些事情交给他去做,再合适不过了。 “好。”高廉应了下来。 收了八个清风,他又凝视破损不堪的柳全生,颇为叹惋的摇摇头。 柳家日渐凋敝,出个有天资的晚辈实在不易,结果好好的正途不走,去走一条邪路。 “这事情,要我托华中的同事替你提一嘴吗?你这也算是帮他们清理门户了,这家伙死也就死了,兴许柳家还会感谢你。”高廉叫柳全生握在了手中。 “谢过领导好意了!可我杀他,单纯是看不惯他为了区区的‘术’去滥杀无辜,不是为了施恩柳家,这事情还是别让他们知道了。” “这事儿,记在公司身上,记在领导您身上。”颜欢笑道。 高廉驻足门前,频频点着头,实在没憋住笑了起来。 “行行行,行啊!哼哼哼,就记在我这儿。”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听说你这些年就靠一点驱邪手段过活,蛮不容易的,要不要我替你谋个差事?” “可以啊。”颜欢应了下来,“是当门卫还是去后勤帮工啊?” “不觉得屈才了吗?” “领导,再高了我就德不配位了。”颜欢笑道。 这要是搞个寻常的闲职还可以,可公司是什么性质啊? 它表面上是一家快递公司,可实际上是大中华区负责管理异人的秘密组织,担负着维持异人和正常社会平衡的重任,高廉肯开口,就说明这差事一定非同寻常,颜欢自认招惹不起。 倒也不是怕事,主要人生在世,无非就“从心”二字,活也要活个酣畅痛快。 再说了,颜欢从小到大又没和别人硬碰过,谁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是什么水平。 能扛得住涂君房的三尸吗?能抵御全性四张狂的特殊手段吗?说得再不靠谱点,能在老天师手中过上个七招八招吗? 这些事情,没试过,谁也说不准。 逢人必缘不假,可颜欢爱的是世间百态中的小缘,是寻常人家的一点一滴,像公司牵扯这么大的,还是算了吧。 “真是可惜,我们的待遇还蛮不错的,六险一金,月薪一万六起步,年终奖综治奖精神文明奖,特殊工会补助,车补油补住房补,每年有十五天以上的带薪年假,外加公司组织的国外游···”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正规公司,没陷阱没套路。 第16章 长白事了 我靠,我靠,我靠! 这福利待遇,放在前世,翻烂招聘软件都找不到啊,真有点心动了怎么办! 颜欢咬咬牙,“不行啊颜欢,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这点诱惑就让你动摇了,这不正是考验你‘性功’修为的时刻吗?” 咳咳咳! “留个联系方式吧,领导,可以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吗?” 高廉指了指颜欢的手机。 “哦哦。” 确实,有二壮在,随时随地发起联系都是小事。 “回见了。”高廉说了句,闭门走了出去。 走廊中,声控灯和高廉的手机屏幕一同闪动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二壮发来的消息。 谈得怎么样⊙▽⊙? “是个不错的小子,心性品性实力都没得说啊,就是这嘴皮子有点太滑了点。”高廉踩着走廊毛毯,脚下没有一点声音,他找了酒店楼层中间的休憩处坐了下来。 不是没试出来吗,怎么就知道实力高低了(((?Д?;)??? 高廉四处张望了一下。 二壮:放心吧,有我在,还担心说话不安全嘛! 高廉苦涩笑了笑,“是没试啊,但不用试。就凭胡天彪气势逼人的在那一站,是個异人都得抖上几抖,可那小子面色平静,眼中更是古井无波,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天字辈儿的威压摆在那里,就算是灵智不全的动物都会本能的感到恐惧,而一个人面对这冲天煞气而心神不颤,原因只有一个,他根本就不在乎。 二壮:((?????‖))?哇哦~ “那小子挺干净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能让精灵亲近,别看胡天彪气势冲冲,那时候可是顶着这份好感在装狠。” 不知道是不是仙家上身的原因,高廉在这短短一个钟头的时间里,莫名对颜欢起了好感。 “其实啊···”高廉欲言又止,仰望天花板装饰的白莲纹络,“我觉得有些事项你处理起来不方便,想给你找个伴儿的。” 二壮:新时代女性,恋爱自由,严禁包办婚姻!(`?′)Ψ 高廉瞪了屏幕一眼。 臭丫头!想哪去了? “我是说你线下有些事情不好做,想给伱找个搭档。” 二壮:公司没有这种前例吧? “确实没有,所以等其他大区折腾的时候,咱们再随大流吧,不过我想那小子多半是不会答应。”高廉抬手遮眼,又搓弄了一下脸皮。 “我靠了,我要不要应下来,虽说我还有个金锥,可姐说那东西用了会招来灾厄。” 扑通! 不知如何决定的颜欢,猛地扑在了房间厚实温暖的大床上。 操忙一夜,事情差不多都解决了,加之酒店暖气正足,这心情一松弛下来,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应···还是不应呢?应···还是···” 嘶哑~ 颜欢的睡意渐渐地变得愈发浓重,意识也缓缓地沉坠下去。 他无力地趴在床上,宁静入梦。 几只小巧玲珑的小狐敏捷地跑了出来,欢快轻盈地跳到颜欢身旁,小心翼翼地贴靠着他。 它们那毛茸茸的尾巴,宛如轻柔的薄纱,巧妙地将颜欢的后背和双腿遮盖了起来。 “呼——”金精清明站在一旁,冷艳面庞毫无表情,她静静地端详着睡梦中的少年,无奈轻声叹息。 清明缓缓飘向床头,将那叠得整齐的被子轻轻摊展开来,盖在了颜欢和小狐身上,随后,她自己也贴着床沿一角睡着了。 等颜欢睡醒睁眼,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 才驱散了一身的疲惫,他便发现一个冰冷残酷的事实在等待着他。 高廉定的酒店只有当夜,十二点过了退房时间,他还要补上一个钟点房的差价。 我靠北了喔! 本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就知道和公司扯上关系没啥好事!” 正规公司哪都通,杀人放火临时工,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先跟有才兄联系一下,不行再借一点钱用吧。” 啊呲呲,酒店人员就不知道来提醒一下的嘛,说好的叫床服务呢? 手机忽的震动了一下。 转帐入款两千元。 嗯?又是二壮。 颜欢一愣,便见屏幕弹出了几个字。 二壮:当做这次出手的嘉赏,你可以在景区玩一天哦! (????)??ヾ(?ω?。) “不愧是正规公司,国企就是不一样,就说嘛,怎么能够让见义勇为者寒了心嘛!”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有了钱精神风貌都不一样了,颜欢收拾妥当,信心十足地赶赴了前台。 二壮:是我垫付的,记得要开具电子发票! “天呐,多好的女孩子。” 久久地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一行字,颜欢陷入了沉思。 静静伫立片刻后,他找了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悄悄躲了起来。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既然承蒙了他人恩情,那么一些强藏在深处、不为人知的暗流就有必要提醒一下了。 “你听我说,比壑忍余孽未除,万事要小心提防。” 嗯? 颜欢愣了一下,那些子事件还早着嘞,提前将卧底薅出来不是更省事嘛! 犯傻了。 “额···其实要是你们愿意,现在也可以排查,没必要让一些蛆虫在咱们的土地上扭动。” “还有啊,组织不都讲究一个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嘛,所以有事没事给员工提提质,不也挺好的嘛。” “就这样,你们自行斟酌吧,我要外出觅食享受了。” 二壮:话里有话。还有,你难道会术法吗?(??д?)b “卦术,六爻飞鸾了解一下,切记切记。” 听人劝,吃饱饭,识人教,武艺高。 真要劝不动,颜欢也不想多费口舌,反正事情最后都会安稳解决,提个醒,也不过是防微杜渐罢了。 不过颜欢还是想二壮小心再小心,这妹子情况特殊,网络界的“老天师”可不是盖的,这样的人才对于国家来说,是宝藏。 砰! 结账,要了电子发票,颜欢推开酒店大门,信步走了出去。 这酒店位置极好,迎面便是连绵不绝的群山。 长白无夏日,寒尽不知年,冬日傍晚要来得更早一些,此时暮色已重,云雾冰晶凝结,烂漫天际正是佛光艳艳,斑斓如日珥,七彩虹光笼罩群山,好一副奇幻美景。 “好景,好景!走了,咱们去搞个油炸大鸡架,顺便搞个东北铁锅炖。”颜欢抚摸肩头趴卧的小白狐,迎着烟火味十足的美食街走去了。 第20章 酒局,木精毕方 震惊吧? 我当时可比这儿还震惊呢! 颜欢笑了笑,跟邓氏兄弟这么一讲,他心中对《西游》一说的参悟又多了几分,这也算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了。 “谢过了,谢过了,颜小友,邓氏兄弟在此谢过了!” 邓有福拉起一脸懵逼的邓有才,对颜欢就是躬身一拜。 “今后要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小友尽管开口。” 颜欢将书合上,同尚未开封的谢礼放在了一起。 除了囊中羞涩,好像也啥可以用到别人的地方了,不过自己有金锥,也差不了哪里去。 “客气了。既然没事了,不如回我家去喝口茶?”颜欢提议道。 “哪能啊,既然大哥高兴了,那就交给我摆场子了!”邓有才一拍胸脯,一边抱着礼物,一边顶着胳膊肘儿催促几人。 将谢礼放下,颜欢见三人盛意难却,坐着胡四喜的斯巴鲁就去了市里。 潭乡百瑞源,本地最负盛名的酒楼,豪气,佳肴美味,消费也是实打实的高。 颜欢久违的喝了点酒,与生俱来的南方基因,实在让他架不住东北的场子架势,几瓶啤的下去,他便有点意态微醺,眼前都摇晃了起来。 不得已,他运炁调整,打算把身体难以接受的酒精给逼出去。 啪! 邓有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小友啊,这到了酒场上,可就由不得你耍性子了,大老爷们的,别偷偷摸摸的搞小动作啊!” 成! 成成成! 颜欢脸颊微红,举起了四个口儿的玻璃酒杯,“有才兄,你成啊!欺负我酒量低,得回头我得交几个内蒙和山东的朋友,让他们给我找找场子。” 邓有才也乐了。 “成啊,论手段我在咱四个儿中都是···嗝!都是排不上号的,可这酒,没几個能喝过我!到时候,咱试试就试试!” “到时候你可别整这一杯啤换我一杯白的事儿哈!” 酒过三巡,人说话都放肆敞亮了起来。 邓有福倒是很收敛,喝得规规矩矩,敬得客客气气,像山东酒桌子的打酒转一圈儿一样,啥也得有所讲究。 过了会儿,胡四喜斟满酒杯,小心走了过去。 “颜大师,上次是我擅作主张,我不对···我···” “不说了,都在酒里。”大络腮胡的汉子一口闷尽酒水。 末了,他摸摸胸口,将一青色布料包裹的古籍拿了出来。 “颜大师,这东西是我弟妹家那边儿传下来的,她这儿辈家里没出异人,生意也搞得红红火火,不想参与异人圈子里的事,就将这东西给了我。” “我知道大师对有关精灵的古书典籍感兴趣,就把书带来了,这也算作我的赔礼。” 胡四喜欲言又止,慢吞吞将青布包递了过去。 书中所记载的一些精灵,大多是地方志异中的传说,真实与否经不起考究,胡四喜的弟妹家是苗疆一带出了名的大家,祖上传下的古籍有点可信度,可这也挡不住他心里犯嘀咕。 本就是赔礼道歉,要是回头书中所描述之物是虚假幻谭,这不就是把人给耍了嘛! 毕竟这书中所述天马行空,遣词造句又极尽纷乱繁复之能事,谁能辨得出真假? 再说了,要是世界上真有五行之精这种东西,那天下巫士不得争抢得头破血流? “精灵?” 一听见这两个字眼,颜欢立刻酒醒了大半。 关于俗世百鬼和精灵的下落,他单纯的在网上找过资料,可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些博人眼球、骗取流量的杂谈,像这种大家收藏,那才是真的稀罕物。 接过青布包,颜欢将其打开,里面包裹着的是一有些年头的蓝色书本,纸张灰黄,摸上去软塌塌的,指尖一捏就要碎掉一样。 啪啪啪! 颜欢拍打脸面,清醒了下头脑,小心翼翼捏住纸张一角翻了起来。 书中所述,方位不定,全国各地几乎无所不包,除了原本记载的内容外,有大量笔墨在空白处做了标注,这些凌乱的字迹都指向了一处插图,那是一只青翼飞鸟。 木之精曰毕方,如鸟,青色赤脚,两翼一足,不食五谷,见则其邑有讹火。 “喝多了,眼睛有点花···” 颜欢搓弄了下双眼,再次确定了一下,确实是木精毕方无误。 遗失于清朝某位大儒之手的木精,它的踪迹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得到了? 可是,为何苗疆蛊师留于藏书之中的笔迹,会对木精充满了忌惮和畏惧? 怀揣好奇,颜欢继续向后翻去,就见最后几页的落笔处写了几句话: 木精毕方,代表了复苏,修复和构建··· “原来是这样。” 毒的作用机理,无非就有几种,破坏细胞膜,导致细胞溶解和死亡;干扰DNA稳定性;与蛋白质结合,激活和抑制特定的信号通路;破坏氧化还原平衡··· 木精毕方的天赋,恰好破坏了毒素的运作机理,从这一层面来讲,巫毒和蛊毒对其都是无效的。 即便是蛊虫这种玩意儿,也能被这青翼飞鸟轻松啄食。 “这就同‘拘灵遣将’和仙家一样,是遇见死敌了啊!” 颜欢歪歪头,不明所以地凝视古籍书卷。 既然苗疆蛊师对此有所忌惮,那将这份古卷直接焚毁不就好了,干嘛要放任其流传于世? 甚至贴心做了标注,生怕别人不知道,这苗疆蛊师一脉,未免也太实诚了。 心意一动,依附于后的金精清明立刻度过了一抹信息。 “毕方本身亦可分解炁毒,俗世之毒与用炁精心提炼的毒,都不可伤其分毫。” “另外,关于这份古籍的流传,大概是世界上相信‘五行之精’存世的傻子不多了吧。” 也是,颜欢抿了口酒,在外人看来,五行之精早就该随着主人得道飞升了。 哼! 颜欢酒杯一放,晕晕乎乎磕碰在了圆桌边角,吓得对面三人身躯一颤。 傻子? 傻子怎么了,傻人还有傻福呢! 哗啦! 书一翻动,留于灰黄纸页的繁杂笔迹只余下寥寥几个字。 东方属木,其色为青。 颜欢点点头,大概要去华东走一遭了。 他冲邓有才说道,“你等着哈,我这就去找几个山东老铁。” “呵呵呵。”邓有才向后一仰,直接醉倒了过去。 一杯啤换一杯白,这辈子没上过这么憋屈无理的酒席。 第21章 术法,修行,再练四年 你看这个有才,他就是逊啦。 可你喝的是啤酒啊! 邓有福仰头遮面,看这架势,几人都喝得差不多了,这局也该结束了。 他预定了附近一家酒店,想着将两人先送过去,胡四喜有家室,在外过夜不方便,别看胡婶儿表面温柔憨厚,可背地里是一身虎气。这人彪悍,发起火来能将这魁梧汉子吓个半死,胡老四也不敢轻易在外过夜。 颜欢一身酒气的被送回了房间,摇摇摆摆进了浴室,用不算太温的水清醒了一下头脑,刷牙漱口,理去一嘴酒味,又动用真炁将血液中的酒精逼出了一部分。 完事,他这才慢吞吞爬上床,摆出个五心朝天的修行姿势。 酒店的布局不错,大落地窗,颜欢此刻的视线瞧不见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却能看清对面璀璨斑斓的霓虹,东北近些年萧条,外出务工谋生的人越来越多,人少气衰,如今还能见到这般闹巷,属实有点不容易了。 “耍了两天了,凝神,收心。” 颜欢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外欲中沉静下来。闹中取静,也是修行的一种,世俗之欲对修行来讲是阻碍,可换個角度看,这也是一种磨练。 不过与友相交,无非是图个轻松自在,本就是一场开心乐呵的局,颜欢也没将其视作什么“物欲横流”的洪水猛兽,这个时候,以平常心对待就是了。 世人求道,寻的是一个超凡出世,可出世又怎么能不入世? 锤炼体魄,明心见性,除此之外的那些人情世故,又何尝不在历练之中。 呼—— 颜欢长呼一口气,炁息外放,周身环绕出一片纯澈明亮的炁海。 每每此时,几只精灵总要跳出来。 以白灵和正阳带头的小家伙们,开始在这炁海恣肆放纵,一玩嗨了,动物的撒泼本性就暴露无遗。 小白狐轻巧跃上颜欢盘起膝盖,将娇小毛绒的身体一蜷缩,就地打了个滚,就在颜欢想摸一摸那洁白如雪的肚皮时,小白狐伸出带着粉嫩肉球的爪,反将他的手给抱住了。 “炁海?” 颜欢逗弄着腹前撒娇的狐狸,思维发散了起来。 长白福地中充斥的能量,仙家将其称作“灵气”,辽东一脉将其称作“天罡气”,无论称呼是什么,这些能量最终还是要被外力炼造成体内的先天一炁。 既然如此,应该可以反推回去,用炁构建出一个精灵无需任何凭依的逍遥之境,使其实现真正的自由。 甚至在这个依托自己炁海搭建的空间中,精灵可以不受术法拘束。 “这个念头太疯了。”清明从弥漫开的炁海中凝聚身形,“凝聚如此磅礴的炁海,少则也需要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不懈努力,何况你想求的不只是取之不尽的炁,而是一种术法的运作机理。” 瓦解他人的术,就必须构建自己的术。 颜欢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可细想下去,对此也不能完全苟同。 天下术法成千上万,不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嘛,被称作“取乱之术”的八奇技,难道就不是先人遗藏了? 他人创得,自己怎么就创不得,再说了,这要真给自个儿捣鼓成了,那就是前人栽树,福泽后世的大功绩,以此来开门立派也说不定呢! 说干就干,颜欢立刻开始,尝试在炁海中分解与精灵之间烙印的天地誓约。 没进行几步,他便卡住了,这些精灵本就与己交好,从它们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排斥,即便契约无存,它们依旧会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没有对比,根本就不知道术法的成败。 “既然如此,得找其他巫士帮忙了。” “额~~~” 颜欢想了想,目前已知会拘灵法的,就只有风、王两家了。 都不是太想招惹。 “算了,要是有缘遇见了,就请风星潼帮个忙吧。”颜欢想起了那个笑容温婉的小白毛。 风星潼,天下会的少爷,风家老四,为人善良开朗重义气,总是面露一副如冬日暖阳般的笑面,为人处事注意分寸,但又不过分油滑老练。 在对于精灵的态度上,颜欢对这白毛小子还算是颇为欣赏,当然以风星潼的品性,这个忙他多半会乐意出手相帮。 “那你打算先去华北,还是先去天津?”金精清明问道。 颜欢顺势躺下,收炁入身,双手抬起了那本厚重的典藏版《西游》。 “哪都不去,我们明天回家,在那清贫小屋再修四年。” 去拜访风星潼,要等他在罗天大醮显山露水之后,届时“拘灵遣将”彻底浮出水面,异人界对驭灵巫士的好奇就没那么大了。 至于木精毕方,清明姐都说了,世界上还相信“五行之精”的人不多,曾经天下巫士的梦想,都快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这华东一行,大概也可以延后。 “嗯?”金精清明好奇歪斜了下头脑。 颜欢将书打开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拿起了这本书的缘故,有些事情我总想往书中靠,渐渐的就多了种书生意气。” 这实在是矫情。 可猴儿被搁置了七年之久,这七年听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扫地锄院,养花修树。吃了烂桃山七年的饱桃,它才最终得以拜师修道。 《参同契》载,剥烂肢体,消灭其形,道穷则返,归于坤元。一年一次烂桃,一年多次悟性,桃子烂了,但是剩下了坚硬的核,剩下了核中的“仁”。 颜欢见此难免心想,不如再给自己四年,这四年抛弃一切奇技淫巧,心无旁骛,用水磨工夫好好锤炼自身的性命修为。 等四年之后,出村游历,定心猿。 “那我回去再教你几个传奇异人的文武练法。”金精清明丢下一句,消隐了身躯。 “谢谢姐了。” 颜欢心喜一笑,这时候,压在枕头底的手机振动了几下。 屏幕黑了过去,弹出一行板正的宋体大字。 二壮:之前公司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ω??) 据说公司福利新纳入了一项人身保险,可保范围和比例大着呢! “公司啊···”颜欢叹了口气,“能多给我点时间考虑吗?当然,如果时间太长,伱们也可以直接忽略我。” 二壮:你要多少时间? “五年。”颜欢淡淡说道。 二壮:五年(???.???)???? 你开玩笑的吧?|д?′)!! 第32章 肖哥,你给拾掇拾掇呗 “或许你觉得我讲的是天方夜谭,但历史上的炼金术士早就在尝试此路了。古代瓦拉几亚领主,穿刺大公,弗拉德三世,吸血鬼德古拉的原型,他就差那么一点儿,就一点儿!” “血河法阵,只要当初加一点溯源法的引领,他早就该成为真正意义上不死不灭的吸血鬼了!” “天啊,我真是天才,我真是天才!” 颜欢揉捏额头,有点苦恼。 “真是辛苦你讲这么多了。天才?捡起先人弃之不用的糟粕,拿去和西方炼金体系缝补拼合,这样的人也敢自称天才了?刚才还震惊你的学识是我不对,我检讨,现在看来,你脑子里真是一坨啊!” 聪明用于正路,愈聪明愈好,而文学功名益成其美。 聪明用于邪路,愈聪明愈谬,而文学功名适济其奸。 德不配才,人渣罢了。 江友道不气不恼,笑眯眯道,“这理念太过惊世骇俗,你们这些俗人不懂也很正常。” “现在把路让开,朋友,我要去救杨了,你听他那该死的声音,就像快要见上帝了一样,伱那朋友肯定没有和他好好相处。” 咔! 上了膛的手枪再次对准了颜欢。 砰! 没有丝毫迟疑,一颗包裹幽火的蓝色子弹长蛇般从枪口咬出。 砰! 又是一声清脆长鸣,如顽石精钢碰撞,缠绕炁息的子弹擦出一抹火花,转即弹射到了一旁。 江友道目露惊诧,跌落脚旁的子弹同碾压了的易拉罐一样,皱巴巴的躺在那里。 “炼制后的枪械,加之增速用的法阵,连一层皮都蹭不破!?” “巫觋朋友,请了个什么灵缠在身上了?” 颜欢挥手弹走中枪处的一点点灰尘,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灵都没有喔,一点点精纯的炁,一点点金光,一点点振动波荡的金元素,如此而已。” 收敛、沉降、坚固、肃杀,是谓“金”,是坚不可摧的盾,亦是无坚不摧的矛。 由于之前对驱动轮渡的无端联想,颜欢对江友道的实力预估明显高判了。 本想这次用一下久违的“金行加身”,不想最后还是借过了一丝金光了事。 “哼,雕虫小技。”江友道盘腿而坐,一颗黄金质地的眼球状法器从魔术袋飞了出来。 “杨,你自求多福吧,我这边只有防护型的法器,手枪打不穿我也没有办法了。” 江友道静静候在原地,金眼球的两侧张开一对天鹅羽的雪白翅膀,轻悠悠飞舞在空中。 白羽飘洒落地,将钢板地面铺得毛绒轻柔,一个半圆型的轻薄法阵缓缓浮现了出来。 “破不了你的防,咱就这样僵着吧。杨死不死无所谓,反正在时间的发酵下我的同胞们会慢慢陷入恐慌,到时候直接炼制就好了。” “巫觋朋友,不要动歪心思,外面的法阵同动力系统相连,你一定知道失去动力的轮渡在苍茫大海上漂久了会发生什么吧?” 江友道指了指头顶。 “永恒加护,荷鲁斯之眼。我的得意之作,这种级别的炼器在东方称之为法宝,在西方称之为神器。” 呼~~ 颜欢握拳蓄力,拳镀金光,朝白羽金瞳凶猛砸去。 右臂一震,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不过既然是法器,说白了就是人精心炼制的消耗品,再怎么吹嘘都会有个极限。 只要一拳拳打碎,将这人薅出来,这艘轮渡的事情就该尘埃落地了。 “别费力了,我从没见过能打碎我荷鲁斯之眼的人,实际上这么久了,它连道缝隙都没有产生。”江友道轻蔑嘲笑道,试图构建船身十二处法阵的联系。 “没事,今天你就见到了。” 颜欢变拳为手刀,金光汇聚于手掌刀尖的一处,朝黄金瞳的大眼珠子刺去。 刚闭目的江友道心神一颤,感觉碗状护罩剧烈震颤了一下,好似有稀碎沙土流落乱糟糟的油腻头发之中,抬头望去,他发现那居然是荷鲁斯之眼的碎屑。 白羽黄金瞳开始破碎了。 “为···为什么?” “我的神器···我的心血···” 江友道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眼瞅见颜欢挥拳时肌肉虬结的霸道胳臂,恍然大悟。 谁家巫觋会把“命”功练到这种地步!? “你们这群高傲自大的东西,什么时候开始向自身谋求力量了?” “住手!别打了!” “爷的宝贝疙瘩!” 砰! 护身阵法,破! 颜欢手拿黄金瞳上下抛掷了一番,确认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后,便将一对白羽拔掉,余下的两半则塞进了口袋。 “让船靠岸吧,别挣扎了,体面点。” “啊呲呲呲!”江友道咬牙切齿,指甲抓挠在钢板上,泄恨加力,食指的指甲盖瞬间翻了过去,“别想!就算这個样子,你也动不了我,你敢让我死吗?” “我驰骋海洋十余年,知道大海的复杂多变,我要死了,这轮渡的动力就没了,你们还是一样的死!” 颜欢半蹲于地,捧着腮看了江友道许久,将其一身的法器和魔术袋抢走了。 越是有头脑的人,就越容易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毛病,颜欢有点可惜,这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有时候,去死的代价可太轻了,世界上有的是生不如死的事情。 嘴硬,那都是人心善惯得,有些事情颜欢不擅长,确实难做,可好在今天结识了一位慈悲为怀的前佛门大哥。 哗啦! 炼器师本身孱弱,失了法器的江友道一点抵抗的余力都没有,颜欢托起他的一根腿,慢悠悠朝船舱外走去。 “你···你要干嘛?” “没啥,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让你们掏心掏肺的聊一聊。” 入夜已深,静谧幽深的海上月色瞬间在轮渡铺陈开来,颜欢拖着不断挣扎的江友道踏上阶梯,踏步甲板。 咸湿海风中裹挟了一股淡薄的血腥,在空旷宜人的休闲区闻起来不算明显。 看着驻足泳池旁的肖自在,颜欢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象,鱼鳞?外翻的皮肉? 不,都不是! 颜欢想起了炸开的淀粉肠,想起了菠萝顶端的那一撮冠芽,并且他很清楚的明白,这两个东西,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了。 等颜欢回神,旁边只有江友道撕心裂肺的嚎叫和干呕声。 “哼,就这点出息,还扬言搞人体炼成,可笑···呕~~~” 肖自在将杨成野勉强成型的尸体丢置泳池,看拦腰斩断的尸体上下分离,满腹脏器在水中飘荡,鲜血层层晕开,杨成野的上半身拖着水中弥漫荡漾的红晕,像极了一条红尾人鱼。 “没啃干净?” 颜欢擦拭嘴角,咽了几口唾沫,“咽不下去,肖哥,你给拾掇拾掇呗。” 肖自在摘下手套,向上提了提眼镜,朝舱门看了眼,“好说。” 第80章 我那不努力的老爹 “是辣到了。”颜欢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干这事儿的,不就是自己那早已死去的爹嘛! 关于自己这位老爹风云逸,平日少提及风家之事,可他说起自己做过的荒唐勾当,可都是当做典范来对颜欢言传身教。 昔日在BJ,风云逸仅凭一只游隼灵物,甩开了两位“炁化火”的异人高手,这事情颜欢听得心神向往。 可今日,他才知道自己爹讲故事还是保守了,他居然没提过自己是扛着火德真君像逃窜的。 “能为了五行之精做到这种份上,该说不愧是我老头子啊!等一下···之前老头子说的大闹宗祠,不会是武侯派的宗祠吧?” 颜欢突然料想事情不对,风云逸只是提及光辉往事,可对惹怒了那些豪门大派是只口不提,莫非是掐准了自己会走收集五行之精的道路,好让自己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可父辈与人有所过节却不提前知会,这不妥妥的坑儿嘛! 好在当初没随了风云逸的姓。 “唉,行!谁让咱是当儿的呢!”颜欢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精灵的偏执,就是从风云逸的血中继承下来的。 “要不要吃点水果缓一缓?”李书宇将始终没下嘴的杨梅送了过来。 颜欢推手道,“不急,我调整一下,吃了甜的,等下一口再咬兔头,那不就又回去了嘛。” 颜欢抱臂沉思,打死都想不到,火精的下落居然同自己老爹有关。 “可不对啊!” 按照风云逸的脾性,火精未到手,肯定同那火神庙不死不休,可既然他事后没有回去,说明火精该是找到了,毕竟凭借风云逸毒辣的眼光,在精灵一事上根本就不会看走眼。 那时颜欢尚未出生,从四川转向东北,更是从未听说过风云逸提起火精一事。 “斗火”失败了? 老爹啊老爹,你当初要是再努力一点,我也就没必要这么辛苦了。 颜欢抓起兔头咬了口。 “李兄,实在抱歉了。咱们继续,为何那贼人···咳咳···那名巫士就认定了火之精藏于火神庙内?” 抱歉? 李书宇没细想,又继续说道,“太爷猜想过,可那人想的说的应该是些无稽之谈,我看能记起多少,就都同你说了。” “首先,是这《灵宝经》。” 《灵宝经》载,一气初判,大道有形而列二仪,二仪定位,大道有名而分五帝,五帝异地,各守一方,五方异气,各守一子。 其中赤帝之子,丙丁受之,是谓天真火德之三气。 这话说的是天有五方,各有其神主之,五方各有五帝,五帝各掌五行,按照五行区分,火属赤,居南方,而赤帝之子在道教信仰中,便成为了“火德星君”这一崇奉神祇。 火德星君,道教尊为“南方执法火德荧惑星君”,全称“南方火德丹灵赤皇上真道君荧惑真君”,亦称“火星执法真君”。 《洞渊集》又说,南方火德荧惑星君,是火之精,赤帝之子,执法之星,管人间火焰,火德昭彰,巡行天下。 “打住打住!”颜欢做了个比停的手势,“就将这些串联起来,然后把火神庙的火德真君像给偷了?” “应该是,不过巫士该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他有个屁的见解,他就是这么一个胡来的人!”颜欢怒道。 古话常说,闺女随爸儿随妈,这点其实挺好。 “我怎么有种颜先生对这贼人很熟悉的感觉?” “是听了李兄的故事,情不自禁。”颜欢解释道。 乱来是乱来了点,可该是误打误撞找到了。 不然BJ五座火神庙的火德真君像,会全部难逃毒手。 可为什么? 颜欢眉宇间逐渐笼罩上一层愁云,他叩动心神,向身上另外两個五行之精问道:“你们存于自然天理之中,这点我清楚。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你们哪天想吃香火供奉了会怎么样?” “没吃过,不清楚。”清明回复道。 毕方紧跟着开口,“五行之精吃香火凝聚信仰,是想成神啊?何为精华,那是万物之最纯粹,香火供奉对我等来讲不过是污染纯度的杂物,火精游光那家伙,要是真敢食用香火,高低我给它磕几个。” “只是影响纯度,不代表凝聚身上的信仰伟力就全部消失了。” 毕竟火神只是粗略的称呼,各地众多火神庙里供奉的火神常常不同,有的供奉火神祝融,有的供郁攸神君,也有庙宇供奉燧人氏。 就现代人考试都要烧香拜佛的心态,旅游中遇见这些庙宇,真能忍住不去供奉几炷燃香? 那时候凝聚的信仰伟力可如汪洋般磅礴。 金精清明赏天山千年冰雪,木精毕方于骨中沉睡,火精游光的遭遇,实在也说不准啊,谁知道它私藏了什么心思。 “颜欢先生,我说的这些对你可有帮助?”李书宇向一旁点点头。 “有,谢过了。”颜欢抱拳说道。 “那就好,能帮上你的忙就好,那个···” 李书宇话未说完,见颜欢又埋头思索了起来。 果然同太爷说的一样,巫士听到五行之精的消息,就同青涩小伙见了心仪之人一样,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不过这种心无旁骛,也不失为可敬之处。”李书宇笑道,缓缓退至火种旁,“颜欢先生,那我可就先回去了。” 柔声细语的几句,没将颜欢从思绪中拉扯回来。 这时候,一旁的猴儿叫了起来。 嘎吱吱吱吱! “伱们在什么?” “啊,李兄要走了吗?”颜欢抬抬头,将几个梨子丢了过去,“捎着回去吃,都没见你吃多少东西,你该是能尝出这果子其中的妙处。” “谢过了,颜欢先生。” “别先生前先生后的了,听着生疏,咱俩年纪相差不大,直呼姓名也未尝不可。” “那···颜···颜欢,颜兄,我就先走了。” 篝火光亮印在李书宇的白皙脸庞,闪动出深一道浅一道的阴影。 “下次过来添置火种的人还是我,颜兄可有什么东西想吃,我可以带。” 闻言,颜欢即刻将满地水果都打包送了过去。 “吃的不要,要是有可以带出宗门的典籍,帮我带几本。” “行,没有问题。”李书宇笑道。 第81章 神通·迷幻香 听了一段风云逸和火神庙的往事,颜欢开始规划日后的行程。 此时入夏不久,等烈日酷暑消尽,差不多溢出的邪气便可把控自如,之后便是去四川拜访火德宗。 刚好结识了两位朋友,可以借由此处的火种试一试火遁术的神行千里,如此一来,去往四川的车票钱都可以省去了。 了解一些行炁用火的法门后,便是去浙江的诸葛八卦村拜访武侯派后人,最后转车北上,去各地火神庙探寻火精游光的下落。 “火德宗寻基础用火法门,武侯派觅高阶机缘,最后北上‘斗火’,听起来有种做世界任务的感觉,得亏是现代,要是古代能把我折腾死。” 颜欢盘算一下,走完这一遭估计都要入冬了,这还是在万事顺风顺水的情况下,假如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找寻火之精一事就会变得遥遥无期。 尤其是武侯派一事,最是要小心谨慎。 “就是不知道那位老朋友愿不愿意忍痛割爱了。” 老朋友? 颜欢一愣,怎么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个想法了。 自己和诸葛青也不熟啊。 颜欢抱臂思索,一只游隼从洞口外飞了进来,小黄脚上绑了一圈小纸条的书信。 “没有找到老马?” 与动物的互动就只能做到这种份上了。 颜欢将鸟脚的信取了下来,才摊开就见自己笔迹旁添了一串号码。 “唔···修行久了,老忘记自己身处现代文明社会。” 颜欢将手机号留了下来。 噼啪,噼啪! 篝火堆的火焰闪烁了起来,这次来的还是李书宇,按照他的说法,身为火德宗日常训练的“火正”,他必须每日来此确认火种的状态。 颜欢对这说法保持质疑,因为近些时日除了洪斌,少有火德宗弟子来此。 即便是学艺不精,这么久了,也该有弟子察觉此处了。 人都有苦衷,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谎颜欢不会在意,这也是待人之道,不戳穿,就给人留了情面。 “颜兄,这是宗内简单的运炁行炁法,同其他门派大同小异,也不知能否帮上你的忙。”李书宇将所提的两捆书籍分开摆放,左右各一,左边是书,右边是笔记。 “这些我得空在市内图书馆和宗内藏书阁抄录的。我不知道火精是什么东西,所以抄的全是关于火焰异兽的信息,其中我认为有所考究的都一一作了批注,出处也全都点名了,其中以《山海经》居多,也有《白泽图》一类,或者是《太平广记》提到的妖物。” 颜欢解开绳结,将米棕色封面的笔记掀开,看着密密麻麻的字,陷入了沉思。 这可不是简单的抄录批注,其中大小异兽都作了详细名解,一些神话色彩极其厚重的用单色蓝笔勾勒,地方有传闻的,便用红笔标记,余下拿捏不准的全是黑字···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这些地方传闻的异兽,同各地火神庙的重合度也被圈划了出来。 这样颜欢顺着几个重合地的火神庙找就是了,省去的功夫可太多了。 颜欢想了想,诸如朱雀、大日金乌这种异兽确实不用过多考虑,因为存在可能太低了,也不会是火精,而用红笔标记的近代地方大火传闻才是重点。 清明姐说过,游光是一团耀眼无比的大火球,很少幻化他物。 “BJ,鲁西南,加之河南河北,南方只有湖南一处,倒是好跑···” “真是帮大忙了!”颜欢抱拳道。 “能帮得上你就好。”李书宇笑道,开始添置火种,那团火焚燃得愈发旺盛了。 “可这不会影响宗门内的修行吗?”颜欢捧起笔记,明眼可见,其中心血几乎是从字里行间溢了出来。 “颜兄说了,修行要不违本心,我要不帮你,那才是耽误了修行。”李书宇极其自然地盘坐在了草蒲。 “我在翻阅书籍时,也对巫士和精灵做了一番了解,书上说,越是实力强劲的精灵,越愿意依附品性高洁的巫士,所谓天理昭彰,遵循天道之理的它们,最是瞧不起品性低劣者,这是修行的双向选择。 “所以啊,我想火之精一定愿意随在颜兄身后。我愿尽一点微薄之力,假如能帮颜兄了却心愿,能让火精有所归处,那也不算背了家里一直以来对火的信仰。” 啪! 颜欢一拍大腿,“李兄,你可一点没失火德宗的赤诚啊,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开口就是。” “那···能先加個微信吗?” “好说。回头麻烦把洪斌兄弟也推给我。”颜欢将手机掏出,可这隐蔽山洞居于偏僻山野,信号极差,刷了好久都没见二维码出来。 尴尬··· “那等颜兄来成都了再说。”李书宇收起手机。 “到时候就交由我和洪斌师弟做东,陪颜兄···嗯?” 李书宇话音未落,一股异香在洞中弥漫缭绕,那味道极其怪诞,时而凝聚,时而飘散,有时是瓜果清甜,有时是花束芬芳,有时候又变作脂粉味,不时清淡,不时又浓郁起来。 总之,好闻,非常好闻。 异香穿透鼻腔,直抵灵魂深处,要不是有一股极其热切的阳火护着,李书宇感觉心弦差点被挑动了。 “有古怪,有股很奇怪的香气!” 找了会儿,李书宇似乎摸清气味来源了。 “颜兄,你···伱为什么身上泛起了香气?” 颜欢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起身一小跳,立刻蹿到了洞口。 “这事情以后再说,此地不宜久留,李兄还是先回火德宗吧!” 说完,颜欢跑出洞口,朝山顶不停奔跑。 “白灵,白雪,白芷,白洁,白晶,白念,白思···怎么回事?” “欢哥,是香火,香火传过来了!很旺盛的香火!” 颜欢抵达山顶,居高临下,就见阵阵青烟袅袅飘起,从碧游村落于自己身后,同一众胡家小辈连接在了一起。 仙童子的香火。 “欢哥,不止啊,除了一个极其纯粹的信仰,还有好多香火,有几十个,一百多个了,人还在增加···” 颜欢遥望山野林间包围下彷如碧玉的碧游村,好奇抬了抬头。 香火,好东西,就是不知道魁儿在村子里搞什么活动了,能把一众村民拉过来。 不过魁儿嘛,社牛,e人,做什么颜欢都不会意外。 待身上异常终止,颜欢调理气息,摸准了这新获得的神通。 这大概是一种迷幻香,是气味分子在空气中扩散传播的一种毒素,用以撩拨人的七情六欲,甚至在此异香中可以催眠他人,迷惑心智,使闻到气味者,将颜欢幻想为是自己生平中极其重要的人。 “是魅惑和好感度的进一步延伸啊。” 颜欢想了会儿,“咱就是说,我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下次发展技能,可以更加积极向上一点。” 一群小狐在香火氤氲中撒泼了起来。 第82章 灵旗修复,三车骨力 颜欢抓着手机在山顶寻了会儿,终于摸到一处信号勉强可以的地点。 一通电话打了过去,马仙洪的声音传了过来。 “要不是有只游隼送信,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 “不是有灵旗在那儿压着嘛,还怕我跑了不成。” 马仙洪顿了顿,“我邀请你加入碧游村是真心实意的,这‘神机百炼’也可以送你。” “老马啊,可我拒绝加入也是真心实意啊!” 两人就着此事来回掰扯许久,颜欢趁着老马一个喘息的机会,立刻将话题转了。 “魁儿给我整什么活儿了,我这背后‘仙家’吃了顿好的。” “我就在这边儿,总的来说,她给你整了个堂子。”马仙洪转过身,朝刘家兄妹暂居的屋子望去。 决定好了离开此处,那屋内正堂就被设置成供奉台了。 刘五魁斜靠门框,吆喝得大声:“姐供奉的这几位大仙,他们的实力你们可都瞧见了,别说没给你们机会,伱们那什么霉运缠身,什么窜肚拉稀,都能给解咯!” “香火五块钱三炷,黄表纸和纸元宝另算,自带贡品的这些东西全免!” 来往供奉的人络绎不绝,讽刺的是,那些人几乎都是对颜欢心中存异。 “刘大师,我这真顶不住了,您看拜一拜还有救吗?”一人捂住肚子,狼狈靠了过来。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啊!”刘五魁嚷嚷道。 说话同时,一男一女神清气爽地从堂子走出来。 “我靠,真舒坦,浑身都给我收拾利索了!” “这事情玄乎,回头搁家里我也得供一处。” 刘五魁指了指走远的两人,“可瞧见了吧!” “行啊,大师,俺这就供。” “扫码还是现金?” “都成都成!” 那人付了钱,取了燃香,急急忙忙跪到那宽敞的大海绵垫上,拜了拜,抬头才看见供奉牌上颜欢的大名。 “这不是···” 不行!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 颜欢瞧见碧游村顶空弥漫的黑烟散尽不少,香火气还在不断涌进。 这事情也好理解,一来颜欢离得碧游村远了,那降邪威力逐渐下降,二来堂前祈愿,心思一动,对牌位上那个名字的主人怨念也就消散了点,等身体异状完全消失,恶意就成了敬畏。 小村落传言一发酵,风评逆转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当然这也算是小地方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了,人云亦云,听风就是雨,无外乎如此。 刘五魁这算误打误撞间做了件极利于颜欢的好事。 见村内安稳了许多,颜欢也没想着回去,这山中清幽静谧,舒适悠然,要好过碧游村,尤其是少了来来往往的一系列客套寒暄,让他实在是轻松不少。 余下的日子,颜欢继续在山中锤炼“性命”,期间偶尔也尝试增进先天异术,可惜在此方面收获寥寥。 有金精清明在一旁提醒点拨,加之毕方独有的调息辅助,颜欢修行起来精进极快,刚入秋时,他便能将外溢的神通掌控自如了。 这几個月,“小火神”洪斌和火德宗试炼“火正”李书宇不时造访,期间也会给颜欢带了一些异人界的消息。 其中最令颜欢在意的,还是那“疯狗”吕慈名讳前多了个“老”字,这位“老疯狗”的曾孙吕良承了“小疯狗”名号,加入全性。 吕慈之疯,是在家族利益受损表现的那股不死不休和心狠手辣,可吕良的疯可是实实在在的疯,他终究是没能熬住腾蛇的注视,选择和心悸噩梦妥协了,据说他逃离了精神病院,闯回吕家村,杀了妹妹吕欢,后四处逃窜。 “这小子是真的硬啊。” 颜欢想到,按照原本的故事发展,他在猜测出明魂术的真相后被削成人彘,绝境逢生,明悟双全手,后来在闯唐门前又和三尸涂君房走在一起,习了手驾驭三尸的手段。 作为三魔派唯一传承,涂君房都说吕良的三尸是从未见过的结构,要更为狂暴凶狠。 从另一种角度看,刨除他做的一系列混事,也算是妥妥的王道主角道路走向了。 “吕欢一事存疑,吕良惊悸加身,这给事件发生提供了极其舒适的土壤啊。” 颜欢盘坐洞前,俯视山野林间,逢秋时,这郁郁葱葱的山色没有黯淡,反倒是越发苍翠欲滴了。 “多想无用,都是些身外之事。” 是时候下山了。 颜欢对身后两位火德宗弟子说道,“还请等我去将随身行李取来,咱们就出发去四川。” 同洪斌和李书宇打好招呼,颜欢径直沿山路走下。 颜欢空置的小屋一直没有新主人,马仙洪每日会派如花前来打扫卫生,即便过了几个月,此处依旧是一尘不染。 回房时,老马早就恭候多时了。 那根修好的灵旗就摆放桌上,破碎处修补得完美无比,半点多余的痕迹都没有。 那旗子,看起来就是崭新的。 “老马啊,按照你对‘神机百炼’的驾驭程度,这灵旗恐怕早就修好多日了吧?”颜欢将灵旗拿起,正动了扬旗念头,一柄招魂幡猛地在房内撑开了。 认主法器,同颜欢之间的联系更深了。 马仙洪得意一笑,“之所以没有早点告诉你,是想着你在山中待久了,兴许会想得透彻,万一最后会加入我碧游村也说不定。” “那让你失望了。还有,对我太好,整得我都想把你炉子砸了。”颜欢颇为叹惋,无奈摇摇头。 马仙洪一愣,将荷鲁斯之眼一并还了回来。 “这个可真拿不了,你要不收,我就真砸你炉子了。”颜欢张手握旗,刚想将变小的法器插入侧腰,就见灵光闪动,那灵旗轻悠悠飘荡在了身旁。 马仙洪揉捏额头,“不是,你咋老想砸我这修身炉?你们巫士真不用点护身法器吗?” “起码我不用。”颜欢起身,朝屋外走去,“老马,有时候人真的要学会变通,太拗了不见得是好事。” “不说这个!”马仙洪跟了出来,“你知道那旗子中间缺失部分,除了人骨还有什么吗?” “是羊、鹿、虎的脊梁骨,这炼器师打造灵旗之时,可藏匿了点小心思,他没做到的,我将其补足了。这法器相比之前,多了一点可摸索的门道。” 豁! 好家伙,车迟国,三车骨力。 “老马啊,你直接给我点明白了呗!”颜欢望了眼旁边环绕的灵旗。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那东西对你们巫士来讲,绝对是稀罕物,对我们炼器师来说,也是一重大发现。你无需对我心存感激,这东西给我的帮助,够大了!还有,这碧游村的大门可永远给你开着。” 第83章 小子,你偷师是吧? 秋时的洞窟要更为阴湿寒冷,洞壁挂满了黏糊糊的青苔,一团篝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跃动着,火势微弱,有燃尽熄灭之感。 等火德宗门内试炼完全终止,遗留此处的火种就没有必要延续了,虽说它蔓延不出石洞,但留着也是一处隐患。 “时间无多了,咱们走吧。”小火神洪斌说道。 “颜兄,你没有经过神火坛的志心皈命礼,等下身体可能会有烧灼感,不过你放心,我会移动的很快,不会痛太久。”李书宇将火种拨弄开了。 “有劳两位了。”颜欢抱拳说道,走之前还是要换张脸皮。 别的不说,就怕遇见了那位火德宗的宗主,引起他不好的遐想。 关于这手改变容貌的手段,洪斌颇为惊诧,感觉就像是将近失传的面人手艺。 李书宇倒觉得无所谓,人嘛,外在只是皮肉之相,重要的是内在,是心,换了副面孔,颜兄还是颜兄。 可今日,情况有所不同。 颜欢请过黑太岁,脸颊愈发松软起来,手尚未触碰血肉,李书宇就将颜欢的手腕抓住了。 “颜兄常说坦诚待人,这次既然是去往火德宗,我觉得就没必要施以易容法了。” 颜欢眉头紧皱了起来,“正是拜访火德宗,所以才要这样,更何况我连伴手礼都没来得及买。” “颜兄是担心西南毒瘤王震球一事,不用担心,大师兄已经走出来了,何况师父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走了。”李书宇顺势拉起颜欢的手,踏步迈入火中。 颜欢靠近火种,肌肤传来凡火烧灼的阵阵刺痛,本能度过一丝护体金光,那感觉才稍稍缓解。 李书宇握紧的手腕处渐渐起了疼痛,颜欢皮肤晕开一层深重浓郁的绯红。 “颜兄,你得将这护身法撤掉,随着我炁息流动的轨迹运炁,将心火点燃,顺延全身,朝火的存在形态过渡。这样讲有点抽象,你尽管随着我的炁走就是了。” 颜欢消隐金光,随手腕渡过的一丝灼热运炁,炁行周身,似乎有火焰灌输经脉,由内而外,将他身体整个点燃了。 背后精灵骚动了会儿,发现并无影响,就又消停了。 “状态感觉和流光金遁有点相似,不过要更轻盈更无形,所谓阳火焚燃于心,可源头却是由肝脏部分所起。” “五行木生火,是毕方的缘故,所以缠身火焰要更为刺眼灼目。” “还有···” 作为巫士的敏感警觉,颜欢嗅到了一股信仰之力,浓重鲜明的信仰之力。 “对啊,火德宗为何叫火德宗,和火德星君没关系我是不信的,那志心皈命礼,真君宝诰···” 清明的声音从中脑海中浮现: 炎帝行权,真人锡号。秉南方之德,悬七星执法之剑。为东海之君,管百芬群飞之类。玉精铸魄,金液炼形。十月受事于太微,万物长养于荧惑。挈涂炭之民,悯焦熬之俗。定国而流乌呈瑞,御灾则回禄反风。随机应化,誓愿度人。声迩荧煌,威灵烜赫。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南方执法,火德荧惑星君。 ······ 颜欢随着默念,就在炁及肝脏,心火推动阳火勃发之时,李书宇惊诧失神。 “颜兄这火,有点明亮过头了。” 颜欢意识出现了片刻的空明,此刻是以身化火,周围是苍茫,有星星点点的亮散布其中,那是大大小小的火源,或明或暗,唯有火德宗祭火坛的赤焰清晰明亮。 唰! 颜欢感觉被什么力量拉扯住,空间拨转,朝那明火直直撞去。 ······ 火德宗,祭火坛。 “阳火”修行有成的弟子将于今日施“志心皈命礼”,经圣火洗礼,改造体质,使性命适应火焰,以得火遁传承。 呼呼呼! 护火人守于圣火前,祭坛中央火焰狂躁跃动了起来。 护火弟子从祭祀台跳下,嚣张涌动的烟火裹成漩涡,火柱子纵贯天地。 “圣火有异象,通知宗主!” “供奉祭祀别摆了,先过来和我压住圣火!” 还在准备志心皈命礼的弟子纷纷聚了起来,试图将暴动的火焰压住。 魔焰嚣张,又如悬空天河般灌下,李书宇拉着颜欢从中跳了出来,小火神洪斌紧随其后。 祭火坛正对的石阶,火德宗宗主刘烨匆匆赶来。 “两个兔崽子,谁让你们在圣火坛中建立通道了!三天不打,皮痒了是吧?洪斌就算了,书宇你也跟着乱来!还有伱们带来的这个······” 刘烨眯缝起眼,单是看了下颜欢,钢针般坚硬的大红络腮胡都吓得萎了起来。 快快快! “先给我把你们大师兄藏起来!” “心魔方破,可不能又见了这等妖艳美男!” 不对! 呼! 颜欢感觉背后消停的火焰跃动了下,一魁梧壮硕、膀大腰圆的身影以火凝聚成形。 孔武有力的臂膀将洪斌单手拎了起来,“小斌子,书宇我放心,可你——你没重蹈你大师兄覆辙吧?” “我没,我阳火功夫早就超了大师兄了。”洪斌急切争辩道。 “大言不惭。” 刘烨将爱徒放了下来,这洪斌可是火德宗本届弟子翘楚,假以时日,理当成为宗内出世代表,可不能因为一点男欢男爱跌落心境,使得修行进度一落千丈。 “书宇,说说怎么回事?” 动用圣火通道,除了在外迷失火源,平日严禁开启,更何况今日是一门内小辈施行志心皈命礼的日子。 皈命,是“尽此身命皈依”,以虔诚之心,对火信仰的礼赞,万不可不尊不敬。 李书宇抱拳致歉,“是徒儿在寻觅火种时,被圣火光亮吸引了。” “书宇,你的水平我知道,不会出错。”刘烨绕过颜、李二人,向洪斌问道,“你来说。” “我也不清楚,就感觉以身化火,自行被圣火吸引了。” “吸引?不可能啊!”刘烨一摆手,“把控火种方位你们都做不到,干脆逐出师门得了!” “师父,您别啊!”洪斌求饶道。 颜欢没理会一旁纠缠的师徒,转身望向祭坛中熊熊燃烧的圣火,身体多了股对焰心的感知。 呼! 掠火急闪,颜欢以身化火,身形凭空消失,转眼从祭火坛广场四周摆放的石柱火焰中脱身而出。 火德宗众弟子和刘烨一时傻眼了。 “没有习练阳火,没有晋升金火,没有投皈命符,什么都没有,甚至都不是我火德宗弟子,然后你就把火遁学会了?” “小子,你偷师是吧?”刘烨怒火焚身,单手握起一团火球。 李书宇愣了愣,无奈笑道,“该说···不愧是颜兄?” “还傻笑啥啊师兄,跟我把师父拦住啊!”洪斌抱紧了刘烨那熊腰,连声大喊道。 第84章 我看你也是万中无一的练火奇才 颜欢从“身化火”的状态回神,见一团大火球迎面砸了过来。 他借着背后石柱中的火焰,原路返回了圣火之中。 “讲道理啊宗主,我可没有从你们这摸索半点功法去。” “一点点五行遁术的感悟,举一反三,加之巫士对信仰的异常感知,这门道探究一下就出来了,至于这阳火金火我是半点都不懂。” 刘烨鼻孔里猛喷几口气,从爱徒手中挣脱了出来。 想起李书宇近几日不时埋头藏书阁,对宗内基础练法的书籍翻阅了无数次,顿时心中起了疑心。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书宇,你不会着了道吧?” 李书宇摇摇头,坦诚说道,“弟子所借阅的书籍,不关宗内之秘,更不牵扯功法秘术,师父若是不信,可去藏书阁查阅借阅信息。” 见宗主停手,颜欢抱拳道,“出马一脉,颜欢,见过老前辈了。” 出马? 刘烨蒙了浓郁阴云的心头又结了一层冰。 驾驭精灵的巫,将阳火为基的火遁学了去,这还有天理吗? 为了身后的灵,不该离火这种东西越远越好。 “咳咳咳!” 刘烨清了清嗓子,双指掐起一抹焰火,将眼睛焚燃。 这是火德宗探炁查脉的术法,名为火烧瞳,从原理来讲,同金光点亮的金冥瞳相差不大,只是从观测深度来讲,前者要次于后者。 火焰覆盖下,周围环境只余下一片火红,所有人的身体显示出热感应成像的轮廓,除此之外,气脉流动,经络布局,内生阳火···人体之一切都清晰了然了。 刘烨向颜欢方向看去,双手掐握住他的臂膀,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腹部。 “金火!?” “为什么有人可以直通金火?” 刘烨气火攻心,一个踉跄。 “师父!” “师父!” 李书宇和洪斌急忙向前搀扶,将老爷子魁梧的身躯好好扶稳了。 刘烨揉捏下发昏的头脑,抬头叫停,似乎是急速思考。 “徒儿啊,你说咱祖上传承是不是成笑话了?” 闻言,颜欢即刻拱手向前,“前辈,所谓···” “你别给我说话!上次一个毒瘤王震球差点没给我气死,你们一个個儿的,啊!现在的小辈嘴都挺利啊,活儿都整得挺花啊!你先给我把嘴闭上。” “不行!”刘烨越想越气,炁化金乌,那火鸟乘风呼啸直上,转首挥翼猛扑下去。 吃我一记“大日金乌”再说! 呼! 颜欢转眼消隐进了火焰,这火遁术用习惯了,是越发顺手,逃跑苟命可谓是一绝。 “前辈,火德宗还有比您更了解这火遁术的嘛?消消火气,消消火气,别气坏了身子。” “不过贵宗的术法还真是好用。” 呜··· 颜欢将嘴捂住,意识到有点失言了。 这不是当面NTR嘛! “师父息怒,颜兄确实没欠我们什么,这行炁法是各门各派的基础练法,阳火是人家自己开的,金火是人家自己悟的,圣火洗礼是祭火坛吸引的,就连那皈命符···总之,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啊。” 李书宇再次抱起恩师,将刘烨举着赤日焰火的双臂安抚放下。 “火中有信仰,诵火德真君宝诰,施志心皈命礼,凡有求,神有赐,师父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颜兄不过随了一次火遁便将技艺熟悉至此,连师父的大日金乌都追不上,不正说明了颜兄是用火练火的奇才,都说术法极致难求,少有延伸,可这都是对俗人来讲,倘若这火遁术在颜兄手中可以精进,那不负宗门先辈所望了。” 啧! 刘烨咋舌,伱小子胳膊肘儿往外拐啊! 这话确实有点道理。 “小子,过来!我保证不打你。”刘烨招招手,颜欢缓缓靠近了,可也一直同祭祀台周围的火焰保持着相当距离。 “我看你也是万中无一的练火奇才,不如考虑投我火德宗门下。” 颜欢眨眨眼,“我拒绝,晚辈已是出马一脉,怎可另投他下。” 这话确实是脱口而出,招募收徕之词,听多了都会本能做出反应了。 游历,寻五行之精,得余下八诈神,纳天下百鬼,这才是正途,拜入宗门实在是不务正业。 “你这出马仙走的是游历结缘食香火的路,和无门散人没有区别,放在外面散养,屈才了。” “前辈说的对。” “那你的意思?” “但是我拒绝。” 吃我一记“大日金乌”! 一只烈焰飞鸟死死咬着颜欢追去。 “前辈,你这样下去就有点为老不尊了哈,那我可得攻击你了。”颜欢一边逃窜,一边尝试抓握刘烨头顶的恶意,可裹了一身烈日炎衣的老人,头顶上只有焰火。 熊熊烈焰中,根本寻摸不到什么。 说来也是,温养阳火的人性情大多如此,老前辈也没动了真的伤害自己的心思。 颜欢猛地驻足,刘烨一愣,单手抓握,那大日金乌“轰”的破散,变作道道流星火矢,四散飞去,不偏不斜,恰好落入围墙脚高柱台的篝火之中。 “李兄,帮我劝劝令师。” 李书宇歪歪头,“可我觉得师父说的也没错,我们火德宗是个好去处,颜兄想来飘零已久,真不寻个归处嘛?” “李兄你···”颜欢无语道,求救似的望向洪斌,这位小火神还沉浸在师父声势浩大的“大日金乌”中。 “罢了,我还没小气到和一小辈置气。来者是客,又是我这两位宝贝徒儿的朋友,那就来此住下吧。”刘烨摆摆手,“年纪大了,气性都上来了,你又不是西南毒瘤。” “火德宗的功法,同人性情有所适配,你能领悟火遁,该是赤诚之人,火德宗没理由不欢迎,自当以礼相待。” 刘烨站直了身躯,还有一事不明。 “你们出马一脉的仙家,可不是很喜欢招惹火啊,你敢过来也颇有魄力了。” 李书宇笑道,“说出马仙也是自谦,颜兄雄心壮志,可不止于扬名天下,广布香火。” “咋的了,巫士?还想收集五行之精不成?” 颜欢的眼稍稍睁大了,这火精的话题就这么轻松拉扯开了? “正是。”颜欢拱手道。 “好。”刘烨若有所思。 吃我一记“大日金乌”! “前辈,你耍赖啊,刚说好的以礼相待呢!” 刚消停的师兄弟俩,又将尊师拦住了,“师父,你又无端联想了。” 刘烨一愣,调息心神,长舒口气,“抱歉了,想起了一段往事。” 颜欢见这位火德宗前辈反应如此剧烈,那往事回忆估计不算美好,可这也恰恰说明了,曾经有巫士试图从火德宗找寻火精。 嗯? 颜欢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敢问前辈,是不是宗内有巫士造访过?” 刘烨一拍大腿,“说起来我就来气,当时我还是护火大长老,有一风姓巫士曾来打听火精下落,非说火精藏在我火德宗代代传承的圣火里。” “那家伙当时被我和宗主打了个落荒而逃,我本以为此事做算,结果他深更半夜整了六只天鳌大灵,将我门内这么大一个祭坛拖走了。” “他奶奶的,那混小子的脸我至今记忆犹新,化成灰我都认识。” 颜欢长吸口气,以手遮面,小心翼翼地将五官位置挪动了。 第85章 风云逸,父母往事 风云逸。 颜欢的脑海中浮现出生父的名字,印象中,风云逸大多沉默寡言,只有喝了点酒时,才会对颜欢大肆吹嘘过往的光辉岁月。 照做平常,实在难以看出是性情跳脱、不择手段之人。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嫁给老妈后有所收敛。 印象中,风云逸与颜萱在颜欢幼时还算相敬如宾,转入东北后的那段时间,他们似乎也入乡随俗了,颜萱一个不悦,风云逸便只有打哈哈的份。 “老爹是凉山觋,老妈是巫傩,除了几则拘灵古卷,什么都没有剩下,包括他们转上东北的目的也从未告诉我,可这是为什么?” 一直以来,颜欢视风家之事如旋涡急浪,触之必深陷其中。 可随着实力精进,颜欢有了审视父母背后势力的底气,藏在他们身后的一系列事情就变得不合理起来。 尤其按照风云逸青年时的表现,扛着火德真君像甩掉两名火神庙“炁化火”的高手,又能从火德宗主和护火长老手中逃窜,甚至半夜行窃,还能将偌大的祭火坛偷走··· 怎么说,这实力也不算弱,尤其苟命手段了得,怎么想都不该亡命于一种没由来的大雪之中。 “所以您二老当初是遇见了什么啊?” 颜欢接着揉捏脸皮的功夫,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你怎么了?”刘烨问道。 “沙子,进眼睛中了。”这五官位置和形状,颜欢不敢大动,生怕被刘烨瞧出自己的心虚,但也尽量在收敛父母遗传的颜值痕迹。 “你别说,我细瞄你的脸,咋感觉有点面熟啊?” “我还以为你和那风姓巫士有牵扯。”刘烨摸着钢刷子似的赤红络腮胡,上下打量道。 这不细看还好,走近了越发感觉和那贼人有点相像了。 “哪里有这事情,他姓风,我姓颜,八竿子打不着。再说了那贼人先是明抢,后又借着夜色行不轨之事,这心思险恶,和我也扯不上,毕竟晚辈心里赤诚着呢!” 唉,都是为了维系关系。 这点小小的冒犯,老爹泉下有知,该是会有所体谅。 “确实,你不像他,那贼人油嘴滑舌,身附邪灵,一身诡异刁蛮的左道术法,简直是恶心至极啊!” “你既然能得圣火认可,悟火遁传承,该是率真坦诚之人,想必手段也该正大光明,有机会还真想见识一下。”刘烨点点头,那火气下来,审视的眼光就成了欣赏。 “这是自然。不过我也是一身平淡无奇的异术,就不在前辈面前献丑了。”颜欢抱拳,有点心虚。 此时毕方的声音从脑海传了过来,“好家伙,一天之内,给伱爹撞见了两处冤家,他挺能折腾啊!” 颜欢叹口气。 好险当初风云逸寻得是火精,这要是被他找到了木精毕方,一人一精灵双“贱”合璧,还指不定会在异人圈子搅动起什么浊流。 毕方一教唆,颜欢甚至都不意外自己这位爹会当场加入全性。 “行!”刘烨想了想,背手于后,“你真不考虑加入我火德宗?” “不了。”颜欢坚决道。 “客房差人打扫了,那你们这群小辈去玩吧,书宇啊,今日的护火你不用管,陪朋友玩去吧。” 闻言,李书宇满心欢喜,立刻拜谢道,“谢师父了!” “玩得尽兴。”刘烨摆手,朝祭祀坛后的高阁楼台走去。 颜欢,洪斌,李书宇三人站于祭火坛,凝视熊熊燃烧的圣火,心中若有所思。 刹那间,对方的意思,彼此都心领神会了。 “颜兄,既然都会火遁,那不如?” “李兄的意思是,比一比?” “咱定位太古里,谁离得街区中央最近,就算谁胜利,当然,不能被普通人发现。”洪斌撸了撸不存在的袖子,跃跃欲试。 “好,一起报数,数到一就开始!” 三,二,一! 三人异口同声道,等“一”字话音落下,身影全都消散在了祭火坛中央。 嗯? 尚未走远的刘烨猛地回头,“三个孽畜,说了不许用圣火当做通道!他奶奶的!” “吃我一记大日金乌!” ······ 成都各地都有火德宗布置的火种,寻太古里这种时尚地标根本轻而易举。 呼! 某街巷一角,三人几乎是同时从火焰中脱身。 “不愧是颜兄,这才不过半日,对于火遁的驾驭就不输习练多年的我和洪斌师弟了。”李书宇笑道。 啧! 小火神洪斌咋舌,猛地一拍双腿。 “还是师父说的对,宗内太过坐井观天,总得出去转转,要不然真成井底之蛙了,颜兄,你就有点像那井口边缘外看不全的天儿了!” “这样想想还是有点不痛快,找个机会我得和你切磋切磋。” “切磋就算了,回头别吓着我身后的小东西们,不过见识天的广阔,那还是有机会的,洪斌兄弟。”颜欢笑道。 罗天大醮还有六個月,届时这位小火神便会遇见诸葛八卦村那位不世出的天才,年纪轻轻便尽得武侯奇门真髓的诸葛青。 那场对决中,洪斌一踏奇门局,便被吉凶之位拿捏的死死的,后也输得不明不白。 按照他自个儿来讲,是没打过那么难打又不痛快的仗。 在诸葛青的奇门法术面前,总之就两个字,憋屈! “那我就好好等着了!” “不过有的时候,与人切磋可不是尽凭借一身火气,要是遇见烧不动的敌人,记得冷静下来,转换思路。”颜欢点了点太阳穴。 这小火神打法还是太莽了,憨憨一个。 “唉?”洪斌纳闷撇头。 “颜兄说得对。”李书宇附和道,依旧一副儒雅之态,“走了颜兄,带你逛逛。” 颜欢点头,跟两位向导走了出去。 此处是极尽繁华的旅游标志点,过往行人络绎不绝,街边各个门头都几乎是站满了人,门店吃不到,要想吃口路边摊儿也不是太过容易。 颜欢从喧嚣中穿过,不时向四周张望,喧闹景象见多了,心思便浮动了起来。 提起了诸葛青就想起诸葛武侯,话说本地是一处武侯祠来的,可以顺路过去看一看。 第86章 器灵·三车骨,偷盗鬼·虚耗 有火遁术的加持,几人各地周转极快,甚至不需要按照原本规划好的旅游路线行进,只是随心所欲,走到哪里看到哪里。 颜欢从太古里绕过春熙路,顺便去大熊猫基地走了一圈,见识到了传说中随蚩尤征战四方的“食铁兽”。 不得不说,这憨憨东西,同电视上播放的和颜欢心中所想的大有差异。 那么大几个黑白团子就窝在那里,毛发不算亮泽,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周围竹竿编制的高架下,有好大块的糯米状绿色粑粑。 “嘿!”颜欢用先天异术招惹了下,一只啃着翠竹的大熊猫便将二郎腿翘了起来,冲着颜欢高举起了竹子。 颜欢笑了笑,冲旁边两位火德宗弟子说道,“咱去武侯祠。” 这武侯祠,还是始建于蜀汉章武元年(221年),中间经过多次毁坏和来回修葺扩建,直到现在,它从刘备惠陵旁供奉诸葛孔明的小祠堂,发展变成了由汉昭烈庙、武侯祠、惠陵、三义庙四部分组成的建筑群。 颜欢赶来时,周围游客已经很少了,所有人都垂头丧气地靠在墙角,形成一股压抑苦闷的氛围。 “这些人怎么都一副苦瓜脸,不都是来旅游的嘛?”洪斌向四处望去,疑惑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颜欢同李书宇谨慎提防了起来。 “有一股邪气···” 空气中弥漫着阴森不祥的气息,那抹邪风阴煞缥缈不定,难以琢磨,就连颜欢这等巫祝都差点将其看漏了。 “两位,先将体内阳火调动起来,我怀疑这里有脏东西。” 洪斌和李书宇闻言照做,立刻用内火将身躯护住了。 “脏东西?是清风还是寻常的鬼物,如此说来,岂不是正中颜兄下怀?”李书宇面无忧愁,反倒是替颜欢展露了几分喜悦。 几人朝墙角歇息的游客走近了。 “这位大姐,不是来旅游嘛,怎么闷闷不乐地坐这里了?” “大爷,您是这儿的保安吧,咋的也这么一副精神萎靡之态?” 那相隔不远的两人不约而同摇摇头。 “不晓得,就是难受,想哭。” “开心不起来啊!” 洪斌摊开胸前藏着的细针,“心气虚则悲,心藏神,神不足也悲,不如让我扎上几针。” 李书宇摇了摇头。 火德宗对外本就是中医馆和中医院,宗内有药学常识课程和诊断法,一点小病小疾难不住洪斌师兄弟俩,可眼前状况明显超出二人能力范围了。 “没听颜兄说此处有脏东西嘛,那就是巫士领域了。” “这诡物虽说可以烧穿,但如此一来就找不到解除病疾的方法了。” 李书宇耐心向愚笨的师弟解释道。 颜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咱们分头行动,这东西能影响心情,要是情绪波动时,可向空中焚燃一束明火。” 三人瞬间跳开了,朝不同方向跑去。 颜欢穿过文臣武将廊,兜兜转转,又行至诸葛亮殿。 抬头,便见门上方悬匾大书“名垂宇宙”四个大字。 踏步而入,颜欢见诸葛亮塑像在一神龛内,上面悬挂“静远堂”匾额。 塑像的诸葛武侯手持羽扇,头戴纶巾,身披鹤氅,神态儒雅,颇有一代名相风度,而在塑像两侧各有一书童,一个手执宝剑,另一個手中则是空荡荡无一物。 “正常开祠游览期间,可不会出现这种装饰纰漏,莫非是被人偷了?” 谁手这么欠? 正纳闷着,颜欢插于侧腰的灵旗震动了几下。 似乎有股子外力在将其向外拉拽。 “身为灵,这东西你也敢抢?” “送你了!” 颜欢抬手扬旗,偌大的招魂幡在孔明殿张开,旗帜无风自动。 就在颜欢意图施为之时,一颗白花头骨拼接成的灵在空中凝聚成形了。 那东西正面是一虎首头骨,两侧分别是鹿和羊,它们那嘴中和空洞的双目中尽是幽绿微光,盈盈闪动着。 “这是?”颜欢眼前一亮。 器灵! 器灵·三车骨! “老马啊老马,原来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东西,不愧是你,不愧是神机百炼,都能将法器衍生器灵了!” “去!” “给我把刚才那个手贱的东西抓过来!” 颜欢一声令下,三车骨急速飞动而出,幽绿荧火中“叮铃”作响,片刻间,白骨的眼眶和嘴中吐出一道道深黑锁链,游蛇般朝着殿外掠去。 哗啦啦! 片刻间,一个凝聚成型的鬼物就被拉了过来。 既已见鬼现身,那“拘灵遣将”正是得用之时。 “给我滚过来。” 啪! 颜欢掐住了这鬼物的咽喉。 这东西身穿红色袍服、长有牛鼻子,一只脚穿鞋着地、另一只脚则怪异地挂在腰间。 它那腰里插有一把铁扇,背后是厚重无比的巨大书籍,封面只有一个隶书写就的“盗”字。 这鬼物气息极轻,阴气似聚又散,极难令人察觉。 “是虚耗啊,偷东西偷到武侯祠来了?” 这东西第一次现身,据说还是唐玄宗时,那时候它偷盗了这皇帝老一支玉笛,加之杨贵妃的金丝香囊。 此鬼物喜欢偷盗他人钱财,同时可以偷去人类的欢乐,使人变得悲伤惆怅。 “哥···大哥···” “被你抓住了哈。”虚耗尴尬一笑。 “一条腿跑得挺快啊!”颜欢松开手掌,“偷去的东西先还回来。” 虚耗撇撇嘴,闷闷不乐地将背后大书摊开。 书页一动,一本兵书飞回了孔明像旁边的童子手中。 “还有!” 虚耗又一翻动,书中笔墨开始像蠕虫般爬动,颜欢看见一行行字飞走了。 “今天考试得了双百,老师送了小红花和笔记本,妈妈答应我去吃肯德基···” “老妈的胃病终于好点了。” “昨天生日,又和女友复合了。” “在路上看见了一朵开得正盛的小花,好漂亮!” ······ 那是从游客脑海中偷走的一幕幕快乐。 “哥,都还了,都还回去了,您放了我,我今后金盆洗手,保证安分守己。”虚耗连声请求道。 颜欢看了看那厚重的大书,半蹲于瘫坐地上的盗窃鬼面前。 “我向来对危害世间的鬼没有什么耐心,你是打算直接破散,还是入我灵旗之中?” 虚耗大眼珠子转动了起来,成为幡中鬼,可就没法偷东西了。 这不偷东西,不就要了鬼命了。 “哥,俺这手段对大巫来讲没用,要不您当我是个屁,给放了?” “盗窃哪没用了?咱俩搭个伙,说不定还能去诸葛八卦村的武侯派捞点什么呢。” “哥,这话在这里说不合适吧?” “我开玩笑的。” 颜欢双指并起掐诀,蓄势破宝清风令,“但伱真会死。” 上架感言 啊呲呲,这本书上架嘞~ 第一次写上架感言,有点生疏。 首先感谢追读至此的读者宝子们~ 然后说说这书,一开始编辑老师说《一人》同人下限上限都蛮高,然后俺脑一热就开书了,所以其中有些点欠雕琢,欠考虑(要补的资料太多啦!) 这里真的要感谢包容至此,追读至此的读者们。 关于主角,之前写诡异流亦或黑暗文的邪道主角多点,这次想试一试善良点的,也考虑了点成长性,可能有点矫枉过正,不过也还好。 毕竟修行嘛,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设定套了9981,不过没敢一开始写成水镜,那样一来俺肯定写的大崩,前面暗示了一点点,算是慢慢朝水镜先生过度吧。 人设肯定是有变动的,毕竟那妹控对人对精灵都太狠了(不过妹妹元素也有在考虑,但感觉穿插进去有点牵强,所以正在考虑要不要出现颜雨)。 ··· 说完主角,谈谈节奏。 俺认知中的《一人之下》,好像也不是什么快节奏爽漫,就是大家常说的“老年热血,小辈阴逼”,所以俺一直写的很平,好像也没多少爽的剧情··· (说这么多,其实是死扑街根本不知道爽点咋的安排,可恶啊!) 书前平淡了点,后面走完凉山和武侯派,以及北山火神庙,大概就和正式剧情接轨了,到时候俺就适当穿插点,但肯定是没学成的半成品爽点,哭了。 ··· 最后,还是要在这里求个首订,希望各位可以继续支持一下下。 更新的话,俺前几天有在尝试存稿多更,可自个儿实在太鶸了,根本存不了!所以日6000,还是日8000还是日万,只能尽己所能了。 希望各位以后也可以看的开心,有问题可以评论指正,俺会好好努力的。 《一人之下,小巫祝只想收集精灵》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7章 盗天机?百鬼CPU大师上线(求个首订) 虚耗,偷盗鬼,气息极其微弱,天生自带潜行特质,手贱是天赋神通,亦是难改的天性。 “大哥,我真的,你要不让我惦记点什么,比杀了我还难受。”虚耗跪地求饶,手腕出绑着的蓝色腕带旁,渗出了点点红色暗疹。 想想就身上心里就刺挠! “那感觉不好受,就跟你们异人中了丹噬一样。” “呵。”颜欢抬头一笑,“你还知道唐门的丹噬?” “我去偷过他们的丹噬行炁图,可惜失手了。不过贼不走空,我还是拿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哗啦啦! 虚耗鬼从盗书中一翻,零零散散的暗器和小型机关全都洒了出来。 有飞针,匕首,毒砂,加之袖里箭,“含沙射影”锥此类的小机关造物。 “都是小东西。”虚耗鬼单腿站了起来。 颜欢捡起一枚淬毒匕首,凝视那泛着幽光的寒锋。 说是沾了毒素,可也不过是一点点的小巴豆粉,此时的唐门在用毒方面已经很保守了。 “是小东西,真没意思。”颜欢附和道。 “虚耗啊,伱曾经什么位格,你看看曾经图谋的都是什么,那是玄宗玉笛,贵妃香囊,你能从一众异人禁卫中脱身而出,甚至连吃了帝王气的赤红大鬼都抓不到你···” “你看你现在,就偷这些个玩意?” 颜欢将匕首丢了回去。 虚耗似是追忆起了过往的光辉,一阵辛酸苦楚莫名涌动了起来。 好汉不提当年勇,可真要细想下去,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狂傲恣肆。 “你偷唐门的暗器,偷武侯祠童子像的兵书,偷一众小老百姓的快乐,跌不跌价啊?”颜欢唏嘘叹惋,连连摇头叹气。 那诡物表情越发狰狞了起来。 可这也实在没有办法,环境变了,和古代不同了。 现在行动处处受制,百鬼生存的土壤也开始渐渐消失了。 见状,颜欢觉得第一步差不多可以完成了。 先恭维起对方的高价值人设,之后用悲情故事和感同身受为诡物造就反差,再用多层次的情感压迫和暗示对对方进行摧毁,这之后,便是自荐个人价值和画大饼了。 “你们此时的境遇我也懂,幸亏你今天遇见的是我,要是寻常巫士,早就打得你魂飞魄散了。” “再说了,偷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就甘心满足?要偷,咱就偷大的!” 虚耗抬头,都千年老油条了,差点被这人说的支棱起来。 “那行,你带我去京城,咱俩···” 啪! 颜欢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句,实在是没绷住。 卧槽! “少说点吧,咱俩不要命了啊!” “那偷啥嘛?”虚耗鬼有点委屈。 “格局,格局打开。小盗偷鸡摸狗,大盗篡权窃国,这所图不过尽些庸俗凡物,要知道这世间有种东西,可是连圣人见了都能起贪心。”颜欢说的抑扬顿挫,手臂在空中划了个大圆。 “什么东西?” “天机一线!还有这万物生机!”颜欢说道。 虚耗彻底愣住了,这东西,活了千年自己居然都没觊觎过。 偷天机一线,那能成吗? “窃阴阳,瞒死生,夺天地之造化,窃天地之生机。这是盗天机啊,不比你小偷小摸有意思多了?”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颜欢说这些话,完全是根据八奇技之一的“圣人盗”所做的思维延伸,诡物的能力是一种特性,至于道路尽头是为何处,鬼和巫士都说不清。 盗天机,在常人看来,或许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 可在颜欢眼中,那是精灵同巫士修行下去就可触摸的一层境界。 虚耗心动了。 颜欢张开灵旗,三车骨缓缓落下。 “最后在说一下咱这的福利,包住,包清净魂身,跟我去红尘历练一番,也能慢慢偿还你这些年所积攒的一些孽。” “那行,那行···那行啊!”虚耗频频点头,高声一吼,手指高高冲天指去,“以后我可就是从老天爷那里偷东西了。” “可以,这不脑子能转过来嘛。”颜欢笑道,并指在空中划定契约。 “来!立契吧,吾名颜欢,未来天下百鬼之主。” 虚耗默默点头,身躯如黑墨入池,飘散荡漾开来。 颜欢身躯裹上一层阴煞,短衫化作暗红长袍,腰插铁扇灵旗,身后背负“大盗书”。 双手的手指关节“咔吧”作响,变得更为灵活矫捷,整个武侯祠前前后后的环境清晰可感。 盗鬼缠身·虚耗。 颜欢抬脚一跃,第二步并未迈出,可身躯已然游走于孔明殿前的广场中,后穿过文武将长廊,掠过一处垂柳旁的小池,藏进凉亭下房梁的镂空装饰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那不是依靠速度产生的敏捷灵动,而是自身附加了一种缥缈不定的游离状态。 不用掩炁法,不用遁术,身体自然而然同环境融为一体。 气味,颜色,存在,全都一一消隐。 这就是精明偷盗者特有的潜行特质。 院墙一角,重获欢乐的游客陆陆续续走开了。 有人感觉情绪低落是精神状态不对劲,早早出门离去,一些心大则继续在武侯祠观赏了起来。 朝那些游客望去,颜欢就见他们眼中探射出的黄色光亮。 那是视线。 人的视野不算狭窄,可目光能够集中的地方却只有一处,盗鬼缠身中,颜欢能将这份视线回避开来。 “身体特性摸索清楚了,接下来就是这偷盗。” 颜欢想了想,既然盗窃,那自然是找寻实力看得过去的异人。 刚好之前同洪斌和李书宇分开了,可以借此来练手。 两团充盈阳火,在人群中不算难找,颜欢稍稍改了下容貌,就朝汉昭烈庙附近游走的洪斌走了过去。 狭路相逢,最是考验手法。 走进了,颜欢手指游蛇般灵动起来,擦肩而过,就从洪斌的口袋中将手机偷走了。 “不行,太顺了。”颜欢拎着手机上下抛掷。 这瓜娃子太憨了,还是去找李书宇。 唰! 颜欢单脚一跃,迅速朝三义庙窜去。 此时的李书宇见顾客全都安然无恙,猜想到是颜欢解决了诡物,正朝武侯祠入口处的通道返回。 嗯? 忽然间,李书宇秀静脸面上露出一股疑色,感觉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 第88章 《大盗书》,偷窃欢乐 李书宇,在小心谨慎方面确实要远甚于师弟。 “就让我来试一试。”颜欢方要向前,李书宇手裹赤焰,一记烈焰掌正面迎了过来。 颜欢侧身一躲,闪了过去。 “错觉?可明明感觉有东西。” 李书宇抓握掌心,没有击打到什么实物的感觉。 “貌似是诡物,烧坏了也不知道颜兄会不会心疼。” 李书宇四处张望,发现四周无人,便将一身炁火焚燃。 想了会儿,他苦恼抓下头发,又将火焰掐灭了。 还是留给颜兄的好,这个时候就一边自保,一边朝颜兄那儿靠近吧。 “嗯?”见李书宇收敛了敌意,颜欢一阵纳闷,又伸出狭长五指,朝他口袋摸去。 “这位清风,若是执意纠缠,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李书宇双手掐起火焰,将火烧瞳点燃了。 清澈纯明的眸子如罩烈火,与此同时,颜欢眼中那抹金黄色的视线轨迹越发狂广明亮。 唰! 颜欢抽身一掠,跳出轨迹范围之内。 就在李书宇谨慎探敌时,那金光又朝颜欢扫射过去。 唰! 又是一躲。 不得不承认,这种始终藏匿在对方死角中的感觉,简直是太棒了! 这要是搭配唐门的暗杀术,啧啧啧··· 颜欢光是想一想,就感觉比“槟榔配酒”还要上头。 当然颜欢不嚼槟榔,也不可能真的将“大盗书”中的唐门暗器对李书宇使用。 “踩踏视线之外,遮蔽气息,以身勾缠,然后摸索出可以近身偷盗的轨迹。” 渐渐的,从哪里入手而不被发现,颜欢也查明了。 手指灵活探出,极速摸去,将李书宇的手机也顺了过来。 “小贼,你偷我东西!” 李书宇反应要快过洪斌,立刻将空荡荡口袋捂住了。 “还我手机!” “李兄,冒昧了!手机还你。”颜欢散尽阴煞,从盗鬼缠身状态中解脱。 他的手中只留了一本《大盗书》,凡是对外盗窃之物,皆可留存于书中。 李书宇微微一愣,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颜兄新纳鬼物的神通,真是让我开眼了,就连宗内火烧瞳都捕捉不到身影。” “擅自发难,还请李兄见谅。” “哪里话!术法学来同人较量,不也是论道的一种,那我可帮上颜兄了?”李书宇不怒反喜,笑着问道。 “帮上大忙了。”颜欢说道,“此处事情已了,那东西归我旗下了。方才游客情绪低落,乃是那东西偷走了他们的欢乐。” “欢乐也能偷?这术法颜兄刚刚用过了?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擅自出手已是冒昧失礼,偷盗欢乐的邪术更没法用在朋友身上了。”颜欢正欲收起《大盗书》,李书宇立刻缠了上来。 “术法哪里有正邪之分,颜兄不如来试一下,你要等遇见强敌,生疏的术法才更为致命。再说了,有偷有还,这次欢乐走了,下次再来,那不就快乐了两次。” 等一下。 颜欢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我在思考。 这话听起来好怪。 “还是不妥。” “那就算颜兄帮我锤炼心性,要是快乐都能被偷走,岂不是说明我修行尚未到家?” 一来二去,颜欢不知李书宇藏了什么心思,逐渐执拗不过。 性情再温和,毕竟也是蕴养阳火之人,发起愣劲儿,就同钻了牛角尖一般。 “那李兄可得好好守住了。” 借灵·鬼缠·虚耗。 颜欢没有缠身化形,只取虚耗一点盗窃神通,将右臂裹缠阴煞,向李书宇的“神”抓去。 “李兄,这不是窃,这是明抢了。” 李书宇脑袋宕机片刻,意识游离,心中空落落的,似是被挖去了一角。 秋风萧瑟,对这天府之都影响甚微,风起叶落,却也多了股伤秋悲时之感。 颜欢翻开《大盗书》,就见空白处落满了典雅方正,气魄宏大的篆书。 “农历五月十五,得一至交,名为颜欢,此人内外反差,粗犷中不失细腻温柔,与其交谈一番,心结似乎有所松动···” “今日立秋,颜兄赠野果数枚,提及一些长白山过往,煞是有趣。” “与颜兄说好,日后将会带他游玩成都···” “颜兄习火遁,从宗门传承上,我大概与他拉近了点距离。” “颜兄答应留在火德宗了。” ······ 啪! 颜欢猛地将《大盗书》一合。 “李兄,你!?” 不对不对,只是巧合。 这是兄弟之情。 李兄该不知道《大盗书》的运行术理,否则这不就成了0的陷阱了吗? 颜欢心情忐忑,闭眼,将书一开,猛地瞪眼望去。 “洪斌师弟的修为,快超过同年龄时的我了,这一届的出世代表非他莫属,想来做师兄的极其欣慰。” 呼—— 看见小火神的名字,突然就放心了。 “有王震球在前,加之接触了某些网络梗,总感觉有点扰乱道心。” 颜欢长舒口气,屈指一弹,书中字迹同蝴蝶般翩翩飞出。 还在惆怅失神的李书宇渐渐回神,涣散目光重新凝于颜欢身上。 “李兄,摸清楚术法原理了吗?” “搞清楚了,是针对灵魂的手段,偷掉的是快乐的记忆,加之对美好的想象,以及新奇的体验感。” 毕竟这些东西没了,人也就找不到快乐源泉了。 换言之,偷掉欢乐也没错。 “李兄呢?”颜欢好奇道,说是磨练心神,可方才一点抵抗的阻力都没感觉到,“你放水了吧?” 李书宇抬头想了想,“只是觉得同颜兄是朋友,同朋友分享一下自己的快乐也没什么不可,大概抱了这种想法,所以一下子懈怠了,实在抱歉。” “李兄你啊···” 颜欢将躬身致歉的身躯搀扶正了。 不得不说,火德宗真是藏了一块宝玉啊。 “那现在咱们就去找洪斌师弟,他那边···”李书宇话音未落,就见孔明殿方向焚燃了一股大火,火光冲天,都快将天烧出了个窟窿。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飘散出的灰烬沾染了点点腐败臭气。 周围骚乱四起,游客朝那凶猛火源远远逃离,几人边跑边打着火警电话。 “出事了。”颜欢眉头紧皱,向火光中望去。 火焰中似是站了一瘦弱身影,正居高临下俯视着底下一切。 “哼哼哼,武侯祠?诸葛八卦村太怪了,我们走不明白,那就烧一烧你们老祖宗的庙。” 第89章 异邦人,下辈子被玩火了 洪斌站于火柱前,盘手揉过一抹火焰,将其从燃烧的建筑上摘了下来,随即打入空中。 颜欢同李书宇迅疾赶到。 “我靠,师兄!这里有玩火儿的,还有,不知道谁把我手机给偷了!” “少废话,控火,防止火势蔓延!”李书宇吼道,将烧至孔明殿的大火掀飞空中,那明亮刺眼的火球瞬间炸开了。 殿内孔明像旁边的童子两个无一幸免,武侯手中扇羽沾了火星,慢慢向上焚燃。 呼! 颜欢的身影从火焰中凝聚成型,站在了殿内中央。 浓烟明火从身旁穿袭而过,刺眼,呛鼻,那股怪诞的腐臭也愈发明显。 啪! 颜欢打个响指,背生青羽。 五行加身·木精·一叶成林! “对付大火用木行,可真有你的啊!”毕方长声尖鸣。 颜欢捏过一枚青羽,羽毛幻化落叶,飘落转缝之中,稍后,那大殿内的地砖缝隙中便冒出一株株青绿饱满的嫩芽儿。 小芽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长成长,将火势压了下去。 加之一旁辅助的李书宇师弟俩,火焰的嚣张气焰很快就消隐了。 殿内郁郁葱葱的林木,将中央孔明像护住,那是一棵棵木荷和黄连木,都是含水量大、油量少的抗火难燃树种。 “我去!”洪斌揉揉眼,“这是诸葛武侯的手笔还是颜兄的手笔?” “是颜兄吧。”李书宇朝庙内望了一眼。 “抬手成林就够离谱了,还能用树构建起防火带!?”洪斌摇头道,有点难以置信。 等火势减弱,这位小火神便察觉到了焰心中藏匿的矮瘦身影。 “给我出来!” 洪斌掌心生火,单手朝火焰黑影的面部抓去。 都是用火的高手,他也没想过能以烈焰掌将其制服,就在手掌触碰到黑影刹那,一股糜烂湿滑的恶心触感从洪斌掌心传来。 “什么鬼东西?” 揉捏下,那是一团烧焦了的烂肉,中间还夹杂了一条刻有青紫色符文的绷带。 “火德宗,真是冤···冤···真是不是仇家不碰面啊!” 一个大红袍子的人从烧焦了的银杏树后走了出来。 那人裸露的面部缠满绷带,看不清样貌,可从那一口夹生的汉语来看,该不是国人。 “今年的万教大火比,提前了。” “我名字是南迪·宗拉,火毒教教众,来自泰国。” 所谓的万教火比,是清时西方火系异能的传教士带入异域火神信仰后产生,在后来发展中,逐渐衍变成了全球范围内炼火宗教的盛事。 其中大头,有北欧的洛基信仰,希腊赫菲斯托斯教派,日本忍派“火之迦具土”,泰国神火教,再有就是火德宗。 最初的火比,掺杂了敌意明显的信仰侵略,后来逐渐规整下来,则成了各国术法的比拼,考验用火的纯度,温度,以及烧灼能力。 听李书宇所说,近些年来,火比逐渐变味。 术法之拼搏,成了各国教派图谋对方技艺和火种的工具,小日子和北欧那边,早就对火德宗传承圣火虎视眈眈已久了。 “这泰国神火教倒是没夺过魁首,不过听说整个东南亚那边的用火教派走向了融合,成了一个什么鬼的火毒教。”洪斌对颜欢解释道,语气中颇为不屑。 颜欢点点头,“火德宗圣火仍在,该是没有败过,那你们从他们那里拿走了什么?” “炼金体系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对我们的修行毫无帮助。” 闻言,颜欢大概明白了。 那这火比,不就成了一群无赖欺负老实人了。 “你刚刚说的火比提前,是什么意思?”洪斌高声吼道。 “因为欧洲,日本,还有余下地区的教派,全都输了。” “这是最后一届,等从伱们那里拿走圣火,火比就不用存在了。” 宗拉怪笑道,绷带缠住的缝隙中渗出了丝丝混黄液体。 泰火神教的练火法,同火德宗有本质不同,火德宗是由内及外,次第而上,阳火,金火,皈命礼,火遁,炁化火;神火教则是异能开启前先入火焰,在他们的信仰中,只有承受过火焰的人,才算得到了火神认可。 这种仪式,直接导致了众教众葬身火海,而那些活下来的,则将火焰烧灼的伤痕看做神之烙印,并终其一生去守护这些疤痕。 “可这不是二傻子嘛?” “把满皮流脓的肌肤当勋章了,这种信仰有什么意义?”颜欢指了指对面的宗拉,朝李书宇问道,满脑子都是疑惑。 “你!”南迪·宗拉怒火中烧,这种密教人员,最是忍不了外人对教内信仰指指点点。 一时间,他头顶的恶意都快结成雨云了。 “今日只是打个招呼,可是我记住你了,希望等火比的时候,我们可以遇见。” 宗拉敛住怒气,握拳转身,意图离去。 “我说,流脓的。”颜欢喊住了红袍人,“随意跑别人地界上放火,烧得还是武侯祠,这还能想着全身而退了?” “比起这个,还是留意你旁边那个人身上的毒吧。” 颜欢扭头望去,见洪斌掌心紫青,血痕若树根般遍布手臂,肌肤生出的暗疮有溃烂流脓之势。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种巫蛊。 “这可是教内长老精心炼制的腐尸蛊毒,就你们火德宗那点拙劣医术,是奈何···” 呲! 颜欢摘下一枚青羽,在洪斌手臂扫过,溃烂流脓的伤瞬间痊愈,连道多余的斑痕都没有留下。 “这不可能!” 宗拉目眦欲裂,眼眶崩裂出道道血痕,不知是泪还是脓水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颜欢抬手一挥,掠过空中那抹越发浓重的恶意,在掌心凝成短刃。 噗! 颜欢握紧刀柄,抵住胸口便是一刺。 “颜兄!”李书宇大喊了起来。 宗拉匪夷所思挠挠头,扣下几块烂肉。 “疯子,你到底在干什么?” 下一秒,一朵璀璨鲜艳的血花在他胸前绽开了。 “哈——哈——” “啊····哈——” 宗拉大喘粗气,盯着胸口破开的伤痕,又抬头朝对面望去。 “你明明在自残,为什么我也会受伤,我···” “从你们宗教的入教仪式来看,我就知道你们在性命上修为浅薄,你们的神没有给你们一副金刚不坏的身躯吗?” “就这种水平,再给你们个千年百年也不够看。” 随着颜欢手腕加力,那黑袍人的心脏瞬间捣碎了。 “可···这样···你也会死···” 气虚微弱的异邦人狞笑道,凭着最后一抹微弱意识向前方看去,下一秒,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颜欢那破开的胸膛安然无恙,别说伤口了,连血迹都没留下。 “下辈子记得别玩火了。” 不知道为什么,发出来的章节老是吞掉我的标点符号,改不改都改不过来。 第90章 起魂幡,炼鬼灵 “教内长老···不会放过你们的,这场火比···没那么简单。” 宗拉瘫软倒地,双手合拢于破碎胸前,刻画青紫纹络的绷带层层脱落。 那底下尽是溃烂流脓的疤痕。 一段晦涩难懂的念词后,那恶心至极的身躯开始像打气球一般膨胀起来。 “师兄颜兄小心,这家伙要自爆!” 火毒教以身炼毒,洪斌尝试过了,那腐毒就连自己的火都烧不尽。 啪! 颜欢打个响指。 木精·龙虬须。 那烧焦的银杏树根须暴起,爬满宗拉躯体,没等那腐毒之躯彻底爆开,他就被拉入了地底,碾进了泥土当中,一身巫蛊之毒尽数消散,血肉成了树的养料。 树皮烧得焦黑的银杏,枯死的枝干脱落下去,绽出了几株嫩绿新芽儿。 “师兄啊,这这这这这···” 小火神洪斌指着远方,瞠目结舌。 好像自从结识了颜欢,围绕自己身边的天才光环和诸多殊荣都快彻底崩碎了。 一是见颜欢半日习火遁术,洪斌顶着这“小火神”的名号越发有点烫头,甚至是徒有虚名。 二来是这年纪与己相差不多的巫士,展现出的实力手段着实恐怖,先不说那抬手成森化林的术法,就这自穿心脏的打法,其狠辣劲儿在同辈人中就无人能出其右。 而且这份狠劲,是对敌对己皆是如此。 洪斌抬起的手还未放下,没过一会儿,孔明殿中的繁茂植株也全部退去了。 李书宇神情肃穆,眉宇间是散不尽的忧愁。 他从庙祝太爷儿那听过五行之精的传说,知晓五行精灵的实力。 看孔明殿中的木行法术,毫无疑问,正在找寻火之精的颜兄,背后已经有木精压阵了。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五行之精对巫士来讲意味着什么不必多言,这正是李书宇所担忧的地方。 “洪斌师弟憨厚率直,但也莽撞,他留不住话,有些事情没法当着面儿说,有些事情问多了反而是给颜兄带去麻烦。” 李书宇闷头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多口舌,便随意找了点措辞,将师弟搪塞过去了。 “师弟莫慌,精明的巫士可通晓自然之理,这些算不得什么。” 算不上什么!? 洪斌双手掰住师兄的肩膀,单纯无害的大眼眸子直勾勾盯住了他。 “师兄你和我说实话,你们这些宗内长辈是不是都藏着掖着,伱们是不是拿我当瓜皮待?” “我这‘小火神’的名号,是不是你们拿来哄我玩的?” “你竟然说那算不上什么,就说明你肯定也藏了差不多厉害的手段。” 李书宇退后几步,将抓住自己的胳膊撇开了。 这小子,怎么心思就那么直呢! “诺,手机!” 颜欢将东西物归原主,“火比的规矩我不懂,既然他提到了长老,想来不是孤身一人来此,还是早点回去宗内,以防有变。” 洪斌同李书宇对视点头,开始就近找寻火种。 颜欢站于银杏树下,抬头仰望树枝钻出的嫩芽,随即将灵旗取了出来。 “颜兄,不一起回吗?” “啊···”颜欢思绪被打乱了,敷衍应了声,便又抬头望去,“两位先回吧,有件事情我早就想做了,不过没寻到机会。” “等我摸索一下,寻到苗头了,再回去。” 见颜欢执意,李书宇和洪斌不好再说什么,转头走去。 没几步,李书宇似乎记起了五行之精的事情,便回头说道,“颜兄,万事小心。” “知道了。” “还有颜兄,那以伤换伤的打法,以后可不可以不用?” “针对性命修为浅薄的敌人,可没有比这更好用的术法了。”颜欢回头,似是不解。 “那少用一点。”说完,李书宇寻了处铜鼎香炉,焚燃火焰后钻了进去。 颜欢无奈摇摇头,苦涩一笑。 什么时候,这换伤的疼痛也有人要担心了。 做回正事。 凝视空中氤氲不散的阴灵,颜欢突然就想将其揉捏起来。 既然同为东南亚的异邦来客,这抹“清风”,说不定能派大用。 这也是颜欢第一次尝试掌控人死后的灵,有点生疏,有点新奇愉悦。 “爆的这么散,不好抓啊。” 颜欢想起了罗天大醮,萧宵被自己擤气震得魂飞魄散的一幕,那时候还是王也在冯宝宝和诸葛青的辅助下,用太极给盘了回去。 说起这太极,颜欢好像学了点皮毛。 就是不知这时候顶不顶用了。 调息,起势··· 一个西瓜~切两半儿~你一半来~我一半~ ··· 洗牌~码牌~抓牌~看牌~ “给我来!” 颜欢将破散的灵收于双掌之间,对着灵旗推送出去。 胡了! 唰! “我都死了,你还不放过我!” “亵渎了我的信仰,连我的灵魂都要亵渎吗!?” 一抹阴煞迅疾钻入灵旗,咆哮声四起,那宗拉还想挣扎,三车骨眼口中的漆黑锁链瞬间就让他老实了。 颜欢抓起灵旗,寻一偏僻无人之所,将幡撑开了。 起幡,炼魂! 幽绿气息笼罩魂身,黯淡焰火腾空跃起,将招魂幡全然包裹,三车骨旋转,虎、鹿、羊三头碰撞的“哒哒”作响。 炼制过程异常顺利,颜欢度过炁,余下的便是三车骨在执旗。 不得不说,有了器灵,驾驭灵旗给颜欢减少了不少麻烦。 “呜啊啊啊啊!” 幽火炙烤下,那灵尚存的前世记忆开始不断游离脱落,魂身如电视屏不稳定的影像信号,迅速模糊缥缈起来。 “乖乖,这哥们儿!”大头一愣,将岁岁眼睛给遮住了。 黑太岁的触手托起一只眼球,从大头鬼手臂下钻了出去,悄悄的窥视着。 颜欢还在施为。 “将有关火毒教的部分留存下来,余下的尽数剥离。” 颜欢想了想,又将宗拉关于一些教内至交好友的记忆给留了下来。 也不是说他突发善心,主要是留了这些记忆,起码保存了灵的部分人性特征。 假以时日,要是能和宗拉的故友遇见了,那用来恶心一下对面还是可以的。 等将宗拉熬制的差不多,颜欢双手一拍,招魂幡焚燃的幽火散尽了。 一只眼神空洞,遍体腐肉巫毒的漆黑小鬼从中翻了出来。 “咕噜噜,刺啦啊啊,长老,救我···救我啊!” “哥哥,救我···我好难受···” 小鬼嘴中疯狂叨念着,将仅存的记忆拼接起来,似乎只余下了求救的本能。 “去!” 颜欢一声令下,那腐肉小鬼迅速向前蹿出,胸前一鼓,从嘴中吐出一团阴火。 阴森不祥的黑火在地面爆开了,留下一滩腐蚀后的漆黑痕迹。 阵阵腐臭传了出来。 “火中掺毒,这火毒教还真是技如其名。” 颜欢看下手机时间,来来回回折腾了不过二十分钟,“也不知道火德宗内的诸位,将事情摆平了没有。” 第91章 外来的洋鬼,那能拘吗?(4K) 火德宗,祭火坛,圣火广场内。 晋升“金火”弟子投皈命符,以圣火熔身,使身躯适应火元素化的状态,以此来得火遁传承。 刘烨高居楼阁望台,悠然恬淡的品着一壶香茗。 “前有小斌子六人,这才不过两三个月,便又多了一金火弟子,火德宗这是要壮大起来了啊。” “只可惜颜小子没有加入宗门的意思,不然咱这走下去见了历代宗主,那脸上可得有多少光啊!” 茶凉了,刘烨便掐起一抹火焰,重新将其温热。 火遁传承按部就班进行着,那名弟子的躯体逐渐适应了圣火,头发,肌肤,血肉,骨头···一股阳火焚燃后,他的整个身躯同火焰融为一体,视线中浮现各地火种的微弱光亮。 “还不能走,要小心点。” “可以试一试圣火广场周围的篝火。” 唰! 心意一动,那弟子就从东南角的火焰中凝聚身形。 “师父,徒儿好像成了!” 刘烨从摇椅站起,凭栏望去,那小子站在墙角处欢欣喜悦地跳动着,和小孩子一样。 江潮,入宗不过是短短八个月,就能将阳火温养的明亮热烈,投掷皈命符后,更是一次就成功习得了火遁。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刘烨叹口气,“见识了颜小子那种妖孽,我居然觉得此等天纵之才也就那样,唉!” 又一宗门新秀,当欣喜开怀才是。 “小兔崽子们!为了庆祝小潮领悟传承,今晚为师带你们下馆子去,到时候可给我放开了吃!” 刘烨声如洪钟,本在恭贺道喜的各弟子立马沸腾了。 “师父大气啊!” “我想吃烤腰子,还有麻辣兔头!” “那师父,咱们去玉芝兰吧!” ··· 闻言,刘烨猛地一拍栏杆,“差不多得了,还吃玉芝兰,给你个‘大日金乌’试一试怎么样?” 人群中有人一推搡,笑声瞬间炸开了。 可这热闹场面没持续太久,秋日的偏北风稍微一刮起,刘烨闻到一股恶心潮臭。 那味道就同臭袜子在水桶中泡了三天,没晾干又被塞进了床底。 “都给我把护身火调动起来,这股风不对劲!” 话音未落,门内实力不济的弟子纷纷倒地,除了护火长老和有实力外出播撒火种的“火正”,无一人幸免。 “他奶奶的,这是唐门搁我这里练手来了?” 刘烨从高楼望台一跃而下,正对面的长廊中,不紧不慢走来了两人。 两人一高一矮,皆是身披红袍,高的瘦弱,矮的佝偻,病恹恹的,一副痨鬼之态。 走近了,那大高个合手一拜,“火毒教华伦,见过火德宗主。” “中文说的挺流利啊,小阿三,今天这事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刘烨背后是叫苦不迭的弟子。 “我要伱妈的解释,吃老子一记‘大日金乌’再说!” 刘烨双臂举起,以炁化火,凭空悬举起一团炙热耀眼的火球,臂膀一挥,那熊熊燃烧的大火猛烈射去,化作一尖啸长鸣的火鸟。 “闪开!” 华伦拎起小个子,极速后退几步,那金乌烈焰并未轰炸地面,反倒挥翅转身,朝两人扑杀过去。 正悬停于空中的二人避无可避,挥臂将这“大日金乌”硬生生吃下了。 滋滋滋! 油腻腻的烤肉声不断传来,烧焦了的血肉中只余下半截巫毒娃娃。 缠绕娃娃脖颈处的发丝,在火焰中湮灭成齑粉,那造型恶心瘆人的娃娃也随之成了灰烬。 “刘宗主,冷静点,那娃娃上所缠发束可不是我们那边儿的人。” 啪哒,啪嗒! 两人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从篝火走了出来。 “你!”刘烨勾起龙爪,掌心一股爆炎将手焚燃了。 可一猜想到这两人身上未必没有多余的替死法器,他又将一手烈焰掐灭了。 “看看,咱说的没错吧,这刘宗主实力不减当年啊,小长老,您可满意了?” 华伦恭恭敬敬靠在侏儒男子旁,躬身笑道。 那红袍底下的矮子开口说话了。 “1969年,第一次在东南亚试火大比,就得了冠军,1973年打赢日本‘火之迦具土’名盛一时的天才志村青石,接着连续三年,打败全日本同辈用火高手,横扫英美全部火系异能教派···” “整整十二年间,都被他国看作是火比无法逾越的高峰,人送外号,焚天金乌。” “不过很可惜,在1982年东南亚大比,被我老师以火毒毁掉部分经脉,行炁受损,一身技艺十不存一,只能堪堪用起烈火掌和那一手将当时全部用火教派都打怕了的‘大日金乌’。” 红袍侏儒将衣衫脱下,露出缠满绷带的脸,那光秃秃的头顶尽是烧伤后的疤痕。 “阿米尔,代老师向刘老先生问好。”侏儒双手一拜。 “给你老师找场子来了?”刘烨冷哼一声。 “是。” “那这是何意?”刘烨示意身后一众中了毒的弟子。 “除了场子,火德宗的传承圣火,我也要替老师拿下。” “火比,我现在向火德宗发起火比,两相对撞,既分高下,也决生死,请刘先生挑选同辈弟子。”阿米尔仰起头,阴险狡诈尽露嘴角。 “我门下与你同辈的弟子不都被你药倒了?” 刘烨钢刷胡子向上一翘,这是掐准了今日火遁传承,想着用毒将我门下小辈一网打尽,好不战而胜? 狡诈之程度,和他那老不死的老师相比也不遑多让。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应战,亦或是找老辈的高手,那边不是有几位护火长老嘛,刚好我也是长老。” “长老?你们火毒教大杂烩融合的东西不少啊!避战,我火德宗没那么孬种,欺压晚辈,我火德宗也没到那种没品的地步。” 刘烨掏出手机,大拇指“啪啪啪”的点动屏幕。 不得不说,这颜小子还真是福星,要不是他将书宇和小斌子带了出去,这会儿可就真没人了。 而且带出去的,恰好还是这一辈最好的两个苗子。 嘟嘟嘟~~~ 咋的没人接啊! 两个兔崽子! ··· 阿米尔示意华伦,“你弟弟还没联系上?” “没有,上次在诸葛八卦村吃过亏,他非说要去武侯祠大闹一把。” 嗯—— 刘烨和阿米尔不约而同地从鼻孔喷了口气。 “没事,即便这样,也是我们占优。” “刘先生,时间差不多咯。” 刘烨愤愤甩手,“我是找几个火劲儿小的,别回头给你烧的渣滓都不剩了!” 刚放完狠话,圣火广场的篝火跃动起来,李书宇和洪斌以火焰凝聚身形,站在了瘫软倒地的火德宗弟子前。 “发生什么事情了?”李书宇搀扶起一名师弟。 “书宇师兄,先别说这个,师父那里有人找茬!” 李书宇立刻跃去了刘烨身旁。 阿米尔眯起干巴巴的眼,疑惑不解地凝视赶来的二人。 情报有误? 没有提起过这两个人啊? 缠满绷带的侏儒朝倒地的弟子们望了眼,神情中透出一股狠厉。 “我的乖徒弟,回来的正是时候!”刘烨将两人拥了起来。 “是颜兄说,宗内恐怕有变,于是我们就赶回来了。” “好好好,颜小子呢?” “颜兄说还有点私人事情要处理,要稍后才会回来。” 刘烨勾起两个徒儿的肩膀,将他们头拉到胸前。 “我跟你俩讲,这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是上来踢馆子的,我和他们老师有点积怨,你们帮我取给了了。” “开打前我先叮嘱两句,先是你,小斌子。” “你打法莽撞,对面修行的是火毒,最为阴险,等会你给我将眼睁大了,不要动不动就犯愣。” “书宇,我知你出身世家,温雅知礼,可这是要命的较量,你可别留手了。” 洪、李二人郑重拱手,“徒儿知道了。” 行! 来! 狗日的! “让你那老不死的老师知道,他教徒儿一事上也输给我了。” 阿米尔佝偻着身子向前一步,“那就来吧。” 祭火坛中央场地清理了出来,几个护火长老将圣火围住,余下“火正”搀扶起中毒弟子,朝中医馆的药房缓慢挪步。 李书宇坦然信步,走至广场正中央。 “还请赐教。” “书宇啊!你那么客气干嘛,给我打死他丫的!”刘烨说着,掌中不知不觉又掐起了一只烈火飞鸟。 阿米尔一步一瘸地走向场地,回头示意华伦。 那瘦长阿三拍拍手掌,背后钻出十几只湿漉漉的水猴子,那些鬼灵四散奔走,落于广场边缘的火柱,将起火焰扑灭了。 “这家伙和颜兄一样,是巫?” “不过此人的驭灵法只是粗暴无比的奴役,比起颜兄同灵之间的羁绊契合来讲,简直是不值一提,可也要小心灵体在场外作梗。” “掐灭了火焰,是防止火遁逃窜,这人杀心很明显,外露的杀意几乎肉眼可见,他手上该沾着不少人命,可我没杀过人,从这点上讲,我在心理上处于弱势。” 李书宇小心谨慎地审视四周,心中打起了算盘。 此时,阿米尔单手伏地,绷带上的紫青纹络游走起来,顺着地面爬行。 密密麻麻的晦涩图案潮水般涌动,渐渐向李书宇逼近。 “火毒·青海!” 这···这是火? 李书宇调动阳火,手掌度炁,也将手按于地面。 深红缝隙在方砖间隙破碎开来,裂缝迸射的火柱,和青紫纹络狠狠碰撞一起,赤焰掀起的火墙,和青纹编织的暗炎网混乱纠缠。 轰! 一团爆开后的热浪,将两人推开了。 嘎嘣,嘎嘣! 一颗颗小碎石粒子从空中掉落,李书宇稍一愣神,便见碎石中附着了绷带的古怪图文。 呼! 一团青火在眼前炸开了。 “可以在液体和固态转变的火焰,第一次见火可以这么玩儿!”一旁的洪斌惊叹道。 “不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刘烨狠狠在洪斌脑袋敲了一下。 洪斌捂住头,高兴笑了笑。 自由转变形态的火焰又如何,当年不还是被自己师父一招“大日金乌”打的“嗷嗷”直叫。 有时候,火纯粹起来,干干净净的灼烧就是了。 什么火毒,什么形态火,都是小道! 李书宇擦拭嘴角,敛去肌肤传来的烧灼感,用火焰将沾染毒素的血肉烧去了。 “阁下真是好手段,在下长见识了。” “既然如此,也请阁下见识下恩师所传授的术法。” 火德宗的用火术很干脆,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一番施为下去,便只有一个字,“燃”! 将所见之物尽数焚燃。 李书宇双臂高举,掌托火焰,无数烈火鸟于空中盘旋飞舞,逐渐飞入掌心火焰的焰心之中。 那火球越来越大,光亮灼目刺眼。 阿米尔刚想打断施法,就被灼目光耀辉闪得找不到去路。 “大日金乌,去!” 烈火鸟在空中展开羽翼,挥翅急下,紧咬住四处奔逃的侏儒矮人。 “拿下了!”洪斌双拳握起,兴奋吼道。 叮铃铃,叮铃铃! 此时,一阵清脆铜铃声响了起来。 李书宇心神一颤,感觉灵魂被撼动了一下。 对大日金乌的掌控出现了松动偏移。 “早知道你们两个没憋什么好屁,胆敢公然作弊!” 洪斌大喊一声,凝聚烈焰掌,直冲华伦袭杀过去。 “身化炁,炁化火,终究是追求的术法极致,这样的你们,灵魂又能坚韧到哪种程度呢?” 叮铃铃,叮铃铃! 镇魂铃一摇晃,洪斌头痛欲裂,踉跄倒地。 “给我燃起来!” 轰! 洪斌高声一喊,硬生生挣脱了那股灵魂激荡。 刘烨抱臂候于旁边,“这已经不能算是火比了。” 不过也好,这番局面就交由两个小辈处理,是个不错的历练。 有自己守着,也出不了乱子。 “我让你摇!”洪斌单手抓握过去,有了上次中毒的经验,这次他只是将烈火掌中的火焰打出。 哼哼哼! 华伦冷笑一声,六只背生狭长红毛,拖着长尾的类人猿灵物出现了。 那东西皮肤赤红,体格坚韧,似人非人,猿脸处的大鼻子尤其惹人注意。 西方传说中的食火鬼。 以火为食,不惧怕火焰的阴森诡物。 “叽叽叽叽呲呲!” 六只食火鬼尖锐鸣叫,抱起溅射出的火焰就吞食了。 洪斌一愣,见一枚铜钵抵在了自己胸前。 当! 华伦轻轻一弹,洪斌顿时感觉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疼痛,一阵音波将其震飞出去,瘫倒在护火长老面前。 噗! 洪斌擦拭嘴角血液,“再来!” 此时,祭火坛焰光闪烁,一抹身影从中轻快跳了出来。 “我老远就闻到有精灵的气味了!”颜欢手持灵旗,火化身躯,瞬间站在了六只食火鬼面前。 “是百鬼图录上没记载的鬼物,那就是洋鬼子?” “国外定契的方式和国内不知道是不是等同,那‘拘灵遣将’能否强行改变契约对象呢?” “这大鼻子···” 第92章 炽燃鬼?错啦,那是你弟弟 颜欢蹲伏在六个食火鬼旁,细细观摩着,那类人猿似的鬼物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一声。 原因无他,是眼前人靠近凝视时,那抹视线不只有一处。 食火鬼前,到处是高位者俯视的威压。 “叽叽吱吱吱!” 它们仓皇大叫着逃离,一头扎回了华伦宽松黏湿的长袍中。 “还挺害羞的。” 颜欢站起,抬头仰望碰撞在一起的两股火焰。 一只烈焰化作的飞鸟死死咬紧了秃头侏儒,和他满身冥火纠缠交织,青黑火毒和大日赤焰,火势不相上下。 “还在交手。” “说好的火比,怎么场外也打起来了?又出盘外招啊!” “咯咯咯!”华伦怪笑一声,“有时候决定胜场的,往往就在场外。” “火比的制定法则中,没人说过不许摇铃吧?” 刘烨大喊一声,“颜小子让开,这群货色不要脸是出了名的,让我给他一记‘大日金乌’再说!” 抬臂之间,赤红络腮胡迟疑了,又将火鸟收于掌心。 “这家伙身上有替死的巫毒娃娃,你们巫该有处理的方法吧?” “好说。”颜欢应道。 “巫?”华伦疤痕遍布的眼中闪烁精光,瞬间来了兴致,“是同行啊!哪一脉的?身上藏着什么好宝贝,不如亮出来试一试?” 说罢,他将视线停在了颜欢插于腰间的灵旗。 “万魂幡!好东西,好东西啊!” 颜欢抿嘴思索,打量着高瘦男子手中提着的青铜铃铛。 “镇魂铃,好东西啊!” 激荡灵魂的法器,修为高深者使用,甚至可以将人的灵魂轰砸出体内,这可比萧宵的擤气和摄魂炮好用多了。 华伦冷冷一笑,今天可算是来着了。 “杀人越货,还是公平较量?”他探出有点狭长的脖子,在颜欢旁边耳语。 “这两个选择,对你们来讲有区别嘛?”颜欢反问道。 这时,一螺旋火柱从颜欢擦过,直冲向黑袍加身的华伦。 “颜兄,这人交给我!” 华伦将红袍一脱,裹起火焰向空中抛去,“呼哧”一声,红袍随火焰一同消散了。 “洪斌兄弟,今日这场可不算火比了,是巫士对赌,让一让为兄如何?” 洪斌憋了满腔火气,无处发作,可既然是颜欢的请求,不好拒绝,便只好答应了。 “颜兄,别打坏了,回头记得留给我练手。” 颜欢没转身,抬手示意下,算是应了下来。 “我要你那杆万魂幡,说实话,那东西跟着伱有点暴殄天物了。” 华伦抬起狭长手指,轻轻点了点。 这等可以炼制魂魄的法器,将人杀死后,灵魂灌输其中,所养出来的鬼患强大无比,只要努努力,多搜集点魂,打造一批鬼物大军也不在话下。 “可惜的是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子弟,偶像包袱实在太重了,这要是能下放一点对人命的敬畏,你早就该天下无敌了。” 颜欢摆手否决,“这话说的,好像你有了灵旗能咋样似的,那镇魂铃在你手中,不一样没有发挥出全部作用嘛?” “菜就多练,都2041年了,怎么还有人在用‘假物说’自欺欺人。” 华伦眉头一皱,额头结了痂的伤口崩开了。 他握紧镇魂铃贴于胸前,另一手抓起铜钵,将其平稳端住。 “会米摩羯,阿灿卡密康诺···” 一段意义不明的念词唱后,钵内涌动出密密麻麻的毒物,蜈蚣,蝎子,蜘蛛,长蛇,老鼠,蚰蜒··· 全是精心炼制的活蛊。 刘烨眉头紧皱,指尖掐了一抹明火。 看蛊虫的炼制成色,有苗部大蛊师的水平了。 “颜小子能不能扛住啊,别用火悟性逆天,自己的巫术落了下乘,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教给他一点火德宗的术法。” 实在不行,就危急时刻给他度过一丝火焰,助其逃生。 嘶嘶,梭梭··· 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声铺天盖地卷来,颜欢神情肃穆,凝视步步紧逼的毒物,似是想起了什么。 “那个,你是长老还是哥哥?” “什么长老哥哥,那边那位才是我们的长老!”华伦怒道。 “干架呢,能不能认真点!” “好嘞。” 啪! 颜欢打个响指,施以木行加身,背生青翼,从那层层包围的蛊虫黑潮中掠出,入天而去。 黑木匣! 漆黑影壁从圣火广场四周轰然冒出,构建成立方体向中央火比之地碾压包围。 “乖乖,空间术法!”刘烨身子一僵,被影壁穿透过去,可身体并未出现丝毫不适。 多年来的修行经验,让他立刻捕捉到了一丝与周围环境的脱离感,仿佛此刻的天地易主了一般。 颜欢空中展翅,凭空抓起一把黄褐色的竹米向下撒去。 木行·杀生竹。 噗! 竹种洒落,落地扎根,无数青翠尖锐的细长嫩竹拔地而起,尖刺般捅穿了毒物身躯,那些体积较小的蚰蜒蜈蚣,则是在竹竿间隙的碾压中爆开了浆汁儿。 华伦瞪大了眼,“你这也算巫术?同为巫士,敢不敢用巫的手段公平较量?” 东南亚的巫术认知中,对精灵的态度只有两种,向上尊神,向下奴役,他们从未平等承认过精灵加身的正当性。 好好好,你们不认可的巫术,就不算巫术是吧? “真是开眼了,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颜欢向下指去,“那行,就给你见识一下华夏大巫的手段,到时候可别后悔了!” 灵旗,起! 招魂幡,开! “让你看看我新炼制的鬼物。” 萦绕绿火的魂幡迎风飘扬,一只浑身沾满业火的鬼从中爬了出来,这东西身体糜烂,腹部镂空,只余下部分白骨,它面部青黑,下獠牙冲天而去,煞是瘆人。 华伦眯缝的眼微微张大,饶有兴趣地注视着。 他之前看过华夏《百鬼录》,对一些知名鬼物颇有研究,这大概是一种稀有鬼种。 是人生前脾气暴躁,常对身边人乱发无名火,加之作恶多端,死后便受到惩罚,业火焚身,由此而诞生的一种鬼物。 “是炽燃鬼啊,你身上的好东西越来越多了,我是看一个喜欢一个啊!” “炽燃鬼?错啦错啦!我还没见过那玩意儿呢!”颜欢否决道。 看走眼的华伦有点尴尬,正欲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氛围,灵旗下那只鬼物反倒是颤巍巍张嘴了。 “哥···救我···救我啊···” “这火烧得我···好痛!好痛啊!” “你炼制的这东西没把生前记忆剃干净啊!”华伦笑了笑,凝视业火缠身的鬼物。 “哥···” 渐渐的,华伦察觉一丝不对劲,这声音也太熟悉了,就像是···宗拉! “等一下,你炼制的这东西真不是炽燃鬼?”华伦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颜欢摇摇头,“都说错啦,什么炽燃鬼。” “这分明是你弟弟。” 第93章 你们的神真棒 “宗拉?” “宗拉啊啊啊啊!” 华伦掏出手机,凝视通话记录那一连串无人接听的字符,目眦欲裂,将牙狠狠咬紧了。 面对半点人样都没有的弟弟,堪堪只能从声音中找寻他存在过的痕迹。 “放轻松点。”颜欢安慰道,“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还活着,这不是好事嘛!” “杀人者,可不就得做好被杀的准备。杀人放火,你弟弟占全了,就这点代价,说实话,算轻的了,不过是被我驭使,又不是魂飞魄散。” “所以啊,消消气,消消气。” 华伦咬紧的牙关崩裂出丝丝血液,“我杀了你!” 镇魂铃高高扬起,还未挥臂震动,颜欢便从空中飞了下来。 “针对灵魂所用的法器,劝你还是不要随便用了。” “咱这里有位朋友睡得正香,祂那起床气,可大的很。” 颜欢手指轻点太阳穴,算是好心提醒。 颜欢有时候会想,在灵魂中温养了多年的腾蛇,是不是该将其放出来透口气,也不知道祂是不是憋得慌。 华伦臂膀高举,身躯抑制不住的剧烈震颤,压下怒火,他开始冷静审视战局。 事到如今,他已无法将颜欢口中之语当做是虚张声势了。 “宗内传出的情报,从未提及有这么一号人物,再不奋力一搏,不仅杀弟之仇报不了,恐怕教内的火种计划也要泡汤。” 华伦当机立断,掏出一古旧玩意儿,那东西类似火镰,形近宣花斧的刀刃,中间填充了火绒。 咔嚓! 锈迹斑斑的斧状物冒出一点火星,将绷带缠身的华伦点燃了。 青紫符文在火焰炙烤下扭曲变形,融化为一滩滩阴森不祥的墨,消融于赤焰之中。 霎时,这阿三魔焰滔天,周身尽是缠满了黑炎。 一旁交手的阿米尔注意到了骚动,脸上浮现一抹恶心狰狞的怪笑,那嘴角一扬,将脸颊伤疤撕开了。 “伱那朋友要死咯!” “华伦动起了真格,就连我都不是对手。”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李书宇笑道,将嘴微微张开,舌头吐了出来,一枚火焰纹络的长剑烙印于舌面之上。 “啧!”阿米尔方要后退,双臂被李书宇牢牢抓住。 火毒,巫蛊,腐毒···掺杂了无数毒术的青紫符文延顺李书宇肌肤爬去。 一时间,他瘙痒难耐,又如遭虫蚁啃噬。 “你不要命了,敢这么直接碰我!这上面的随便一种毒都够你死个十回八回了!” “放开!给我放开!” 阿米尔软化身躯,将一身火毒爆开,与此同时,李书宇的护身火也越发明亮。 “这东西不太妙···” 阿米尔看着李书宇嘴中愈发成型的火剑,那小长剑其貌不扬,火势微弱,看起来黯淡无光,可就这么一个小东西,居然仿佛将自己架在了火刑架上,有种活生生等死的感觉。 刘烨抱臂候于一旁,不知该将视线放在何处。 “书宇这小子,什么时候把火腹剑学成了?” 这火腹剑是火德宗的上乘功法,是以体内阳火精炼而成,相较于一般的火焰,它并不灼烧,亦不发生爆炎,晦暗无光,却能将所碰及之物消抹的无影无踪。 “还有这种打法,按照书宇的性子,不该如此莽撞冒进,是有脱身之策?” 洪斌见师父急得如热锅蚂蚁,急忙拽了拽他的衣衫。 “师父,别担心了,颜兄有解毒之法,那法子可是相当霸道。” 刘烨望向黑炎前不慌不乱的颜欢,感慨了句,“百门通啊!” 这时,被火腹剑瞄准的阿米尔又嚣张了起来,“别傻了,你杀我一次又如何?转移伤害的巫毒娃娃我不知道有多少个,那上面缠着的都是你们华人的发束。” “你杀我一次,你就多死一个同胞,他们的命你就不在乎吗?” “颜兄说了,他会解决。”伸着舌头的李书宇有点吐字不清。 “那个巫?你就那么信他!?” “他都自身难保了!” 李书宇点点头,一柄火剑从嘴中射出,从阿米尔额头贯穿,那侏儒阿三头顶小洞,中间血肉似是连同空间一起被挖了去。 “我都说了,我的巫毒娃娃···” 啊··· 替死咒术没有触发,阿米尔仰头倒去,就在他视线始终没有触及的一个死角,他渐渐看清了,那里有只绑着单脚的鬼物,正捧着一堆巫蛊娃娃把玩。 那里藏匿着的,是盗鬼·虚耗。 “承让,在下要去请颜兄解毒了。”李书宇拱手,以火抵抗腐毒侵蚀,缓步走到了颜欢旁边。 “颜兄,你这边怎么样?” 颜欢扭头,背后青翼扇动,温暖幽光挥散下,薄纱般笼罩了李书宇的溃烂伤口,丝丝凉意过后,伤口痊愈无痕。 “等着对面变身呢。” “也就我还算讲武德,要是换了别人,就这费力劲,对面头都要被打烂了。” 李书宇不解道,“那为什么不打断,这气势颇为骇人,要是唤出了不得了的东西该怎么办?” 颜欢摇摇头。 这要是其他的术法施为,他早就该中途打断了,可这黑炎中,有一股浓厚的精灵气息,以及一股邪念交织的信仰之力。 呼呼呼! 两人谈话间,黑炎猛烈烧灼,一抹魁梧壮硕的黑影从中踏了出来。 那东西颇具人型,遍身火焰,长有四臂,右边双手持有青竹和军持,左侧双手则掐握一念珠,看起来威武不凡,大有金光怒目之势。 “火天大神!您虔诚的信徒已遭迫害,请您对邪教异端施以天罚!” 华伦跪地叩首,朝黑炎中的大神像膜拜。 遍体火焰的巨像缓慢移动起来,所谓不动如山,动则如雷震,圣火广场震颤了起来。 “这是···” 颜欢一愣,整个人都僵住了。 精灵的产生,有得炁炼炁的动物,有人死后遗留世间的百鬼,有遵循天道自然之理凝聚而成的精华··· 颜欢没有想到,这种依托香火愿力和万人信仰的概念集合物,也能发展成精灵了。 “你们火毒教养出来的这尊神,简直是太棒了!” “借我用一用呗。” 颜欢目生幽光,右手向前抓去,在“拘灵遣将”术法催持下,精灵与人的构建契约具象化了,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张古老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晦涩难懂的文字。 不过颜欢没必要懂,他直接将契约方的名字给涂改掉,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用中文重新划定了契约内容,并将自己的姓名填充于上。 “火天是吧,过来。”完事,颜欢张开手。 那尊森严庄重的巨大神像收敛了怒意,变得憨厚稳重,乖乖伏于颜欢身旁。 “火天···火天大神?” 看着自己的信仰在颜欢手中如同玩物,华伦仿佛被抽掉了全部气力,“扑通”一声瘫倒跪地。 “我的弟弟,我的神···你玩弄得我还嫌不够吗?”华伦抓起了那把镇魂铃。 第94章 螣蛇——惊悸虚诈之术 叮铃,叮铃! 青铜铃一摇,激荡灵魂的清脆声响涟漪般荡开。 在这声响中,灵体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波动。 华伦口吐鲜血,恶狠狠地目视前方,以燃命之技猛晃镇魂铃,每每摇动一次,他身体的反噬就加深一步。 “欢哥,这东西太吵了,吵的我心烦意乱。”白灵从背后一跃,轻快跳进了颜欢怀中,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将尖耳一拉,埋头缩了起来。 颜欢轻抚着毛发洁白顺亮的小白狐,硬抗着阵阵波荡的铃声。 “那让你们的老大哥来给你们撑一撑场子如何?” “老大哥?之前说的那位吗?” “对,是跟了我好久的灵了,不过一直埋在灵魂中,你们看不见。” 颜欢长舒口气,“说实话,我很讨厌针对灵魂的攻击手段,一来确实难受,二来灵魂攻击往往能触碰到我身后的这群小东西。” “所以啊,异邦人,这份火气,伱可得承受住了。” 颜欢嘴唇轻碰,低声轻语,又似微弱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嘴型构成了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八诈神—— 腾蛇。 天高气爽的秋日,阴云蓦然凝结,天阴沉沉的,浓厚云雾层层叠压,近乎贴近了人的头顶,空气变得稀薄,阴湿寒风破开火德宗门人的护身火,阴寒邪气层层灌入。 本在捂住耳朵的洪斌立刻抱紧了双臂,接连打个寒颤,“这天儿怎么像是要下雨了呢!” 刘烨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将头高高扬起,“不好!” 两个徒儿惶恐无措地朝恩师望去,尤其是李书宇,神情要更为紧张担忧。 “师父,这天地异象莫非也是东南亚那边的独特手段?那人还有压箱底的底牌未出?” “我靠了!中医馆院子里可晾着大批的药材没收拾呢,门子弟子都去解毒了,就你俩能用,赶紧跟为师去收药材!” 哎? 李书宇一愣,很明显他多虑了。 “可是师父,这毕竟是咱的场子,颜兄事情可还没结束呢,咱这就溜了,会不会有失礼道?” “再待下去,你俩魂都要出去了,待着有啥用,不如跟我去收药材。”刘烨率先跑了起来,掐指焚燃院墙篝火,纵身跃了进去。 李书宇和洪斌硬是扛着阵阵波动的铜铃,急忙随了过去。 “颜兄小心了。今日是我火德宗失礼了,等收完药材回来一定给你赔礼道歉。”李书宇拱手致歉,转身钻入火中。 场子清理出来了。 颜欢伸个懒腰,慵懒闲淡地缓慢挪步。 他越是表现得轻松自在,华伦就越发惊恐。 “给我碎啊!给我破开,给我魂飞魄散,你给我去死啊!” 叮铃,叮铃! 华伦七窍流血,漫无目的地晃动镇魂铃,一股浓重的阴冷凉意从脚心贯入天灵。 回神望去,浩瀚黑海将其整个包裹了,窒息,麻木,无力···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 华伦瞪大了眼凝视火神烙印,那些疤痕逐渐消隐,皮肤变得软弹细嫩,甚至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婴儿肥。 五个身穿灰白教服的男人将他围住了。 “等一下,你们要干什么!?” 华伦大喊一声,忽然想起了那教服上刻画的荆棘纹络,那是儿时他随母各地周转,拜入过一处性力崇拜极其疯狂的教派,那个教派并非异能者所创,而是一处敛财骗人的暴力机构。 “都给我滚开,过去的我早就死去了!” 华伦还想握镇魂铃,可手中空无一物。 瘦弱不堪的幼小身躯被几根粗壮手臂按住,他还想发声,嘴中便被一泛着腥臭的东西堵住。 “唔啊啊啊!” 颜欢走过去,将滚落一旁的镇魂铃捡了起来。 华伦蜷缩一旁,手指扣在喉口,不停催吐,呕的撕心裂肺。 被腾蛇注视过的人,终日与心悸梦魇为伴,至于所梦所见,颜欢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老大哥的天赋神通嘛?”白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为啥没有见到祂。” “这只是瞪了他一眼,至于咱那位老伙计,以后你们会见到的。” 颜欢提起镇魂铃,以手度过了一丝炁。 叮铃! 轻摇一下,铃声波荡,跪地蜷缩的华伦一抽搐,灵魂从身体中震飞出去。 惊悸加身的灵魂,是扭曲变形的不定状,看起来同晒化了橡皮泥人一般。 颜欢抱臂,凝视毫无动静的阿三。 “你们兄弟俩团聚去吧。” 颜欢捏起一粒玫瑰花种,放置华伦胸前,种子遇血扎根,布满荆棘的藤蔓将胸中跃动的心脏包裹,助其停止了跳动。 身体死去,灵魂成了无主之物。 颜欢灵旗一挥,将华伦收于空间。 啪! 打个响指,黑木匣开启的空间破碎开来,青竹刺破的圣火广场安然无恙,中央只余留了两具尸体。 颜欢挥翅一震,青羽飘散,木行加身的状态解除了。 “啊——” “除了一根暗刺没拔,此事该算终了了。” 颜欢舒舒服服伸个懒腰,貌似好久没活动的这么痛快了。 晃动下胳膊,颜欢朝火德宗外在门面的中医馆走去,腾蛇气息消隐,伴随的天地异状一同无影无踪。 还在慌忙收拾药材的师徒一抬头,天又晴朗了。 “那么大声势,结果一个雨点子都不掉,逗我玩儿嘛?” “吃我一记大日金乌再说!” 刘烨举起一团火球,轰然朝空中丢去,憋屈许久才砸出声势浩大的这招,暴躁猛烈,火光急速掠去,烟花般绽开。 大堂内,乌泱泱的人,中毒弟子外用火神三针,内以阳火作辅,火毒驱散很快,颜欢见状,知没有多此一举的必要,便朝那隐隐作乱的微弱敌意走去。 东南亚的来客,能选中弟子集聚的火遁传承仪式散布毒雾,这绝非巧合,火德宗中估计是有内奸了。 “李兄,那位弟子是什么来路?”颜欢眼神示意角落处疗伤的江潮,那正是敌意扩散的来源。 “是今日传承火遁的弟子,名为江潮,是位远超洪斌师弟的练火奇才。”李书宇解释道。 “行!那我说的话,李兄信吗?” “信!”李书宇毫不犹豫道。 “那宗主会信吗?” “不好说,但我的话师父肯定会信,所以将颜兄所言传话过去,他肯定信。” 颜欢点点头,“那将此处火种掐灭,我怕他用火遁苟命逃窜。” “还有,我刚刚在你这位师弟身上偷了点东西,是小日子那边所用的秘术卷轴,我想再过一会儿,他就该慌了。” 第95章 百鬼交际花 借助李书宇之口,颜欢同刘烨点明了事情原委。 清理门户,乃宗内之事,颜欢无权过问,只是将卷轴交给了火德宗主,卷轴所记皆是日文,只能大致摸索个意思。 不过其中有段字眼,让刘烨颇为在意——火之迦具土。 唉! 这位火德宗主,一生的辛酸苦辣都写尽于此了。 遇见一个天纵之才,是出马仙儿,人家根本就瞧不上自家这小庙。 退而求其次,还以为又捡到宝贝了,结果又是国外一段积怨往事。 “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刘烨借口谈些火遁传承的私事,将江潮骗至祭坛底的演武场中,此地阴暗潮湿,是为压制阳火过盛而设置的修行之地。 沿着石阶越走越下,江潮心情忐忑,一颗心悬吊了起来。 “我隐藏得天衣无缝,没人可以察觉,但这石壁走廊的火,为什么被掐灭了?” 顿了顿,他开口说道: “师父,是徒儿阳火修行还不到家,需要继续历练吗?” 问完,他伸手摸向裤腰,放置的三册卷轴少了一份,好巧不巧,那个还是用来脱身保命所用。 “不是,只是这地牢之中没有火种,也没有点燃火焰的可能。”刘烨背手于后,行至演武场中央,“小潮啊,我这一年来待你不薄吧?”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那你跟我说,你是谁,从哪来?” 江潮心凉半截,看目前这个状况,估计是败露了。 骑虎难下,继续骗下去毫无意义,不如坦诚告之。 “我本名为志村悠一,是志村青石的小孙子。” 呼—— 刘烨叹口气,早知与日本用火教派“火之迦具土”有关,没想到居然是那个用火天才志村青石的后人。 “师父,隐瞒来处是我不好,可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扑通! 志村悠一猛的跪地。 “近些年来‘迦具土’日渐式微,都到了不得不向东南亚猴子妥协的地步,我身负振兴教派的大任,必须向外谋求出路。” “此次事件是蓄谋已久,东南亚猴子把持了我教派灵兽‘火蟾’,徒儿是不得不听命他们,师父!徒儿是被逼无奈啊!”志村悠一握紧了通灵卷轴。 “况且火德宗历届魁首,火之术法高深莫测,徒儿也是真心仰慕。” “这一年来,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师兄弟们视我情同手足,徒儿是感恩戴德,万般感激,尤其是见师兄师弟们中毒倒地,徒儿越发感觉走了邪路,只可惜现在迷途知返已晚……” 志村悠一偷瞄那沉默坚毅的魁梧背影,将握紧卷轴的手松开了。 火德宗人都是些心思直视的蠢货,说不定能撬动一丝恻隐之心。 除了火遁,那一手炁化火的本事,自己可还没学到手呢! “师父啊!徒儿知错了,您就依门规处置,徒儿没有丝毫怨言,只希望念及徒儿悔过之心,您能准许我继续随师学习。” 志村悠一抱紧刘烨大腿,哭喊道,“师父!徒儿有好好悔改,后来书宇师兄和洪斌师兄的下落,我也没有泄露出去,那时候我就在改过了···” 滴答,滴答··· 石壁顶的阴寒露水打落青石砖,惆怅氤氲开来。 刘烨转过身,将徒弟搀扶起来。 “其实伱那爷爷跟我较量时,手段算光明伟正的了,咱们两家不算积怨,你要真想学,可以。” 志村悠一心喜,“谢师父成全!” “但是,有个条件。” “师父尽管说,徒儿就是赴汤蹈火,都得给师父办妥了!” 行! 呼哧! 一团炙热无比的阳火在刘烨胸腔焚燃了,“狗东西,撒谎也不知道把舌头捋直了,放过你,我那些宝贝徒儿的苦白受了!?” 我火德宗人是憨直了点,可又不是傻! “吃我一记‘大日金乌’,活下来就原谅你!” 晦暗幽深的环境中,刘烨高举的火球明亮刺眼,一声尖鸣在近乎封闭的环境中荡开。 火一燃,氧气不足,志村悠一感觉窒息感塞满了胸腔。 “师父啊师父,别以为我真的怕你,能吞火的东西,可不是只有西方的食火鬼!” “这事不会完的,来日方长,回见!” 志村悠一抓起卷轴抛掷空中,手指快速结印,黑色召唤阵浮现卷轴中。 通灵术·火蟾! 轰! 呱呱呱呱! 颜欢盘坐火德宗客房的太师椅,手里捧着一火焰纹络的赤红蟾蜍。 “坏了呀清明姐,我咋感觉我顺东西越来越顺手了,这坏习惯得改一下。” “吞火蟾蜍,用在和火精斗法上兴许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小玩意肚子中能装下多少游光的火焰了。” 呱! 火蟾那暗黄纱布似的横瞳眼眨巴几下,背上烂疙瘩冒出滴滴白汁儿,似是流了冷汗。 将火蟾往灵旗一丢,三车骨口中锁链“叮铃”作响,将华伦的灵魂压了出来。 “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 啪! 颜欢打个响指,三车骨随意而动,锁链将华伦咽喉死死勒住后,他就只能发出呜咽声。 “姐,我想养只凶灵试一试,你意下如何?” 端坐旁边的金精清明剥着大柚子,抬头想了想,“御鬼的本质就是御煞,若是可以同阴煞之炁和解,也未尝不可。” “可假以时日,你要是‘闻道、知道、得道’了,这些煞气还是要剥离出去。” 嗯—— 颜欢托腮沉思,像这种没有天赋神通的清风,收集再多也是寻常耗物,甩出去被打没就是彻底魂飞魄散了,可要是养成凶灵,发展成大鬼,说不定会衍生出部分神通。 毕竟像天火大神这种造物,国外都有异教倒腾成功了,养凶灵,未必不行。 决定了,颜欢将招魂幡扬开,宗拉阴鬼拖着铁链镣铐从中爬了出来。 “那行。”颜欢一拍手,“毕方,你去在灵旗空间构建出一座铜墙铁壁的牢狱,回头我把这俩哥们塞一块儿去。” “大头,以后你和三车骨一起当守狱人,记得让岁岁距离牢狱远一点。” 颜欢想了想,依旧觉得有所不妥。 这魂幡本就是阴煞邪秽之物,从中找寻正道用法是本末倒置。 说实话,单单用灵旗来清净魂身,和宝儿偷了仇让的鎏金如意去砸核桃没有区别,真要用好这魂幡,还得是纳鬼炼魂。 “岁岁,你以后和白灵正阳它们一起附我身上,这灵旗就全部让给百鬼。” 以后遇见听话的、好商量的鬼物就正常收服,遇见为祸人间又执迷不悟的,全都塞进牢狱中,统统炼制了。 “好嘛,你这是拿鬼当蛊的炼啊!”毕方笑道,挥翅钻入了灵旗之中。 这时,大头鬼那惊吓得有些发颤的声音传来了:“哥们儿,你要不也让我跟着你呗,你要做的这事情,它也太吓鬼了。” “你跟着我,除了天天给我身边的人灌输凉风,说实话,没大用。” 都是千年老鬼了,颜欢说话没留情面。 这大头的用处,这么久了还没摸索出来,天赋神通始终没有显露,说的能强化智慧,结果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是子虚乌有之事。 “那···你不会哪天心血来潮,把我也送进牢狱去炼制吧?” 呵呵。 原来如此。 颜欢一笑,这大头顾忌的原来是这事。 牢狱一成,它有危机感了。 “大头,是你妄自菲薄了。就这两只东西身上沾染的业,我怎么处理都不过分,可你不同,你温驯和蔼,从未伤人,就从这点来讲,不知道比它们强了多少倍。” “再说了,咱都是哥们儿,我也不舍得真将你丢进去。” “你这么托底,我就放心多了。”大头捧着脑袋笑道,追忆起了几件往事。 “哥们,你要这么说,回头遇见了我的熟人,我指定把它们都介绍给你,咱们共谋大业。” 颜欢饶有兴趣地走近魂幡。 “说说看,你认识哪些?” 大头将脑袋摆正,掰着指头数了起来。 “穷鬼,能使人破财。” “瘟鬼,驱使瘟疫,不过你不一定喜欢它,它身上占的人命太多了。” “还有赤红大鬼,这哥们给皇家当过差,你肯定中意,它没别的本事,就是力大无穷。” “山鬼,唱歌好听···” ··· 听大头列举完,百鬼图录将近占据了三分之二。 这无能鬼物为何能存活至今,颜欢大致有了猜想,大头的鬼脉实在是太广了,鬼脉博交,远超人想象,上到赤红大鬼和独角鬼王,下到魂鸟,蓬头此类小鬼,简直是无所不包。 说句百鬼交际花都不为过。 “那日后纳百鬼之事,还需你多费口舌。”颜欢说道。 大头憨憨一笑,毕方挥翅掠过头顶,谈话的功夫,炼鬼牢狱落成。 远远望去,是尖刺倒插的围墙,青铜门古朴厚重,漆黑坚硬的钢铁墙壁更是压抑窒息,走近去了,那内部设计是古罗马斗兽场的布局。 “如何?够这些鬼物厮杀吞噬了。” 颜欢打坐入定,心神跃动,连同三车骨和锁链拉拽的两个阴鬼一同钻入幡中。 “那就来试一试吧。” 恶鬼厮杀,阴煞吞并交融,以此来培育大鬼,或是鬼物相互吞噬,成就凶灵。 第96章 业火,肖自在的杀生之理 去! 颜欢双指一点,铁链束缚的两只阴鬼被拉拽到场地中央。 接着,便是点血作墨,空中画了一道饮血驱鬼符,打入宗拉体内。 失了人型的阴鬼狂暴起来,冲天獠牙的缝隙中尽是粘稠口水,口水落地,焚燃出阵阵黑炎。 颜欢又画一血符,点入华伦灵体内,瘦长灵体的伤疤中满溢鲜血,铁锈般的腥味弥漫扩散。 “唔唔唔!” 目眦欲裂的华伦撕抓喉口锁链,无论如何用力都挪动不得,嘴中发出窒息似的临终呜咽。 “破!” 颜欢双手一拍,铁链崩碎。 “好毒的小子!你想我们兄弟俩自相残杀,我们不会如你所愿!” 华伦张口说道,一旁的宗拉闻着血腥味飞速游了过来,镂空腹部似是起了一团阴火。 “弟弟,是我啊!” 噗! 宗拉吐了一口浓痰,沾在了华伦肌肤,遍布烧伤疤痕的皮肤撕裂了。 “好弟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兴许只有我将你吃了,咱们兄弟齐心,成为凶灵,才能从这里闯出去。” 中了一招,华伦阴煞暴起,拖起长长的雾尾朝宗拉撕咬过去。 大嘴一张,嘴角撕碎至耳根,华伦咬在宗拉肩膀处,下一秒,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宗拉那镂空的腹部白骨滋生,长剑般穿透了华伦灵体,没等他反应,上翘的獠牙顶着他的头颅直接掀飞了出去。 吧唧,吧唧! 宗拉抱着余下的阴煞气啃得津津有味,不过片刻,华伦那无首灵体就彻底被蚕食殆尽。 “还是被我炼制过一次的鬼物更加果断凶狠。” 阴煞汇聚,黑炁填充满宗拉镂空的腹腔,灵体修补完毕,体外覆盖的黑红炎火越发浓烈阴寒。 “吼吼吼!” 那黑炎鬼似是痛苦不堪,焚身之火既是所驾驭的神通,又是因业报焚燃的苦果,这东西注定要在烈火焚烧中享受永世之苦。 吼! 又是一声嘶吼,业火之势更大了。 巫士服灵,灵魂受染,散发恶臭,从此为精灵背弃;可灵服灵,代价只有一个,那就是堕化为凶灵。 “行啦,不用在一旁无能狂怒了,给我过来。” 颜欢目生幽光,抬手抓去,那黑炎鬼化作一缕阴风,转入颜欢掌心。 呼哧! 一把黑炎从指间缝隙喷涌而出。 颜欢吓了一跳,握紧的右拳没有任何烧灼感,连轻微的刺痛都没有。 “恶业害身譬如火,此火不烧无罪之人?是业火!” 等一等! 颜欢一愣,这里貌似有BUG。 鬼有恶业而我没有,那鬼缠状态下的自己,会不会业火焚身? 唰! 颜欢即刻跑出了招魂幡,还没等在屋内站稳脚步,就施一鬼缠之术。 覆盖身上的黑炎变幻了色彩,变得深红黯淡,火焰中编织出道道火纹,呈现莲花状,一团业火,表面就同严寒冻裂的皮肉一般,诡异烂漫。 颜欢手臂处,附着了一层黑铠,将火焰隔绝开来,随着火焰焚燃,铠甲正以缓慢的速度消融。 “怪了?” 斩妖除魔,是善业也是罪业,这业火判定之法是遵循什么原理? 颜欢埋头苦思,刚想张口问道,毕方的声音就传来了。 “五行之精没跟过秃驴,那些和尚对我们也不感兴趣。” 这就难办了。 这火玩不好,容易引火自焚。 得找个专业的问个明白。 嗯? 愁眉苦展之际,颜欢突然想到,自己貌似还真认识一位佛门的朋友。 打开手机,通讯录翻至最下面,颜欢将电话拨通了。 “出事了?报个位置给我。” 颜欢脸一黑,“我说肖哥,伱能不能盼我点好的?” 再说了,就算自个儿走歪了,现在让你吃,你能吃得下吗? “听说你之前整了个大事,老窦对你是赞不绝口啊!”电话传来肖自在深沉稳重的声音,“怎么了,还有你处理不了的麻烦?” “闲来无事,想探究一下佛理。” “说来听听。” “佛门对杀生之业是如何判定的,杀恶人沾染的因果报应,我该怎么理解?”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 “你觉得,我是恶是善?” 颜欢也沉默了,善恶之分,哪里能分的那么明白。 “佛法不离世间法,普通人犯罪由不得你操心,有法律呢。要是异人惹事,嘿!我倒是有套理解。” “你要是将人打死了,就说句‘罪过罪过’,你要没将人打死,就说句‘善哉善哉’,多大点事儿啊!” 颜欢轻挑了下眉,“这是解空大师教的?” “那哪成啊,是我自己悟的。有时候太在乎因果,反而会不得善终。” “得了,你忙吧。”颜欢挂断了电话。 佛法高深,参悟不透。 颜欢解除鬼缠,将业火缠身的鬼物送回灵旗。 红莲业火,在灼烧完罪孽之前,不会停止燃烧,此等引火烧身之事,日后使用还得再三斟酌,虽说有毕方在,不至于真的被烧死,可想想日后行差一步就要为业火所焚,还是难免心中发怵。 不得已,颜欢只能将这鬼物当做一次性火焰弹了。 “废了这么大劲,就捏了一发红莲业火,要等到用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届时这鬼物都被烧死了吧。” 咚咚咚! 感慨之际,李书宇和洪斌敲响了颜欢房间的木门。 听两人说,火德宗的暗刺被彻底拔出了,那日本教派的叛徒被刘烨一记“大日金乌”烧得渣都没剩下。 这位暴躁老爷子,蓄力了那么多次火鸟,终究还是打出去了一发爽的,听两位徒儿说,这一发泄去,师父容光焕发,似是年轻了不少。 “颜兄,恩师在外面摆了宴席,想着好好感谢颜兄一番。”李书宇拱手说道。 “好意心领了,不过我这边确实有点急事。” 这一发红莲业火,届时同火精比火,得留给游光尝一尝,此时要争分夺秒,颜欢怕去晚了,这阴鬼就被业火烧没了。 “不能暂歇一晚吗?”李书宇低沉道。 “是啊颜兄,吃了晚饭再走也不迟啊!你不同我切磋,那咱总能酒桌子上见真章了吧?” 听洪斌这一说,颜欢更是打定了提前离去的想法。 “急事,耽误不得,实在抱歉。”颜欢说道,“不知贵宗是否在浙江留存了火种?” 闻言,李书宇和洪斌脸色暗淡了一下。 “明白了。”颜欢心领神会。 看样子是有了。 昔日丰平赶赴绍兴遗留的那处火种,火德宗该是留了下来。 第97章 圣火传承之秘,飞升成仙之说 中医馆客房的小长廊灯火摇曳,焚火中不知添了什么香料,有浸人心脾的淡淡香气。 秋分过后白日拉长,六点左右的四川尚未见暮色,可再往东走,天就该黑了。 浙江绍兴,人生地不熟,总得先去谋个落脚处再说,况且明日一大早,还要赶赴兰溪的诸葛八卦村。 “颜兄,当真不考虑一下,哪怕是留个吃饭的功夫?” “是啊!再忙,人总要吃饭!” “恩师还有门内的一些功法想同颜兄论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想劝颜欢不要太早离去。 颜欢去意已决,思忖片刻后,只是觉得不辞而别有失礼道,还是要去往火德宗主那里走一遭。 只是此处一走,就真得同两位好友道别。 “李兄,洪斌兄弟,我在此地玩得很开心,谢过了。” “如今通讯发达,联系还算方便,多余的话咱就不说了,我这就去同刘宗主打声招呼,咱们就此别过。” 颜欢拱手。 见眼前人去意坚决,李书宇和洪斌不好再出言劝说。 “那就祝颜兄万事顺遂,能喜得所愿了!” “我祝颜兄一路顺风,前程似锦,就···就按你们出马仙的说法,能够扬名四海!” 两人语气恳切,说的不是刻意恭迎的场面话,尤其是洪斌,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从知识贫瘠的脑部荒地扒拉出来的这句祝福,在一周后就一语成真了。 “回见!”颜欢单手撑住长廊护栏,从二楼客房一跃而下。 祭火坛前,刘烨背手于后,盯着轻快跃动的圣火怔怔出神。 本该留守的护火长老已去馆子里看着一群晚辈,远行添置火种的“火正”们也早早随了过去,偌大的圣火广场只有孤寂一人,背影在火焰跳跃的阴影下有些落寞。 “来了。” 刘烨没有转身,听篝火中呼啸一声,便知颜欢靠近了。 “前辈,叨扰已久,我想着今晚就此离去,特地来同前辈告别。” 刘烨度过一丝炁,喂给了圣火。 “你知道圣火是什么东西吗?” “无意窥探他门门内传承之秘。” “真不考虑入我火德宗?伱非我门内之人,这传承圣火的奥秘,我可不敢明目张胆的告诉你。” 哎? 都说了不想知道了,这老前辈怎么自说自话? 颜欢琢磨一会儿,扫视空无一人的圣火广场,忽然觉得火德宗主话中有话。 “前辈要是有意,又怎会顾忌我是不是门内人,既然不能明目张胆,那这四周无人,不正是偷偷摸摸之时吗?” 刘烨气笑一声,转过身来。 “这都不能骗你一下?事情总想的弯弯绕绕,不怕哪一天把自己绕进去?” “那没办法,毕竟人脑子这种东西,表面就是许多弯弯曲曲的沟裂。”颜欢笑道,这下该是猜中了。 可令他不解的是,这圣火传承同他一个巫士有何关联,火德宗主又为何在自己临终告别之际提及此事。 “这圣火,事关火之精?”颜欢试探性问道。 “不,事关巫士。”刘烨语重心长道,“你背后藏匿的事物,我琢磨不透,我接下来的这些话,你要是知晓其中道理,就算老头子是多舌废话。” “可若是你能从中有所感悟,就算我为火德宗今日一事还了些许恩情。” 颜欢闻言,表情凝重,郑重拱手道,“请前辈赐教。” “你不知这圣火来处,那我告诉你,这火啊,其实是人。” 人? 颜欢向剧烈燃烧的火焰望去,既然是人,那存在形式该是“灵”的一种,他不可能看走眼。 可这祭火坛中,仅仅有股浓郁的信仰气息,除此之外,颜欢再无其他感知。 “以身化炁,以炁化火,这圣火来头,可大着呢!” “现在的一些晚辈或许不知道了,这异人界曾经存在过一个门派,叫做三一门,他们的术法可真是玄乎,在我们火德宗门人看来,火德宗和三一门都是摸索到了最接近‘羽化飞仙’的术法极致。” 三一门,玄门门派,门内绝学为“逆生三重”。 其理念认为人之降生,先天一炁具化四肢百骸为顺,顺为天理则难逃一死,故门人想通过将自身逆炼回先天一炁的状态来追求一线生机。 正所谓“顺势堪避纪算祸,逆行方得会元功”。 武当三丰祖师,在《无根树》中也有言:顺为人,逆为仙,只在其中颠倒颠。 三一门,行逆天之为,魄力十足,可惜这个玄门最终覆灭了。 在甲申之乱前,“全性”掌门无根生为门人闯三一门,后致门长左若童仙逝,甲申之乱时,陆瑾为报师仇,率领剩余三一门人追杀无根生失败,除陆瑾外门人死绝,至此三一门灭门。 目前为止,能说的上是三一传人的,只有陆瑾,或者再加一个有些天赋的陆琳。 谈及一些三一门往事,刘烨继续说了起来。 “有些修行理念,火德宗同三一门没有区别。说这人之降生啊,性与命开始分离,化作精气神,并按照以虚化神,以神化气,以气化精的顺序衍化着,随着肉身的衰亡,性命也会随之消散,要想肉身不灭,这精气神的衍化顺序就得逆天行之。” 是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炼神化虚,炼虚合道,重立性命··· “逆生三重”作用核心乃是“炁化”,谈到“炁化”,就不得不提起那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话为顺。 而逆,则为万物含三,三归二,二归一。 “所谓的一归于道,道在何处,又是什么形态,没人说得清楚。”刘烨抬头,凝视阴沉压抑的天,这次是真的要下雨了。 “但吾宗内先辈所走之路的终途,便是这团不灭的圣火了。” “那你说,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颜欢面无表情,向祭火坛靠近,火焰跃动出深浅不一的纹络,偶尔也诡异似的从中倒映出颜欢的脸。 “那位前辈,是归于火这种元素之中了。” “是归属还是遗留之物,我们也分不清了。”刘烨摇摇头,叹道,“你们巫士更懂自然之理,关于一些术法的尽头,就交由你自行参透。” “当然,我这不是点拨,只是讲个故事。是我这老头子厚颜无耻了,觉得你这小辈或许真能走到尽头呢,要是真有那天,还请你在圣火前告知,我终有一天也会步入圣火之中。” “行了,不说了。”刘烨摆摆手,“我该去收药材了,丫的早知道不让这群兔崽子走那么早了,又剩下我仨了。” “一路顺风,小友。一路顺风啊!” 第98章 诸葛八卦村 刘烨赠言,直到颜欢火遁入绍兴,在咸亨酒店坐下了,都没想出个大概。 他喊店伙计温了一碗绍兴黄酒,加了碟茴香豆,兴许觉得难得来一次,又加了油炸臭豆腐和白切醉鸡。 吃饱喝足,出门去,见那“孔乙己”雕像诉述着悠悠百年的沧海桑田,颜欢便在其旁边驻足了。 “不会真修成火了吧?” 颜欢抱臂,同那端酒铜像一起思索起来。 入神后,便想起六盘水群山中某处峭壁的山洞,昔日冥神观物,得万物之感。 在空气湿润,露重雾浓的清晨,露水压弯了野草的腰杆,顺着草身弧度撞地破碎,那声音清晰可感;有时连根须生长蔓延的细小波动都能传入心中,那就更不用说山涧流水,鸟语虫鸣了。 万物与我为一,入齐物之境。 那一刹,颜欢有消融于世间的奇妙感觉。 “假如说融归万物,得统于道,这就是归途的话,那古来先贤飞升成仙之前,又该将心境修炼至了何处?” “放弃一切?” “超凡脱俗?” 颜欢扭扭头,感觉愈发怪异。 迷茫之际,就想着从别人那里找寻思路。 心神一动,金精清明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姐,我知道所问之事乃是天机,但这东西能不能旁敲侧击一下?” 一袭白衣飘出,赤脚点在孔乙己像的头顶。 “那你想成仙吗?” “想多活几年。”颜欢直言不讳道,想要结识天下精灵,非一朝一夕之事,可不得想方设法延寿。 “仙,不在五行之中。” 清明依旧是简单干脆的一句,再想问些什么,颜欢就无法开口了。 “仙不在五行,那成了火的火德宗前辈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他只是想替后人留下些许传承,才修成的圣火?” 哎! 想到这里,颜欢猛地一拍手,似乎明白了什么。 说到底,“仙”只是一种定义,谁规定这世间只有一种“仙”了。 祭火坛圣火长存,火德宗得火遁传承与炁化火、身化火之秘,那在门人眼中,这位福泽后世的前辈,那可不就是仙嘛! 闻道,知道,悟道,修道,得道···太过缥缈了。 或许可以换个思路,比如咱就做这游离世间的红尘仙。 “此乃私心小道,兴许我要辜负刘老前辈的期望了。”颜欢勾起手指,和那尊孔乙己像碰杯,“走了姐,咱去兰溪,咱去诸葛村了!” 与万物合道,真要走到那一步,就到时候再说吧。 起码现在,这背后的精灵,颜欢一只都不想放弃。 ······ 浙江兰溪,诸葛八卦村。 兰溪县志载:诸葛亮,原籍琅琊阳都,浙江诸葛一脉。 北宋天禧二年族人诸葛青(历史人物)举族迁居至兰溪,人丁兴旺,形成望族,之后诸葛青的后人在高隆建立了村庄,称为诸葛八卦村。 颜欢挥翅翱翔空中,俯视村内布局,禁不住啧啧称奇。 “八阵图?” 诸葛八卦村,地形如锅底,中间低平,四周渐高,四方来水汇聚锅底,形成一口池塘,这便是钟池了。 钟池乃是诸葛八卦村的核心所在,也是布列“八阵图”的基点,池不大,水塘半边有水半边为陆,一条弯曲水岸线摆在中央,钟池形如九宫八卦图中的太极,奇妙无比。 以钟池为中心,有八条小巷向四面八方延伸,直通村外八座高高的土岗,其平面酷似八卦图。 小巷又派生出许许多多横向环连的窄弄堂,弄堂之间千门万户,星罗棋布着许多古老纵横的民居。 接近钟池的小巷较为笔直,往外延伸时渐趋曲折,而许多小巷纵横相连,似通非通,犹如迷宫一般,外人进入小巷,往往好进难出,甚至迷失方向。 这个整体布局,是诸葛武侯的后人动用阴阳堪舆学知识,按九宫八卦构思,精心设计而成。 相传北伐战争期间,南方国民革命部队与军阀部队在诸葛村附近激战三天,竟然没有子弹炮弹落入村子,整个村庄安好无损。 抗战时期,一队日军从村外高隆岗大道经过,竟无一人发现这个村庄。 “身在八阵图,不知八卦形,可既知八卦形,咱可就要入局了。” 诸葛八卦村建筑宏伟,是已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建筑,整个村子是一个巨大的活文物。 既然有历史积淀,那毫无疑问村子会承担另一层身份——景区。 门票,一百。 才至收费处,颜欢就见门口收钱的大妈和人吵了起来。 “有没有搞错啊,我姓诸葛,里面是我家,哪有回自己家还交钱的道理!?”说话的是一其貌不扬的女人。 “入门规定写的清清楚楚,一百块一个人。不买票是不可能放进去的,像你们这种称里面有亲戚的,我一天来来回回不知赶走多少个,这要放进去,那规矩都要坏了。” “看你模样是文化人,设身处地,换位思考懂不懂,我们这些买票的也是有业绩的。” 门前售票的是一梅花碎纹的青衫大妈,正同那造访者吵得不可开交。 颜欢偷瞄了眼那自称诸葛家的女人,此人下盘稳健,气息遮掩得恰到好处,吵起架来呼吸不乱,该是圈内人。 甚至是一遁术了得的圈内人。 武侯派神秘莫测,引外人觊觎是常事,异人出现于此不足为奇,可自称诸葛,确实是谎话。 颜欢将虚耗偷来的隐蔽录像设备还了回去,另外瞧见了记者证,加之录音笔之类的小器件。 此人名为谢芳,对外身份是记者。 “要说这异人界挖掘信息的情报组织,该只有一个了。” 这人,不会是江湖小栈出身吧? 颜欢笑道,朝入口通道的大妈招招手。 “买票了,姐姐,伱们的码去哪里了?” 青衫大妈闻声望去,怒气冲冲的脸瞬间收敛了怒意,喜笑颜开。 这小伙子,卖相老好的! 他喊我姐姐。 “哎呀来了来了,小伙子,来旅游啊?” 颜欢掏出手机,“算是来拜访朋友吧。” “那就是自家人了,买啥票啊,哪有回自己家买票的道理!”青衫大妈扣手将二维码挡住了,“进进进!我家在村东北角,有空来喝茶哈!” “我说大妈,你是颜狗吧!”谢芳怒道。 “别废话,一百二,不交别想进,谁来了都不好使!” “我真傻,真的···我就该直接翻过去。”谢芳留意了一眼颜欢,转身离去了。 第99章 江湖小栈 “老娘这辈子最恨外协,颜狗都没有房子(不得house)!”谢芳找了个清净无人的地儿,施展轻功越过墙头。 之后便随着颜欢前进的方向找去。 “那张脸,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他,这次外出实习真的是捡到宝了啊!” “芳芳啊,你离成功不远了啊!” ··· 诸葛八卦村各家各户都是面面相对,背背相依,其中巷道纵横,犹如迷宫。 房屋古典雅致,又不同富家豪贵那般装饰的富丽堂皇,走来走去,房子装潢大差不差,想在其中找寻武侯派并非易事。 “找起来,感觉周围环境都一样啊。” “等等,这里我是不是走过?” 小街巷复杂交错,固然难找,可对于颜欢来讲,比找到武侯派更难的,是如何开口。 之前他曾构想过无数措辞,可丝毫都不太好打开局面。 比如这开门见山:你好,我是冲着你家老祖宗的遗藏来的! 又或是白嫖发言,我是巫士,精灵送我。 怎么想都不对劲。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来了,万一像火德宗之旅一样,柳暗花明,转眼局面就豁然开朗呢! 沿着青石板的小巷走了会儿,颜欢背后传来一阵极其轻盈的脚步声。 “颜欢?” 颜欢没有回头,那声音很熟悉,是之前售票处与人争吵的女人。 哒哒哒! 那人步履加急,急匆匆跟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颜欢的胳膊。 “伱是颜欢吧?你这人怎么回事,为啥不理我?” “这位姑娘是在喊我嘛?兴许是认错人了。”颜欢笑道。 自己与江湖小栈素来无瓜葛,也不知这人是怎么知晓的自己,颜欢想着先装傻充楞,静观其变。 “你少来!别给我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脸啊!” “就你这张脸,见过的人都很难忘好吧!” 谢芳抬手,正欲揪颜欢的脸蛋儿,一阵寒冷逼仄的阴气将她顶了回去。 无处安放的双手悬空颤抖,那女人看起来慌乱无措,一股寒意从脊椎骨透过全身。 颜欢抵住小白狐的鼻尖,将它轻轻压了回去。 “好了,没事。” “可欢哥说过,不喜欢没有边界感的人!”白灵炸毛怒道。 “那辛苦你将我护住了。” 闻言,白灵才乖乖跳了回去。 “呼——呼——” 谢芳冷汗淋漓,大喘着粗气,苦修多年的闭息调气之法,瞬间破开了。 这人怎么回事? “抱···抱歉,是我逾矩了。”谢芳掏出手机,划拨屏幕,将一照片放大展开,同眼前人比对了一下。 “是你没错。” 颜欢目视有些暗淡的屏幕,抬手遮住口鼻,思考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 “是异人论坛。我们搜集的一些情报都在上面,虽然公司对异人信息管控严格,但我们有点例外。”谢芳解释道。 “当然,这只是用于内部资料,不会私自外传。”谢芳将手机藏起来。 “说是内部资料,可有人要买,你们会给。”颜欢无奈道。 江湖小栈是情报搜集和传递的组织,有庞大而高效的网络系统,同时其也承担了部分侦探式工作,在寻人方面,可以追踪目标,提供相关线索,在要特定信息时,也能为客户提供有关背景、动态等方面的详细资料。 和曜星社一样,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包打听”。 说白了,人家吃的就是这碗饭。 颜欢对江湖小栈知之甚少,能说的上了解的,便只有战时小栈的前代掌柜刘渭,加之现任掌柜,位列十佬之一的牧由。 前代掌柜刘渭,外号“须臾透满城”,一手轻功和潜伏能力堪称圈内顶尖,哪怕身上带着浓重极致的酒臭味,也能够瞒过唐门一众弟子在店内店外的监视,来到了唐门老门长面前。 此人表面喜好饮酒,潇洒自若,可在颜欢看来,不过是当时世道艰难,这位掌柜的心生无力,只好借酒消愁,以此麻痹自己罢了。 至于现任掌柜的牧由,十佬之一。 吕慈评价其行事为“后辈中最耿直的一个”,耿直到能够在天师下山后的十佬会议中,提出“废掉张之维”这一提议,当时可是将仇恨值全都拉满了。 不过后来牧由与张之维饮茶会谈,老天师对其做法颇为欣赏赞同,说他是“十佬之中唯一能够说句公道话的人物”,“于理上刚强的很,于情的事上倒是颇为柔软细腻”。 就“江湖小栈”在异人圈子里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个国内最大情报组织的掌柜,也就是拥有“不惧强权、严明公正”的品质,才能确保小栈不至于走入邪路。 否则啊,江湖小栈早就成为谣言祸世的“搅屎棍”了。 但是—— 上层提供正确的指导思想是一回事,下面如何落实又是另一回事了。 颜欢可没天真到认为小栈中都是牧由这等深明大义之人。 这14年的网络环境虽说还没彻底爆开,可也是流量大盛,小栈对外套皮可是新闻机构,做新闻的,懂得都懂,不做标题党还做什么新闻。 尤其是眼前这女人,明显的新手。 一上来就将当事人照片爆开,这无疑是也将自己情报组织的身份自爆了。 咳咳咳··· 谢芳佯装咳嗽几声,似有点尴尬。 “其实···这照片不久前有人买过了···” “那还是我做过的第一笔生意,想起来还挺高兴的,总之,谢谢啦。”谢芳点头示意。 颜欢心一冷,半分疑惑半分怒意。 都说小栈中人极其靠谱,可这女人怎么看都有点大聪明的样子。 还有,谁会买我的照片? 既然买了照片,那信息估计也··· 情报组织都有保护客户隐私的规定,颜欢没有过多追问,只是琢磨着“高兴”这两个字眼。 “生意落成,真那么快乐?” “当然,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 行行行。 颜欢笑了笑,“虚耗,让她少乐一点。” 虚耗鬼将书一扬,避开了谢芳视线,狭长手指探进她的脑袋就是一抓。 哗啦啦! 《大盗书》一翻,谢芳头顶晕开层层水墨,落于干净洁白的书面,那女人脸色阴沉一下,还在心喜之事蓦然被偷走了,有点惆怅失神。 让我来看看,你和谁接头做买卖了。 “杨二六,王三胖···都是背后势力的出面人,一群小卡拉米。没事,回头把你们的主子都薅出来。” “还有,这位是火德宗······火德宗!” 啪! 颜欢将书一合,许久没有缓过神来。 屈指一弹,落于书面的字迹又飞了回去。 “哎!?我刚刚好像愣神了。”谢芳拼命晃晃脑袋,游离天外的思绪重新飘了回来。 定神时,刚才还在其交谈的颜欢早就没了身影。 “唔——”谢芳嘟起嘴,“跑了?” “可恶,还没开口问事情呢。不过也算了,反正这次是冲着武侯派来的,颜欢就当中途小插曲了。” 第100章 交手诸葛萌 “火德宗上下都没有敌意,这化名酥鱼的弟子买我照片是为何?” “酥鱼书宇,不会是李兄吧?” 颜欢穿行小巷,当前很是忧郁,当初火德宗与东南亚猴子的火比一事,都没害得他费心劳神,如今不过是几张照片,倒把他为难住了。 “多想无用,尽是些繁杂琐事,当务之急还是走出这八卦图。” 街巷道路曲折,兜兜转转,颜欢又绕回原处,如此下去,单是走出去都要磨蹭到天黑。 若不是人多眼杂,真想飞上空中去观望一番。 颜欢将掌心摊开,一缕阴邪之气腾空而出,虚耗鬼踩踏阴云,单脚轻点踏步空中,街巷布局一目了然。 “咱就去钟池,去这阵法布局的核心。”颜欢吩咐道。 虚耗鬼低头俯视,规划好路线。 “行嘞头儿,沿着此路直走,走到尽头后左拐,那里有一处花坛,见了花坛向右···” 根据虚耗口中所述,颜欢逐渐逼近了村内中央。 人渐渐稀少,穿过一处窄门口,就有曲径通幽之感。 颜欢眼前的一切商业气息都消隐了,面前是干干净净的古朴小屋,是百年遗留原汁原味的历史厚重气息。 再绕过一处竹林,便真有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景象,颜欢见秋光红花一片,依水潋滟,那该是红蓼,开的不算盛大也不算收敛,恰到好处。 “看样子是摸到了。” 即便是旅游景区,武侯派也有不想被俗世打扰的清净之地。 颜欢复行几步,竹林外矮墙头下的木芙蓉花丛中,暴露出一股赤裸裸的敌意。 抬脚踩踏地面后,颜欢度过金光,将金冥瞳点亮。 身下四盘拨转,奇门显像。 “一入奇门局,浑然不自知,这东西也太赖了。” “那个,我看见你了。” 梭梭梭! 木芙蓉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诈你。” “不可能!”花丛中传来一声俏皮可爱的女声,“你肯定在诈我!” “那···伱是不是在木芙蓉的花丛中?” 矮墙下的骚动消停了片刻,“唰”的一声,一个矫捷身影跳上墙头。 是个面容可爱的妹子,浅黄短发,头戴发卡,衣着松垮的浅粉短衫,外又披挂了一身洁白外套,可惜经过花丛中那一折腾,衣衫表面全是黑一道黄一道儿的污痕。 小妹子名为诸葛萌,武侯派年轻一辈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辈分极高,诸葛青要喊她一声姑妈。 “腰插灵旗,悬系镇魂铃,一身阴煞邪气,你这厮···” “简直是太酷了!” “能不能给我试一下,我还没和这么奇怪的人交手,求求你了。”诸葛萌合手请求道。 说了一会,她呆呆一愣,又满怀顾虑地试探性问道,“可你应该不是坏人吧?” “这话说的,好人坏人你不都得试一试吗?”颜欢踩踏奇门边缘,向后退了几步。 “也是,嘿嘿!”诸葛萌笑道。 “可万一我是坏人,这战败后的结果,你可得再三思量一下。”颜欢向前伸出手臂,一只雾化小狐灵盘旋缠绕。 既然是武侯派中人,可就得小心翼翼,不要给人打坏了。 颜欢没有考虑诸如降邪,镇魂铃此种阴邪术法,想着凭借一个简简单单的狐灵加身试上一试。 “坏人,战败···” “你想干嘛?”诸葛萌将外套一收,紧紧抱住了自己。 “这就想过战败了嘛?我以为武侯派的新一辈都有点傲气。”颜欢笑道。 “你这家伙!”诸葛萌握紧拳头,青筋暴起,起手八极拳的闭地肘。 “来。”颜欢想起自己还没学过几招地地道道的拳法,面对诸葛萌正儿八经的八极拳起手,有点无所适从。 于是,他屈膝下腰,摆个抱西瓜的姿势,将学的半生不熟的太极拳亮了出来。 “哎?” “太极拳是这样打的吗?” “我还以为你会用那旗子和铃铛。”诸葛萌嘟嘟嘴,明眼可见的失望。 “我要上了啊,你真不用嘛,起码用一个也行啊!” 行~ 颜欢叹口气,无奈应道,像这种要求,这辈子都没听过。 见颜欢摸起了镇魂铃,诸葛萌踩踏跟蹄步,只身掠出,对准颜欢左侧腰间一记朝阳探掌,这一下,即便拿不下颜欢,她也想着能将那旗子给顺过来。 叮铃! 方才靠近,镇魂铃一响,音波涟漪般层层荡开。 空中那纤细身子微微一愣,身体和灵魂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 这一下,颜欢有好好的把控力度,只调用了堪堪撼动灵魂的炁,震得诸葛萌的灵魂和肉身一副欲去还留之态。 控制打出,紧接着就是乘胜追击,异人之比,也没工夫怜香惜玉,颜欢勾起手掌,拖住诸葛萌的下巴就按了回去。 “听闻武侯奇门高深莫测,不如动用一下四盘法术如何?” 天地人神四盘是奇门基础。 这诸葛萌善用人盘八门,在奇门局中,她可以依据八门所在方位打开空间入口,让物体在这些入口中穿梭,是为八门搬运。 奇门法术玄奇奥妙,颜欢真想见识一番,可惜之前见过的个术士大多学艺不精,是半吊子水平,很难勾起他的兴趣。 此次造访武侯派,若是对武侯奇门有所了解,那更为精妙的“风后奇门”能达到何种地步,颜欢心中就该有所猜测了。 “姑娘?妹子?” 掀回木芙蓉丛中的诸葛萌头晕目眩,双腿倒挂矮墙,身体和花藤一起垂了下来。 好像有点下手太狠了。 武侯派除了四盘法术,也深谙性命双修之理,可诸葛萌性情跳脱,俏皮灵动,兴许在锻炼灵魂韧性上欠缺了点火候,那一记镇魂造成的灵魂波荡超出颜欢预料了。 嘿咻! 颜欢跳上墙头,将诸葛萌扛了下来,丢在花圃旁青石铺就的小路上。 这倒霉娃。 浅粉淡薄的短衫被枝杈刺的破碎,撕裂出大大小小的洞,诸葛萌那发卡不知散落何处,短发凌乱散开。 一副战败破损之相。 “这要外人见了还以为我真的要对她干啥呢。” 啪! 颜欢半蹲于地,单手按在了诸葛萌脑瓜上,念诵一段安魂咒。 “魂魄自在,身无挂碍,自在悠游,身体无拘,三魂七魄,圆满欢喜···” 啪啪啪! 颜欢接连扇了诸葛萌几个耳光,“起来了。” 还在尝试唤醒离魂少女之时,竹林外传来几声闲谈。 颜欢闻声望去,见诸葛青和诸葛观、诸葛升三人互相调侃打趣着从林中穿过,转身后,惊慌怪异的视线逐渐凝聚在了花圃旁的两人身上。 “大···大萌!?” “你在干嘛?”观、升二人眼神冷厉起来。 “别吵,叫魂呢。” 第101章 欺负诸葛孔明后人?算我一个 “光天化日之下,意图行不轨之事,什么叫魂,你分明是动用了什么迷惑术法,将大萌祸害至此,这样你就可以用手解开大萌的衣服,手掌滑过她细嫩白皙的肌肤,然后顺着下去一步步对她进行玷污···” “你肮脏龌龊的心思我已经看穿了!”诸葛观不停抓握着手掌,脑补了一出十足的大戏。 颜欢摇摇头,“怎么看都是伱的心思更脏吧?” “给我放开大萌!” “离大萌远一点!”诸葛观和诸葛升一同吼道,旁边的诸葛青不动声色,眯眯眼盯紧了颜欢手中的铜铃法器。 “大萌!” “都说了,别喊我大萌啊!你才大呢!”诸葛萌猛地坐起,冲竹林中的三人大声吼道。 这突然的仰卧起坐同应激反应一样,吓得颜欢起身跳开了。 “大萌,这是怎么了?”诸葛青一副狐狸似的眯眯眼,笑容高深莫测。 这就是来自武侯派不出世天才的从容自信。 “还能怎么了,技不如人,输了呗!”诸葛萌无奈摊摊手,挂满璀璨星辰的眼朝颜欢望去,满是艳羡。 “这东西可太神了,晃一晃差点给我魂儿都震飞出去了!” “你这旗子咋用的?是不是铃铛晃出去,就能把我魂儿给拘了,这是传说中的万魂幡嘛,邪道玩意儿,你是全性吗?” “你能不能拘我一下子,我还没试过灵魂在幡中的感受,魂幡里有没有其他灵啊,你是巫嘛?” 颜欢单手按住诸葛萌的脸,将其推了回去。 “这谁家小孩儿啊,还有没有人管?” 辈分小的三个诸葛家男丁不约而同地抬手遮面,沉重叹出口浊气。 “姑妈,咱回来吧···” 哒哒哒! 诸葛萌踩着小碎步,一蹦一跳跑回了三人旁边。 诸葛青微微抬头,眯起的眼睁开道缝,露出一副纯澈清明的冰蓝眸子。 “大萌,你在这位兄台手上过了几招?” 诸葛萌掰起手指头,从起手八极拳的闭地肘,加一手朝阳探掌,就出了两招,对面一手镇魂铃,一手大巴掌,也是两招··· 可爱妹子一拍手,得出结论了,“我们各自递了两招,打的有来有回。” “两招就把大萌干趴下了,行啊···”诸葛青的眼睛狭长眯着,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喂喂喂,青!你听我讲话了没。”诸葛萌摆个死鱼眼。 嗯? 愣了会儿,诸葛萌招招手,诸葛家保镖三人组凑到了一起。 “你俩,有没有觉得青平时挺装的啊?” “有。”观、升二人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作为武侯派年轻一辈翘楚,仅仅用了不到七年,就掌握了天地人神四盘的全部法术,天资之高,更是百年来少有,这天分,换作谁都得装啊! “小时候眼还挺大的,越活眼越眯缝,装什么大狐狸呢!” “成天笑眯眯的,故作高深,说穿了是诸葛青,要不懂的还以为是咱的老祖宗诸葛武侯呢!” “装!”三人异口同声喊了道。 诸葛青敛去笑意,额头青筋微微挑起。 “你们三个,说话能不能避着点儿本人,我可是全听着呢!” 三人相互对视,点头一笑,心照不宣。 这青在武侯派同辈全无敌手,虽说为人随和,可就是这幅与世无争的谦恭才让人感到不爽。 不与人争,换句话说,这不就是谁都瞧不起嘛! 是时候给青上上强度了! 三人组憋了一肚子坏水,满脸坏笑地凝视诸葛青。 “我说青啊!”诸葛萌哭得梨花沾雨,抱紧了诸葛青的大腿,“你的姑妈可是被人打了啊,你知道那一巴掌,能给一个天真可爱的美少女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啊~” “我的青啊~这场子你得给姑妈找回来啊~” 诸葛青抬腿甩了甩,“我说大萌,这时候你又认起辈分来了哈。” “行,这场子我给你找,武侯派的场子,我来找。” “嚯!”颜欢惊诧笑道,都差点忘了这时候的诸葛青,可还心高气傲着呢。 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在罗天大醮前,同辈人中除了一个龙虎山的张灵玉,他可从没将其他人放在眼中。 罗天大醮一行,他无非是想见识一下所谓的“八奇技”,能否比得过诸葛家的绝学。 这份狂气,这份游刃有余的从容,全都源于对武侯派传承技艺的信任以及骄傲。 只可惜这份骄傲,在遇见王也后就碎了一地。 “武侯派久不入世,可对各门各派的同辈佼佼者也颇有了解,两招打晕了大萌,这事情换做是我也做不到,既有这等身手,该是师出名家啊,可为何我不知道当今异人界有你这号人物?” 诸葛青将披挂身上的西装扯下,丢给了诸葛萌。 “籍籍无名小巫祝,圈里不留名的。” “武侯派,诸葛青,见过这位兄台。”诸葛青拱手说道。 “出马仙,颜欢。” “东北那一带,可少有外出游历的出马仙了,这说出来可是罕见。”诸葛青笑道,“请赐教了。” 诸葛青踏步,踩定中宫,以契在周围布下了完整的奇门局。 颜欢无法估计此局范围大小,金冥瞳的审视下,那蓝色炁息编制的图样将矮墙前的庭院尽相覆盖了。 武侯奇门! 奇门法术,对方位要求极其严苛。 一般的奇门乃是以对手为参照,根据对手站位判别施放的法术。 可这无疑会产生两个问题:一是对手占据中宫,这样法术无法施展;二是面对复数敌人时容易成腹背受敌之势,判断各方站位极其困难。 武侯奇门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诸葛家的施法者,是自己定下了中宫。 对手身在此局中,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颜欢前行几步,踩踏乾位,此处卦象为天,五行属金,后天八卦中位于西北。 “站错了,给我跑巽、震两个方位去,这场架我来打。” “别的事情我可以不掺和,但欺负诸葛孔明的后人,必须算我一个。”毕方声音传了过来。 “那行,什么仇什么怨啊,能记这么长时间。”颜欢无奈耸耸肩,继续朝前走去。 位置一站定,诸葛家的四个小辈一时间都愣住了。 “颜大师,咱就是说,你站我旁边,他合适吗?”诸葛青抬手遮面,扭头看向与自己并肩而立的颜欢。 此站位为巽,卦象为风,五行属木,后天八卦中位于东南。 风属,亦是同诸葛青最为相合匹配的属性。 “抱歉,忘记你习惯性用风法术了。”颜欢几步跳开。 “不对啊颜大师,你是巫啊,怎么好像对我们术士的东西很了解?” “现在都是大数据时代了,什么东西上网上一查就行了,奇门八卦嘛。”颜欢说道,晃了下手机,诸葛青瞬间将脸拉下来了。 第102章 诸葛青,你败过吗 “要是颜大师将网上那些粗浅知识当做我武侯奇门,当心会吃大亏。” 巽字—风绳! 中宫已立,诸葛青踏步巽位,风声起,呼啸而过,劲风轨迹于空中浮现,编织成绳,朝着颜欢捆绑而去。 这一下乃是变招,是为将颜欢逼迫走位,踏入癸位。 “木行·二郎布风。” 颜欢打个响指,背生青翼,翅膀轻展,一堵霸道刚烈的风墙猛然从身旁窜起,风绳凌厉纠缠几下,片刻消隐进风墙的罡风之中。 “颜大师说道是出马仙,可真是自谦了啊!”诸葛青头冒冷汗,御风吹拂了下发束,“寻常的巫,可无法调动自然之力。” 啪啪啪! 保镖三人组欣喜拍掌,靠在一起叫嚣起来。 “看见没,我说啥来,青他吃瘪了。” “看来此战定能折损他的傲气!” ··· “这三个脑积水。”诸葛青暗骂道。 这场落败,打的可是武侯派的脸。 这点都转不过来,还在为外人叫好。 “别紧张啊,诸葛青。”颜欢说道,向右边走了四步,“你刚刚是阳火错判,误以为我走的都是灼阳之路,想以风绳逼迫走位,让我以丙火入癸水。” “现在我过来了,你下一步呢?” 主动踏凶位! “大师,瞧不起人也该有个限度了!”诸葛青镇定自若的神态逐渐崩溃,眯起的狐狸眼猛然睁开。 “这世间卧虎藏龙,身怀异术者数不胜数,遇见一两个难缠的正常,可真要坐井观天,那可就有点无知了。”颜欢叹道。 说来实在有点心疼这诸葛青了。 天才出世,好巧不巧遇见个学会“风后奇门”王也,又遇见一个“神机百炼”马仙洪。 武侯奇门,武侯神机,那是“啪啪”被打脸。 一个个家族传承的骄傲破碎,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信手拈来,一辈子的奋斗就这么被否定了! 之后的诸葛青,又深陷心魔之中,碧游村惨遭“王也踏青”,好不容易领悟武侯派最大的遗产,和心魔和解了,事后加入公司,想着能“打打野”了,结果怎么着··· 老王人家技能树继续开枝散叶,人家升级了,不在奇门局中了。 就说气不气吧。 “噗!” “不是,你突然笑什么啊?”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颜欢摇摇头,“不说这个,我就问一句···” “诸葛青,伱败过么?” “如果不算和家中长辈联系的话,没有。” 哼! 脑积水三人组异口同声将头撇了过去。 “那你觉得能接受自己失败么?咱指的是彻底否定···嗯···也不算否定你的人生吧,毕竟我是巫士,你是术士···” “不。”诸葛青摇头道,“说实话,我们术士有时候真心瞧不上你们巫士。” 嗨? 巫士怎么你了? 呼—— 诸葛青叹口气,解释了起来。 术士,寻常人将其称为奇人,妖人,或者是半仙,认为术士所行之事太过匪夷所思,有悖常理。 可殊不知,术士才是最讲理之人。 术士,讲的是天行之理,是常人所不了解的一套世界运转的隐藏规则。 了解规则,利用规则的漏洞,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不可思议之事,正因如此,术士在外人眼中看起来是全知全能。 做到全知全能的手段,则是遵循这些隐藏道理,找对了时间,找对了空间,使用了对的力量。 所谓术士,就是被天理束缚,按照趋势活着的人罢了,这也是所谓的趋吉避凶。 “所以,别看我们万事游刃有余,那可都是小心翼翼的盘算着。” “可你们巫不同,天生的巫士更是离谱扯淡!你们受天垂怜,亲近天地自然之理,如果我们说是顺势而为,那你们就是用势而为,大到一场天灾,小到林木草芥,你们都能用,你们巫士不讲理的地方,可太多了。” “上方谷之战,先祖步步为营,北伐大业可期,可就因为那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司马懿逃了,最终先祖身死五丈原···” “成啊,你们巫是真的受天待见啊,连雨都愿意给你们下。” 可以说,术士是察觉世间的变化,并充分利用变化,巫士发展到最后,则直接成为贯通天地自然变化之理的本身。 “牢骚发完了。”诸葛青起手八极拳的两仪肘,“我还没输呢,武侯绝学,可不止奇门。” 这八极拳属于短打拳法,其动作普遍刚猛、朴实无华且发力迅猛,在技击手法上讲求寸截寸拿、硬打硬开。 叮铃~ 颜欢晃动镇魂铃,没有注炁,“近身缠斗可要小心点,咱巫士针对灵魂的攻击手段可也有不少。” 针对诸葛青所谓的“牢骚”,颜欢没有辩驳。 谈起巫士来诸葛青有点偏激,这时候说不上话,有些事情,得打完了才能讲。 坤字·土河车! 呼! 青石板砖层层掀起,土地流水般淌开,猛烈向前卷去。 颜欢挥翅飞于空中,捏过一枚青羽。 “不愧是世家天才,比试就是比试,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居然没有产生半点的敌意。” 坤字·流石! 诸葛青单手指去,土河车卷起的石棱破碎成尖锥,纷纷刺向空中。 一枚青羽飘落,幽光四溢,羽脉中扎出无数青绿色藤蔓,在颜欢身前编制成网,将碎石牢牢包裹住。 “去。” “木行·花海。” 藤蔓裹起碎石,轰然朝地面砸去。 “体内温养一团旺盛的阳火,用的却是木行法术,有点看不透啊!”诸葛青双手勾起,一条赤焰火蛇自掌间脱出。 丙火位下,火势凶狠猛烈,碎石球外是藤蔓,又牢牢包裹了一层明亮赤焰。 下一秒,诸葛青彻底呆愣住了。 就这么一团霸道无比的赤练火蛇席卷过去,竟没有伤动藤蔓半分。 石球落地,绚烂妖艳的蔷薇花满地绽放,花香四溢,醉意撩人。 一股极其奇怪,无法形容的异香弥漫开了。 “花是好花,可花香就不一定了。”颜欢抬手,蔷薇花开更盛,中间掺杂了一丝丝白灵的迷惑香。 诸葛青抬手遮鼻,为时已晚,恍惚间,仿佛被拉入了内景之中。 摆在眼前的,是真火·三昧。 第103章 事已至此,先踏青吧 “内景?” 不对,比起内景,更像是幻觉。 “诶?青怎么不动了,怎么还直勾勾看着那位大师啊,打出感情来了?”诸葛萌疑惑指向庭院中的两人,鼻尖嗅到了阵阵花香。 “估计是中套了,咱们离远一点。”观、升二人凝视烂漫花束。 越是娇艳美丽的东西,往往最危险,逃,得跑的远远的。 “别拽我啊!”大萌尝试挣脱架起她胳膊的两人,“那里什么时候摆开宴了,我想去吃席呢!我看看啊,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 白痴! 诸葛观、升二人暗骂道,架起诸葛萌跳开了。 烂漫花海中,诸葛青茫然失措,先是以“艮字·昆仑”将身体硬化镇住,使得外力难以撼动,又以八神力的“值符”和“六合”分别将性命护住。 这之后,便是理清周身变化。 “周围是花,依靠花香将毒素扩散,从而形成的幻觉···” 面对触手可得的真火·三昧,诸葛青咬了咬牙。 这火点不得,真要是点了,怕会交代在这里。 “反应不错啊,异人圈同辈中确实算佼佼者。”颜欢手持镇魂铃,高高在上的向下俯视。 一铃定音了。 叮铃!叮铃! 铃声波荡,诸葛青的灵魂被狠狠撼动了一下,幻觉编织的内景层层破开,一团幽幽燃烧的蓝色火焰湮灭于黑暗中。 “已经可以了吧。”颜欢从空中落下,将铃铛系于腰间。 “还不行,我不能输得不明不白。”诸葛青双手微颤,掐指为此战卜了一卦。 颜欢叫停了,“卜卦那是泄天机,不过是一场寻常的比试,没必要。” 诸葛青不管不顾,掐动手指,卦成,他便疯魔似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卜卦的结果,只有寥寥数字: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蚍蜉撼树啊···” 诸葛青摇摇头,挥手击出几枚水弹。 “明明知道咱这是木行法术,你还一个劲儿的浇水,头真铁啊!”颜欢张开手,托起黑木匣。 木精毕方长鸣一声,“可别这么快结束了,给小子拉到宗祠,当着它祖宗面儿打!” 啪! 匣内空间展开,影壁从周围碾压过去,空间拨转,一气势非凡、古朴浑厚的祠堂出现在颜欢面前, 此处雕梁画栋,门窗栏杆等部分均雕刻了精细的龙凤纹,中庭四根合抱大柱,选用松、柏、桐、椿四种木料制成,两边是七间庑廊,从庑廊拾级而上,两旁分列钟、鼓二楼。 过了中庭,祠堂的最后面,是诸葛孔明像。 “同外面景区中的丞相祠堂是一样的建筑风格,可是却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颜欢站于祠堂门前,总觉眼前水雾弥漫,模糊不清,空间搬运貌似不是出自毕方之手,而是这丞相祠堂,将自己给拉过来了。 “空间法术?” “还用从我身旁穿过的黑色影墙,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说是吧,我自己看!”诸葛青怒道。 我靠? 颜欢一愣,你这也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啊? 诸葛青目生蓝光,施以“奇门显像心法”,此法乃是“观”法的一种,能够让施法者一定程度观察到这世上更抽象与更隐秘的信息。 “这···这是?” 噗! 诸葛青口吐鲜血,踉跄几步,跪倒在地。 “这可还没看清楚,就遭到了反噬,伱背负的东西果然了不得···” 颜欢迅疾跳了过来,双手抓在诸葛青胳膊。 “给我住手,我是来寻机缘的,不是来和你们武侯派结仇的!” 此时的诸葛青,脸上的云淡风轻全然消失,他那每一个细微表情中只余下了一种东西,倔! 对真相的执著。 “我不是不能接受失败,但要是败得莫名其妙,那这败仗就毫无意义了!” “把你的显像心法给我关了,可别逼我踹你哈。”颜欢好心提醒道。 在此世间,无论视觉、听觉、嗅觉还是触觉,甚至是接收电波,生物只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具体存在所包含的信息。 而抽象信息是人们得到具体信息之后通过加工之后得出的结论,“显像心法”作为观法,跳跃了加工的过程,更接近事物的本质和真相。 观法之下,五行之精可不是单纯简单的具象化。 就拿木精毕方来说,它根本就不是异人眼中的青翼灵鸟,而是一枝一叶,一草一木,是绚烂花丛,又是浓翠蔽日的林海··· 天地万物的发展规律变化,离不开阴阳五行,想要直视五行之精的真貌,性命就必须有容纳世间万物的韧性。 异人志记载中,能够真正做到此事的,仅有一人。 第一个集齐了五行之精的异人,也是在当今圈内,大多数人明确羽化的异人,入齐物之境的大宗师——庄子休。 位格不够之人,窥探天地间“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物质的运行和变化,思维根本就撑不住纷乱暴走的信息流。 诸葛青此举,同自杀无异。 噗嗤! “一牵扯到家族骄傲,这诸葛青怎么比老马还轴!” 此时的颜欢恨不能学一手“双全手”,将眼前人的脑子好好搓洗一番。 老青啊老青,你这自个儿找的啊! 事已至此,也怪不得我了,先给小子打晕过去再说。 “清明姐,卸掉他乾兑两个金行法术,别让他防住了。” 艮字—— 叮铃,叮铃! 铸魂铃一响,诸葛青灵魂震颤,擦拭口嘴角血液,他又施以八神力的护身护魂法。 啪! 颜欢一脚将诸葛青踹飞出去,翻滚了一会儿,那身穿吊带裤的身影滚落中庭,撞在了祠堂正殿前的台阶处。 “艮字是吧,昆仑是吧,八神力是吧,值符六合是吧,显像心法是吧!” “诸葛青啊,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应这场架。 颜欢破了诸葛青全部护身法,供台上的孔明像脸上无悲无喜,默默注视着眼前一切。 “哪里的穴位是致晕的来着,姐?”颜欢双指并起,想了会儿,貌似有什么口诀来。 “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 啧,这貌似都是死穴呀! 清明从后飘出,秀眉微蹙,“要不,试一下鸠尾。” 感谢各位的票票和追读了。 漫画最新章信息量有点大,感觉要给“八奇技”升级,那俺也与时俱进了。 第104章 千年往事,孔明与水镜 颜欢双指点鸠尾穴,像鸠尾、玉枕此类的强致晕穴位,戳狠了和死穴无异,颜欢这一指小心谨慎,堪堪让诸葛青晕了过去。 供台上香火袅袅,孔明像身着汉式文官袍服,手持羽扇,身衣鹤氅,脚蹬素履,依旧是神态沉静,面容慈和,颔首沉思。 “难为你上戏表演系出身,可有些事情怎么演都骗不过自己啊。” 传承荣耀··· 这是第一次败,以后被王也的“风后奇门”折腾一次,被马仙洪的“神机百炼”折腾一次,就该老实了。 颜欢坐于蒲团,背靠供案,仰头望向诸葛孔明像。 “这才第一天,就把人家中新一代天骄打成这样,开口更难了。” 颜欢不得不承认,应战一事欠缺考虑。 可也不得不承认,见了诸葛青这幅老狐狸脸,一见如故之时,又莫名心生火气。 这份怨念不知从何处起,总之就是氤氲胸中久久不散。 所以别看现在这局面紧张,颜欢心中除了一部分的苦闷,大多还是爽快,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毕方啊,是不是你偷偷对我干什么了?” “怎么欺负武侯后人,莫名让我暗爽。”颜欢抱臂,挥翅一振,祠堂内的烛火幽幽晃动,青翼消失不见了。 “这说明我们的契合度越来越高了,木行法术,可不是你所理解的简简单单的草木枯荣,风雷属性可也五行属木。” 毕方幻化作游隼大小的青鸟,落于颜欢肩头。 “起码对于我们来讲,损事做多了,不会遭天打雷劈,伱的路走长了,就会慢慢知道,这天打雷劈也是咱们管着。” 颜欢无奈扫视眼一旁昏死过去的诸葛青,又开口问道:“有那么大仇那么大怨吗?” “被真火·三昧烧一次,痛了个百年,记忆犹新。” 小青鸟抬头仰望,追忆起一段往事,将视线撇下了。 “就这么简单?”颜欢坏笑道。 毕方说的没错,巫士同精灵契合度越来越高了,彼此心意也就愈发察觉的明显。 这木精毕方,可有话还藏着,他对诸葛亮的怨,不只是一个真火·三昧。 “还能有啥?” “不信?你被真火·三昧烧一次就知道了。” 颜欢抬手捏过青鸟,憋笑摇头,“当时知晓这段历史的,可不止你木精一个啊。” “清明姐,给咱讲一讲,那时候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袭白衣从身后飘落,化作通体荧光的雪玉白兔窝在了颜欢腿前。 “那时候是东汉末年,国将不国民不聊生,普天之下,各路豪杰纷起,群雄割据,逐鹿中原。” “届时,摆在当时士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主动或被迫出仕,参与到刀光剑影的政治军事斗争中;要么退隐避世,全身远祸。” “当时,我们的主人,水镜先生司马徽,选择了第二条。” ··· 金精清明沉默了一会儿,金光四散,施以“流光幻境”之术。 毕方还在一旁骂咧咧的道着牢骚时,颜欢已被拉进了千年前的一座小无名山中。 “余下的,你便自己看吧。” 清明一声清泠似水的声音,颜欢回过神,此时正盘坐竹林中,清澈见底的溪流从身旁潺潺流过。 此刻已入秋时,林间水雾弥漫,烟波浩渺,竹林绿海嫌弃涟漪,向四周荡去。 棋盘前,颜欢执黑先行,落子天元。 啪! 黑棋落下,阴湿朦胧的水雾弥散褪去,万物勃发,莺歌燕语,春日逢临了。 “不过落一棋子,便改变了部分的四时流转,水镜先生的修为已经精进到这种地步了吗?” 竹林中央的小径尽头,不紧不慢走来一人。 颜欢摸索棋盒,捏起一枚白子,微笑审视来人,那人同诸葛青的面貌有几分相似,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文儒雅,可偏偏那脸上又是狭长眯眯眼,带一抹玩味笑容,有股高深莫测的狐狸奸诈气。 眯眯眼都是怪物。 “孔明,可都想清楚了。”颜欢正欲开口,发现自己只能随着幻境发展说话,此时干涉不了事情走向。 起码在这场流光幻境中,他就是水镜先生司马徽。 “就是没有想清楚,所以才来请先生解惑。”诸葛亮径直走近了,在棋盘对面盘腿坐下,接过颜欢手中的白子。 “一山野闲人,平日只与山林为友,此等大事还能替你拿主意?”颜欢屈指扣动地面,一株小青藤拖着茶壶茶水蔓延了过来。 呼哧! 空中无故焚燃了一把火,将茶壶烧开,热水冲泡,茶香氤氲开来。 “都凑齐了啊,想必没少费一番功夫。” “缘分,运气,苍天见怜。”颜欢摇摇头。 “先生这种天生的巫,可真令人艳羡,是巫也就罢了,偏偏又精通奇门和经学,再这样走下去,像学生这种小术士都没有什么生存土壤了。”诸葛亮从青藤手中接过了茶杯。 “是为还三顾之恩,还是为了这天下黎明百姓?”颜欢看了眼那迟迟不落的白子。 诸葛亮苦笑道,“莫非就没有‘避世不出’这一条路吗?” “对他人来讲,有。可你是诸葛孔明。”颜欢说道。 “算过了?”见来人气息微弱,呼吸紊乱,有大病之态,颜欢心中故起了一丝疑心。 试问普天之下,谁又比自己更了解这位大术士的足智多谋和奇门手段,这人来之前,绝对给自己算过了,颜欢算是明知故问。 卜算问卦,窥探天机,带来的反噬,寻常人根本就料想不到,更何况是这种撬动天下大局的卦术。 换作寻常术士,早该死个十次八次了。 “啊···逆天而行,不得善终。” 颜欢一言不发,抿了口茶水,丝丝血腥气随茶水苦涩在舌尖炸开,强忍着不适,他将涌动喉口的浊血压了回去。 “料想你会前来,我也有一卦啊。” “批语不过数字,卧龙虽得其主,不得其时。” 惜哉! 说来可笑,“卧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这话还是自己给说出去的,如今孔明前来,是不是应了当初向刘备举荐俊杰的因。 “我说孔明,你今日来不是兴师问罪吧?玄德为人你也清楚,咱不能真给人甩个臭脸过去。” 第105章 孔明对水镜 “那哪成啊,先生不谈人短,与人语美恶皆言好,好好先生名不虚传,学生心里这都清楚。”诸葛亮以茶代酒,急忙赔了上去。 “孔明啊,臭我?” 颜欢深知这份尊敬出于水镜先生,可面对诸葛武侯的敬茶之礼,难免心生感慨。 一杯茶后,惆怅渐浓,两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何时动身?”颜欢说道。 “学生还没拿定主意。” “那不去了,做闲云野鹤不好?咱们术士最会趋利避害了,在这乱世中保全自身,对你我来讲,轻而易举。” “羽化登仙,对你我来讲,也并非是无法触及的空中楼台。” 诸葛亮沉默片刻,双手撑在绿茵茵的草地,仰望万里无云的湛蓝天际。 “此话有理啊,先生又是怀了何种心态隐于山林的呢?” “莫非距离那羽化之境,只有半步之遥了?” 颜欢没有否认,可虽是半步,却如隔天堑,最后的半步,往往是最难走,也是最为凶险难测的一步。 果然呐,果然呐! 诸葛亮拍拍手,禁不住为这位友人和前辈欣喜若狂。 “水镜先生松形鹤骨,器宇不凡,友松竹而爱琴书,乃山中世外之人,可谓是潇洒神奇,出尘绝俗,如今万事参悟,就要坐待羽化了。” 颜欢抿口茶水,没有展露太多喜色。 “孔明啊,这半步,哪怕偏离一分,我都会万劫不复。” “经上次一卦,我就将术士的一切抛掷了,以后只以巫自称,这是我找寻的道路。同时走过这两条道路的我,有些事情看得比你清楚。” “万一将来伱想通了,或许这些看法对你有所帮助。” 诸葛亮端正身姿,拱手道,“请赐教。” “术士,掌握天地变化,巫士,沟通天地联系。术士想要大道可成,最后必然要超脱天地变化之外,可巫士反之,他们最后会融于万物之中。” “一个放下,一个拿起。说来可笑,我都走到这一步了,结果发现自己走错了。” 放下? 拿起? 同司马徽交叠的颜欢脑子宕机了一下。 这就是大巫对自己所行道路的看法? 颜欢虽不知司马徽话中含义,可这毕竟是大巫所悟,对同为巫的自己的修行大有裨益,可要好好牢记了。 “放下,谈何容易啊···” “那你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吗?”司马徽笑道。 可恶啊! 笑什么笑,别给我转移话题啊! 就着之前“拿起放下”的话题继续深入探讨,巫士怎么走歪了,又要拿起什么东西? 颜欢恨不能此刻给自己来两巴掌。 “答案,找不到答案,术士就该趋利避害。”诸葛亮笑道,“所以学生想了个昏招。” “说说看。” “先生,比起‘水镜’来讲,学生还是更喜欢奇人异士对您的尊称——” 巫王! “所以啊,不如由代表天地大势的巫王,和我这只能顺势而为的术士比试一场,看一看是天胜,还是逆天者胜。” 颜欢双手交抱胸前,神情肃穆的凝视诸葛亮。 “你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要觉得三顾之礼的面儿拉不下去,那我再去说道说道,凭我的威望去忽悠一下刘大耳朵还是易如反掌。” “别!先生多掉价。”诸葛亮笑道。 颜欢从棋盘前站了起来,“我也是随口一说。” 人在踌躇之际,总喜欢用仪式性的事情敲定自己的判断,可殊不知,那些仪式性的无意义之事在落定之前,人纠结的事情,心中早就有答案了。 竹林风声萧瑟,绿茵地潮水般退去,周围只余下黑土和裸露的几块青石。 场地清理出来了。 “来,孔明。” “失礼了,水镜先生。” “五鬼。”颜欢身体自动,单手撑开,体内钻出了五只“清风”炼制的独角大鬼,围绕在了自己身边。 没有招魂幡,没有凭依法器,直接凭肉身寄宿鬼物,司马徽是靠身体硬压了阴煞,单凭这一点,足够令颜欢啧啧称奇。 “去!” 咻咻咻! 五只独角大鬼身化阴煞,急风般掠出,分前后左右将孔明缠住,已成包围之势,余下大鬼长袍挥舞,从头顶狠辣劈打下来。 诸葛亮憋气于胸,掐指抵于唇前,释以“巽字法·岚”,混乱纠缠的罡风编织成绳,包粽子般将五只独角大鬼缠住。 “缠!” 一声喝去,风绳绞碎,五只大鬼深陷罡风旋涡之中,逃避不得。 “这精妙无比的奇门法术,我自愧不如啊,还有这踩踏的奇门局,若不是风后再世,世间恐没有你的敌手。” “先生谬赞。不知那五行之精,学生是否有幸见识一番?” “好说。”颜欢打个响指,五行之精从身后探了出来。 等一下啊! 这司马徽的五行之精,为啥同我的不一样? 颜欢扫视了一眼身前的五只精灵,那金精就是枚朴实无华的黄金蛋子,木精颇具人型,是佝偻身躯的木质诡物。 余下三个,同颜欢所想大相径庭,水精是水流化作的液态美人,火精是浑身浴火的暴躁小伙,土精是憨厚稳重的老大哥石头人。 挺符合三位属性拟人化的刻板印象。 “金精!” 还在纳闷着,颜欢手指向前指去,大金蛋子横冲直撞,遍体金光激光般扫射四溅,于此同时,偷偷潜伏地面的土精开始了活动。 诸葛亮脚底石面塌陷,厚重石墙从周围猛地钻出,搭建成牢笼。 坤字法·裂石。 轰! 石墙轰然破碎,诸葛亮从中踏步而出。 “有点霸道了,要是学生实力再低下一点,这奇门局中的法术,可就全都无效了。” 直接封禁全部五行,这是人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水精!” 那流体美人抽身一卷,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席卷,黑压压的阴影漫过诸葛孔明头顶。 坎字法—— 冰封! 诸葛亮双掌叠起,冰棱四射,汹涌暴戾的水墙在寒冰中冻结,日光辉耀下,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冰晶荧光。 “孔明,你不会天真到把这场比试当做是入世之战吧?”水镜先生依旧是明知故问。 诸葛孔明意已决,明明有置身事外的本事,却执意投身去救这明知已无可救药的天下。 “逆天而行,你就这么想要一场慰藉吗?” “水镜先生,可别对学生起了恻隐之心。”诸葛亮笑道。 “行···” 五精附体! 一声令下,五行之精化作“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分别融于“肺、肝、肾、心、脾”五脏之中,一炁流过,炁海澎湃,流转不息。 “这就是五行加身的最后样子吗?” 金石为铠,水火为盾,背生青羽,随意调动五行,五行法术释放自如。 颜欢还在欣赏自身变化,不经意间双指并拢点出。 心意一动,便有六枚熔岩火弹倾泻而出。 诸葛亮单手伏地,施以艮字法——地涌,身前立刻翻出厚重坚硬的石墙。 熔岩爆鸣,赤焰四射,轰砸于石壁之上,清冷壁面成崩碎之势,冰裂般缓缓破开。 躲在石墙后的诸葛亮尚未观清战局,一庞然大物猛烈将墙壁破开,瞳眸猩红的黑蛇张开血口大口,撕咬着那形同草芥的身躯,径直朝远处的碎石滩碾压过去。 诸葛亮双臂一撑,将上下咬合的血口牢牢撑住了。 颜欢站于腾蛇头部,将火精的赤焰打入腾蛇体内,使其与邪火融合。 诸葛亮辛苦撑着咬下的尖牙,就见蛇口中黑炎涌动,一抹爆炎蓄势待发,腾蛇本就是代表惊悸邪异的灵,与火精相辅相成,这一记黑炎的威力自是不必多说。 “术士就要顺势而为,回去吧,诸葛孔明,你要逆天而行,可你赢得了天吗?” “你向天问卦,此后必定是屡夺天机,如此行事,老天爷当真还容得了你?” 司马徽高仰起头,眼珠子却向下俯视过去。 诸葛孔明啊,三顾之礼也好,救济天下苍生也罢,我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你入世的决心。 就让我来见识下,这份心意,到底坚定到了何种地步。 世人皆说水镜先生为人清高拔俗,学识广博,有知人论世、荐举贤才之能,可在我看来,自己不过是藏于林中的懦弱之辈罢了。 我可没有你这种胆量,去浑世之中跌摸滚爬,一口一个“先生”,可从心怀苍生这一点来看,明明快入齐物之境的我,却是丝毫比不得你啊。 “五行之精,腾蛇···” 这就是巫王啊··· “我错了,先生,跟你打,简直就是找死。” “想要赢过水镜先生,真比逆天而行还要艰难,可若是此战我打赢了,就该有同老天爷掰掰手腕的能力了吧。” 好一口邪火黑炎! 可凡火,毕竟还只是凡火。 呼! 腾蛇之口,忽的滚涌出光亮柔软的幽蓝火焰,同邪火纠缠撞击在一起。 幽火漫过蛇神漆黑坚硬的鳞片,在缝隙之中灼烧了起来。 “这火焰抵消了黑炎,对灵体的焚燃效果似乎也远超一般火焰。” “孔明啊,修炼出了了不得的东西啊。” 见识到了,真火·三昧! 颜欢踩踏幽火边缘,驻足俯视。 诸葛亮一身衣衫焚燃殆尽,只余下沾了灰烬的暗白里衣。 “什么东西?” “点燃三宝,以灵魂为燃料,焚燃起的一把性命之火,是曰为‘真火·三昧’。” 吾有真火三焉,心者君火亦称神火也,其名曰上昧;肾者臣火亦称精火也,其名曰中昧;膀胱即脐下气海者民火也,其名曰下昧。聚焉而为火,散焉而为气。此为三昧真火。 诸葛亮在此基础上,以炁灌输下丹田之精,中丹田之气,上丹田之神,以三宝为能量点燃的火焰,此术一反奇门术法的繁复,朴实简单,又危险至极。 因其是焚烧灵魂之火,所以在对付精灵一类的灵体上,也大有效用。 “专门整出来对付我们巫士的是吧?” “是意外。”诸葛亮眯起了狭长的双眼,“咱继续。” 呼! 幽火四溢,颜欢感觉背后青羽焚燃了。 “不对劲,不对劲啊!” “这个速度,五行加身该是可以躲过去,在没有控制类术法限制行动的情况下,没道理这么简单中招。” 是司马徽觉得没必要打下去了。 “给我把火掐灭了。” 颜欢从空中飞下,诸葛亮闻言,便将真火·三昧的火焰收于掌中。 “舒坦了?”司马徽问道。 “没有。”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加之这汉室衰微,没人该比你更懂这些道理。” “放弃术者坚守,逆势而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你有这心境魄力,大可尽管去做,没事就别瞎来我这里找存在感了。” 司马徽背手于后,“走,你胜过天了。” 诸葛亮拱手,没有更多的言语,向前踏出一步。 裸露黑石滩生机勃发,开出一片绿茵坦途,两侧花开正盛,花香四溢。 “一路顺风,我就只能送到此处了。” 司马徽叹道,颜欢从那抹有些寂寥惆怅的背影中脱身而出。 颜欢按住起伏不定的胸膛,长长叹了口气。 有点心潮澎湃 “可是清明姐,我不懂啊,这来来回回好像没有木精什么事情,就因为它那翅子被烧了一下?” 空中并无人语。 竹林小苑前,司马徽凝视棋盘中紧紧依靠一起的黑白双子,无奈叹了口气。 “你跟我挺久了,这说起来,到底是你的心动了,还是我的心动了。” “木精啊···” “投身天下大事,为天下苍生搏上一搏,激荡风云,何其烂漫洒脱,山中修行久了,我居然也生出一丝羡慕之意。” 司马徽将茶杯收起,合起棋盘,摆了摆手。 “去吧,去护他周全,保他一生无病无害,都是要领兵打仗的人了,身子骨可得好一点。” 嘎嘣! 草地中冒出一根根粗壮根须,编织成了人型。 木精点点头,又爬伏回了土壤之中。 诸葛孔明走出小无名山,胸中畅快无比,回望走下的山路,明明崎岖难行,却一点都不觉得硌脚。 欣赏了一会儿山中春色,一根须和藤蔓编织成的植物人从地里爬了出来。 “你是,先生的木精?” “水镜先生差我护你周全。” “护我?可先生就差半步了,这个时候将木精送人?”诸葛亮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回去,给我回去!” 第106章 咋都在闹别扭啊 “精灵与巫士心意相通,这既是水镜先生的意思,也是我自身的决断,为成大业,为救天下黎民百姓,不惜逆天而行,此等觉悟先生同我都深表钦佩。” “还请诸葛先生准许我留在身旁。” 藤蔓编织的木人躬身说道,像模像样的拱手作揖。 诸葛亮目视那春意盎然的小无名山,沉默良久。 他双拳微微攥起了,劲力越来越大,手背青筋都浮现了出来。 “两位的好意,孔明心领了。” “可唯独此事不行,水镜先生飞升在即,已是半步仙人,这个时候怎么能够五行缺一?”诸葛亮摆摆手,将木精拒绝了。 “回去吧。” 淡淡一句,诸葛亮同木精擦肩而过。 荒凉肃杀的秋末,距离更为死寂萧瑟的冬日也不过寥寥数日,孔明身前,一路繁花遍地,直通向混沌腐朽的乱世。 木精一声不吭地候于身后,孔明每每复行一步,都是步步生花,走到何处,春日便蔓延至何处。 这一日,襄阳城的百姓如逢神迹,一时不知四时岁月,这到底是那个阴冷逼仄的晚秋,还是一个早来的生机勃发的春日,没人分得清了。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回水镜先生身边去!” 诸葛亮扭头说道。 繁花绿叶插满身躯的藤蔓人执拗摇头,候在原地不肯离去。 “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半步对水镜先生有多重要?” 木精点点头。 “可诸葛先生或许也不知道,水镜先生将你这位友人看的有多重要。” 诸葛亮再次驻足,心随着路旁摇曳的花束一同乱了起来。 一把性命之火在手中焚燃了,并迅速蔓延至全身。 “这火是以三宝为能量,使用一次对你精气神的消耗无比巨大,伱起码要耗费十天半月来温养自身,可要是我守在你身边···” “够了!” 呼哧! 一团幽火蔓延肆虐,花团锦簇中添置了一份诡异的烂漫。 木精后退几步,离火远了一点。 “回去,先帮先生走完半步,事后再来助我。” 呼哧! 火焰焚燃的又旺盛了几分,可亮度依旧柔和暗淡。 真火·三昧,裹挟至了木精根须组成的右脚处。 “哎?这两个人倒是挺为对方着想的,感觉木精夹在两边反倒是不好抉择。”颜欢撑着下巴想了想。 此时是卧龙出山,那第二年,司马徽差不多该羽化了。 “调转四时,那此刻究竟是建安十二年,还是建安十三年?” 流光幻境随颜欢心意展开了。 场景一分为二,中间隔着厚重的一层薄雾,诸葛亮和司马徽两边的事情一起上演。 就在离别后,司马徽盘坐于溪泉旁的巨石,凝望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 “卧龙出山,咱们也该走下一步了。” “现在?将木精送走后的现在?”纯澈明亮的液态美人从溪泉中幻化身形。 “这不还在嘛。”司马徽掐起巨石底生出的一朵淡黄色野菊,将其放置在了膝前。 不对劲啊! 一整个不对劲啊! 颜欢眉宇间吊上一股疑惑,凝视闭目沉心的司马徽。 按照异人志所载,庄子休是羽化成仙了,可五行之精尚存人间,名盛一时的巫王司马徽,没理由不知道此事。 既然如此,他大可在完成最后半步之后,将木精留于孔明,根本不用提前将其指派出去。 此时少了木精,五行的相生相克根本无法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运转。 “除非,你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能成!” “只愿与山林为友,不愿出仕,不愿为建功立业叹心肠血,可对天下大事,对混乱纷争的社会政治状况又无比关心,与友人所谈也尽是些救民水火之事,这从一开始就很别扭啊。” “水镜先生,你心一开始就乱了啊!” 颜欢叹口气,尽是些生不逢时之人。 路走错了,重来就是,何必以身犯险,倔强执拗的走出这一步呢? 颜欢拱手,对司马徽鞠躬致意,那盘坐巨石的巫士调动五行,泛着五彩霞光的灵魂飞升天际,可下一秒,却又是炁化清风,彻底消散在了天地间。 巨石上的身影重重倒下,落于潺潺流过的溪泉之中。 “嗯?” 司马徽仙逝之时,颜欢心神一震,灵魂不知被什么撼动了一下,他谨慎提防四周,并无异常,便将视线落于木精身上。 藤蔓人木遁回小无名山,见安详躺窝于溪水中的司马徽,呆愣一会儿,便缓慢挪步,靠在了巨石旁。 石生青苔,周围遍地姹紫嫣红,竹林变得越发苍翠欲滴起来,与此同时,万千桃花开遍,覆盖了整座小无名山,春风一过,花香十里。 ······ 建兴十二年,五丈原,时值八月中秋,是夜银河耿耿,雨露零零,旌旗不动,刁斗无声。 诸葛孔明向天借寿,摆七星续命灯。 军帐外,姜维差了四十九人守护,诸葛孔明在帐中设置了供台香火,加祭天之物,地上七盏续命灯摆开,外侧则是四十九盏小灯。 中间,则设立了本命灯一盏。 诸葛亮对天拜曰:“亮誓讨国贼,不想将星欲坠,阳寿将终,谨书尺素,上告苍穹···” 木精隐于夜色,空中扇动藤木扎就的翅膀,怒声大吼。 “向天借命,不如朝我开口!” 呼啸一声,木精幻化青鸟,挥翅向空中飞去。 一场清风涤荡了战场硝烟,所有的将士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九天之上,雷霆暴怒,一束雷光劈砍于青鸟身上,再挥翅时,又是一记电闪雷鸣。 六夜已过,本命灯依旧明亮闪烁,诸葛亮心喜,于帐中持剑,施以踏罡步斗。 此时,姜维走了进来,手里捧了一灵光挥散的青鸟,那鸟浑身灼伤,气若游丝,大有灯枯油尽之势。 “这鸟好像是被天雷斩落,丞相,不知这有何寓意?” 诸葛亮抚摸青鸟,只感觉有股异常熟悉的气息。 下一刻,寨子外起了兵士的大喊,两人还没有走出帐中询问,魏延急匆匆闯入了。 来人脚步急切,将本命灯扑灭了。 “孔明···你该死啊···你早就该听我的···你屡屡识破天机,逆天而行,早就为天所不容了···”鸟嘴艰难张闭着,却是无人听见那微弱的声音。 万事不由人做主,一心难与命争衡。 颜欢摇摇头,“毕方啊,你不是说天打雷劈交由咱做主嘛,你这下被劈的不轻啊。” 看到这里,颜欢分不清这木精是在气孔明,还是在气自己了。 事已至此,余下的流光幻境没必要继续了。 颜欢对那小车上出寨观营的背影拱手作揖,待流光散尽,他正拜在孔明像前。 起身,摸过毕方,颜欢笑了笑,“想不到你一千多年前就这么别扭了啊。” 第107章 太阴和白虎 “放开,我可是五行之精。”毕方气道,端详孔明像良久,“总之,就是这家伙不听劝,总是从老天爷那儿抢东西,最后半只脚踏入鬼门关,连我都拉不回来。” “但凡他能听一句···总之,该!” “丫的,还拿火烧我!就该狠狠拷打他的后代!” 颜欢坐回蒲团,勾起食指,给青鸟留了个落足之地。 为了清除诸葛武侯积攒的病疾,直上九霄,同老天爷叫了六天的板儿,这份魄力也算难能可贵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毕方说道,颜欢那股欣赏中带点关爱的眼神看起来煞是怪诞,让它很不舒服。 “行,走了。” 颜欢扛起诸葛青,朝祠堂外走去,走向台阶,对面急匆匆跑来一个小个子。 此人名为诸葛白,是诸葛青的弟弟。 除了那副大眼睛,他的衣着发色同哥哥并无两样。 不过据说诸葛青年轻时也是一副卡姿兰大眼睛,后来越大越眯缝,慢慢眯成了狐狸眼,所以说别看诸葛白现在明眸皓齿、呆傻可爱,估计长大后,十有八九也是同诸葛青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 “我靠!” 诸葛白见了扛着哥哥的颜欢,连连后退几步。 一个没忍住,泪如雨下。 那抽泣声越来越远,可哭声却越来越大,最后索性成了嚎啕大哭。 “老爸!” “我哥被人打死了!” 你小子别乱说话啊! 颜欢没等叫住诸葛白,那小个子一溜烟跑得没影踪了。 不过这对于颜欢来讲也好,顺着白的气味,就能轻易找到武侯派,届时这诸葛青总不至于当着自己的老爸和一众前辈当场发癫。 精灵加身·胡白灵。 摸索着街巷中的气味,搞清楚房屋星罗棋布的诸葛村走向简直轻而易举。 施以幻障法术,跳过几个弯弯绕绕的墙头,颜欢纵身一跃,来到诸葛家大门前的青石板街。 眼前的灰白建筑,足以称得上是斑驳古迹,一缕阳光穿透百年屋檐洒入厅堂,落于古朴雅致的方桌上。 此刻桌前围了满满的人,有诸葛青的父亲诸葛栱,江湖小栈谢芳,诸葛观等保镖三人组,加之头戴红牛尖角面具、青铜大鬼面具的两名巫傩。 诸葛栱半依窗沿,漫不经心地应付着谢芳。 外界人士对武侯派充满好奇,觊觎其术法遗产的人不计其数,对这种自称“收集素材”上门的情报人员,诸葛栱实在难以保持好感。 没有起身扫地出门,都算是客气了。 至于两位巫傩,则是武侯派请上门的贵宾,事关家族传承一事。 “那都是外人对我们武侯派的凭空猜测,实际修行哪有那么玄乎。”诸葛栱打着哈哈,敷衍起对面的谢芳,“八极拳,练家子都知道。” “基础练法,像什么悠锤灌顶和铁尺拍肋,这都圈里人门儿清的。” 谢芳眉头紧皱,拿笔在本子上记了什么。 这时,诸葛白大哭着闯了进来。 “老爸啊!我哥被一个娘炮模样的打死了!” 说着他便一头扎进了诸葛栱的怀中。 打死了? 状态外的诸葛观和谢芳,加之两个巫傩明显呆滞了一下。 可谢芳立即冷静了下来,在本上拟定了一个标题。 震惊!武侯派不世出天才竟被活活打死,凶手竟然是··· “不不不,不可能。”诸葛萌急忙摆手叫停,“那师傅不会下死手,不然我还能活着回来嘛!” “可我真的见了,我哥被打的老惨了,和破布麻袋一样被他托在身上!”诸葛白说的煞有其事,面部表情夸张至极。 闻言,谢芳立刻将本子上的标题划去了,改为: 武侯派惨遭踢馆,新一代翘楚被打至残废··· “下一篇就写,天才陨落后的颓废,下下篇该崛起了吧···”谢芳笔端抵在下巴,想得入神。 诸葛栱将怀里的儿子一提溜,递过纸巾,诸葛白将鼻涕擤干净了。 “之前就听你姑妈说青在和人比试,打着打着人没影了,你这是在哪见的?” “咱老祖宗的祠堂。”诸葛白坦然道。 “哦,咱老···咱老祖宗的祠堂!打输了还是打赢了?” “打成破布麻袋了!哇啊啊啊!” “是同辈还是老一辈的对手?” “同···同辈!” 诸葛栱埋头沉思。 青少与外界同辈异人交手,在外人手上吃点亏是好事,有利于心性成长。 可为啥偏偏是当着祖宗的面儿被人给捶了··· 诸葛栱抬起头,尴尬望了望对面。 “这段掐掉哈。” “吼~”谢芳憋了一脸坏笑,“诸葛先生,您也不想令郎在老祖宗祠堂被打成破布麻袋的事情被圈内人知道吧?” “是···”诸葛栱灌了口茶水,“但也不算家丑···而且我武侯派隐世惯了,并不会在乎圈内风评。” “那行。”谢芳有些泄气。 “不过之前谈的事情,我可以考虑多和伱透露一点。”诸葛栱眉头紧皱,这青输哪里不成,偏要在宗祠挨打。 “哎呀,其实也不会问很多了,就是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让我全程参与观摩就是了。”谢芳合掌垫在侧脸,似是在撒娇。 诸葛栱目视两位巫傩。 “我们没有问题,起码对于我们来讲,没有所谓的家族遗产这种东西。”红牛尖角面具说道。 “那行,等会儿就辛苦了,此事若成,武侯派定当大礼相赠。” 青铜大鬼面具的巫傩抬掌叫停,“这次算是合作,各取所需,但是话说在前面,有些东西,藏在你武侯祠,可你们这些后人瞧不见,你把这些东西当做遗产吗?” “这···”诸葛栱面露难色,“两位有话直说便是。” “八诈神,太阴。”红牛尖角面具说道。 “八诈神,白虎。”青铜大鬼面具说道。 呼—— 诸葛栱长叹口气,家中古籍所载,汉丞相诸葛亮确实拥有过两种灵物,太阴和白虎,可随着老祖宗病逝五丈原,两个灵物留于何处也无人知晓了。 或许本就是莫须有之事。 相比这不知真假的灵物,武侯遗产——真火·三昧,可重要太多了。 “两个灵物我也不知道在哪,要是有本事收,给两位便是。” 第108章 你不会想把自己老祖宗演出来吧? “那咱就说定了。”两位巫傩一同拱手道。 “一言为定。”诸葛栱应口,将事情敲定了下来。 小茶壶的水一饮而尽,他忧心忡忡望了眼门外。 “这之前,我还得去看一眼我那愚笨的儿子。” 方才下步,门前街道口的三股特异气息就吸引了诸葛栱的注意,他踏步中宫,将奇门局延伸了出去。 “看样子不用了,人家心善,将人打败了还给送上家门来了。” 这小子真不是踢馆子的吗? 诸葛观揉捏额头,又揪了揪八字小胡,这要换做平常,怎么处理都好,可今日偏偏守着一个江湖小栈的情报人员。 现在这新闻媒体,为了博取流量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现在这网友,那是听风就是雨,基本都失了自我判断,这两方要是加起来··· 嚯! 别提网络环境有多恶劣了。 “还是武侯派此等避世来的轻松恬淡啊!” 巽字·风语。 “既已上门,为何不进啊?”诸葛栱将此话度入风中,送向门外。 “既已上门,为何不进啊?” 声音从颜欢头顶响起,可他无心理会,比起武侯派,眼前出现的三人要更值得他注意。 三人为首的是一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瘦长脸,方正眼镜,一字小胡,头发后梳,全身上下都遮挡的严严实实,袖口和裤脚都严密扎束,踩踏一硬实的冲锋靴。 后面两人,差不多的衣着,不过比起领头人,他们戴了口罩,墨镜,帽檐下拉,模样遮挡的更为隐蔽。 “还想翻墙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将诸葛青给撂下,怎么就给外人撞见了。” “话说,公司董事之一的黄伯仁,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浙江的诸葛村?” 颜欢心中存疑,却是不动声色。 相比之下,对面见了这局面,明显更紧张无措。 “这是闹了哪处啊,两位都是武侯派?” “这是切磋打急眼了?”黄伯仁身体后仰,面部凹成了一副鞋拔子脸。 “切磋难免有所失手,见笑了。”颜欢笑道,没有过多解释。 搞不清公司来意,索性先让黄伯仁误会着,况且自己只是没有解释,算不得说谎,回头被戳破也不算难看。 “那···请?”颜欢摆手说道。 “请!” 四人一同踏门进去。 没走过中庭,黄伯仁已将手拱了起来,“嗨呀,诸葛先生,久仰久仰!” “黄董事,言重了言重了。” 颜欢视线绕过相互恭维的二人,落于随着诸葛栱走出的两位巫傩身上。 “傩”乃人避其难之谓,意为“惊驱疫厉之鬼”,其尤擅长鬼戏,可以通过跳舞娱乐神灵,以此驱瘟避疫、祈求安宁。 不过像两人如此传统的花哨打扮,异人界已是少有了。 两人一身青蓝底色的布衫,袖口衣角以红黄相间的波浪纹络勾边,衣衫中间是雪白的不知名图腾和流云纹,各种颜色搭配在一起,显得惹眼至极。 两位巫傩一男一女,面具凑在一起交流了起来。 “有点面熟的小伙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姐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印象···” 颜欢将诸葛青靠在庭院中的百福龙纹青铜缸旁边放下了。 扑通! 一个没放稳,诸葛青脑袋在青铜缸上碰了一下。 诸葛栱满脸黑线,嘴角耷拉下去,朝旁边瞥了眼。 “白,和你的堂兄还有姑妈把人送回房间休息。” “嗨!”黄伯仁向前打了个圆场,“切磋嘛,难免会有失手,也别太苛责孩子了。” “技不如人,是该这样···等等!地下那个是我儿子!” 啊? “啊呲呲···”黄伯仁扫了眼扑过来的诸葛白,想到了什么,面露尴尬,“不都是武侯派天骄嘛!” “他是巫士,非我武侯派中人。”诸葛栱咳嗽了几声。 这人脑回路是怎么转的,研发人员不该很聪明吗? 庭院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谢芳趁机扭动胸前的微型相机,将眼前画面记录了下来。 回头将老辈掐掉,单留一个颜欢和诸葛青,这消息就足够有爆点。 不世出的武侯派天骄,和最近异人圈内颇起涟漪的无门新秀散人,搭配在一起还不知道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看两人卖相都不错,消息插多一点,搞搞暧昧吵吵CP,兴许还能赚一波腐女圈子的钱···” 好,就这么干! 见儿子被送回房内,诸葛栱这才有时间审视颜欢,作为武侯派当今的话事人,没人比他更清楚诸葛青的实力,能将青打败,在异人界的年轻一辈中当属好手。 “诸葛先生。”颜欢作揖道。 “不必多言,技不如人,再修再练便是,我们武侯派没小气到这种程度,更不会坐井观天,固步自封。倒是我该谢谢你,替我将这小子好好敲打了一遍。” “这青啊,别看表面上随性洒脱,可对家族荣誉和个人修为这些东西,骨子里可傲着呢。” “见识过了。”颜欢苦笑道。 说话间,他又扫视了一眼周围。 两位巫傩,公司董事之一的黄伯仁,两名身份隐蔽的公司人员,就连对外的新闻人员都找好了,武侯派这是有大事谋划啊。 来的不是时候··· “今日贵派有重客临门,许是有大事相商,在下不多做打扰,这就离去,改日再来拜访。”颜欢说道。 诸葛栱闻言将细长双眼眯了起来。 “青的朋友,你是巫,对信仰这类东西知道多少?” “略知一二。” “好!”诸葛栱大手一拍,“像伱这种水平的人,‘略知一二’我权当是你在自谦了,今天不要走了,不如一起留下,武侯派有求于你。” “咱们各取所需,你想要啥也不用藏着掖着,武侯派能给的都给。” 各取所需? 这四个字在颜欢听起来,就十足玩味儿。 既然诸葛栱肯这样对自己说,那在场所有人都是各取所需了。 颜欢偷瞄了眼余下几人: 巫傩,以戏娱神,以自身演神,以自身化神,用性命去演。 再看黄伯仁,公司董事之一,研发部领头,后面藏住身份的,估计是凤凰山暗堡的研究成员。 以上几人的身份,加之诸葛栱所问“信仰”一事,实在不能不让颜欢想起一个东西—— 神格。 “这诸葛栱,不会想把自己的老祖宗演出来吧?” 第110章 亲人,诸葛青的玉石 风,止于此处街巷口的矮墙,偶尔刮起几道螺旋,盘旋着枯叶飞过墙角的绿植和花圃。 颜欢半捧着腮,歪斜头脑,似乎对颜菲的眼泪并无多少动容。 扪心自问,这并非冷漠无情,不过父母定居东北后,少有同亲戚朋友来往,突然多个姑姑和叔叔,心中感觉也就那么一回事。 生命中从不知晓的亲情··· 想要同颜菲那种“亲人失而复得”感同身受,说实话,颜欢觉得很难,真的很难。 不过,这眼泪是真的。 没有虚情假意,没有别有用心,颜菲头顶空荡荡一片,半点恶意滋生的阴霾都见不到。 呜咽抽泣,抑制恶意,颜欢从没见过将两者平衡的完美无缺的人,人再怎么掩盖,只要起了祸心,敌意就会毫不收敛的暴露, 这也是一众黄家子弟带给颜欢的自信,他不会被骗,因为欺骗也是一种恶意。 “我说,姑姑,有些事情我得事先问清楚?” “我就知道是你!这样貌和姐姐太像了!呜啊啊啊啊!” 颜菲大哭一声,从弟弟颜江离手中挣脱开来,俯下身子朝坐在道牙子上的颜欢抱去。 一个愣神,颜欢就感觉窒息感铺天盖地压了过来。 巫傩大袍宽松,挂在身上看不出什么,可颜菲身材实则非常有料,抱这一下,那蛰伏袍内的雪白玉兔反倒将柔软特质展露的毫无保留。 “姑···憋死了···要憋死了···” “啊!抱歉···”颜菲将面具摘下,抹了一把泪。 面具下是一副足够美艳姣好的面孔,同颜萱很像,加之炼炁有成,颜菲脸上少有被岁月雕琢的痕迹。 颜欢推算下年龄,颜菲现在该有四十多岁了,可刨除掉岁月洗涤后带来的那份温婉大方,她看起来同十七八的小姑娘别无两样。 “唉!”颜江离叹口气,也将面具摘下来。 不得不说,颜家人的颜值都大有保证,叔叔颜江离三十六岁,中年男人独有的那份老成持重和内敛自信在脸上一览无遗。 “那个,我···”他将脸憋红了。 “我是你叔。” “所以说呀,姑姑,叔!”颜欢仰起头,大喘了口气,“能不能先让我说句话?” “颜家到底对我妈的叛离抱了什么心态,为什么自从我爸妈冻毙风雪以来,从来没有人找过他们?” 颜菲擦拭眼角,脸色低沉,同弟弟对视片刻,抿了抿嘴。 她将祭祀用的青衫长袍捏紧了。 “不是没有找过,是根本找不到。报警,卜卦,星像,问米术,术士内景,就连洛阳的大卦主那里我们都走过了,可姐姐的行踪就像是屏蔽了天机一样,找不到也算不到。” “直到最后,我们不过也是算到了她的亡故···” 上世纪九十年代网络和通讯都不算发达,失踪事件频发,凭借当时的科技、警力,确实无力应对很刁钻的失踪案件。 江西同东北相隔甚远,当时警方对一些失踪案件大都抱了消极想法,找不到可以理解。 可连异人界的卜算问卦都能遮蔽,那父母死去的背后牵扯,可能就大了。 “我妈从没提过颜家风家之事,当年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颜江离拉了拉二姐的衣袖。 “现在还不行,这圈里的水还是太浑了,等它明亮起来,再告诉你不迟。” 见姑姑一副讳莫如深之相,颜欢心中起了猜测,“八奇技,甲申之乱,还是牵扯更大的羽化登仙之途?” 颜菲、颜江离闻言一惊,袖口送出两只大鬼,朝四周奔袭掠去。 走街串巷,确认了四周无人,颜菲这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欢,有些东西是不能随口提起的。” “伱这个年纪,能打趴下武侯派的诸葛青,可谓是同辈中的一代翘楚,可你或许也不知道,姐姐姐夫在当年,也是盛极一时的天才。” “就这样两个人加在一起,都会亡身那股旋涡之中,小欢你对待此事也需小心谨慎,凡事三思而行。” “还有,日后在外,你可以说是姐姐的儿子,但万万不可提及风云逸,姐夫在各门各派树敌无数,当时搅混水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 颜欢点头,这些事情他心中清楚,尤其是风云逸一事,他早就领教过了。 别看这诸葛栱现在客客气气,那是没联想到昔日风云逸大闹武侯祠一事,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就是风云逸之子,那打趴诸葛青的场子,他就真该要找回来了。 忆及往事,颜菲心尖涌动出一丝酸楚,端详颜欢,心酸苦楚,重逢之喜,加之一点点欣慰,全都纠缠在了一起。 “咱不说那些,让姑姑再看一眼。” “不愧是姐姐的孩子,模样这般俊美撩人,就连天赋也都传承下来了。”颜菲抱起颜欢,香腮拼命蹭了蹭他的脸颊,“这几年没少受苦吧,要不要跟姑姑回江西颜家,你爷爷见了一定也很高兴。” “姐姐遗留的一些东西还在房间里,到时候都交给你来继承。” “不是,姑姑,你先冷静点!”颜欢抽身,从颜菲怀中跳了出去。 都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实在架不住长辈的这番亲热。 “江西老家有空我会回去走。但姑啊叔啊,你俩得先和我说,跑这来干什么了,除了诸葛武侯的神格,你们还想要什么?” 这要是目的撞了,自家人说起话来,就不知道能不能让步了。 “太阴和白虎呀!”颜菲一点没藏私,直接将此行所图道了出来。 “啊这···”颜欢抬手遮面,有些苦恼。 同为巫士,姐弟俩大概也猜到了,颜江离眉头皱了起来,“小欢,你不会也冲着太阴和白虎来的吧?” 颜欢耸耸肩,算是默认了。 “嗯——”颜菲沉吟一声,“小欢是自家人,收了同颜家收了貌似没有差别,不过这事情还得同老爷子商议下。” “可我收了,回头送给小欢也一样啊。” 思索片刻,颜菲还是决定给江西老家那边打个电话。 嘟嘟嘟! 手机一接听,颜菲将此行一事的前因后果全都告之。 电话一头,传来老爷子暴烈急切的声音,“我靠了,我宝贝孙子还活着?给他啊!都给!他想要就给他!” 颜老家主的回答,倒是没出乎颜菲的意外,可颜江离明显的将脸拉了下来。 据姑姑所说,自己这位爷爷年少时就是戏班子出身,名声最盛时说句“红遍大江南北也不为过”,尤其在当时的大上海,每逢演出,场场座无虚席。 颜老爷子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神格面具”,当时他同凶伶夏柳青有诸多交集,算得上至交好友,可惜不知为何,后者莫名其妙就加入了全性,身影逐渐从戏台子上淡去了。 提起自己的老爷子,颜菲有些事情颇为不耻。 “这老东西是封建老残余了,重男轻女思想可重的很,他四十多才有了姐姐,当时他就没个好脸色,后来就是我,你三姑姑,你四姑姑,直到你小五叔呱呱落地,他才有了点笑模样。” “这孙辈儿呐,阳气不足,估计就大姐留下的你一个男丁了。”颜菲解释道。 正因如此,老头子反应一点都不奇怪。 小五长大了,不稀罕了,哪有孙子来的惹人疼爱。 谈及此处,颜欢头顶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有点敌意在刺激头皮。 抬头望去,他就见小五叔头顶浮现的一层黑色薄雾。 颜老爷子名伶出身,家底颇丰,但凡牵扯世家豪贵,就永远绕不过财产分割。 大姐颜萱叛离,这一脉本该割掉,颜欢此刻出现,在颜江离看来是有点不合时宜。 颜欢揉捏起那股恶意,将其变作了一铁蒺藜握在手中。 “五叔,我这人飘零惯了,没地儿扎根,说实话,有些东西对我来讲,没用!可要是我妈留给我的,那我可是一分都不能让。” 手一加力,颜江离触电似的颤抖一下,一抹猩红从掌心晕开,延顺手指滴落。 滴答,滴答! 哎? 颜菲匪夷所思地打量二人,“你们这手?” 姑姑心思活络,立即反应了过来,这可能是种敌我同伤的咒术,施术者明显是淡定从容的小欢。 咒术,是有发动条件的,比如拥有中咒者的身体部分组织,生辰八字,亦或是牵扯到了某种不良情绪··· “江离你小子是不是心里对小欢没憋什么好屁?” “又惦记你那财产?你巴不得姐几个都死了是吧?小时候白疼你了!” 迫于姐姐的血脉压制,颜菲刚拧起颜江离的耳朵,当弟弟的不自觉屈膝弯腰,将身子俯了过去。 “姐···我没···” 沉默片刻,颜江离松口了。 “二姐,爸的脾气你也知道,咱怎么着其实无所谓,我就怕小雨小悦她们吃亏啊!” “你小时候把便宜都占尽了,现在替小辈说吃亏了?当时你怎么不替我们喊冤?”颜菲揪起耳朵将弟弟扭至一旁,冷漠狠厉的双眼恶狠狠盯紧了他。 啪! 颜菲一巴掌扇了过去,“颜江离我告诉你,就凭借老头子对姐姐的亏欠,他拿什么给小欢补偿都不为过。” “你要是动了歪心思,别以为我真舍不得打你。” 颜江离揉捏下火辣辣的腮帮,“二姐,你已经打了···” “还敢犟嘴!” “···” 颜欢凝视血糊糊的掌心,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五叔,太阴和白虎咱各凭其力,都自家人,到时候谁也别说谁被欺负了。”颜欢拍拍右脸红肿的男人肩膀,低声道了句。 随后,他向前抱了抱姑姑,“等我北上忙完要事,就去江西南丰看您和老爷子,顺便把我妈的东西给取了。” “行了,诸葛先生宴上的菜该上齐了,走了咱仨,人家不好意思动筷。” “咱先回去吃饭。” 颜欢挥手,从街巷转角处走了出去,绕过几条窄窄的鹅卵石小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 打开缺德地图,颜欢定位了隆中饭店找去。 “亲人。” “比起来,还是自家精灵更好相处啊。”感慨一句,颜欢的身影消失在了过往人流之中。 ······ 武侯派,诸葛家。 静谧卧房内,一根安神定心用的焚香点燃了,青烟袅袅,从香炉中悠悠而出。 咔嚓,咔嚓! 伴随着诸葛萌咀嚼薯片的声响,躺在床上的诸葛青脸色越来越难看。 “欺天之法,七星续命灯!”诸葛青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青,你醒了啊。”诸葛萌抓了把薯片塞入嘴中,“做噩梦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些事情看开就好。” “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啊,大萌。”诸葛青抬起头,揉捏些有些发胀的脑袋。 刚刚那梦··· 沙场,军帐,硝烟,旌旗角笛,还有借命之法的七七四十九盏明灯,怎么看都是老祖宗的过去啊。 还有中间闪回的一段竹林过往,对面与我交手的是颜大师? 见诸葛青一副大梦未醒的惆怅,诸葛萌起身从椅子上跳了下去。 “真做噩梦了,被打出心理阴影了啊?” “不,我好像赢了。” 诸葛萌抬手摸摸诸葛青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烫。 “这也没烧啊,打输了咱得认啊!” “我是说,我梦里打赢了。”诸葛青将头避开了。 梦里? 噗! “我的青,你怎么自欺欺人到这种程度了,哈哈哈哈!” 诸葛青在笑的没心没肺的诸葛萌头顶敲了一下。 “对牛弹琴。” “他们人呢?” “白他们去吃面了,至于颜大师,好像要去宗祠处理武侯派的事情。” “这次真火·三昧,老爸势在必得啊。”诸葛青睁睁眼,踩了拖鞋,起身下床。 请神演神,动用神格,这种事情自己可不能错过。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几步,诸葛青的视线被床头辉闪的微光吸引了,那里的柜子上,放置了一枚玉石项链。 这项链是诸葛青自小佩戴之物,玉石细腻温润,呈现出一股浅于翡翠的绿色。 诸葛青打量眼诸葛萌,大萌似乎并没有察觉床头柜的异动。 “怪了?” “还是戴上吧。”诸葛青将玉石项链挂在脖子上,隐隐有种预感,今日必有大事发生。 第111章 演神化神,武侯神格,执念成妄 午后,丞相祠堂后,闲人免进工作区。 戏子齐备,就等大戏开场。 此地并非武侯派宗祠,是诸葛村对外旅游开放的丞相祠堂景点。 按照颜菲所说,此地遭受来外游客香火供奉,凝聚信仰愿力,请武侯神格降临的可能性要大大高于他处。 香火供奉一摆,诸葛栱对老祖宗拜了几拜,说了几句冒犯的请罪词和祝福语。 颜菲姐弟二人,将面具摘掉,巫祭祀长袍一同脱了去。 这演神,颜欢是第一次见,姑姑和五叔所用,并非祭祀用的鬼戏,而是“神格面具”。 神格面具的第一阶段,演到自己相信,以自身演神,此举是为借神力。 再往上一阶段,则是盗取世人对神和传说人物的信仰,以此降神。 迈过了一二阶段,最后一步,便是化神。 演神者,即是神! 诚如梅兰芳大师所说,脸谱上脸的那一刻,表演者与角色融为一体。 拿他熟悉的演绎角色杨贵妃来讲,这一刻他既是梅兰芳又是杨贵妃,就会急梅兰芳之急,想杨贵妃之所想,此时就是自我个性和艺术特征的完美统一。 达到了这最后一步境界,此刻倡优巫士就是神格,盗取神的位格,以期取而代之。 “开演了!”颜菲喊一声,双指点过额头。 幽光四起,五彩斑斓的手套划过面庞,扮相已起。 黄伯仁缕缕胡子,示意了下身旁随行的两位人员。 “那咱这边也要开始了。” 颜欢惊诧回头,就见衣着密不透风的两人将手中亮银色工具箱放下,拿起器具摆弄了起来。 “同时进行?” “假如神格为一,这中间不会起了争执吗?” 颜欢抬手度过金光,将金冥瞳点亮,周围中的炁息走向和信仰集聚一览无遗。 丞相祠堂前的供奉案卷起洪流,如大雨漫灌,笼罩于颜菲和颜江离姐弟二人身上。 渐渐的,颜菲面部少了那份优雅从容,多了一种饱经沧桑的坚毅和不屈。 “此为何处?” “先帝所托,大业未成,亮没时间于此处蹉跎了,还请各位告之此地域名,如今我军驻扎五丈原,与敌交战许久,北伐大业,片刻都离不得我···” 颜菲绕地打转,视线扫过众人。 诸葛栱即刻在草蒲跪下了,“诸葛家第四十九代传人,拜见老祖宗嘞!” “后人愚钝,近百年间无人参透武侯传承,还望老祖指点,以护佑后世子孙。” “吾儿思远不过七岁,亮何来第四十九代传人,又何曾成为他人老祖?”颜菲一句话,将诸葛栱问住了。 这确实不好证明啊··· 颜欢抱臂挺立于旁,暗自咋舌。 眼前这无疑是一出闹剧,颜菲姑姑还是她自己,所言说的话语,兴许都是出自潜意识里对诸葛孔明的想象。 观戏之人,化戏中之神,从言语行为做派中就可瞧出一二。 姑姑演绎失败了。 起码从流光幻境中来看,诸葛孔明说话没有这么板正,对事情未加评判就贸然反驳,也不符合他大术士一贯的作风。 颜欢无奈摇摇头,朝五叔颜江离望去。 这位演的就更离谱了。 只见他羽扇轻摇,对着前方指点道:“二臣贼子!你枉活七十有六,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助曹为虐!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家伙! 有一说一,颜欢觉得这位五叔,实在不如唐国强老师演绎的真切。 颜江离作罢。 颜菲妄图更进一步,毅然决然朝着第二阶段进阶了。 第二阶段,信仰之力覆盖全身,完全变成神格的形象,但也要承受信仰对自身人格的侵蚀。 颜欢对汉丞相诸葛亮的人品信的过去,可在第一阶略欠火候的情况下仓促进阶,难免有所意外。 呼! 一阵穿堂风卷过,房屋两侧的烛火剧烈摇晃,甚至有几盏灯直接吹灭了。 颜菲身旁浮现出水墨似的文笔勾勒,将其整个覆盖了,一羽扇纶巾,头戴鹤冠的八尺文人形象凝聚成形。 “臣亮赋性愚钝,遭时艰难···兴师北伐,未获成功···” “老祖宗,后人请你指点迷津!”诸葛栱又拜道,“那真火·三昧,究竟如何才能点燃啊?” 化神之相低头道,“按上中下三个丹田,依次点燃精气神,以此三宝为能量,燃一把性命之火···” “这些小子知道,可是···” 诸葛栱话音未落,诸葛孔明的化神之像开口打断了。 “灯灭,人死,可亮心中有一事不明,在我身死之后,大汉如何?” “这···”诸葛栱欲言又止。 颜欢算是看明白了,即便是依托信仰产生的神格,依旧会陷入巨大的执念当中。 都说诸葛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此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为成就大业,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作为名盛一时的大术士不惜逆天而行,这份深重执念居然埋进了信仰造就的神格之中。 颜欢叹口气,今日这诸葛家主的愿望,恐怕是要落空了喔。 拿出手机,颜欢将诸葛孔明死后的历史走向念了出来。 “北伐暂缓,蒋琬费祎辅佐后主刘禅,生息二十年,国力渐强···” “姜维接任丞相大业,九伐中原未果···” “后主刘禅宠幸宦官,丞相遗策难以为继,百姓哀声怨道,世间祸害四起,政统衰微,后为曹魏政权所灭···” ··· 寥寥数语,就将汉丞相操心一辈子的大业揭了过去。 浓墨重彩的几笔,颜欢读起来语速不快,可以说是煞是平静,那化神孔明眉头紧皱,踩踏中宫,一瞬间天地格局似是变幻了。 奇门局··· 范围极大的奇门局。 在场的所有人都后退了一步,就见诸葛孔明御风飞去,穿透屋檐,在空中高高飘起了,视线俯视下去,先是钟池,后是诸葛八卦村,再者是秋日里美不胜收的兰溪··· 一片盛世烟火。 呼! 那一抹浓重的信仰落去,颜欢接住了瘫软倒地的颜菲,无奈叹口气。 诸葛青姗姗来迟,望向空中渐散的虚幻身影,胸前玉石频频闪烁了几下。 第112章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诸葛孔明化神像彻底湮灭了,秋日天高气爽,诸葛青感觉天空更为深远了,心神恍恍惚惚,就要远赴寰宇而去。 踏入丞相祠堂,绕过殿前膜拜的游客,诸葛青来到了闲人免进的工作区。 “老爸,事成了吗?” 跪在蒲草团的诸葛栱抬起无神双眼,遗憾摇摇头。 连叩了两次响头,事情没有一点进度。 “老祖执念太重,哪怕演出来,还是挂念他操心的汉之大业,术法啥的,在他眼里微不足道,开口问,估计是问不出来了。” 一条路走不通,还有另一条。 请神降神化神不成,就只能利用公司凤凰山的研究项目——“神格武装”了。 巫傩颜家的神格面不传外人,诸葛栱并非戏子出身,无法通过演神的方式让老祖宗亲临,但“神格武装”可以。 收集俗世对“诸葛武侯”的信仰,通过器械辅助,将盗取来的信仰转化神格,打入人体。 这样就可以凭借自身心意,来体悟当时老祖宗调动三宝,焚燃真火·三昧时的心境了。 尚未完善的研发项目,临时抽调的武侯神格,对“真火·三昧”求之不得的武侯派诸葛栱,三个不稳定因素加起来,颜欢隐隐感觉,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要出意外了。 可偏偏凤凰山项目又是隐蔽研发,他开不了口,多提醒一句估计都会被请去坐从宽椅。 哪怕说出了,诸葛栱执念颇深,未必就能听得进去。 神格,让百年没有出现“真火·三昧”传承的武侯派重燃了希望。 没有人比此刻的诸葛栱更为躁进和急于求成。 这同掌握真火·三昧的心境,大相径庭,说是南辕北辙也不为过。 诸葛栱,完全走偏了呀。 “诸葛先生。”颜欢看向了草蒲团上的男人,“记得诸葛武侯的《诫子书》吗?”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这话是说,品德高尚、德才兼备的人,是依靠内心安静精力集中来修养身心的,是依靠俭朴的作风来培养品德的。 不看清世俗的名利就不能明确自己的志向,不身心宁静就不能实现远大的理想。 同时,书中又说了,过度享乐和怠惰散漫就不能奋发向上,轻浮急躁就不能陶冶性情,这都是人生成长上的大忌。 “这既是孔明先生对后代的敦敦教诲,又是其心境的总结,话中说的很清楚了,一是要学,二是要静。” “在诸葛先生眼中,这武侯遗产,已同俗人所见的名利一般,“淡泊”和“宁静”,两者都被你丢掉了,恕晚辈直言···” “此等心性,难成大事。” 话一出,诸葛栱心头如遭锤击。 欲修真火,就得将对它的敬畏和贪欲全都抛掷。 这道理,他又怎会不懂? 只是事已至此,已经停不下来了。 “谢过了呀,颜小师傅,青输在你手上,不冤。”诸葛栱起身,对颜欢郑重拱手,“栱心里有数,还请各位暂离祠堂。” “好自为之。”颜欢单臂扛起遭逢神格侵蚀的颜菲,空着的左手提起了颜江离的大袍衣领,将两人一同送出了。 接下来的私密事,谢芳还想参与,可一牵扯到公司,就不可能放任自己胡作非为。 嘟了嘟嘴,她不情愿走了出去,在屋外长廊坐凳楣子上坐了下来。 放下姑姑和叔,颜欢看向跟在后面的诸葛青。 “你们武侯派该有疗愈类功法吧,实在不行给伱爸提前喊个120.” “你这就这么不看好我爸?”诸葛青苦涩一笑。 “比起诸葛先生,武侯派的未来不如寄希望于你身上,不过你小子将家族荣誉看的太重,在心境上有所欠缺。”颜欢摇摇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诸葛青眯起的眼微微睁开,有所动容。 “你···你也觉得我有希望?” “?” 颜欢瞥出一副死鱼眼,“重点不是后面一句吗?” “诸葛青,你可是全家族的希望,扛着这份希冀你可骄傲的很啊!甩不掉你身上背负的东西,这火,你点不燃。” “等你遇见另一份遗产,能够将你自认为全族千百年来最骄傲的东西打的一文不值,那时候你也该成了。” “这样吗?”诸葛青皱眉,“听起来都要入心魔了。”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大破大立嘛。你都败过一次了,之后该是能坦然应对。”颜欢淡淡道。 败? 提起败,诸葛青追忆起了昏迷中的那场梦境。 与水镜先生司马徽一战,究竟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宿命安排? 思忖片刻,诸葛青将颜欢拉了过去,小声说道:“大师,你知道巫王水镜和五行之精吗?” 颜欢狐疑望了眼旁边,诸葛青认真到将狐狸眼都睁大了。 不过既然是诸葛武侯后人,一些祖传典籍中记载了同水镜的过往也可以理解。 “贵派藏书中可有相关记载?” 诸葛青摇摇头,“并非是书中所述,只是我昏迷之时大梦一场,恰好梦见了竹林中关于水镜先生的一幕,当然其中也有跟随他身后的五行之精。” “还有古在天感应中发现的,那与九宫卦有对应性质的种神秘量,并以此诞生出的八种灵兽之一,八诈神,腾蛇。” “流光幻境?”颜欢喃喃自语。 可金精清明编织的幻境绝对不可能是梦,即便是梦,也不会出现联机做梦的情况。 怀揣好奇,颜欢同诸葛青交流了梦中诸多细节,令他感到震惊的是,梦境发生的一切,同流光幻境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世界上有这么巧的巧合吗?”颜欢反问自己,面含微笑。 答案是否。 “千年一梦啊诸葛青,若是你我的机缘,可要好好抓住了。” 轰! 谈话间,丞相祠堂巨响轰动,颜欢感觉脚踏的长廊石砖剧烈震颤了起来。 “喂喂喂,地震了啊,大家快去空旷地!”正殿内,黄伯仁高声喊着,将游客连哄带骗的疏散了。 第113章 孔明,仲达,水镜?全乱套了! 黄伯仁毕竟是公司董事,在处理突发事件中,可谓好手。 几句恰到好处的煽风点火,参观游客们惊慌无措着朝钟池范围逃窜,须臾间便没了身影。 “哎呀,小青啊,布一下你们的奇门局,将此地走向布置的混乱繁杂点儿,一时半会儿别让普通人进来。”黄伯仁从侧门来到长廊,朝诸葛青招招手。 “这位先生,请问我老爸怎么样了?” 黄伯仁挠挠头,“没啥大碍,大概也成了,就是公司这边儿出了点问题。” 公司? 又是公司! 颜欢惊诧抬头,都说好了组织内要进行自我净化和提高,这公司到头来,内部还是被敌对势力渗透成筛子了。 “黄董事,发生什么事情了?”颜欢问道。 黄伯仁揪下八字小胡,抬头凝视处于疲软状态的颜家兄妹,摸头尴尬笑了笑。 “这事情巫傩说得清,出马仙估计不在专业范围内。” “那刚好,涉及到巫,凡事我都略懂一二。” “嚯!是高人呐!”黄伯仁扬起了头,啧啧称赞道,表情很快冷静了下来。 看颜家兄妹餐桌前的表现,加之姓氏,眼前小伙同江西颜家肯定是一家人。 巫傩世家,成了出马仙,但能打败武侯派新生代的天才,说不定真能求救于他。 “简单来讲,就是我带的两位随行人员神格暴走,陷入了认知障碍之中,同吸入武侯神格的诸葛先生纠缠在了一起。”黄伯仁解释道。 话已至此,诸葛青哪里还有心听前因后果。 自己老爸受敌,他义无反顾冲进了大殿之内。 “认知障碍,你挑选随行人员的时候,就没有经过测评吗?”颜欢问道,这事对公司组成的骨干来讲,是将自身安全弃之不顾,确实有点托大了。 听黄伯仁说,这场意外发生的原因确实复杂。 随行人员筛查时,神格稳定,身份确定无误,可这都是假象,有更为高深精明的神格骗过了研究人员,骗过了黄伯仁。 “这个神格降临的属性和能力确实有点棘手,被骗了也情有可原,嘿嘿。”黄伯仁尴尬笑道。 颜欢思索片刻,“那你一开始准备带出来的人,所用是哪两个神格?” “关公关云长,封狼居胥霍去病。” “那现在呢?” “司马仲达,以及在他手下待过的名将钟会。” 司马懿? 好,乱套了,全乱套了! “等一下,司马懿现今几乎没有庙宇在世间留存,这样的传说人物,要从何处盗取信仰,以至于利用了他的神格?” “钟会同理。” 黄伯仁抿抿嘴,似是犹豫能否将事情和盘托出。 关于神格研究,公司在凤凰山投入心血甚多,对信仰利用甚至远超了精通演神娱神的巫傩。 世间信仰,可不是简单理解为香火供奉和宗教崇拜,它所包括的含义要更为广阔,更为抽象,更为复杂深邃。 信仰,首先源于心灵的渴望与探寻,是对渴求之物在心中的补足。 举个例子,人们向往孙悟空的狂傲恣肆,潇洒自由,崇拜他的神通广大,坚韧不拔,在这种感情和心理的叠加下,信仰自然产生。 所以国内即便没有太多的大圣庙,巫傩倡优依旧可以窃取信仰愿力,凝聚出齐天大圣强大无比的神格。 “对于神格利用一直在与时俱进,利用某种特殊手段,从一定意义上讲,可以复刻所有小有名气的传说人物神格。” “从范围上来讲,有些科技手段进步了,可表现力依旧次于传统的巫士手段。” 黄伯仁简单说明了几句,算是敷衍了过去。 这么一说,颜欢大概对凤凰山研究心知肚明了。 神格武装同神格面具有所不同,神格面具的扮演角色都是神明,神格武装则更倾向于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不过这样直接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神格武装的上下限都要远远低于神格面具。 “那里面的两位,该是不用担心了。”颜欢说道。 从信仰力来讲,诸葛武侯和司马懿,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轰! 封闭门窗破碎,玻璃碎屑散了满地,诸葛栱翻滚了几圈,从台阶一直撞到侧院矮墙。 “诸葛村夫,好久没这样和伱面对面了。” “不过一千八百年没见,你的奇门法术居然落后到了这种地步。” 有人踩着碎屑木渣缓缓走了出来。 那随行人员脱去了一身束缚,碎花纹的宽松衣物凌乱耷拉下来,露出白嫩细瘦的左肩,一头长发顺滑垂到腰间,不时随风飘动。 “你们抽离神格时,应该有所报备,不可能从一开始就被司马懿骗过了,那附身之人,应该有问题吧?”颜欢又发现一个盲点。 假如一开始准备研究的神格就是关羽或霍去病,那不存在复刻司马懿的可能,除非是研究人员有意为之。 “确实。”黄伯仁附和道,“神格同寄宿人的性格适配,也是发挥力量的一大关键,我手底下这人怕不是司马懿的狂热崇拜分子。” 再怎么适配,也不可能将诸葛栱打趴下。 这其中有问题! “哎呀呀!” 不远处,司马懿靠近了诸葛栱,“与天斗与地斗都缺了点味道,唯独与诸葛村夫斗,才是真正的其乐无穷啊!” “可惜你只是演出来的,折腾起来差了点事情。” “不过你的后代挺能干呀,为了真火·三昧,居然连请老祖宗的手段都用出来了。不枉费我潜伏这么久,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想凭借这样的术法感悟心境···啧啧啧,孔明啊,你聪明一世,留下的子子孙孙却很愚蠢呆笨呢。” 哒! 诸葛栱踏步中宫,布置奇门局。 坤字·土河车! 泥土海浪般翻涌,朝司马懿层层推进。 “又是老几样。” 司马懿单手伏地,剧烈波动涟漪般荡开,同掀飞的厚重土墙剧烈撞击在一起,泥土剧烈震颤,碰撞出细小密集的碎纹,转眼碾作齑粉了。 地面持续破碎,墙院角的诸葛栱奋力跃起,未等踩踏矮墙,一股强有力的冲击直接将其落脚点轰碎了。 一旁围观的颜欢将眼睛眯紧了。 “这就是司马懿的能力?看起来是能量传递的一种,有点类似于吕家的如意劲。” “坏了呀!”黄伯仁战术后仰,“这鬼神格到底剽窃了多少研究成果,那分明是吕布神格的能力运用,一种操纵震动的能力。” 不行不行,叫人叫人! 黄伯仁掏出手机,给华东地区负责人的窦乐致电过去。 这时,司马懿注意到了临旁观战的三人,视线凝聚于颜欢身上,眸子瞬间清亮了。 “哎呀水镜,你也在啊。” 第114章 水镜~你说话呀水镜~ “水镜!莫非指的是水镜先生司马徽!?”黄伯仁鬓角沾了冷汗,同颜欢拉扯出了部分距离。 神格武装下的司马懿也是司马懿,自然聪明多略、博学洽闻,这种轻浮随意的误判,不该会发生。 眼前此人,必定和水镜有什么关系。 考虑到江西颜家的倡优属性,黄伯仁心中有了猜测,“这位小师傅演神化神,所依仗的莫非是那位名声不显但又高深莫测的司马徽?” 啪嗒! 丞相祠堂的屋檐旁掀飞了几块青瓦,掉落地面摔成碎片。 靠在长廊长椅的颜江离勉强起身,拖着二姐离开了战场波及的边缘,踉踉跄跄靠近了出口处的一株银杏。 “二姐,水镜是谁啊?” 颜菲抬头,看了眼远处的颜欢,解释道,“颍川名士,为人清高拔俗,学识广博,有知人论世、鉴别人才的能力。汉末士人大多追逐功名,各奔其主,而卧龙凤雏却隐居在襄汉之间,淡泊名利,不轻易投靠他人,正是这位水镜先生司马徽向刘备推荐了诸葛亮、庞统二人。” 颜江离沉思片刻,“不就是会识人而已,听名气比不得孔明他们啊···” “笨蛋!”颜菲骂道,“那只是当时奇人异士圈外的说辞,知道圈内怎么称呼他吗?” 颜江离摇摇头。 “巫王水镜。” “除此之外,他也是当时不下于诸葛孔明的大术士,是精通各方术法的大家。” 恢复了些许气色的颜菲不用弟弟搀扶,将身躯站直了。 说起这位水镜先生,圈外人所言,是他常年隐于山水,后在赶赴曹孟德之约的途中染病身亡,自始至终都没走入那纵横捭阖,波谲云诡的世间,一身智谋才情无法凸显,这也是他名气不盛的一大原因。 可真正了解内情的一些圈内世家,家族传承典籍记载,司马徽是踏步仙途受阻,登仙无望,最后于林中炁化清风,消失于天地之间了。 “这得有二十多年没见小欢,没想到他不知从何处学来了神格面具,动用的还是水镜的神格,这也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啊。” “咱们的侄儿,可出息着呢!”颜菲舒心一笑,仰望天空。 姐姐在天之灵,看见也当欣喜若狂,有所欣慰吧。 颜江离急忙摇晃姐姐的肩膀,将她神游天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别畅想了二姐,小欢走的是出马路子,你看他哪点有用过神格面具的迹象?” “哎?”颜菲一愣,“那这是怎么回事?刚刚那小胡儿说的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对面司马懿认错人了?” 司马懿简单一言,让各方心情浮动,猜测频起,尤其是江湖小栈的谢芳,兴奋的脸泛潮红,将双腿都给夹紧了。 她捏着胸口的隐藏式微型相机,频频扣动了快门。 若不是掏出手机来太过张扬,她都想直接开启视频录制。 要知道,这颜欢是微波渐起的未来风云人物,要是能在他的身份上加一爆点,那这流量铁定爆炸了。 “这趟真是来对了,这样下去别说实习了,恐怕会当场转正。” “嘿嘿嘿。” 此时,身处讨论漩涡中心的颜欢正歪斜着头,手指点了点自己,颇为疑惑。 “哎呀,看着什么都记不起的你,真让人无语。”司马懿摊手摇头,“你也是请了神格在身上?” “不该呀,伱的气息同我相近,又差了一回事。” “既然你不是水镜,那就是水镜转世吧!” 啪啪啪! 司马懿欣喜拍手,“转世水镜也是水镜,那咱可是好久不见了,你和你的精灵们都还好吗?” 秋风扫过,寂寥无声,庭院中只余下梁木断裂后痛苦的“吱悠”声。 公司董事,研发部总责之一的黄伯仁,武侯派当家诸葛栱,江西巫傩大家的颜家兄妹,江湖小栈的谢芳,全都呆若木鸡的杵在原地。 转世,是谓人死之后灵魂在轮回之中投胎。 转世之说,异人圈内至今没有定论,就同古来那些羽化登仙之秘一样,这个问题根本找不到答案。 目前关于人死后的解释,大多数人更倾向于三魂回归于天,七魄回归于地,从气中来,又回归于气。 而肉身死前,灵魂尚存韧性,这也是罗天大醮之上,冯宝宝、王也、诸葛青为何能把擤气轰碎的灵魂揉回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认知障,这是认知障···”黄伯仁解释道,“全当他是在胡言乱语。” 转世什么的也太扯了。 可要是转世真的存在,那对公司在凤凰山的研究项目将大有裨益。 黄伯仁埋头纠结了起来,一方面,出了乱子不好同赵方旭交代,另一方面,这陷入认知障的研究人员要是能押回去研究,对机构研发前景和个人前途事业都大有帮助。 想一想,真急得抓耳挠腮。 “黄先生,你之前说过了,神格武装除了同使用者性格匹配,所取神格主人的执念也会影响能力的发挥。” “可司马懿一心给孔明添堵,武侯派真火·三昧传承失败,此事已了,执念散去一部分了,他这认知障该是有所好转,可你见那个骚贱模样,哪里像是快没事了。” 颜欢朝庭院不远处指了指,司马懿抬起纤细白皙的玉臂,连连招手。 “水镜,你怎么不理人家呀?” 嘎吱! 颜欢将双拳握紧了。 实在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黄伯仁眉头紧锁,心中憋出一股子郁气,颜欢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一个人的神格武装也不可能支撑那么久。 除非是凤凰山研究失误,新项目唤醒了测试人员的前世记忆,否则目前发生的一切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水镜~水镜~你说句话呀水镜~” “这一世精灵收集多少了,要不要我给你透露一下玄武的位置呀?” “话说你现在的灵魂可真干净,前世未成之事,今世可看见苗头了,你不会又想重走万物道的仙途吧?” 颜欢双眼一亮,“你知道玄武在哪?” “嗯嗯~但不想告诉水镜呢~” “行···”颜欢叹口气,扭头朝黄伯仁问道:“这随行人员品性如何?” “上佳,祖上三代都是国家重要科研人员,算得上根正苗红。” “那我留他一命,但这司马懿,我真忍不了了。”颜欢抬手一扬,背后张开阴煞逼人的招魂幡,器灵三车骨,盗鬼虚耗,岁岁大头一同钻了出来。 金光飘散,绿光四溢,一左一右在颜欢身旁氤氲开了。 “小欢,把你的精灵全收回去,藏进你的身体,能藏多深藏多深,这场架我们来打。”金精清明说道。 “为什么?”颜欢不解道。 第115章 你为了诸葛村夫的后人打我? 颜欢收起灵旗,诧异道,“为什么?” “没为什么,反正我忍不了这娘娘腔了!”毕方怒道。 “眼前这人感觉不对劲,有点像真家伙。”金精清明捏起下巴,端详对面的长发男人许久。 气息,说话方式,神通手段,将近让记忆倒退回一千八百多年前了。 听清明和毕方所说,如果是历史上的司马仲达本尊,那颜欢对目前战局形势就要重新审视。 司马懿的能力极其难缠,说起来是烂大街的设定,可功能性上,又少有术法能与之相提并论—— 复制! 复制记忆,复制术法,复制能力。 换句话说,摆在颜欢面前的,极有可能是储存了上千年的奇人异士术法库,更不用说,这家伙自凤凰山研究部出身,同多少神格武装研究有所接触,也是个未知数。 “复制能力啊···”颜欢抬手遮住鼻口,挡住隐隐约约从对面传来的灵魂恶臭。 能够复制能力的话,就说的通了,司马懿用过服灵法。 从某种层面上讲,他也是巫士。 “不止如此。”毕方黑曜石般的眸子,少有的透出一股杀气。 杀意波动四散,小庭院中秋日萧瑟蔓延的更为广阔无垠了,悬挂于院墙的常青绿藤整个枯萎,干硬的随风摇晃着。 “要是单纯复制能力还没那么棘手,这家伙可是连个人命格都能复制一部分。” 毕方又提起了上方谷一战,司马懿军被引至谷中,蜀军准备的干柴谷物燃得火光冲天,眼看司马懿等人将葬身火海,谁料此时,不期大雨从天而降,将大火扑灭。 诸葛孔明屡夺天机,为天不容,有悖天时,司马懿复制大巫命格,受天见怜。 上方谷入口窄腹地阔,两边高中部低,火起时易形成强烈对流的山谷风,谷底大量热气流上升到一定高度时,空气中的水汽又因气温降低而凝结成云雾,孔明表面占据火攻地利,实则又弱了司马懿一乘。 天时地利尽失,此乃极劣之势攻极盛之势,那场大雨来的似乎也就没有那么莫名其妙了。 “厉害呀,什么百家饭丁嶋安,这么一对比,这位两豪杰之一真的是远远不够看。”颜欢收起灵旗,敛去一身手段。 “二姑五叔,先将黄先生和那手欠妮子带走,侄子有事情同仲达先生商议。” “哪里有长辈走掉,让小辈留下的道理,来者不善,姑姑陪你一起打。”颜菲向前一步,将颜欢护在身后。 好不容易找回的侄子,怎么能又丢了。 何况对面是武侯派的诸葛栱都拿不下的对手。 “得了,您别给我添乱了,刚才神格侵蚀的影响还没消退,抓紧走吧。” 颜欢拎起颜菲的长袍,丢给了气色还算不错的颜江离。 五叔发话了,“二姐,咱先走吧,事已至此,你咋还认为小欢实力比咱们差呢?” “就算实力强,也不是当侄子的该出头的理由啊!”颜菲挣扎几下,发现手臂被柔软结实的细腻绿藤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简单交代几句,颜江离扛着二姐同黄伯仁一同离去了。 谢芳执拗站在原地,将设备调整妥当,“我不走!” “我所修术法都是脱身保命的,你们该是伤不到我。” 颜欢一抬手。 轰! 无数长满暖紫小花的荆棵拔地而起,摆置成尖刺朝谢芳刺去,一个愣神,女人被荆条掀飞数十米,一身干净利落的运动服撕碎成布条,暗黄肌肤上,累累血痕赫然在目。 啪! 一株小绿芽勾成指状,将那遗落在地的微型相机捏碎了。 “现在伱伤了,可以走了。” “不然我可以保证,等会发生的事情远远比现在恐怖。” 谢芳咬住嘴唇,身躯颤抖不止,看起来就要掉小珍珠了。 她不顾疼痛,愤愤起身,一瘸一拐的朝祠堂外走去。 “哎呀呀,水镜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司马懿伸伸懒腰,慵懒打个哈欠。 废墟中神格破碎的诸葛栱清醒了过来,不甘心地咬紧了牙齿。 “司马懿!你还想坏我武侯派好事!” “离字·赤炼!” 诸葛栱双手半合半拢,左右各掐一火,双掌对撞,一条明亮燃烧的赤炼火蛇凶猛射出。 “别气别气,村夫的小小小小小小···小孙辈,一点就炸,这点心性怎么能点燃真火·三昧呢,村夫所著《诫子书》,你们是一点都没看啊。” 司马懿摊开手掌,掌心明燃一股幽火,火势微弱,火光柔和黯淡。 “去。” 踩踏了癸水之位,他便淡淡一句,将幽火抛掷出去,两股火焰撞击在一起。 火光辉耀,映射到诸葛栱坚毅自信的脸庞,他的视线全集中在脚下奇门局中。 司马懿所处乃是天盘丙加地盘甲寅癸,即丙加癸,名为华盖悖师,阴人害事,灾祸频生,贵贱逢之皆不利。 “用火对攻,还敢站癸水位?” “违逆吉凶?即便真是昔日魏国太傅亲临,也不敢如此托大吧!” 轰! 下一秒,诸葛栱操持的赤炼火蛇破碎了。 “怎···怎么可能?” “凡火毕竟是凡火~又哪里能比得过真火呢?”司马懿笑道。 诸葛栱瞠目结舌,眼中倒映出迎面砸来的幽蓝火焰,火势不大,却足够致命。 “瞧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真火·三昧!你为什么能点燃真火·三昧!?”诸葛栱向前吼道,等那梦寐以求的真火就要焚身之时,他蓦然心如死灰。 呵呵呵··· 苦笑一声,诸葛栱将双臂张开了,开怀迎接那幽蓝色火焰。 唰! 危机之时,颜欢背负青羽从一旁掠过,提起诸葛栱飞入空中。 “木行·龙虬须。” 庭院石砖破碎,粗壮根须翻滚冒出,长龙般盘旋飞起。 大口一张,荆棘遍布的龙口向下撕咬过去。 “哎?”司马懿一愣神,手指抵住疯狂扭动的根茎,指甲方才触及表皮,那根须聚集成的龙身一刀刀破碎,碾作微小细碎的颗粒。 “切割·青龙偃月刀···” 啪嗒! 木屑落地时,散落一地竹米,尖锐翠绿的嫩竹从中穿刺杀出,司马懿后跳几步,没躲过刁钻角度飞射出的竹刺,左侧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司马懿抬指擦拭鲜血,抿了口指尖,怒气冲冲的仰望空中挥翅飞舞的颜欢。 “水镜,你打我?” “你为了区区一个村夫后人打我?” “你难道忘记了咱俩日夜相伴,夜夜笙歌的糜烂日子了吗?”司马懿掐起腰肢,冲天质问道。 “不记得了。”颜欢回道,看向生无可恋的诸葛栱,“司马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司马懿耸耸肩,“给村夫后人种下心魔~不也挺有意思的嘛~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真火·三昧呀~” 第116章 水镜对司马懿,雷区蹦迪 恶劣! 颜欢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汇,不管是魏太傅本人,亦或是司马仲达的神格,眼前人都足够称得上恶劣。 甚至可以说是极富恶趣味。 这种对所有人都漠不关心的性情,对他人骄傲和心境肆意践踏的玩乐心态,简直是天生的全性,这种人日后游于世间,危险度可想而知。 “昔日小无名山与诸葛孔明一战未分胜负,既然仲达身负真火·三昧,不如就交由你将那一场仗延顺下去?”颜欢提议道。 司马懿将眼睛眯紧了,“看样子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印象,不过水镜先生,你真的想同我交手?” “都将孔明后代折腾成这个样子了,执念该散了。” “花花世界,灯红酒绿,这繁华世间我可还没有看够,唱K蹦迪,吃吃喝喝,这执念哪里说散就散?再说了,我可和那些所谓的神格不同,我就是我,是本尊无误。”司马懿笑道,将滑落肩膀的衣衫拉了上去。 “那就来试一试吧,诸葛武侯的死敌,魏太傅司马仲达的手段。”颜欢见沟通无效,不再开口。 一身晶莹流光覆盖身躯,挥翅振去,灵光四溢。 司马懿眨眨眼,眉头微皱。 五行之精已得其二? “青鸟和白衣美人?五行之精并无常形,外貌乃是根据使用者心愿和想象所化。水镜啊~伱这一世的品味要高出从前不少。” “以前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也就水精看的过去。” “承蒙夸赞,那今世五行之精的水平,也请仲达指点一二了。” 啪! 颜欢打个响指,木行加身,叠加金行,背生青羽的同时覆盖一身源流金甲。 流光金遁,辉光所及,尽在颜欢自由行动的范围之内。 眨眼间,颜欢瞬移至司马懿左侧,金光化作的长矛朝肾刺去。 锵! 金属交接的一阵铮鸣声,金光长矛被半月形的长刀拦截,那刀身刻有龙纹,所泛寒光阴冷逼仄,煞气十足。 接触到刀刃的金光破开层层裂缝,玻璃般破碎开来。 颜欢消隐身躯,飞于空中,一身金光凝聚,背后浮生万仞,尽数对准了庭院中手持长刀的司马懿。 “仲达手中所持之物是什么?” “是关云长能力的具象,青龙偃月刀,据说此可将触及之物尽数切碎,世间少有与之抗衡之物。”清明回答道。 颜欢抓握手掌,有电流穿袭而过的丝丝麻意。 金光长矛同青龙偃月刀触碰之时,有一股震动打击感延顺金光漫过了手臂。 关云长的切割,加之吕奉先的震动··· “不止这些~还有你最讨厌的奇门法术喔~水镜~”司马懿踩踏地面,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奇门局布置开来,按照某种固定的时间流速转动着。 “谢过仲达提醒啦~” 嗯? 我呸! 颜欢捋直了舌头,“差点被你这厮带差撇了,吃我一记‘百兵演武·破阵杀’再说!”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浮生万仞,又凝聚成十八般兵器。 颜欢单手一指,对准了司马懿。 “好你个水镜,我和你交心,你想要我命,既然如此,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啪! 司马懿凭空一抓,伸手之处切开一个幽深晦暗的圆形空洞。 颜欢未等反应,玉指纤长的手掌将自己胳膊握住了。 这能力很像天下会风沙燕的空间先天异术,又同武侯派的八门搬运有异曲同工之处。 “小欢,静心冥神,收紧了!”清明提示道。 颜欢眸子蓦然睁大,蓄势的百兵演武尚未倾泻而出,就见司马懿手掌夺过了一丝阴煞气,从自己身体拉扯出了一根狭长触手。 “岁岁!” “欢哥,有东西快把我拖出去了。” “断开!”颜欢一声令下,触手碎成一小段,被漆黑深洞中的手拉了回去。 调息片刻,颜欢将体内所有的精灵都埋进了灵魂更深处。 “黑太岁?服食教供奉的邪门玩意儿你都能收服,不愧是你啊水镜~”司马懿揪起那半截触手,吞服了下去。 阴邪气暴涨,他那一身修为似乎更加精进了。 “这一世的你都不用服灵法了,明明有更为快捷的通神之道。” 司马懿调侃道,忽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空中澄澈清明的灵魂,变得污垢不堪,一只两只三只···数不清的灵在颜欢灵魂中跃动起来。 “不愿使用服灵法,是以为你不想灵魂受染,可我实在没想到啊水镜~” “你宁愿将灵藏身灵魂使得魂身惹尘,都不愿意担负服灵的代价,这一世的你究竟遭遇了什么?那个巫王呢?” “除了本命精灵,你什么时候在乎其他东西了?” 司马懿双手摊开,很是不解。 “仲达。”颜欢从空中飘落,“不用想着去什么花花世界蹦迪了,你在我的雷区跳的够久了。” ······ 颜江离扛着颜菲不停朝武侯祠堂外逃窜,刚出一道圆拱形的矮墙,肩膀扛着的身子蠕虫般扭动了起来。 “放我下去,我去帮小欢!” “别傻了二姐,我打死都不会把你松开的,神格侵蚀下的咱,过去就成拖后腿的了,等恢复恢复再说吧。” 说罢,颜江离解开了二姐身上的绿藤,将其放在了石阶上。 “我去帮小欢!”颜菲一个疾步蹿出,朝祠堂外的景区跑去。 “哎?” 颜江离挠挠头,好像有点不对劲。 “二姐,你去哪啊?”他本想着去追颜菲,不想身体本能性地朝相反方向跑去了。 留守原地的黄伯仁呆滞了片刻,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好像有部分的认知被影响了。 “身体会做出与语言相反的行为?那我准备逃出去,就该往丞相祠堂走···” 想着,他挪动了步伐,朝颜欢与司马懿交战的方向前进了几步。 “为啥呀?” “什么鬼判定啊?什么人在搞鬼,给我滚出来?” 过了一会儿,黄伯仁后知后觉,这次带出来的还有一个魏将钟会,此人精通一身通幽玄术,手段玄之又玄,运行机制在凤凰山研究中都没有完全敲定。 “这次篓子捅大了啊···可别让赵董事知道了,在这之前一定要解决···” 心想道,黄伯仁不自觉掏出了手机,致电了赵方旭,“赵总啊,我事情告砸了,我把司马懿和钟会搞出来了。” “哈?” 第117章 钟会伐蜀,武侯托梦,本命精灵(4.6k) “凤凰山的神格武装研究出了大纰漏,研究人员陷入认知障,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绕过了检测,所依附神格在浙江武侯派一事中公然反水,现在正对武侯后人施难。” “引起暴乱的神格分别是魏太傅司马懿,魏将钟会。” 黄伯仁想守口如瓶,可嘴中不可自制的将事情全盘告知了。 “武侯派所在可是旅游景区,没有引起骚乱吧?”赵方旭问道。 “骚乱可大了,武侯祠堂都被拆了快一半了!”黄伯仁汗流浃背,大拇指按在挂断按钮,迟迟用不了力。 “处理人员呢?” “江西颜家的一个后生在处理。”额头流下的冷汗滑落眼皮,刺痛的黄伯仁有点睁不开眼,“这事情不怪我啊,那是司马仲达,玩阴谋手段,我一凡夫俗子哪比得过他啊,那可是能和诸葛孔明叫板的大谋士。” 电话一端沉默了片刻。 黄伯仁料想大事不妙,这时候甩锅丢责任根本就是引火烧身,当主动担责才是。 可嘴皮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赵方旭顿了顿,“我另外差人过去,你这边将事情处理妥当,回来后作报告拟检讨,余下的事情另外再说。” 嘟—— 黄伯仁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收至胸前口袋,火气将近从心口涌了出来。 他奶奶的,什么鬼的玄术,害得我这么惨,等回头处理好了就把你这神格武装丢进粉碎机! 轰! 黄伯仁暗自生气时,祠堂四个大柱子轰然破碎,钟会单手掐握诸葛青的脸,撞了出来。 “孔明先生的后人就这种程度了,简直丢了你们老祖宗的脸!” 轰隆隆! 肌肉暴涨的钟会将诸葛青按压于地,青石板街托了出长长的破碎痕迹,随着两人一同向前庭外延伸。 诸葛青瞪大了眼,透过指间缝隙凝视遮面男人。 “艮字·昆仑居然这么容易被撼动了。” “不!不该说被撼动,是我根本就没有用出来过。” 下一秒,诸葛青眼中的一切全部逆转了,左成了右,右成了左,眼前仿佛是天地倒悬的镜中世界。 “怎么了?” “在汉丞相眼中,这可是微不足道的小玄术啊。” 无序逆转,能够将人的认知,思维,感觉,进行一定程度的扭曲破坏,严重时甚至出现完全的倒逆,是一种可以影响神经的术法,尤其是改变对手的调控系统。 “巽字·二郎布风!” 呼! 劲风渐起,呼啸着从钟会身旁穿过,盘旋起的风墙将诸葛青护住,等他挣脱束缚起身时,背后早已血肉模糊。 施以奇门显像心,诸葛青目生幽光,眼前异状同术法运作机理抽象显现,只见钟会身旁凝聚了大大小小的涡旋,身体在其中扭曲变幻。 以钟会为中心,脚底形成一股深海大漩涡,将周边事物隐隐向中心吸入,沾染到旋涡周边的东西,会爬满蚊香形的螺纹。 这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螺旋纹,越是靠近钟会就越发密集。 走近一点,自身也会被影响。 “确实不算高明,距离越远,术法影响就越发微弱。”诸葛青笑道。 如此一来,只要踏出这旋涡波及的范围就可以了。 诸葛青猛然后跳几步,单手掐握起一股赤焰,向前抛掷过去,螺旋一动,火焰运行的轨迹偏离了,不仅如此,就连诸葛青站位也改变了。 显像心法下,脚底涡旋不知何时蔓延至了诸葛青脚下。 “如果我刻意逼近,阁下又该如何应对?”钟会一个俯身疾冲,站在诸葛青后面,脸贴近了他的左耳。 诸葛青侧身顶肘,可这时思维与眼前视野的动作是相反的,他有意回避这股混乱,瞄准脖颈的肘子依旧偏离了方位,仅仅从钟会右脸擦了过去。 “没用,人最习惯使用的就是视觉,在我的术法前,依仗视觉战斗的想法会变得遥不可及,就算可以反应过来,反射神经依旧无法控制。” “越是高手,便越是如此。” 钟会抓住诸葛青悬空的胳膊,向后摔砸。 伤痕累累的身躯如碎石在河面打过的水漂,跌跌撞撞砸落进破损不堪的丞相祠堂。 “一天之内连败两次,诸葛青啊,伱到底在干嘛?”咬咬牙,诸葛青自问道。 还被打进了同一个地方! 此时正是孔明像脚底,香炉中青烟袅袅,游客供奉的香火还未散尽。 屋檐破开的大洞洒下微弱不堪的日光,映射在孔明像毁坏了一半的面部。 诸葛青抬臂遮面,后背是火辣辣的疼痛。 武侯派的骄傲,个人的自尊,快同这丞相祠堂一般破烂不堪了。 咔吧,咔吧! 孔明像碎石剥离,露出内藏的泥胎,凝聚其中的香火和信仰之力水雾般层层弥漫,诸葛青胸前玉石闪烁幽光,将散去的信仰吸收殆尽。 一沉静淡然、镇定自若的声音从中传来。 “架,不是这样打的。” “术士趋利避害,最擅长利用天地变化,不过是一点点视觉和思维认知的改变,你就应付不来了?” 诸葛青踉跄起身,那声音源自胸前,却是直接烙印在了脑海中。 “谁?” “踏步中宫,摆奇门局。”那声音没有理会,直接发号了施令。 诸葛青闻声照做,奇门局施展至门外,拨动天地人神四盘,不急不慢走来的钟会恰好停留在了施法范围的边缘。 “显像心法,开。” 诸葛青目生幽光,那诡异离奇的漩涡构图再次铺开,钟会术法运行的轨迹一览无遗。 “他有他的无序领域,咱有咱的奇门局。” “棋局摆开,这才有对弈的氛围嘛。” 诸葛青吞咽几口唾沫,心绪被旋涡纹搅动得纷乱无比,眼花缭乱,头痛欲裂。 “沉心静气,从细节入手,暂且将大局搁置。” 随着声音指点,诸葛青放缓心神,尽量尝试回避繁乱变化的涡旋。 钟会一愣,拘谨了起来,眼前人给他的感觉变了。 一个怒冲疾步,钟会迅速奔过,勾手成爪,猛虎掏心。 “看清旋涡流向,不要抵抗,不要逆水行舟,而是借力用力,顺着涡旋摆动的变化走。” 诸葛青闻声,放弃了打落钟会这一掌的想法,反倒是顺从身边的暗流,向左侧转身,右臂借力,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钟会直接被打蒙了。 诸葛青抓握手掌,有点难以置信,这一巴掌力度未变,只是精准无误的打在了自己想打的地方。 他逐渐明白了,在这种抽象信息的表达中,旋涡流转的方向就是思维认知的逆反,只有在最恰当的时机,利用最关键的暗流,才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行动。 “这就是通幽玄术嘛?”识破机理的诸葛青嘴唇抽动下,心中窃喜道。 “你究竟是谁?”钟会质问道。 一个毛头小子,临阵突破,哪里有这么邪门的事情? 背后定有高人相助。 “莫非,还有高手?” 诸葛青冷汗淋漓,小心谨慎的四处张望,那陌生的声音从供奉台上传来了。 “吾乃诸葛孔明是也,昔日梦中片言相告,将军可有印象?两川生灵横罹兵革,实堪可怜,将军入境之后可是有妄杀生灵?” 诸葛青惊诧回头,老祖宗显灵? 对面的钟会则是失魂木偶般呆滞住了。 “孔明先生?” 钟会抱住脑袋,似有尖锥刺穿太阳穴,脑海中,一幕幕画面碎片般拼接在了一起。 忆及往昔,钟会伐蜀,行经定军山,阵地前安营扎寨。 一日晚上,钟会正在休息,突然密封的营帐中狂风大作,吹得桌上的案卷,书籍全部侧翻,钟会从惊恐中醒来,问及旁人,知此处有诸葛武侯之墓,料想诸葛亮为汉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番灭国定是受其所阻。 次日,钟会准备了祭祀,备猪牛羊三牲大礼,亲自到武侯墓前跪拜祭祀。 祭祀结束后,原本的呼啸狂风立刻停止了,愁苦的乌云四处消散,忽然间清风徐徐吹来,细雨纷纷落下。 一阵过后,天朗气清。 当日夜,钟会在营帐中伏在几案上睡觉,忽然感清风吹过,只见一人踏步而来。 此人头戴纶巾,手持羽扇,身穿鹤氅,脚踩白靴,系着黑色丝带,面如冠玉,身高八尺,飘飘然有神仙之姿。 此人走入营帐中,钟会起身迎接说:“您是何人?” 那人说道:“我乃诸葛孔明是也,此行是有几句话相告,虽然汉朝国运衰退,上天旨意难违,然而两川百姓遭受战乱之苦,实在怜悯,你进入蜀地之后,千万不要乱杀生灵。” 说完,孔明甩甩袖子就离开了。 钟会想要挽留,忽然惊醒,原来是大梦一场,于是事后传命令给前军,树立一面白旗,上面写着“保国安民”四个字,军中有令——所到之处,如妄杀一人者,偿命! 后有言,“数万阴兵绕定军,致令钟会拜灵神。”诸葛孔明“生能决策扶刘氏,死尚遗言保蜀民”。 如恃才自大、骄横擅权的钟会,对诸葛武侯也是心怀敬畏。 “孔明先生,孔明先生···” “士季(钟会)啊,你野心成了吗?为何现在又为司马家门下之犬了?”供台之上,声音忽起。 钟会摇摇头,疯狂抓挠头发,凌乱发束乱糟糟飘动起来。 “我自淮南以来,画无遗策,四海所共知也,我欲持此安归乎?”钟会叹道。 “千年一梦,往事如烟,如今早不是那三分时的天下,你重兵不在,所图皆无,又何必执迷不悟?” 噗嗤! 钟会口吐鲜血,踉跄倒地。 念重伤身,执重伤神! 神格的行为模式属于神格执念,并且是大部分人所认为的执念。 关于钟会,当今世人还在津津乐道的,一是钟会伐蜀,武侯托梦,其二便是谋反不成了。 如今被一语道破,念想无存,人再难入戏中,也该是醒过来了。 诸葛青向前一看,那研究人员面目狰狞,精神伤害极重,正闭眼抽搐着。 “果然是公司的人···” 诸葛青叹道,这种神格武装的研究他听老爸提过一嘴。 使用者本身性命修为承载不住神格的精神负担,那就只有在浑浑噩噩中走向崩溃。 钟会神格跟了黄伯仁一路,时间够长了。 “钟会的实力尚且如此,那司马懿···” “老爸!” 诸葛青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就要朝响声四起的庭院跑去。 没小跑几步,他又挪步回来,对着供台孔明像拜道:“老祖宗,关于真火·三昧,还请指点后辈子孙一二!” 神像无言。 良久,诸葛青脑海中才浮现出一句话。 “孺子不可教也,还不速速去,我看你是被打的不够。” 额··· 诸葛青无奈,悻悻而去。 踏过正殿墙壁破开的大洞,诸葛青来到后庭当中。 只脚一迈,却仿佛身处异域。 周围植株四起,茂密树林宛如绿海,郁郁葱葱。 林木高耸入云,树冠相互交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斑驳光影。 更令诸葛青惊奇的是,每一棵树木上都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剑兵器,或横插树干,或斜挂树枝间,皆是泛着一股阴森冷冽的寒光。 刀光剑影与翠绿植株相互映衬着,形成一种诡丽独特的氛围。 林木中央,坐于粗壮树干的颜欢正同荆棘丛中的司马懿对峙着,那位魏国太傅已入颓势,衣冠不整,伤痕累累。 颜欢踩踏枝干,听树叶沙沙声,不禁对神格这种东西产生了莫大兴趣。 作为依托信仰产生的神力,它不像精灵一般可以随意拘遣,现在就是不知道那无根生名为“神明灵”的手段,能否将神格当做炁构成的技术给分解了。 司马懿拉扯衣襟,长舒口气,“村夫说过,和你打简直就是找死,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想了会儿,他肚子又起了点坏水,“水镜~看你现在什么事情都忘记了,那我再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本命精灵,可是我吃掉的喔~” 颜欢面无表情,只是手指微颤。 在过去,果然有“本命精灵”一说。 本命精灵,也是巫士收服的第一只精灵,象征着巫士身份的确立,同时也象征了身为巫的骄傲和尊严。 “你这人,还真是十足的恶劣。”颜欢说道。 “承蒙夸赞,毕竟巫士在寻求强大的道路上,总是平坦畅通。说起来,你可得好好捂紧了,我实实是很想尝尝你此世本命精灵的味道。” 司马懿说道,做了个舔嘴唇的动作。 “第一个精灵啊···”颜欢抬头,追忆起了一段往事。 他随即说道,“真火·三昧以三宝为能量,以灵魂为燃料,刚刚你为了给诸葛先生种下心魔,已经用过一次了,不知道第二把性命之火能否在短时间内点燃呢?” 少了真火·三昧,对精灵的特殊手段就封锁了,将余下的小精灵藏匿灵魂深处,不用担心会被拘灵手段拉扯出来。 此时,颜欢的顾虑,只有神格加身的研究人员本身。 国家的高科技人才,总不能说弄死就弄死了。 “嗯···”司马懿汗流浃背,歪嘴吹了声口哨,“那谁知道呢···” 早知道这水镜这么难缠,那真火·三昧总得留一手。 再次点燃三宝,有点力不从心了。 颜欢张开手,指尖环绕着一股阴森邪异的瘆人气息。 灵魂波动,藏匿深处的精灵开始慌乱逃避开来,那并非感受到了敌意,只是有一股庞然大物碾压而过的惶恐,激发了众小辈儿们的动物本能。 害怕,求生,逃亡··· “如果说收服的第一只精灵就是本命精灵的话,我的本命精灵可有点不一样。” “就是不知道魏太傅司马仲达先生,能否将其吞下吃掉了。” “喂喂喂!”司马懿后退几步,“我知道你大概有那个东西,可祂不可能是本命精灵啊。” 巫士生来强大,可强大也有循序渐进、次第而上的变强过程,巫士前期,捕获精灵的手段单一,所以他们的本命精灵大多渺小孱弱,寻常巫士根本不可能出现精灵同自身实力极度不匹配的情况。 “那家伙在你灵魂中温养几年了?”司马懿试探性问道。 颜欢想了想,“就目前知道的,七年。” “七年···那行,我不打扰了,我先走了哈。”司马懿转身,背后密集生成的荆棘和木藤编织成了鸟笼。 他挥刀斩去,前路破开,转眼又长满尖刺,生生不息,杀之不绝。 “有话好好说嘛~” 颜欢无动于衷,只将指尖环绕的黑气点于眉心,高声喊道,“出来玩玩吧,老伙计!” 第118章 八诈神——腾蛇 “出来玩玩吧,老伙计!” 随着颜欢一喊,指点眉心,盘绕指尖的阴气纵贯全身,向灵魂深处游走。 漆黑,阴森,不详的雾气从颜欢头顶,肩膀滚涌翻出,在天空中汇聚成一片浓密厚重的阴云。 集聚钟池的游客纷纷向空中望去,群山环绕的诸葛八卦村似是山雨欲来,黑云压村,弥漫秋日的荒凉肃杀之意愈发浓郁,引得人寒意渐起,不自觉抱紧了身躯。 轰隆隆! 黑云中雷霆乍起,一抹新鲜明亮的电光火舌将琼宇撕成了两半,幽绿竖纹瞳蓦然张开,向下俯视张望,可怜八卦村阵眼的游客,没由来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心悸,却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俗世之人,连灵的影子都瞧不见。 丞相祠堂侧院,诸葛青扶靠于坍塌一半的侧面边框,眯缝的狐狸眼有史以来睁到了最大。 “那···那是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胸前玉石似乎起了蜂鸣,“嗡嗡”震动着,以极快的频率碾压了诸葛青胸中起伏不定的心跳声。 “显像心法!” 惊恐,虚惊,怪异,虚诈,梦境,光怪陆离,耀眼妖艳··· 施展“观”法,奇门天盘的几种概念迅速在诸葛青脑海中浮现了。 “连天盘对应八神力的起源灵兽都可以役使,你身上究竟还藏着什么?” 诸葛青敛去目中幽光,仰望天之狭缝。 天边黑云涌动,若黑海倒悬于空,在邪异怪诞中,海水般的阴煞气忽然如瀑布般灌下,轰砸于后庭的茂密林间,那灵物凶猛坠入时身躯已然变化,落地时身躯不比空中的十分之一。 可对庭院中的三人来讲,依旧是小山般的庞然大物。 司马懿咬咬嘴唇,凝视黑雾中若隐若现的庞大身躯。 “玩真的啊?” “昔日巫王可以直接役使的最强灵兽,八诈神——腾蛇。” 雾气散尽,腾蛇显现,一身鳞片宛如墨玉,光滑冷峻,尤其是那一身阴邪之气,浓郁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腾蛇本就是代表惊悸邪异的灵兽,五行属火,南方丁火之气,越是邪煞缠身,魔焰滔天,越发说说明了祂在灵魂深处温养的纯粹。 颜欢起身一跃,跳上腾蛇头顶,盘坐下去,伸手抚摸那冰冷润泽的坚硬蛇鳞。 “上次一见,都不知是何年月了,看样子温养的不错。” “百年岁月对你来讲都恍如一瞬,可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顺纹绿瞳轻悠转动,向上看了眼。 颜欢还在感受手掌的触感,不得不说,随着性命修为的精进,能够提供给腾蛇温养的环境就越发舒适,这亮泽的鳞片,冰冷十足的阴邪气,足以称得上美丽。 司马懿后退几步,抬头望去皆是泰山倾轧般的阴沉窒息,几束绿藤缠绕过手腕,又被他斩碎。 作为一个十足的乐子人,他想要本命精灵碰一碰颜欢的逆鳞,挑战下巫士底线,可这一下实在有点托大了。 巫士与精灵相辅相成,尤其本命精灵,两者以灵魂勾连,对彼此实力的促进要远超一般精灵。 可反过来说,本命精灵受创,与巫士连接的灵魂亦然受损,严重者,甚至巫士身份都会剥夺,再无被精灵凭依的可能。 所以一般来讲,寻常巫士绝对不会将本命精灵作为战斗精灵来随意释放,除非是对自己的本命精灵自信无比,乃至于是到了自负的地步。 “八诈神作为本命精灵,我错了啊水镜,我真的错了。” “我还在想之前你的那股狠劲儿去哪里了,现在看来伱比之前丝毫不差,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疯子,十足的疯子!” “曾经你消隐于野,说道是闲云野鹤却偏偏不多不少养足了三分恶气,今世重走旧路,就不怕重蹈覆辙?” 颜欢单臂撑在腿上,右手托腮。 “多谢提醒了。” “可在我看来,水镜先生未成之事,一是使用服灵法带来的力量太过虚浮,使得性功受染,直接导致了心境飘摇;二是在出世入世中徘徊不前,根本没有理清如何面对天下苍生。” “可生逢乱世,总有太多身不由己,水镜和孔明,多少有点悖天时了。” 颜欢想道,比起混战四起的三国乱世,当今世道虽多了点物欲横流,可这点小小的迷障,对比昔日水火中的天下黎明苍生,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 武侯执念深重,庄子休甚无执念,一个入世代表,一个出世典范,为苍生或寻求超脱,无人说得清哪个更重要,可司马徽偏偏在最后关头,受孔明苍生大业所感,在两者之间徘徊动摇了。 “对,所以你知道咱们身处的这个世道,比起之前要好多少了吧?”司马懿摊摊手,笑了笑。 “那么多好玩的事情,你让人如何随便放下,我还有很多事情没试过,还有大把的乐子等着我去寻啊!” 颜欢摇摇头,“这就是关键点啊,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属于你,而是属于你强占了身躯的这位后世之人。” “还有,刚刚你说要尝一尝我本命精灵的事,可还没过去呢。” “呵呵···”司马懿苦笑一声,“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这么大个儿的蛇,没点功夫我也吞不下啊。” 颜欢双手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腾蛇,碾碎他!” 唰! 腾蛇一动,阴煞四起,狭长身躯扭动,裹挟起邪火朝司马懿碾去。 大口一张开,尖牙撕咬下去。 “复制·蛮霸!” 司马懿肌肉暴涨,沉重闭口交接的蛇口,掌心微微震颤。 “复制·六仪击刑!” 嗡嗡嗡! 震动延顺蛇口播散荡开。 这是从吕布神格处复制的能力,可以通过能量的传递,将震动打入敌方体内爆开,即便身负重铠防御,依旧无法阻挡,是百分百的破甲术法。 嗡! 震动又起,腾蛇不为所动。 “耍赖了啊,是不是扣除掉对灵魂的特攻手段,根本就没有制服八诈神的方法?”司马懿怒道,就见那深不见底的蛇身喉口处,蓄力了一把邪火。 “毕方,帮腾蛇把这火焚燃的更旺一点。” “多大仇啊,你要把这小子的身躯给烧没了啊?”毕方问道。 “我心里有数。” 第119章 仲达啊,你小子终于落我手上了啊 蛇口一张,邪火肆虐,黑炎蓄势待发。 “复制·血虎。” 司马懿咬破嘴唇,鲜血淋漓滴落,流淌胸间,以血作墨,画两匹壮硕凶狠的恶虎。 两虎左右各一,朝腾蛇上站立的颜欢扑咬过去。 唰! 忽然间,金丝游走,缠绕成耀眼金网,覆盖血虎之上,片刻将其绞碎了。 司马懿咬咬牙,一身肌肉反倒褪去,体力逐渐不支了。 “果然是这样。” 事情同颜欢猜想的别无两样,司马懿在维持一种复制能力后,施展的上一个术法便会削弱,换句话说,他根本无法维持多个复制术法多重运行。 “毕方。” 轻声道去,青鸟飞鸣,羽翼挥洒出的清幽灵光覆盖在了腾蛇身上。 腾蛇五行属火,辅之以木行,这口邪火黑炎威势汹涌,不可阻挡。 远处正对蛇口的诸葛青懵逼了,“等···等一下啊!大师你这口黑炎下来,我和老祖宗祠堂可都嗝屁了啊!” “腾蛇。”闻言,颜欢示意道。 黑鳞巨蛇含咬住司马懿,甩头抛掷空中,根须藤蔓游龙般飞跃过去,将他四肢牢牢捆住。 司马懿气急败坏道,“你别以为少了真火·三昧,我就没有针对灵魂的术法了。” 复制·三宝锤! 一其貌不扬的三头小木锤浮现手中,三宝锤,顾名思义,是为撼动人的精气神所制,此项术法也是凤凰山神格研究的重大成果之一,源自那位汉昭烈帝刘备。 “去!” 道一句,三宝锤径直朝颜欢飞去,本命精灵同巫是福祸与共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拿下役使灵兽的巫,这口黑炎就能堵住了。 锤未至,邪火黑炎先怒射喷出,飞龙直上! “水镜!” 司马懿怒喝一声,正面迎上了这一击。 怪异的是,黑炎火势凶猛,可并未有什么明显的烧灼之感,置身其中,只会感到一股阴森寒冷,如身坠幽潭,如沉溺深海。 藤蔓灼烧殆尽,四肢重获自由的司马懿紧紧抱住了身躯,耳旁响起一股久远又熟悉的声音。 “大都督,恕我直言,就算诸葛亮真的活着,大都督就不敢正面与他一决高下吗?” 霎时,耳边擂鼓呐喊,马蹄声雷动。 “司马懿,不要走了,你中我丞相计也!” “诸葛亮死了,死于八月二十三日夜,临死前他使人含七粒米于口中,足下点长明灯一盏,保肉身不坏,另外坐下一尊木像,用以震慑父亲。” 黑火焚烧的司马懿痛苦挣扎起来,怒吼道,“全军撤退!快,撤退!” “耻辱,奇耻大辱啊!知道后人会怎么说嘛?畏蜀如虎,死诸葛吓退活仲达,这事恐怕要流传百年了!” 颜欢踏步跳入空中,挥舞翅膀悬停于深陷惊悸混乱中的司马懿身前。 “自信点,已经流传了一千多年了!” 司马懿抬头,似乎看不见眼前人,他见大军道中遭受埋伏,孔明坐于高山边缘的车上,高高在上的俯视一切,神情自若,万事皆在算计之内。 “诸葛村夫,伱没死!?” 霎时,那活生生的血肉变得干硬,孔明表情僵滞了,变作一生机无存的木像。 愣了会儿,司马懿眼神黯淡下来,死气沉沉地凝视着孔明木像,“你怎么就死了,你死了我司马懿不寂寞吗?你我虽是百年不遇的宿敌,可也是千载难逢的知音啊···” 颜欢看向喃喃自语的司马懿,也微愣了一会儿。 腾蛇之术在惊悸,使人噩梦缠身,勾起心底隐藏的阴影,这蛇口黑炎自然附带了术法的属性。 令颜欢没有想到的是,诸葛亮生,司马懿畏惧,诸葛亮死,司马懿亦然畏惧。 “难怪你要在武侯后人身上找乐子。” 送你回去! 颜欢提起镇魂铃,聚集全身炁息,将铃声波荡出去。 叮铃!叮铃! 司马懿灵魂同肉体游离拉扯,加之腾蛇黑炎隐隐作祟,他的灵很快震出了体内。 转世也好,神格武装也罢,盗窃信仰对灵魂的影响,颜欢还没见识过。 刚好借此机会,一窥灵魂真貌。 司马懿灵魂震出,浮于空中的虚影扭曲变幻,逐渐凝聚成形。 颜欢将眼睛瞪大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怪诞的灵魂,透明的流质状浓浆粘附肉体,可以看出人型,那东西从中间一分为二,又藕断丝连地联系在一起。 一个是凤凰山研究人员,另一个是司马懿。 这种状况看起来比童子命恶化的刘红中灵魂还要奇怪,甚至可以说是,一体双魂。 双魂与肉身的联系,一强一弱,司马懿的连接部分,薄如游丝,仿佛触之即断。 “童子命的病疾部分可以切除,这与肉身联系的多余灵魂,说不定···” 嘿! 颜欢脸上浮现一抹坏笑,摸了摸身下的腾蛇,“老伙计,回来了。” 庞大如山的黑蛇轻轻扬头,轻蔑道,“就这?” 随后祂俯视黑炎缠身的司马,冷哼一声,化作黑雾聚拢于颜欢掌心。 见游离的黑气点落于眉心,收好腾蛇后,接下来就是木精毕方的专场了。 啪! 打个响指。 room! ··· “不是···毕方,黑木匣!” “动手术的时刻到了。” 影壁聚拢,漆黑立方体拼接,木精构建的专属领域展开,范围内的一切都成颜欢手中玩物。 司马懿灵魂出窍,又为惊悸噩梦所缠绕,无心也无力再战,勉强成形的灵魂胡乱摆动双手,凌乱摸索着。 那一体双魂黏附之处,细如断藕间滑腻的拉丝,都不用一众精灵出手,大头鬼都可以轻易扯断。 彻底断开了双魂联系,颜欢将司马懿从研究人员身体中拉扯了出来,去掉了腾蛇惊悸虚炸之术的施为。 器灵三车骨口吐铁链,将其牢牢捆绑起来,再动弹不得。 现在司马懿的状态,同案板上的鱼肉也差不多了,任凭颜欢宰割。 啪!啪!啪! 颜欢接连三个巴掌,将陷入噩梦的司马懿抽醒,“仲达啊,你小子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啊!” 哎? 司马懿大脑宕机了,悬浮于空的灵体难以置信地望向倒地肉身。 “为什么,怎么会这个样子?” 只要生机尚存,肉身和灵魂之间的联系就不可能被术法切断,此乃天地运行之微理,即便巫王也不可违背。 既然如此,为何自己又被强制拉了出来? “都说了,你并非身体原主。” “不过这不重要,不管你是盗窃信仰凝聚而成的神格,还是那匪夷所思的转世灵,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落入我手中了。” 司马懿看了眼插在颜欢腰间的灵旗,频频吞咽了口水,这邪门法器,自古以来就不会用在正途。 自己该不会要被炼制了吧? 被巫士捕获的灵,下场不必多说,这下是真栽了。 “那个水镜啊~你看我除了性格恶劣了点,也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大事,他诸葛村夫的后人执念成妄,走火入魔,也是修行不到家,再说了我这一挑拨,谁知道以后能不能破而后立呢?” “所以,咱温柔点成吗?” “成啊!”颜欢抿了抿嘴,“这简单干脆的服灵法,获取力量霸道无比,咱可是还没用过呢!” “哈哈哈···污染灵魂的术法,不用就不用了呗···用不得,用不得!” 第120章 做鬼都没想到,做鬼都要007 “咱就不用了,那服灵法用多了伤身。”司马懿瘫坐地面,铁链拉拽着他一步步朝灵旗中奔去。 一成幡中鬼,往后余生就要被当成狗来使唤了。 招魂幡中的不详气息,使司马懿的灵体颤抖起来,那里面绝对有可以焚烧业障的东西。 司马懿做过的混账事,自己心里清楚,沾染一点业火,将自个儿烧个千疮百孔自是不在话下。 “不想受苦,就好好展露出自己的价值。”颜欢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 魏太傅司马懿,奇谋善断,虽说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乐子人,但就目前来看,他的记忆容量起码可以追溯到上千年前。 成百上千的复制术法,加之凤凰山神格研究成果,这样一个移动灵魂型宝库,要是可以充分利用起来,对日后修行大有帮助。 尤其是他的大巫命格是复制过来的,本身不通巫士之事,这反倒与跟随巫士的金精清明形成了互补。 从精明处无法得到的消息,从司马懿处或许可以问到。 “表示,自当表示!” “可现世有福利保障一说,我在你手下做事,你总得给我提供点什么吧?” “工资暂且不论,五险一金呢,节假日有没有双休,工作时长总得是朝九晚五吧?” 颜欢将司马懿从地上提了起来。 现在没工夫听他耍嘴皮子,凤凰山研究一事,实在有太多疑点了。 “你来这边有多久了?” “整整一个月。” “神格武装的研发是定向的,公司找好备选神格,会利用其信仰复刻,假如一开始使用的是关公关云长或封狼居胥霍去病,为何伱可以从中作梗,将事情截胡了?” 颜欢问道,这个事情怎么想怎么都不合理。 “那我就不知道咯~”司马懿一笑,“就感觉我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有柄长枪刺痛了我一下,然后我将那吵醒我的东西同化了,彻底醒了过来。” “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伙居然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霍去病,十七岁带兵纵深大漠,官至大司马骠骑将军,领兵七年,斩落敌首十一万,少年英雄,战功赫赫,可惜命短了点···” 司马懿不愿嘟嘴,似是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自己还是老天见怜,遇见的是霍去病,所以才有机会从灵魂中挣脱出来。 这要遇见的是关羽,凭借那抹神格的信仰愿力,自己估计早就被他一刀斩成两半了。 “你说你们这后世怎么搞的?” “他那面如重枣的大长胡子都被神化了,诸葛亮起码入文武庙,怎的我连半个宗祠都瞧不见?”司马懿阴阳怪气地问道。 “关公忠义,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倒是想一想,你何德何能?”颜欢一句话,打断了司马懿的牢骚。 回想了一下自己同后代的一番作为,他突然顿悟了,话锋一转。 “咱不说这个,总之我不认为自己是神格武装研究的副产物。” 莫非真的是转世灵? 这可是一大发现啊··· 颜欢思索了片刻,真要是转世身的灵魂被激活了,那凤凰山研究部的神格武装,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你身上怀揣的异术法术,大多都是三国名将的吧?” 话一出,司马懿鼻子都快拉长了,身陷囹圄,也耐不住恶心人的寻乐作态。 “那可不,乱世之中,走出了多少奇人异士,你又知道我在凤凰山接触到了多少研究成果?别说,后世一群愚人没有将术法参透,可科技却是突飞猛进,各种新奇玩意儿如日方升啊!” “可惜我是你们巫士口中最低级的‘清风’。” “不是大鬼的话,咱可没法上你,你也用不了咱这【复制】的先天异术。” 颜欢冷笑一声,都这种情况了还想着恶心自己一下。 【复制】的术法固然吸引人,可扣除无法使用的先天异术,司马懿脑海中那些法术的运行机理和功法更为可口。 “既然是名震天下的魏太傅,关陇抗蜀的大都督,该是很简单就能把这些术法理清楚吧?”颜欢开口问道。 “那是当然···等一下。” 司马懿玩世不恭的神色瞬间低沉下来。 无事阿谀奉承,定然是心怀鬼胎。 “水镜,你想干什么?” 啪! 颜欢打个响指,铁链“叮铃”作响,三车骨拉着司马懿就往招魂幡中拖拽。 此时的魂幡空间内,毕方按照颜欢的心意搭建了一处军帐。 帐内陈设简单,中间是低矮的书案,上摆放文房四宝,底下则是宽敞草席,一尊孔明木像端坐一旁,俯视着案子上铺开的干净麻纸。 旁边则是一张小木床,厚重的灰色棉被叠放的整整齐齐,床头蚊帐的撑架上,悬挂了一柄长剑。 颜欢心想,刚脱离肉身的灵大多弱小,摆脱不了器灵束缚,司马懿放归外面有风险,指不定会教坏大头,不如将其关押在军帐中发挥余热。 “福利,包住。”军帐上方,传来颜欢干净利落的话语。 司马懿扫视四周,视线凝聚于孔明像上,忽然愤愤道,“给我把这东西撤了。” “撤不得,这东西是用来监督你的。” 监督? “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桌面上的纸张随风翻动,“将你脑海中所知术法的运作机理,全都给我写下来。” 清明和毕方只见识过交手后敌人的术法,并不知晓施法的运作,这一点的缺失,司马懿恰好也可以补足了。 哗啦啦! 铁链松开,变作镣铐,封锁了司马懿的四肢。 “这些东西你也要学,巫士好好利用精灵就好了!”司马懿有些气急败坏。 “你们带兵打仗的不都有一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再说了,技多不压身嘛!” 啧! “等会就该赶工了,稍有懈怠,孔明像会口吐业火。”颜欢好心解释了一下。 “稍有懈怠会挨烧?”司马懿咬了咬牙,“那我什么时候休息?” “你是灵,灵又不用休息。” “那吃饭的时间总该有吧?” “你不是清风嘛,清风要吃什么东西?” 军帐外飘来颜欢不怀好意的声音,司马懿做鬼都没想到,做鬼都要007. 第121章 当祖宗面打后辈,当儿子面打老子 “好你个水镜,这么玩儿是吧?” 铁链镣铐拉拽着司马懿强制坐到了书案旁,“哗啦啦”一声,麻纸摊开。 研墨提笔,司马懿奋笔急挥,凭着多年来使用复制术法的经验,将一众三国奇人异士的专精法门写了下来。 中间有几处,他写的含糊其辞,甚至有些部分刻意更改了。 “修改几处倒逆行炁的法子,到时候让你走火入魔,一个个儿的都别想好过!” “水镜,来!学!技多不压身!” “来学百家技!” 司马懿越写越兴奋,笔走龙蛇,兴起时仿佛烈火焚身——燃起来了! 噼啪,噼啪! 烧灼的灵魂刺痛从胳膊肘传来,扭头望去,司马懿就见手臂焚燃了一股黯淡无光的淡粉色火焰。 “水镜,你玩真的!” 灵旗空间乃是器灵三车骨的领域,加之黄家辅助以敌意的感知,其中一丝一缕的坏心思都藏掖不住。 司马懿毕竟见多识广,知道这业火焚燃下去不好处理,于是当机立断,挥指将灵体的一部分切除掉了。 剥离点的灵体部分在业火中烧成灰烬,本不明亮的粉火颜色更深重了。 “果然是吃业障的火焰。” 司马懿心有余悸,目视临旁的孔明木像,那模样竟然和噩梦中吓退自己的木像一模一样。 怀揣好奇,他起身朝木像走去,靠近一看,发现这木像内部居然是镂空的。 从中传来起伏不定的粗喘声。 司马懿吞咽口唾沫,将孔明像木制脸皮掀开,就见里面一个獠牙冲天,皮肤溃烂流脓的鬼物在业火中焚烧,痛苦万分。 “哥···哥哥,救我···救···”扭曲嘶哑的声音一阵接一阵传来。 司马懿不动声色地将木制面具扣下了。 “这是什么东西,业火的炉炭?” 颜欢声音再次从空中传来,“之前炼制了两个东南亚猴子。” “这不想着让伱老实点,所以派来盯着你,维持业火需要业,刚好你有,这不一举两得嘛!” 什么活阎王啊! 司马懿咬咬牙,“看你对精灵挺好的,为啥到我这里就区别对待了,你这是双标,双标狗没朋友的!” 颜欢冷哼一声,军帐外马蹄声如雷动,书案笔墨砚台颤了一颤。 “对,所以刚刚那一下也是替岁岁要的,没卸掉你一根胳膊,算轻的了。” 司马懿无言,愤愤坐回了草席。 颜欢抬手一握,招魂幡缩变为小灵旗落于手中。 这场凤凰山研发意外造就的骚动,终于落下帷幕。 后庭密林藤蔓消隐褪去,碾落灰泥之中,余下破败残缺的丞相祠堂,孤零零躺窝在大地开裂的一道道密集缝隙中。 “这厮玩乐成性,可怜武侯派遭此横祸了。” 散去五行加身的状态,清明双手拢袖飘于空中,扫视遍地狼藉,她秀眉微蹙,无奈叹了口气。 满地破败差不多都是根须和林木所造成的,除了丞相祠堂屋顶破开的两个大洞,真正负责拆迁的貌似是小欢啊。 清明抬了抬手,没说一句话,隐身藏匿在了颜欢身后。 庭院东南角,院墙废墟中,诸葛栱摆成“大”字,四敞八开着瘫倒其中,双目无神地凝视天空。 两撇小胡被烧烫的有些蜷曲,这位喜好身穿单褂,表面超然脱俗的武侯派现任当家,此刻看起来就同疯子无异。 “真火·三昧···武侯派遗产···” “他会了,神格···我愧对先祖,我没用···” “老爸!”战局结束,混乱消隐,从震惊中缓过神的诸葛青终于想起了诸葛栱,便急匆匆跑了过去。 将诸葛栱搀扶起来,可他此刻已然入魔障,诸葛青根本就唤不醒。 比心魔更恐怖的,便是道心破碎。 苦苦追寻的家族遗产,千方百计都修行不成,反倒是老祖宗的宿命之敌学会了,不仅如此,还当面被秀技了一番。 这境地,就像是爱而不得的女神,被自己向来鄙弃的黄毛招手勾走了一样,不仅如此,黄毛还要当面贴脸秀恩爱,换谁来谁心态都得炸。 “老爸,你清醒点!” “事情结束了,参悟不成,日后还有时间,不能自暴自弃啊!”诸葛青剧烈猛摇了起来。 诸葛栱头似摆锤似的来回晃着,嘴中叨念不止,“没了,没成,还是没有···” 颜欢不紧不慢走了过来,半蹲于瓦砾堆积的碎石上。 看这表现,入魔障已深,都有点丢魂儿走魄的样子了。 “颜大师,这种事情你门路清晰,请你帮家父一把。”诸葛青请求道。 颜欢深感忧虑,心中有障,逃避现实,大多数是外界刺激不够,这时候给几下猛地,先打清醒了再说。 在世间游历了大半年,颜欢渐渐发现了一些事情。 纵然一身手段,可大多数情况下,真不如一巴掌管用。 有些人就像是电路接触不良的老家电,亦或是属黄瓜的,欠拍! 给几下就老实了。 颜欢拎起诸葛栱的衣扣,将其提到了面前。 啪! 一巴掌朝脸上就扇了过去,这巴掌没留手,片刻间,那红印子就在诸葛栱脸上晕开。 这一下打蒙了诸葛栱,也看呆了诸葛青。 武侯派还未世出的天才就这样傻愣愣瞧着。 先是当着老祖宗的面打子孙后代,现在又是当着儿子的面打爹,这大师行事多少有点自由放纵。 “该醒了啊诸葛先生,太难看了。” “如此执意下去,就真丢了你老祖宗的脸了。” 诸葛栱死气沉沉望向颜欢,眼中并无生气,他只是对脸庞火辣辣的疼痛起了反应。 “真火·三昧!”颜欢喊道。 诸葛栱浑浊无神的双眼终于有了短暂的微光。 “你以为你们武侯派最大的遗产是真火·三昧?”颜欢质问道,“错了!” “武侯最大的遗产,是孔明先生那‘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求学之志和心境,是他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义和全力以赴,是他明知天下无可救药,为救黎民苍生,却敢逆天而行的魄力和胸怀!” “舍大道求小道,遇事受挫便妄自菲薄,自暴自弃,真该替你老祖宗打醒你。” 颜欢扬起了巴掌,诸葛栱蓦然看见,一红袍虚影同颜欢重叠了。 第122章 白虎,凶杀之气 “老祖宗!?”诸葛栱瞪大了眼,右侧未肿的脸颊狠狠接住了这一巴掌。 啪! 缓过神,诸葛栱整个面部只余下热辣疼痛。 “清醒了?”颜欢收手,疑惑抓握掌心,他承认第一巴掌是气愤了点,可刚刚那一巴掌可没铆足劲儿,不该有如此威力啊。 “失礼了啊,诸葛先生。” “不失礼,不失礼,谢老祖宗打醒不肖子孙,谢老祖宗打醒无能子孙。”诸葛栱跪地叩首,对着颜欢膜拜起来。 这··· 啊? 一个司马懿口中的水镜先生,就将颜欢搅弄得焦头烂额,区区一日经历,恐怕要用十天半月去消化,这要再扯出一个诸葛武侯,那不就全都乱套了。 “诸葛先生,快快请起!” “还有,水镜一事暂且不论,我绝对与诸葛家无半点瓜葛。”颜欢解释道。 才搀扶起不停叩首的诸葛栱,一股熟悉又奇异的感觉漫过颜欢心头。 周围似乎有精灵的气味,那味道十足古怪,有信仰愿力,有单纯精炼的灵魂气息,加之一股刚猛霸道,一种凌厉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可怕杀意。 这周围有东西! 颜欢谨慎起来,可身躯不禁为之兴奋颤抖。 这股铺天盖地的杀气袭漫了整个庭院,却又丝毫不掺杂一点恶意,杀气就是干干净净的杀气,没有多余的杂质,就是杀气本身。 而且这份威慑力有所收敛,若是全部释放的话,完全是同腾蛇一个水平线的灵兽。 那么,杀意的主人就只有一个了,以精刚至阳的凶猛所著称的八诈神——白虎。 “毕方!” 颜欢喊道,背生青羽,抽身向空中掠去,跳出了这份杀意笼罩的庭院。 悬停空中,向下扫去,金精现身。 白虎五行属金,同金行契合,清明更容易捕捉祂的方位。 “姐,怎么样,是祠堂武侯像还是别的什么?” 清明聚精会神俯视下去,手指轻点在了颜欢眼旁,替他将金冥瞳点亮了。 “鲁莽了,忘记还有这招。” 金光于瞳孔氤氲开来,庭院中的一草一木,气息流转变得清晰可见。 颜欢眼前是一巨大无比的漩涡,中央正不停地朝诸葛青汇聚。 “难办了,不会同腾蛇一样,白虎落在了武侯传人的灵魂之中吧?” 巫士爱灵,取之有道,要真为了精灵违背了人命底线,那路差不多也该走偏了。 如此一来,那就真的要与白虎失之交臂了。 “仔细看。”清明提醒了一句,颜欢将眼眯紧了。 那抹冲天杀意自诸葛青发散,可并非源于他自身,而是来自他胸前挂着的一枚玉石项链。 气息,是从玉石中散发出来的。 唰! 颜欢一个猛冲,落于诸葛青面前,伸手向前探去,金刚破杀的猛烈杀气弥漫四起,几近到了化形刀刃的地步。 杀意波动,对诸葛家父子貌似没有影响。 诸葛青纳闷道:“怎么了,颜大师?” “我说老青啊,你这个玉石挂坠是怎么来的?”关于太阴和白虎,颜欢此行同武侯派有约,算不上私密,便开门见山问出口了。 “这个啊。”诸葛青提起了玉石,翡翠质感的石心幽幽闪动。 按照诸葛青所说,这玉石是祖传之物。 诸葛家后人几经周转,最后落于浙江此地的诸葛八卦村,那已经是几代人的事情,其中武侯派大多传承物件都丢失了,唯独这玉石留了下来。 诸葛青打小喜欢的紧,每每远行或者逢临大事必定要带在身边。 “颜大师对这玉石感兴趣?” “倒也不算。还有,都说了别喊大师了,听着奇怪。”颜欢说道,凝视玉石微光,那四溢的杀气消停下来,变得和柔轻缓。 “那···”诸葛青顿了顿,“水镜先生?” “你信不信我再踏一次青?”颜欢嘴一撇,不悦道。 “那颜兄,这玉石自小就被我带在身边,貌似没有什么稀罕之处。”诸葛青将玉石项链取下,“若是你想要,便送给你了。” 颜欢一愣,提起了玉石项链。 “颜兄不必多想,这次老祖宗祠堂遭无妄之灾,颜兄出力最大,这东西当做谢礼也不为过。” 颜欢拳头一握,将玉石收了,随后对身旁父子两人说道,“我颜欢虽只是一籍籍无名的小巫祝,可也知一个一诺千金,背信弃义的事情我做不来。” “之前同武侯派的约定还在,我帮你们参悟,事后太阴和白虎归我。” “现在将你们门派中天资充盈,颇具慧根的人都喊过来!” 诸葛家父子面面相觑,有口难言。 说来惭愧,十几年前,最有希望点燃真火·三昧的是诸葛栱,而现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功率最大的是诸葛青。 武侯派最有天资的两人,就站在颜欢面前了。 “不···不用喊了,有希望参悟的,都在这儿了。” 老的小的,都被颜欢打趴下了。 “那先散了吧,今日与司马懿一战,我耗费了不少心神,两位也需静养一段时间,不如等身体的伤痊愈之后,咱们再做打算。”颜欢提议道。 “但这玉石,我还是厚颜无耻的先收下了。” 诸葛父子郑重拱手,“请便,武侯派在此谢过了!” 敲定了日后打算,压抑在诸葛青和诸葛栱心头的阴云总算消散了一点。 可两人都知道,对真火·三昧的渴求和敬畏丢不掉,那把性命之火根本就不可能会被点燃。 修行奇门法术,锤炼体魄,为的就是走这最后一步,风险重重又至关重要的一步。 “希望有这位大师相助,此路可以走的平坦点。”诸葛栱叹道。 嗯? 一个恍惚,诸葛栱猛然顿悟,对外求己,又是偏路。 掌握世间变化,最终目的是为了掌握自己。 啪! 他自掌嘴巴,朝本就臃肿的脸又扇了一巴掌,强烈刺激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诸葛栱恢复了之前的清闲做派,对颜欢笑道,“那不如去寒舍喝杯茶,以驱秋寒?” 颜欢笑着应了下来。 三人有说有笑的朝庭院外走去,此处破损,就等旅游管委和官方的人出面了再一同商议,现在还是休养为上。 没几步,一颤巍巍的声音从三人背后响起了,“我···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我靠! 颜欢回头一看,差点把这研究人员给忘记了。 司马懿未剥离之前,那噬天黑炎被术法挡去了部分,木精的龙虬须护住了一大部分,这才没有彻底吞掉他。 可这研究人员的现状也不容乐观,命悬一线。 颜欢揪下一枚青羽,散落那人的胸前,一身灼烧痕迹逐渐开始消隐。 “灵魂丢失的一部分,估计要你自己去探查了,想要修回来可得耗费一番功夫。” “谢···谢过了。” 第123章 大师,我悟了 三日后,丞相祠堂闭馆,暂不对外施行游客接待。 旅游区管委同官方协定了修缮事宜,此刻正在加紧修补地面,加之祠堂内的整修工作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颜欢住于诸葛家客房,今日起了个大早,没事在村内瞎逛。 诸葛村古朴典雅,深得颜欢这好古之人的心意,天才蒙蒙亮,池塘边石阶上捣衣声渐渐起,尽管家家户户都有自来水洗衣机,但捣衣风俗依然保良好,这景象无疑也是过往游客所见的一大盛景。 秋时的凌晨还未褪去夜色,沿池塘的小店全都开了,但灯火极黯淡,桌子都摆放在水边,一片喧闹。 诸葛村有早茶的习惯,但泡的不是广东式功夫茶,其中多数是大茶壶,有的用小紫砂,直接像诸葛栱那样嘴对嘴独享。 颜欢随意找了处位置坐下,看满是点心的小店特产,有包子煎饼之类,不算高级,但实惠的很。 “老板,四个牛肉煎包。”颜欢对屋檐下操忙的妇人说道,“有豆腐脑没···咸的那种?” “有有有,甜的咸的都有。” 妇人应道,刚出锅的煎包端了过来,“来,包子,还有新拌了点小菜,加了点点辣,吃着不算太凉。” “谢谢。” 颜欢夹起包子,还没送入嘴边,有人抽开对桌的凳子,坦然坐下了。 “老板,三个鸡肉包,一碗豆脑,要甜的。” 颜欢抬头,见诸葛青正面露微笑的凝视自己,当然那笑容中掺杂了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苦涩。 上戏表演系出身的诸葛青将苦涩藏掖得很好,可依旧被颜欢瞧出来了。 顶着天才的光环,再妄说清净闲淡,其实多少都有点偶像包袱。 诸葛青,就是这武侯派一整个的缩影,久不入世,消息关注源自网络,苦恼于外界对武侯派的好奇揣测,心中又难免因那玄奇奥妙的传承法术沾沾自喜,心生骄傲。 颜欢知这小子现在装的悠闲从容,可实际心里别扭着呢! 小子终究是嫩了点,没有老子心境转变的快速。 “咸加甜,走邪道啊!”颜欢笑道。 “人生苦了点,总得加点糖调剂调剂。”诸葛青抿抿嘴。 “都三天了,后背的伤都快结痂了吧。” “嗯···”诸葛青知道颜欢话中另有所指,便点点头,眯起眼,瞧不出神色变化了。 可他周围的气息明显开始消沉了下来。 豆腐端了上来,吃了口,说起来有点可笑,加了糖,他居然从中尝出了咸味。 望向颜欢,诸葛青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委屈,气馁,嫉恨,或许还有一丝丝的小庆幸,一种难以言说的如释重负。 真是奇怪了。 可心情的底色估计还是灰暗的,要不然这豆腐脑也不至于尝不出甜味了。 颜欢手指不耐烦叩打桌面,“我说青啊,你拿错了,那是我的。” “啊?”诸葛青一愣,“我再给你要一份!” 匆忙起身,他便朝屋檐下翻弄煎锅的妇人走去。 颜欢嚼着包子,目视诸葛青的背影。 这小子骄傲,要强,之前的人生顺风顺水,对圈外讲,他长相俊俏,成绩优异,对圈内来说,是武侯传人,天赋奇高,背负了家族复兴的期望,并因此倍感为荣。 大萌他们的挑事心态也好理解,因为在保镖三人组眼中,诸葛青完全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再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也会遇见更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惜诸葛青未出山的一战就遇见了颜欢,小卧龙还未翱翔于天,便被一巴掌打沟里去了。 诸葛青知道一个“天外有天”的道理,只是没想到引以为傲的天赋和家族传承,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方寸大乱了,暂时还没找到疏解的法门。 “来来来!”诸葛青端着豆腐脑回来了。 “诸葛青,你哪都好,就是骨子里的傲气还没去净,多挨几次毒打就好了。”颜欢将豆腐脑拌开,小心吃了口。 闻言,诸葛青身躯瞬间紧绷,“莫非这又是要干?” “轻松点,不打伱。”颜欢说道。 诸葛青这才放松了身子,彻底落于座位上。 颜欢继续不紧不慢的说着,“说实在话,帮你们参悟,我没底气。修行一事,在己不在人,就是咱常说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对外求人,反倒是走了偏路。” “巫士的手段你也见了,来来回回就那么点东西,微不足道。” “也就是不能把你的心神拉扯出来,不然我肯定给你好好收拾一番。” 诸葛青吞口豆花,姜糖水灌过喉口,似乎没在舌尖停留,这下是真的不甜了。 微不足道? 你管那显像心法不可直视的东西,和那邪火缠身的庞然大物称作为微不足道? 这是自谦,还是纯纯的凡尔赛? 诸葛青一时间对大萌他们有点感同身受了。 这话听着可恼人极了! “颜兄,你说这话真的才是妄自菲薄。”诸葛青抓起透明塑料杯,端着姜糖水一饮而尽,如苦酒作喉。 未来心魔成灾。 颜欢抬头望去,隐隐约约就能瞧见诸葛青面上写着的几个大字。 “诸葛青,说实话,你到底认不认?” “认什么?” “自己的失败。” “我认了呀!”诸葛青坦然道。 “你是对我认了,可你对自己认了吗?” 诸葛青迟疑了,扪心自问,他心中还是尚存一丝侥幸,自己败了,不代表整个武侯派败了,只要没有点燃真火,他就不算输得彻底。 这种心理是自我安慰,也有点自欺欺人。 “令尊是贪境冒进,急于求成,又向他人索取希冀,属于路走偏了。路偏了可以重新掰正,可你不一样,你静功有成,持静时却难免心中有傲···” “点燃性命之火,比起你,我更看好令尊。” 谈话间,几个包子下了肚。 东方天际泛出鱼肚白,晨光熹微,轻薄雾气弥漫了环绕诸葛村的群山,一抹微光透过云层,洒落诸葛青脸上。 “然后你父子俩又都不是修行不坚,反倒是对传承绝学崇敬到了过犹不及的地步,这份敬畏,成了压住你们的五指山了。” 啊~~~ 吃饱喝足,颜欢慵懒舒展身躯,一日之计在于晨啊,今天可有大好的时光去享受。 “走了诸葛青,去试一试。” “后背的伤好的不算利索,可心里的伤有时候一念之间就可修复。” “真火·三昧的传承之法,令尊该是教过了,不如择定一处幽静地儿,点一把试一试?” 诸葛青急忙将没吃完的大包子塞进嘴中,匆匆站了起来,“走!” 诸葛村除了对外开放的丞相祠堂,还有武侯派单独供奉的宗祠。 两人将地点定在了此处。 按照武侯派规矩,传承真火的仪式必须也在宗祠进行,不过这次是临时起意,诸葛青没有告知家中长辈。 此次修炼,就交于颜欢护法。 诸葛青盘坐草蒲,五心朝天,沉心入定。 七年修全四盘法术,为的就是今天。 “守灵台。”颜欢见诸葛青嘴角不自觉浮起的微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这才刚入定,心思就飘摇了,参悟必遭反噬。 诸葛青敛神,明悟过来,第一步踏出便心生妄意,实在出师不利。 稍差一步,便是心神大乱,妄念滋生。 “修行之道,暗合天理,过满过缺都不宜。” “你对自家传承心怀敬畏,可也得知晓,君子得舆留硕果,身在宝林莫问禅。” “身处宝林,为尘缘所迷,就失了真正的修持,有时候要放下执念和刻意追求,自然平和的心态更易感悟真理。” 颜欢言罢,看了诸葛青一眼,见他神色凝重,似是思考,于是便不再言语,点到为止。 修行一事,更多的靠自悟。 一番参透,前途无量。 诸葛青炁驶下丹田,涌动脐下气海,唤起膀胱中的者民火,卷火直上,流进中丹田,裹挟肾者臣火,最后汇聚于心者君火处,将上丹田的泥丸一并孕育唤起。 聚集上中下三昧,以三宝为能量,灵魂为柴薪,点燃一把性命之火! 颜欢目生金光,凝视诸葛青体内行炁之法,三个丹田连点成线,明亮起来,精气神都有了明显的波动闪耀。 这一下,兴许能成。 诸葛青睁开双眼,掌心摊开。 大师,我悟了! “这就是···噗嗤!” 一口鲜血滚涌喉口又被诸葛青强逼着咽了回去,那明亮的三宝黯淡下去,翻过去灼烧灵魂,反噬发生了。 诸葛青一个气力不支,重重瘫倒过去。 “你悟了个鬼啊!” “就差临门一脚,最后的关键一步了,居然在这个时候心境波动了。” 得而生喜,反求之不得。 “还是差点火候。” 颜欢扛起诸葛青,朝宗祠外走去,这下反噬对灵魂的冲击煞是严重,温养过来恐怕需要一段时间,小的不行,就再去折腾一番老的吧。 老的小的,总得成一个才行。 “这真火·三昧有那么玄乎?” 事关五行之精的火精一事,颜欢少不了对真火多下功法,他想好了,实在不行,趁着诸葛青休养的这段时间,他或许可以研究一下奇门法术。 第124章 亮后代家底儿都被搬空了 术中之王·奇门遁甲。 神龙负图出洛水,彩凤衔书碧云里。 因命风后演成文,遁甲奇门自此始。 关于奇门遁甲的起源,大致可以追溯至五千年前,当时蚩尤作乱,黄帝频战不克,九天玄女授奇门遁甲术于轩辕黄帝,助黄帝以灭蚩尤,最初创立时,奇门遁甲共有4320局,风后改良为1080局。 武侯奇门不比八奇技之一的“风后奇门”那般蛮不讲理,可已足够玄奇奥妙。 靠颜欢单人修行,推演不出个大概,好在打赢诸葛青之后,他莫名其妙就同呆傻三人组熟络了起来。 这三人天资次于诸葛青,可也极其聪慧,属于偏科型人才。 就比如大萌,擅长武侯奇门法术中的人盘八门术,单论人盘强于诸葛青,诸葛观和诸葛升则分别在地盘和神盘法术上胜过诸葛青。 三人虽说门内之事不可竞相告知,但颜欢苦想无果时,他们也会旁敲侧击一下。 尤其是诸葛萌,只要适当的对其投喂美食和零食,她的嘴中就会不自觉的过多吐露一点奇门法术之秘。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周,颜欢差不多理清了奇门法术的大概。 可要完全掌握,少则四五年,多则七八年,颜欢实在没有这么长的岁月去蹉跎。 这时,他想起了关押招魂幡军帐中的司马懿。 司马懿士族出身,复制大巫命格,并非术士,却可点燃三昧,从他这里或许可以找到一点突破口。 是夜,颜欢魂入灵旗,来到军帐之中。 铁链“叮铃”作响,司马懿笔走龙蛇,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颜欢走近一看,便见满地麻纸上尽是些凌乱无比的涂鸦。 “你在干嘛?” 司马懿抬起头,似是瞧见了救星。 “哎呀水镜,你可算来了,这鬼地方要把我给闷死了。” “手上的笔又不能停,一停下村夫像里面的鬼东西就口吐业火,所以闲来无事,我只能画画来打磨时间了。” “诺,你要的东西,先整理出了两份,功法贪多嚼不烂,别想一口吃成胖子。” 颜欢接过了司马懿手中的一沓子纸。 “就这些?” 十天时间不过补足了两份功法,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歇的啊! 一见颜欢那不耐烦的神色,司马懿牢骚上来了。 “就这伱还嫌少,你不想想我容易嘛,我那异术是【复制】啊,不是分解剖析,我只能通过术法的使用经验,来猜测性补足功法。” “话我可提前撩这里了,回头要是走火入魔,可怨不得我。” 颜欢翻看几眼,发现最上面一沓子的术法,是出自吕布。 操持震动。 “其实就是劲力了,震动说白了就是一种劲力,只不过频率稍稍密集了一点。”司马懿耸耸肩,“都说双拳难敌四手,若不是可以通过各种介质操持劲力,他哪来的机会压制住刘关张三人。” 颜欢若有所思点点头。 通过将炁度入手掌,内化于各种介质,随心所欲的操持劲力,介质包括了空气,所以这个术法在使用时有极强的自由性。 施法能量的形状可以改变,攻则出其不意,守则可以转化为太极劲般的卸力手段,改变能量输出的波动频率,破坏性大大增强,可轻易破甲。 “听起来有点像高配版的吕家如意劲啊。” “没毛病,是吕家的啊。”司马懿慵懒瘫倒在了一旁。 “别瞎扯了。”颜欢小心翼翼将纸张收好,揣入怀中,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你没有武侯奇门的法术基础,当初是怎么点燃真火·三昧的?” 司马躺侧卧草席,单手托腮,摆出一副极风骚的姿势,“术士最讲道理,会按部就班的架构基础,了解天下变化,掌握自身。” “奇门法术是了解变化的手段,它能更好弱化调动三宝时的风险,你说它是必需品,那它不是,你说它不是必需的前置条件,可无根基者妄图点亮三宝,大多都反噬暴毙了。” “咱们巫士不讲理的地方就在这儿,我们不用真正去了解变化,只需要适应变化本身就好,真火以三宝为燃料,役使神魂同样需动用三宝。” “在精气神的韧性上,我们本身的修行就不输他们以奇门法术奠定的基础。” 可灵魂虽说坚韧,可稍有差池,依旧是性命受损。 除了所担负的风险不同,没有奇门法术和体魄的支撑,可以调动的真火水平也有着天壤之别。 修行没有捷径可走,动妄念自然要承担一定代价。 颜欢思忖片刻,将书桌纸张摊开,“一晚上的时间,把你越过奇门法术调动三宝的法门写下来。” “别介啊!”司马懿立刻爬起,端坐了起来。 “人家很无聊的嘛~水镜~” 啪啪啪! 拍了拍草席的坐垫,司马懿连连招手。 “今日与我彻夜长谈,我来好好教导一下你。” 诸葛村夫后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外人会的越多越好。 要是全天下人都会了,只有村夫后人那群蠢蛋子还学不会,这才最好玩呢! 颜欢不情愿在草席旁坐下了。 “酒呢!把酒给摆出来,你那木精神通广大,给清风摆杯浑酒,还有月光美人!” 呼哧! 孔明像内嘶吼一声,一团业火呼啸片刻。 “那没事了。” 司马懿猛然正襟危坐,一板一眼的讲解起来,“你要调动炁息,从上丹田的泥丸开始孕育,将上丹之神点亮,后走过中丹田之气,唤醒肾者臣火,最后汇聚于下丹田之精···” 反的! “什么反的?”司马懿不解道。 “同诸葛青运炁行走时的点亮顺序是相反的。” 颜欢眯起了眼,猜想是司马懿没安好心,可灵旗中恶意波动逃不过他的法眼,此时空中平静异常,恰恰说明了司马懿没动歪心思。 “反的?”司马懿埋头思索,“没道理啊,当时见村夫,他可就是这样用的,复制过来也丝毫没有问题。” 武侯派传承千年,中间点燃真火者无数,诸葛家留下的修行法门没错。 司马懿没有说谎,复制出的确实也是真火·三昧。 双方都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中间发生了某种剧变。 “是不是存在某个节点,让诸葛武侯点亮三宝的法子改变了?” 回想起这几日的遭遇,颜欢突然想起“真火·三昧”旁边,永远都绕不过的一个话题——心境。 心境变了。 司马懿对阵诸葛亮,是入世激荡风云之后。 那遗留的真火密藏,估计早在隆重之时便写就了。 “心境,是心境无误了。” “如果真火·三昧真的需要放下执念才可点燃,那这执念深重者,又有谁能比得过出山后的诸葛武侯?” 自“神”而起,落于心者,是曰执念火。 出走于心而落于神者,是无欲火。 “都成,都成。”颜欢起身,对司马懿说道,“来,继续说,今日我便铤而走险,燃一把执念火,点燃一把性命之火。” 与司马懿畅谈至半夜,颜欢从招魂幡中脱身出来。 夜深人静,小庭院寂寥无声,正是修行之时。 颜欢盘腿坐于床上,将清明和毕方一同唤出了。 “姐,还是和从前一样,交由你护法了。” “点燃三宝,我不可能一次成功,中间出现的性命损耗,就交由毕方你来补足。” “腾蛇,尽可能将我灵魂护住,使反噬降到最低。” 万事俱备,只需一往无前了。 颜欢紧守灵台,使得神归正觉。 压在枕头下的玉石辉光一闪,纯澈清明的深蓝星空在周围展开了。 睁开眼,颜欢满怀疑惑的四处张望,此处不是灵旗空间,不是心神沉潜的具象,倒像是术士的内景之中。 不远处星光璀璨,一红衣术士盘腿而坐,将手掌摊开了。 缕缕白烟蒸腾升起,落于那抹模糊不清的身影之后,一枚金瞳睁开,收缩成竖直细线,缓慢转动着,里面尽是道不出的杀伐气。 “术法你要,灵兽你要。水镜先生,亮后代的家底儿,都快被你搬空了。” 第125章 八诈神就像核弹 颜欢拨弄开星辰碎屑,朝幽蓝色星空的对面走去,光河从天悬落,流淌过两人中间,光芒散去,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而过。 风云变幻,渐起恍如隔世之感。 颜欢右脚踏出,踩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周围是翠绿繁茂的竹林,一个简朴典雅的小苑安静坐落于绿海。 场景变幻了,仿佛回到了颍川那座小无名山中。 “孔明先生。”颜欢拱手。 “水镜先生。”对面那红衣术士不急不缓站了起来,样貌同颜欢在流光幻境中所见一模一样。 “孔明先生就莫要同司马懿一样,用这个来同晚辈打趣了。” 诸葛孔明笑而不语,在那只走了两步棋的棋盘前坐了下去。 “不如先将这场未完的棋局结束如何?” 颜欢蹚过溪流,缓步挪到棋盘旁,随即面露难色。 这围棋,自己可是连规则都不懂啊! 即便懂,对手是算无遗策的诸葛孔明,兴许走个几手就被拿下了。 “改成五子棋可以吗?”颜欢提议道。 诸葛亮捏住棋子的手在空中僵住了。 思索了片刻,他便含笑点了点头,“也行。” “让我两三子?” “什么时候你和那司马仲达一样厚颜无耻了?”诸葛亮苦笑一声。 “增加一点对弈的趣味性,都说棋逢对手才能乐趣丛生,要不对着臭棋篓子,孔明先生这棋盘布局都跌价了。” 颜欢端详着对面,脑海中还回想着刚步入内景时的那句打趣。 参悟真火,取走两个灵兽,差不多真算搬空诸葛家的家底了,武侯派估计以后也不用避世隐世。 毕竟外界最好奇的几样东西都没有了,那藏着掖着也无所谓了。 啪! 颜欢取走棋盒中的一黑子,落在棋盘。 “孔明先生想必运筹帷幄已久,不知对近些时日的事情如何看待?” 诸葛亮道:“后世愚钝,真想亲自下场指导一番。” “那司马仲达也当真是可恶,就麻烦先生略施惩戒了。” 诸葛亮笑了笑,示意颜欢继续。 倒是真的让了一子。 颜欢也不客气,捏起黑棋就并排着将三个黑子连在了一起。 “太执着于术法,反倒是丢了更为重要的东西,南辕北辙,丢其根失其本,不如说亮要感谢水镜先生这几日对后世子孙的提点。” 打的好啊! 颜欢有些汗颜,一开始听诸葛武侯那些似是打趣的话,还以为此番前来是要兴师问罪。 如此看来,倒是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实在有些多虑了。 颜欢端详眼前人,有信仰的味道,有几分灵魂的气息,实在说不出是不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那位诸葛武侯。 诸葛亮也察觉了颜欢的疑惑,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言欢想了想,话锋一转,说道,“这千年,武侯可得逍遥否?” 诸葛亮闻之哈哈大笑,知道水镜先生是在旁敲侧击,这一千年的时光,他哪里全都记得,不过是如梦方醒罢了。 他是一缕残魂,遗留在玉石中的一缕残魂,加之武侯祠堂中的香火信仰,随着巫傩演绎,神格具象,现在一瞬间觉醒了。 一缕残魂? 颜欢难以置信地凝视眼前人,又扫视四周,看了一眼青翠碧绿的竹海。 这场景空间并非是术士内景,而是玉石内架构的空间。 那枚玉石恐怕是一个法器。 “等等!”颜欢恍然大悟,突然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东汉末年,最强术士与最强炼器师的结合。 颜欢差点都忘记了,武侯派除了武侯奇门之外,还有一精妙玄奇的传承,武侯神机。 武侯派的神机术,传自那位传说中的大炼器师黄月英。 这玉石,恐怕也是由黄月英所炼制。 听诸葛孔明说道,这玉石是相识之后,黄月英所送的第一枚法器,内部是容纳空间,平时会储备一些御寒的衣物,亦或是防身保命用的炼制法器。 “哎?” 那这不就是定情信物? 颜欢愣了一下。 这下不仅连人家传承之物都取了,老两口的情义见证都落在了自己手里。 想了想,属实有点不该。 回头等取了八诈神,还是将这玉石交给诸葛家吧。 咳咳咳! “别想太多。” 诸葛亮战术咳嗽几声,抬起袖袍稍稍遮住了脸面。 等情绪稳定下来,他便提起了上阳谷之战,想起了他兵败五丈原之后的事情,病逝身死,这枚玉石留了下来。 “接下来就要说一下我这位老朋友了。” 诸葛亮伸手点了点天空。 突然间虎啸山林,一股冲天杀意弥漫四起,几近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如寒风般割的颜欢面颊生疼。 八乍神——白虎。 这个生于天地间的最强灵兽之一,就这样随着孔明的逝去落在了玉石之中。 长期受到灵魂温养的白虎,携带了孔明强烈的执念和一缕残魂,并将其护住,趟过了千年岁月,直到今天才被唤醒。 诸葛亮解释道,“我的苏醒是因为遭受到了香火信仰的浸润,以及巫傩演神化神的影响。” “但是白虎不同,白虎苏醒完全是遇见了可以归属的灵魂。” 巫士以三宝役使灵兽,八诈神的选择要更为的严苛。 换句话说,白虎在这段时间内有了认主意愿。 不过白虎主杀伐,想要完全收服,必须要在那股子狠劲上胜过祂。 打! 最干脆直接的收服方法就是打,打赢,然后使其完全认主。 “那我的运气真好。”颜欢笑道。 诸葛后人为躲避战乱,大多隐世不出,这玉石自通灵性,跟着家族中转多次也没有遗失。 一千八百年来出现的奇人异士多如繁星,要不是玉石私藏隐蔽,白虎恐怕早就落入其他人手中了。 想要再去找寻一番,恐怕要费很大心力。 “听孔明先生的意思,是有意割爱了。”颜欢又笑了笑。 孔明落子,“这不该割爱也不行啊,天地间最强的八种灵兽,祂们做决定又何曾看过人的意思?” 既然祂们想去,那就随祂们去了。 诸葛亮暗自想到,这后世子孙之中,估计也没有哪一个灵魂强韧到可以让白虎垂青。 巫士与精灵的双向选择,何尝不是一种天作之合。 “双方顺遂,皆大欢喜。” “那就谢过了。”颜欢拱手道,转念一想,这诸葛家可是遗留了两个灵兽,他便又开口说道,“敢问孔明先生,太阴去哪儿了?” “喂喂喂,先生这是连个板凳都不想给我诸葛家留了呀?”诸葛亮苦笑道。 颜欢尴尬挠挠头,“就问一下,万一人家太阴也瞧得上咱呢?” 诸葛亮想了想,开口说道,“这太阴遗失了,我也不知道祂现在在哪里。” 太阴,荫佑之神,这要是藏起来,可就不好找了呀。 颜欢脸色阴沉暗淡,双指捏起棋子在木桌磕碰了几下。 诸葛亮见状,开口安慰道,“你这差不多得了呀。” “就连我的全盛时期,最多也不过堪堪役使两种灵兽。” “一个腾蛇,要是再来一个白虎,按照你现在的性命修为,都不一定能同时调动两者,再多一个太阴,短时间内伱的灵魂能撑得住吗?” “撑得住,撑得住……”颜欢叹口气。 在他看来,这八诈神就和核弹一样。 有了不能用是一回事,有没有又是另一回事。 第126章 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 “唉,那让我再想一想。”诸葛亮低首思索起来。 说来奇怪,最喜征战杀伐的白虎没有在事后遗留战场,反倒是出奇安静的留守在了玉石之内。 性情阴匿的太阴反倒是一反常态,没有选择留守在更安全的地方。 “话说这家伙的上一任主人还是吕奉先。”诸葛亮喃喃道。 吕布啊? 颜欢突然觉得一切合理了起来,玉石给太阴的安全感不足,祂估计是去找更为强大的靠山去了吧。 “八诈神有如此胆小之灵兽?” “不。”诸葛亮否认道,“只是天性如此,同白虎喜好杀伐一般。” 颜欢点头,那太阴一事,只好看日后能否求得一缘分了。 问清楚了两个灵兽的事情,颜欢还有一事不明。 沉心静气,是为点亮三宝,参悟真火,可莫名其妙被拉入了玉石之中,更奇怪的是,这中间灵魂游走,身为巫士,自己居然没有半点察觉。 颜欢不禁在想,武侯遗产,是不是有更为稀奇古怪的术法没有传承下来。 “孔明先生,您该也知道,欢没有过去的记忆,对什么转世灵也不甚了解,就这么一个臭棋篓子,对棋道一窍不通的人,先生该不会想着来同他特意续上残局。” “当然。”诸葛亮坦然回道。 转世灵大多都被封禁灵魂深处,世间几乎不存在觉醒的可能,哪怕是对前世产生某种记忆片段的闪回,这种人都寥寥无几。 人们能感知到的最大限度,那便是明明没有去过某地,没有见过某人,却偏偏产生了故地重游和一见如故之感。 关于颜欢,眼前人有自己的成长轨迹,有自己的过去经历,是个崭新又复杂的新鲜个体,诸葛亮自认还没霸道到这种程度,硬要拉着自以为是的故友叙旧。 “那不知您为何?”颜欢不解道。 “真火·三昧,阻止你得到真火·三昧。” “啊?”颜欢微愣,这和他之前想的不一样,偏偏是这位诸葛武侯,不会奇货自居。 “也不能说阻止,起码不能现在让你领悟。” “这不就试一试,欢自知愚钝,哪能真一次就成啊。”颜欢笑道,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少来了!”诸葛亮摆手,“看你身后一群家伙,就知道伱福源不浅,机遇颇丰。倘若大道有情,说句天道垂青都不为过。” “要让你继续参悟下去,可能真的一下子就成了。” “所以孔明先生的用意何在?”听此夸赞,颜欢不喜反悲,怕的就是欲挫先扬,大招还在后面憋着呢。 “那就来论道吧,水镜先生,当年你我都行差一步,甚是可惜。” 颜欢再拱手,“后人都说,孔明先生是历史上距离羽化登仙最近的异人,是为天下苍生停住了脚步,而我不同···而水镜先生司马徽不同,他是最终察觉了自身心意,执意炁化清风了。” “对···”诸葛亮脸色低沉,“明明最后一步,按照原先的路一直走就是了,那样未免不能同大宗师庄子一般,入逍遥之境。” 一口浊气叹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氛围古怪了起来,颜欢突然觉得,诸葛武侯是有意将司马徽登仙无望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都是各自的选择,孔明先生不用因此愧疚。” “知道你是在安慰,可偏偏这话从你嘴中说出,就很有安抚人心的效果。”诸葛亮一笑。 颜欢附和着笑了几声,“如果这话是先生用计谋骗出的,那你得逞了。” 哈哈哈哈! 两人又相视一笑,氛围轻松愉快了不少。 说完往事,就到正事了。 “这苍天何曾给人重走一次的机会啊,这算是福源难得了。”诸葛亮叹道。 颜欢无可否认的摇摇头,要不是过往遗憾太多,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重生,以期做一做过去的梦了。 不过要是给诸葛孔明再来一次,卧龙依旧会出山,这毫无疑问。 “请赐教。”颜欢拱手作揖道。 “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 哎? 颜欢歪斜头脑,不知是大脑宕机了,还是没有听清楚。 “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诸葛亮又重复了一句。 风后奇门? 武侯奇门的开山之人,为什么在念叨风后奇门的开篇法诀? “这是?” “曾经亮读过的某个术法的残篇,有几句要诀,很有意思。”诸葛亮解释道,“这话,你感觉如何理解?” 诸葛亮一挥手,这句话便浮现在了空中。 颜欢审视片刻,“从炼炁法来讲,先天该是指人的先天之炁,这周天有大小之分,此处应该是小周天,是人体内的运炁行炁,先天领周天,即是用先天之炁导引体内周天运行,凭借着周天搬运的行炁法门,以此掌控自身,将我身化作修行者中的‘王’。” “再大一点呢?”诸葛亮抬头一点,那“周天”二字闪烁几下,蓦然变大了。 再大? 先天八卦,以术法手段,达成人与自然的炁感交流,涵盖周天一切变化,在所开辟的奇门法阵中,我即是一切规则的掌控者,我即是‘王’。 “差不多了,但还差一点点。”诸葛亮说道,“掌握天地之变化,化吾为王,仅凭借这一猜测,亮当时年少,便自己定下了中宫,想着这便是对‘王’的理解。” “可到最后才发现,这有失偏错。” “先天,世界普遍存在的规律,世间万物之一切变化,周天,人体内炁所运行的规律,人我身之变化,这样的结合,是单单对一场局面的把控可以说清的吗?” “这格局,太狭窄了。” 颜欢闻言,开始细细思索,其实看单字拆解,他有一个想法。 何为巫,上为天,下为地,中间一竖为沟通天地,两个人,男为觋女为祝··· 那这王,为何不能是上天下地,中间为人,其中一竖沟通天地人呢? 天人合一,这才是“王”。 “按照孔明先生所说,莫非术士的终极追求,同巫士走的路算是殊途同归,您最后没踏出的那一步,前方真的是天门?”颜欢惊奇道。 第127章 我一个滑铲 “那我也没有踏过去,这谁知道啊!”诸葛亮凝视棋盘中两两成对角之势的四子,这要再下一步,两处三白子,黑子翻身无望了。 就五子棋来说,对方水平也极其有限。 想了想,诸葛亮随意落子,不再管棋局如何。 将话题说回“王”,诸葛亮继续猜测道,入天地大局之变化,我身亦在变化之中,天人合一,得归大道,便是羽化登仙。 颜欢单是想象一下,都能体悟这番境界的神奇玄奥。 得知变化,身化天地变化之中,相当于穷尽了此方世界的真理,这等自由,同大宗师庄子休的逍遥境估计也差不多了。 不同的是,前者是知天地妙理,以有知穷知为自由,世间再无惑乱难解之事,自此本心舒畅;而后者是求无拘无束,自在洒脱,所求依然是终极真理,最后所得到的,便是“大道至简”了。 “了解天地,后掌握自己。”诸葛亮说道,“说起来和你走的巫祝一路,是不是很像。” “了解自己,后融归万物。”颜欢思索后说道,昔日六盘水山中明悟,隐隐约约有知“道”的迹象,他所走的路大概就是这样了。 一个由外而内,一个由内而外。 “这也是亮不建议此刻点燃真火的原因,司马仲达所拟,不过是依仗先天异术所做的自我发散,他可以点燃,是因为他了解自己。” “水镜先生或许真的可以凭借对术法的感悟参悟,但焚燃起的真火,绝对有失纯粹,或者说,不算真火。” “真火·三昧的术法要诀,永远只有那短短几句,至简也至危险,所以此番尝试,还需三思。” 掌握天地变化,掌握自身,了解自我,融归万物,天人合一··· 一连串字符窜入了颜欢脑海,他甚至想起了流光幻境中巫士和术士的“拿起”和“放下”之说,隐隐约约有所参悟。 焚燃真火,就在今日,就在此时。 “多谢孔明先生提醒了。” “既然如此,那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了。” 啪啪! 诸葛亮一拍手,“等了解我身,日后定然能焚燃一把纯澈明亮的性命之火。” “至于现在,不如先将棋局走完。” 颜欢摇摇头,“棋局对弈孔明先生已经赢了,接下来的事,不如让欢赢上一次如何?” “不知孔明先生对令正所炼制的造物可有信心,欢可要好好折腾一番了。” “亮自然是相信夫人的手艺。” “那就好,欢同司马懿一战的心神损耗差不多休养过来了。既然如此,就请孔明先生做个见证,今日霜降,白虎归其主。”颜欢站起,手臂一振,散去弥漫不散的杀意。 “那还是出去吧···”诸葛亮摇摇头,似乎觉得有些不妥。 对夫人的手艺再自信,也禁不起白虎试炼这么一折腾。 这玉石算作残魂的寄宿之处,真要破碎了,那可就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了。 “那出去!”颜欢一睁眼,心神回归。 金精清明守于客房中央的枣木方桌前,数着桌上几个金灿灿的糕点解闷。 “成了?” “之前有股熟悉的气息将你拉走了,那人并无恶意,我没有处理,能在这里做这种事情的,是诸葛孔明?” 哼! 一旁的毕方冷哼了一声。 “正是丞相。” “不过真火·三昧一事未成,还需等个一两个小时,我有了一点苗头。” “现在咱出去,将白虎收了。” 正是夜深人静时,冷秋的夜寂寥无人,少有人在外闲逛,整个武侯家除了辗转反侧的诸葛青房内灯光未熄,余下的是一片乌漆嘛黑。 颜欢将地点选在了诸葛八卦村外的环山之中。 月有缺,阴云遍布,山中密林幽暗,没有多余的一点辉光,等会打起来必定是金光四射,耀眼无比。 为了避人耳目,颜欢事先将黑木匣架构了起来,这次漆黑立方地没有彻底朝中央收束,影壁遗留于半山腰处的一块空地,同夜色完美消融在了一起。 “哎呀,好久不见啊木精!”玉石中传来诸葛亮的声音。 木精毕方没有答话,冷哼一声,便将头撇了过去。 颜欢抚摸影壁,这东西没有实质触感,如同虚幻不实的投影。 “能抗住白虎的杀伐之气吗?” 一个炸裂,金光从缝隙中蹿出,那就是深山迪斯科了,强光乍起,届时山下的诸葛村一定觉得热闹无比。 “你以为我是谁啊?” “祂白虎不过诞生于天地初的灵兽,可五行之精加起来就是天地本身,逃不出阴阳五行,也想破了我的影壁。” 如此一来,颜欢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玉石幽光辉闪,先是泛起淡蓝色的微光,随后光芒越发明亮,由蓝转白,后又成为刺眼灼目的金光。 一缕白烟从中缥缈冒出,凝聚于漆黑阴森的影壁之中,逐渐凝聚成形。 吼! 一声虎啸山林,惊动了林中休憩的飞鸟走兽。 哗啦啦,一阵翅膀急促挥动的声响过后,无数看不清样貌的鸟儿急速朝天边蹿去。 烟雾缭绕中,先是踏出一凶猛有力的虎爪,震得大地猛颤,白烟中虎眼炯炯,如焚金光,大灯笼般的挂了起来。 铺天盖地的杀意海浪般扑打,掀飞的罡风击起层层乱石,流星溅射般朝四周打去。 沉睡一千八百余年的白虎,不失丝毫的威武之风,皮毛雪白如银,中间是如焚焰般的黑纹,肌肉线条流畅紧致,杀伐气,威压,沉重窒息的压迫感,尽数缠绕在了颜欢身旁。 “这毛发色泽,这威武不凡的架势,这如刀割般的凌厉杀气!” 八诈神——白虎! 无需多言,来战! 吼! 又是一阵怒吼,白虎略显踌躇,沾了点湿润的鼻尖朝玉石处点了点头。 一千八百年守护一缕残魂,白虎其心之坚,正如其主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动私心,此刻却犹豫不决了。 诸葛亮的身影逐渐显现,靠于白虎身旁。 “比起醉心推演,机关算尽的术士,还是此等强大的巫士更符合伱的心意吧,既然有了认主之心,就不要彷徨不前。” “打输了跟过去,打赢了咱就回来。”诸葛亮安抚道。 白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仰头虎啸。 虎啸生风,暴怒凶煞的杀气凝聚成刃,朝前方四散飞去。 八诈神方位不同,彼此间不可互相争斗,胡家黄家一众子弟,在兽王气的威压下瑟瑟发抖,艰难缩靠于颜欢身边。 高端局,还是五行之精来打。 “白虎主杀伐,属西方之金。” “毕方,你可得悠着点,五行相克对你构建治愈的能力可有不小的影响。”颜欢提醒停留肩膀旁的青鸟。 “小事了。”毕方答道。 颜欢施以五行加身,着流光金铠,背后青翼挥动,手一张开,金光幻化长剑,被他牢牢握在了手中。 百兵演武,浮生万仞,各式各样的兵刃悬停于身后。 “火天!” 一声令下,火毒教倾力打造的火天大神猛然落地,在坚硬山体轰砸出巨大的坑陷。 金刚怒目,厚重坚硬的巨臂轰然朝白虎砸去,白虎挥爪一接,巨物相撞,罡风四起,周围树木风吹小葱般尽数倒去,山间空地扩展二十米见方,留给双方施为的空间更广泛了。 一击未成,火天四臂齐动,手持念珠和竹杖朝白虎挥打过去,白虎还想挥臂硬接下来,双掌踩踏的山体生出密集藤蔓,将祂紧紧缠住。 此时正是逃无可逃,白虎金瞳目视火天,张嘴怒吼,尖牙接着念珠竹杖和金刚杵就咬了过去。 还在伺机而动的颜欢愣住了。 那火天虽说是东南亚火毒教以信仰打造的灵物,可也是实打实的护法金刚,号称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这么一个凶猛耐揍的灵物,一身手持法器在白虎啃咬下轻而易举就成了碎屑。 卡拉拉! 白虎咬碎了那不知什么材质的法器,杀意一动,前脚处缠绕的藤蔓尽数枯萎。 虎掌高高扬起,按着火天威严肃穆的脸拍打,下一秒,石像破损,碎石散落了满地,缠绕于火天周围的火焰消隐了。 “还想能多拖延一点时间,好蓄力一发‘破阵杀’的,没想到这东南亚猴子倒腾出来的东西这么脆弱。” 不,不是火天脆,是白虎这一掌蛮横霸道过头了。 不过这才是白虎,这才是主掌杀伐的八诈神该有的水平,即便沉睡了一千八百年也丝毫没有敛去锋芒。 “火天,回来!” 咔愣愣! 破碎的石块尽数收于灵旗,碎成这幅惨样,想重新拼接得费一番功夫。 诸葛亮双手拢袖,挥手摆了摆,“灵海战术可行不通,不如试一试最合白虎心意的近身搏杀如何?” 颜欢苦笑一声。 孔明先生这个意见,可真是致命。 不过既然是精灵喜好,那就是浅浅尝试一下。 颜欢挥翅助力,极速朝白虎窜去,一个滑铲,避过横扫过来的虎掌,落于白虎腹部之下,此时正门大开,刚好是借机出力之时。 颜欢手持长剑,对准洁白如雪的虎腹,下一秒又迟疑了。 这么漂亮的毛发,要是挨上一剑··· 颜欢甩了甩头,这可是八诈神,自己哪里有闲工夫担心祂的毛发受损。 唰! 一柄长剑刺去,刀剑交接的铮鸣声响起。 虽是金光化刃同血肉碰撞,却起金属的清脆鸣响。 这家伙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 颜欢还在纳闷,就见雪白虎腹越靠越近,“哎?” 扑通! 白虎顺势趴了下去,庞大如山的身躯猛地压实了。 “滑铲杀老虎?” “吧友欺我···” 唰! 颜欢以木遁之术,施展“成森化林”,身躯绕过山体中深埋的根茎,从不远处排排倒地的树木中钻了出来。 第128章 点一把性命之火 锁喉杀狗熊,滑铲杀老虎,信了吧友的邪! 颜欢揉剑作长枪,鹤立风中,白虎嘶吼一声,又猛扑而来。 白虎体型巨大,速度不减,利爪一挥便有雷霆千钧之势,颜欢身形一闪,绕至白虎身后,那汹涌霸道的虎掌落空,轰砸于地面,拍的山体四碎。 轰! 烟尘四起,金光辉闪,空旷山底多了好几个身影,白虎识不破颜欢这一手流光幻境,便抬头嗅了嗅,扭头望去。 颜欢的本体此刻正落于白虎背后。 白虎遂将前爪着地,把腰胯奋力一掀,试图将颜欢掀翻。 颜欢挥翅飞向空中,单手一指,兵刃落下,白虎见未能掀中他,便怒嚎一声,山林中炸响一个惊天霹雳,山体随之震颤,这一口兽王气将杀意凝聚了,同倾泻而下的兵刃碰撞一起。 “清明姐,卸掉祂一身金刚手段。” 心意一动,凝聚于白虎周身的刚硬气息消隐了大半。 一怒之下,祂将那如通天巨柱般的虎尾高高竖起,朝空中猛地一剪。 这一换招,迎头接过了空中的兵刃,想的是同空中的颜欢以伤换伤。 “一扑、一掀、一剪,你们老虎拿人的手段,好像就这三招啊!” “好!我就来接下你这一剪!”颜欢吼道。 轰! 白虎长尾不偏不歪,正中颜欢。 这硬如钢铁的巨棒威力极大,即便身着流光金甲,也震得颜欢胸口生疼。 “再来!” 三般手段皆未得逞,白虎复又怒吼一声,兜转回来,一掌拍去。 颜欢又是硬接了下来。 “再来!” 旁边的诸葛亮笑眯眯坐于一处树桩,水镜先生若是识不破白虎的手段,等下可就要吃大亏了。 哗! 颜欢瞧白虎再度翻身扑回,双手高高抡起长枪,倾尽全身气力,自空中狠狠劈下。 虎头高傲一扬,硬生生顶了回去,金刚护体手段被破,额头留了丝丝血痕,缓慢在黑白相间的毛发般晕开。 摇摇头,白虎缓神,虎爪高起,朝形同微渺飞蛾的颜欢猛拍过去,这一下依旧是准确无比的击中了。 金瞳中渺小身躯滚落十余米,撞进横七竖八栽倒的林木中。 流光金铠受创,颜欢抹口嘴角鲜血,踉跄起身,这次乃是将长枪收拢作拳中金光,挥动全身气力朝白虎面部打去,白虎不躲不闪,硬生生吃了下来。 庞大身躯一歪斜,颤颤后退几步,粗硬如棒的尾巴又高高扬起了。 颜欢战意暴涨,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一人一虎,来来回回多次,你来我往,同回合制对决一般,像硬汉间拳拳到肉的互拼血战一样,毫无顾忌地吃着对方的伤害。 轰轰轰! “还不用枯木逢春?”毕方说道。 “不急,不急,和我的大猫猫好好玩耍一番再说。” “可伱身体受创,疼痛分心,我术法维持就变艰难了。”毕方无奈道。 话音方落,白虎长啸一声,影壁中淡出密集细碎的痕迹,就要支撑不住。 零星几点的缺口破碎开来,金光辉闪,一抹强光穿透而出,惊扰了彻夜难眠的诸葛青,他猛然坐起,望向冷峻无比的群山,埋头思索,决定朝亮光处进发。 “你不是说不在话下吗?”见立方体破碎,颜欢纳闷道,这可同毕方之前吹出去的不一样。 “谁让你乱来的,先把身体给修补了再说。” “都说了再等一下。”颜欢执拗道。 看了眼远处争执不休的颜欢和青鸟,诸葛亮将眼睛眯的更紧了,“莫非是水镜先生早有察觉?” 白虎禀西方之金,为凶恶刚猛之神,主杀伐,性好杀,在其身旁,人会不自觉的战意暴涨,直至陷入疯乱无序的狂暴之中,成为毫无理智的杀戮机器。 而驾驭白虎者,在心理和生理上,会进入更为适应战斗和杀戮的层面,呼唤起一种名为“战神本能”的特殊战意。 这便是白虎的凶杀之术。 “啊——好久没这么乱来了,我真不喜欢疼痛的感觉。”颜欢抹一把嘴角。 “怎么样,舒服了吧?” “一千八百年没动身子,这一下该是气血畅通了。” 白虎一愣,金瞳闪烁幽光,“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 “呵呵呵。”诸葛亮笑了笑,“果然啊果然,水镜先生这一世当真是喜欢乱来。” 可事情不会就此结束,白虎心高气傲,这点恻隐之心拿捏不住祂,想要白虎彻底认主,只有一个办法,打败祂,彻底打败祂。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旁门可走。 “水镜先生有木精,身体破损可以修复,白虎则不行,再僵持一段时间,胜负就该落下帷幕了。” “呼——”颜欢长舒一口气。 “你的术也是对人的心智施加影响,真要耗下去,我这修持的静功就该破了。” “所以啊,给你看一样东西,也给孔明先生看一下。” 颜欢掌心张开,一团淡蓝色幽火冒了出来。 干净,明亮,纯粹,一把极其美丽的性命之火。 “什么时候?”诸葛亮从树桩站了起来。 是真火·三昧无误,而且是很纯粹的真火。 “就在孔明先生同我说完术士所求的‘王’之后。” 天人合一,天人地,三才也。 精气神,人身三宝,是人所有精神意识,机体活动的内在根本。 人的生存离不开天人地,人之三宝,亦然可以当做是天人地在人体的投射。 精也者,气之精也,是高度凝合的气,精如地,厚重沉稳,静敛矜持,不可妄泄,而人气居中,是上下沟通天地,左右旁顾他人,气之者,神之感也,天神在上,恒动变化,知细微绝妙,成天人合一。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此为顺。 “巫士顺天理,走的是由我身到天地,所以是由内而外,当以下丹之精开始,依次点亮三宝,通天神之处,三昧齐聚,是谓真火。” “孔明先生,咱这火可是深得我心了啊。” 呼哧! 真火·三昧自掌心呼啸而出,裹挟起阵阵蓝焰,涟漪般荡开,包裹了对面气势逼人的凶猛白虎。 “承让了。” 第129章 凶杀神白虎听令,诸葛亮炁化清风? 五道金光刺透影壁,光柱子冲天而去,形成虚实不明的金黄痕迹。 诸葛青起初以为是山间巡逻的探照灯,可转念一想,护林人手中的照明装备不可能如此强劲,夜间无眠,索性朝光源处进发了。 “金光?” “有点类似龙虎山的金光咒,是那里的某位道爷出山历练了吗?” 诸葛青不禁叹道,一个圈内的无门同辈,一个神格武装衍生出的神格,一个两个,排着队来打自己的脸了。 “这样下去,几点傲气都快打没了,心境也快磨炼成了吧···” 苦涩一笑,他拨弄开将近枯死的几处灌丛,将注意力放在光源,尽量不去想真火·三昧的事情。 上次就差一步,是关键时刻贪图喜境,对真火触手可得时心思飘摇了。 起身一跳,越过崎岖难行的山路,从密林间隙穿插过去,眼前空旷了起来。 临近山头的一处空地,树木尽数栽倒,像向日葵的花瓣,朝四周摊开绽放着。 中央沾了碎纹的立方体虚实不明。 这手段,诸葛青瞧过。 “是颜兄啊。” 还以为又是哪处高人整出来的大阵仗,这要再见识些逆天的手段,真不知道是会道心破碎,还是会坦然接受。 短短一个月的经历,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颜兄,是否偶遇强敌,需不需要青尽一些微薄之力···”话未说完,诸葛青语气愈发低沉。 颜兄有解决不了的对手? 即便自己贸然插手又有何用? 啪啪啪! 诸葛连拍自己几个巴掌。 冷静点,这不像你啊! 要剥去埋藏骨子里对家族传承的骄傲,可也不该自轻自贱,妄自菲薄。 能将颜兄的空间构造术法撼碎,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诸葛青踌躇片刻,双拳紧握,踏步中宫。 他丫的,冲了! 诸葛青一个踏步,身躯穿过影壁,来到木精开辟的战场中。 阴暗环境同颜欢一身源流金甲交替,刺的诸葛青眼睛生疼,等刺痛感消去,眼前黑暗彻底打开了。 诸葛青眯缝起的狐狸眼睁的老大,就见正中盘旋起的幽蓝色火焰,加之焰火中央嘶吼的巨大灵兽。 那家伙的威压,弱于丞相祠堂的大黑蛇,可也足够称得上恐怖。 比起庞大如山的白虎,蓝焰更是令他在意。 这种微光,这种柔和又不失威势的恐怖感觉,同他在典籍和前辈口中所说的一模一样。 真火·三昧! “这才几天,这才几天···我苦苦修行了那么多年的奇门法术···” 诸葛青没来得及震惊和唏嘘感慨。 就在他转眼一瞥时,看见了另一个更令他难以置信的事物。 一个巨大树桩前,衣着红袍的大术士,正笑眯眯端详着他。 “不对劲,不对不对!”诸葛青急忙否决。 一定是我进来的方式不对。 幻觉,都是幻觉? 诸葛青长呼口气,调解心神,面露微笑,不急不缓的退了出去。 理了一理这匪夷所思的状况,脑子中越发成一团乱麻了。 “看那灵兽模样,就是祖籍中所提到过的八诈神之一,白虎了。” “颜兄在用诸葛家的遗藏收服祖上遗留的灵兽?然后老祖宗在旁边观战!?” 这太离谱了! 诸葛青揉捏双眼,将脸探过漆黑的壁面。 诸葛亮招招手,端详自己第五十代子孙,打起了招呼,“哟,青啊,深更半夜不睡,怎么来山里找不痛快了。” 唰! 诸葛青将头猛地抽回了。 是真家伙,老祖宗无误! 等等,颜兄是巫士,看老祖宗的状况,此时该是灵。 一个极其大逆不道又合情合理的猜想在诸葛青脑海中成型了。 哒哒哒! 踏着急促步子,诸葛青一头扎了回去。 “颜兄,此事不妥啊,虽然你是巫士,但那毕竟是我们老祖宗啊,就这种···这种感觉很难说的清啊!” “总之,不妥就是不妥啊!” 诸葛青大喊道。 一旁的颜欢回头片刻,置若罔闻,聚精会神地凝视真火中的白虎。 提前开过香槟了,但他很清楚,自己方才学会点燃的这把性命之火的弱势,同千年前武侯所持还有不少的差距。 想以此烧穿八诈神之一的白虎,颜欢还没自负到这种程度。 下一击,才关乎能否一锤定音。 “金行加身,破阵长枪!” 颜欢喊道,手臂高举,浮生万仞同源流金甲的金光水流般汇聚于掌心之中,逐渐凝聚成攻城弩似的巨大长枪。 卸掉了一身防御,最强也是最孱弱的时刻。 白虎一吼,颜欢甚至感觉肌肤要被实体化的杀意给撕碎了。 焚燃三宝,役使金精,挪用全身炁息,以此打出的全力以赴的一击。 “白虎啊,这就是咱的全部心意了。” “给我好好收下!” 破阵长枪·去! 长枪一动,势如破竹,螺旋穿刺过去,罡风掀飞的碎石猛烈激荡,林间似起龙卷,那金光长枪旋转冲刺的劲头越发强盛,径直命中了为真火所困的白虎。 白虎利爪交叠,硬生生扛着穿刺长枪,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颜欢持续发力,抽空了炁海所有的炁息,灵魂一同波荡了起来。 轰! 影壁彻底破碎,无名山头闪烁一股冲天光芒,将半侧山头都削去了一半。 白虎势微,踉跄挪动了脚步,踩踏出一阵烟尘。 颜欢勉强撑着眼睛,意识逐渐模糊,身体的破碎毕方尚且可以弥补,可神魂之消耗,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能倒,不能倒···”颜欢一边暗示自己,一边凝视烟雾之中。 这时候要是再给我来一个有烟无伤定律,那可真就闹麻了。 不能倒,不能倒··· 一阵清幽光芒星辰碎屑般落下,颜欢身体伤口逐渐愈合,可意识渐渐沉坠深海,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他就这样将双眼眯了起来,站着睡了过去。 烟雾中,白虎拖着狼狈不堪的身子,踉踉跄跄,一步一歪斜。 走的很吃力,走的小心翼翼,脚步沉稳,发不出半点声响。 轰! 祂屈身一卧,身子一弓,轰然栽倒在颜欢身后。 这山崩地裂的一响,将颜欢震得身躯向后倒去,落于白虎沾了点灰尘的洁白皮毛中。 少了潜意识的那股倔强,颜欢身子瘫软起来,朝毛发中舒适蹭了蹭,舒舒服服伸展了双臂。 松懈,入梦,随后颜欢似乎是起了呓语。 “白虎···听令···” “白虎,听令。” 白虎金眸闪烁,凝视不远处的诸葛孔明,随后垂首,端详窝在自己腹部的颜欢,轻轻闷哼了一声。 黄金眸子渐渐闭上,白虎趴窝在爪子上,嘴中渐起一种轻微的喘气声。 “这算什么?” “颜兄是成了没成?”诸葛青心情忐忑,朝树桩旁挪步。 和老祖宗对话,这种经历可不是哪个子孙都有的,当然要小心敬重点。 诸葛亮道:“白虎先倒了,可不就是水镜先生胜了吗?” “那就恭喜颜兄了。”诸葛青随着老祖宗笑道。 诶? 水镜先生? 诸葛青发现一个盲点。 那司马懿神格喜好以捉弄人取乐,道声“水镜”估计是刻意挑拨心境,可自家老祖宗没理由附和,除非这事情是真的。 诸葛青吞咽口水,若有所思地望向颜欢。 “青啊。”诸葛亮转过头。 “啊···是!” 诸葛青立正站直了,显得颇为拘谨。 “轻松点,和自家长辈说话,那么收着干嘛。” 诸葛亮坐会大树桩,拍了拍身旁,‘坐。’ 诸葛青犹豫片刻,在老祖宗身旁坐下了。 “青啊,你是怎么看待咱们诸葛家的家传的?” “自然是神奇,玄妙至极。” “那么身负此术,是否应当感觉骄傲自豪呢?” 诸葛青咬咬牙,将双拳握紧了,“后世子孙没有一时无刻不在为家中传承感到自豪!” 可就是这些自豪,成为束缚自己前进的枷锁了。 “青,自豪不会成为枷锁,傲慢和自负才会,一个人的心境不会被人打没,失败只是一种契机,一种平淡无比的契机,心境的变化,只在于伱如何面对失败。” “我就该托水镜先生好好的敲打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诸葛青抿抿嘴,“是子孙愚钝,什么都参悟不了。” 啪啪啪! 诸葛亮在诸葛青大腿连拍了几下。 错了,大错特错。 “正是你们全都执拗于术,所以才让我感到心寒。” “家族传承固然值得骄傲自豪,可你别忘了,在术之前,永远是人更为重要。掌握变化,掌握自己,而不是掌握单纯的术,否则这和对术索取有何区别?” “道,天道,自然法则,上乘;法乃法理,中乘;术,手段而已,下乘。” “道以明向,法以立本,术以立策。道家老祖老子曾有言,有道无术,术尚可求也,有术无道,则止于术。” “入齐物境的大宗师庄子也说了,以道驭术,术必成,离道之术,术必衰。” “所以啊,在术之前,得先有道,天地之道,为人之道。” 诸葛青埋头思索,重重点了点头,“老祖宗说的极是,不肖子孙诸葛青定会牢记于心。” 哈哈哈哈,林中响起一阵畅快淋漓的笑声。 诸葛亮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你怎么就不懂呢,七年修行奇门法术,静功修行有成,为人随性平和,不沾恶果,对事拿捏精准有度,对人则心怀善意,这不是你诸葛青吗?” “哈哈哈哈!” “插一句啊,听说你不满潜规则,连演艺圈的前途都放弃了?” 诸葛青沉沉点头。 诸葛亮笑的更加开怀了,“所以这就是你诸葛青啊。” “傻孩子,你要是没背负起那些家族传承的骄傲,就不是诸葛孔明的传人了?在亮心里,你一直是值得我为之骄傲的子孙啊。” 双手捂住脸庞的诸葛青怔住了。 此刻心中五味杂陈。 说实话,这不到一个月的事情,自己所经历的酸甜苦辣,比过去二十余年还要浓郁。 听着老祖宗的话,他鼻尖有些发酸,连忙揉捏了下眼角。 “咋还别扭上了,委屈啊,这不是在夸你吗?”诸葛亮笑道。 诸葛青呜咽几句,“就是···就是觉得老祖宗说了那么多···结果在最后一句那里等着我,这听了,哪个当子孙的不动容啊!” “能想清楚就好,别的咱也不多说了,要不是栱搞了这一出,我还没机会见识你们这些可爱后代。” 诸葛亮抬起手,目视手掌,似乎是托起了整片暗淡的夜空。 自指尖起,幻化为萤火虫般星星点点的亮,消散于空。 “要是有机会,还真想看看现在的世道,可惜亮时间不多了。” 一缕残魂,为白虎护住,在玉石中沉睡千年,如今白虎易主,灵魂契约变更,自己可没法厚颜无耻的跟到水镜先生灵魂中。 对于巫士来讲,除了八诈神,任何多余的存在都是需要剔除的杂质。 灵魂破碎这事情,诸葛亮算到了,只是没猜想来的如此之快。 时间不多了? 诸葛青闻言,猛然抬头,就见诸葛亮身躯似散未散,即将炁化清风,消散于天地之中。 “老祖宗!” “您这是怎么了?” 诸葛青急速跳起,双手展开,施展“四盘合和阵”。 幽蓝色的透明薄膜将树桩旁十米见方的位置包裹了,甚至此阵中,可以暂时保存范围的炁,以护佑灵魂不散。 可没有肉身依附的灵,四盘合和阵的效用也是杯水车薪,诸葛亮身躯消散的进度变慢了,可依旧止不住溃散。 “护不住,需要一点巫士手段。” “颜兄!” “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诸葛青急速跑向颜欢身旁,可颜欢睡得正酣,怎么摇动都唤不醒。 不得已,诸葛青摸出了他腰间的灵旗,可这灵旗是认主法器,摸得用不得,器灵三车骨对诸葛青的忍耐度,就仅限于他碰一碰自己了。 “可恶!可恶啊!” 诸葛亮浮于空中,双手拢袖,“不用为此急躁伤心,我早在千年前就死了,青,记得我的话,日后的路可还长着呢!” 诸葛青瘫软倒地,双手抓紧了山体的干硬泥土。 万事休矣吗? 挂于颜欢胸前的玉石忽的闪烁了几下。 一只青鸟冲天而起,“孔明小儿,你能算到的,以为我现在的主子想不到嘛,给我滚回你的玉石中去!” 哎? 诸葛亮抬头望去,就见青羽轻飘飘落下,千年前因天雷所阻,始终没有落下的沐生之风,终于在此刻刮起来了。 “水镜先生啊你真是···难怪从一开始就没有动用护佑灵魂的手段。” 诸葛亮朝白虎窝住的声音拱手谢道,抬头间,又想起了落于军帐中的那只被天雷劈伤的小青鸟。 “亮,在此谢过了。” 第133章 红毛贼,偷我两座火神像 水镜先生的名号,怎么就天下皆知了。 无良媒体,害我不浅。 颜欢一一回复过去,总感觉有口难辩,解释清楚少不了浪费一番口舌。 思来想去,他便在朋友圈编辑一则消息发了出去:别喊,求你们了。 没过半刻,评论区留言就堆叠了个半屏幕。 好的,水镜先生。 没问题,水镜先生。 清水明镜,知人善鉴! ······ 颜欢眉头紧锁。 此刻,地铁,老人,手机! 翻弄下聊天列表,熟知的几位朋友当中,李书宇与江湖小栈有所接触,该是知晓最多。 颜欢转即问道,“李兄,你们消息哪里来的?” 李书宇回复道,“颜兄一心寻灵问道,对圈内消息可能不关注,我们异人也有获取信息的专属通道。” 异人网络,属于异人间信息传递的平台,信息源依靠江湖小栈和曜星社几个权威媒体,其中言论要受制于公司方面的监督,对比圈外自由的网络环境,话题传播更为严苛。 打开李书宇发送的链接,颜欢就见论坛界面打开了。 置顶处的头条,十条有八条与颜欢有关。 天下会最近兴起的风头,可怜兮兮被压在了界面最下面一栏,另有一条,则是“全性”尸魔涂君房勾起了某佛门大师的三尸。 颜欢眯缝起眼,一条条看下去: 水镜先生司马徽,世间真有转世之说? 武侯派不世出天才落败,对手竟是他! 水镜先生,颜欢其人! ··· 翻看下评论,其中多数是对新人横空出世的感慨,也有诸如“我是秦始皇”之类的嘲讽打趣。 话题发酵极快,评论层层堆叠了几千条。 一些出东北之后的事渐渐被捧到了台面,什么击败炼金炼炁双修的无道炼器师,解决了困扰烟台多日的盗窃事件,一巴掌打哭蓬莱剑阁的新秀,火德宗中大败东南亚火毒教教徒,打趴武侯派天骄··· 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颜欢突然之间就感受到了这些情报组织的可怕之处。 “总感觉这种聚焦于话题中央的感觉,有一丢丢的羞耻···” 颜欢无心理会,将手机熄屏,放置了床头旁。 回想起这大半月在武侯派的遭遇,实力横向发展了,可纵向深度没有挖掘。 回头遇见火精游光,腾蛇邪火与火毒教衍生的业火都只能是辅助手段,最后一锤定音的,只能是对精灵有特攻的真火·三昧。 所以停留六环这段时间内,颜欢除了搜集有关火神信仰的各种信息,便是在毕方协助下温养灵魂。 国朝首都,火神信仰由来已久,这里坐落着多处火神庙,其中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便是什刹海火神庙。 游光有意与火德真君名号牵连,是觊觎神坛下焚燃的香,贪图来往游客供奉的信仰。 大庙香火鼎盛,信仰愿力充足,从什刹海找起,碰见火精的几率要远超他处。 做好了打算,颜欢没有轻举妄动,静候黑夜降临。 现今国内有历史文化底蕴的地方都被整合成了景区,火神庙也不例外,白日人多眼杂,不方便行动,等月黑风高时动手,那才能做到一个肆无忌惮。 在小酒店闭目养神了两个小时,夜幕终于笼罩了地安门外大街,颜欢施以幻障,摸索了火神庙内的一处明亮火种,片刻就来到了庙内。 火德真君庙坐北朝南,山门东向,屋顶尽是些黄绿的琉璃瓦,门里竖彩色牌楼一座,上书“寿国山林”和“丹天圣境”八个大字,各列东西。 颜欢此刻所在是荧惑宝殿,也就是火祖殿,供奉台后的,正是南方火德荧惑星君。 神像兽身人面,驾驭两条骄龙,威武不凡。 一见这东西,颜欢就有点忍俊不禁。 当初自己老爹风云逸,到底是怎么扛着这东西跑的? 跑就跑了,居然还能甩两个炁化火高手十几条街。 “这东西是连台子一起做的整体物,还是单纯的个体神像,这也搬不动啊。”颜欢藏身红柱旁的幕后,掀动了坐台。 这火神像居然纹丝不动,该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加固了。 “再加力就该坏了,算了。”颜欢扑打双手灰尘,暗自说道。 这时,殿外一手持扫帚的环卫边收拾边走了进来。 头一抬,就瞧见了火神像旁的颜欢。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如木偶般呆滞住了。 环卫年事已高,满头华发,步履沉稳有力却又踏步无声,是异人无误。 体内满溢出的汹涌阳气,更是让颜欢猜到,这人同火德宗一派一样,是用火高手。 “嗯!?”老人瞬间回神过来。 “小贼,你在上面干什么?” “等一下!伱不会是想偷我庙的火德真君像吧?” 啪嗒! 手中扫帚一甩,老人就将袖子挽了起来。 殿内灯光昏黄,是暖阳般的治愈色,柔和暗淡,可颜欢发色在环境中显得尤为惹眼。 这一头红毛! 红发似火,将李康明记忆匣子的外壳焚燃殆尽,回忆潮水般涌了出来。 “红毛小贼,又是你!上次让你偷成了,这次你还不放过火德真君像!” 上次? 老爷子不会是李兄的爷爷吧,没有随着李家定居西南吗? “等一下,老人家你认错人了!” 李康明端详良久,有点相像,年纪也对不上。 “好啊!”老人恍然大悟,“一家两代想偷我两座真君像,无法无天,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真是李兄的爷爷!” 唰! 惊诧之际,李康明身体异状突发,瘦弱纤细的胳膊从关节处直接断开了。 半截手臂飞速朝火神像后窜去,颜欢清晰的看见,断裂处冒出了丝丝焰火,推进器般猛烈涌动着。 颜欢纵身一跃,从供台跳开,落于易燃的幕布之处。 不管老爷子以什么身份留在了火神庙,他总不至于狠心将庙宇烧毁了。 唰! 断臂一收,断裂处冒出一抹明亮火花,李康明臂膀又长齐了。 “还说你小子和风家的没关系,这份阴险狡诈,也同他一模一样!给我从那里滚下来!” 颜欢拉紧幕布,将自己裹紧了,俯视下面吹胡子瞪眼的老者。 炁化火! 见识到了。 第135章 陆家宝贝疙瘩 妖道? 全真龙门派,北全真丘处机所建立的门派,祖庭在白云观,是全真派的一个较大分支。 全真低调,可也是与龙虎山正一门齐名的巨擘宗门。 全真派专注于“性命双修”,不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手段,他们抛弃了所有的奇技淫巧,将全部精力花费在了呵护和锻炼性与命上。 秉承这种理念的道长,在修行上更注重心性磨练和品性修养,无论如何都和妖道挂不了钩。 心想着,颜欢就同李康明出门去了。 管理区建筑屋脊上,有三人迎风而立。 好巧不巧,都是颜欢素未谋面的熟悉面孔——陆家宝贝疙瘩陆玲珑,加之其在全真龙门的两个晚辈,在罗天大醮上大放异彩的黄明和刘兴扬。 头戴墨镜,留有大胡子的刘兴扬明显年长于余下二人,正小心翼翼贴在陆玲珑旁说些什么。 “师叔啊,这事情不妙,被知道了少不了回去挨骂啊!” “再说了,不是还没查出犯人,心急不得。” 身为刘兴扬师弟的黄明在一旁帮腔,“师兄说得对,咱回去吧师叔!” 陆玲珑高傲仰头,瞳孔却是向下望去,执拗道:“不会错,就是这里。” 颜欢凝视不远处的屋脊,看见那一头煞是惹眼的粉毛。 陆玲珑,十佬之一陆瑾的曾孙女,陆家宝贝疙瘩。 身为“一生无暇”陆瑾的掌上明珠,陆玲珑自小就是同龄异人圈子里的大红人。 抛却母亲被杀的一段阴影,她的童年几乎可以说是在聚光灯下度过的,在小学生时期就有专属的粉丝后援会,其庞大规模人数,甚至是已经超出一般学校的学生会。 即便是现在,陆玲珑在异人网络中,在整个年轻一辈的圈子里,还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 出身大家,天资卓越,幼时各大门派的头面纷纷登门,欲收陆玲珑入门下,经过一轮筛选,同时参考玲珑的个人选择,其父为她选择了两个只收女性的流派,红花仙和藤山。 后来,两家门派都同陆家明珠失之交臂。 红花仙是由于没有缘分,藤山则过于顺利。 入门仪式上,陆玲珑打通炁体流动,获得异能,在藤山派数百年历史中是凤毛麟角的天才存在。 可惜藤山领袖杨姨在看出了陆玲珑的心性缺陷,其目睹母亲被杀的画面后,产生了具有强烈的自毁倾向,不得已,她才最终选择拜师全真龙门派,以此修身养性,弥补心性不足。 白云观距离什刹海的距离不过十几公里,颜欢在此遇见陆玲珑和两位道长也就不奇怪了。 “水镜先生,颜欢?” 陆玲珑眨眨眼,清水眸子中敛去半分怒意,流露出诸多不解。 将双臂抱紧了,顾盼之际,眼神中依旧有一番英姿勃勃的神采。 “他为什么在这里?” “是师叔的熟人吗?”刘兴扬问道。 有熟人就好说了,不至于当场打起来。 “不算,是近些时日在异人网络爆红的新人,江西颜家出身,却是无门无派,据说没有传承自家的神格面具,反而是以出马手段著称。” “最近新起的大事记,便是打败了武侯派不世出的天才,诸葛青。” 诸葛青上戏毕业,早年在演艺圈闯荡,几个大火的剧中都有过龙套角色,加之武侯派出身,圈内圈外都小有名气。 刘兴扬最近很少上网,可对诸葛青还算了解,能将其打败,绝对算得上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了。 “那这事情师叔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用眼看呗!”陆玲珑摊摊手,“要么是误入此地,要么是一丘之貉。” “你我都庆幸点,希望是前者吧,我可不想和大巫士水镜先生的转世身交手。” 妖道? 颜欢扭头问去,“李前辈,这三人算的上是妖道嘛?” “妖道!妥妥的妖道!”李康明怒骂道。 颜欢叹口气,看样子白云观同火神庙有所过节。 不知其中事,不晓前因后果,自己就没有掺和的必要了。 道观与神庙,有所争执的就只有香火。 现如今的寺庙道观,多多少少都有点变质,牵扯到异人圈子,一些利益纠纷更难以说明了。 哒哒! 陆玲珑踏步而下,两个晚辈随于身后。 “今晚这里要处理的是白云观和火神庙的私事,还请水镜先生不要插手!”陆玲珑拱手道,不卑不亢。 “请便。”颜欢伸手示意。 陆玲珑这人,反差多变,温柔不失血性,人情练达又赤诚纯真,她性情爽直,喜欢有话直说,尤其在自己三观下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动摇。 不吃套路,不会被人心中藏匿的小九九带偏节奏,讨好和恫吓都没用。 和这样的人起争执,不说不理智,但肯定会相当麻烦。 “谢过了!” 哎? 刘兴扬和黄明一愣,这就解决了? “清水明镜,知人善鉴,自然可以明辨是非善恶。” “都别傻愣着了,来动手了!”陆玲珑一招呼。 颜欢心里触动了一下,倒不是被小粉毛的称赞恭维到了,只是觉得陆玲珑家风纯正,做事有理有度,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比起白云观的三位道长,倒不如怀疑火精造物。 李书宇一开始也示意过了,这小火人并非是他爷爷,只是凝聚了李康明记忆的一团火罢了。 “妖道!”李康明怒道,浑身赤焰翻滚,只听“砰”的一声,他整个人直接炸开了。 散落的火焰化作赤炼火蟒,飞速向三人袭杀过去。 全真龙门派的武功,是以内丹修炼为核心支柱,据五行阴阳学说为理法,熔养生防御功能于一体。 三人都未佩戴武器,所用皆是拳法。 火蛇奔走,弯曲缠绕,陆玲珑握拳聚力,将直冲过来的火焰破开了。 驻足观战的颜欢托腮思考了起来,全真龙门武功精妙,可关键点在于,三人如何合力制服一个可以进行元素化的炁化火高手。 没有实体,打散了可以重新凝聚,耗敌之法,打到最后不还是普通人吃亏。 正疑惑时,与火焰缠斗的黄明突然将火用炁缠住了。 “师叔,抓住一条了!快点准备东西!”黄明突然大声喊道。 陆玲珑抽身一掠,“想法子用炁引过来。” 呼哧! 黄明推送下,一抹火焰朝陆玲珑飞去,只见粉毛妹子从袖口一掏,取出玻璃制的大实验瓶。 咯嘣! 瓶子一扣,瞬间就将火蛇困在了里面。 陆玲珑度过一丝炁息,将大瓶子的防御稳固了。 隔离空气,使瓶子内的氧气燃烧殆尽,火自然而然就灭了。 “啊这···”颜欢属实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科学的破局之法。 果真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涯都不怕。 第136章 火猴子,白云观祸事 比炁火要弱,由凡火构筑的造物,有记忆,通灵智。 越来越奇怪了。 唰! 陆玲珑扣灭了火焰,剩下几束飞腾的火蛇开始聚集在庭院中央。 李康明的身体凝聚了,胸口处的血肉少了一块,空荡荡的,伤口四周是随风摇曳的火焰。 “小宇的朋友,你好像和这妖道们认识啊?” “早就说小宇交友不慎,你骗了他吧?” 怒意伴随火焰蒸腾而起,李康明转过身子,转而质问颜欢。 “李老前辈,不如说一下前因后果,你这样下去,岂不是平白多一个敌人,不理智啊。”颜欢好心提议道。 事关火精,李康明身上的火焰还是要留存一部分,不然线索可就断了。 “比起妖道,欺骗小宇的人更该死!” 颜欢不知为何,总感觉李康明身上有种过分的偏激执拗,尤其在牵扯白云观和李书宇的事情上,就更为魔怔疯狂,同小屋内沏茶品茗的老者判若两人。 思考之际,李康明聚集的火拳整个滚涌喷射过来。 颜欢掌心朝天,双指并起,冲天指去,霎时间狂风大作,一堵无形风墙拦堵身前,裹挟着火焰盘旋飞舞起来,形成一个冲天的巨大火柱。 “红毛小贼!” 李康明骂道,尚未完成元素化的身躯朝火焰旋涡中心拉近,目露凶相的脑袋挂在火焰舞动的旋风中,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就完全变作了风暴中的焰火,被颜欢牢牢控制住了。 呼哧! 呼哧! 风中裹挟的火焰凶猛示威,却始终逃不出风的牵引力。 “李老前辈,咱们或许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毕竟我是状态之外的因素嘛。”颜欢说道。 庭院中的火旋风没了声响,火势逐渐微弱下去。 风声渐息,颜欢打个响指,冲天火柱消停了下来,只是难以凝聚成型。 那抹焰火就像焚燃殆尽了一般,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见了。”颜欢仰望清冷寂静的天,没留下半点灰尘。 气性这么大,这点委屈就受不了了? “宁愿回归天地,都不愿意与我多说几句。”颜欢叹道,看向对面三人。 陆玲珑抱拳说道:“多谢水镜先生出手相助了。” “自卫而已。”颜欢回道,“不知三位道长为何要来追杀此人?” 火神庙线索断绝,只能从与其有过节的白云观入手。 陆玲珑思忖片刻,想起异人网络中颜欢的风评,貌似值得相信。 这次是全真龙门遇见上门儿挑事的了,算不得什么私密,她便将事情托盘而出。 大概是半个月前,白云观的香客中流言四起,从一开始,流言只是事关求神不灵验的小问题。 后来谣传甚嚣之上,说是道观私自挪用本该充当救济善款用的香火钱,一众道长出去花天酒地,更有传言称,有道长利用香客求道之心,与其发生不正当关系。 与谣传并起的是,观内开始频频出现失窃事件,甚至有小辈弟子在深更半夜被打得鼻青脸肿。 观内半夜起鬼哭狼嚎,让白云观附近的居民对此更为忌惮畏惧了。 “贵派前辈是什么态度?”颜欢问道。 作为与正一龙虎山齐名的大派,全真龙门虽没有更多的显山露水,可其本身底蕴深厚,派内少不了高手坐镇,这点小骚乱可以轻而易举压下去。 “有在积极处理了,有一次五个东西跑去师父房内作乱,下手狠辣歹毒,恩师一掌挥去,拍死了三个,不过···” “不过三个东西也像这老人一般,散作火焰了是吧?”颜欢猜测道。 陆玲珑点点头。 一开始,全真猜测是遇见了什么修火炼火的高手,可要是随便来五个都是炁化火的水平,有点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相比下去,火德宗传承百年的千里神行火遁术都有点不过尔尔了。 “这些东西大多实力不济,可杀之不绝,搅弄的观内人心惶惶,一些晚辈的修行功课都渐渐落下了。” “而大多数的典籍中,又没有对这些东西的记载,我们无从下手,只能狼狈应付着,顺便给他们取了一个名字,叫‘火猴子’。” “泼皮无赖,戏耍他人,简直是可恶至极。” 颜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既然陆玲珑可以找到此处,说明对火猴子的调查有了一定的猜测和进展,否则也不会找到此处了。 “本地大小火神庙可有不少,怎么就找到此处来了?” “香气,火猴子身上沾染的焚香,和什刹海火神庙殿内的一模一样。”陆玲珑说道。 火德真君庙过往游客众多,香火鼎盛,焚燃火祖殿内的香是特殊材料制作,闻起来有种特有的香味,同栀子花一般。 “闻着味就找过来了。” “只有三位道长前来,估计是瞒着门内了。”颜欢笑道。 陆玲珑不好意思抓下头发,“惭愧。” “话说···”陆玲珑神情一转,憨傻之相变得沉静凝重,“水镜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听说朋友的爷爷在这里,故前来探望,可惜出了这种事情。” 陆玲珑摇摇头,“还请将实话告之,遮遮掩掩就有点居心叵测了。” 刚才那御风之术,处理起老人没有一丝迟疑,这可不是对待朋友爷爷的态度。 即便是对方先出手,正常人在处理起相识之人来,也会略显犹豫。 出手坚决,毫不踌躇,要么是性情杀伐果断,要么就是早就知晓“火猴子”一事的来龙去脉。 豁! 颜欢饶有兴趣地抬抬头,凝视满脸一本正经的陆玲珑。 差点忘了,在这妮子面前威逼利诱和敷衍搪塞都没有用,充其量来说,只能以对等的人格和她进行情感或者利益上的合作。 “来找一样东西,迫于某种理由,我无法将其告之。” “我有苦衷我不说,但不代表我没有。” “这句话倒是能信···”陆玲珑想了想,将手伸了过去,“行吧,就这样,相信伱了,我叫陆玲珑。” “颜欢。” “我知道,你现在圈内风头渐起了。”陆玲珑歪斜了下头脑,“不过你要找的东西,会不会和火猴子有关啊?” 第137章 闹鬼了! 全真龙门派性命双修,门内道爷有驱鬼降妖之能,可在精灵一事上,所学所知没有颜欢来的透彻和广博。 在异人世界中,可千万别小看“术业专攻”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毕竟性命修为通天的老天师都解不了魏淑芬的蛊毒“千日红”。 不过陆玲珑打开了话匣子,颜欢没理由不顺着说下去。 假如火精游光同白云观有所牵扯,此行去拜访一遭也就名正言顺了。 “我现在只是怀疑,这‘火猴子’确实有可能和那东西有关联。”颜欢话不敢说得太满。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们巫士擅长处理这些东西!说实话,近些时日掌教师爷陆陆续续请了不少巫士大能,可压根没辙啊!” “就近的,又把天下会的小公子请过来了。可惜他手段特殊,掌教师爷不肯多透露一点。” 陆玲珑抱臂耸耸肩,无奈叹道。 风星瞳也在? 这对颜欢来讲倒是意外之喜。 不过想想确实又在情理之中。 风家天下集团的总部在天津,距离此处不远,风正豪作为新兴的大佬势力,以他的心性和多谋来讲,自然不会放过与全真龙门派交好的机会。 “刚好,之前提过驭灵空间的构想,说不定在这里可以一试。” 撼动术法架构的精灵与巫士之间的契约,破拘灵法,大事能否成功,就看两人的配合了。 颜欢握紧双拳,心思隐隐骚动,大有跃跃欲试之感。 “敢问···” “当然可以!”颜欢话音未落,陆玲珑直接开口打断了。 “如果是昔日巫王在世,玲珑和一众同门自然想领略一番风采。” 颜欢扭头望向带着墨镜的大胡子。 陆玲珑乃是白云观俗家弟子,是在家居士,此次回全真龙门派不过也是偶然,观内之事不见得比刘兴扬和黄明清楚。 出于礼道,颜欢还是要重视两位道长的意见。 “那就请先生出手相助了。”刘兴扬协同黄明一起,拱手作揖道。 “两位道长客气了。”颜欢回礼,放下心来。 抬头仰望晦暗不明的深沉月色,天色已晚,只得等明日动身。 在此之前,火神庙尚有诸多疑团没有解决。 陆玲珑心思熟络,自然看出了颜欢的想法。 她此次是偷偷摸摸溜出来的,没有获得门内长辈许可,火猴子一事她可以再来,但是此刻要随意翻动火神庙内的私藏,越界可就大了。 于是她向颜欢道别后,便和两位同门一起离去。 颜欢走回两人喝茶的小屋,在凌乱拥挤的屋内摸索起来。 这火猴子,细想下去就有诸多疑点。 李书宇接听电话时,不知晓火神庙李康明的存在,可既然老爷子保留了生前的记忆,对孙儿无比爱护,那没道理不会主动联系搬迁至四川的李家。 其次,人活一世,必有痕迹。 颜欢十分好奇,在身份认证信息日渐严苛的现在,要如何将平白无故多出的一个人穿插进社会中。 别看李康明只是火神庙的保洁,可这京城地儿的庙宇保洁,有多少人想干还捞不到呢! “在全国政治中心搞事情,可真有你的啊!” 颜欢叹道,回头瞅了眼,毕竟干的是偷鸡摸狗之事,明目张胆似乎对庙宇安保有点不尊重,于是他将大门紧闭了。 屋内大多都是杂物,歪斜摆放的书柜上,整整齐齐排满了书籍,其中大多都是史书,有正儿八经的资料,也有经过艺术加工的文学作品。 颜欢翻了片刻,在一本明史中找到了一张简单敷衍的用工合同表。 申请人李康明,用工方是火神庙的代表,名字比较奇怪,叫做炎离。 时间落款是2014年的11月11日。 怀揣好奇,颜欢致电李书宇,同他核对了下情况,上个月的11日是李康明的头七。 “身为巫士,见惯了清风,可细想下去,还是有点膈应。” 颜欢吞咽口水,翻箱倒柜找了许久,屋内没有遗留多余的证件。 “要是这样都可以用工,只能说明管理方有问题了,这炎离估计也是火精游光制造出的火猴子。” 炎离。 颜欢记住了这个名字,将书一合,便想起身走出。 这时,背后猝不及防的一幕,将他吓个一颤。 庙宇管区宿舍的房门是复古设计,由柏木打造,散发着柏树特有的清香,门的上部镂空雕刻着缠枝花纹,镂空的部分则是玻璃罩住的一层窗户纸。 颜欢就见门外有一干瘦人影,紧紧贴靠在了房门的窗纸上。 没有生机,没有气息,没有经脉走向。 又是一只火猴子。 “哪位?”颜欢率先开口道。 这东西实力不济,烦在难缠,要是有一群蜂拥齐上,少不了头疼一番,能稳住还是先将其稳住。 “嗨哟,当贼的还挺有魄力啊!我在考虑报警还是将你直接拿下。” 门外传来颜欢熟悉无比的声音。 砰! 挑起粗壮的门闩,颜欢猛地将房门推开,看见了形同傀儡般站在外面的老者。 闹鬼了,李康明!? 啪啪! 枯枝般干硬的双臂紧紧抓住了颜欢,干尸一样凹陷的双眼将冰冷无神的视线丢了过来。 “小子伱是哪里来的,进我屋里干什么?” 忘记了? “李老前辈,我是您孙儿书宇的大学同学,这次回家他托我带件东西给你。” 颜欢背手过去,掌心生出一株迷你核桃树,片刻有两颗大核桃落于掌心。 盘弄一番,包浆厚实的文玩核桃就递了过去。 毕方造物,凝聚了木行精气,木生火,对火猴子这种火焰构造的东西有着无比的吸引力,李康明眼睛都看直了。 “小宇有心了啊!” 接过文玩核桃,李康明盘弄把玩起来,“虽说是小宇朋友,主人不在就擅闯,多少有点不重礼道了。” “咱不是由南转上嘛,虽说北方之寒是物理攻击,可这冷的也霸道了点,咱在外面扛不住,就随便找了个屋一钻,您说这不巧了嘛,刚好就您这屋里。” “哼!”李康明冷哼一声,“这次就算了,老头子我还得谢谢你替小宇送东西过来。” “您客气啦。”颜欢笑道,随即话锋一转,“都这么晚了,不知老前辈是去哪里散步闲玩了?” “去琉璃厂那边逛了逛。”李康明不假思索道,“来,喝茶了,不是嫌弃天儿冷嘛。” 颜欢第二次接过了茶杯。 如果没记错,琉璃厂东街那边,还有一座火神庙来的。 颜欢心中大致对火猴子的源头有了猜测,可暂时不想轻举妄动,此时此刻,利用这些火猴子摸清游光的意图才是上策。 一杯茶水下肚,李康明开始询问李书宇的诸多事宜,颜欢瞎编乱造,勉强敷衍了过去,终于等到自己开口的机会了。 “老前辈,听书宇说,之前您可是火神庙的庙祝啊,怎么现在成一环卫了?” 李康明怔住了。 “前辈放心,我也是圈里人。” “也是,小宇的朋友嘛!”李康明回神笑道,开始回忆过去种种。 李家居京城已久,祖上也富裕过,一座寺庙的鼎盛香火,喂饱了供台后的神佛,也让李家四代活得逍遥自在,可就在改革开放后不久,事情都变了··· 李康明心有余悸,可火焰架构的身子流不出一点汗水。 “后来闹鬼了。” “闹鬼,什么鬼?”颜欢不解道,在异人眼中,鬼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没理由会吓得惊慌失色。 “不知道,反正是一只很厉害的鬼,我从未见过背负那么多世间恐惧的鬼物。” 第138章 压命大鬼与孽缘 就像神格演绎需要足够的信仰,鬼物浸润了大量恐惧,实力也会因此大涨。 鬼压神庙,将炁化火高手的命格改掉了,其承载的怨估计不计其数。 是个大家伙啊! 颜欢心中盘算起来,李家迁移至四川有些时日了,大鬼不一定还留于此地,可若是有幸遇见,这趟上京可就赚大发了。 “老前辈,能说一下那鬼物具体做了什么吗?” 李康明回忆起来,恐惧如潮水般将他包裹了。 那东西什么都没有做,就安安静静蹲守在火神庙高起的屋脊,庙宇内自此香火冷落,火灾四起,零星几点的来往游客中,更是祸事频发。 一系列的措施整改和补偿措施,将李康明直接与庙宇管理割裂开了。 按照老人所说,那东西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如同踩在了他的命运之上。 颜欢回忆《百鬼录》所述,百鬼中并没有直接踩踏生人命运的神通。 可关于修改命格,颜欢倒是有不少猜测,比如东南亚的一些巫毒手段,亦或京圈明星传闻中的“养小鬼”,都是些借运换命,祸乱运道的手段。 如果是有人刻意养鬼,有意为之,那等李书宇到来后可以问个清楚,让李家过去岁月中的事浮出水面。 如此一来,颜欢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一是摸清火精意图,拿下与游光的火比,二是找风星瞳帮忙,尝试撼动拘灵法的契约法则,三是找到李家衰败的原因,找到那只压人命格的大鬼。 “老前辈,能告诉我最后见过那东西的地点吗?” “没有,都没有,它就在我的头上,在大多数人的头顶上压着,或许就在你的头上也说不定。”李康明揉捏干涩眼眶,沉重叹了口气。 颜欢抬头望去,可惜头顶空无一物。 再问不出什么,他便动了起身离开的念头。 “既然东西已经带到了,那我就先走了,落脚处已有,还请前辈不要担心。” “行!”李康明应道,“就喝了一杯茶啊!” “怕晚上睡不着。”颜欢站了起来,俯视摆弄茶具的老者。 李康明在茶壶中下了点茶叶,蓄满热水,起身相送。 行至中庭,颜欢看了眼火祖殿,想起白云观深受火猴子之苦的事情,灵机一动。 “老前辈,我初来乍到,对本地不甚了解,还想着走一走四处庙宇道观,这第一炷香自然是虔诚献给了火德真君,就是不知想去其他地方游玩,还能去哪里啊?” 话音方落,李康明脸颊凹陷的脸瞬间低沉下来。 “信仰杂乱,可算不得什么好事啊,不如都给火神庙算了。” “是是是,可要是去其他景区逛一逛呢,听公交上的大妈讲,此处可有不少去处。” 李康明闭上眼,体内火焰焚燃得愈发旺盛,怒气冲九天。 “白云观,吕祖宫,东岳庙,桃源观,真隆观,尽是些妖道!” “通教寺,广济寺,灵光寺,一群秃驴,全是妖僧!要那么多地方干嘛,这里只有火德真君一个神就可以了。” 啪啪! 李康明转手抓住了颜欢的胳膊,力道是那样的熟悉。 “给我去上供点香,哪里都不用去了!” “去蒲团上跪着!” 啧! 颜欢头一仰,避开了李康明嘴中喷涌的一股子烈焰。 怎么又这样啊? 还好事前早有准备。 啪! 颜欢打个响指,老人随身携带的文玩核桃猛地炸开,枝叶遮天蔽日化为牢笼,木荷、杉树、落叶松交织一起,缝隙则是常青藤填满了,没有片刻,火猴子被捂得原地蒸发。 旧的火猴子死去,就会有新的火猴子诞生。 事不宜迟,颜欢抽身向琉璃厂赶去。 目的地没有事先布置火种,入夜来各地少有明火,颜欢赶赴琉璃厂火神庙花费了一点功夫。 到了东街,他直接越过巍峨壮观的大门,翻了进庙宇,才落地,就见一巨大无比的香炉在冒着青烟。 鼎塔式结构的香炉是黑色的,下有金漆写就的“火德真君庙”五个大字。 一团团明火“呼哧呼哧”的从青烟冒出,落地时火焰凝聚,呈一个个大团子状的肉球。 再一会儿,那肉丸子开始伸出四肢,构建人型,眨眼的功夫,三个火猴子就造出来了。 三人其貌不扬,大众脸,没什么明显的特色。 诞生后,他们甚至没有理会颜欢,径直朝白云观的方向蹿去了。 “走近了就感觉到了啊,这火猴子才下地时,有浓重的信仰味道。” 甚至包涵了一部分的民间愿力,诸如思念、渴求一类的东西。 五行之精都有各自的五行遁术,五行幻障和五行分身,这火猴子同一般分身不同,就在于凝聚了信仰提供的思维和记忆。 “发起香火争夺战,掠夺信仰,这火精真想当火德真君啊。”颜欢苦笑一声。 金瞳扫视庙宇,没有任何其他异状。 颜欢抬手,掌心对准了香炉。 思考片刻,右手放下了。 毁了香炉是治标不治本,第二天管理处马上又会购置新的替代品,除了增加庙宇财务损失,别无大用。 嗯? “毁了是可惜,但没说不能动啊。” 颜欢灵旗一挥,盗鬼虚耗从中塌了出来。 “偷东西了,积攒了神明香火的东西,敢不敢碰一碰。” “头儿,小事一桩!”虚耗轻快应了下来。 唰! 一股阴煞旋风般钻入了香炉底,虚耗鬼背起香炉来就同颜欢朝庙外奔去。 这时,尚未燃尽的香火青烟中“咕噜”滚落一个火团子。 等火焰凝聚成型,火猴子造了出来。 颜欢定睛一看,又是李康明! 老人站稳了身躯,神情木讷,忽的火冒三丈,“红毛小贼,偷我火神像不说,现在连香炉都不放过了!” 颜欢遮面捂脸,这简直是造孽啊! 掐灭了香炉中的香火,他便吩咐道,“走了虚耗,不用纠缠,逃了!” 唰! 一人一鬼率先冲出,明亮刺眼的大火球紧随其后。 “当初老爹被追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啊。” 颜欢笑了笑,总觉得莫名有些开心。 不过李康明毕竟是火猴子,不是昔日那个炁化火高手,颜欢轻而易举就甩掉了他。 “把那香炉丢白云观门口,让几位道长堵门口灭猴。” 第139章 清水明镜?你鉴一下老陆我呗 将香炉留于白云观,颜欢就踏踏实实回酒店歇息了。 火猴子打的是骚扰迂回战术,这下被道长们堵泉水,估计今晚闹不出什么大风大浪。 功德一件。 翌日,天刚蒙蒙亮,颜欢起了个大早,去胡同口吃了点豆浆油条,便不紧不慢往白云观赶去。 白云观的建筑分中、东、西三路及后院,规模宏大,布局紧凑。 颜欢走的是中路,从山门外的照壁出发,穿过窝风桥、灵官殿、钟鼓楼等建筑,来到了玉皇殿前。 来到殿前,白云观的几位似是掐准了颜欢的时间,早早在此等候了。 颜欢抬头,比起那一惹眼的粉毛,首先注意到的是一穿着西装,须发皆白的老爷子。 陆家家主,十佬之一的陆瑾也来了。 站于陆瑾旁的,是一身形轻瘦却笔直如松的道人,他神态平和,面露一副若有若无的微笑,发髻高高盘起,几缕银丝从其间散落,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颜欢猜想,这该是白云观观主,陈宗赐陈老前辈了。 如此阵仗,真是给足了他这个无门散人小辈的面子。 “晚辈颜欢,见过陈观主,陆老爷子,久仰两位大名,今日总算有幸相见。”颜欢拱手道。 陈宗赐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昨晚那礼是你送的吧,省去了我们不少力气。” 火神庙一事,白云观有所察觉,可修道之人难行偷鸡摸狗之事,又找不到与火神庙商议的契机,处境有点难堪,若不是颜欢此行前来,陈观主该想着和火猴子们全面开战了。 “晚辈实力不济,只能出此下策了,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哈哈哈!”陈宗赐爽朗大笑了几声,扭头对陆瑾说道,“老陆啊,你听见这小欢说什么了嘛?” “一个巫士把性命功夫修的远超我观内的‘兴’字辈,还说道是实力不济。” 陆瑾老爷子呵呵一笑,看了眼旁边的老道士。 “不止啊,巫士拼了劲儿的砸‘性命’,原因是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星瞳,这事情你该更清楚。” 众人身侧的风星瞳似是有些激动,还没开口舌头就有些打结。 “当···当然!” “自然是让自身实力匹配相应强大的精灵了,要我看,欢哥后面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大家伙藏着。”风星瞳目光炙热,心怀憧憬的说道。 “会是什么,真想瞧一瞧看一看啊!” “两位前辈真是谬赞了。”颜欢笑道。 陆瑾看着彬彬有礼的小子,想起近些时日异人网络的热搜消息,忽的一笑。 “陈观主可知道这些日圈里有个传言,在全真贵派听起来可能会有些兴趣。” “哦,说说看?”陈宗赐笑眯眯道。 “眼前,可是那位大巫士司马徽的转世。” 陈宗赐愣了一会儿,后又开怀大笑了起来。 颜欢颇为不解,好奇望去,全真教对灵魂的见解颇为独到,他也想知道这位老道爷嘴中有何真知灼见。 “此事皆由网络误传,如果可以,晚辈还请前辈就灵魂转世一说指点一二。” “谈不上指点了,毕竟我也没经历过,不过按先人理念,还是得说道一句——直面生死,真性即仙。” 早在全真教创立之初,就有“真性即仙”的成仙理念。 所谓“真性不乱,万缘不挂,不去不来,此是长生不死也。” 说的就是“保全真性”即可长生,但话中所指的长生是无形无质、不生不灭的心性,是真性永存,而非有形之肉体不死。 “全真”名教,意即在此。 全真者,全其本真也。 全精全气全神,方谓之全真。 这里的精气神并非指人之三宝,而是先天元精、元气与元神,三者源于太虚一点灵明,具有超越性,尤其是元神,为人之真性所在。 通过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内炼金丹过程,即可使元神脱离肉体,上升天界而得永驻,“一灵真性在,不与众人同”。 “本性、真性不失,人或可摆脱生死轮回,成为灵魂自在之神。真性即仙,全真而仙,其实是灵魂超越了呀,可那些只差一步的灵魂,最终飘落何处,没人说得清吧?” 话语的最后一言,自然是指司马徽羽化登仙无望,炁化清风肉化泥了。 看样子,陈观主也认同转世一说。 见颜欢低沉思索,陈宗赐含笑摇头,“小欢儿啊,我看得出伱心似明镜,万般通透,你在乎的不是转世一说,是担不担的起‘水镜先生’这一名号。” “咋的,有偶像包袱了是吧?” “平常心,平常心啦。”陈宗赐招招手,安抚道。 “倒也不是,就是听之有些羞涩罢了。”颜欢笑道。 自水镜之后,大概可以同马仙洪不喜欢被喊“教主大人”一事感同身受了。 两人交谈完毕,旁边的陆瑾来了兴致。 “清水明镜,知人善鉴,让我来试一试就知道担不担的起了。” “你来品鉴一下我呗。” 颜欢顿了顿,看了眼陆瑾,有些犹豫。 晚辈评论前辈,真是给出了个难题。 交浅言深,有失分寸,哪怕知道这陆老爷子品性高洁,有些话随便说出口也不合适。 斟酌话语了良久,颜欢才缓缓开口道,“寥寥数语,便知陆老爷子性情豪爽,嫉恶如仇,人称一生无暇,您也确实像名字中的‘瑾’字一般,是块美玉,只不过···” 下面这句话,碰的就是陆瑾的逆鳞了。 “小小年纪,怎么染了江湖人卖关子的臭毛病?”陆瑾嘴一撇,“快说快说!” “您说话中气十足,可语气中不自觉会吐露一股难以察觉的惆怅气,美玉有瑕,藏身于心,陆老爷子心中有事情打结了啊。” 陆瑾脸一僵,将陆玲珑向前推了一下。 “那你看看我家的宝贝玲珑,人又怎么样?昨晚你们不是简单交流过了?” 颜欢扭扭头,“心思正,主意也正,反差多变,可实则是刚正风骨,傲雪寒梅,是个不矫情的好姑娘,不过也是执念深重,心魔成灾,陆老爷子是一生无暇,美玉有瑕,那玲珑姑娘这块羊脂白玉,可就是沁了血的啊。” “过刚易折,美人易碎,本是有点危险,可得了全真龙门派修身养性的精妙法,血倒是先内收敛了。” “这!”陆瑾一惊,阴沉的脸转即面露喜色,“好小子,好小子啊!以前我就以为网络上跟风的尽是些人云亦云的坏种蠢蛋,今日看来,要说声盛名之下无虚士了。” “老头子见识到了,给你拍板子,这名号你担得起!” 颜欢方要拱手,老观主也凑起了热闹。 “那我呢?” 颜欢一愣,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知人善鉴? 这不是有作品人设集在前面顶着嘛,您老也没在人物志里面啊! 第140章 小粉丝,风星瞳 “都说了您是仙风道骨,是真性全性。”颜欢简单循着之前所说,找了几句敷衍过去。 陈宗赐对开门老祖的话颇为认同,被这短短两句哄得煞是开心。 一旁的陆玲珑和风星瞳悄咪咪抿了抿嘴。 “全性”这二字一脱口,就容易引人猜忌,实在算不得是夸赞人的好词。 不过从老爷子畅然坦荡的笑容中,颜欢知道,全性在这里是褒赞之词,老爷子会欢欣无比,这就是全真龙门掌教的性情,错的是那批路走歪的人,而不是这两个字。 试问谁又不想真正做到“全性保真”呢。 殿前所站都是颜欢熟悉的人,可你来我往的彼此介绍自然少不了,简单道了几句,事情才回到“火猴子”一事上。 先前来处理火猴子的巫士不少,白云观将调查的一些信息整合了。 听陈观主一说,颜欢才知道事情严峻性要远超想象。 一是火猴子的产生并非只有琉璃厂,本地大大小小的火神庙,全都在持续不断的下生火猴子,香火供奉最为鼎盛的什刹海火神庙估计早晚也会沦陷。 而京城本地遭受迫害的道观庙宇也绝非白云观一处。 像是广济寺,桃源观,真隆观这些小庙小观,能够处理火猴子的手段不足,有些已经被迫闭庙闭观了。 加之火猴子非精非灵,是一团凡火,背后操纵之人始终藏身暗处,敌明我暗,局面到了一筹莫展的地步。 “各地火神庙的庙祝,加之背后管委的领导,这些有着重检查过吗?”颜欢问道。 他能想到的,这些活了百多年的前辈自然也能想到。 陆瑾叹口气,摇了摇手。 “你倒是问到点子上了,几家火神庙背后管委我们查过,和一个叫炎离的逃不开干系。” “这还不是最胡闹的,更扯的是,还有个叫炎宵的,是宗教事务管理局的干部。” 陆老爷子抬手指了指西北侧,“就你知道的,咱异人在那边儿,连个屁都算不上。” 颜欢随着指尖方向朝天际望了望。 “那这···确实挺难办啊!” 这火精游光的交际圈,别说还挺广的。 颜欢想了想,好在现在是一四年。 宗管局尚未并入统战部施行挂牌管理,否则那才是真的难办。 “办不了,已经通知公司协调处理了。”陆瑾撇嘴,扭头望向老道士。 “办不了就不办了,跟我去后面喝茶!”陈宗赐倒是洒脱,拍了拍老陆肩膀就招呼着往殿内走。 “伱们小辈的交流,玲珑兴扬啊,将小客人都招呼好了哈。” 老观主说完,便协同陆瑾一同离去了。 颜欢目送二人远去,沉重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白云观的隐忍避让实在是无奈之举,牵扯到国家层次的一些事情,任何门派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何况龙门派还是全真大教的一个分支,都能被祸害的鸡犬不宁,就更不用说夹缝生存中的一些小庙小观了。 “太爷和掌教师爷去喝茶了,那咱们去后院吧!”陆玲珑提议道,先行一步,向前引路。 白云观的后院,是一个清幽雅静的花园,名云集园,有着“小蓬莱”的美称,是由三个庭院连接而成,游廊迂回,假山环绕,秋末临冬之际也是一副郁郁葱葱的景象。 花园中心为戒台和云集山房。 戒台为全真传授“三坛大戒”的坛场,云集山房则是观内的道律师向受戒弟子讲经说法的地方。 行至友鹤亭,陆玲珑“啪”的双手一拍,呆笨说道,“昨夜是我冒进了,确实不清楚背后一些牵扯。” “不过换做是谁,也不会往那边儿去想吧?” “这次确实是敌人狡猾了。”颜欢说道,眼神不自觉朝庭院中的苍翠望去。 不知此处植株是否听讲经说法多了,居然有一副灵动之像。 此地奥妙,身为巫士的风星瞳本该知晓,可这小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颜欢,视线没有片刻挪移。 颜欢疑惑转头,“星瞳,我脸上该是没沾什么吧?” “啊···没有没有!”风星瞳察觉失态,立刻挥手否决。 笑了一会儿,这才坦坦荡荡的说道,“欢哥,实不相瞒,我是你粉丝。” 唉? 颜欢满脸疑惑。 风星瞳解释道,“异人网络中管理严格了点,可实际同外面没有差别,就比如玲珑也是颇有名气,有‘冰雪女神’之称谓呢!” “欢哥现在也是红人,自然有粉丝了,虽然其中以女粉居多,但也有像我这种仰慕大名的巫士。” 风星瞳将拳头握紧了,目露精光。 “水镜先生啊!曾经的巫王!这在巫士心中意味着什么就不用多说了,星瞳自认熟知天下异人门派以及他们门内的全部高手,可在欢哥入世之前却是一无所知,天骄横空出世,还有比这更令人激动不已的事情嘛!” “还有欢哥背负的一身精灵,真想瞧一瞧啊!” “啊呲呲!”颜欢同陆玲珑不约而同的咋舌掩面。 “别···别说了。” 风星瞳温婉一笑,“像欢哥这种大巫士,培育的精灵肯定是美丽又强大。” 前面的一番恭维,颜欢闻之心如止水,可风星瞳这话说完,他心中某个开关似乎是被撬动了。 “那可不,毕竟是我的精灵。” “那欢哥帮我看一下我这几只。”风星瞳摊开手掌,黑气悠悠飘动。 稍一片刻,一只红瞳黑羽的鸟儿飞落肩头。 是只乌鸦的灵,羽毛顺泽油亮,鸟首高扬时显得精神气十足,颜欢明眼一见,就知道有被好好温养培育。 紧接着又一团黑气,一气势逼人的狼灵跳了出来,同乌鸦一样,也是状态满满的模样。 在对精灵的态度上,性情温婉和顺的风星瞳,其实和颜欢并没有多少差别。 “下功夫了呀星瞳,是两只不错的精灵。” “嘿嘿~”风星瞳憨笑着挠了挠头,被这么一夸,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那也给你看看我这只。”颜欢心意一动,正阳从背后蹿至身前,停于手掌。 “哇哇哇!”风星瞳眼睛睁大了,就见那小黄鼬圆润明亮的双眼,简直如黑宝石般璀璨,灵动中透着一股子机敏与警觉劲儿。 小巧耳朵时刻竖立着,全身毛发金黄亮泽,动起来和金色闪电一般。 “欢哥,你的精灵简直是太棒了!” “何止,再给你看一只狐灵。”颜欢高高扬起头,白灵从胸前一探头。 风星瞳这一眼望去,除了可爱和娇媚,居然找不到其他的词汇来形容。 “还有嘛还有嘛,太棒了太棒了,从没见过这么棒的精灵!” 颜欢将两只小家伙一收,比了个做停的手势。 剩下的,可就不敢轻易示人了。 倒不是怕,就担心风星瞳这小子遭不住。 第141章 五行观法,破术法运行之理 风星瞳其人,阳光开朗,随和善良,人缘极佳,为人处事分寸拿捏有度,做事虽然缺乏了部分老练,但胜在足够细心,善于观察,果断坚决。 这小子是个很有自我认知的人,单从这一点来说,就胜过了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 论人品,颜欢信得过,愿意真心结交这个朋友。 正因如此,背后所依附的精灵,就更不能轻易向他展示了。 五行之精对于巫士,就同“风后奇门”对于以陈金魁为代表的术士一样。 更过分的是,野生精灵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认主精灵,在识货懂门道的大巫士眼中,盯着认主精灵,就同浪荡子天天垂涎别人家的美娇娘无异。 一上头,轻则妄动贪念,杀人夺宝,重则心智迷乱,道心破碎。 不知道五行之精和八诈神的存在,对风星瞳来讲是好事。 即便身怀八奇技之一的“拘灵遣将”,有些精灵也是无法拘束的,比如天地五行在尘世的代表,比如诞生天地初的八种灵物。 何况风星瞳所掌握的,只是不完整的“拘灵遣将”。 “不完整的,呵呵。”颜欢会心一笑,浮想联翩起来,忽然就想起了东北小屋中的某个大雪夜。 别说风星瞳,风正豪了,就算王家王并,就算是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死生的风天养,他们所掌握的就是真正完整的术法了? 错了,目前世界上最为完整的“拘灵遣将”,只有一份。 “欢哥你笑啥呢?”风星瞳不解道。 颜欢摇摇头,“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向左扭头,他就见满脸失望的陆玲珑双手僵硬地悬在空中,眼巴巴干瞅着。 “冰雪女神这是怎么了?” “小黄鼬和小狐灵,我一只都还没rua到呢!”陆玲珑嘟嘟嘴,不悦道。 她猛地一愣,俏脸一红,“不要那样称呼我,水镜先生。” “啊?来啊,巫王,水镜先生,来互相伤害呀!” 颜欢歪歪头,气笑道,“刚刚那称谓你太爷承认了,咱担负的起。” “唔——”陆玲珑腮帮子憋了一股子气。 “玲珑姑娘,不如暂避片刻如何?我有点巫士间的悄悄话想对星瞳说。” 唰! 话音方落,一只小白狐从颜欢胸口跳了出去,踩踏在陆玲珑的双膝上。 “作为补偿,暂时给你个小玩伴。” 陆玲珑手掌划过顺滑无比的光泽毛发,瞬间感悟到一种解压感和治愈感。 啪嗒! 那小白狐抽身一跃,朝庭院草丛中掠去了。 “那伱们聊你们聊,我先去陪小家伙跑一圈。” 陆玲珑随小狐跑远了。 “欢哥,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吗?”风星瞳好奇问道。 巫士间的会谈,肯定就是精灵了,说不定就是不能展示给巫士之外的人看的大灵! 白毛小子开始心生希冀,思维无端发散了起来。 颜欢靠于凉亭边柱,“三十六贼,风天养。” 风星瞳一整个愣住了,坐在石凳不知所措。 可一想水镜先生游历已久,知晓点天下集团的过往之事也并非不能理解。 “是我家太爷。”风星瞳坦然回道。 天下集团风头正盛,罗天大醮之后,风家“拘灵遣将”摆上台前,是风正豪心中早就决策好的事情。 颜欢没必要就此事避让,开门见山道了出来: “听闻风家先人流传下来一种异术,可以轻松拘禁精灵,供自己差遣。” “同为巫士,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风星瞳一时间犯难了。 外界对“八奇技”的态度,他可是知道,尤其是“拘灵遣将”对巫士来讲,有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欢哥,此事关系重大。” “即便是欢哥你,恐怕也会有难以理解之事,星瞳不得不提醒一句,要是得见奇术,你还能心平气和的保持一股向道之心吗?” 颜欢尴尬柔软额角,哭笑不得。 偏偏是这事,最由不得风星瞳担心。 “无妨,不如让我瞧一瞧你的拘灵法。” “啧···那得罪了。”风星瞳踌躇再三,终于应了下来。 “欢哥,我必须再说一遍,精灵同巫士之间,联系有时候可是很脆弱的!” “臭小子废什么话,不要小看我们之间的羁绊啊!”颜欢气笑道。 风星瞳叹气,既然是偶像挑的,那也没有办法了。 如有得罪,只好事后赔礼道歉了。 “来。” 风星瞳目染幽光,伸出手掌,朝颜欢身后的一众狐灵抓去。 白灵落在了颜欢怀中,他轻抚洁白似雪的毛发,轻声安慰道:“不会太久的。” 说罢,颜欢手捏金光,点亮金瞳,施五行观法,天地格局运行之理以人脑可理解的形式展现出来了。 “怎么回事?”风星瞳仰望天际,压抑沉闷,干净晴朗的天儿,比夏日雨前还要磨人。 施展拘灵法,生平还是第一次感觉如此怪诞。 颜欢炁海外放,以自身为中心,涟漪般朝周围波荡过去,霎时烟雾缭绕,友鹤亭如坠仙境。 “炁?” 风星瞳后退几步,如此庞大又干净的炁海,生平还是第一次见。 这种程度,估计集团请来的好手都做不到吧。 颜欢抬头望去,见无数漆黑锁链从天落下,拴系在了万物生灵之中。 精灵也好,人也罢,全都在某种约束之中,而所捆绑的链锁粗细各异,就连新旧程度都大不相同。 这是在五行观法的金冥瞳下,某种规则的具象化。 风星瞳的周围,散落了一地细长的链子,正游蛇般朝白灵抓去。 唰! 先是一根铁链长矛般刺出,落于颜欢身后,锁链一头融化成墨,打湿了颜欢背后凭空生出的一纸契约。 “颜欢”二字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清晰的“风星瞳”几字。 颜欢继续释放炁海,灌注于白灵的灵体之中。 忽的,那锁链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锈侵蚀,变得脆弱不堪。 “在外放炁海的空间中,斩断拘灵规则的具象化,如此一来该是成了吧?” 颜欢自问道,凭空一握,闪烁金光的长剑显于手中,随后一剑朝锁链砍去。 砰! 轰隆隆! 晴空万里,雷霆乍起。 还在品茗的观主和陆老爷子猛然朝殿外望去。 “发生什么事了?”陆瑾将茶杯放下,率先起身走了出去。 陈宗赐眯缝了双眼,神情肃穆,见浩宇间若隐若现的白亮纹络,细若银丝,但又清晰异常。 “豁呀!这东西,上清派的该懂,身怀通天箓的你应该也懂啊!” “啊···”陆瑾身躯挺直,双拳紧握,“看起来像是某种破碎的天地敕令,这架势,该不是被人给打破的吧?” “有人在我白云观行逆天之举啊,哈哈哈哈!”陈宗赐哈哈大笑,破术法运行规则,这般有魄力之人,居然出在了白云观,有点开心呢! 第142章 术,下乘;术法奴隶,下下乘 “老观主,可别高兴的太早了,这人不一定就是观内的小道长啊,符箓你教过,但你什么时候教过这些东西啊?”陆瑾松了松领带,跃跃欲试。 “你这是想去看看?”陈宗赐捋了捋白花花的长须,“小辈儿的事情,咱这老东西就没必要参与了。” “老陆啊,这创术开山,破术···” 创术开山,破术灭门啊! 向来和顺淡然的陈宗赐哑口无言了,只是拍了拍陆瑾的肩膀,“老陆,伱这人哪里都好,就是脑子太直了,转不过弯来。” “都一百多岁的人了,想开一点吧。” 明明“大盈仙人”左若童身死的内情,外人都隐隐约约猜到了,这当徒弟的反而理不顺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执念是束缚,有时候也是让人倔强过活的理由,只是有些陈年往事还需勇敢面对,不愿接受,自然无法释怀。 陆瑾双臂交抱于胸前,“这话张之维也说过,怎么感觉你们修道之人说话都这么气人呢?” “那可不,我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陈宗赐笑道。 陆瑾随着笑了笑,心中畅快无比,“得了,这话也就从你俩嘴里说出来我爱听,换作别人,早就该给他几百张雷符尝一尝了。” 陈宗赐捋须摇头,“这话说得不对,你是打不过,真打过了你还得将符箓当豆子的撒。” “呵!”陆瑾扬起头。 瞎说什么大实话! “我去瞅一瞅了。” 唰! 那坚挺身影一俯身,急速朝天边银丝下方的“小蓬莱”跑去。 陈宗赐提了提道袍,在殿前门槛上随意坐了下来。 他们全真龙门派的修炼是主修内丹,兼修符箓,在驱符用符上也有一套独特的见解。 在陈宗赐看来,这老陆身怀“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箓”,却是真的暴殄天物了。 陆瑾并非专修符箓之人,难以察觉其中精妙,这通天箓能将他人视若珍宝的符箓当做豆子撒,看似蛮横霸道,可实则陆瑾所用的每一道符都没用在妙处。 “老陆啊,符箓说到底只是一种手段,其背后动用力量的源头,才是关键呐。” 救病治疾,驱鬼镇邪,救灾止害,或召将请神,令其杀鬼;或关照冥府,炼度亡魂;或书符于章表,上奏天神··· “你怎么就不想一想,区区一纸符箓,哪里来的这么多功效。”陈宗赐笑道,又突然想起,符箓术还是导源于巫觋,不过在道教手中发扬光大了。 “算了,你心中有结,这些事情也不在乎,用的开心就好。” 陈宗赐眯起眼,凝视天边越发凌乱的银丝,那仿佛在天际构筑的符胆越发明亮,犹如雷霆交织。 “小子想动的术不一般,不是简单由炁构成的技术,此等异象,莫非是对风家小子出手了。” “正豪啊,你这天下集团想对外打出的底蕴招牌,恐怕要被人揭去一半了。” 陈宗赐蓦然苦笑,都多么久没这样心潮澎湃过了,突然就想着要去凑一凑热闹。 唰! 老道人轻缓缓踏步,身影猛然消失在了原地。 ······ 白云观后院,小蓬莱。 风星瞳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掌心递交出的术法失灵了。 “不,不是失灵,是更改精灵契约联系的术,被瓦解了。” 现在不管颜欢是不是理解这“拘灵遣将”的蛮横不讲理之处,当前的情况他反正是不理解了。 最离谱的是,两人似乎只是经历了简单的斗法,自己根本看不出对方做了什么。 没有“观”法辅助,风星瞳没有见识术法运行机理的能力,在他眼中,颜欢去触碰拘灵法的规则,也不过是用炁分解了束缚灵的炁而已。 如此简单。 “不对劲,一整个不对劲,这可是拘灵遣将,这可是八奇技啊!”风星瞳身躯微颤,震惊之余,心中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加之对老爸所图谋之事的担忧,瞬间如海浪般涌上了心头。 “欢哥,这简直是太棒了!你做了什么?” “不愧是大巫士,这就是水镜先生嘛!” 假以时日,我能走到那种境界吗? 风星瞳凝视掌心,猛地一握,道不尽意气风发。 “星瞳,接着来,还差得远呢!” 颜欢将颤抖不止的右手背于身后,强颜欢笑。 丫的,不愧是先人遗藏的八奇技,拆解拘灵法的一节就耗了自己三成力。 “那这次我可要下狠手了,欢哥你和你的朋友可都当心了。” “来!”颜欢喊道。 对,没错,就是这样! 要更为暴力点! 拘灵遣将本就是走的霸道之路,让精灵无条件服从。 可这句话从一开始就错了,任何事物之间都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真正无条件的事,是不存在的。 让精灵服从的条件,不就是拘灵遣将嘛。 炁海涌动,翻滚不止,颜欢捏下毕方的一枚羽毛,度过清明的一丝金光。 以青羽为笔,金光作墨,化纯澈清明的炁海为铺陈开来的洁白画卷,尽情泼墨挥散。 颜欢没有绝对的自信去更改或瓦解八奇技的运行机理,他要做的,是在这个为自己所铺展开的画卷中,为精灵提供绝对自由的领域。 为此,必须把闯入自己地盘的杂质和多余术法尽情排除。 “来!” 啪! 青羽点缀金光,颜欢在闯入的规则上更改涂抹起来,每走一笔,对心神和炁量的消耗都无比巨大。 颜欢大汗淋漓,体力逐渐不支,却是乐在其中。 风星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身体被颜欢的热诚牵引,默默施法。 这时,陆瑾走近了,陈宗赐紧随其后。 “两个小子在折腾什么呢,这么大的阵仗?” 两人之间有种无形的力量在相互拉扯。 周围烟雾缭绕,氤氲开的雾气没有半点凉意和潮湿。 “嗯,是炁化作的雾?”陆瑾眉头紧锁,凝视原地闭目冥神的颜欢。 他的身躯岿然不动,背后又似有浮影重重。 怪诞,说不出的怪诞。 “看不出门道的东西···” “豁!”陈宗赐捋了捋胡须,“原来是在创术啊,以术攻术,和破术也没啥区别了。” “创术?那成了岂不是开宗立派的大事了。” “安心了安心了。”陈宗赐拍拍老陆的肩膀,“术,下乘。” “你们摒弃的一些奇技淫巧,在外人看来可都是香饽饽,当初要不是那什么狗屁八奇技,也犯不着惹出那么一大堆破事。”陆瑾说道。 陈宗赐笑容和煦,“那连术都创不出来的人,或者成为术法奴隶的人,可不就是下下乘都够不到了吗?” “老观主,你别说,老陆我就服两个人,一人是你,另一个···” “是一巴掌把你打哭的那个主。”陈宗赐抢话说道。 看了漫画最新一章,差点被二叔背刺了,不过问题不大,同我借武侯之口说出的猜想大差不差。 (差了也没办法,孔明说的和俺一个写书的有啥关系···) 第143章 星瞳,服灵法你肯学吗? “咳咳咳!” 一生的黑点,咋老是有人提起,揭人伤疤有意思吗? “啊啊啊!看啊,老观主,此子简直是恐怖如斯啊~”陆瑾捧读道,狼狈转移了话题。 不远处,炁海云烟之中,颜欢闭目调息,脑海中依旧在奋力挥笔,更改了炁息涵盖范围之内的束缚规则。 砰! 风星瞳感觉掌心漫开一股震感,麻木刺痛。 颜欢猛地睁开眼,背后跳出了一只只小狐小黄鼬,就连灵旗中的大头和虚耗都窜了出来。 “水镜~我呢我呢?”司马懿的大声呼喊,被颜欢自动忽略了。 “呼~呼~” 颜欢大喘粗气,盘坐于地,如释重负。 炁海给人的感觉变了,变得脱离环境,虚实不明。 群灵微蹙于颜欢身旁,或拘谨炸毛护着,或亲昵蹭着撒娇,后背《大盗书》的虚耗单腿挺立于身后。 置身炁海云雾之中,作为盗鬼,虚耗的千年鬼生头一次感觉如此光明正大,不用偷偷摸摸活在常人所无法触及的余光角落。 颜欢撸着窝在怀里的毛团子,轻声说道:“这下可没人能把你们抢走咯。” 风星瞳揉捏双眼,有点难以置信。 “欢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欢解释道,“昔日诸葛武侯自己定下了中宫,风后更是将天地变化内化于己身,将身作王,术士尚且可以如此,所以我就在想,咱巫士能不能也给自己圈定一处天地。” “当然,这份领域只针对精灵,作为巫士的你没道理不懂。” “星瞳。”颜欢点了点自己太阳穴,“好好看。” 风星瞳长舒口气,静心凝神,仔细朝那炁海观望。 双手一动,施以拘灵法,可伸手向前时,他眼前出现了一层轻薄圆润的半透明壁障。 炁海之中的领域,早就不是自己可以触碰的了。 他向前一步,感受身体的变化,体内依附的精灵蠢蠢欲动,可自己却并未大碍。 “我懂了,很高明的术法,确实给了精灵足够的自由,就连认主精灵都松动了。” “欢哥,怎么做到的?”风星瞳欣喜问道。 “性命双全是生命存在的完整形态,以精神状态存在的灵再强大,从概念上讲也是残次品,你的术法是察觉了灵不为外人知的弱点,而我这术···” “是补全了这份弱点。” 借用金行木行的力量,强制撼动了规则,然后架构术法的基础,是自身涵养的炁量。 术法核心,亦或是说以炁海架构的局面的阵眼核心——黑太岁。 以毕方的构建神通,加之岁岁的血肉再造,补全精灵存在的形式,这是对内的强化。 另一方面,则用炁改变了环境,这是对外的突破。 结合起来,就是这个术法运行的原理。 “简直太棒了啊,欢哥!”风星瞳大声喊道,像个无情的捧场机器。 陈宗赐捋捋白须,啧啧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陆瑾向前几步,开口问道:“创立术法,也算是能开山立派的壮举了,这术法伱打算如何称呼?” 颜欢想了想,有三个字脱口而出。 “逍遥游。” “无所依凭,游于无穷,好小子可真敢说啊!”陆瑾笑道。 “起码在此方小天地,他们就是逍遥自在的。”颜欢笑道,“大宗师庄子是晚辈最为崇敬的异人之一,其所达到的齐物之境,晚辈一直所心生向往。”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陆瑾点点头,“心思正,道路坚定,有魄力,真想和颜游龙商量下,将你招揽至我陆家麾下了。” 陆家虽是传承的四大家之一,可没有家传功法,陆家人拜在其他门下学艺,同时招揽各路高手于麾下,发展模式同天下会有相似之处。 陆瑾嘴中所说的颜游龙,自然就是颜欢的爷爷了。 “陆老认识我家老爷子?” “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名角,老一辈没几个不认识的。” 唱功了得,演技精湛,可惜就是人跳脱了点,简单的说,容易让人糟心。 不过陆瑾“一生无暇”,当着孙儿的面,没好意思将一些事情点明。 “逍遥游,看样子你也是逍遥惯了,我这话也是说说,你别往心里去,当然你要是有意,这话就另说了。” “承蒙陆老厚爱,不过小子生性洒脱,还是习惯无门闯荡,真要有所凭依,依仗陆家这棵大树,我很容易得意忘形啊,所以此事还是作算了吧。” “行,依你!”陆瑾笑道。 颜欢恢复了些气力,一拍双膝,从地上踉跄起身。 “两位前辈,陈观主德高望重,陆老一生无暇,有些事情我也就不躲着避着了。” “我还有几句话想同星瞳说,当然这并非点拨,只是我不想随便承了别人情分而无所表达,毕竟星瞳帮我这忙够大了。” “安啦安啦,刚好给我俩老头子也长长见识。”陈宗赐笑呵呵道。 颜欢拱手致意,敛去一身手段,将精灵尽数收了起来。 他径直走到风星瞳身旁,单手抓握住他的手腕。 “欢···欢哥?” 一根寄生藤自颜欢掌心蔓延而出,覆盖于风星瞳整个手臂。 白毛小子不自觉将手动了起来,伸于自己胸口,将附身精灵抓了出来。 一股极其诡异怪诞的感觉从风星瞳心尖冒了出来。 掌心黑鸦凝聚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实质触感。 颜欢继续施为,风星瞳喉口干涩起来,连吞咽几口口水。 “欢哥,我刚刚貌似有种很可怕的想法?” 好像有一瞬间,感觉精灵可以吞咽入肚。 “服灵法,吞食精灵,便可增强力量,虽然短时间的提升不如精灵附身,可胜在是永久性的提升。” “星瞳,这服灵法,你要学吗?” “不!”风星瞳没有片刻犹豫,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精灵该是朋友,服用精灵···这简直是···简直是太恶心了!” 颜欢舒心一笑。 他自然知道风星瞳不会动念头去学“服灵法”,刻意提起这个术,只是有意提醒,好让日后心里有个准备。 “欢哥,这是邪术···你该···该没用过吧?” “要是用过,就该让你直接施为了,接下来我要做的才是关键,你可要看好了,我只教一遍。”颜欢手一张,小狐灵从掌心探出脑袋。 去! 颜欢一声令下,那小狐灵不用风星瞳拘束,直接冲进去了他的身体之中,直抵灵魂。 “哎呀!”一旁观望的陈宗赐双手一拍,“灵魂受染,修行之大忌啊!” 风星瞳揉捏太阳穴,天灵开始隐隐作痛,精神也恍惚起来。 这种不适感,让他不自觉想用“拘灵遣将”拉出狐灵。 “星瞳别急,睁大眼睛看好了。” 咱们的“拘灵遣将”是时候该进阶了。 第144章 咱们的拘灵遣将是时候该进阶啦 灵魂中出现了杂质,无论是谁都会感到不适。 一般来讲,少有同八诈神一般被巫士灵魂所包容的灵物。 灵魂受染,影响“性”的纯度,什么狗屁“服灵法”,终究是小道。 这才是拘灵遣将的进阶用法。 颜欢松开手,轻声道,“回来了。” 空! 风星瞳灵魂如遭猛击,心脏随之猛烈跳动了一下。 那狐狸回落颜欢掌心时,差点将风星瞳的灵魂给拉扯了出去,一种强烈的精神游离感几近使他思维错乱。 啪! 风星瞳失力倒地,额头挂满的汗珠子重重砸落石板小道上。 “性命双全是生命完整的形态,肉身不灭,灵魂的归属权永远在于肉体原主,所以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强行拘束活人灵魂的术法。” 即便是拘灵遣将也做不到那一步。 起码就自己现在所修行的术法,远远做不到。 风星瞳撇过头,望向陈宗赐。 “要真可以做到,那全真的出阳神功夫,不就成了笑话了!” 颜欢将风星瞳搀扶起来。 “感觉怎么样?” “一整个不好受···” “当然,灵魂不包容的杂质,修道之人恨不得尽数剔除,这种异物侵入感当然不好受。”颜欢将狐灵握于掌心。 “服灵法会使得灵魂受染,杂质一多,精神与肉体本身的联系就会大幅度削弱,这个时候只要剥离掉灵魂的多余部分,那余下的便是大幅的残缺品。” 风星瞳一愣,“按照欢哥所说,那服灵法岂不是自掘坟墓?” “那要看你能不能将多余的杂质拉出来了。”颜欢笑道。 风星瞳难以置信的摇摇头,颜欢的话,他完全可以这样理解。 使用服灵法的巫士,灵魂中残留了大量不属于自我的杂质。 这些杂质处于被拘灵法支配的范畴之内,活用这些杂质,巫士便可突破常理,对活人的灵魂进行干涉影响。 “不对啊不对啊!” “那灵魂成了大幅度的残缺,这个时候重新将灵灌输进去,或者人将死,清风未散,这个时候将肉体破败修补,重新塞入精灵···” 不敢想,不敢想··· 刚消停的疼痛又开始隐隐作祟,风星瞳抱头蜷缩跪地,嘴中念念有词。 一直以来,他所用好像都只是拘灵法,那遣将呢? 喂养灵,派遣灵? 撕扯灵魂,夺舍? 围绕“拘灵遣将”,似乎还有许多未知可以发掘,这个术法还大有可为呀! “起来了星瞳,这不过是一种术法的延伸而已,太纠结反而是落了下乘,你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可以了。” 颜欢再次将跪地的白毛小子拉了起来。 按照风星瞳的悟性,加之背后大国手王子仲老爷子的点拨,理会这些话是时间问题。 之后导致的后果颜欢有考虑过。 按照原先的剧情发展,罗天大醮之上,风星瞳会靠着拿捏邓有福的坤生大爷而亮眼全场,后被王家王并打的不省人事,差点连背后的灵都被吞噬服用了。 大国手王子仲,一生救死扶伤,死后最为灵体依附风星瞳身上,凭一身医术继续造福世间,就这么一位老爷子,最后在王并逼迫下,风星瞳不得不破宝清风,使其魂散天地,想起来实在令人愤懑。 罗天大醮,风星瞳若是想护住王子仲,就必须活用今日所学,可若是动用了,风家就是彻底惹怒了王家。 最直接的结果,便是风、王两家的争斗会从暗面转为明面。 原本风正豪在知晓先人往事后那一跪,写尽隐忍坚毅的枭雄风范,可对面的神涂·王蔼也不是吃素的货色。 王蔼,四大家族之一王家的现任家主,臭名昭著的巨婴——王并的太爷。 作为传承少说百年多则千年的四大家之一的家族,要说王蔼只有溺爱后代和恶心人的功夫,而没有些实实在在的手段,颜欢第一个不信。 这种鬼话,谁信谁就是大傻子。 新仇旧怨,摆到台前,针锋相对,想必一代枭雄风正豪也会处理的游刃有余。 不过风天养之事,大多出自王蔼一面之词,风正豪若是信,怎么选颜欢还真猜不到。 可若是老的心一横依旧选择了隐忍行事,那这小的风星瞳,恐怕就要多受点苦了。 “欢哥,星瞳实在受益良多,这事情我会回去细想。” “多谢欢哥了。”风星瞳拱手拜道。 嘟嘟嘟! 这时,风星瞳口袋中传来一阵的震动。 手机响了。 划开屏幕,是自己老爸风正豪的电话。 “星瞳,你之前提过的那位颜姓巫士,我差人去好好调查了一番,有点意外啊···” 天下集团风头正盛,天下会正是用人之际,少不了对外招揽英才群豪,像颜欢这种在异人界横空出世的新秀,早就吸引了风正豪的注意。 “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风星瞳一边听着手机,一边望了眼颜欢。 “不对劲的地方可太多了,咱风家老一辈儿的取名都干净利落,天生天养,伱还记得大伯公风天生吗?”电话传来风正豪的声音。 风星瞳想了想,貌似有点模糊。 都隔了两代人了,想起大伯公,实在没什么印象。 何况当时太爷牵扯甲申之乱,大伯公风天生东躲西藏,想从这旋涡中脱身出去,那时候就有意摆脱关系了。 别看这事情不地道,可在当时那种混乱状态中,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 风星瞳也听说过,真正同风家撇开的,是风天生的孙子风云逸。 这位天资妖孽的巫士,选择了给江西颜家当上门女婿,彻底断开了与风家的联系。 风星瞳一愣,“颜···颜家!入赘!” “对,这位水镜先生,是风云逸的儿子。”风正豪郑重说道。 “唉?” 风星瞳愣住了。 “这么说来的话,欢哥是我大伯公的曾孙,也就是我的···是我的啥啊?” 这辈分怎么论? “远堂兄。”风正豪无奈道。 “那那那那···那这怎么处理?” 坐在办公室的风正豪长叹口气。 现在的荣华富贵少不了祖上积蕴,但天下集团更多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天下会风头正盛大,缺的不是一个亲戚,而是人才豪杰,是同几个大家一般厚实的底蕴。 一个“拘灵遣将”还不够。 水镜先生的名号,转世身一说,这不送上来的压场老祖嘛。 即便这些都是假的,天下集团也有能力,让所有人都相信这是真的! “星瞳,都一家人,可得给我看好了,咱把你堂兄接回来。”风正豪笑道。 挂断了电话,风星瞳抓抓后脑。 “欢哥,这声哥,我好像还真的叫着了。” 第155章 五行之精是吧? “那个……不是。”风星瞳立马意会到了什么,即刻改口。 “欢哥,星瞳想请你去天下会,以表感激之情。” 风星瞳心思缜密活络,有些话第一次见面,不能轻易说出口。 尤其是风云逸有意脱离风家,颜欢作为他的儿子,态度模糊不清。 有时候操之过急,反而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改天定当拜访。”颜欢表面上敷衍了过去,将此事应了下来。 他手指一动,随手掐灭了木行法术的听风吟。 “原来我太爷和风天养是亲兄弟,这些事情倒是没有听老爸说过。”方才风家父子谈话,被颜欢用风传入了耳中。 不过既然如此,自己老爸手上留有一份拘灵遣将的术法典籍也就说得过去了。 颜欢猜测到,几十年前太爷风天生的背离,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风天养得悟拘灵遣将,在巫士之中可谓是天赋异禀。 这样的人绝非是一个单纯的软蛋,两个太爷之间没有达成什么协议,颜欢认为是不可能的。 说回风家父子俩的打算。 风正豪野心勃勃,此举表面上是认亲,实则是为了家族利益牵扯而做出的招募收徕。 本来风正豪要是真心实意的认亲,颜欢可能没有更多的想法,以他现在的实力,也不会将天下集团背后的利益牵扯看作是洪水猛兽。 但想借用水镜先生的名号,背后的性质可就变了。 “哎,真麻烦,风正豪是这样,颜家的小五叔也是这样。” 亲情关系真是令人头痛,还是自家精灵来的单纯可爱。 颜欢和风星瞳约定好之后,便又扫望“小蓬莱”庭院中的秋末景象,本该是临冬肃杀,现在却生机勃勃。 他扭过头,转身对老观主陈宗赐拜道,“前辈,我看此处颇为精妙,对精灵的修行大有裨益。能否让小子在此逗留几日,以熟悉‘逍遥游’的术法运行之理。” 陈宗赐性情恬淡,加之对颜欢这小子心生喜意,这点请求自然不会拒绝。 他捋了捋雪白长须,笑呵呵道,“这几日我们修行符箓,其中可有几道雷符,你不怕吓着背后的一群小家伙?” 颜欢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全当是让它们提前适应雷劫了。” 豁! 陈宗赐心中一惊,比出一个大拇指的手势,“你倒是将背后这群精灵的道路都想的又长又远,逢雷劫,那可是得有大气候呀!” 颜欢笑而不语,只是拱手致谢。 接下来的几日,陈宗赐安排弟子在“小蓬莱”庭院附近打扫出了一间客房,颜欢顺势就在这边住下了。 这几日,一有时间,他便会在庭院中释放炁海,将一众小狐灵小黄鼬放出来,在缭绕弥漫的云雾之中撒泼。 明眼可见,在逍遥游的术法领域之内,封禁的规则对一众小家伙的影响越来越微弱。 再之后,便是协同白云观处理引起骚乱的火猴子一事。 等了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元旦差不多都快到了,一纸通告下发,炎宵的局职位被撤离。 公司代表人物出面协调,这次是由董事长赵方旭亲自出马。 颜欢是第一次见这个小胖老头。 他谈私事时和颜悦色,和蔼可亲,谈正事时一本正经,不怒自威,体制里的老油子了,事情的准度拿捏的精确无比。 赵方旭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炎宵早在20年前就出现了问题。 他利用职权,将本地大大小小火神庙的人员配备改变了。 在调查中,公司动用了精通观法的异人,发现炎宵体内并没有人体所正常的经脉流动,也不具备有五脏六腑。 观法显示之下,它是由一团明火构成的无法形容的鬼物。 和其他的火猴子不同,他有血肉的实质,可是似人非人,周身凝聚了一股异常浓厚的信仰之力。 浓厚的令人畏惧,令人心惊胆寒。 更为古怪反常的是,他的妻子和儿女似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些事情。 可彼此间依旧相安无事,共处于一个屋檐之下。 听完赵方旭对调查结果的讲述,颜欢一下子如失魂木偶般呆滞在原地了。 这炎宵,毫无疑问就是火猴子的源头——火精游光。 令颜欢不解的是,前世他费尽千辛万苦都没有上岸。 一个五行之精居然入编了? 这还有天理吗? “赵总,我有一事不明,后续对炎宵的处理,打算放在什么场合进行?”颜欢问道。 北京城,这个地点太特殊了。 不敢想象,公司要同五行之精交手会引起怎样的骚扰? 赵方旭十分苦恼的揉捏额头,“怕的就是对方鱼死网破,想着同归于尽了。” 这事情放在哪里都不好解决呀!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白云观的大殿前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人缓缓走来,那人生的尖耳喉腮,皮包骨头,气若游丝,但周身纯阳之气冲天而起。 一众白云观道长就在殿外,竟然无一人察觉他的动向,这人就径直站在了三清殿内。 赵方旭微微睁了睁眼,发现来人是各大火神庙编外用工方的老板,一直没有被抓到的炎离。 这人同炎宵有点联系,但并非亲属。 还没等赵方旭发话,炎离先是开口了。 他没有理会公司董事,没有理会白云观的老观主,没有理会陆家当家的,反倒是抬起了枯枝般干瘦的手,点了点坐在一旁的颜欢。 “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讲。” 颜欢匪夷所思,看了眼在场可以主事的几位前辈。 “你不用管他们,你尽管跟我出来就行,如果不是你一人过来,只要我现在想跑,普天之下就没有人可以抓得住我。”炎离淡淡说道。 “口气可挺大的呀。”陆瑾笑了笑。 赵方旭立马就听明白了,这话明面上是说给颜欢的,实际上是说给自己听的。 于是他立刻松口了,“小欢呀,既然他指明要见你,那你就走一遭吧,不过可千万要小心了。” 颜欢点了点头,随着炎离走出了大殿。 才下台阶,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就转过头来了。 “金精木精,好久不见了啊!” 这里被审核修改了,我还在修 本章完 第146章 你捅的篓子自己兜不住了! 颜欢左右脚一高一低,停驻于台阶之上。 “猜到你们两个该有所关联,但应该不至于吧。” 颜欢点亮金冥瞳,朝尖嘴猴腮的男人望去,一团涵盖天地的猛烈大火瞬间在眼中焚燃了。 火焰纯粹耀眼,明亮到微微灼痛颜欢的双眼。 天地火行的代表,火之精·游光。 颜欢瞳孔一金黄一幽绿,他的声音同清明和毕方重叠了。 “什么时候火行之精也冒出这种俗世的愿望了?”毕方打趣道,语气玩味,更像是在嘲讽讥笑。 清明没多少言语,问出了颜欢恰恰想问的问题: “怎么有两个你?” 炎宵和炎离。 台阶下的男人沉默了。 炎离抬起头,仰望天边阴沉暗淡的愁云。 说起来,目前它可能是最像人的五行之精,思维意识,生活习惯,无限度的向人趋近。 “此事说来话长。” 炎离叹道,不再言语。 颜欢一愣。 不是,话长你特丫的倒是说啊! “怎么火精也同那些江湖人一样喜欢故作高深了?” 实在不行长话短说。 那些死扑街作者写文都不敢明目张胆这样断章的。 好好一只火精,本该炽热坦诚,现如今同深闺怨妇一般,举手投足间写不尽的惆怅和幽怨。 颜欢等了许久,炎离才松口将事情解释了起来。 “事情起因要从异人衰败讲起……” 随着时代科技的进步,部分宗门传承的丢失,异人得炁练炁的手段愈发低劣。 时代向前了,异人的蓬勃发展势头反而停滞不前。 燧人氏,烛之武,刘秀,诸葛孔明,周瑜,张芳…… 擅长用火的异人越发稀少,到了近当代,尽然是无出一人。 这可愁坏了火精。 眼见现在,异人水平低下,没有一人可以同它进行火比。 于是它冒出了一个新奇大胆的想法,用凝火化身制造另一个自己,将其熔铸于火德真君的信仰之中。 将昔日火神,通过这种方式重现人间。 届时,火精便可自己同自己斗火,自己同火德真君进行大火之比。 “啊——”颜欢正在思考。 按照一般套路来说,剧情庸俗的话,这个凝火化身该是摆脱火精控制了。 毕竟炎宵是前宗教事务管理局的办公处长,而炎离只是它手下负责编外用工的小伙计。 “你说的对。”炎离无可否认。 吸纳了众多信仰的凝火化身在纯度上输了,有悖于“精”的名号,可灌注了大量俗世愿景,它的修为水平却如乘风扁舟,一日千里。 渐渐地,事情发展失控了。 凝聚了大量香火信仰的凝火分身开始产生了大量自主意识。 由于俗世之人心中的愿景,炎宵开为人处世开始变得圆滑起来,人情关系处理得游刃有余,可谓是八面玲珑。 20多年前的从政方式没有现在这么严苛,他借着火神庙挖通了宗管局的路,一脚踩入体制内了。 听完了凝火化身的过往,颜欢颇为好奇,他对炎离说道,“那你们两个中间有进行过斗火吗?” 炎离抿了抿嘴,面色阴沉,似是不悦,“有!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火德真君信仰中同时凝聚了我想要一个强大的火比对手的愿望,只要这个愿望一直存在凝火化身那里,我就不可能会赢。” 这一句话倒是把颜欢给逗乐了。 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啊! “如此一来不是更好了,你不一直想要个对手吗?现在你不会赢了。” 炎离唏嘘叹惋,“没有谁会一直想输吧?” 颜欢耸耸肩,“那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风雨欲来,炎宵对你们所行之事有所察觉,所以加快了对信仰的收割,届时,我和凝火化身就要重叠了。” 炎离抬抬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颜欢思忖片刻,“你捅的篓子收不住了。” “不,主要是火精融归于一,到时候你们面对的就是史上最强的火行之精。” 颜欢点头,“那不就是你捅的篓子收不住了?” “你不明白,炎宵所下的这盘棋到底有多大!” “而且我想见识一下,这代五行精灵之主,到底有何水平。”炎离话锋一转。 “你捅的篓子收不住了!” 颜欢执拗道,五行之精沾染的恶果,人罚不得,可老天可以。 祸害人间,荼毒生灵,为天地所弃,游光会重回五行,散于天地,新的火精则会重新诞生。 这绝非颜欢想看见的局面,一旦游光消散,火精一事就相当于格式化了,到时候天南海北,重新找寻又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 游光这烂摊子,颜欢得接,可现在不是时候。 火德真君信仰一事,火猴子引起的骚乱,火精游光现在还没认。 “你小子可以啊,越来越像人了。” “推诿扯皮,胡搅蛮缠,这踢皮球的功夫倒是修得炉火纯青。” “炎宵这事,说到底谁搞出来的?”颜欢质问道。 “都成千上万年的老东西了,被俗世一沾染,这点魄力都没有了?” 炎离被驳斥得哑口无言。 良久,他才双手抱拳躬身,“还请出手帮一帮我。” “这些年出现的异人,实力高深者对精灵一事不甚了解,巫士一个个的又都太过弱小了。” “我从四川圣火那里就注意到你了,我本以为你会直接北上,结果你转去了浙江绍兴……” 等等,浙江!? “你莫非去了武侯八卦村?那个东西你得到了?” 颜欢张开手掌,“你说呢?” “不过点燃三宝太累了,就不示范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胜率就又大大增加了!” 颜欢摇了摇头,“不,你还是不明白呀,所以我为什么要帮你?” 炎离将头埋下,怯怯说道,“我自己捅的篓子兜不住了……” “还有……” “火精融归一体后,炎宵可以依靠火德真君的概念存活下来,可那时候我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呵。”颜欢笑了笑,“这就乖了,别沾染一些恶习,有损五行之精的颜面。” “现在把你们两个合谋做的一些事情告诉我。” 第147章 天人冯宝宝 “好说!” 炎离开始就两人的一些打算娓娓道来。 炎宵做的事情其实也简单,首先将火精融入火德星君的概念之中,使自己可以蚕食香火。 把持了所有火神庙后,便是通过散布谣言,指示火猴子作乱,将信众同一些其他小庙宇小道观分离开来。 颜欢不知道的,是最后一步。 在香火冷落的小庙小观,侵蚀供奉台上所供神灵的神格,自己将进一步向群神方面衍化。 “这种事情可能做到吗?” 一些道观庙宇虽然规模小,香火冷清,可所供奉的神灵佛陀,位格一点都不小啊! 比如三清,比如大佛释迦摩尼…… “同火德星君融合的时候,所谓的火祖不一样没有反应嘛?”炎离答道。 颜欢想了想,炎宵的行为同神格面具的演神化神差不多,只不过要更为激进冒险。 只要抵得过神格侵蚀,谁管你是什么大佛真神,能演的都能演。 “炎宵现在藏在哪里?”颜欢问道,分析这么久了,正主都没有找到。 炎离摇头,“不知道。” 火遁术,凝火幻象,火行之精想逃,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抓住它。 “寻常法子根本就见不到它,想逼它出来就砸了它的锅。” “火神庙全部关停,将什刹海,琉璃厂,花市三大火神庙的火祖像全都砸了!” 北京城最有名的三个火神庙,香火鼎盛,来往游客络绎不绝,由于其特殊性,炎宵分别在此处构建了三个凝火分身。 分身源于信仰概念,虽有区分,其中也有共指。 最强的是花市中的“燧皇”,再者是琉璃厂的“祝融”,最差是什刹海最新诞生的“吴回”。 “今晚就得动手!” “我能感受到,它急了!它想抓住我,它在呼唤我了,过了今晚一切都迟了!” 颜欢伸出手臂,掌心朝天,“那你先过来吧。” 呼哧! 尖嘴猴腮的男人身躯蒸腾出白雾,猛然间焚燃成大火盘旋飞舞。 火势喧嚣了片刻,逐渐稳定了下来,之后便收敛了嚣张气焰,落于颜欢手中。 颜欢握拳,将炎离收了起来,“半个火行之精,差点事情。” 回到三清殿后,几人已经在工作区的小办公室品起了香茗。 颜欢才推门进去,赵方旭便将凑到嘴旁的茶杯放下了。 “解决了?” “都解决了,是只心智没长成的火猴子,过来求救。”颜欢没想告知公司火精之事,随口编了个理由说道。 “感觉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动用了点巫士的手段验明了。” 说完,颜欢将所知之事尽数告知,众人一听三个响当当的名号,都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 赵方旭埋头思索,良久,又眼神玩味的看了眼陆瑾和陈宗赐。 二人心领神会。 “能造出那么多的火猴子,修为该是不差,这次没理由让小辈冒险了。既然如此,花市最大的那个‘燧皇’便交给贫道。”陈宗赐笑眯眯的脸上满是云淡风轻,有种难以言说的从容。 “那琉璃厂第二个,火神祝融,就交给老陆我了。”陆瑾抿口茶,将事情应了下来。 赵方旭点点头,“有全真龙门的掌教和陆家家主,这两个东西再强,估计也要被打的魂飞魄散了。” “第三个吴回,就由公司接下了。” 赵方旭临行之前就安排了华北的徐三徐四,掐算一下时间,这个点差不多也该赶到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爱执着的伤 手机铃声从门外殿前传了过来。 “三儿四儿,这边这边!”赵方旭冲开着的窗户外喊了声。 屋外两人,其中一个穿着非常正式,西装笔挺,打领带戴眼镜,看上去沉着稳重。 另一个偏淡粉色头发的,只穿了一件夹克衫,胡子拉叉的,有些痞气,玩世不恭又轻浮的样子。 徐三,徐四! 颜欢朝门外扫了眼。 既然是这两位,那…… 果不其然,大殿门外跳进了一戴着鸭舌帽,身穿宽松运动服的邋遢姑娘。 冯宝宝。 颜欢正惊诧于这份意外的相遇,抬头间同冯宝宝四目相对。 唰! 那发束分叉,好似头顶蟑螂须的邋遢姑娘掠身朝颜欢跳了过去。 哒!哒! 冯宝宝一跃,双腿左右踩踏在颜欢所做沙发的两端,手臂掰着靠背边缘,将脸就贴靠了过去。 颜欢凝视那神莹内敛,纯澈清泠的眸子,没咋多想,就闻到了一股子香菜面的味道。 “宝宝下来,不许无礼。”赵方旭吩咐道。 “有好多好多东西,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快数不过来咯!” “嘿!”颜欢轻笑道,一眼就看穿了我身后的精灵啊。 从靠近了看,颜欢越发感觉这姑娘的不对劲了。 她气息稳重,不露一丝一毫,身在眼前,又像是同环境融为一体了。 这贴脸壁咚的无礼之举,换作之前的谢芳,狐灵们早该外放凶煞以示警告了。 可如今,它们却安分的很。 “行了行了,快点下来!”徐三徐四一左一右,将蜘蛛似攀爬沙发上的冯宝宝拉开了。 “可是真的有很多东西嘛……” “哎呀,啥东西啊,胡说啥呢?”徐三无奈道。 “我啷个晓得!就是很多虚实不明的雾气,还有几个大家伙,一个两个……” “有四个,超大的东西!” 啪! 冯宝宝挣脱开来,双指扒开了颜欢的眼皮,盯着他眸子瞅了片刻。 “有两个就藏在这里面,都好凶噢!” 颜欢转动眼球,向一旁望去,用半生不熟的四川话说道,“谁家瓜娃子,来人管一管撒!” 赵方旭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冯宝宝,这位颜欢小哥是巫士,背后藏着精灵是应该的,不要胡闹了。” 闻言,冯宝宝才从沙发上又跳了下来。 “晓得咯!” “能抓那么大的家伙,不简单。” 颜欢揉捏下双眼,我都藏的那么深了,你还能瞧出来,不简单的是伱吧? 怪人,不愧是甲申之乱大漩涡中心的怪人,这蟑螂女孩背后的秘密太多了。 颜欢摇摇头,感觉侧腰不对劲。 摸索下,他蓦然叹口气,咋舌道,“冯宝宝,把我灵旗还我。” 第148章 大多数时候,我都机智的一批 “四儿说了,插屁股兜和别后腰的,都是人家不要的东西。”冯宝宝捧起灵旗,战术后仰,满是机智的大眼瞅了起来。 “不是我说,你这东西它太酷咯!满是邪煞晦气,但又干净的很,我就想看一看。” 冯宝宝挥舞了几下,尝试注入了一丝炁进去。 灵旗收束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冯宝宝挠了挠后脑,又挥了几下。 她眼睛眸子更亮了。 “这玩意儿是活的。” “不听人使唤。” 活的? 在场的人,也就陈宗赐和陆瑾知道这两个字的重量了。 从传说炼器师鲁班开始,到东汉黄月英结束,这中间一些炼器大能,在炼制法器时,通过特定的温养方式,可以使得法器差生一种名为“器灵”的东西。 器灵一旦产生,便有了自主意识,持有者会驾驭得愈发如鱼得水,法器认主后,一般的注炁手段就无法驱动了。 甚至会出现攻击盗窃者的行为。 “行了,你要真喜欢,回头我们找人给你打造一个,把东西还给人家。”徐三凑过去,小声商议道。 “可是四儿还说了……” 咳咳咳咳咳! 冯宝宝的话被徐四连声咳嗽给打断了。 “我没说,我啥都没说。” “这次情况不一样,稀罕一下就得了。”徐四安抚道。 “晓得咯!”冯宝宝双手捧起灵旗,规规矩矩换了回去。 颜欢右手握旗,又将左手伸了出去。 “干啥子?”冯宝宝一本正经的问道。 “镇魂铃。”颜欢无奈道。 这妮子,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谈笑风生间顺走了自己两件法器。 惯犯了,还是那种“唯手熟尔”的惯犯了。 “我忘咯,也没想到伱身后藏了这么多东西。” 冯宝宝将手伸向背后,不知道从哪里将造型古朴的青铜铃铛给掏出来了。 “这个是死的……有阴气,但不是你的,你很干净。” “还你咯。” 冯宝宝握住铃铛青铜身,尽量不让它发出声音,可下一秒,冯宝宝那洁净空白的炁同镇魂铃的阴气撞了起来。 不是…… 颜欢怔了怔,这魂灵毕竟是东南亚猴子的法器,用什么温养还真不知道。 这一撞,狭小的空间环境里摇起了铃,不是要了赵方旭和徐三徐四的老命嘛! 未等铃声荡开,颜欢迅疾伸手抓去。 这时有人比他先出手了。 只见陈宗赐面不改色,阳神出窍,灵魂体的右手轻轻抓握过去,将针对灵魂攻击的音波活生生逼了回去。 颜欢伸出的手僵停了片刻。 全真出阳神的功夫已经够离谱了,还能以魂体硬抗镇魂铃的声音,更何况驱使铃铛的,还是出自死人阴煞和这位冯宝宝纯澈的炁息碰撞。 全真龙门掌教,恐怖如斯。 一绝顶两豪杰,如隔天堑,这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中,谁知道还潜伏了多少藏龙暗蛟。 见识到了。 陈宗赐阳神落回,取了镇魂铃送回原主。 “这东西太危险了,物归原主。不如说回今晚的安排,想必这位小姑娘就是赵总安排的什刹海处理人员吧?” 赵方旭轻声应道,“没错,到时候就让徐三徐四带她过去。” “炎宵被逼急了,不知会从哪一座火神庙跳出来,到时候有劳几位了。” 赵方旭拍板将事情敲定了下来,颜欢作为自由战力,补充在了最为薄弱的什刹海处。 结束了会谈,颜欢返回观内安排的客房,看了眼手机微信的消息。 李书宇:颜兄,三大火神庙的火种布置完毕了。 颜欢回了个抱拳致谢的表情,翻身躺在了床上。 “因为不知道炎宵出现的地点,就只好准备半路截杀了。” 依靠三地火种,施以千里神行的火遁术,便可自由穿梭三大火神庙之间。 三地人员配置,陈老观主超然脱俗,陆老爷子家风刚正,执念唯一,余下的与世无争,自然不会在意火精之事。 变数是代表公司立场的徐三徐四。 回头这要是整不好,给颜欢将火精充公了,那这理儿找谁说去。 最好的处理结果就是,颜欢能将事情私下解决,公司压根不知道炎宵是火精一事。 “呼——” 颜欢松口气,抬起手来,视线落在了那枚鬼子骨头打造的扳指上。 不踏入北京城不知道,常青松老爷子给的安全感是真的足! 晚上还有场硬仗要干,点燃三宝耗费巨大,颜欢现在必须养精蓄锐,便双眼一眯,睡了过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一四年洋节正兴,临近圣诞节,喜气洋洋的气氛早就烘托了出来,街区全是圣诞树和毛绒绒的小圣诞袜。 咻咻,砰! 璀璨明亮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环境整治以来少见节日烟火,北京城的居民感到无比怪诞,可疑惑的心思很快消融于热闹喧嚣的浮华中。 “三大火神庙的舞台都清理出来了,就连火精的明火都有了应对之策,公司下血本了。” 砰! 又一抹烟花腾空,辉光映射于颜欢悠然闲淡的侧脸,留下深浅不一的光影。 呼哧! 白云观“小蓬莱”火焰闪动,颜欢一头扎了进去,转眼身躯在什刹海凝聚成形。 火神庙,徐三徐四左右蹲坐,镇宅石狮子般候在门前。 “冯宝宝呢?”颜欢没看见华北的临时工,纳闷道。 “她说有家伙事儿要拿,喊我们先过来拉扯……” “拜托,那可是火神吴回,朱天菩萨!就我和三儿那移物的半吊子水平,拿命拉扯?”徐四点了根烟,摊手无奈道。 颜欢不自觉翻个白眼,没再言语,踏步一跃,从正门闯了进去。 庭院中,有人算到了几人的到来,早在中庭恭候多时了。 那人长须长眉,眉心处有绯红色的火焰标志。 火神吴回! 颜欢无奈遮面,如果可以,真不想将精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他摊手勾指,做了个挑衅的姿势,“来!” 吴回缓缓站起,彬彬有礼拱手道,“诸君来意我已知晓,请赐教!” 颜欢手一挥,招魂幡在院中随风扬起。 正欲动手,大开的火祖殿人影闪动,颜欢扫过去,当场就是一愣。 冯宝宝!? 只见冯宝宝拖着一个工地用的大铁锤,站到了火神像面前。 呸!呸呸! 朝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她便抡起锤子朝火神像头颅砸去。 轰隆! 火神像身首异处,还在拱手致意的吴回猛的回头,看傻眼了。 冯宝宝抬头,冲颜欢比了个“OK”的手势,“欢子拉扯的好,这边搞定咯!” “你他妈!”吴回也不在意表情管理了,双手托举起一团火球就朝冯宝宝砸去。 冯宝宝抽身一躲,从火祖殿翻滚了出来。 熊熊烈火吞噬了整座庙宇,断首的火神像在火焰中碾成齑粉。 “我的真身像!”吴回大吼一声,身躯极速膨胀,包裹不住的信仰猛然破开,消散于天地之间。 颜欢:啊? 徐三徐四:啊? 颜欢扭头望向盘坐于地的冯宝宝,她正揪掉了几根烧蜷缩的头发。 “你怎么会想起砸火神像?” “啊?”冯宝宝抬抬头,“那不都是欢子你说的嘛?将那啥子炎宵的锅给砸咯,任务这不就是完成了?” “你们都说那三个凝火化身怎么怎么的强,我想过嘞,只砸像,不交手,那不就行了,它强不强和我有啥子关系。” “这家伙是火神,你身上是野兽,火驱赶野兽,你来当靶子又最合适。” 我靠了。 宝宝的间接性机智症又犯了啊! “总之干的不错,挺聪明的……”颜欢称赞道。 “那是当然咯,他们都说我瓜,其实在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机智的一批。”冯宝宝将锤子一抡,扛在了肩头。 关于部分评论消失的原因: 在审核删减,或者是读者意见言之有理的情况下,我会大幅度改动章节,会处理部分评论(包括删改内容导致消失的,或主动删的),抱歉抱歉啦。 第149章 砸像拆庙,老观主对“燧皇” 砰! 烟花绽放,明亮过刹那后又消失于阴冷的夜。 “连舞台谢幕的烟火都准备好了,真是谢过了。”炎宵捧着一碗炸酱面,大口大口咀嚼着。 对面,是一脸色憔悴,双目红肿的女人。 “没事,不过是退了下来,这些年你操心够多了,该享享清福了。” 此处是六环边角不起眼的一间窄小平房,灯光暗淡,晦暗模糊。 炎宵看不见妻子的脸,只知道她偷偷抹了一把泪。 “有些事情咱不做了不行吗?一家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女人呜咽道。 炎宵摇摇头,“有些时候,人是执念的奴隶,尤其是你一下生,就被明确了要去做一件事情。” “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对面抽泣声越来越明显。 炎宵将那碗炸酱面扒弄得干干净净,筷子整整齐齐扣在了碗沿。 “我名为游光,不是你的丈夫。” “我……我知道……可这都没有关系了,这二十年谁陪我过来的,我心里都清楚。”女人开始肆无忌惮的哭嚎起来。 窗外风声大作,吹的窗户“咯嘣”作响。 吴回遗散的信仰飘回了游光体内。 “二十年前火神庙的大火因我而起,炎宵是我害死的,恨我吧。” 游光缓缓起身,碰倒了窗台三盆枯萎的月季花,陶瓷花盆清脆一响,晦暗屋内变得静悄悄了。 游光化火一卷,消失在了夜色中。 …… 花市,灯如昼。 火神庙庭院,燧皇盘腿而坐,一身霸道虬结的肌肉在火焰下凸显出清晰无比的线条痕迹。 赤红络腮胡,神情肃穆,不怒自威,他操持手中尖木,在一拦腰斩断的枯树上钻来钻去。 遂明国有大树名遂,屈盘万顷。后有圣人游日月之处,至于其国,息此树下,有鸟啄树,粲然火出。圣人感焉,因用小枝钻火,号燧人氏 白云观的老观主捋捋胡须,提袖抱拳,“先人钻木取火,福泽万世,实在令人心生敬佩,晚辈陈宗赐,见过燧皇!” “燧皇心系苍生,恩泽后人,可此处事态发展下去,或许会生灵涂炭。” “不如请燧皇就此离去。” 燧人氏起身,迷茫回忆了片刻,想不起什么,只有火精游光留下的一抹执念。 “不可,不可!” “生灵涂炭,未尝不可!” “走不得,走不得!” 陈宗赐若有所思点点头,“既然燧皇说不动,那就让晚辈送您一程。” 活在传说中的老家伙了,就该好好躺回传说之中。 唰! 道袍一扬起,陈宗赐俯身掠过,以炁包裹手掌护住,反手一巴掌抽在了燧人氏右侧脸颊。 这一手干净利落,没弯弯绕绕,势头劲力却煞是恐怖。 一颗长发多须的脑袋腾空而起,脖颈断裂处拖拽了一条明亮的火尾。 身躯断首处被掌风掀起,火柱冲天而去,和空中火树银花纠缠在一起,势力之威,仿佛连天都烧出了一个窟窿。 “出手有点重啊!”陈宗赐感叹道。 “兴扬,小黄明,拆香炉,砸神像。” 带着墨镜的大胡同一小个子从暗处钻了出来。 “真的要动手了嘛?”黄明心性修炼不到家,隐隐有些兴奋,“咱白云观终于放下矜持,也要拆人家的庙宇了嘛?” “别废话!动作要快!”刘兴扬气骂道。 黄明“嘿嘿”一声,没跑几步,就感觉越来越热,大汗淋漓。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花市火神庙越来越亮,黄明的影子拉长了又迅速缩小,背后如同被火炙烤。 抬头望去,一颗巨大无比的火球飞舞旋转,气势鄙人到热浪都能将世间一切蒸发殆尽。 “师……师爷……爷爷啊!这招伱能接下来嘛?” 陈宗赐皱皱眉头,“早让你小子多修静功,方能心如止水,遇事不乱,看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能不能和你兴扬师兄多学一学?” 黄明撒丫子跑了起来,“师爷,您得摘了他墨镜瞧一瞧嘿!” “以前我就觉得怪了,师兄出阳神都戴墨镜的!” 刘兴扬撇嘴,“你小子再乱说,我可要伸腿绊你了啊!” 陈宗赐脱去道袍,猛的一扬。 “俩小兔崽子,就几十米的庭院,你俩练炁的异人还要跑一辈子了?” “区区凡火,还有你师爷顶不住的?” 陈宗赐聚精会神,沉心凝气,丹田内的炁海浪般翻涌滚动。 全真崇尚“性命双修”,视其他术法为奇技淫巧,既然将术法看作下乘。 那么面对下乘者时,自然当有无惧面对的魄力和底气。 陈宗赐双手插合利三焦,阴阳气一冲一合,扭转身躯借力,双掌对齐推出,施以“金刚功”。 释放气息硬抗了热浪,掌心推送的风一同呼啸出去。 呼! 劲风呼啸,火焰贯彻寰宇,还在醉心夜景的游客和居民忽的被这盛景吸引了。 今年的烟火表演,可真特么给力啊! “砸!”刘兴扬一喊,师兄弟齐心协力,并掌朝火神像拍去。 神像表面开裂出道道缝隙,渐渐的,镀层脱落,内胎四分五裂。 黄明见状,急忙从供台跳下,一脚踢翻了殿外的香炉。 呼哧! 空中火焰流星激射,同烟花勾勒在夜幕的璀璨笔锋消融一起。 “师爷诶,咱们成了!”黄明哭道,喜极而泣。 “哼!” “毕竟是捏造出来的东西,实力该是不及燧皇百分之一,没了依托的神像,连存在都无法维持。” “就是不知残留的信仰都跑去了哪里?” …… 火精游光藏身烟火,俯视张灯结彩的繁华街巷。 收掉燧人氏的信仰,他越发感觉事情不妙。 不过信仰可以减少,香火可以冷清,世间还有一物同样可以回馈到自身修为之中——恐惧。 俗世对火的恐惧,该重新被点燃了。 游光手掌高高拖起,掌心飞出一只只火焰凝聚成的炎鸟。 “天火流坠,去。” 唰! 飞鸟开始四散逃窜。 “今日这北京城,必要坠身火海之中。” 游光想了想,将六环开外的某个小屋给避开了。 炎鸟飞去,刺眼灼目的亮光还没跑远,开始一个个熄灭,亡于黑暗。 呱!呱呱! 噗! 一只长舌头极速射出,黏住炎鸟就吞了下去。 颜欢踩在火蟾骷髅纹遍布的后背上,开心笑了笑,“原来你能吃这么大啊。” 第150章 焰中仙,颜欢对火精游光 日本用火教派火之迦具土的镇派灵兽——火蟾,拥有吞食火焰的能力。 吃掉的火越多,体型膨胀的就会越发庞大,火蟾同样可以驾火驭火,只不过所用火焰是从其他地方所窃取吞食,火势与灼烧度要更为低下。 火蟾踩踏焰云,鼓着腮帮子“呱呱”叫着,骷髅纹路的背部流淌下乳白色粘液,“呼哧呼哧”的闪烁火光。 颜欢张开翅膀,飞跃在了游光面前,烟花在空中绽放出五彩斑斓的明光,将一人一精的身影照亮了。 “凝聚了这北京城俗世信仰的你,居然也会妄图降灾于世,叩拜火神的人当中,也有心理扭曲的变态呀。” 火精游光歪斜头脑至九十度,极其诡异的朝颜欢望去,眸子一燃,火烧瞳点亮了。 “看来那无能东西找来的帮手,说的就是你了。” “五行之精身怀其二,在当世之人中,也算是佼佼者,只可惜来的不是时候。面对有史以来最强的火精不说,连水精都没有也敢过来挑战我?” 颜欢无奈摇头,确实此事有欠考虑。 本来是打定了同火精斗火,谁知道它擅自分裂了,还搞出这么一幕无聊俗套的戏码。 不过自称最强,有点狂傲自负了。 权利义务从来都是对等的,香火成神,食用了香火,也要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没有愿景功德支撑的香火,食之无味。 火精游光只是抢夺了“火德星君”这一概念,占据了供台。 赐愿于世,显然它没有做到。 等过了今夜,它彻底吞并了概念,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火德星君,那才是大恐怖的开始,届时火行之精也不存在了。 “没有水精,自然有缺了水精的打法。” 游光将脑袋摆正,“比如动用提火增势的木精,亦或是为火所破的金精?” “斗火。”颜欢不紧不慢丢出两个字。 掌心脱出,另一半的火精钻了出来。 “擅自操纵凝火分身命运的你,最终还是沦为了巫士牵绳的傀儡,真是愚不可及,蠢透了。”游光那坚毅沧桑的脸忽的一沉。 周围气场变了。 高空穿袭过的凉风,被阵阵热浪席卷冲走,无穷尽的蒸腾感包裹了颜欢,他仿佛处于一股巨大的火炉之中,遭火炙烤。 “毕方,将这里隔绝起来,等会儿估计要玩大的了。” 滋滋滋! 空中仿佛出现了结冰的声音,破碎的黑色拼图连接在一起,将一方小天地包裹了。 呼哧! 暴起肆虐的火焰旋涡覆盖于游光周围,明亮刺眼,稍一片刻,它身形幻化,肩膀处扎出了另外两个脑袋,接下来又生出四臂,肌肤泛出赤红。 等火焰消退,游光踏火而出,已经是戴鱼尾冠,面如重枣,海下赤须红发,额头长有三目,穿大红八卦服,全身皆是一副赤红之色。 在所有的火神概念中,游光没有首先选择民间信仰更为广泛的“火德星君”之一,而是变成了神魔中的火神罗宣,那位传说中在火龙岛修炼的焰中仙。 “看不起人也该有个程度啊。”颜欢说道。 没有信仰基础的神灵,中再有所拔高,不过也是空中楼阁,虚的一批。 “打伱够用了。”游光不屑道,六臂张开,凭空一握。 火焰化形,凝聚成了五件火属性的法宝——照天印、五龙轮、万鸦壶、万里起云烟、飞烟双剑。 五件法宝相互配合使用,最重杀伐,搭配起来就是威力巨大的群攻技能。 “金行加身。” 颜欢张开手,掌心浮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玉兔纹宝珠,随后轻轻打入体内。 木精毕方所用的木行法术,基本只有增长火势之威,除了修补战斗换来的损伤,本战别无他用。 可以依仗的有金精清明,还有—— 新纳的灵兽,颜欢早就想试一试了。 “凶杀神白虎,听令!” 颜欢又掐一抹金光,点于眉心,灵魂深处的灵物头颅高昂,猛地朝亮光处跃去。 金光消散,颜欢一身源流金甲护住了要害部位,灵活驱动的关节处皮肤则更为坚韧,无法为金光所及的地方,开始生成黑纹白毛的虎皮。 颜欢的双手则直接成了锐利虎爪。 黑白相间的尾巴蛮横的在身后摇摆起来。 颜欢头顶的白虎耳扇动几下,对周围感知变得敏锐无比。 游光愣了一下,“八诈神?可还是差点意思。” 赤红一臂猛烈一挥动,五龙轮和万鸦壶迅速飞起,悬停于空中,两件法宝中不断有火龙和火鸦蹿出,密密麻麻点亮了毕方构建的黑木匣。 “去!” 游光伸手一指,火龙火鸦尽数飞袭而出。 颜欢本以为这招是冲自己来的,可无数火焰编织的造物全部朝影壁撞去。 黑木匣本就是木精造物,在火精焰火烧灼下支撑不了多久,颜欢见状,脚下一踏,火蟾立即领命,舌头伸了出去开始吞食冲击影壁的火鸦。 一口两口···火蟾身躯膨胀得无比巨大。 蛙腮胀得同气球一般。 这样下去,火蟾腹中估计就塞满了。 颜欢手中凝聚了一杆长枪,朝万鸦壶抛掷过去。 事已至此,先毁了两个法器再说。 锵! 极速飞刺过去的长枪被飞烟双剑拦住,炸出一声清脆的铮鸣。 这时,火鸦群中的几只鸦开始变向了,它急匆匆朝颜欢冲了过来。 一只才到面前,火鸦身躯迅速胀开,从中探出了两把长剑,剑刃交叉作剪,朝颜欢杀了过来。 “利用火化身进行的换位?” 五行法术真的是大同小异啊! 唰! 双剑一剪,颜欢施以“流光金遁”,身体散作金光,又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聚集了。 游光不急不忙,注意力停留在了影壁之上,那漆黑墙面开始冒出了道道裂缝,陆陆续续有火龙火鸦钻了出去。 “我没有时间和你纠缠,想要救人的话,就快些去吧。” “你们人类总是喜欢背负太多。” 颜欢凝视缝隙中如鱼群贯出的火焰造物,摇头道,“谢谢提醒了,不过考虑到你沾染了人性中的恶习,我大概猜到你会这么乱来了。” “放心,下面有人兜着,我就安心留在这,好好洗刷下你这一身杂质。” 第155章 火精合一,路过的天通道人 呲~呲~ 雨水浇灭了部分烈火,倒灌天河水从雨云阴障中破开了口子,极速猛烈的奔涌而下。 水火相撞,雾气蒸腾,在寒冷的高空又凝结成冰晶。 夜幕中是星星点点的银亮,这一夜,雨水没有落在北京城,但初雪已至。 颜欢只是轻手一抬,漫天冰晶和雨露都交织在了一起,包裹成一张巨大的水网。 “天囚水牢!” 掌心一握,那水网包饺子般将火精整个困于水牢之中。 “火德真君,我要做火德真君!” 咕噜噜! 水球中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同溺水挣扎的嚎叫混杂在了一起。 颜欢吞吐寒气,吹送过去,凛风一掠,冰封两万里。 火行真身层层束缚,漫天烈火消散后,空中仅余下一只被冰封的凶煞猴子。 到了这种层次,颜欢处理起来绰绰有余。 短短时间内的第二把真火·三昧迅速焚燃,在“代天诛罚”状态下,灵魂之火燃烧的要更加旺盛,更加猛烈。 柔和轻盈的真火也有了几分凶狠的煞气。 这还不够,颜欢左手又掐握起业火,将那未燃尽的业火鬼一同喂给了真火·三昧,两火交融,真火的蓝焰和业火的粉焰缓缓的开始了接触。 两股交织的火,悄无声息的划过夜空,沿途中连一点点风声都未曾带起,轻柔随和,如春风一般。 火精那瞪大的眸子中,满是轻飘飘姿态的真火。 火焰在身边荡开了,涟漪一般,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不知道是不是太像人了,身为五行火精,他居然第一次感受到了灼烧感。 鲜明无比的灼烧感! 焚烧灵魂的真火将游光体内的欲望和愿景一同焚燃,暖粉业火不断烧灼着缠绕其身的业障。 “啊啊啊啊!” 游光感受着这幅杂质身躯的重伤状态,呲牙咧嘴的疯狂哀嚎。 颜欢冷漠望了眼,再次摊开手掌,掌心钻出一团明亮的小火球。 “我要你在我走尽此生之前,日日夜夜受业火焚身之苦,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彻底抛弃那部分的凝火分身,再行修炼,不过此事皆因你那无聊的斗火想法而起,伱难逃此咎。” “少了这部分罚,还有其他的等着你,你选吧。” 那团火焰停止跃动,望向对面。 踌躇片刻,火精想通了。 一念起处,即是福祸之门,福本自求,孽由自作,这结果它认了。 唰! 掌中火毅然决然朝火焰旋涡中的猴身窜去。 猢狲脸的火精受伤极重,火焰相融,自然抢不过没有半点损耗的小火球,下一刻游光归一,火精终于完整了。 业火缠上了游光金甲覆身的身躯,幽幽焚燃了起来。 颜欢一收,火精落于心脏部位。 “丢出去一个业火鬼物,收回来这么大一团子沾染业火的火精···” 有点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了。 不过以火行之精的位格,焚烧罪业的粉火估计要烧一段时间,最起码烧不死。 颜欢脚下一踏,焰云散尽,他落于毕方背上。 周身缠绕的寒气消散殆尽,滴滴水露从身体析了出来,为了维护正常天地之理而暂用的水行,该送还回去了。 一道幽光迸射,水滴四散,颜欢记住了光芒消散的方向,那位置几乎位于北京城的正南方,看样子得去安徽或者江西走一遭。 颜欢向下俯视,街道聚集了看热闹的人,乌泱泱的,很是壮观,尤其是西北角,有三股子异常强大的炁息聚在了一起。 三人强归强,可强大的程度有所差别,其中一人要远远超过余下二人。 “看样子是公司请的援手也到了,可惜晚了点,啊~”颜欢打了个哈欠,三宝损耗巨大,一冷静下来就有点犯困。 “还真舍不得这种代天诛罚的特殊状态···” 不过以后用不到也好,起码说明世间安稳。 火精掀起的余波可以等后续处理,北京城的骚乱,作为官方代表的公司可能要忙的焦头烂额了,不过这些现在和颜欢没多大关系。 他落回白云观安排的小客房,也不管收拾残局的众人如何,直接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 眼见一抹绿光流星般划过天空,站于灵山峰顶的一人笑眯眯捋起了胡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呵!” 此人道士打扮,衣着黑色天师服,干练洒脱,闲散自若,百年精纯修为使得双眼荧光在内,神莹内敛。 龙虎山天师府,第六十五代天师,十佬之一,天通道人张之维。 “真没想到你俩也愿意过来掺和?” 黄色草甸铺满山坡,灵山主峰的石碑前,站着两个老者——“疯狗”吕慈和“神涂”王蔼。 “老天师哪里话,危巢之下,安有完卵,刨除掉一些不安分的因素,不也是为家族谋利嘛。”吕慈应道。 王蔼老态龙钟,肥肉横生的脸上,两只小眼眯缝紧了朝天望去,拄着拐杖的双手微微颤抖,顶的峰顶石壁都凹陷了下去。 “看不清,看不清啊···” 王蔼疯狂叨念着,心神完全被四散飞去的蓝色幽光吸引了。 家族深藏八奇技之一的“拘灵遣将”,更是有传承绝学神涂傍身,王蔼本身对精灵一事不算太过感兴趣。 可就刚刚恍如流星闪烁的一刹那,光芒太过美艳动人了,震惊得他心神一晃。 张之维摇摇头,向山下走去,“反正也没啥大事了,不如找老陈喝茶去咯!” 道一声,他便起身掠出,消失在了灵山月色之中。 王蔼稍稍缓神,追忆起了夏日时吕家小子吕良的事情,“老吕啊,听说你追杀了那苗疆大蛊师,最终也没替曾孙治理好癔症,那时候我就猜了,是不是方向错了。” 吕慈闷不作声,那苗疆蛊师的记忆他曾差族内子弟搜查过,所下蛊毒根本就没有替人施加心悸噩梦的效用,吕良一事,还有其他人在搞鬼。 王蔼见吕慈表情波动,心中窃喜。 他这人老奸巨猾、阴险狡诈,万事都得看一看能不能捞捞偏门,有这么惊喜的发现,自然是要将向来同王家交好的吕家拉下水。 “你说吕良的事情,会不会和最近声名鹊起的巫士有关,毕竟你们打过照面了。” “而且我听说,他也来到了这北京城,今天这事会不会也有他?” 吕慈沉默片刻,想了会儿,僵硬的脸忽然一笑,“什么时候区区一个小辈,也值得咱俩这老东西这么算计了?” 这胖子,小时憨厚呆傻,老了却越来越会算计了。 “哎呀呀,这话不能这么说,巫士手段我也是清楚的,精灵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清楚,吕良的事,你心中早就该有所猜测了。” “我只是替他委屈,万一残害族人一事,也是有人刻意安排指使呢?” “这要是换成我家孙儿···”王蔼想道,摇了摇头。 第156章 无门散人颜欢,拜见老天师 这要是自家孙儿被祸害至此,怎么着也得将幕后之人抽筋剥皮,屠戮满门呐··· 这话王蔼并没有说出。 两家关系交好,说话间也得讲究一个拿捏有度,他提起吕良一事,无非就是想为了拱火,话说太满就有点刻意了。 王蔼将嵌入石地的拐杖拔了出来,不紧不慢的向山下挪步。 “咱们明天也去白云观看看,陈宗赐那人,和张之维一个性子,他难的待见我们,不过既然是登门之客,这位老观主总得泡几壶好茶。” “啊···”吕慈沉闷应一声,“平日都是我拿主意,没见你话这么多,是遇见心仪的东西了?” 这老胖子最会顺势而为,他心里的算盘吕慈怎么会猜不到。 “也不算,就是有点好奇。” “王家吕家合作久了,同气连枝,咱俩自小结识,老吕你直来直往的性子没变,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些事我就说了,我对那个巫士感兴趣,你家小子的事,多半与他也逃不了干系。”王蔼笑呵呵道,继续朝山下走去。 “哼,伱倒是变了不少。”吕慈望向白云观的方向,“吕良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数。” “想要咬人,就得做好被人咬的准备,学艺不精,该受此劫。我气的是他和噩梦心悸和解后,本该有更多选择,结果他好死不死,偏偏选了最差的一条路。” 身陷癔症,最容易遭人栽赃陷害,同噩梦心悸和解后,吕良要做的本来就该只有一件事:找到真凶,证己清白。 一个小辈,要么就是找地方先苟着,卧薪尝胆,一点一点去查,要么就是去找别人帮忙,找大点的靠山主持公道,谋求真相。 结果这小子逃出去没有去找真相,反而去和全性中人玩得不亦乐乎。 听完,王蔼摇摇头,“可你人称‘疯狗’,疯狗咬人还担心被人咬回来吗?吕良那事情也不全怪他,思维被术影响了也说不定。” “算了,走吧。”吕慈不再言语,高瘦挺拔的身躯起身一跳,率先离开了灵山。 翌日,薄雾轻绕,天色阴沉,整个北京城都还未从昨日初雪中缓过神来。 “小蓬莱”花团锦簇,几株艳丽的牡丹硬生生顶着风雪,尽显刚毅。 天似乎一瞬间就冷下来了。 陈宗赐差人将殿内的暖气打开,做好了接客准备,当然此举是为了日后游玩来此造访的游客,替吕慈和王蔼就只准备了几口淡茶——白云观最拿得出手的龙井和茉莉花。 屋内茶桌一摆,几人就坐下了。 这架势,吓坏了招呼操忙的小道人,十佬居然足足来了四个,他慌得添置热水的手都有点颤抖。 陈宗赐见状,苦笑一声,“你这娃娃,功夫不到家啊,下去修行早课去吧。” 张之维笑道,“还年轻,拘谨点正常。话说,昨晚这里真的是遭逢无妄之灾,天地异象,还以为有什么大的东西成气候了。” 话匣子一开,王蔼即刻随了过去。 “我们来时,这事情都处理妥当了,陈老观主的修为是又精进了,那么大的场面都能轻松兜住。” 陆瑾抬起茶碗的手僵了一下。 全真龙门主修内丹功夫,讲究“性命双全”,巫术不在擅长范围之内,他王蔼一个四大家的王家家主还不清楚这事? 这话明面上是恭维,实则是在套路信息。 不论陈宗赐如何回答,王蔼都可以顺着空中那抹幽光的真实身份问下去,而且作为公司拜托出面的局中人,他绝对拥有事情来龙去脉的知情权。 王蔼肥嘟嘟的眼皮缝子里透露精光。 “这个啊···”陈宗赐顿了顿,“这不是知道来的是你们这几位,我心里有底儿啊,打起来都无所顾忌,真没想就给一下解决了!” “嗯?”王蔼微眯的眼睁的铜铃般大小。 这老东西,真敢厚颜无耻的将功劳给担了。 “怎么了?”陈宗赐摊摊手。 全真龙门低调不出,但底蕴深厚,不怕什么四大家,陈宗赐对吕家王家所做之事嗤之以鼻,说实话,真瞧不上眼前这两个家伙。 尤其是王蔼,一肚子坏水,阴险狡诈,没憋什么好屁。 既然他这样说,那自己就这样认,省得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引至小辈那里。 “没什么,甚好甚好,陈老观主少在圈内抛头露面,可所做也尽是大义。”王蔼眯起眼,不再言语。 张之维就乐呵呵的品着香茗,默默看着王蔼吃瘪。 一旁默不作声的吕慈终于开口了。 “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老观主,给个明话,有个叫颜欢的巫士是不是还留在观内?” “前些日子,我曾孙为异术所害,这其中事由,前前后后我得查个明白,堂堂全真龙门的掌教,不至于会对一个嫌犯包庇纵容吧?” 陈宗赐耸耸肩,“吕慈啊,你这是给我打标签了啊!他又不在我这里,自然说不得包庇。” “《十戒经》有言,四者不欺,善恶反论!”吕慈丢了一句话,将茶水一饮而尽,“是好茶。” 说完,便起身离去了。 “这···”王蔼笑眯眯赔笑,“这老吕驴劲儿上来了,我去看一看,有机会再聚。” 胖老头拿起拐杖,慢悠悠随了出去,走的一步一颤。 白云观一行,他想要搜取的信息数不胜数,被这么一搅和,有些话反而不好开口了。 “这老吕,起码等我知道了那夜幕中人到底是不是他再走啊!” 沙发还没将屁股捂热呢,真是白走一趟。 哐当! 大门一闭,留下的三人继续喝茶,殿前香炉的焚香又烧断了一截,灰烬随风砸落在供台。 过了许久,殿后庭院留置的火种剧烈闪烁,颜欢的身躯从火焰中凝聚成形,一跃来到了门前。 “你小子,为了给你省点麻烦,我可是欺人了啊!”陈宗赐笑道,不用开门便知道来人。 颜欢推门走进去了,“这哪儿的话,那王家家主说话模棱两可,指代不明,就说这流火之灾,这么大场面,陈老观主和一众道友兜住了没有,还有晚辈刚刚火遁去了趟火神庙,确实不在观内,这也是事实。” “句句属实,没犯一点戒律啊!”颜欢笑道。 陈宗赐捋须点头,冲张之维示意,“你看我说了吧,是个很有意思的晚辈。” 闻言,颜欢迅速打量了老天师几眼,他腰杆儿挺直如松柏,坐得端正,神态轻松淡然,整个人在殿宇旁的会客小厅中,竟也能让人瞧出隐隐和天地相合的架势。 这就是一绝顶,天通道人张之维吗? 颜欢拱手作揖道,“无门散人颜欢,拜见老天师。” 第157章 鉴一下老天师 老天师张之维微微抬头,和颜欢对视了一眼。 说起来奇怪,天通道人实力冠绝天下,可与人相处并没有独特气势,知道这是座大山,颜欢在他面前,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压抑和不适。 “你的事情,我听老观主讲过了。” “无门散人?说来奇怪,看你气息纯正,目若清渊,却是师出无门。倘若没有人从中指导,想要达到这境界,怕是得费不少功夫。”张之维说道。 他语速不快,比起疑惑,语气中更多的是欣赏。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单单入门一事,没有旁人点拨提醒,就已经很难了,何况是要在自己摸索的情况下,修行的气质内敛,风采独殊。 颜欢知道这位天通道人的心性,话语自然不会捎带太多客套话。 他干脆直接的回道,“晚辈并非是无人指导,只不过师父在异人江湖鲜有所言,已经淡出了众人视野,而且晚辈只是承前人之荫庇,幸赖运数,才有了今日的微末修为。” “只是运气稍好,算不得什么。” 张之维笑道,“真要如你所说,有此气运,也算是天选骄子了。” “既然是无门散人,为何没打算选定一处门派落下?” 张之维此言,是应对方才王蔼的态度所说。 这人阴险狡诈,贪婪成性的性子,在圈内可是闻名的,被他盯上,恐怕要受点苦头。 陆瑾闻言将话茬接了过去,“我之前问了,小欢的意思是生性洒脱,想在凡尘游历中精进。” 游历啊··· 张之维琢磨这两个字眼,回忆翻涌了起来。 昔日他的师父张静清,差他脱去一身道袍,入俗世历练,好好磨练一下性情。 这期间张之维被限制,不得使用门内手段,不允许接受任何救济布施,也不许仗着气力谋生。 结果他下山与张怀义辞别前,想的入世历练,实在不行就以招摇撞骗为生,投机取巧堪称“一绝顶”。 可是此事风头将起,张静清一夜奔袭千里,狠狠给孽徒揍了一顿。 一代“名算”张之维就此陨落。 谈及游历,这位老天师或许会对过去心怀感恩,那一年多与人相处,确实改变了自己不少。 可现在,更令他忧心头痛的,是爱徒张灵玉,这小子想起来真是让自己又爱又恨,得找个由头,也将其丢下山历练一番。 “历练,历练好啊。”张之维心生感慨道。 颜欢煞是认可的点点头。 “诚如陆老所说,晚辈在知人论事上,还有很大欠缺,磨练心性,自然应当在红尘之中,这也符合巫士联系天人地的职业特征。” “停!”陆瑾抬手打断,“别的不说,就知人一事,谁比得过水镜先生。” “我给伱说啊,小欢就明眼一瞅,把我心里藏着的边边角角都给我挖出来了。”陆瑾靠到了老天师身旁,添油加醋道。 吼~ 还有这么唬人的名号,还有这么玄乎的本领! 要说摆摊算命,虽然窥探命理有悖天常,他老天师倒是也精通,可一眼知人,这点本事就欠缺了。 是有特殊的术,还是说擅长察言观色,捕捉细腻的微表情? 张之维来了兴趣。 颜欢苦涩一笑,这陆老爷子怎么总是给自己出难题。 见老天师兴趣满满的样子,颜欢赶紧开口堵住了。 “老天师是半步仙,陈老观主也是,陆老昨夜使得一手符箓都有通天之为了,三位老前辈就别折煞我了。” 张之维那老顽童的劲儿上来了。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墨子·非攻》有言,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镜于水,见面之容;镜于人,则知吉与凶。就瞅一眼,瞅一眼不就行了。” “那行!”颜欢一笑。 他张之维年轻时,眼里就只有一个人,如何修行,如何做人,其他的事根本不会考虑,自然也不会在意外界评价和排名。 那些东西对他来讲一文不值。 如今老来降定心猿,性命通神,更是不会在乎一些虚名。 这话,颜欢就当做是好奇玩趣了。 “老天师您啊,是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近百年来修行之人不知几何,能达到老天师这般境界的寥寥无几,您是公认的一绝顶。” “当然晚辈在此绝不是恭维您的实力,而是说的心性,在晚辈看来,您是真正做到了以圣律己,以凡度人,是身在巅峰,心在山腰,向上看有浩渺烟波,是大道将成,向下望有锦绣繁花,是和光同尘。” 以圣律己,以凡度人··· “嘿!”张之维一仰头,“和你一聊倒是突生一股怅然若失之感,这回忆是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打过来啊!” 颜欢笑不作声。 这是当然的啦! 这话都是从上代老天师张静清的训诫中做的思维延伸。 以前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做到了,这就是最大的进步,这就是最大的认可。 陆瑾扭头望去,见张之维一副春风拂面的和煦面孔,嘴歪歪一撇。 “怎么了老陆,这看我的是啥表情?” “你不会被小欢戳破什么心事了吧?要我说,就你心里藏得那些,也就你转不过弯来,你也是,灵玉也是,怎么你们名字中带‘玉’的都这么呆笨端正啊?” “不过没事,你把心态摆正了,咱都一百多岁的人了,不能啥事都计较。” 啪啪啪啪! 张之维连拍了几下陆瑾肩膀。 这一举动,真就叫陆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 最气的是,这话不久前刚听过。 想到这里,陆瑾看向笑呵呵的陈宗赐,火气更盛了。 “一个个揪着三一门这事,都过不去了是吧?” 张之维、陈宗赐异口同声道,“那没办法,我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两人所说,并非是讥笑打趣,只是他们认为这“一生无瑕”身在庐山,是时候走出来瞧一瞧了。 “你们两个老东西!”陆瑾起手欲打,两个道人瞬间起身都蹿出去了。 颜欢无奈摇头,看三位老前辈冲向殿外庭院。 念及陆老所说,颜欢突然想道,这张之维身上能让人起恻隐之心的,那大概就是承了“天师度”后,这位天下无敌,也有了无能为力之事吧。 第158章 怨灵缠身,中海集团王卫国 殿外庭院热闹了起来,随后整个白云观也都陷入了沸腾之中。 陆家家主追着师爷和龙虎山老天师打,这稀奇场面,等个百年都不一定能见到,奇景啊! 颜欢走出房门,依靠殿前大门的门框,望向三个一点都不顾及长辈风范的老前辈,会心一笑。 张之维抽身一掠,甩开了身后的陆瑾,陆老转头追着陈宗赐打去。 得空之余,老天师扭头对颜欢说道,“小小年纪便身负天地相合之势,再给你沉淀一下,这天下两豪杰就该成为三豪杰了。” “心正,大道畅通,路好走着呢!” 颜欢闻言拱手,轻声致谢。 殿外后庭还在喧嚣不止,渐渐的,殿前也传来骚动,那动静巨大无比,像把市集赶到了三清殿一般,到处是吆喝声,呼喊声。 颜欢一开始还以为是京圈的哪位明星来观里了,可转到殿前一看,乌泱泱的人群中只是一个身宽体胖又面相憔悴的中老年男人。 那人穿一干净利落的白褂子,黑裤加老北京布鞋,大腹便便,看气质像大老板一类。 他身后跟了四个戴墨镜的保镖,正狼狈应付着围堵向前的吃瓜群众和媒体记者。 颜欢觉得此人面熟,但说不出是哪里见过。 观望了一会儿,他还是从某记者的吆喝声中知道了这大老板的身份。 中海集团董事长,王卫国,王也的父亲。 此人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资本家,也是为国家经济建设做出过贡献的人,属于出去吃个饭都能上新闻的大人物,公然出行白云观,有这么大骚动也说得通了。 “陈观主啊,您可得救救我,周围这一趟医院走下来,我也是实在没辙了啊!” 王卫国眼一热,差点就哭了出来。 几个保镖和殿内的小道长商议了会儿,便见三清殿的大门紧闭了。 颜欢随手接过一缕清风,施以木行法术“听风吟”,将门外的议论纷纷全都引进了耳朵里。 他这才知道,原来是中海集团近些日营生不当,加之中高管理层丑闻,一夜之间市值蒸发780亿,外界纷纷猜测,这王总是来白云观求法子来了。 狗仔队闻风而动,寻着味儿就来了,结果整出这么大一副排场。 大门将骚动挡了出去,颜欢便站在殿内一角,偷偷观望。 王卫国面色阴沉,双目无光,周围有阴煞气若隐若现,怕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有两个,一个怨气极大,拼死了跟了进来,另一个浑身阴煞,不敢踏足这三清宝殿,恐怕是还藏在王家某处暗暗施为。 正想着,殿外三位老前辈也走了进来。 都是上过新闻的大人物,经常在电视和网络抛头露面,几人彼此间还算熟悉。 王卫国见到鼻青脸肿的陈宗赐和张之维,先是一愣,随后拱手拜道,“陈观主,张天师啊,两位可得帮我个忙。” “我这一身病害真没半点法子了,北上广和国外的大医院都瞧了,治好后又犯,那是反反复复啊。” “恰巧小儿王也又在武当山修道,给我一算,喊我往东走,说自有贵人。臭小子学艺不精,也就这一次,真给我算着了。” 说罢,王卫国就将一身白褂脱了下来。 颜欢倒吸口凉气,这下终于知道大冷的天儿,这位王总为何要穿这么轻薄宽松的衣物了。 这大老板从粗大脖子开始,长满了暗疮伤疤,一直蔓延到腰间,盘了一圈后,又缠绕到退部,这些乱七八糟的创伤,在腰间的部分早就腐烂,恶臭难闻,将香火气都冲散了。 不算严重的地方,起了红肿,溃烂处的发黑边缘,有蛇鳞似的组织结构,很是恶心人。 “蛇缠腰?” 这蛇缠腰又叫做带状孢疹,前期痒,后期痛,有些地方俗话所说,这东西缠满一圈,人就该没了。 颜欢一眼瞅去,就知这病不简单,要远超寻常病疾。 怨灵恨意叠加下,造成了这一番苦果。 至于那股阴煞气的主人,与蛇缠腰无关,倒像是直接压在了王卫国的命途上,颜欢立马想到了让火神庙李康明胆战心惊的压命大鬼。 火精游光收服了,这大鬼的踪迹也寻到了。 “一来就是两个,真难为王也他爸能撑到这种份上了。”颜欢双臂一抱,见王卫国身后起了缕缕白烟,有一狭长黑影若隐若现。 张之维和陈宗赐一眼也瞧出了端倪。 正一和全真都有修行符箓,在斩妖除魔,去阴破煞方面都是好手。 可符箓驱邪,是刚硬蛮横的法子,两位道人虽瞧出背后游走的灵,可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斩了去。 尤其是这蛇,害了一条惹了一窝,事后难免又遭报复,还是将前因后果问明白了好,否则就得老老少少一窝杀绝了,斩草除根。 老天师和老观主,不约而同将视线转移了,说起与灵沟通,恰好身旁就有位巫士。 “小欢呐,这刚好是你擅长的领域,你给王总瞧一瞧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陈宗赐笑呵呵道。 王卫国望向角落,一见是这么年轻的小师傅,心中难免犯了嘀咕。 可毕竟是商业精英,忧喜不露于色,他立刻迎了上去。 “大师,求您给瞧一下!” 颜欢点头应了下来,想到在场还有普通人,拘灵法不能说用就用,表面还是要走一走过场,便请一位小道长准备了半碗清水,一根毛笔,加之黄符和朱砂。 提笔画了张符,颜欢已是同白雾中的蛇灵交谈了起来。 一边点点头,他一边将符箓沾水在王卫国旁转了一圈,开口问道:“河北那地段是不是有了伱旗下的产业?” 王卫国想了想,那省份有经济发展的规划区,他确实去沾手了房地产业务。 “有,有购置了几块地皮搞大营生。” 颜欢若有所思点点头,“你拆人挖了某处老宅,那里爬山虎众多,有蛇出没,挖掘机挖断了一碧玉小青蛇,那小东西有点气候,是将怨加在了你身上。” “这事情可能你不知晓,但因果报应是这样算的,去确定一下吧。” 王卫国即可招招手,身后随行人员给河北项目处拨通了电话。 说了会儿,墨镜男便郑重朝老板点了点头。 “大师啊!真算着了啊,那我这该咋办啊?” “我刚刚处理用的是土方子,你回头去医院处理下,这次不会复发了。”颜欢说道。 王卫国闻言,立刻一招呼,“走!抓紧走!” 临行前,还不忘回头打招呼,“谢过几位了,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大师,你在我保镖这留个联系方式,等我病好了,重金相赠,以表谢意。” 颜欢忧心忡忡地朝门前看了眼,那胖身影又挤在了记者堆里面。 一抹阴煞未散,这事儿还没完呢! 第159章 一贫如洗王道长 中海集团家大业大,按照市值一夜蒸发几百亿的速度,估计勉强还能撑个几天。 趁着王卫国去医院看病的功夫,颜欢待在客房中,正和桀骜不驯的小青蛇对峙。 青蛇修为低下,远远比不得体内一众狐灵和黄鼬,但它早早得炁,恰好是说明了福德仙缘深厚。 那翡翠般碧玉的滑嫩身躯,正盘成一圈,头颅高高昂起,满眼幽怨的凝视颜欢。 “还别扭呢,都整整一天了?” 竖纹红瞳一眨,“怎么不别扭?家人们谁懂啊,修行好好的,家被掏了,蛋被砸了,身子被挖成两段了,这谁忍得了啊?” “行了啊,味儿别太冲了。”颜欢尝试去抚摸那高傲不羁的小脑袋,反被它扭身避开了。 “实在不行我让王总给你摆个坛,他家业可大,保准喂得你白白胖胖。” “哼!” “跟着我你照样可以修行。” “哼!” “肉身一事,我可以想办法帮伱补全,你也不用担心存在形式不完整。” “哼!” 颜欢身体后仰,靠在椅背。 以前遇见的灵都太乖了,第一次遇见这么难搞的,有点无所适从。 不过也好,放着冷静几天,早晚会想明白。 巫士和精灵可以慢慢磨合,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王家的大鬼。 歇息了一天,王家的好消息传过来了。 王卫国蛇缠腰病况好转,不仅没有蔓延的趋势,就连暗疮烂疤都开始缓慢结痂。 一信相约,颜欢就成了中海集团的贵宾,元旦前夕,王卫国家中设宴相谢。 12月31日当天,颜欢站在了王家豪宅面前,“豁,这房子气派呀!” 北京城的黄金地段,简约风但占地极大,站在阳台之上可以看见气势宏伟的故宫,内部还设有罕见的一级空中花园,就这价,没两三个小目标估计拿不下来。 不愧是“一贫如洗”王道长啊。 在小花园的喷泉前驻足片刻,负责接待客人的管家匆匆跑了出来,身后是王也的二哥二嫂,还有小侄子淘淘。 “这才头一天回来就整这么一出,以后那还得了啊!”二嫂气愤说道,“最好以后都不要回来,就在武当好好当他的道士就好。” “修的神神叨叨,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二哥王亦跑的气喘吁吁,“你看,又开始了,小也这才刚回,还没为他接风洗尘,你就又背后中伤。再说了,爸经过了蛇缠腰这一事,对玄乎的事情可信的很。” “好你个王亦,你不想想我是为了谁着想,中海集团继承人的位置可给你留着。”二嫂怒道。 “行了,继承权本来就该有小也一份。” ······ 两人逃窜时的交谈随着风传入了颜欢耳中,这偷听八卦的“听风吟”,是越用越熟练了。 “不愧是豪门,真是狗血。” 不过王家三兄弟中,老大不喜欢待在国内,着手国外业务,老二又不及王也心思聪慧,这位王道长真要有心争,必然稳坐继承人的位置。 “唉···想想也是,颜家那点产业都能急坏小五叔,这王家的利益,争夺起来就更不用多说了。”颜欢叹道,见迎面撞来的夫妻二人。 “请问王总在家吗?” 见来了客人,两人立刻整理了仪表。 “是颜大师吧?我爸在家,就是折腾着呢!”王亦尴尬一笑。 “两位何故慌乱逃窜啊,是家中有变?”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王亦斟酌了片刻,敷衍道,“是我弟弟在武当山学了点太极和玄术,说道是调理下家中风水,搞得动静大了点。” 王也回来了? “自家老爸身患恶疾,大病方愈,又恰逢元旦,也是该回来走一遭。” 颜欢心想道,眯眼望向那顶着几个遮阳伞的空中花园,阴煞气四起,炁息流动。 施加以五行观法,金冥瞳下,风后奇门局已经在花园打开了。 “两位,那我先行进去了?” “请便请便!”夫妻俩哪见过驱邪场面,伸手一挥,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远远站在了豪宅庭院的入门处。 颜欢才走到正屋房门前,就听一阵锅碗瓢盆的摔砸声,加之王卫国的加油助威。 “你桃木剑没有嘛,灵符呢?” “加油啊儿,用火烧它,道士不都会口里喷火那一套嘛,烧死它丫的!” “等等,我这里还有求来的几道符箓,贴它!早知道你们学的这东西这么有用,高低我也整一套练了!” 王也翻过露天泳池的跳台,无奈朝身后一瞥。 “您老得嘞,一把年纪了能不能消停会儿?” “再说了,您是大病初愈,可我还憋了一口内伤还没好呢!” 王也一副无精打采之相,轻轻叹口气。 这几天来可太怪了。 家中生变,老爸命格偏移了大富大贵,惹了蛇缠腰不说,中海集团还市值蒸发,股价大跌。 掐指一算,东侧有贵人,这可贵人算不得,单单是尝试了解一下,就遭受到了极重的反噬。 王也一开始以为贵人是全真龙门的掌教,可听老爸一说,才知道是个年纪与己相仿的年轻人。 还有眼前这祸害王家的一抹阴煞,身在奇门局中,自己居然困不住它。 “我给这东西来个猛的,您老可得躲远点。”王也提醒道,王卫国急匆匆跑远了。 离字—— 萤火流光! 弹指间,无数火星迸射飞溅,火焰面积不大,可单点温度极高,流星激射般朝阴煞气穿透过去。 “再给你补一个!” 巽字—香檀功德! 无数檀木聚集而起,向空中聚拢作牢,这个木行术法具有震邪抗毒的作用,用来对付灵体再合适不过。 就在王也以为大功告成,捕获鬼物时,那东西化作一丝轻薄黑烟,反从檀木缝隙中溜走了。 “有没有搞错啊,还讲不讲理啊!?” “香檀功德都兜不住了是吧,哪里来的鬼物啊?” 一番施为,却是无可奈何。 王也驻足停步,懒散无神的双眼微微张大,看见了庭院中呆傻发愣的颜欢。 “哟,是颜大师吧?” “听你前些日子斩蛇去疮,该是圈内人,这东西你能搞定不?” 嗯? 王也奋力招手打着招呼,可颜欢纹丝不动。 他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了那一抹阴煞身上,完全被吸引过去了。 说起来,《百鬼图录》中好像确实有影响人命格的鬼患,足够强大,足够令人畏惧。 世间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同其牵扯。 那东西身材羸弱矮小,穿一身破衣烂衫,看起来同乞丐无误,蓬头垢面,蝇虫绕身。 积攒了世间强大无比的怨念,或许此刻,就游离在你我头顶之上的恐怖鬼物—— 穷鬼! “丫的,这东西怎么收啊?”颜欢踌躇了。 第160章 颜大师,搁我王家敲诈来了? 穷鬼,又称“穷子”。 根据古籍记载:“颛顼高辛时,宫中生一子,不着完衣,宫中号称穷子。” “其后正月晦死,宫中葬之,相谓曰‘今日送穷子’。” 传说中,穷鬼乃是颛顼的儿子,因性格放浪,挥霍无度,最后在放荡的生活中死于非命。 在地方年俗当中,农历正月初五,也叫做“破五”,在当天,人们会举办破五穷的活动,送穷的风俗,在唐朝时便已是大盛,有诗言曰: 年年到此日,沥酒拜街中。 万户千门看,无人不送穷 至于年俗中所提及的五穷,指的便是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 寻常人都说自己是一贫如洗,身无分文,家徒四壁,那其实都是自谦之词,属于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殊不知,除了没钱,有些人脑子还不聪明,是谓智穷;人都不聪明了,还思维僵化,心生懈怠,既无学习热情,又无上进的恒心,是谓学穷;又有人,同人交往想的是以心交心,结果别人拿尿浇你,交友不慎,遇人不淑,是谓交穷··· 这才是穷的可怕之处,占一个没钱就算了,真要这五样都占了—— 不敢想,不敢想! 正因如此,穷鬼才令人感到恐惧,尤其是这种在万千人心中都成了恐怖具象的鬼物,存在和实力都强到了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要知道,穷鬼在明清时,可也是被称作穷神的! 望着那衣衫褴褛,瘦骨嶙嶙的丑陋东西,颜欢百感交集。 实力再恐怖,毕竟也是寻常鬼物,用“拘灵遣将”说拘就拘了,可这东西,难的不是收服,是收服后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这要是在命格上压过了还好说,要是压不过,就自己临出门前砸锅卖铁,加之变换家产,最后搞了个十万块来钱,能经得起穷鬼折腾吗? 这中海集团,一夜市值蒸发了可有780亿啊! 什么概念!? 难! 见颜欢犹豫不决,王也从露天阳台翻身跃下。 “武当王也,谢颜大师为家父斩蛇去疮了。” “只是不知,这阴森鬼物真有那么难搞,连身为巫士的你都见之面露苦涩?” 颜欢拱手回礼,“王道长,解决倒也是可以,主要是···” “是有啥难言之隐?或许我能帮上忙呢?”王也依旧是没睡醒的吊儿郎当模样,轻笑着拱手。 “我没钱。”颜欢双手一摊,无奈道。 豁! 王也猛地抬头,一下子就势利起来了呀。 不过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也是天经地义,刚好老爸处的恩情还没还上,可以就此一并了结。 他王道长一贫如洗,可老子有钱呀,点头一应的事儿。 “这个无妨,毕竟是关乎小道家的事业,那大师看二十万够不够?” “不够。”颜欢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就这点家当,估计一瞬间就被燃空了,压迫命运,都是牵扯因果律的玄奇神通了,二十万远远不够。 王也转念一想,救的可是他老爸王卫国的命,金贵着呢! 出口二十万,是寒酸了。 “两百万?” 颜欢眉头紧皱,心思一转,说到底,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 “王道长,我不是那个意思,问题的关键不在乎钱。” 王也闲散自若的表情也变了。 他虽不关心集团内业务上往来,但一些谈判的基础话术心里还是清楚。 问题关键不是钱,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关键问题是钱没到位。 “五百万,能不能摸到关键点?” 颜欢微微一愣,这大老王平日挺聪慧的,怎么在这个问题上就转不过弯来了。 哪个大聪明会真想给穷鬼烧钱啊? “王道长,实话跟你说了,这东西名为穷鬼,身负世间恐惧具象,比起一般鬼物要更强大更坚韧,所以才不畏惧伱驱邪避害用的香檀功德。” “我纠结的一点,是这大鬼压命的实力,巫士背负鬼患,也是需要一定代价的,换作寻常,我一眼就能瞧出鬼的等级层次,可今天这个,我真看不出。” 当然,这鬼物也可以直接让他破宝清风,可毕竟是珍奇品质,魂散天地,还真有点舍不得。 颜欢抬头望去,那穷鬼依靠在庭院梧桐的粗壮树干,懒洋洋打起了哈欠。 看起来丝毫没有将两人放在眼里。 颜欢的话外之意,王也心领神会了。 “我大概知道大师的意思了,事情难办是不?” “一千万,我能拍板儿的就这么多了。” 再难办就掀桌子不办了,回山找几个老前辈商量一下,估计会有处理的门路和法子。 颜欢满脸黑线,无奈遮面。 “王道长,差人准备几件破烂衣裳,加几碗稀饭热粥,在这梧桐下供奉给它,这几天能够安稳一点。” “先别提钱了,你我都是修道之人,谈钱庸俗。” 王也闻声照做,吩咐下去,管家差人将一些不要的破烂衣物全都收集了起来,又熬制好了热粥,搭配一点小咸菜。 梧桐树下供奉一摆,穷鬼翻弄衣服找了起来,选了几件心仪的披挂身上。 有几件干净整洁的衣裳,被它撕成了破布条,全处理妥当后,喝了点粥,它也就老实了。 管家搬来两张椅子,颜欢、王也二人,就在穷鬼面前坐了下来。 “这稀奇玩意儿,做事情没有准则嘛,我王家哪里招惹它了?” 王也言外之意,颜欢自然清楚。 他是术士,术士最重趋利避害,一些因果报应唯恐避之不及,在他们眼中,万物变化是理由的,穷鬼选择王家应当也有理由。 所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可是很可惜,穷鬼的选择没有理由,无关乎善,无关乎恶。 想了会儿,颜欢直言不讳的问道,“王道长是担心王总的路走偏了?” “毕竟手底下有十几万人跟着吃饭,总归要担心一下。”王也翘起二郎腿,看似一副云淡风轻之态。 大环境挤压之下,想当好一个良心企业家很难,出淤泥而不染,那就更难了。 “这话我说不着,毕竟当儿的是你。”颜欢笑道,“老子的为人,小子要是不懂,那是小子失职了。” “嘿嘿~”王也一笑,“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说的倒也是。” 两人谈话之际,庭院外浩浩荡荡迎来了一批大队伍。 王卫国引路,身后两人抬了一红木大方桌,余下的人分别手捧清水、供果、香炉,还有两人将扁担挑起了,两个箩筐里尽是大金元宝和金纸。 干净整洁的桌子一放,便有人铺上一张大红纸,随即依次摆放圣位,添了三碗清水,然后是供果、香炉和红蜡烛。 颜欢抬头一看,神位是“五路财神”像。 “爸,你这是做什么?” 王卫国自豪一笑,“你们刚刚不是在送穷鬼嘛,这接下来就该迎财神了呀!” 迎财神? 颜欢琢磨着三个字眼,忽然计上心头,这穷鬼貌似有法子处置了。 上一章插图出bug了,不知为啥成了黑图,这次补一个正常的···所以各位看官老爷,你们那个长长的,条条的,名为“票票”的东西,看能不能··· 第206章 影子鬼和食鬼者 “你听我一句劝,能逃就不要逗留!”徐坤凡恶狠狠冲自己骂道,半个身子消融进了阴影中。 黑暗弥漫,如烟波荡起,徐坤凡仿佛潜藏黑海中,就露着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直勾勾凝视火焰底下的颜欢。 “这里的影子不够用了,蠢货!” 除了徐坤凡自带的一点阴气,赤焰之下,阴影根本无所遁形。 颜欢靠近瑟瑟发抖的徐坤凡,心中有些好奇。 施展五行观法中的金冥瞳,一番探查,他才清楚地看到了徐坤凡灵魂的独特玄妙——这男人的灵魂处于一种半人半鬼的状态,生气与鬼气相互交织,异常诡异。 “有点意思啊。”颜欢心中暗自思索,徐坤凡是通过某种不知名的术法,将一只鬼物强行融合进了自己的灵魂中。 将一半的灵魂拱手相赠,简直愚不可及。 颜欢缓步靠近,手中火焰旺盛起来,周围仅仅余下的一点阴暗都消失无存了。 火光映在徐坤凡的脸上,那面容因为恐惧变得扭曲,双眼瞪得大如灯笼,身体也在止不住地发抖。 “你……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也会拘灵法!”徐坤凡惊恐地喊道,绝望又愤怒。 “什么拘灵法?说点我能听懂的吧。还有你,搞清楚状况,无论你是颜雨的什么人,流量时代下,谁掌握了流量,谁就掌握了未来。” “凭借我在当今娱乐圈的地位,就算是颜游龙也得卖我几分薄面!” 一人一鬼,东一句西一句,前后根本毫无逻辑可言。 颜欢没理会这叫嚣,只是觉得与徐坤凡继续这样交流太过麻烦,倒不如直接把他体内的人和鬼分开。 “灵魂受染,这样不累嘛,来!让我给你们分开。” 然而颜欢刚一提到“分开”二字,徐坤凡体内的鬼物似乎就被触碰到了逆鳞,猛然间跃入了墙角缝隙的阴影之中。 “莫非是只影鬼?” 颜欢笑道,向前伸手,施拘灵法,可同生人魂魄建立联系的鬼,哪有那么容易撼动。 这一下未得逞,那徐坤凡仿佛应激了一样,一改之前的态度,“拘灵法果然对我们没用了!” “我的猜测是对的,只要将灵体搭建在活人肉体尚存的灵魂之中,再霸道的术法也无法撼动性命合一的优先级!”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没了拘灵法,纵然你这一手阳炎有多么的炙热刚猛,都无济于事了!” 颜欢闻言,毫不迟疑地挥动手指,手中凝聚出的火焰四散飞射,化作一只只微小的凝火分身。 这些火猴子迅速钻入墙缝中的阴影里,裂缝间顿时闪烁起耀眼火光。 徐坤凡还未从之前的狂喜中回过神来,眼前火光突然一阵暴闪,伴随着一阵尖锐的痛感,不过片刻,他便被火猴子从阴影中驱赶了出来,狼狈不堪。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 徐坤凡一脸茫然,惊魂未定地四处张望。 困惑之际,颜欢的体内忽然冒出了一只只小狐狸。 那些狐狸小巧灵动,毛发光滑,齐刷刷地跳下地面,迅速钻入了徐坤凡的身体中。 徐坤凡立刻感到一种无法忍受的剧痛在体内蔓延开来,灵魂仿佛被无数尖锐的利爪撕扯着,他面色骤然惨白,浑身剧烈颤抖,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过了大概三分钟,那只隐藏在灵魂中的鬼物逐渐被这些狐灵连拖带拽地从他的体内逼了出来。 鬼物现身,颜欢看清了它的真貌——果然是一只影子鬼。 此鬼状如野豚,长有一根独角,身形矮壮,通体覆盖着厚重的硬皮,上身呈现翡翠色,下方和背部鬃毛则是火焰般的赤红色,眼神凶狠狡诈,浑身散发着阴冷鬼气。 传闻影子鬼拥有遁入阴影黑暗中的能力,喜好夜间跟随人的影子行走,一旦被它缠住,就极难摆脱。 若要驱逐这种鬼物,必须脱下一只鞋子抛向天空,直到鞋底朝天,然后单脚跳七七四十九步,最后再回头厉声呵斥,如此才能将其吓走,否则,它便会一直纠缠下去。 鬼物与生人的联系被斩断后,那只影鬼再也无法摆脱拘灵法的束缚。 颜欢伸手一握,轻轻道了一声,“来。” 只见那影子鬼化作一团阴影潜入地面,缓缓地漂移到了他的掌心中。 影子鬼刚一入手,便发出了凄厉的嚎叫,“救命!我要被吃了!有人要吃鬼了!” 粗粝嗓音中满是恐惧。 “砰!”颜欢不耐烦地勾指在它坚硬的脑壳上敲了一下,冷冷地说道:“够了,给我安静,没人会吃你。真当自己是野猪了?” 影子鬼被这一敲弄得愣了一下,虽然依旧有些害怕,但嚎叫声终于停了下来。 颜欢看着它,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被吓成这个样子了?” 影子鬼知道自己逃不过,封禁在颜欢手中已无计可施,只能老实交代一切。 它告诉颜欢,自己原本居住在江苏太仓的一片山林中,与一众鬼物为伴,还算怡然自得。 可不知从何时起,那片山林中忽然闯入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巫士,此巫士精通拘灵法,所有鬼物在他面前都只有无条件服从的份儿。 最为恐怖的是,这巫士不仅抓鬼,还吃鬼! 那片小兜山上原本有十几个鬼物,竟被他吃得只剩下了山鬼和影子鬼自己。 影子鬼拼命逃遁,一路逃到了魔都,这才得以幸存。 影子鬼说完后,又提到那幸存的山鬼姐姐,不知现在去了何处,命运如何。 食鬼者? 颜欢听完影子鬼的诉说,目光微微一凝,低声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影子鬼显然还心有余悸,声音颤颤道:“他长得凶神恶煞,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颜欢暗自思忖,这个世界上会使用拘灵法的人并不多,除了风王两家之外,似乎也只有自己这个事件旋涡之外的漏网之鱼了。 风家忙于天下会的发展,应该没有闲心跑去太仓搞鬼,而且风家所握是“不完整”的“拘灵遣将”,风家人并不会什么服灵法。 那么,这个食鬼的巫士,难道是王并? 说起来,罗天大醮之前,这家伙就喜欢四处搜集精灵来服用了。 第207章 自家的精灵只能自家疼 王并,十佬之一王蔼的曾孙。 是出了名的巨婴,是个从孩童时期就被惯坏了的人,以极度的自我主义为中心,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应该得到,任何阻止自己的人都是错的。 这人同样掌握了八奇技之一的“拘灵遣将”,曾在罗天大醮上试图服用邓有福的柳坤生来增强实力,后又对大国手王子仲的灵魂动手,最后逼得风星瞳不得已将王老爷子破宝清风。 事后,又将认输了的风星瞳打至重伤,以此泄恨。 也就王并在罗天大醮的最后一比,遇到了张灵玉这么个不可逾越的高墙,撞的头破血流后,直接破防了。 然后发出了比全性还反派的末日宣言,无能狂怒到全面否定自己。 种种恶行,加之嚣张跋扈的二世祖纨绔身份,自然要迎来一句句“王并必须死”的声讨。 在颜欢看来,这王家爷孙确实有一番恶心人的功夫,可也实实在在有些阴谋算计在心中,风正豪无论是想同王家打正面还是反面,估计都不会轻松获胜。 王家与吕家最大的不同,就在王家的坏是摆在明面儿上的,比起吕慈的阴狠,王蔼行事更可以用“损”来形容。 可回观王蔼行事,这人却并非是仗着家大业大就胡作非为。 恰恰相反的是,此人行事张弛有度,很有分寸,行恶都是在许可范围内行恶,不可谓说不恶心。 明面儿上王家欺负的,都是无力与他四大家之一公然对抗的小势力,在王蔼眼中,那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是蚍蜉撼树,是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臭虫。 在一些大的方面,尤其是在官方立场上,王蔼自言是“跟着公司走,觉悟自然高”。 王家树大根深,现在的哪都通在异人界推行的是法治维稳,红线范围之内王家可谓是“纵享丝滑”,根本没有把柄让人可抓。 即便是对张楚岚的“炁体源流”和王也的“风后奇门”,他也是在感觉事情不对劲之后及时脱身,丝毫不拖泥带水。 想起了王并和风星瞳,颜欢又联想到了异人对精灵的态度,他发现,在异人世界观中,针对灵的争夺压根没多少人在乎。 邓家兄弟自然是心疼家仙,可天师府维持赛场秩序,根本不会因为精灵而终止比赛。 也就神婆关石花心里门清,知道其他异人根本不会在乎柳大爷之类的精灵是死是活,所以在“拘灵遣将”问世之后,她才步入一种隐世状态,常不出头。 唉,自家的精灵只能自家疼。 颜欢也明白,事关精灵,那都是巫士们的圈地自萌,真要出了圈儿,这成了气候的得炼炁动物都得称作为“妖”,鬼物一并称之为凶灵恶鬼,那都是不讨喜的存在。 “就是因为害怕那吃鬼的家伙,所以我才逃到这里,不得已和生人的灵魂连接在了一起。”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影鬼话说的十分坦诚。 颜欢看了眼跪地不起的徐坤凡,灵魂撕扯后的他神情略显呆滞,嘴角流涎。 这人同影鬼的状态是灵魂互相渗透,复杂之程度要远远超过一般的鬼上身,就徐坤凡这种对圈内事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即便学了点皮毛养鬼法,也不可能将灵魂融合到这种程度。 “这事情是谁帮你的?” “黄大师。”影子鬼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 墨家者流,盖出自庙宇之守,即巫祝。 墨门传承至今,门内也留了不少老祖宗的秘术。 “原来是这样。” 一个想躲过拘灵法,一个想利用阴影潜心的能力为非作歹,一人一鬼一拍即合,在黄溪流的手段下走到了一起。 “既然如此,便入我幡中去,以后没有人可以吃你了。” 影子鬼闻声,感激涕零,频频叩首后,便化作一缕黑烟钻入颜欢腰间的灵旗之中。 影鬼离去,周围可以利用的阴影都少了,洞窟内依旧晦暗阴森,可也比之前的混沌要清朗了不少。 阿巴阿巴··· 徐坤凡呆傻叭嘴,许久才回过神来,混迹娱乐圈五年有余,他不傻,立刻就清楚了眼前的境况。 身怀机遇的天之骄子,并非是他一人,这世界上留有力量的人,远远不止和黄大师和依靠鬼物的自己。 坐井观天,愚昧无知··· 就在看见手搓阳炎的颜欢后,他才知道自己连异人门槛都没有跨过去。 “没有跨过门槛···” 徐坤凡立刻庆幸起来,没有迈入异人圈,那他就是普通人,就要遵循普通人的律法秩序。 他可是听说了,这群身怀异术者,有专属的管理机构,根本无权对普通人处以私刑,即便可以,要承担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 这人,奈何不了自己! “我是普通人,我是普通人啊!”徐坤凡双手拍拍胸脯,欣喜若狂的大吼大叫。 啪啪啪! 拍胸的声音开始在空旷洞窟中回响。 那残缺的灵魂已经让神志和思维都有些扭曲歪斜了。 “你们有自己的法!你们有自己的官方!你动不了我!” 徐坤凡眼球遍布血丝,吼出的声音嘶哑无比。 声嘶力竭的叫嚣之后,阴冷逼仄的洞窟沉寂起来,静得可以听见胸膛剧烈起伏的心跳。 颜欢默不作声,苦心经营、如履薄冰的小心过活久了,满脑子都是这小的老的都在勾心斗角的异人界,有种身不在乱世,心在迷局的感觉。 一个个的,都是鬼精,这样一来,遇见蠢的,颜欢厌蠢症都快要犯了。 行走江湖这么久,第一次遇见有人以“普通人”的身份来威胁自己的。 颜欢摊开手,掌心飘起缕缕黑烟,一个额头大如钟,眼肿如鹅蛋的小儿鬼冒了出来,一抬头便嚎啕大哭。 “都会养鬼了,也不见得是普通人。” 即便是,能杳无痕迹处理普通人的手段也太多了。 “不···不是我干的···是那姓黄的神棍···” “放心。”颜欢拍拍徐坤凡的肩膀,轻声安慰道,“黄大师肯定先你一步,就是怎么死的我猜不到罢了。” “至于小雨那里的恶行,还有这对母子处所犯下的罪业,你想好怎么还了没有?” “我还个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还也是医院那群倒卖的人还,我何错之有!一个个都该死,颜雨是,那群黑粉也是,你们也是···一个个的都该死!” “说那么多,不还是要顾虑官方的态度!你杀我啊,有本事你杀我啊!我不信你这么干了还能安然脱身!” 这··· “成全你。” 颜欢掌心阴气积攒,猛然间漆黑钢鞭手中在握,他的面庞已起玄坛元帅赵公明之扮相。 一记钢鞭砸去,直敲得徐坤凡眼冒金星。 这【财神】神格的衍生技能砸下去,就是【破财消灾】,一身沾染业果带来的病害如果无钱可偿,那就得用命来抵。 徐坤凡顿时感觉晕晕乎乎,视线模糊又朦胧,揉捏了额头许久,昏沉沉的脑袋才冷静了下来,视线一定,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怡然自得的吹着空调暖风。 “妈的,原来是个梦,吓死老子了!” 徐坤凡心有余悸的摇摇头,拿起桌上水杯喝了口,压一压惊。 下一秒,桌角旁的手机剧烈抖动了起来。 看了眼,是经纪人的电话。 才接通了,徐坤凡就听见对面的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到底干了什么!?” “我说过多少次了,要小心再小心!你个傻逼玩意儿,这次捅的篓子看你怎么兜,浪费老子时间!” 徐坤凡被这一反常态的经纪人吓了一跳,怒道,“注意你的态度,发生什么事情了?” “自己看手机吧···” 刚挂断电话,便又有铃声响起。 徐坤凡无心理会,所以设置了全部拒听,专心致志的翻看起手机来,可屏幕弹出的第一个热搜,就让他如坠冰窟。 知名男星徐某凡惊天大瓜! “根据某陈姓女士自曝,魔都艺人徐某凡,在她酒后不省人事的状况下,强行与她发生性关系···” 这··· 徐坤凡一愣,自己背后那些事情都是拔萝卜带泥,一点小隐私开了头,后面藏的事情就全都拦不住了! 他四肢无力的瘫坐沙发,扫视窗户上遮挡的黑幕,心如死灰。 一旁,肖自在依靠门窗,手指快速在手机屏幕划拨,一条条娱乐新闻从眼前划过。 “这是你的手段?” “厉害,都可以直接撬动因果了。” “肖哥哪里的话。”颜欢笑道,“你曾是佛门弟子,最是清楚这些因果报应,做了什么孽,遭到什么样的业报都不为过。” 就比如王家,不管将规则利用的如何透彻,不修善果,日后必遭反噬。 还是那句,福祸无门,惟人自招。 况且这【破财消灾】的手段,对于普通人来讲,可不只是简单的赋于异常状态那么简单,他可以将人生中的潜在灾祸,提前暴露出来。 至于能否安然渡劫,就看自身财力多少,或者有多少的福分了。 “看你这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想不到手段挺阴损啊!”肖自在抬头望向一旁。 “这才哪到哪啊,好玩的事情可都在后面呢!” “哦?”肖自在看着娱乐新闻持续发酵,“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第208章 做梦都不敢想,我推是我哥 “哈哈哈哈哈!” 徐坤凡此刻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与绝望之中。 事情败露,知道自己无路可退,眼看一切即将崩塌,他反而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那笑声中透着满满的绝望,是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在临死前的最后宣泄。 在酒局与醉酒女性强行发生关系,是犯下了强奸罪。 酣战过程中加上三位受害者,总共有七个人,可能还要加一个聚众淫乱··· 除了面临法律的严惩,因为形象受损无法履约,他还要面对来自品牌方的巨额违约赔偿。 徐坤凡踉跄起身,站在黑幕封死的阳台橱窗前,曾经的明星光环瞬间破碎,如今只剩下了沉沦和恐惧。 就在这个时候,肖自在紧盯着手机,忽然脸色一僵。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手机屏幕上,这时一条新的热搜冲上了榜单。 “某徐姓明星丑闻,或将牵扯出某某医院灰色产业链真相,当事人已报警···” 看到这条消息,肖自在的心头猛然一紧,他转头看向颜欢,眼中透出一股极其复杂的神色,他低声问道:“人口买卖,还是器官和血?” 颜欢冷静回道:“算是人口买卖,用的是婴儿。” 肖自在的呼吸瞬间加重:“用来干什么的?” 颜欢如实回复道:“用小婴儿炼鬼,以破坏竞争对手的命格,或者做其他事情,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啦。” 听到这里,肖自在的情绪骤然爆发,他兴奋地喊叫了几声,“啊!啊啊啊!” 随后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某种狂热之中,眼睛变得猩红无比。 “啪啪啪!”他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脸,直至脸庞红肿。 眼中透出一种诡异的陶醉感,就像是饮酒之人,陷入了微醺和迷醉之中。 “这可比什么狗屁黄溪流上道儿多了!醉心于死的病人,连那么小的生命都能下手!” 说着,他又给了自己几个响亮的巴掌,“啪啪啪!” 颜欢见状,立刻伸手抓住了肖自在的手腕,“行了,肖哥,冷静点,贪杀必入魔啊,这个时候就是考验静心功夫的时刻。” 肖自在经受这一提醒,顿时愣住了。 他扶了扶眼镜,表情有些尴尬,“失礼了。” “不,我是说……”颜欢轻轻摇了摇头,将手机递了过去,“要不要向上级请示一下。” 肖自在接过手机,看到电话已经拨通了华东负责人窦乐的号码。 深吸一口气后,他将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对方。 电话那头的窦乐沉默片刻,语气中带着些许为难,“毕竟不是圈内的事,如果公司代为施刑,恐怕会违背原则···” “你先别激动啊,我都听见你的粗喘了,给我收收你的性子。” 窦乐无奈抓了下头顶稀疏的发束,声音中透着一丝迟疑和考量,显然对如何处理这件事感到棘手。 想了会儿,他脑袋一歪,“不对呀,怎么大侄儿的手机是你在说话?” 在山东时,酒局上贪杯,他窦叔认的这个亲自己可还记着。 颜欢刚接过手机,就听见了窦乐的打趣,“咱去找个懂门路的瞅一眼吧,别真是风波命了。” “窦叔就别拿我打趣了,看命途这事,咱当巫的还不清楚嘛。话说这事儿咋的处理啊?” 窦乐想了会儿,“没开外放吧?” 颜欢心领神会,在肖自在狐疑的目光中,站的离他远了几米。 “现在好了。”颜欢说道。 “那行。这事情吧,主要牵扯到当事人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能私下了了,可不能让新闻媒体捕风捉影,小欢你想啊,他一个当红明星可以伏法,可以畏罪自杀,但不能死无全尸。” “否则,那事情可就闹大了喔。” 颜欢应道,“窦叔的意思我懂,反正不能让肖哥来呗。” 毕竟是公众人物,徐坤凡是生是死都得给媒体透个底儿,要么进去踩缝纫机,要么选跳楼啊服药啊,诸如此类的体面死亡方式。 要是落在肖自在手中,那死的就花哨咯。 指不定传出去,都能成为新的都市传说。 “还是你聪明,和聪明人说话真不费劲。”窦乐笑呵呵道,“有空来叔这一趟,请你下馆子去,知道你不喜欢白酒那味儿,这次我让长兴酒庄搞几瓶果酒来,咱好好尝尝。” “好嘞,得空我再联系叔。” 颜欢挂断电话,颇为遗憾的朝肖自在摇摇头。 老肖当场就把脸拉了下去,颇为不舍的看了眼客厅中的徐坤凡。 “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肖自在向前施以佛礼,拎起手提包,一步两回头的离去。 杀念一起,杀之不得,看的心里痒痒,可给刺挠坏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肖自在一边诵念《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边从走廊空洞处一跃而下。 送走了活阎王,还剩下一只作妖的小鬼没有收拾。 窦乐开了口,颜欢等于是得到了官方的许可,只要不是太过分,这徐坤凡是死是活都没必要纠结了。 颜欢思索之际,【破财消灾】还在持续施为,徐坤凡三宝愚昧,七魄受损,本就不完整的灵魂雪上加霜。 他恍恍惚惚间,看见头顶有一个偌大的功德箱,箱身甚至贴了二维码。 身体的不适,促使徐坤凡本能的想往箱子中砸钱,可事情败露,警方为了防止嫌疑人携款跑路,早就封锁了他能动用的资金渠道。 没有钱,他根本对身体和灵魂产生的异变无可奈何。 啊——啊—— 一声长叹一声悲鸣,徐坤凡双手抓脸,指甲嵌进血肉,留下七八道深深的血痕,身躯歪斜撞去,顶开了去往阳台的门。 他双手攀扶着围栏,望着距离十七米远的地面,翻身一滚,落了下去。 颜欢见状,三步跳向前去,朝阳台底下俯视,就见徐坤凡摔得内脏破碎却未身死,嘴大口张着粗喘不止,如涸辙之鲋。 “这么一来,小雨的事情该是终止了。” “不过这圈子真不干净,不如像诸葛青一般早早隐退的好。”颜欢坐在阳台边缘,以幻障遮身。 手机上,颜雨深夜幽会陌生男子的新闻,在徐坤凡事件的热浪压迫下迅速消退,与之一同被挤出榜单的,还有某知名歌手新歌发布的消息。 颜欢目视天际,掌心托捧出了那小儿鬼,小东西蜷缩抱紧了自己,嘴正在吮吸着自己的大拇指。 “你我相逢一场,即是有缘。” “我赐你理清这事情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的能力,这仇怨你就自己去消解吧。人死魂魄散,炁化清风肉化泥,怨恨消解,便自行散去。” 颜欢伸手一挥,熟睡的小儿鬼渐渐睁开眼,是有了思考的能力,他又哪里会不恨,降生于世,尚未看见光亮便被炼于黑坛,他又如何不生怨气。 唰! 一抹黑气怒冲冲朝着医院的方向奔去。 ··· 这一日,知名男星徐坤凡身败名裂,畏罪自杀,从自家别墅三楼跃下,死于内脏大出血。 新《赤壁》小乔饰演者颜雨脱身谣言风口,后证明所传图片是经过恶意处理。 关于网络举报的某某医院灰色产业链一事,经警方调查,情况属实。可主犯人员在警察赶到时已被撕咬至死,由于原因不明,此事未对社会公开。 异人网络,号称“甩头一子定乾坤”的曹德,“戒色不戒淫”的慧静和尚,加之“百兽戏”野人孟七,全性三人的尸体悬吊于大余一带的无名山中,图片在论坛首页挂了足足七天。 颜欢正式承认归于江西颜家,住处定居大余,那悬吊尸体的小无名山,在颜欢熟人的推波助澜下,最终确定了“群灵山”的名号,不过在一些人的嘴中,也有“巫王山”一说。 ······ 南不开大学,图书馆。 门口有几棵光秃秃的树,树枝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偶有几只寒鸦停留枝头,发出低沉的叫声,入馆的小路被薄薄的落雪铺满,脚步踏上去,会留下清晰明显的脚印。 张楚岚抱着厚重无比的废弃书籍,想送于地下室的放置室,还未走出图书馆,他便在走廊中听见了室外一声尖锐无比的惨叫。 啊! 猝不及防的一声,听得张楚岚心头一颤。 “大学内,应该不会是那方面的事情吧···” 思索片刻,他缓和心神,小心翼翼地朝窗外探头,就见李紫苑慌乱摇晃着一长发美女的肩膀,“小悦,你醒醒啊!” “早知道你这么不经逗,打死我都不和你说这些事情了。” 张楚岚斟酌片刻,敲打了下旁边的窗,“是贫血嘛?” “医务室的话,就在那边哦!”他指了指校医务室的方向。 “啊!”李紫苑见了熟人,欣喜打着招呼,“楚岚学长!别傻愣着了,赶紧过来帮忙!” “诶?冒失学妹?”张楚岚将书放置墙角,看四周无人,就从窗户笨拙爬了出去。 “都说了,是李紫苑。”紫毛双马尾有些无语,入学报道时她和这学长发生了很日式的剧情,在转角处抱书撞了,两人因此结识。 “我说这是咋的了?”看着晕过去的颜悦,张楚岚不解道。 “可能是太过兴奋了,开心的晕倒了过去···”李紫苑有些心虚,毕竟听颜悦所说,她爸颜江离一直在对她辟谣颜欢是江西颜家的事情。 她也答应了颜欢,要留给小悦一点生日惊喜的,今天是看异人网络信息爆了,这才过来将所有事情戳破。 颜悦晕了,这锅她得背一半。 “什么事能高兴成这样?”张楚岚摇摇头。 话音方落,颜悦双眼骤然睁开,如回光返照一般,“啪”的一声,双手便抓在了张楚岚的肩膀上。 “问得好!” “我推真是我哥!” 第209章 故地重游,颜欢重入长白山 “哈···”张楚岚苦笑一声,臂膀有阵阵疼痛传来。 别看这小妮子弱不禁风的样子,可这手劲儿是真的大。 “你哥出道了啊?” 颜悦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长裤沾染的薄雪和泥泞,“错了,是认亲。” 异人传承世家中的事,少能对外人道也,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颜悦不好解释,心中欢喜无法释放,便只好将李紫苑举高高了打转。 “奇奇怪怪,总之学妹没事就好。”张楚岚起身,自小以来他都是终日乾乾,如履薄冰,很少多舌去询问他人之事。 “那我继续去忙了,等哪天你哥爆红了,记得提前给我预留个签名哈!”张楚岚嬉笑道,转身朝图书馆走去。 “楚岚学长见面就是一副嬉皮笑脸,可人还是挺不错的。”李紫苑拍拍颜悦的手臂,示意她放下。 颜悦安稳心神,抑制住心底雀跃,朝不远处望去,总感觉那背影有些孤独寂寞。 “你和那位学长很熟吗,紫苑?” “也不算太熟吧,打过几次照面,他帮过我。”单马尾想了想,该是能定义到“朋友”这一范围内。 “嗯~”颜悦抱臂思索,“是个摸不透的人呢!有种与世格格不入的孤僻感,仿佛要将接触的一切都拒之门外,用笑容来遮挡内心潜藏的恐惧和不安···” “大概这样。” “诶?”李紫苑木讷片刻,“小悦你换人设啊?” “你不该是那种呆呆傻傻,痴迷追星,会将生活费用来购置一堆无用的明星周边和代言产品,然后没钱了又不好意思向家里开口,然后只能硬着头皮来我这里蹭饭卡和外卖吃···” ··· 唔··· 颜悦一时无言以对,双手作兰花指状,将手机屏幕横了过来,“清水明镜,知人善鉴,是谓‘水镜先生’,你说我哥这么会识人,那当妹的自然也要会一点。” “怎么样,刚刚我表现的如何,有没有一种隐世高人的风范?” “诶——有个鬼的高人风范。”李紫苑拉长音,无奈摆个死鱼眼,“再说你们不是表的嘛?” “表兄妹,也是兄妹!”颜悦一本正经纠正道。 “啧!”李紫苑咋舌,目光停留在手机屏幕展示的颜欢照片。 这种娇柔温婉的面孔,实在很难让人和那个“挂尸于林,曝尸七日”的巫王联系在一起。 “不过你哥确实也挺厉害的,一年前几乎是查无此人,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年轻一辈中几乎是人尽皆知了,大有横空出世的感觉。” 不过最令李紫苑惊讶的是,颜欢在异人圈内声名鹊起,本人却很少在各种地方抛头露面,关于他的事迹几乎全是异人网络的传闻。 李紫苑本以为颜欢是超脱世俗,一心求道,可没曾想本人在异人网络中的第一条消息就足够劲爆。 杀的是全性,在一些名门正派眼中可能没有什么,但关键是“挂尸于林”这种行为,锋芒毕露。 而且全性虽说是一群纵欲的疯子,可门内也有利益牵扯和人情关系,风头一盛,难免会被这群黏上了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追着咬。 “你在担心我哥啊?”颜悦听完李紫苑的分析,俏皮一笑,“我拿你当闺蜜,你想当我嫂子?” “少来!”李紫苑憋得脸一红,握拳在颜悦头顶敲了一下,“我是在担心你啦,笨蛋!” “要是你被盯上了怎么办?我可听我妈说了,全性那都是一群为了找乐子,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疯子!”李紫苑气道。 颜悦摇摇头,“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紫苑你太看得起他们了,人人不损一毫,就是因为纵欲和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他们才会将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为了耍,连命都可以放弃,这样的人太少了” “再说了,有苗寨清河村大蛊师的高徒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好怕的!”颜悦挺了挺胸膛,骄傲说道。 李紫苑没有被这称赞冲昏头脑,只是盯紧了好闺蜜丰实饱满的胸脯,又杯伤的瞅了眼自己的小平胸。 这时,一只浑身长满绒毛的小蜘蛛从领口钻了出来。 颜悦轻轻抚摸蜘蛛的小脑袋,“当然还有你啦,维多利亚。” “行啦,你心大···胸也大!”李紫苑咬牙说道,“我拗不过你,总之万事小心。” “没事啦~”颜悦笑眯眯道,一想起距离寒假不过就几天了,她心中就又骚动起来,要不是为了学分,真想将考试和课程都逃掉呀。 她垫着脚,在有些泥泞的雪地上小跳了起来。 ··· 东北,南峪村。 颜欢站在自己住了十年多的小房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北风寒气。 四周群山一片银装素裹,干净的不像俗世,山峦在厚重积雪下格外沉默,上下全白,整个世界被装点在了一幅洁白画卷中。 故地重游,难免心绪飘摇,颜欢在小屋前失神了片刻,便迈开步子,朝树林外的小径走去。 没几步,他便看见了供奉胡黄两仙的祠堂,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祠堂还算被胡四喜一家子打理的不错,尽管天寒地冻,风雪交加,里面依旧有缕缕香火袅袅升起,温暖的光辉从祠堂里透出来,映在雪地上,温馨可人。 祠堂前,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忙碌地扫雪。 她穿得严严实实,大红棉袄在雪地里很是惹眼,小脸蛋儿冻得通红,此刻正手握小扫帚,认真地清扫着积雪。 虽然这是份苦差事,但她似乎乐在其中。 小女孩动作灵巧熟练,一会儿工夫,就在雪地上扫出了一条干净清朗的小路。 颜欢站在远处,默默地观望着这一切。 “这大冷的天,也不怕冻坏了孩子。” 颜欢想起自己和胡婶儿第一次见面时,那妇人就曾拿小嫣儿折腾过自己。 等候了会儿,胡嫣似乎注意到了来人,便将扫帚规规矩矩竖在身前,摇摇招手,“叔叔来拜一拜吧,这儿的仙可灵啦!” 唔··· 叔叔··· 年纪大了一圈,叫叔倒是不背了辈分,可颜欢每次听着还是会感到奇怪。 “有多灵啊?”颜欢喊道。 “心想事成那种灵!”胡嫣高声回应着,小跑几步迎了上来。 小碎步跑出了扫干净的小路,便又踩进厚实的白雪中,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直到驻足,随后双腿颤了下,便急匆匆跑了起来。 哗啦! 胡嫣兴奋的将手中扫帚都丢掉了,“欢叔!” 一个冲刺,她就莽进了颜欢的怀中。 “认出来了?”颜欢将胡嫣抱了起来,以炁御寒,将凛风隔绝了出去。 胡嫣吸了吸鼻涕,笑道:“这才不到一年呢,怎么会认不出来。欢叔比之前更好看啦!” “吃蜜糖了?嘴这么甜。” “嘿嘿,没!说的是实话!欢叔回来没和我爸妈说嘛,太奶奶知不知道?” “暂时还没,等事情忙完了再说。小嫣儿先不要暴露叔好不好?” “好!那我来带欢叔看一下这祠堂!” 胡嫣从颜欢怀中跳了下来,欢欣雀跃着跑向前引路。 颜欢走近了,祠堂门板在寒风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祠堂内部同之前大差不差,陈设简单庄重,中央摆放木雕神龛,供奉着大大小小百来个牌位。 供台摆放了点燃的香炉,香烟缭绕,弥漫在整个祠堂中,供奉的贡品有糕点、水果和几份烧肉。 靠近了牌位,和香火气离得近了,狐灵黄鼬瞬间兴奋了起来,在这祠堂中不断奔走跳跃。 这些年白灵正阳它们少有食香火,就多亏了祠堂内的供奉,加之来往不绝的香客祈愿。 “辛苦你了,小嫣儿。”颜欢摸了摸女孩的小脑瓜。 胡嫣甩头笑了笑,“不辛苦。现在同学们可都喊我小仙或小巫女呢!” “这么厉害的!那叔给你这小仙儿带了一份礼物。”颜欢手指捏过一抹清幽雅淡的灵光,掌心凭空浮现了三枚小巧迷你的青羽挂坠。 胡嫣不知炼炁,在她眼中,那清亮羽毛就像是魔术般变了出来。 接着,颜欢便将青羽拴系在了小嫣儿手腕的红绳上,一瞬间,她鼻塞通了,浑身都泛起一股暖意。 “真好看!”胡嫣将手臂抬了起来,煞是喜爱。 “以后不舒服,就拿羽毛扫一扫额头。”颜欢叮嘱道,又端详一众正在啃肉吃果子的精灵。 都到家门口了,也是时候让这群小家伙回家看看去了。 告别了胡嫣,颜欢以狐魅幻障遮蔽身影,青翼高展,直向长白山掠去。 ··· 长白山巅,白云峰头,白雪铺天盖地,凝结成了无尽的银装。 山顶之处,三只狐狸化作的白裘美人隐于冰雪。 其中一只袅袅婷婷,倚着一棵腊梅,纤手轻扬,雪花纷纷落在她的长发上,一曲古老山歌唱起,声音清越悠扬,与风雪交织,幻化为冰雪中的灵韵。 山谷回响,雪花如诗般在空中舞蹈,点点银光随歌声轻盈飘洒。 又有一狐坐于雪地之上,双手弹奏一曲古筝,琴声低回婉转。 最后一狐则是闭目冥思,仿佛沉浸在冬夜梦境。 三狐旁边,是一只成了人型的大黄皮子,它正叼着一只烟斗,悠然自得地坐在雪地,凝视着那千年积雪,嘴中吐出的雾气在寒风中化作细细的烟丝,随风飘散。 黄皮子眨巴眨巴眼,神情悠闲,“有时候想一想,走出了和你们勾心斗角的日子,貌似也不错。” “你要是真这样觉得,就早该随着族内长辈的脚步,登临大道了。”闭目养神的美人突然开口道。 “自上次那个巫士提了御笔之后,大约过了又有五年,这五年你就把功夫耗在嘴皮子上了?” “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给骗了。” “哼!”大黄皮子吐口烟雾,冷哼一声,“你们没骗自己,你们怎么没成啊?” “都是半斤八两,一路货色,谁也别说谁!” 轰隆隆! 大黄皮子与雪中美人们争执时,远处天际忽然动荡起来,云层撕裂,道道雷霆在空中闪耀。 雷电光辉划破长空,勾画出如同古老符箓般的纹络,天地敕令在悄然宣示。 黄皮子怔住了,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自五年前那场风波以来,他对这种天象尤为敏感。 又是“提御笔”? 针对精灵的指令性术法! 大黄皮子迅速冷静下来,这术法留有传承,它是知道了,可现在不清楚的是又来了个神通广大的巫士,还是说“那个人”回来了。 黑黝黝的眼珠子来回转动,狭长尖嘴的脸上已浮现出几分困惑,与此同时,大黄皮子心中隐隐的忧虑,如雪中冰凌般逐渐滋生,似乎感觉寒风都带来了额外的沉重感。 雪中三狐的神情变得严肃,狭长眼睛微微眯起,紧紧地注视着空中的雷霆符文。 忽然三人齐声发出了一阵狐鸣,声势如洪,回荡在雪原之上。 黄皮子皱眉,满是讥讽地道:“怎么了,这个时候瞎叫唤什么?” 一只雪狐冷冷回应道:“蠢货,抬头看看那敕令上写了什么吧?” 黄皮子闻声抬头,细细凝视那雷霆写就的符箓。 意思大致如下: 今日宜,亲朋相聚; 今日忌,动怒生事。 “都准备起来吧,有贵客临门了,一众小辈的也跟着回来了。”三狐齐声说道,白皑皑的冰雪消融,山头一片早春之色。 虽是狐族幻障,以春迎客,也算诚意满满。 三狐恭候以待,可过了良久,空中和山下并未见来人。 “怎么回事?” “三妹你去瞧一眼,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大狐吩咐道。 可那狐妹尚未动身,天际忽的有一束银白闪过,速度之快,堪比日光。 噗嗤! 一枚箭矢正中大狐的胸口,鲜血染红白裘,浸透了山体上新冒头的绿芽儿。 “大姐!” 两狐心急喊道,可那大狐只是心中一颤,朝伤口摸去,那血转而变成了梅花,一片片飘散了。 “你们两个活了上百年了,怎么就看不出这是我们狐族的幻术?” “是晚辈们修行有成,来我们这里显摆来了。”狐美人欣慰一笑,方才那一刹那,居然差点勾出了小时候被追杀时的恐惧。 “啊?啊!?”大黄皮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眼前忽然有一自家晚辈拱手相迎。 “小太爷,您看我像人吗?” “啊?”叼烟斗的大黄皮子一愣,转即破口大骂道,“我看你像个棒槌!自家的神通用在太爷我这里了?” “太爷这福分给你,你敢要吗?” 可刚骂出口,它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 自己头顶的一缕恶意,竟然朝着不远处悠悠飘走了。 “给我回来!”大黄皮子抓住了那缕黑气,“想阴我,小子你还早了五百年!” 这时,那拱手的小黄鼬又开口了,“小太爷你知道你为啥不成吗?舍弃肉身就是选了一捷径,终究难登大道。” “您看我这是啥?” 正阳拍了拍手,捋了捋油亮光滑的毛发,“小太爷您跟我念,这叫日欧肉,失恩身——肉身!形神俱一,性命双全,这是生命的完整形态,在此基础上修成的仙,才是真仙。” “我他妈!”大黄皮子闻言心中一怒,这下是真的破功了,那缕敌意如泥鳅般脱手而去,落入正阳手中。 下一秒,它感觉灵体被撼动了一下。 “成啊,连嘴皮子功夫都长进了,没跟错人。”大黄皮子猛吸口烟,长长吐了口雾气。 (本章完) 第210章 口无遮拦木之精,长白往事 “小太爷,您老这修行了百来年,心性磨练的也忒差了点,难怪会被大太爷们都远远的甩开了。”正阳弯下了身子,这才有了一点小黄鼬的模样。 那大黄皮子空了空烟斗的烟灰,又用狭长尖锐的指甲挠了挠眉心。 “我知道咱黄家是借用恶意来施展作为,可你这小崽子说的话也太气人了。” “一句句的,刀刀往小太爷身上扎是不是?” “那位大师还教了你拉仇恨的功夫?” 呼~ 又是一口,浓浓烟雾在春意盎然的山头荡开了。 说话是欠了点,但毕竟是自家晚辈,修为有精进是好事。 可话音方落,天际有黑云涌动,空中飘落了丝丝幽光,星光璀璨,灵动异常。 “我倒是没有教过小正阳这么说话,可他也是名师出高徒了。” 颜欢挥舞青翼,踏于绿茵茵的草地中,振翅一收,翅膀便消失不见了。 “果然是贵客临门啊!大师您回来了,我就知道大师这般温文儒雅、高风亮节之人,自然是教不了这些市井泼皮才擅长的搬嘴弄舌功夫。” 大黄皮子烟斗往后腰一插,便客客气气躬身作揖。 施完礼仪,他又冲周围打量,黑眼珠子“滴溜咕噜”转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金精老大回来了没有?” 话音刚落,空中响起一阵尖锐的鸟鸣。 三个狐美人娇媚起身,靠紧了彼此连连后退,只见那幻象造就的春景,竟被一片勃勃生机顶了去,这千年冰雪覆盖的白云峰头,居然有绿芽冒尖儿,片刻间就是一副花团锦簇,绿茵盎然的奇景了。 木精毕方一飞冲天,鸣破云霄,又急速飞掠而下,落于颜欢肩头。 “你金精老大不在,我这老大倒是在这里。” 大黄皮子和狐美人们凝视着山头春色,目瞪口呆。 一狐捏起赤脚边儿的淡黄野菊,轻轻嗅了嗅,有股很纯粹的芳香。 是实打实的生机,不是幻觉。 “您···您老是?”见状,大黄皮子立刻敛色请教。 “市井泼皮。”毕方语气僵硬道。 啊这··· 大黄皮子顿时有口难言,斟酌了许久,才构建好了措辞。 “想来您老就是我家小辈的师父了,黄家神通是依靠敌意来施展,您传授的这一手诱敌深入的功夫,对小辈修行那是大有裨益。” “当长辈的,替这群小崽子谢过了。” 黄皮子额头流汗,成了精灵后,都不知道多久没有体会这冷汗淋漓的感觉了。 还是,这只青鸟给它的感觉,压迫力完全不下于金精老大。 莫非是同等位格的存在? “还没请教大名?”它颤巍巍拱手道。 “木精,毕方。” 咯噔! 大黄皮子心脏骤然停歇了片刻,“原来是木之精,久仰大名,失敬失敬。刚刚晚辈那也是无心之言,还请木精老大海涵。” “行了。”颜欢拍了拍肩头青鸟的鸟背,“小家伙们回家探亲来了,就别这么咄咄逼灵了,就你现在这睚眦必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情,说句市井泼皮也差不太多。” “哼。”毕方冷哼一声,看着规规矩矩站在对面的四只灵,摇了摇头。 “怎么全是抛弃了肉身的修炼法,整个长白山该是有辈分更大的家伙,怎么不见它们?” 三个狐美人面面相觑,这动物得炁修有机缘,大多数能修行就不错了,又哪里有资格去挑三拣四。 说起来她们族中留有肉身又得道而去的,就只有传闻中位列仙班的几个“天”字辈大家,当今还差临门一脚的老前辈们,现在也是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 “自然是有更为年长的前辈,可他们一心修行,已经很少过问世间之事了。即便还在俗世游荡的,也是借着签订契约的人去广结善缘罢了。” 狐美人说话时,自带一种柔软娇媚的悲切。 “悲呼,悲呼!”毕方学着狐鸣悲切喊了起来。 “选择了最简单的路子,居然还难以修成正果,你说说你们这···” 毕方话音未落,可尖锐的鸟嘴被颜欢用手指捏住了。 这四位,加之天池水中那条大黑蛇,明面上看是占山为王的一方霸主,潇洒自在,可实际上都是由于诸多受制,困于此方天地而不得飞升要领。 毕方这家伙,专挑“肉身”和“成仙”这方面的聊,就是将四位心里的伤疤反反复复的揭。 “你要实在无聊烦闷,不如让清明姐和你聊一聊?” 颜欢话一出,毕方这才消停了下来。 背后有金光闪烁,身形纤细、衣袂如雪的金精清明飘动了出来,她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染上一层细微的金辉,随风微微荡漾着。 “金精老大。”狐美人们和大黄皮子齐声应道。 “今天是让小辈的回来探望,你们不用理会我。” 淡淡一句,深如寒潭的眸子朝山腰处的雪白扫视一眼,金精清明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歪斜着头脑,呆呆望着冰雪。 颜欢释放了浑身的精灵,看一群小家伙们欢欣雀跃着奔了出去。 长白山常年冰雪,阴气十足,又是它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一融入进去,那欢喜就成了撒泼,十足的闹腾。 颜欢无奈笑了笑,这将近一年来小家伙们随着自己云游四海,几经周转,这次就算作是探亲假了。 他转而看向金精清明,“姐,故地重游感觉如何?” “还行。” 对于五行之精来讲,五年不过一瞬,哪里有那么多的感慨。 金精清明微微垂眸,端详颜欢,良久良久,那帅气逼人的脸忽然就变得有些稚嫩。 “我靠!雪女!雪女算精灵吗?” “雪女姐姐,稍等一下!” “姐用金粒子去换市集老师傅的冰糖葫芦和糕点?那老人家肯定会被吓坏,换作我我也不信,这年头谁用金子买糖葫芦啊!给,这是现在的银票···这是我全部的身家性命了···” “我嘞个擦,姐,救我!我打不过这只雪貂,成气候了!” “姐,讲一讲关于你的事情呗,求求了。” “姐,我从爸妈遗物中发现了一点东西,就是牵扯重大,让我给烧了···可烧毁之前还是背了下来,姐能帮我看看这术法当做何解吗?” “真心得用真心换,海才能纳百川,哪里有真心用术法换的道理···” ······ “小欢,你我相识不过才八年,八年你就老成了这个样子。”清明蹙眉,对于五行之精来讲,人的寿命还是太过短暂了。 “嗯?”颜欢有些诧异。 自己可正值壮年,哪里老了? 颜欢纳闷片刻,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那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咱们在这里倒是让两家子拘谨了,不如给他们点空间。” “咱们去山脚旅游区的小吃街走一遭。” 第211章 我有一术,可起死人而肉白骨 寒冬的长白山旅游区依旧有些游人流连,街道上的小吃摊位还算忙碌。 颜欢在几个摊位前停下,买了些长白糕、油炸糕,还有一串同冰晶般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 如今的糖葫芦花样繁多,有豆沙、枣泥、白糯米等多种夹心馅料,外表更是装饰的花哨。 金精清明少有的现身于世,一身白色长大衣在寒风中微微飘动,脸庞依旧是清冷似雪,眉眼间透出与生俱来的冷艳高贵。 颜欢同她走在一起,足够引人注意,不时会让路人频频侧目。 清明的手指轻轻一点,手中纸袋内的糕点瞬间变成了金灿灿的色泽,她那淡如冰雪的唇瓣微微碰触,便将闪耀着金光的点心轻巧地吃下了。 一咽下去,那双冷峻眼眸会显得尤为明亮。 毕方和游光浮现一旁,看着清明的举动,面面相觑。 青鸟眼中尽是震惊,游光则忍不住抬起手指,指了指旁边的白衣女人,微微扬起了眉。 “这是那个金精?” 同为五行精灵,都几千年了,他们都不知道,甚至难以想象,那个杀伐气缠身又向来冷淡的金精,竟然也有如此少女般的喜好,着实让精惊讶。 “真让精看不透···” 金精清明目光扫过手中各式各样的冰糖葫芦,稍作思索后,挑出一串,将它递给了颜欢。 颜欢刚伸出手去接,突然掌心的一根触手伸出,将糖葫芦轻巧地取走。 “谢谢清明姐姐。”岁岁的声音在颜欢体内响起。 颜欢尴尬地将手放下,轻声自语:“反正我也不喜欢山楂···” 毕竟那味道太酸了。 他想了想,岁岁喜欢,她吃了和自己吃了貌似也没什么不同,反正都是进了自己体内。 颜欢看了看手机,时间已接近预定的时间。 是时候开始处理正事了。 他编辑了一段信息,迅速发给了二壮。 手机屏幕一闪,立即收到了二壮满屏都是震惊颜文字的回复。 二壮:你确定('''') 不是,我的情况有点特殊,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颜欢编辑好了消息,多少有点明知故问地回复:“能有多特殊?都这么久的交情了,还不能透点信儿给我。” 手机那边消停了许久,最后传来二壮发过来的一张图片。 二壮: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 你过来找我,和现在这种聊天方式根本没有区别,我说不了话,也动不了,连迎客的笑容都很勉强能送出去。 就是这个情况ㄟ(▔,▔)ㄏ 颜欢看向手机照片,那画面比他想象的要更为震撼和惊悚。 二壮只剩下半截残躯,半身赤裸着躺在一个培养舱中,双手和下半身已经被截除,只余下冰冷的器械管道,呼吸机的面罩遮挡了她的面庞,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足以可见面容上令人心酸的苍白。 二壮:现在你懂了吧? 哒哒哒! 颜欢手指快速在屏幕上闪过,“提交赵总和东北负责人请示吧。” 二壮:你这人··· 二壮高钰姗,因为才能干系重大,所以在公司全体董事会的商议下得到了定制的系统设备,并被安置在某个极其隐蔽的地方。 除了公司高层和东北大区的一些骨干,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二壮藏匿的地点。 颜欢也算是公司上层中耳熟能详的人了,去获得准许没有多大的难事。 在见二壮的途中,有不少的曲折,尤其是入这机密研究所时,要用禁制术立誓,差点没把颜欢给吓坏了。 立誓倒是无所谓,可偏偏这禁制是针对灵魂的。 就颜欢灵魂中温养的两个大家伙,可不管你的来路黑白,只要灵魂遭受波及,祂们肯定不会惯着施术者。 经过一番艰难交涉,颜欢才终于让负责看守的人同意放弃对灵魂的禁制手段。 终于,颜欢站在了二壮面前,整个研究所就只留了东北大区的负责人高廉在场。 “真是好久不见了,”高廉笑着说,“从你离开东北后,我一直在关注你的动向。没想到短短八九个月,你就能够进入公司董事会的议论范围了。” 颜欢略显吃惊地眨了眨眼,这种发展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公司的人没有找上门,就说明自己在公司那边已经获得了一个“无害”标签。 至于对常老的恩情在其中到底发挥了多大作用,颜欢就不得而知了。 “话也变少了,”高廉端详颜欢,继续说道,“比起几年前那个总是处处逢迎的少年,你现在看起来更为稳重和坦然了。” 颜欢回道,“高总倒是谬赞,这哪里稳重了,不过是学着将一些脸皮子上的惶恐不安藏到心里,直到现在我都是诚惶诚恐啊。” 高廉闻声一笑,“不像,不像啊。” “怎么样了小欢,有没有考虑好加入东北大区?我能保证给的福利待遇比窦乐那家伙给的要丰厚很多。” “高总,这件事暂且不提,既然我能来到这里,所做的事情自然同令爱有关,或许也牵扯到你的心结。” 高廉一愣,喝水压了下骚动不安的心。 他堂堂四大家的高家,又是公司分区负责人,说起来能算的起心结的就只有一件事。 高廉看了眼旁边的培养舱。 “不用担心,高总。” “与我交易,要好过与虎谋皮。”颜欢端起茶壶,替高廉将杯子中水倒满了。 这高廉虽说是想要男孩,才给高钰姗取了“二壮”这鬼名字,可他为了女儿的身体,也没少耗费心思,要是哪天得了消息,将希望放在了双全手上,那可就好玩咯。 对于颜欢来讲,公司上层普遍认为自己无害,目前是一种十分乐观的局面,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这种形势发生任何变动。 高廉低头凝视茶杯的水面,里面模糊不清的倒映出他沧桑深沉的脸。 “二壮说你精通卦术和六爻飞鸾,你知道什么我丝毫都不会怀疑,但我也不会为了二壮做出有违良心和天地公道的事情。” “你是巫士,最是该知道,我们供奉的仙家最瞧不起作奸犯科和品性低劣之人。” “我相信你也是因为你得灵亲近,有些事情,精灵要远比人类拎得清,看得明白。” “说的好。”颜欢起身,走到了培养舱前,看着里面似是安静沉睡的高钰姗,“二壮,之前小雨的事情我还没有谢过。” “所谓投桃报李,善来善往。” “我有一术,可起死人而肉白骨,不知能否偿了这份恩情,顺便讨要到我爸妈死亡的信息呢?” 培养舱周围设备屏幕的线条剧烈波动了起来。 高廉猛地站起,“你是说!?” “可以一试。” 空! 高廉猛地屈膝跪下,握拳撑住臂膀,以首抢地,“那就有劳了,大恩大德,高廉没齿难忘!” 第212章 二壮:我觉得屁股可以更翘更饱满一点 “高总请起,都说了是交易。”颜欢轻声说道,将高廉搀扶起,转身检查了治疗舱周围的线路和仪器。 他撤走了舱内营养液,将二壮小心地放置到研究室中央的高台上。 颜欢运起一丝炁,将周围环境稍作隔绝,确保干扰的最小化。 “高总,能说一下二壮的身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颜欢将双指抵在二壮断手的胳膊上,询问道。 高廉面露难色,似乎有所顾忌。 犹豫了片刻,他才低沉回道:“这事有些牵扯重大,不过凭借小欢你的聪明才智,估计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颜欢再次审视二壮的身体,目光仔细地扫过那半截残躯,发现切口齐平,仿佛是在正常放松状态下被一刀斩成两段。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无非两种,一是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或熟人暗算造成的腰斩; 二则是某种术法的作用,而且从二壮的身体样貌来看,很可能和空间类的术法逃脱不了干系。 高廉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 就是因为原因复杂,即便二壮的身体修复投入了大量的经费,普通医疗手段也根本无法处理这种异常情况。 公司备案在册的异人中,也没有术法能有效处理这诡异的状态。 颜欢抱臂思索,这大妮子背后牵扯还真多,除了身体异状,还有高家家宴和看坟老头等一系列秘辛。 “好了,多想无用。”颜欢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吧。” 二壮粗喘不止,呼吸罩沾上一层层水雾,瞬间又消散开来,生命大有风中残烛之像,可只有颜欢这种懂门路的巫士才清楚,二壮作为生人的气息有多强大。 身体受损,生命的坚韧却从灵魂处得到了补足。 是个绝对刚强又乐观的女孩子。 啪! 颜欢打个响指,木行加身! 呼—— 劲风骤起,实验室内的仪器被强风吹得摇晃不止,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动荡的气息。 高廉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风迷了眼,当他终于恢复视线时,发现二壮躺卧的高台已经是花团锦簇、芬芳撩人。 颜欢背后展开青翼,又高高扬起,遮住了整个台面。 高廉愣住了,他还不清楚颜欢请上身的仙家究竟是哪路神明,眼前忽然就有一道黑墙碾压袭来。 他吓得连连后退,跌回沙发上,心脏几乎停跳。 砰噔—— 一声沉闷的通气声打破了沉寂,令高廉心惊胆战,原本维持二壮生命的管道器械被迅速拆除了。 黑木匣已经完全打开,颜欢的专属手术台彻底搭建完成。 颜欢站在高台前,双翼扇动,青光闪烁,以木属之力唤醒了二壮切口处的血肉生机。 木属代表生长、扩张和向上生长的特性,这与骨骼的生长和支撑作用相吻合。 颜欢运起藤木为基,再造白骨。 深绿色的藤木如活物般在空中缠绕,渐渐形成坚韧骨架,二壮下半身重新拼接完成。 肝主筋,肾主骨,颜欢同时驱动水精小明珠,协助维持生机。 此时,二壮的身体已经呈现出一种奇特景象,半截肉身与半截骨架拼接在一起,看起来诡异十足。 “岁岁”。 颜欢低声唤道,一根青紫色触手从他的胸膛中缓缓钻出。 触手表面流动着黏稠液体,带着微微的光泽,向二壮的骨架延展,触手不断蠕动,粘附在白骨上,与其缓慢融合。 触手在骨骼上滑动,仿佛有意无意地绘制着血肉纹路。 每一个接触点,岁岁都在迅速细致地将青紫色粘稠物质注入骨架中,这些物质逐渐凝固,形成了一层坚韧的肉质,填补了骨架的缝隙。 随着触手的不断蠕动和渗透,原本干燥的白骨逐渐被血肉所覆盖,粘稠的物质在骨骼上融合,形成了细腻的肉质层,渐渐展现出人体原有的肌肉纹理和组织结构。 整个过程就是一场生动的化生仪式,将近过了半个小时,肌肤部分也构建完成了。 身体内部的破损则全部交由毕方修复,二壮眼皮轻微跳动了几下。 “眼睛对光需要重新适应,不过研究室晦暗无比,该是没多大问题。” “虽然口舌声带都修复了,可发声习惯还需要慢慢恢复。除此之外,岁岁所提供的血肉之躯会沾带她自我的意识,我会让这部分意识陷入沉睡。”颜欢叮嘱道。 出阳神功夫,正是性功强大的体现,尤其是对于二壮而言,颜欢丝毫不担心岁岁的意识会进行反噬。 二壮尝试睁开眼,幽暗环境中传来仪器的微弱光亮,有些许的刺眼,但是还可以忍受。 她尝试坐起,可腰部和双臂的力量有点薄弱,颜欢便将她搀扶了起来。 二壮扫视周围,视线终于不再是对一切都高高在上的俯视,双眼可以接受的范围很狭窄,可足够令人安心。 她抓握下双手,手指延顺着双腿抚摸过去,身躯有些僵硬,但一番努力下,她依旧碰到了脚踝。 “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记···”二壮唇齿微张,话音有些模糊,咬不过字来。 她扫视周围,抓起了连接自己的仪器,以出阳神功夫踏入电磁波中。 片刻后,她阳神回归,手指轻颤,点了点颜欢口袋。 颜欢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了。 二壮:我觉得双腿可以再纤长一点,腰肢可以更加纤瘦如柳,屁股可以更翘更饱满一点··· 二壮:话虽这么说,但总体感觉还不错。 “差不多得了!”颜欢从手机屏幕抬头,“你知道这种程度得耗费我多少心神,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二壮湿漉漉的头发垂打于双肩,苍白病弱的面孔上,双目已起晶莹亮光。 “怎么还···”颜欢张口欲言,二壮又将眼闭上了,手机屏幕又弹出一条消息。 二壮:你看错了,眼里那是培养液。 “我话都没说完呢。”颜欢无奈道,脱下外套,将其披挂在了二壮身上。 “你先多休息,三日后我再来,记得准备好关于我父母的全部信息。” 叮嘱一句,颜欢转身就想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总得留给他们父女。 可尚未走出实验室的大门,水精小明珠忽然又骚动起来,在研究室的光影中微微闪烁,缓缓朝二壮方向飞了过去,空中划出一道绚丽弧线。 小明珠光芒流动,弥散开一股水晶般的晶莹光华,光辉丝缕在空中缭绕,逐渐将室内阴影驱散了。 小明珠缓缓下降,悬浮在二壮头顶上方,淡然光辉如水波般轻柔荡漾。 一抹幽光从二壮的身体中缓缓流淌而出,如清晨泛起的朝雾,渐渐被水精小明珠吸纳。 颜欢看见,那明珠晶莹剔透的表面,起了丝丝冰裂似的纹络,像是有了鸡崽破壳的迹象。 第213章 水行加身,冰封千里 浮于水精小明珠表面的眼睛缓缓闭合,细密裂缝不断蔓延。 小珠子像是一颗摔碎的玻璃球,裂缝交错纵横,冰冷光芒透过每一道裂痕流露出来。 咔吧,咔吧—— 冰晶般的碎片持续从表面脱落,洒落在空中,绽放出清幽雅淡的光,碎片星屑似的在空中旋转,研究室越发光亮了。 颜欢迅速告别了高廉和二壮,施以流光金遁,身化金光,来到冰天雪地中的长白天池边缘。 天池水面在寒冬冰雪下显得异常静谧,冰层在池面上形成薄薄镜面,被冻得透亮。 随着明珠的骚动,冰面开始破碎,流水托载着冰片开始轻微荡漾,有涟漪阵阵掀起。 骚动惊扰了池底黑暗深处的一条巨大黑蛇,它缓缓从冰窟中钻了出来,直冲水面窜去。 那黑蛇体型庞大、宽广有力,鳞片宛如墨色玉石,狭长身躯一扭动,便忽的破水而出。 “何人敢来天池生事?”声音如冰冷寒风掠过,带着毫不收敛的威胁,回荡在整个天池周围。 颜欢却始终专注于明珠的动向,只是低声道:“别吵,忙着呢。” “小子,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黑蛇高昂起了头,颇为不悦。 嗯? 这人貌似有点面熟啊··· 黑蛇继续搅动天池水,明珠碎片漂浮空中,干净气息惊得它一颤。 “纯粹干净,一尘不染,单是望一眼就让灵体魂身通透。” 黑蛇的目光锁定了那悬空脱落的碎片,虎视眈眈凝望水精明珠。 “这要是吞下去,得少修几百年啊···” 唰—— 黑蛇猛地跃出水面,蛇嘴张开,直扑向那一片片微光闪烁的碎片,它身躯在空中蜿蜒而动,欲将明珠一口吞下。 然而,就在黑蛇接近明珠的瞬间,一声不耐烦的萝莉音从明珠裂缝中传出,“讨厌!大长虫!别碰我!” 声音中带一丝娇嗔,黑蛇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其弹开,身躯在空中剧烈翻滚,最终重重地砸入天池水,激起一阵水花。 小明珠所有碎片都脱落殆尽,灵光忽闪。 颜欢看见淡蓝色的光芒凝聚成型。 水精罔象! 那是一只乖巧可爱的蓝鳞小鲛人,脸蛋圆润可爱,有远超法国洋娃娃的精致,眼睛大明亮,冰蓝宝石般闪烁着。 她的手臂尚未褪去婴儿肥,覆盖着海蓝色鱼鳞,鱼尾上布满的细腻鳞片光滑透亮,偶尔会泛起如泡泡般五彩斑斓的结构色。 小鲛人轻盈跃出水面,鱼尾在空中摆动,“呼哧”一声便迅速钻进了颜欢的怀中。 “欢!欢!” 水精罔象高高振臂挥舞,欢欣雀跃的喊道。 颜欢怀抱小鲛人,那鳞片光滑冰凉,可未被鱼鳞覆盖的地方,却是如刚出锅的小奶馒头般细腻柔软。 “水精?” “小罔象?” 小鲛人点点头,笑道,“欢!欢!” 颜欢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冲空中问道,“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光流转,清明摇身出现,没等开口,水精罔象反而露出了鲛人特有的一对小尖牙,凶相毕露,冲她“嘶嘶”鸣叫着示威了起来。 “嘶呀!嘶呀!” “牙都没长齐,凶什么凶?”清明秀眉微蹙,伸手点缀一抹金光,金灿灿的光芒辉映下,一股暖意迅速弥漫开来,水精罔象瞬间消停了。 “五行相生相克,在五行之精的关系中果然最为明显。” 颜欢无奈摇头,“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之前你从那两个白毛那里取走了什么东西?” 小罔象抬抬头,眨眨冰蓝宝石般的眸子,“忠直,好吃!” “坚韧乐观,好吃!” “都好吃!” “诶?”颜欢恍然大悟,所谓上善若水,水精所食用的只是诸多“善”中的一种品质。 “原来如此。”颜欢揣摩道,可忽然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 “合着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一点东西没捞着,我寻思着自己也不差啊,就一点积极向上的品质都没有吗?” 水精罔象依偎颜欢怀中,拿脸颊亲昵蹭了蹭,“欢!欢!” “加身,加身!” “哎哎哎?”颜欢还是第一次在精灵催促下进入附体状态。 水行加身! 水精罔象游于空中,环绕至颜欢身后,身影逐渐化作一缕缕清澈水流,周身淡蓝流光逐渐飘散成浩瀚水雾,轻柔地覆盖在颜欢的身上。 扑通! 就在这时,天池中又炸出一道浪花,那黑蛇去而复返,嘴露寒气。 “一颗小珠子竟然有如此威能,果然是天地至宝。” 它依旧不死心,朝沿岸望去,就见水雾弥漫中,有一无常无相的身影,正在缥缈变幻。 “被抢先了?” 唰! 蛇身一掠,迅速在水面蜿蜒游走,临近岸边,便张开了血盆大口,想着将水雾一口咽下。 这时,水雾袅袅中突然探出一缠绕流水的手掌,掌心中淡出白雾苍茫的阴森寒气。 水行·冰封千里! 轰! 寒气四溢,天地一白,凝结的冰霜尚未肆虐,颜欢就见水雾中凸显出了两条蛇影。 一条更为粗壮的蛟尾劈砍过去,将那黑蛇一尾抽飞了数百米。 颜欢见状,便将一手的寒冰又收了回去。 “孽畜,还敢放肆!”水浪翻腾中跃出一庞然大物。 是一半蛟。 “混蛋东西,连赐予你五年机缘的恩人都不认识了!”那半蛟大吼道。 “长白山柳天成,拜见颜师!还请颜师收了神通!” 水无常形,颜欢从雾气中走出,那半蛟依旧是寻不到他的位置,只是感觉水雾中有股难以言明的感觉,诡异怪诞之极,压抑窒息之极。 “小罔象。” 颜欢呼唤道,缠身而过的流水重新化作小鲛人,蜷缩进了他的怀中。 “你先下去,我有要事和这位半蛟商议。” “我不!”罔象缩得更紧了。 这时金精清明浮现出来,一缕金光缠绕过小鲛人的腰间,将其拉入金光。 “我不嘛我不嘛···”罔象挣扎几下,便同清明一起消隐了。 “唉,心智不全,还需更多不同的‘善’来喂养。”颜欢叹道,向天池走近一步。 眼前这半蛟,昔日有三个晚辈缠身害人,被颜欢抓住。 为了弥补过错,颜欢便差遣它们为受害者当了五年不吃香火的保家仙。 忆及往事,颜欢对半蛟问道,“五年未到,你家小辈怎么就敢擅自离家,回这长白山来了?” “回颜师的话,您当初是说倘若那家人心生歹念,我家小辈就可略施惩戒,之后可自行离去,所以它便回来了。” “这是回山不久,又多了野性,才敢如此放肆,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颜师实属不该,还请颜师恕罪。” 说完,蛟尾一拍水面,百来米处有水花炸开,那黑蛇被冲顶到了岸上,此时偌大的身躯就只剩下粗麻绳般大小。 它晕头转向,定睛一瞧,终于认出了旁边的颜欢。 当年就是他随手一薅,将自己给抓住了。 如果没有记错,这家伙好像是会吃灵来着,可吓灵了。 它的心理阴影一下子就被唤起来了。 “颜师……我……我没认出来是您……”小蛇心虚说道。 “所以就敢肆无忌惮的咬下去?”颜欢问道。 “不敢不敢,我只是想要那干净十足的小明珠。” “食人害人炁浊,我是万万不敢。” 颜欢又问道,“让你护的那一家子人怎么样了?” 小蛇想了想,“前三年那家子人还算正常,可随着家境越发殷实,产业越做越大,就有点违背了本心…” “在一次涉黑占地事件中,那人差点活活逼死一耕地四十年的老农…” 第214章 就差一个土之精了 听那小蛇说道,它所依附的秦家,本是做着餐饮的小本生意,后来心思一转,入了互联网行业,加之有保家仙的赐福,转行也做的风风火火。 后来项目一大,秦家人就动了进军房地产的念头,为了低价收地,背地里用了不少肮脏手段。 “那你怎么做的?”颜欢将那小黑蛇拎起,提到了面前。 “因为秦家主事的膝下并无儿女,我就对他命根子动了手,算是绝了他的后。” “可虽然绝后,却也绝不了他作恶的念头。颜师有说,食人害人者炁浊,可他能有今日的作为,也少不了我在后面相助,若取不回他身上的福分,那日后所做的恶,因果报应岂不是要小的也背负一份?” 颜欢凝视黑蛇的绿纹竖瞳,它能想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心思聪慧了。 “既然是他自己抛弃的福分,那你重新下山,将其收走就是。” 闻言,黑蛇一愣,又想起了一件事,“要是其罪不可偿,小的杀了他,那此后修行的路途,会不会因此受阻?” 颜欢饶有兴趣的打量黑蛇。 看样子,这家伙所说该是保守了,秦家人做的恶远远不止差点将人逼死这么简单。 “你说的倒是少了,是顾及这四五年的情分?” 那黑蛇摇摇头,“说多了无非也是引颜师愤慨,而且就是因为这四五年的情分,要是可以,他必须得死在我的手里。” “既然想通了,那就尽管下山去做吧。”颜欢伸手一放,黑蛇重新游回了满是碎裂冰片的天池水。 “可是···” “无需多问。”颜欢以手指天,“自有公道。” 那黑蛇点点头,腾空跃起,身化阴煞黑风,消失在了天际之中。 “我还差点以为你这小辈犯了杀人越货的毛病。”颜欢对半蛟说道,视线从天边收回。 “这三个小家伙,自小我就宠爱的很,都是被惯坏了。”半蛟汗颜道,“若非颜师昔日点醒,恐怕我也还处于这占水为王的喜悦中。” 颜欢静静盘坐水旁,抬头仰望半蛟。 “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自然!”柳天成应道,“届时我要真的可以以蛟化龙,还请颜师接引入海,以防到时妄念滋生,引洪峰之孽。” 柳天成眨眨青瞳,修行之路次第而上,总是越往后越发凶险,最开始时修为精进可一日千里,而现在,五年不过挪动了半步。 真要等起了成龙之相,还不知要猴年马月。 反观颜师,昔日在金精庇佑下小心过活的巫士,如今实力如迷雾遮蔽下的深渊,再让它难以看透了。 “如此便好,修行不易,且行且惜。”颜欢说道。 柳天成琢磨了会儿,心中还有一事不解。 “看颜师这架势,怎么着想,都该是比我先早一步踏过天门。” “要是你先成了,那百年之后谁又来扼住我的狂奋欢愉呢?” 颜欢起身,清理下肩头落雪,“真要是那样,到时候我专程下来给你一下,不就可以了。” “唔···”柳天成沉吟片刻,“那还是算了,我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想到奔江入海、蛟龙走水,就有得道之人劈头盖脸来一下,那这再高兴也兴奋不起来了呀。 “走了。”颜欢挥手,临走前又扫视天池水。 天池芳颜重现,一泓天水宛如蓝宝石,波光粼粼,碎冰附在水面,纯澈清明,碧水映雪山,美景难描,自入人眼。 “怎么不见有气色的后辈,假以时日你走了,这天池岂不寂寞?” 柳天成弯曲了身子,叩首送行,“多谢颜师提醒,我定当好好锤打磨练小辈。” 颜欢再次挥挥手,头也不回的朝山脚走去。 此次东北之行,想的是换取父母情报,顺便探望故人,可孵化了水精,也算是意外之喜。 小罔象虽说有点小孩子脾性,可也能施展较为完整的五行加身,日后再找点“善”来喂养,假以时日,定当补全所有瑕疵,使得明珠无痕。 “就差一个土之精了。”颜欢暗自心想。 等五行齐全,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古来记载的实修理论,当代人参悟过去也是一知半解,观冰山一角,实再难以更进一步。 当务之急,还是找寻土之精的下落。 “都说天生巫士是老天爷的亲儿子,那老头子你再开开眼呗!”颜欢仰望天际,此时清朗纯澈,碧蓝千里。 望天思索了会儿,他继续朝山下走去。 颜欢本想路过探望下辽东天罡的王兴老大爷,可就在不久前得知,王兴老爷子早就不在长白山景区当保安了。 半个月前,王兴退休,早早就跑去了东四省的海南享清福了。 走着走着,颜欢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有才有财:咋的兄弟来东北都不吱一声啊!还得是要嫣丫头告诉我们啊! 有才有财:红旗街的醉兴酒楼,场子摆好了,兄弟我这就去接你。对了,姑奶奶也在,据说还请了位贵客想着一起认识认识。 颜欢见之苦笑,都和小嫣儿拉钩说好了,这小妮子心中藏不住事儿啊。 还有十佬之一的神婆关石花,她所请的贵客,倒是也有点让人好奇。 二壮还在调养身体,闲来无事,颜欢想着既然来了,也可以过去走一走。 至于这伴手礼,他们出马仙一脉在东北势大,还真不知道带些什么过去比较好。 想了会儿,颜欢几次用火遁术周转,去景德镇走了一遭,捎带了几件素有“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之美称的白瓷。 别看这在异人圈算不得什么,但说起他老家江西的特产,这白瓷也算是心意满满了。 颜欢倒也不用来往车辆接送,同邓有才回复了几句,两人便在红旗街口碰面了,与之一同过来的还有邓有福。 “哎!兄弟,这里这里!这都多久没见了,可想死我啦!” 见人迎了上来,颜欢微微一愣。 “你谁啊?” “兄弟啥话?我啊,有才!”邓有才大声说道。 此时他是面相干净,仪表整洁,同一年前那留有小胡、贼眉鼠眼的样貌截然不同。 “试着听了兄弟的话,这一年我有好好收心敛性,如今所得所悟,已经超过我哥了。” 邓有福推了推眼镜,瞥了旁边一眼,“鬼扯。不是今天有客临门,让你收敛了一下,你还挂着那糟心的大金链子和镶金牙呢!” “不是哥,你别拆我台呀,我从今天开始也算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颜欢见状,会心一笑。 “看两位还是同之前一样,我就放心了。” 邓有福尴尬笑了笑,“也别这样说,起码我俩还是有点长进的···” “就是不知这位贵客是?” “那确实是贵客,有点来头!”邓有才极其夸张的说,表情失控,瞬间就原形毕露了。 “那和姑奶奶一样,也是十佬,天下公认的两豪杰之一,那如虎!” 第215章 站神那如虎 “豁!那确实是位贵客呀!”颜欢佯装震惊道。 去了酒楼最上层的雅间,圆桌上的宴席还未摆开,只放了四五道装饰精致的小凉菜。 周围尽是些精灵的气息,有成了气候的大家伙,也有不知从哪里寻获来的普通“清风”。 以鬼守门,看样子神婆关石花对这次宴请看的很重视,连隔墙有耳的防范措施都准备好了。 进了门,满脸和蔼的小老太太和魁梧壮硕的男人一同将视线转了过来,关石花在那如虎身材的衬托下,真如鸡崽般玲珑袖珍。 “哎呀,小欢来了,快快坐快快坐。”关石花欣喜道。 夯当。 那如虎拉开座椅,厚如熊掌的大手就招呼了起来。 “颜兄弟,久仰大名了,快快请坐!” 那如虎的大名,在圈内可谓是如雷贯耳,都不用关石花介绍,颜欢自然而然就打起了招呼,随后偷偷朝圆桌打量一眼。 宴请座次的礼仪主要有以右为上、居中为上、前排为上、以远为上、面门为上等几个原则,而两人给自己留的位置很值得玩味,正是上宾所在。 颜欢轻笑,这饭局想请的贵宾从来就只有他一人,那如虎和关石花完全就是一家子。 落座,颜欢朝旁边看去,这那如虎身材的压迫力就显露了出来。 俗话说,脑袋大脖子粗,不是伙夫就是那如虎。 这位“两豪杰”之一,真的很有横练功夫出身的特色,身躯似巍峨山岳,双臂粗壮得令人惊叹,肌肉轮廓分明,饱含了明眼可见的力量感。 他穿着一件宽松白衣,套黑色大褂,浑身衣料粗糙结实,衣领低垂,露出了一部分强健的颈部肌肉,再往上瞧去,脖颈上下几乎是长在了一起。 这两豪杰的那如虎和丁嶋安,据说打了好几年都没有分出胜负,不过在面对老天师这件事情上,颜欢认为还是那如虎更占优势。 起码这粗壮如树墩的脖子,老天师一只手很难掐的过来。 那如虎,原著中也属于基本没有显山露水的角色。 颜欢对他知之甚少,就知道他实力极强,在完全不借助背后势力帮助的情况下,凭借个人实力就跻身了十佬行列。 在十佬中属于年轻一代,虽战力爆表但为人谦逊,能审时度势。 那如虎势力所在是京津一带,其吸古阁位于北京城琉璃厂东街,外形是古玩珍品名店,一般用作休息会友、交流交易。 至于那如虎所修术法,目前已知的就一个横练,据说他与柴派横练的恩师柴言之间还发生过一些事情。 作为师傅的柴言,挑战作为弟子的那如虎,师徒较量,却被圈里人看做是无聊透顶的一战,因为两人实力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当初小欢你外出游历,我还想能借了小虎子的手还一还人情,结果到现在,你都没能用上。”关石花笑呵呵道。 闻言,那如虎立刻接过了话茬,“颜兄弟近些时日在圈里的表现,我可都关注着。有此等实力,自然要少些难事。” 颜欢抬手看了眼手腕处的檀木佛珠。 说实话,那如虎的年纪要大了自己有一圈还多,这一口一个“兄弟”的,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奇怪。 “欢就一小巫祝,哪里有什么实力可言。不过是人情这东西用一分少一分,虎哥这情分来之不易,我可得用在关键处。”颜欢回道。 两个大“熊掌”一摊开,那如虎憨厚真诚的笑了笑。 “颜兄弟哪里的话,都是朋友了,以后真有难事了开个口,吸古阁一定出力。” 关石花抓了把卤水花生随口吃着,帮腔道,“有那檀木念珠在,说话怎么的都好使。” “小虎子手下那群人一个个鬼精着,什么刨家底儿的话,那都做的漂亮。” “话说小欢你居然出身江西颜家,这倒是让我没有想到,你爷爷游龙之前在剧圈里是名角,我老喜欢听他唱戏了。” “他身体可还好,最近有在忙些什么吗?” 颜欢想了想,回道,“我家老爷子身体还算硬朗,最近无非就是忙着教导晚辈,有时也会为戏曲传承苦叹,毕竟现在喜欢唱戏的年轻人不多了。” “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都快丢的差不多了。”关石花摇摇头,附和道。 “那小欢就算是落在颜家,认祖归宗了?” “正是。”颜欢不假思索道。 那如虎抬头,朝关石花方向凑了凑,“姑奶奶有所不知,这颜兄弟之前落了一座山头,曾将全性三个妖人挂尸于林,曝尸七日。” “这件事情在小一辈中传的可是沸沸扬扬,那山被称作巫王山,都有不少异人想着去那边观光打卡了。” “嗯?” 颜欢惊诧扭头,这事情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话说打卡式旅游,都发展到异人圈子里了吗? 一旁的关石花听完大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之前听家里有个小的念唱过,原来说的就是小欢你啊!” “让老婆子想想···是怎么说的来着···” “巫王山里巫王殿,群灵深处隐魂喃。今日巫王闲无事,又抓阴鬼入魂幡···” “好像是这么来的。” 颜欢满脸黑线,拿起茶碗喝了口麦茶,“都是圈里人瞎捧,算不得真事,再说我向来是游历天下,喜结善缘,哪里有闲来无事就去抓鬼一说,那都是道士的活。” 自从上次在异人网络发了条消息,不想已经发酵到这种地步了嘛。 “行行行,瞎捧瞎捧!”关石花应和道,拍拍手,服务员将菜陆陆续续递送桌上,“先吃先吃!” 没吃几口,她便又问道,“小欢接下来作何打算,是打算栖居山头,自立门户了?” 颜欢夹着盘子中的牛肉片涮了涮,“都是和精灵打交道,选个阴气重的地儿适合修行,倒是没想过脱身颜家之类的···” “姑奶奶要是担心一个人的决定可以左右异人圈内的势力变化,那您大可放心。圈子内的事,只要不牵扯到我和我身上的灵,还有颜家,那便随他们去闹腾。” 话音方落,那如虎伸出去的筷子悬停在了空中。 关石花捞了几块魔芋豆腐,朝一旁笑道,“你看看,我没有说错吧小虎子。” “带你来这边刷脸认识一下,总归是件好事情。” 第216章 有些人不是敌人,就已经很让人庆幸了 如虎那粗厚手掌轻轻抚摸着后脑,满脸憨态可掬,他笑着端起酒杯,目光在关石花和颜欢之间游移,声音带着些许谦逊: “姑奶奶您说得对,颜兄弟真是聪慧无比,哪怕是微小的言外之意,听了都能立刻明白。” “既然兄弟这么说,那当哥的心里就有底了。” “这杯是我敬你的。”那如虎端起酒杯,朝颜欢递了过去。 颜欢用手指托起那如虎刻意放低的杯子底儿,轻轻碰杯后,便一饮而尽。 酒水尚未入肚,便被水精托载住,偷偷逼出了体外。 “好酒。”他坦然说道。 门口处的邓有才看着颜欢,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解:“兄弟,这不到一年,你的酒量真是见长啊!” “那必须得和你好好喝一杯啊!”邓有才笑得灿烂,正准备起身,结果被邓有福一把按住。 邓有福板板正正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咋的了哥,你嗓子不舒服啊?”邓有才一脸惊讶地问道,完全没意识到有福的意思。 邓有福低声斥责,语气带着些许不耐:“stupid!” 他拍了拍邓有才的大腿,又将新上的菜肴转到了对面三人的面前。 关石花盘腿坐在椅子上,眼神扫过两兄弟,语气温和:“有福、有才,你们在咱出马仙儿的年轻一辈中也是实力出彩,确实得多和这些豪杰天骄交流一下。” 邓有才听后,立刻表现出圆滑伶俐的模样,笑着举杯:“姑奶奶说得对,那我先敬如虎大哥一杯……” 话音未落,邓有才的大腿又被邓有福重重拍了一下。 邓有才一脸困惑,怒火中烧:“哥,你到底想干嘛?我敬个酒碍着你了?” 邓有福眉头一皱,怎么一个娘胎出来的,智商差距这么大。 这么一个酒局,不明摆了自家这两兄弟只有吃菜旁听的份,哪里能插得上半句嘴。 见状,关石花轻轻招了招手,语气带着些许宽慰:“有福,今天不过是普通宴请,要真有大事,也不会让你们俩进来了。放宽心吧。” “是,是。”邓有福点头应道,态度中带着一丝尴尬。 “人情往来还得靠我呀,哥。”邓有才见哥被怼,心里显得颇有些得意,站起身来,笑嘻嘻道:“虎哥,有才敬你一杯!” 一杯饮下,便又斟满。 “兄弟来,咱也喝一杯!” 颜欢只感觉喉口处传来一丝辛辣,酒水顺滑而下,转眼又被水精抽走了。 “没事,小欢敞开了吃,就单纯聚一聚!东北地界的菜,那就是量大管饱,怎么吃都能给你吃痛快了,今天是你的接风洗尘宴,可得吃尽兴了。”关石花又强调了一遍。 可在颜欢看来,今天这局,一点都不普通。 神婆关石花除了相聚旧友,多出来的一个心思,估计是试探自己的态度。 当今异人界,在以赵方旭为首的公司打理下,势力比较制衡。 在大的方面,“全性”不灭,就奠定了正邪之分。 在所谓的“正道”一方,各方势力,公司都权衡的恰到好处。 颜欢想起后来的“十佬”会议,桌前位置分布就说明了一切。 王家吕家狼狈为奸久矣,虽说作恶手段不同,可王蔼吕慈毕竟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坐在一起不足为怪。 “拘灵遣将”背后之事挑清后,两人身旁又多了个隐忍避让,为王蔼“瞻前马后、赴汤蹈火”的风正豪。 而三人正面对着的,正是神婆关石花和吸古阁的那如虎。 余下几人,灵隐寺的解空大师佛法高深,以身止杀;江湖小栈的牧由坦诚忠正,无畏权势,两股正气的中立势力放在一起。 他们对面,则是执念深重的二人,一个术字门门长陈金魁,一个“一生无暇”的陆瑾。 解空,为悟解世间诸法的空相,解空大师能为犯了杀孽的徒弟肖自在废尽一身武功,可正对的陈金魁为了“风后奇门”执念成障,肯骂门中长辈是狺狺狂吠的犬狗。 陆瑾一生无暇,可无论对好友郑子布亦或老天师张之维,都难免失了判断,反而不如一脸奸相的牧由来的心思坦荡,念头通达。 这就是当今十佬。 至于天师下山后,处于讨论旋涡中心的张之维,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凭借自身实力和天师府在异人界的分量,这些勾心斗角和弯弯绕绕他根本就不在乎。 别说“一绝顶”和“两豪杰”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就是当今十佬中的九个加起来,还真不见得就能打过他一个张之维。 当今这异人界的局势,颜欢如果非要选一个,自然是和精灵亲近的关石花比较合适。 但一旦淌了这浑水,又很有可能破坏公司那边的良好局面,横插一脚,难免会让赵方旭心存芥蒂。 这赵胖子为了维稳,也算是倾尽全力了,别看这公司制定的一系列规矩有点讨嫌,可就是这些规则在维护着普通人的部分安稳。 现在的人,讨厌规则和权势,那都是因为自己在规则之内和权势之外,真要是这两者反转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喜欢这两个东西呢。 今天这饭局,关石花的目的想必也达到了。 两人要的其实都挺简单,关石花喊那如虎过来刷个眼缘,真到了同其他势力交手的时候,颜欢不说帮忙,最差也是袖手旁观。 这就是最乐观的局面。 颜欢之前说一个人的决定无法左右异人圈内的局势变化,那都是自谦之词。 命运权重高者,对世界线发展的影响不可估量,漩涡中的张楚岚和冯宝宝注定是这样,老天师是这样,作为“十佬”之一的关石花和那如虎也是这样。 尤其是靠着“能打”闯入“十佬”行列的那如虎,他又怎么能不知道,一个实力强横者会对那些大人物的布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一个蝴蝶闪动翅膀都可能会引来一场风暴,何况那展翅的是一只鲲鹏呢! “来,颜兄弟!” “咱们再走一杯!”那如虎端起了酒杯,那小玻璃杯在熊掌般宽厚的手中显得尤为精巧渺小。 那如虎微微扬头,看着颜欢碰上来的杯子,面露微笑。 “有些人不是敌人,就已经很让人庆幸了。” 第217章 通天之路和五行面具 在这饭局之中,颜欢大有山雨欲来之感。 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不过他要的是清净,这些凡尘琐事和自己一个小巫祝就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纠结那些背后谋划,不如将心思放在干饭上,别的不说,就这火锅和东北铁锅炖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知道了颜欢的态度,那如虎没有继续多问,接下来这饭局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场接风宴。 酒喝一半,颜欢脸都没红,这期间他曾用五行观法偷偷探查了那如虎的行炁。 结果发现这位豪杰除了炁海浑厚之外,行炁也干净利落,他的炁没有为了适应术法而产生太多的繁杂变化。 这不禁让颜欢猜想,“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修习的是百家技艺,这那如虎莫非是走的“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而且这横练功夫虽然经过了自我改良,可身体特征变化并未内敛,比起清明姐之前教过的,霸王项羽和十三太保李存孝的横练之法,还是逊色了不少。 酒过三巡,几人都喝得差不多了。 颜欢无意参与圈内事,这就相当于从关、那二人的关系网中撇了出来。 酒桌一散,邓有才便又大大咧咧喊着“转场转场”! 这可让颜欢逮住了机会,十月前被这小子在桌上喝趴下了,那仇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 从酒楼转到了路边摊,酒又续了一场。 不过半个多小时后,颜欢只是大口撸着串,看着桌子底下的邓家兄弟二人。 “要是古来大巫知道你拿五行之精用来喝酒作弊,多半要气活过来。”金精清明抱臂浮现于旁,无奈摇头。 “没事啦姐,这才叫做岁月静好嘛。” 颜欢就要了一瓶啤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呼出一口白气,他朝街区望去,寒风凛冽的长春冬夜,几个路边小摊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孤单,街灯在冰冷空气中散发出微弱的光。 烤串摊前飘散着缕缕炊烟,升腾在夜色中,烤串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和着关东煮的浓郁气息,然而摊位旁的凳子上坐着的顾客屈指可数,只有偶尔经过的行人停下脚步,会朝摊子看一眼。 大头鬼不知何时钻了出来,双手捧着半杯白酒小尝了一口,辣的重重栽倒了过去。 “以前的酒可比不得现在刚烈,别说你了大头,就算太白在世,喝几口也得栽。” 还在调侃着,这时颜欢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则语音通话。 屏幕上显示的是“二壮”的名字,让他略微愣了一下。 “怎么现在就联系了,是身体出了问题?”颜欢接通电话后问道,对面传来一阵成熟撩人的御姐音。 “没有,身体好着呢,连话都说利索了。你也不想想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休养一天就差不多了。” 二壮声音中夹杂了几分疲惫,但总体听起来,也算是中气十足。 “要不要明天来我这里一趟啊,所有的资料都帮你准备好了。” “欠你这么大的情,不快点还了,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说的好像我要对你干什么似的。”颜欢无奈道,将事情应了下来,“那明日就过去走一趟,就差你那边了。” 挂断电话后,他匆匆将喝得酩酊大醉的邓家兄弟送回了家,自己则是选了处酒店落脚,早早休息了。 次日,颜欢来到了研究室,没了二壮这一关键因素,此时这地方并不避人,几乎是调整成了半开放的程度。 相比于之前的晦暗,研究室现在亮如白昼,强烈灯光洒在整个房间,使得原本阴郁的氛围变得清晰明亮。 二壮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资料,桌上堆满了文件和电子设备。 “来看一下吧,特别委托气象局调取的一份视频,并进行了技术修复。里面有难以被常识理解的部分,所以这份影像资料一直被封存了。” 话音方落,颜欢心中立刻滚涌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先不说影像设备无法捕捉精灵的身影,单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摄像技术,就留不下清楚可辨的画面。 “别担心啦,你可以不相信当时的科技,但不能不相信我。”二壮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帮你进行了模拟修复,和原视频也做了对比处理,你可以看一下。” 二壮将电脑一转,视频画面展现了出来。 画面中,强烈风暴撕裂了天际,划下一道巨大裂缝,仿佛撕裂了世界的脉搏,乌黑云层在卷起的狂风中剧烈旋转,形成旋涡,逐渐吞噬了四周光亮。 罡风裹挟风雪,龙卷贯彻天地,风暴中心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将天地间的一切吸引过去,渐渐的,地面尘埃被卷起,令人窒息的沙尘暴笼罩了整个画面。 天空起了电闪雷鸣,不断劈开巨响,雷电在黑暗云层中划过,映射出如同地狱般的光景。 天与地之间被压迫得几乎变得扭曲。 看到一半,颜欢突然抬头问道:“这些画面你没有经过艺术加工吧?” “没有,原视频就在另一台电脑。”二壮回道。 颜欢扭头看去,画面灰蒙蒙一片,根本瞧不出是什么。 “我将东北一带的万物信息全都收集起来,进行了模糊化和扭曲化处理,然后根据变形,选择了同原视频最为接近的事物,以此补全了里面的全部景象。” “风雪,雷霆,黑云,龙卷,黄沙···结果发现全部都是天地异象。” 颜欢眉头紧锁,紧张扫描着每一个细节,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风暴边缘,那里有两个模糊的身影,相互依靠着矗立。 狂风肆虐,尘埃飞舞,使得两个身影异常显眼。 “当时监控没有现在覆盖的这么广泛,但这份录像出自南峪村外十几里的无人山谷,我想该和你父母有关。”二壮依旧在旁边耐心解释着。 颜欢凝视画面,越想越不对劲。 老爸风云逸早些年搜集精灵得罪了不少门派,虽说往往不敌,可每次都成功脱身,看起来该是遁术一流。 如果是寻常的风暴,爸妈想避开不是难事,除非··· 除非他们压根儿就没想逃。 颜欢揉捏额头,心情复杂,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将二老吸引到连命都不要,甚至连自己未成年的儿子都丢下了。 “冷静点,冷静点!” 颜欢心中不断重复着,自己这一家子可都是巫啊,思维都得放在巫士的层面去理解。 一个天,一个地··· 一道纵贯天地的龙卷! “这该不会是一条通天之路吧?”颜欢目视屏幕,黑压压的风暴中,忽然闪过一团五颜六色的马赛克团。 “二壮,这里是什么东西?”颜欢指了过去。 “是各种颜色的集合物,我拼接了很多东西,发现如此艳丽的生物,基本都无法在罡风中维持原样。” “但如果是术法创造的东西,那就说不准了。考虑到你父母之前的出身,我有猜测过那是什么,但毕竟对巫的路子不熟,就没有班门弄斧整理进去。” 二壮撅嘴蹙眉,无奈耸耸肩。 “你猜的是面具?”颜欢问道。 “诶?”二壮一愣,“是呀,你也想到了。” “那就没错了。”颜欢思索道,“是老妈一直在研究的五行神格。” 第218章 埋骨之地,父母遗藏,魍魉鬼 回想起颜萱研究的五行神格,颜欢就又记起了她生前房间中所遗留的五本书籍。 其中所记载的,用以演绎的五个神格在出身和位格上都是参差不齐。 万世长流的李冰父子,木之神寰宇常青的华佗,精诚正心的金行岳飞,六丁神火孙悟空,加之后土之神。 “假如同凤凰山合作研究的神格武装,就是老妈最后使用的演神手段,那这并不对等的五个神格,真的能搭建起一方天路吗?” 颜欢思索了片刻,心中确定了答案。 难! 太难了! 暂且不说神格面具这种手段能否通天,就算真的能,毫无关联的五个神格也无法使得五行积攒,一炁而流过。 “这个山谷的位置,你可以帮我定位一下吗?”颜欢还是决定去父母消失的地方走一趟。 现在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确了,要去父母失踪的山谷看一眼,要再次研究老妈留下的笔记,说不定还要去和公司交流,获得进入凤凰山暗堡的权限。 “搞定啦!”定位对二壮来讲是小事一桩,不过片刻时间,山谷位置已经传到了颜欢的手机中。 山谷位于南峪村北侧,恰逢大雪,山路难行,本就少有人迹的山谷,此处更是寂寥,周围是近乎苍茫的纯白,澄澈清明的不像人世。 颜欢立于山巅,尚未朝谷底走去,就心生一种惆怅。 说实话,当父母的和当儿的都有点失职。 老爸老妈开天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吸引,把尚且年幼的儿子给丢下了。 当儿子的这么多年,过完三月的生日就二十五,是马上奔三的年纪了,居然才找到父母的埋骨之地。 这也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颜欢立于白雪皑皑的山巅,俯视谷底,底端嶙峋怪石在大雪遮盖下都失去了棱角。 还未起身跃下,对面半山腰传来一阵大喊。 “豆花!回来了豆花!” “你这调皮货,想咋的啊!?” 循声望去,颜欢发现那是一身穿浅绿色大棉袄的老男人。 在男人呼唤下,一条胸深腰细、四肢细长的花斑白狗从远处窜了回来。 看狗子的样子,品种该是细狗,是中国古老的狩猎犬之一,身手敏捷,爆发力强、奔跑飞快,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在大雪后带着狗子来追野兔,或是单纯的巡山闲逛。 “跑这么远的深山幽谷,真有闲心啊。”颜欢遥望一人一狗,随手抓住了一缕风绳递了过去。 出门在外,一些反常的事情就要小心对待,这已经成为颜欢的习惯了。 片刻后,男人的驯骂声传了回来。 “豆花,你不想要命了,和你说多少次了,前面不能下不能下,你这狗脑袋就是记不住!” 说罢,他便轻轻敲打狗头。 那细狗反倒像是受到了逗弄,欣喜在男人怀中撒泼蹭了起来。 “行了行了,咱得往回走了,再往前走可就出事咯!” 听完男人的话,颜欢立刻下山去,迎在了一人一狗的面前。 “哎?” 没等颜欢开口,男人先是一惊,双臂一挥,就拦住了上山的路。 “你是外地来的吧?” “怎么跑这鬼地方来了?” “下山,抓紧下山!再往前就出事了!”男人慌张说道,名为豆花的细狗反而很高兴,围着颜欢来回打转。 “豆花别闹,别给人把衣服蹭脏了!” “这位大哥。”颜欢问道,“前面是地方政府设置的保护区嘛,怎么就不让往前走了,我听说这附近兔子挺多的。” “谁和你说的,回头给他几个大嘴巴子,看他还敢不敢瞎逼逼。”男人冲身后指了指,“这谷底下是块死地。” 听男人说,这地界没啥山名,在上世纪也红过,因为滋生了点异象,电视台节目组或是记者来了不少,就连科研团队的一些名教授都带队考察过。 然而就这么方圆五六公里的地儿,那是进去一个迷糊一个。 明明没有纷乱离奇的地形走势,可人在其中就是找不到正确的方位。 后来官方介入,借口项目开发办理了一批移民,这山谷就丢在这里空着了,少有人问津。 这段秘闻往事,也就年纪大点儿的还记得一些。 “那大哥你也是心大,知道有这事,居然还不避着?”颜欢随口聊了起来。 “躲着谷底就是了,山外可以碰碰运气,因为这里少有人来,所以一些兔子啥的,可都又肥又胖。” 男人跑了这么远,一无所获,难免有些不悦。 “行,那我就知道了,谢谢大哥了。”颜欢说道,转身朝山下走去,才躲过了男人视线,他便朝空中掠去。 俯视苍茫大地,他施以“金冥瞳”朝谷底望去,雪地中并未有阵法布局,就连残存炁息都没有。 即便有施法迹象,也该在将近二十年的风吹雨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游光,在这里看着点,要是察觉谷中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在空中替我布置一道火种。” 火精点点头,踩踏焰云悬停在了空中。 颜欢挥翅掠下,直入谷底。 此处空旷干净,林木和遮挡视线的巨石都很少,很难想象人如何在这里迷路。 “看样子也没有留下东西···”颜欢喃喃自语,“您二老临走前就没想着把魂儿给留下,这时候让我来接一接两位该有多好。” 颜欢摇摇头,随意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心底突然起了声音。 “走错了,该往左边走。” 颜欢脚步不自觉朝左挪移了半步。 “嗯,怎么回事?” 颜欢驻足回望,扫视周围一片雪白。 静心观察了会儿,他发现此处阴气极重,但其中夹杂了两份并非是天地滋生的阴气,换句话说,此处有灵。 “原来是这样,百鬼图录中确实有擅长学人声音来迷惑人的鬼物。” “别藏着了,小魍魉。” “哎呀,被发现了。”一抹阴气急速逃窜了起来。 “走不了了,还不速来!”颜欢伸手抓去,那鬼物迅速落在了掌中。 颜欢将手中黑气向前抛掷出去,阴煞散尽,黑雾凝聚成型。 那东西长得像三岁小孩,一双红彤彤的卡姿兰大眼睛,尖长耳朵,头顶长有尖角,身体黑中透红。 魍魉鬼,最喜欢模仿人心底的声音,以此来迷惑世人,干涉人的决定,并且拥有让人得怪病的能力,但他畏惧腰鼓声,古人常用击鼓法来驱除魍魉鬼。 “认怂啦,认怂啦!” “总之你快点离开吧,这里待久了会出问题···” “不对呀,你为什么会‘拘灵遣将’!?” 魍魉鬼后知后觉,大红眼睛瞪得如同红灯笼一般。 “你知道‘拘灵遣将’?”第一次从鬼物嘴中听见这术法的名字,颜欢感觉有些新奇。 “那当然了,我主子就是靠这术法驱使百鬼精灵···不对不对,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快些离去,这里待不得!” 颜欢双眼微眯,“你是我爸留下来的?” “诶?”魍魉鬼歪斜头脑,细细打量过去,眼前人确实有主子的几分相像,尤其是那鼻子和红毛,像的很。 “你你你你你你你···” 魍魉鬼突然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莫非你是少主!?” “我靠了,阎王爷庇佑,您安然无事,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同死去的主子交待啊!” “少主你莫非忘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哇啊—— 那魍魉鬼大口一张,嚎啕大哭起来。 “琵琶鬼大哥,您也露面吧,好像是少主来了!” 第219章 低配版二十四节气谷,琵琶鬼 魍魉鬼依旧用颜欢的声音朝山谷中大喊,挤压枝头的积雪落了几层,空中渐渐起了一丝黑雾,凝聚成型。 那鬼物生有四臂,赤髯青面,目生三瞳,手持着一裸露獠牙、眼珠相反而视的鬼面琵琶。 琵琶有四弦,其手往前拨弦为“琵”,往后拨弦为“琶”,四弦代表着四时之春夏秋冬。 琵琶鬼弹奏乐器,声音听久了可以使人抑郁,又因音乐蕴含了部分天地之理,所以它也可以通过弹奏琵琶来获得预知的能力。 那鬼物居高临下,仔仔细细打量颜欢,摸了摸额头的眼睛。 “是少主无误!” “琵琶鬼知乐,拜见少主子!” 鬼物跳下黑云,将琵琶横放一旁,叩首拜道。 这时,鬼面琵琶大嘴一张,直接自顾自地唱了起来,“咿呀咿呀~不可知啊~不可知~看不透呀看不透~” 声音刺耳磨人,害得颜欢捂住了耳朵。 “无意冒犯少主,我这琵琶是看不见你今后的未来,因此给吓到了。” 看不见不等于没有未来,而是此时颜欢背后牵扯极大,凭借琵琶鬼的修为,根本难以窥见其未来的一个边角。 两只鬼物并排跪在一起。 那琵琶鬼满目欣喜,越看颜欢越觉得亲切。 “少主,您忘记了,小的时候您可喜欢听我弹琵琶了,可惜那时候您尚未炼炁得炁,瞧不见我。” 颜欢回忆了下,童年记忆有点模糊不清了。 但隐隐约约,好像真有那么一段时间会听见琵琶声。 喜不喜欢他忘记了,就记得那时候老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胸口会有压迫感,偶尔呼吸不畅。 “我记起来了。”颜欢说道。 按照老爸的性子,就知道他不会放过百鬼图录的收藏。 意外遇见了两个鬼物,颜欢满心疑惑,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理了理思绪,他还是决定从父母开天路的事情引入。 “你们两个既然跟了我爸,该是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吧?” “回少主的话···”魍魉鬼略显踌躇,无奈说道,“我们不知道。” “主子和老夫人要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我等鬼患可以轻易参与的,等天地异象生起的时候,我俩已经被主子从身上丢出来了。” “但我依旧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一道通天贯地的风暴,不知从主子和老夫人那里夺走了什么,他们一直在对天索回,可最终毫无办法。” 魍魉鬼回忆道,悲叹摇了摇头。 他望向天际,昔日那末日般的恐怖景象仿佛还历历在目。 在回忆中浸泡了半刻,魍魉鬼转过头,恭敬说道,“主子最后的一句,便是托我们处理好本地的异状,所以我们用能力吓跑了不好踏足山谷的人。” “这个地方,寻常人已经进不得了。” “要是在这里···嗯?”魍魉一愣,又是后知后觉,“我靠了,少主快走,这里待不得,快走!” 颜欢若无其事的候在原地,抬手安抚道,“稍安勿躁,先说发生了什么。” “您没事?” 颜欢运炁行周天,没有丝毫的不适应,“能有什么事?” “没道理啊···”魍魉鬼挠挠脑袋,匪夷所思。 “踏入这座山谷的人,肉身和灵魂的联系应该会被削弱才对,待久了生人变死人,灵魂变成清风游荡山谷,然后消散天地,成为阴气的一部分。” “但在炁化天地之前,灵体魂身却是干净纯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换句话说,这里可以将生人献祭,以炼制最为优秀的鬼灵。” 想了想,魍魉鬼立刻又摆手否决。 “当然这不是主子的意思,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他也不知道,主子还是很敬畏生命的,要不也不会叮嘱我留守此地了。” 颜欢眉头紧锁,扫视有些奇险的侧壁,周围静悄悄的,可以听见枝头落雪的声响。 开通天之路的遗留之地,可以对人体产生一定的影响,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低配版的二十四节气谷。 只是可惜,这座无名谷没有相应的气体格局。 “云逸主子临前交代的,就是差琵琶鬼大哥去看着你,可惜那风暴消隐,格局大变,我俩被困于此,没有活人牵引根本走不出去。” “外界来来回回闯入的人,没一个能感知鬼灵,不得已琵琶鬼大哥也留在了此地。” 颜欢点点头,这琵琶鬼的音乐可以预知,是趋利避害的手段,确实很适合给年幼的自己保驾护航。 唉··· 颜欢叹口气,不过所逝已成过往,也没觉得遗憾和可惜。 再说了,当初要是有这么一个鬼物在身旁,他肯放自己孤身入长白山嘛? 没有长白山一行,也就不会遇见清明姐,更不会习得那些大巫遗产。 颜欢扪心自问,是遇见金精清明之后,他的人生才彻底打开了。 “少主恕罪!我是真走不出去。按照云逸主子的意思,本该是让你尽早得了那炼炁法的,只是没想到少主居然连‘拘灵遣将’都学成了。”琵琶鬼知乐抱拳请罪。 “多一门手段,多一点依仗。”颜欢回道,“你们两个起来吧。” “谢少主!”两鬼一同喊道。 魍魉鬼眨眨大眼,“不知少主灵魂中温养的那位,现在如何了?” “你们知道这件事。”颜欢抬头,他察觉螣蛇所在,已经是父母去世之后的事情了。 “当然!”魍魉鬼一摊手,兴奋无比的说道,“云逸主子天资过人,整个凉山巫觋无人能出其右,萱夫人聪慧通透,天下巫优哪一个能比得上她。” “这两位的后代,自然非同寻常。少主出生当天,云逸主子就看出您的灵魂要成熟得远超一般婴儿。” “主子夫妇同为天资过人的巫士,又怎么瞧不出灵魂异常,两位找熟人轻轻试探了一下,结果那来人犯了一个月的心悸噩梦。” “那时候我们就知道了,少主的灵魂中绝对藏了个大家伙。” 魍魉鬼追忆起了三月早春的那个清朗夜晚,他趴在枣树上,看着风云逸感慨失神。 当时那句话魍魉鬼听得很清楚,便一字一句说给颜欢听。 “主子说,那家伙生来就在欢儿的灵魂之中,却无法对灵魂产生一丝一毫的杂质,那种感觉,就像是跟着欢儿一同转世来的一样。” 闻言,颜欢先是一愣,后又舒畅大笑。 原来是这样,螣蛇一直跟着自己,只不过当时尚未炼炁,祂只能安稳沉睡,后来等运炁行炁熟练后,祂才稍微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什么是本命精灵,这就是本命精灵。 “老伙计,你是为阴神,此处阴气极盛,不如出来饱餐一顿如何?” 颜欢闭目说道,消抹掉这片阴地,也算是了却父母死后遗留的部分因果了。 第220章 土之精,羵羊石刻,和合四象 “八诈神——螣蛇!” 颜欢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他的眉心浮现出一缕轻飘的黑气,这股黑气在空气中迅速扩散,逐渐凝结成了一道深邃阴影。 呼! 狂风大作,吹起积雪表层的冰粒子,撞击在山体上“咯嘣”作响。 天地为之一暗,螣蛇身影从黑雾中缓缓浮现,庞大的身躯在山谷中盘踞,鳞片泛起阴冷光泽,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挤压得扭曲变形。 幽绿竖瞳闪烁邪光,周围阴气在祂的注视下愈发浓郁,山谷中的阴雾被祂的威压撼动得如同海浪般涌动。 螣蛇张开巨口,山谷中那些积攒许久的阴气就像瀑布一样源源不断地被祂吸入,黑色云雾于嘴中翻滚,片刻便消失无存。 “这就是少主的大家伙!” “真大呀!” “这么一看,什么大力鬼王、罗刹鬼,在这位爷面前完全不够看啊!” 面对这一幕,魍魉鬼和琵琶鬼顿时吓得抱成一团,浑身颤抖,完全无从应对。 回想了一下百鬼中的大鬼,好像就只有传说中的能引起赤地千里的旱魃才能有此等的威慑力。 “阴气集聚,黑雾翻滚,是为异象。”这骚乱引起了空中游光的警觉。 呼哧! 火精迅速布置了一处火种,随即化作一个巨大火球,猛然砸向山谷。 游光周身上燃烧着炽热火焰,瞬间点燃了整个谷底,熊熊燃烧之下,冰冷的雪层逐渐融化,山谷地貌在火焰炙烤下逐渐显现。 雪水汇聚于谷底,成了一洼幽潭,水面上“咕噜咕噜”的冒泡,似是潭水底下还别有洞天。 “小欢没事吧?”火精游光关切道。 背生青翼的颜欢飞在空中,示意身后的螣蛇,“我寻思着你们该是见过。” 唔··· 游光尴尬缩了缩身子,“是交过手,只不过先前祂用的是邪火。” “算了,要不是你这天火流坠,我还不知道这谷底还有东西。” 颜欢看到聚集起雪水的潭面在不断冒泡,便冲两鬼询问道,“这地下还有空间?” “又来一个,又来一个!”两鬼还沉浸在天火流坠的恐慌之中。 对于阴灵而言,游光的火焰是一种致命的威胁。 “行了,伤不到你们。” 魍魉鬼连连吞咽几口唾沫,云逸主子手中最大的灵就是五只号称可以搬山的天鳌,如今看来,少主子所得,已经远超他的父亲了。 “是这样,萱夫人之前在地下溶洞雕刻了一些东西,只是那字晦涩难懂,结构又怪,我们不认识。” 魍魉鬼尽相告知。 “可以等这雪水退去,我们下去一探究竟。” “不用等。”颜欢打个响指,四面八方流淌汇聚的雪水竟然停止流动了,潭面分散开来,露出地洞的小入口。 颜欢小心地钻入地洞,沿着湿滑石壁缓慢下行。 洞内空气阴冷潮湿,有一种独特的霉味,四周石壁上布满了青苔和湿润的水珠,微弱光线在洞内投射出斑驳碎影,映照出一片阴沉景象。 地洞的顶部挂满了钟乳石,水滴从钟乳石尖端缓缓落下,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继续走了几步,洞窟中央,颜欢发现了一片广阔的石台,上面摆放着二十几块石板。 一些怪奇的刻痕深深镌刻在石板上,有的交织成奇异的图案,有的则是断裂的线条,总之拼凑起来极其难懂。 这些石板分散四方,中间是更为诡异怪诞的石刻图。 石刻上描绘的生物令人毛骨悚然,其形象模糊且不安定,仿佛是由无数个不协调的部件拼凑而成,它的外形似乎兼具了羊、狗和鼹鼠的特征,但在这些相似的轮廓中,又充斥着令人无法定义的畸形。 扭曲的羊身,四肢细长瘦弱,如同被某种力量撕扯过,身体部位被打散成了无数块碎片,被无序地排列在岩壁上。 它的十几双眼睛分布得也并无规律,彼此之间似乎相互注视,交织成一种异样的凝视。 “土精·羵羊?” 土精的下落这就有了? 颜欢抚摸石刻,指尖传来丝丝滑滑的凉意。 没想到父母除了火精之外,就连土精都是一步之遥。 “那这个布局,就是爸妈之前所行的阵法了。” 颜欢起身一跳,溶洞顶扎出两条藤蔓,将他腰间捆住。 荡于空中,他得以整个审视石台的布局,结果发现事情同他想的一模一样。 肺、肝、肾、心,四者会聚于中宫脾土,五行兼备谓之“和合四象”。 这石刻所记载,该是以人体气局的法门,做天地气局的布置。 父母的意图颜欢大致猜出来了,可石刻中的字儿他一个都不认识。 用手机拍了照片,将石刻损毁,出了洞窟后,颜欢便立刻将图片传给了二壮,结果得到的回复倒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石碑所刻,是世界上仅存的六大古文字之一,古彝文。 可惜比起一般的古彝文,内容中增加了一些无法为外人理解的东西,二壮整合了诸多资料,也判定不了大意。 “是老爸写的,按照他的性格,也确实会谨慎到这种程度,而且他确实不是会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种好事的性子。” 这石刻他就没想让外人看懂。 “估计要走一趟凉山了···” 颜欢揉捏额头,有些苦恼,也不知凉山觋一脉还有多少后人。 即便有,其中一些有才能的人,估计也被风正豪挖走了。 不过万事开头难,有了线索,也要远远好过自己去乱打乱撞。 有石刻在手,如此一来,父母所做之事,身死的秘密,加之土精羵羊的下落,就都可以循序展开了。 “你们两个也入我魂幡来,今日就带你们走出这山谷,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颜欢伸展灵旗,将魍魉鬼和琵琶鬼纳入幡中,百鬼图录又多两只鬼物。 “凉山,凉山···” 颜欢叨念着,抽身飞掠天际。 ······ 河北保定,秦家豪宅。 秦久在供台上插了三炷香,虔诚祈福,又给自家的保家仙换了满满当当的贡品。 香火袅袅,冲散了客厅处飘荡来的烟味。 “仙家,您可得保佑我多生几个儿子,实在不行,闺女也好,得让我秦家有后啊。” 这几天生蚝、腰子、韭菜吃不少了,就连补精壮阳的药物都没少用,怎么就一点转机都没有呢? 秦久纳闷道,这老婆情人加起来都换了七个了,居然一个种都没留下。 “哎呀,秦总,是不是你那仙家不帮你了,你说你这么大的一个老板,还信这些东西。”沙发上的女人搔首弄姿,语气挑逗,“还不来陪我玩玩儿嘛?” 秦久脸一横,回头说道,“你要是胆敢再说一句对我仙家不敬的话,我一巴掌打歪你的嘴。” 女人一愣,随即赔礼,“是我冒犯仙家了,话说秦总您家这仙儿,是啥时候请回来的?” 秦久冷哼一声,坐在沙发,手臂随意勾过了女人的肩,“有段时间了。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我可是真遇见过事儿。” “而且就是那之后,我才彻底转运了。不怕告诉你,之前我还是开餐饮的穷鬼。” 那女人顺势就往秦久怀里躺,媚眼如丝,“就是餐馆老板,我也喜欢你。” “少来,你们喜欢的是我的钱,可我不在乎,只要能留个种下来,给你个名分又怎么样。” “可你得想清楚了,伴君如伴虎,何况我是暴君。我给你钱,可你也得给我安分点。” 秦久恶狠狠道,女人丝毫不惧,将纤细玉臂攀过了他的肩膀,“那老虎的大家伙事儿,我可还没试过呢!” “不想下床了是吧?”秦久和女人在沙发开始暧昧扭动。 刚刚脱下了女人上衣,气氛还没炙热起来,琴久就愕然看到,那女人的胸脯失去了光滑曲线,开始腐败溃烂。 脓液不断从溃烂的伤口中渗出,流淌在她的肌肤上,发出阵阵刺鼻的恶臭。 秦久的心跳急剧加速,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女人嘴角扭曲成了一种不自然的弧度,发出沙哑低沉的呻吟声,像蛇一般爬行起来。 “仙家!仙家!” 恐惧之下,秦久慌乱地向后退去,跌跌撞撞之下,躲在仙家牌位的背后。 然而他还未能从恐惧中抽身,便感到一股冰冷坚硬的触感环绕在了他的喉咙处。 “仙家救我!仙···救···我···” 秦久拼命挣扎,呼吸急促,窒息加剧,喉咙被扼得难以发声。 他疯狂地在房间内翻滚,撞翻了周围家具,跑出了庭院。 求救声在痛苦中变得嘶哑,但缠绕在他脖颈上的,正是他苦苦祈求的仙家。 就在这时,一辆黄色法拉利径直驶入庭院,车上走下一满脸骄横的年轻人。 王并眼神中尽是不屑和揶揄,望着秦久,问道:“这是怎么了秦总?之前说好的三个县附近的地皮,能不能低价转给我们王家了?” 秦久想要回答,但由于窒息无法发出声音,眼中满是无助和恐惧。 王并张狂一笑,“要不你开个口,我给你收拾了,然后这钱咱另算,地的事情再好好合计一下。” 秦久的视线模糊,眼睛渐渐翻白,最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王并随手一抓,将缠绕在秦久脖子上的长白山小黑蛇一把抓住,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哼,不成气候的东西。” 第221章 太爷,您知道群灵山吗? 蛇灵从秦久脖颈处掉落,他双臂撑地,跪倒一旁,大口喘着粗气。 “哈~哈~” “什么东西这么邪门?” 王并将长白山小黑蛇一收,没有回答,只是半蹲在男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就谈回之前的事情。” “那三县的地,全都卖给我王家。” 秦久揉了揉咽喉,“王大少哪里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卖地了?” “呵呵呵。”王并笑着摇头,一脚踹翻了秦久,将脚踏在他的胸膛前,“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不过是我王家的一条狗,真当自己是合作伙伴了。” 听完,秦久脸色大变,那冰凉坚硬的触感又缠绕到了脖颈,虽说还未加力,可先前的感觉足够使他汗毛倒立。 “这···这是什么?” “可悲。”王并将脚抬起,“三亿,我要你雄县、容城县、安新县这三个地段的全部建设用地。” “三亿?”秦久心中一凉,怒道,“我黑的白的都做了,辛辛苦苦盘置下来的地,你们王家出手三亿就想拿了!?” “你还不如去明抢!” 秦久死死抓住了王并的裤脚。 虽然入行稍晚,可秦久还算有点商业头脑,对国家某些建设战略比较敏感。 就这三县地段,等新区建设正式开启,闻风而来的企业将会不计其数,不管这些产业最终能否站住脚一飞冲天,可那时候首先被炒的最贵的一个东西就是地! 别说了三亿了,这三块地段,开三十亿都会有人接手。 王并摊摊手,“秦总,你进军商圈有个几年了,别像小孩子一样,我容易厌蠢。你秦总拿下那几块地的时候,就不是用明抢的了?” “咱们这些商人就是这样,大鱼吃小鱼,不够大就得有被吃的心理准备。再说我王家底子下可干净,没你手上沾那么多血。” “你!”秦久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可我刚起步那会儿,都是你家老爷子暗示我这么做的啊!” “别误会,我太爷只是好心提点晚辈,只是这晚辈不够聪慧,误入歧途,我爷爷也很揪心。” 还在跪地的秦久开始浑身无力,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猛地瘫软倒地,如冬日僵死之虫般蜷缩。 “这么久了,你们王家一直拿我当枪使···你们在骗我···” “别傻了秦总,你倒是侮辱枪了。”王并拍拍手,律师带着购置合同走了过来,“都帮你拟好了,秦总请过目吧。” 秦久咬牙翻看合同,字里行间仿佛都浸了血,“好···好···” “好!” 他握紧了笔,愤然签了字。 王并简单看了眼合同,“秦总痛快,咱们有时间去管理部门走一遭吧。” 说罢,他便上车离开了。 “王八蛋!天杀的畜生!你真当我是软柿子了!” “吃我!?小心别崩碎了你他妈的狗牙!”秦久仰天破口大骂道,这时那女人一脸懵逼地靠了过来。 “秦总这是咋了?” 啪! 秦久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给我滚一边儿去,臭婊子!这是你能问的?” “还不快把车票给我买了!” 女人满脸委屈,哭得梨花带雨,“我也不知道秦总你想去哪啊?” “吉林安图县,长白山。” ······ 王家,王并书房。 宁静氛围中弥漫着淡淡墨香,书房布局古朴雅致,墙面挂满了各种书法和异兽画作,地面铺着清雅的青花瓷砖,书桌上摆放砚台、毛笔、墨条,以及几本厚重的书籍。 书桌前方是一扇大窗户,窗外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房里。 王并坐在书桌前,正专心致志地研墨作画,手中毛笔在宣纸上轻轻游动,勾勒出一种尚未完成的神兽,看样子该是《山海经》中的白泽。 墨迹还未完全干透,淡淡的黑色在纸上晕染开来,画中兽的眼睛和独角都尚显粗糙,整体看来缺乏了些许细腻的神韵和意境。 “哎呦哟,我的好宝贝,今天怎么在专心致志修习咱家的家传绝学啊?” 王蔼走进书房,笑容堆满了皱纹沟壑,甚是欣慰。 “听说秦久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王并点了点头,消耗了心神,略带些许疲惫:“拿下了,不知趣的狗东西。” “傻宝贝儿别气,就是有这手底下一群狗供我们差使,所以咱才能无往不利啊!” 王蔼摸了摸王并脑袋,转头望了一眼书桌上的画作,脸上露出些许思索。 “我说王并啊,你这画虽有其形,但失去了神和意。” “这样下去,你这‘神涂’又该如何挥起点睛之笔。” 话罢,王蔼接过笔,在那神兽白泽的眼中轻轻一点,霎时阴气四射,那虎首朱发的瑞兽踏雾腾空,向下望了眼。 “卧槽,什么勾八东西也能召唤我?不行善举,悲兮!”白泽说道,墨身消散房间。 南朝梁《宋书·符瑞志》记载:“泽兽,黄帝时巡守,至于东滨,泽兽出,能言,达知万物之精,以戒于民,为时除害。贤君明德幽远则来。” “你看,还是差太远了。”王蔼没在乎那瑞兽所言,随手一泼墨,墨水撞在墙壁散开,反成了一只只飞舞的墨蝶。 “极致精妙,便是心随意动,绘万物之像,摆城郭列兵阵,泼墨入神,更是能轻易撼动人之七情六欲,这便是艺。” “要知道当年丹青之术两大门,‘秘画’和咱王家‘神涂’,在圈内可都是响当当的名号。” 王并点了点头,有些暴躁和不耐烦。 “哪里有术法还需要磨练画技的?” “我的评价是,不如‘拘灵遣将’。” 王蔼笑眯眯摇头,“这就是修行啊!八奇技虽妙,可也比不得自家传承修来的踏实,万事都要看两面性,对潜藏的暗毒要防微杜渐,未雨绸缪。” “这几天辗转各地,有没有什么收获?” 王并摊开手掌,有缕缕黑烟飘起。 “吃了点寻常鬼物,可都大多弱小。这姓秦的居然还供了保家仙,我也给收来了,这家伙比之前的货色好一点。” “可也是一点,等玩够了我就吃了它。” 王蔼拄着拐杖朝门外移步,“都说咱的‘神涂’出自天工奇技一道,可懂门路的都知道咱修的是巫术,最是依仗灵魂。” “这自己的东西,沾染点杂质可就不好了,不过傻宝贝你也不用怕,这些祸端爷爷都能给你清理了。” “不要忘了苦修命功,等你性命功夫全都上来,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虽说我对家传绝学有点自傲在里面,可不得不说,你该朝着往前走的路标,是张之维那老东西。” “术,下乘。” 王并回头看了眼,问道:“都这么说,为什么王吕两家的当家人,都要追着这些术法不放?” 王蔼笑呵呵道,“所以我只能是王蔼,不是张之维。” “所以他才是张之维,他才是公认的‘一绝顶’。” “王并啊,有些事情你得清楚,想得通和做得到,完全就是两码事。” “知道了太爷。”王并目视桌面空荡荡的宣纸,若有所思。 王蔼在门前驻足,“今后出门在外,有些人话说不全的,就撬开他的嘴。撕烂了嘴也说不全的,就全当他心里有鬼。” “就比如风天养,他话就没有说全。乖宝贝,要是有修行的问题,要及时过来问我。” 王并思索片刻,桌前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一则无关紧要的消息。 这倒让他想起了之前异人网络的事情。 “太爷,您知道群灵山吗?” 阳了发烧中,有什么细节问题可以点一下,我再修 第222章 凉山秘境,甘山禁地,鬼都“德布洛莫” “群灵山?”王蔼拄着拐杖回头,疑惑回望屋内。 这名号,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对,也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巫王山。”王并后依靠背,满脸不屑。 “巫王?呵呵呵呵。”王蔼的笑从门口传来,“这么大的名号,当今十佬知不知道啊?多了一个风正豪,莫非还要多一个巫王?” “什么势力?”王蔼打趣道。 “没什么势力,据说是江西颜家,家主颜游龙就一个吃老本的东西,不过他们在影视圈倒是有个小辈挺出名,算是公众人物。” 颜家? 王蔼略作思索,将踏出门去的半只脚又缩了回来。 他慢吞吞走回屋内,坐在书桌旁边的一把木椅上,双手拄拐,忧心忡忡的目视王并。 这小曾孙自己可打小就溺爱的很,即便是现在,他挥挥翅膀,自己都知道他会朝哪里飞。 “乖宝贝儿,你想干什么呀?” 王并回道,“我想去一趟群灵山。这些不成气候的小东西我都吃够了,那是来个大点的孽畜,我吃了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毕竟是群灵山,应该有很多灵吧。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饶了太爷吧。”王蔼气得一哆嗦,手持拐杖杵了几下青花瓷板砖,“你忘记我和你说的了?” “咱们肯毫不犹豫出手的,那都是确定对方是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臭虫。” “不然容易被咬啊!别看太爷我活得风光体面,那也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过活。” “我知道太爷的意思。”王并回道。 可他手握八奇技之一的“拘灵遣将”,再强大的灵也得俯首称臣,没理由怕他一个群灵山之主。 再说了,敢以“巫王”自称,自打建国以来,天下巫士当中,还没有人敢猖狂到这种份上。 “乖宝贝~乖宝贝~你听爷爷的劝,这里面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古往今来有多少能人异士,那都是死于目中无人和狂妄自大。单说同辈中人,龙虎山的张灵玉就远超于你,也不用说武侯派不世出的天才诸葛青了,就连陆瑾那老东西的曾孙女儿,你都不一定打的过。” “啧!”王并想起了颜欢打败诸葛青的事情,咋舌一声,仍旧不死心,“可在巫的领域,没有人能赢过我。” “三思,三思!当年张之维方才在异人界显山露水,陆家家宴上,就一巴掌打哭了当时极负盛名的陆瑾,后来同辈之中没有敌手,早在几十年前他就是公认的‘一绝顶’了。” “往近了说,还有那如虎,你知道他为什么是‘十佬’,那不是因为他能打嘛!王并啊,这天下可大着呢,不要因为一个术法就成了井底之蛙,失了判断。” 王并憋了一肚子气,凝视掌心中瑟瑟发抖的小黑蛇。 可惜这长白山的地界是神婆关石花的势力范围,他去不得,不然等自己出了山海关,那不得将精灵抓来当饭的吃。 “知道了···”王并冷冷说道,将黑蛇握于掌中。 “傻宝贝儿你别气啊~咱都说了,等确定惹得起,咱再出手。”王蔼连连搓弄王并的脸蛋儿,他一脸暴起的青筋却是越发密布了。 ······ 长白山,白云峰头。 “该死的东西,我杀了你们!妈的,敢耍老子!”秦久几乎是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朝着天池水找去。 那天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但隐隐约约感觉有种自己看不见的力量在作祟。 五年前他被仙家缠身是这样,五年以来那些福缘也是这样。 “仙家!仙家你看看我!” “我是秦久啊,不行你再上我身试一试,我这五年来香火可没落下啊!” 跪在天池便苦苦哀求了多时,水面依旧静悄悄的,不起一丝涟漪。 柳天成闻声从池底洞窟钻了出来,蛇身轻轻拨弄池水,缓慢探出了头。 “秦家人?” 这人该是死了才对,莫非自家小辈出了意外? “可惜颜师外出凉山,不在此地,不然可借颜师之口询问相关事宜。”柳天成摇摇头,心存疑惑却是无法干涉,不然这天池中就又要多一个水怪的传闻了。 嗯? 柳天成正欲离去,可转念一想,这家伙罪孽深重,手上貌似沾了不少恶业,按照颜师的话,天地自有公道,杀了他是不用担负因果罪责的。 一个死人,就不会传出什么异样传闻了。 毕竟在长白山景区失踪的游客,多一个也没什么。 噗嗤! 一声巨响传来,柳天成跃出水面,秦久看见水面炸出的巨大水花,却无法察觉半蛟所在。 “仙家是你吗?” “您肯出来见我了?” 半蛟并未言语,挥动蛇尾扑打水面,水花溅射至岸边,凝结成一道清晰的文字。 “你是河北秦家,来此有何事要做?” 仙家显灵! 秦久大喜,将和王家所谋之事,以及昨日的遭遇尽数告之。 “你说你不知道被什么缠住脖子,但那王家子弟现身后,就安然无事了。” “是是是!”秦久虔诚点头,连连应道。 “不对劲,不对劲啊!”柳天成心中惴惴不安,怎么听都像是自家小辈被抓走了。 坏了! 蛇口一张,将秦久吞入了腹中。 他就感觉周围一片漆黑,身躯不自然的腾空跃起,周围是一片混沌,却可以听见仙家的声音。 “秦家人,带我去找他们!” “是是是!”秦久连声应道,黑暗中暗自将腰板挺直了。 王蔼和王并,不!是整个王家,这次有仙家出面儿,看你们怎么死! ······ 凉山秘境,甘山禁地,鬼都“德布洛莫”。 德布洛莫,由彝语音译而来,意为鬼魅聚集之地。 传说,德布洛莫山谷怪石嶙峋,凶险诡异,人们一旦闯入山谷中,就会迷路被困。 早年间,有一些胆大的村民想去一探究竟,然而大部分人却一去不返,被发现的几个幸存者,也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自此当地彝人笃信德布洛莫被鬼占据,是凡人所无法接近的禁地,据说在修建房子时,他们的房门也不会朝着山的方向。 颜欢此刻正站在山的入口处,这里有一座酷似人像的石骷髅,看起来栩栩如生。 “这就是鬼门关啊?” “话说凉山觋一脉也藏得太严实了一点。” 阿秋! 颜欢打个喷嚏,疑惑四望,怎么火精都在身上了,还会有寒意入骨? 这时,一阵凄惨悲凉的鸡鸣惨叫声从入口处传来,颜欢循声望去,就见一小男孩手持菜刀,不停用刀背敲打鸡背。 那鸡被敲打的鲜血淋漓,惨叫的声音都快没有了。 男孩一边敲打,一边嘴中念念有词,“打德布洛莫鬼的头,打德布洛莫鬼的头···” 直到将鸡敲死了,他才鬼鬼祟祟地将尸体悬挂在了一处矮墙上。 搞了个群在简介,有兴趣的可以来玩一下。(随时可能会被二叔背刺的作者如履薄冰,话说这群我搞了一段时间了,就三个人,鉴定完毕,是大扑街) 第223章 又一个拘灵遣将 “我去你丫的臭小子,搁这里来咒我了!”碎石矮墙围成的小院中,传来一声嘶哑的嚎叫。 这小男孩所用乃是凉山觋中人尽皆知的一种小巫术,名为“打狗、打鸡”。 是将一只活的狗或鸡活活用刀背打死,边打边咒“打德布洛莫鬼的头”,然后将狗或鸡的尸体挂在仇人经常经过的地方,以便让仇人遭殃。 要想让诅咒更加厉害一些,就得用马狗鸡这几样牺牲品来施为。 “活活打死,活阎王啊。”颜欢苦笑一声,“什么仇什么怨?” 听见那矮墙内的一声咆哮,小男孩吓得拔腿就跑。 颜欢看见碎石围堵的墙上探出了一双枯枝般的手,将那鸡取了下来。 绕着墙走了一圈,这小院子并不设门,只有藤木条扎成的一个简陋横木挡在门口。 院子里是一穿着破旧羊皮裘的老人,年纪约莫上百,没有头发,头顶是清晰可见的老年斑。 他烧开了水,将热水浇在死鸡上面,开始坐在井口拔鸡毛。 除了这粗陋小屋,颜欢久未见人烟,想问些事情都找不到人,只好便避开那拦路的横木,朝院子中走了进去。 “唉,群童欺我老无力啊~”老人叹道,处理好鸡毛,便去切菜墩将其剁成了肉块。 “老爷子,‘无力’二字,可是和您半点都沾不上边儿啊。”颜欢端详老者,这人虽然模样邋遢,可炁海充足,红光满面。 百岁高龄却是生气十足,没有半点这个年龄段的衰老之态。 是个异人,而且绝对算异人之中的高手,这锤炼了将近八九十年的性命功夫,深厚到一眼就可以让颜欢看出来。 “晚辈颜欢,见过老前辈。” “不知前辈是否知道这凉山觋一脉的去处?” 淘洗鸡块的老者迟疑了片刻,将头抬起。 “这年头还有人来找凉山觋?” “不过也是了,这鬼都,外界可轻易进不了,此地的消息也极难传出去。”老人喃喃自语道,端着鸡肉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油锅一爆香,“滋滋”声就传了出来。 “是个奇怪的人。” 见老者无意搭理自己,颜欢便不想多做停留,可转身刚要离开,老人嘶哑无比的声音又响起了。 “来都来了,不如吃个饭再走吧。” “每天都有人来老头子这儿挂鸡挂狗的,整得我吃都吃不完。” 哒哒! 一盘子蒜泥狗肉便放在了庭院枯井旁的小方桌,老人又提了一壶自己酿的草莓酒,斟满了两个遍布碎纹的小白瓷杯。 “老头子无名无姓,这里的人都喊我老朵或是老妖,这两个称呼你挑顺口的喊吧。” 颜欢踌躇片刻,在桌子前坐下了。 这时矮墙外又起了念咒声,还是那句“打德布洛莫鬼的头,打德布洛莫鬼的头···” 一阵凄惨无比的狗叫声消停后,便有一条小黑狗的尸体悬挂在了墙头。 颜欢朝外看了眼,端起草莓酒喝了一口,这酒甘甜爽口,味道还算可以接受。 老朵颇为惊奇地打量颜欢,“这外面小子们一个个的巴不得我去死,你难道就不想我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敢这么大胆喝我的酒?” “朵前辈真要是什么魔头,那几个稚童也不会就这么简单活着回去了。” 颜欢嘴上这么说,可也是依仗有解万毒的毕方在身,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将酒喝下去。 “你小子心思倒是转的灵活。” “你找凉山觋想要干什么?” 老朵沾着蒜泥就大口吃起了狗肉,嘴“吧唧”作响,吃的津津有味。 “是晚辈得了家中祖传的一些石刻碑文,可惜是用古彝文写成,加了凉山觋一脉特有的符文,晚辈参悟不透,便想来请教一二。” 老朵一边嚼着一边端详颜欢。 “这凉山觋中有本事的都外出闯荡了,留下一群老不死的东西和稚童留在山中,精通古彝文的,我倒是知道一些。” “吃完饭,等会儿带你去见他们。” “那就有劳前辈了。”颜欢接过了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不急。”老朵笑呵呵道,将腿在小马扎前盘起。 自打这小子踏门而入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有些亲切,看久了都想起自己那负气出走多年的小孙儿了。 饭后,在老者带领下,颜欢踏过一条曲折蜿蜒的山路,行至奇险山脉围拥中的一块大空地中。 此处是个坟圈子,阴气极重,大大小小的坟墓如竹笋般扎在山地里,墓碑修的简单草率,就是一个个的木板子上又简单写了点字。 “来,这里就是所有精通古彝文的家伙啦!”老者笑道,挥手示意。 “这些坟墓,他们全死了?”颜欢惊诧眨眼,那线索岂不是从第一步就断了。 “怎么死的,又是什么时候死的,有没有刚入土的?” 颜欢急切问道,这要是恰好还有死了不久的,赶上尸身未寒,兴许还能将他的魂儿给拘了,好好请教一番。 “当然是被人杀了呗,死了大概有几十年了。” 老朵望向坟墓,有点失神,不停揉捏了下有些干涩的眼角。 颜欢站在某处坟头前,那土堆上枯死的干草,都不知堆砌了有几米高。 “将所有精通古彝文的巫士杀光了,当年这人莫非是想绝了凉山觋一脉的根儿?” 老朵叹口气,“有道是人心如深渊,深不可测,瞧不得~瞧不得啊!” “小子你出门在外,当知这世界上的人都活成了半人半鬼,走近了谁都没法细瞧,谁知道那人皮下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要你陪老头子我吃饭,你做到了,那我也不能食言。” “来,你挨个问吧,我这就将他们全都放出来。” 老朵双臂张开,拥抱天地,背后阴煞邪风翻腾而起,黑烟雾气逐渐弥漫了整个坟圈,那坟头之上,陆陆续续浮现出了无数阴鬼。 一只鬼对着一座坟,不多不少。 “来,小子,开始问吧。” 颜欢只是静静审视这颇为壮观的场面,淡然道,“拘灵遣将。” “朵前辈,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吧?” 第224章 凉山大觋,天生天养,取乱之术 “是我杀的。”老朵没争辩半句话,说完抬头凝视阴鬼,又冲颜欢问道,“你不怕?” “不至于怕,只是想问个原因。”颜欢回道。 “杀妻之仇,夺子之恨。” 颜欢埋头思索片刻,向前一步,拱手作揖,“老前辈并非无名无姓,而是姓风。” “拘灵遣将”世间留有三脉,天下集团的风家父子,从风天养那里夺取来的王家,加之留有遗藏的颜欢父亲风云逸。 这老朵身处凉山,又是“拘灵遣将”的拥有者,那他的身份就只能是目前不知生死的风天养,亦或是他的大哥风天生了。 “嗯?”老朵一愣,头顶敌意几乎凝聚成了实质,“调查的挺清楚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名姓我自己都快丢掉了。” “又是冲着我那愚笨弟弟的东西来的?” “人心坏了,人心坏了呀!”老朵抓耳挠腮,头似患了麻痹症一般抽搐了起来。 “拿下!” 霎时,坟地百鬼闻声而动,那遮天蔽日的阴气几乎是同海潮般碾压了过来。 嘶吼的声音、凄厉的咆哮、撕心裂肺的恸哭声,如同来自地狱的洪流,席卷了整个凉山秘境。 那些声音仿佛不只在耳边回荡,而是在整个甘山深处撕扯,撼动了每一寸土地,无数扭曲的手爪交织成网,毫无章法地向下抓挠,狰狞面孔以令人作呕的扭曲不断变化着,畸变而混乱,无序而癫狂··· “愚笨弟弟?” “看样子这位老者就是我那传说中的太爷了。” “话说,这就是性功修行九十年所换来的百鬼统率吗?” 这么一看,罗天大醮上王并和风星瞳的精灵争夺,连过家家都算不上。 面对这压抑窒息的浩大声势,颜欢本可以喊一声“太爷”了事,可关键时刻他却动起了歪心思。 在颜欢看来,自己五行之精已得其四,灵魂深处有螣蛇、白虎坐镇,身上有狐灵黄鼬,幡中有盗鬼、狐鬼、琵琶鬼等鬼物,从配置上来看,早就跻身天下巫士前列。 可自身的硬伤,是依仗时间沉淀的“性命”功夫不足,能够承载起的五行加身和御灵法存在上限问题。 毕竟一天十二个时辰,能利用的光阴十分有限,而“性功”修行又最忌讳一个贪境冒进,只能在红尘历练和修心参悟中一步一个脚印的次第攀登,即便是天资卓越,也很难一步一高山,动辄连跨数个境界。 而颜欢深知,现在的自己绝对有资格去和老一辈的异人碰一碰,即便是面对吕慈、王蔼这些老辈翘楚,凭借一身四行法术,他也可以在交手后全身而退,并且换招有赢无输。 更进一步说,哪怕是老天师,也无法保证在短时间内拿下自己。 可颜欢也知道,人这一生并不是只有逃,那些深水漩涡,总有不得不去直面的一天。 “修为这东西不急的,毕竟人还会长大。” 抱有这样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因为一个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 万一明天,自己就和一些老怪物对上了呢? 为此,颜欢必须得摸清楚,性命修为的差距,反应在实力表现上,究竟会有怎么样的天壤之别。 而现在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 风天生,风天养的哥哥,自己的太爷,八奇技之一“拘灵遣将”的拥有者,在甲申之乱的乱流中全身而退,得以存活至今日的老辈。 用来交手试炼简直是最合适不过了。 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不会留手,而且万一真收不住了,颜欢还有“太爷”这层关系,到时候这二字就像是安全词一样,事儿不对,一喊出来就打住了。 “呼——” 颜欢长舒口气,“火行加身·流火之矢。” 霎时,颜欢手臂缠绕起翻腾火焰,又逐渐在手中凝聚成无定型的长弓。 遮天阴气的黑暗中,只有火光映衬下的一处光亮。 颜欢聚力一拉,流火之矢猛地脱弦,朝着那些阴气汇聚的千百鬼影射去。 烈火箭矢带着撕裂空气的炙热,直冲向前方。 一瞬间,火矢在阴鬼群中炸裂开来,炽热的火焰迅速蔓延,如同炼狱熔岩一般吞噬着周围一切。 然而,那些鬼物却毫无畏惧,阴煞之体在火焰面前依旧稳如磐石,仿佛对灼烧毫无感觉,他们面孔扭曲,任凭炙热的烈焰在周围肆虐。 “以阴体硬抗阳火,不愧是太爷啊!” “火精游光·射日矛!” 颜欢凝视阴鬼群,长弓之火尽数汇聚掌心,最终化作一长矛被抛掷了出去。 咻! “给我破!” 火焰撕裂了阴鬼护卫起的屏障,颜欢定睛一瞧,对面的风天生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他感到困惑之时,长满老人斑的秃头忽然从阴鬼汇聚的阴气中钻了出来。 游魂走阴? 风天生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魔怔笑容,手中阴煞聚集成的寒刃直逼颜欢的后颈。 噗嗤! 一声刺耳的破裂声,颜欢的身躯在那凶狠的攻势下炸成一团水花,凭空消散。 “自然之力,水行遁术。”风天生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许,“倒是小瞧了你。” “在我打中前就化水遁逃了,是知道我这刀针对灵魂?” “你是巫士,还有你这一身附体的精灵···这是···” 风天生眼神一亮,那火干净明粹,融合了业火气息,囊括了天地火属之精华,看一眼就会让懂门路的巫士沉沦其中··· “这是···五行之精!” 风天生双手微颤,朝颜欢方向抓去,因为远近视角的不同,他仿佛双手一握,就能将颜欢渺小的身影握在手中。 “天下巫士的梦想,五行之精啊!五行之精,五行之精,五行之精,五行之精···” “云逸一直在找的五行之精!” “啊啊啊啊!”风天生痛苦大喊,心神凌乱,眼前闪烁过一幕幕沾染鲜血的画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有被同族所逼死的妻儿,有被自己所杀的同族。 啪! 风天生狠狠自掌嘴巴,“老东西你不该啊!当初族内之事你都忘了嘛?” “你不该啊!你该死啊!你怎么能因为他人所怀之珍宝,又妄动了杀心呢?你这样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颜欢立于坟圈最高的一处墓碑上,疑惑审视自家太爷。 “这是怎么了?” “我没用心魔劫啊。” 啪!啪!啪! 风天生不停掌掴自己,直至将脸颊打肿,嘴角流血。 “行了!” “停手吧太爷!”颜欢一个跃步跳了过去,将老人的手按住了,“够了,别打了,太爷!” “你···你说什么?你喊我什么?”风天生疑惑抬头,抓紧了颜欢的双肩。 “我是风云逸的儿子。”颜欢说道。 “云逸的儿子,云逸···可你姓···”风天生瞳孔一颤,“对!对对对!你是从母姓,你是跟了萱丫头的姓,那就没错,那就没错!” “我的曾孙!”风天生一把抱住了颜欢,似哭还笑,“哈哈哈!我的曾孙!我的宝贝孙子云逸的儿啊!哈哈哈,五行之精!” “太爷你别这样,你先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突如其来的的异状有点让颜欢无所适从。 风天生颤巍巍站起,近乎癫狂的跑进了坟圈子中。 “小欢你看,整个凉山觋老老少少百余条人命,全没了。” “1944年,甲申之乱,八奇技,因为你太叔公带来的那该死的术,人心坏了,你太奶没了,你二爷爷没了!后来整个同我一辈的巫觋都被我杀光了!” 风天生嚎叫起来围着坟圈打转,跌跌撞撞走到了一座矮小低平的墓碑前。 “他们逼死我的妻儿,我就杀他们的妻儿,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我双手轻轻一掐,她连哭都来不及就断气了···太爷我该死啊,我该死啊!” “取乱之术,取乱之术啊!人心不足,是填不完的大窟窿···” 扑通! 风天生猛然跪地,疯魔嚎叫逐渐变成了低沉的呜咽声。 “都是一路货色,都该死···我因为五行之精,对自己曾孙起杀念了···” 第225章 甲申往事,一座仙人躯,一道通天路 风天生痛苦抱头,泛黄的指甲不断抓挠在头顶,将那长满老人斑的头皮抓得鲜血淋漓。 颜欢随了上去,抓起风天生的手腕,将瘫倒坟头的自家太爷给拎了起来。 “太爷,收心!” “都百岁的人了,别在自己小辈前失了体面。” “你心里有结,那就说给我听。” 颜欢将风天生扶正,两人不知在谁家的坟头供台前坐下了。 火焰冲散的阴鬼们修复了灵体,轻飘飘落回了坟墓,哭嚎声止,周围静悄悄的,两只误入此处的东方白鹳从枯草中警惕探出了头。 在颜欢看来,自己这位太爷同陆瑾一样心中有障,所以才将自己锁死在了这山中腹地,是尝试修心释怀,也是在折磨自己。 风天生仰起头,躺窝在了坟头黄土,视线划过天际,落于墓碑上用烧黑的木炭写就的几个大字:熊德顺之女,熊小宜之墓。 ··· 七十一年前,1944年初。 三十六贼结义前夕,大凉山巫觋据点,虎山彝寨。 月黑风高夜,风家粗陋小屋闪过一道黑影,迅速在阴影中穿行起来,那人小心翼翼摸索,试探着寨子外的巡夜人。 唰! 正欲起步跳出,一根木棍钉死在了他前方的去路。 “给我滚出来!”风天生呵斥道,那人蹑手蹑脚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脸憨笑。 此人鹅蛋脸,目狭长,短发黑皮,穿一身轻松大褂,正是风天生的弟弟风天养。 “哎呀哥,您还没睡呐?这都大半夜了偷偷溜出来,嫂子她不会着急吗?”风天养挠挠头,若无其事道。 “鬼鬼祟祟溜出来的是你吧!你想去哪里啊天养?”风天生怒目厉色道。 “起夜,起夜,憋不住啦,去林子里来个痛快的,要不这连声炮一泻千里,吵到邻居睡觉就不好了。”风天养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风天生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从墙壁中抽出了木棍。 “你小子是去找无根生吧?” “无根生?谁啊?我压根不认识啊,我就知道无根水。”风天养吞咽几口唾沫,心虚说道。 嘶啦! 风天生将一纸书信撕得粉碎,纸屑同雪花般纷纷落下。 “不好好修行,连来往书信被精灵盗取了都不知道。书中说,你们过几天要去秦岭相聚,同修悟道。” 啧! “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谁会提防自家人啊,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偷翻我的信,这让当弟弟的很是痛心啊!” 风天养佯装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痛心埋头。 风中闪过一声呼啸,那棍子朝着他的腿就抡了过去。 “哥,你来真的?”风天养一躲,后怕道。 “可无根生那家伙,确实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大哥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说不定你也会喜欢他呢?” “我呸!老子才不会喜欢男人,你大嫂就快生了,关键时刻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风天生板着脸,怒气冲天,两人一母同袍,可不知什么原因被父母遗弃,所以一个改名天生,一个改名天养。 自言是无父无母,天生天养,两人自小相依为命,小弟寻头滋事,这当哥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他步入邪路,深陷泥沼。 无根生什么人,那是全性掌门,邪魔歪道,跟他混迹久了,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事。 “和全性中人往来密切,你真当咱这小寨子是密不透风了?今天就算是打断了你的腿,我也不会让你走出去!” 扑通! 下一秒,风天养突然跪了下去. “大哥,您既然下狠手了,那肯定是当弟弟的做的过分了,您说的对,我不去了!可这事情您可得给寨子里瞒着点!”风天养说的声泪俱下。 可自己这位弟弟的品性,风天生再清楚不过,上一秒哭的稀里哗啦,下一秒就能玩阴的出黑手。 “给我把手摊开,怀里的东西掏出来,然后慢慢站起。” 风天养闻声照做,抬手间却是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猛地丢了出去。 同是凉山觋,风天生自然不惧怕这小手段,“区区阴气也敢来我这里卖弄?” 啪嗒! 风天生施展巫术抵挡,可那黑东西无视了令咒法术,直接穿了过来,迷了他的双眼。 “抱歉了哥,就吓唬你一下,那是我调的土灰,洗洗就没事了。” “我就去帮个忙,没啥大事。你就安心在家陪嫂子吧,回头我给你带点秦岭地段的特产回来。” 唰! 一抹黑影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下。 风天生揉捏生疼的双眼,从口袋取出一撮头发缠绕在巫娃娃上,“想走?” 方要追出去,他又想到了怀胎十月,生育在即的老婆,随即叹口气,停手返程了。 半个月后,神色恍惚,神情异常的风天养赶回了寨子,他没有带回秦岭特产,反倒将一本足够烫手的秘术典籍交给了风天生。 “这是什么东西?” 风天生翻阅了一会儿,手微微颤了起来,“精灵的弱点,无视契约法则建立的拘灵···还有服灵和···” “拘灵遣将。”风天养低声道。 风天生将书一合,“你们到底去干了什么?” “一座仙人躯,一条通天路,应心所求,窥天机一线。” 闻言,风天生满脸黑线,当机立断,将书塞回风天养怀中。 “你回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吧?” “现在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不要回来!” 扑通! 风天养跪地,“大哥,我对不起你。但有了这‘拘灵遣将’,我就能收天下精灵为我所用了。” “你和大嫂也尽快离去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怕事情万一暴露就会牵连你们。” 风天生愤怒甩手,却是不敢大声释放。 “给我滚。” 风天养重重叩头,起身离开了。 “咳咳咳···”幕帘后传来几声轻咳,一面色苍白的病弱妇人缓缓走了出来,“是天养回来了?你们吵架了?” 风天生摇摇头,“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歇息。小雪儿怎么样了?” “睡啦,这孩子不哭不闹不磨人,吃奶的劲儿又足,将来肯定比你这瘦猴长得结实···咳咳咳···” 又几日,三十六贼名单曝光,风天养的名字赫然在列,随之“八奇技”也闯入了异人界的视野中。 近些日寨子里人心浮动,氛围越来越奇怪了,风天生收拾好了行李,对一旁的老婆叮嘱道,“咱们趁着夜色慢慢走,你身子弱,我用灵托着你。” “小雨你是男人了,路上得看着点娘和弟弟。” “你们先等一等,我去把放哨的都撩倒。” 风天生带着一家四口逃了出去,东躲西藏,战战兢兢。 为了躲,拼尽了手段,可不过两个月,他们还是被族人给追上了,围堵在风天生面前的,有杨家、马家、毛家、熊家等,都是寨子里出了名的大家子。 “天生啊,当初怎么就不告而别了?”熊德顺笑嘻嘻道,“天养离开秦岭的时间我们找人对了一下,足够他回家走一遭,他有没有把什么东西留给你?” “就比如说,这术法一类的?” “没有!”风天生严声厉色道,“就是知道那东西会遭人觊觎,所以我才不会沾手。” “那你为什么逃呢?” 面对无力再战的风天生,熊德顺将不到三个月大的风雪从娘的怀里抢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我要是有那东西,我早该将你们都杀了!” 熊德顺摇摇头,掌心度过了一抹阴煞,抵在了婴儿额头,“不不不,你绝对有,可能只是没有被逼急了,你要再不交出来,我可就动手了。” 一抹浓郁不详的黑气顺着熊德顺的手指落在了风雪的身体里。 ······ 坐在坟头的风天生摇头苦叹,“小欢啊,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件事。” “当他们怀疑你身藏异术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不然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欺负。” 颜欢若有所思点点头,“后来呢?” “你二爷爷没抗住,走了。他们那时候才相信我真的没有‘拘灵遣将’,当我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时候,你太奶奶已经不顾一切上去搏命了。” “我都打不过的家伙们,她又怎么是对手,搏命,然后被打的遍体鳞伤,将近半死,寻医无果后你太奶就死于途中了。” “再后来,或许是天意如此,天生天养又相遇了,你那被折磨得连狗都不如的太叔公,像块破布般被人丢到路边。” “活得同行尸走肉一样的我,同他撞见了。就在那时,我死去的人生突然又点燃了希望,我掐起他的脖子,几乎是要杀了他···” “但是我不能。” “因为我要‘拘灵遣将’,我要八奇技,我要复仇!” “八奇技啊,不讲理的东西,寨子里那群狗杂种培育多日的精灵,我可以随意驱使,明明是他们人数占优,可最后却是我一人包围了他们。” “我杀到熊德顺家,看他在我面前哭天喊地的求饶,看见他女儿在旁边吓得嚎啕大哭,我突然就想让他尝尝亲人在面前被杀的滋味。” “可那家伙居然和我说,孩子是无辜的,既然孩子无辜,当初为什么他又要杀我的儿子?可等我回过神···” 风天生指了指身后的墓碑,“这小丫头已经在我手里断气了。” “再后来,围堵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亲人也开始为他们搏命了,我该杀的杀,不该杀的也杀,该杀的弃尸荒野拿去喂狗,不该杀的就为他们做坟立碑,该死的驱灵吞噬,炼制凶灵,不该死的附在身上,当护身之鬼用。” “后来年纪一大,这些东西,渐渐就成我心里的结了。” “小欢,你说太爷我这事情做的浑不浑啊?” “报仇嘛,还行。”颜欢又扫视一眼林立的墓碑,“手上沾的命太多了,这确实挺浑的。” 昔日陆瑾为报三一门仇,杀全性苑金贵,可却放过了身为孩童尚未作恶的苑陶,在苑金贵一番嘴炮激怒下,也是牢牢守住了底线。 或许这就是“一生无暇”比自家太爷心性之高洁所在。 不过也就幸亏了陆老爷子是在“一人之下”,换作寻常爽文,不杀全家,早就该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反观自己这太爷,祸及家人,不可谓不浑,一只手里握了百来条无辜人命,说句该死也不为过。 风天生眯缝起眼,说了这么多,心中无比畅快。 明明只是将往事说出,心结却莫名其妙的松动了。 “小欢,你说,我这前路该怎么走?” “豁!”颜欢仰头朝旁边一看,“您老自己理不明白的事儿,拿来为难晚辈,多少有点为老不尊了啊!” 说完,颜欢便左臂托腮朝右侧望去,“太爷,你有想过去死吗?” “嗯?”风天生微微一愣,尴尬抹了下光秃秃的脑袋。 颜欢继续说道,“您大可以将这事情咽下去,没心没肺的过活,这算是彻底站了恶人立场,那您不是刚好瞧上曾孙这一身的五行之精了嘛,您大可以继续过来抢。” “打赢了就是您的,打输了就算曾孙铲除恶徒,为民除害了。” “当然还有第二条路,你要真觉得不舒服,想光明正大一把,您老爷子还会在乎未来这短则三五年,长不过十年的光阴吗?” 说是两个选择,其实最终都通向了一种结局——死。 风天生托腮点头,思索了片刻,“小欢你说的是公道话啊,年纪轻轻有如此心性十分不易,看样子云逸和萱丫头把你教导的不错。” “额···”颜欢拉出一声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他们两个现在如何了?我几次外出,连个影儿都见不到,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们在我幼时就去世了。”颜欢说道。 “是谁杀的!?”风天生猛然扭头,杀意暴起。 颜欢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天空。 “等破解了这些古彝族的密文石板,大概我就知道了,这些也算是我爸妈的遗物吧。” 风天生的视线随着颜欢落下的手指,逐渐在手机屏幕上凝聚。 “一座仙人躯,一道通天路,窥一线生机···你们这一个个的。” “行!”风天生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慵懒舒展了身躯。 此时云淡风轻。 “就给小欢看看,要是通天之路凶险无比,那太爷就最后给你护法一把。” “等万事皆了,太爷就去死。” 风天生将手臂摊开,阴煞集聚,都这么多年了,驱使阴鬼无数,这还是第一次敢真正直面他们。 “百鬼缠身!” 呼哧! 阴气急速灌下,从黑雾中传来的声音却是变了。 “真令人恼火,你这样的人都能有后代留下。” 风天生身躯易主了。 拘灵遣将,天下精灵为己所用,可精灵加身,其实也是自身为天下精灵所用。 第226章 五行神 “妈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里面的字这么小,谁能看的清楚啊?”风天生身上那位不耐烦说道。 好家伙,还是个没见过手机的阴鬼。 颜欢捏起手指,比了个手势,“双指扩大。” 阴鬼闻声照做,“还是看不清啊?” “点击查看原图,那里有我朋友处理过的一部分。”颜欢临旁指导,身后钻出了一排排茂密青翠的竹子。 “行咯,那我就开始念咯!” 颜欢将竹子砍成竹片,以火精火焰烤干水分,之后将手指金光化作刻刀,快速记录了起来。 “五行神···” 阴鬼才刚刚开口,便被颜欢出声打断了,“五行神?” “是啊,这上面是写的五行神,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讲话啦!” “抱歉,你继续。”颜欢挥指写下,心随意动,金光流淌成文字,尽数浮于暗黄竹片的表面。 一鬼一人,开始有条不紊的配合起来,中间遇见不懂的,便交由其他鬼物轮番上阵。 中间提及了多次足够让颜欢感到震惊的词眼,可他只是抬头思索了刹那,手指没有丝毫的停歇。 清明漂浮空中,用金丝将颜欢写好的竹片一一穿起来,做成了颇有古味的竹简。 那阴鬼一开始还骂骂咧咧,极其不耐烦,自金精现身后,她立刻就消停了,兢兢业业到像是成了一个无情的播报机器。 如此一来,翻译工作进行的更加顺利,不过一个小时,四大捆竹简就摆放在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阴鬼擦擦额头,“可累死我了,这谁写的啊,弯弯绕绕,连我这个古彝文好手都差点给绕了进去。” 她看了眼中空中那白衣飘飘的美人,吞咽了下口水,又补充说道,“这全部的内容好像缺了一部分,总感觉拼接不起来。” “那些缺失的,我就没办法补充了啊!” “无妨,有劳了。”颜欢拱手致谢,那缺的东西他知道。 本该放置羵羊石刻的正中央位置,被颜欢放上了老妈颜萱关于“后土之神”的神格研究笔记。 阴鬼闻声点头示意,稍一片刻,清风遁去,风天生心神回归。 “都收拾妥当了吗?” “这就是云逸和萱丫头留下来的全部内容?” 风天生扫视四个方位的竹简,兴许是工程量太大了,站远了一瞧,感觉会十足壮观。 谈话之时,他刻意不去扫视候在颜欢身旁的金精清明。 “对!马上就知道我爸妈做了什么了?” 颜欢将一个单独整理出来的竹简摊开,上面记载的是《左传》中的一句: “故有五行之官,是谓五官。实列受氏姓,封为上公,祀为贵神。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木正曰句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后土。” 其后便是《兼明书·五行神》:“木神曰句芒,火神曰祝融,土神曰后土,金神曰蓐收,水神曰玄冥。土神独称后者,后,君也,位居中,统领四行,故称君也。” 这就是所谓的五行神了。 颜欢现在想了想,感觉老妈颜萱在和凤凰山暗堡的神格武装合作计划中,简直就是用了一点边角料去敷衍了事。 怎么看,神格武装在适配性和五行归属上都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就是萱丫头家的演神手段?”风天生凑了过来。 饶是这种并不精通神格面具的门外汉,都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演神化神,重在一个“演”字,要将神格演绎的淋漓尽致,才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力量,窃取信仰。 可一人分饰五角,先不说踏入二阶之后的神格侵蚀,单是这五种不同神格的切换,就足够让人精神错乱了。 “太爷说的没错,所以我怀疑是依次进行,而且神格对灵魂的侵蚀,被我爸用什么移魂术法给转移到别处了。” “这两个家伙···啧啧啧!”风天生摸索下巴,啧啧称奇道。 比起他考虑的神格侵蚀,颜欢更在意的是,依靠五行神不对等的信仰伟力,如何能真正驱动这一法阵。 毕竟这五行神,最为著名的要属火神祝融,余下四神,知道并信奉的人,可就远远比不上前者了。 颜欢怀揣疑问,继续翻看竹简,这次是从东方开始,查阅木神句芒的全部笔记。 相传太阳每天早上从扶桑上升起,神树扶桑和日出之地,尽归句芒所管。 句芒,或名句龙,鸟身人面,乘两龙。 不过在后来的祭祀发展中,他的形象逐渐变成了春天骑牛的牧童,头有双髻,手执柳鞭,亦称芒童。 句芒为木神,亦是春神和谷神,主管生长发育,丰收也在其职能范围之内。 “都是一些寻常的简绍,丰收···” “丰收?” “丰收!” 颜欢被这两个字敲打的醍醐灌顶,立刻跑至中央,翻阅起了后土之神的笔记。 那些介绍什么的,直接被他忽略过去了。 在颜欢看来,老妈所演绎的神格,盗窃的不是这五行神表面承载的信仰,而是依托概念所产生的强大祈愿。 就比如这中央土神后土,就是利用了人们对大地的原始崇拜,并且不仅仅是利用了崇拜土地的实体本身,更是盗窃了土地“广大无边、力无穷、孕育万物、负载万物”这一生存理念的信仰。 只要世间还有耕种,人还要靠地吃饭,那么这份信仰就不会消失。 同理,对木神句芒,更多的也是利用了其后承载的对丰收的渴望,和对春天的祈愿。 而北之玄冥,是水神冬神,是阴间九泉,道家更是称之为肾之神。 “肾神玄冥,字育婴。” 但凡是个男同志,估计都很清楚这几个字的重量。 至于南之祝融,火神信仰本就深厚,没必要从背后转接概念,而西之金神蓐收,则是利用了世间对于刑罚的敬畏和恐惧。 风天生抱臂候在一旁,“这小丫头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寻常异人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啊!” 当时都说是云逸天赋异禀,现在看来,倒是自家有点高攀了。 “从理论上讲说得通,那最后为什么失败了?”风天生无奈道,语气中带有一丝为孙子和孙媳打抱不平的幽怨。 “那就得试过才知道了。” 第227章 五行演神,土精羵羊 颜欢清理出四块巨石,将上层表面给切平了,又把碑文石刻中的术法符文雕刻在了上面,按照五行对应方位布置四方。 “究竟是通天路,还是遇见了什么东西,就只有等试过之后才知道了。” 颜欢精心研读完碑文石刻后,已是日落时分,本就苍凉诡异的凉山秘境显得愈发阴森瘆人。 这坟地平日鲜有人至,那些喜欢挑事的顽童也不会前来此处,是个尝试五行演神的好地方。 “这才短短一天,就开始尝试演神,会不会有点托大了?”风天生关切道,苍老面孔泛起一丝愁容。 演神没有吃透所扮演的角色,再善演的人都很难演到别人相信,演到自己相信,更不用说以身化神了。 即便成功,也要防范神格侵蚀的危险。 早年风天生杀得凉山觋一脉断层后,浑浑噩噩游于世间,偶遇凶伶夏柳青,一言不合两人当场就打起来了。 那时他逼得对方手段尽出,夏柳青一手神格面具踏入二阶后,神格侵蚀的下场自己可还历历在目,那会对施法者的思维认知产生极其强烈的影响。 “没关系。”颜欢淡然道。 事情有风险,自己当然也有转移风险的手段。 呼~ 长舒口气,颜欢朝天际望去。 此时夜空深邃如墨,几缕星光点缀其间,微弱却坚定地闪烁着。 月光清泠,宛如细碎银纱洒在群山轮廓,将山的每一道起伏都镀上了冷冽光辉,山间林木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阴黑,枝叶虽萧瑟,却仍带着几分凛冽风骨。 “大好的天,正是破关修行时。”颜欢闭上了眼。 寒风穿过山谷,带来阵阵冷意,仿佛在一瞬间,连大自然也在这静谧夜晚中屏息凝神了。 风天生见状,不好再说什么。 他一跃山头,振臂朝空中握去,坟前百鬼群起而上,全都护卫了在幽谷临边的荒草小径。 “那小欢你就尽管试吧,太爷给你瞧着,这边就是连一只雀儿都飞不进来,没东西会打扰你。” 颜欢没有多余的用来储存神格信仰的面具,只好随时窃取随时取用。 等他盘腿入定,背后招魂幡飞扬,盗鬼虚耗已经踩踏黑风直入苍穹。 对于虚耗鬼来讲,“盗”是天性,即便想盗取天地间所遗落的信仰绝非易事,可却早已撬动了他骚动不安的心。 颜欢神格面具修行不足,只能辅助于小巫祝的御鬼手段,虽然这样偏离了演神的初衷,可他别无他法。 渐渐的,随着炁运周天,颜欢面庞起了一丝扮相,有三分杀伐气,七分威严的怒目相。 要演西方金神蓐收,就得知晓人们对法律的敬畏,就要抓住作奸犯科之徒对刑法的畏惧,还要窃走世间对金银的一点贪欲··· 唰! 颜欢眉心金纹闪烁,面生白毛而手作虎爪,渐渐的,两条青龙幻象在身旁游走缠绕了起来。 一些细微的声音开始不绝于耳: “不行,得忍,真要一拳下去,估计我得赔个不少。” “现在酒驾入刑了好像,不能影响孩子考公啊,这酒喝不得···要不还是喝点,然后喊代驾吧···” “妈的,这事情败露了起码无期起步,得想办法转去国外。” ······ 声音混乱交织,嘈杂乱耳中,有一声咆哮分外明显,以至于颜欢当场就分神了。 三心二意,实乃演神之大忌。 颜欢微微睁眼,可身体并无丝毫的异状,不说神格侵蚀,就连头痛目眩等小症状都没有。 而那咆哮声也越发刺耳响亮,几乎是从头顶炸了出来。 “那根本就不是我干的,我根本就没有强奸谁,我是清白的!这是误判,你们关了我八年了,当初连给我自证清白的机会都没有!老天啊,你开开眼吧!” 颜欢微微一愣,那遗落世间的敬畏恐惧,在自己和虚耗的牵引下,全都落在了位于西方的石刻符文。 清明度过一丝金光,那方才雕琢成的大石板起了莹莹金亮。 过程没有半点曲折,要远比颜欢想象的简单,他敛去一身金光,尝试点亮东方的石刻。 这次是演木神句芒,颜欢不仅搜罗到了人们对丰收的信仰,更有渴求远离天灾的磅礴愿力灌输了进来。 巫士沟通天地,掌六祝之辞,以事鬼神祇,祈福祥,求永贞,顺丰年,逆时雨,宁风旱,弥灾兵,远罪疾··· 颜欢难以置信地审视着浑身散发青光的身体,貌似作为天地沟通媒介的作用,被大大增强了。 毕方散落青羽,东方石刻纹路被点亮了。 颜欢参照金、木两行的演神方法,依次进行下去,火精游光以业火焚燃起南方石刻符文,水精罔象则以清水流注北方的石刻凹陷之中。 “就差一个后土娘娘了!” 颜欢心想道,掏出怀中的石面就戴了上去。 后土娘娘乃是老妈颜萱生前最擅长的扮相,上面遗留了部分对后土的信仰,随着那点微弱的感觉,颜欢也可以将散落天地的同类信仰轻易捕捉。 唰! 谷底尘土腾空而起,随着天际后土信仰降临,颜欢脸上的面具也随之脱落。 这一次的演神,出乎意料地怪诞。 怪诞到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演神。 颜欢本应扮作后土娘娘,但关于她的装扮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烟尘中隐约显现出了一个陌生身影。 那身影逐渐清晰,颜欢的心脏猛然一跳。 走出的人已然可以看清样貌,那张脸深深地埋藏在颜欢记忆之中,熟悉但又陌生。 “妈?” 颜萱依旧是颜欢记忆中的中年模样,面容仿佛不经岁月落刀,五官精致,眼眸明亮如星辰,流露出温柔与坚韧。 “你现在这种状态···” 颜欢还想开口,天地之间骤然剧变,劲风忽起,迅速卷成龙卷,将周围的坟地碑石掀飞,山谷剧烈震动起来,吓得飞鸟走兽四散。 天际雷霆轰鸣,电光闪烁,百鬼惊慌无措,纷纷退散,急忙隐匿回了风天生的体内。 又是那一副恍如末世般的景象。 颜欢抬手遮住风沙,下盘发力,使得身躯定于原地。 对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厚重无比的嗓音:“怎么又是五行演神法?” “都和你说过了,这术法,它通不了天。” 霎时,颜萱的模样诡异变幻起来,一个似羊非羊,似狗非狗的生物出现在颜欢面前。 它四肢狭长,器官无序定型,身体上附着着几只缓缓打转的眼睛,不停朝四周望来望去。 这东西看上去虽然细瘦不祥,可在颜欢眼中,却是宽广厚重、沉稳坚实、广袤无垠。 天地土行在尘世的代表——土之精·羵羊。 “诶?” 羵羊朝周围扫视一眼,“这么多老朋友啊?” “五行齐聚?” “行,那我收回之前的话。” 第228章 天鳌大灵,雕刻羵羊 渐渐升起的尘埃遮蔽了风天生的视线,他纵身跃下,那龙卷边角的罡风片刻又将他吹了回去。 羊皮裘棉袄被撕成了稀碎布缎,脏兮兮的棉花随风荡去。 风天生咋舌一声,朝旁边吐口浊血。 “真是关心则乱,这区区的龙卷也能拦住我了?” 去! 一声令下,两只阴鬼顺着风向遁入了风暴的漩涡中央。 只要灵体穿过,他便可以施展移魂走阴之术,从阴鬼身躯中一跃而出。 轰! 两只阴鬼尚未抵达中间,便被圆润轻薄的半碗状护罩给弹飞了回来。 “老不死的,进不去啊,你这曾孙倒腾出什么东西来了?” 风天生一身精灵都是自己的手下冤魂,生杀之仇,态度恶劣惯了,风天生也毫不在意。 “能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我曾孙怎么样了?” 那阴鬼不耐烦说道,“你真是老糊涂了,他有那么厉害的精灵跟着,这点小风还不是出入自由。” 风天生抓住了乱飞的布缎,咬牙道,“我是怕他步了父母的后尘。” 老人双目微眯,死死盯着风暴中央。 颜欢感觉到周围的风压变化,又是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涌动上身。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爸妈布置的阵法当中?”颜欢立刻就想到了地窟中的羵羊石刻。 莫非这龙卷打开的不是一道天路,而单纯只是羵羊的降临仪式? 轰隆! 土精羵羊脚底猛然冒出一座石台,将颜萱生前所留笔记顶了起来,这笔记之前像是在土里扎根了一样,没有被风吹走。 于此同时,四起的厚重石壁阻挡了周围罡风,呼啸声散去,嘈杂消隐了些许。 “那两位是你的父母?” “真是可惜了,他们是我近百年见过的,最为优秀的巫士。”羵羊语气重饱含了一股老年人的暮气,听起来语重心长,似是惋惜。 “当然,现在他们不是了。” 说罢,羵羊的十几只眼转了转,逐渐消隐在陶土捏成的身躯当中,细长四肢开始变幻,聚拢在一起,直到最后他成了一个巨大方形石柱。 声音依旧十足稳重的从柱心处传来。 “你父母足够有天赋,可惜想利用术法直通天路还是太过痴心妄想了,性命不足,福缘不够,善业和福泽万世的建树也不够,这样想踏天而去,难!” “实在是太难了。” 颜欢埋头,羵羊所说确实不无道理,父母走时两人不过都是三十多岁,纵然天资聪颖,可哪里能修得那么深厚的性命功夫。 若说善业和福泽万世的建树··· 嗯··· 先不说妈,就自己老爸那德行,不去给人添堵就不错了,还善业建树? “以演神法撬动五行神,勾起了天地异象,纵然可以窥见天门,但因修为不足,心有挂念,却是难以跨越,后来一位神格侵蚀,一个三宝受损,全都无力脱身,这就是当年发生的事情了。” “不过对我来说,和昨日发生的没什么两样。”羵羊叹道。 颜欢闭眼,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你为什么会在场?当时我爸妈在石窟中留下的碑文中,为何又有你的像?” 哗啦,哗啦,哗啦··· 羵羊凝成的石柱开始层层脱落,从中落下三个坚硬无比的石罐。 “当时我好好藏在‘厚德载物’这一概念中。”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你娘亲所扮演的后土娘娘,将世人对这一品质的向往和喜爱一并窃取了,我也就现身了。” “我见两人面善,心思纯正,又是聪慧之人,便想着为其解决一点身后之事。不过你不要记恨我,当时你父母伤势已重,我现身时已是无力回天。” “毕竟我不是木之精,没有救死扶伤的本事。” 听完石柱中传来的话,毕方高傲冷哼了一声。 “自然不会记恨。” “那后来的?”颜欢继续问道。 “后来我替你父母收去了尸骨,又将其一身珍藏留了下来。” “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没法找到你,便随着那石刻一起入睡了。直到今天你重新唤起了五行演神法阵。” 颜欢苦笑摇头,“原来是这个样子,那找不到我的原因···” “你父母把一切都交代好了,唯独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啊这···” 魂幡一扬,魍魉鬼和琵琶鬼跑了出来。 魍魉心领神会,立刻辩口道,“少主,这真不怨我俩,这位爷儿位格太大,我们根本就认不清他的全貌。” “没了云逸主子和萱夫人,我们区区灵体,哪里敢擅自露面啊!” 颜欢摇头,“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只是喊你们出来大体求证一下。” “是这样,应该是这样,但是当时的我们完全理解不了这位爷的存在啊!”魍魉和知乐匆匆说道。 “看样子羵羊当时是五行真身了···”颜欢点点头,将三个石罐捧了起来。 这三个石罐子,有两个装了父母骨灰,至于另一个,根据羵羊所言,乃是风云逸所留的一份遗藏。 颜欢将骨灰罐放置一旁,安稳摆好,轻轻掀开了最后一个石罐。 唰! 随着雾气的散开,五只大鳌爬出罐口,由小变大,瞬间变作了庞然大物。 这正是之前风云逸所温养的最为出色的五只天鳌大灵,有运地搬山之能。 颜欢注视着五只灵物,每一只都显得古怪威赫。 这些天鳌体型庞大,坚硬的外壳呈现出黑曜石般的光泽,壳面上布满了奇异的六边形纹路,鳌肢粗壮有力,爪子边缘带着锋利的锯齿,抓地时会深深嵌入土地中。 “这就是老爸最为得意的精灵啊,沉睡了将近二十年都有如此气色,该是下了一番心血去栽培温养。” “来!” 颜欢伸手一握,那五只天鳌大灵尽数归于魂幡之中。 未做停歇,石柱中心又传来厚重深沉的嗓音。 “那两位巫士的后代,当年我没能知道你的姓名,现在你该告诉我了。”羵羊说道。 “颜欢。” “好!巫士颜欢,现在拿起锤子尖凿,重新雕刻我的模样。” “现在这太丑了···”羵羊无奈道。 第229章 五行加身,五行积攒,和合四象 石柱子稳稳立在原地,周围的石块开始脱落,逐渐化作石锤和尖凿。 颜欢将工具捡起来握住,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将羵羊的新形象雕刻成型。 现在他的样子,源自《白泽图》和各类民间传说的想象,似羊非羊,似狗非狗,器官和眼睛混乱无序的分布,躯体难以名状,有一股子十足的克味,作为五行之精来讲,确实同余下“四精”有些格格不入。 思索片刻,颜欢心中有了结果。 呼—— 他深吸一口气,将尖凿顶端小心地抵在光滑的石面上,随即缓慢动工。 尽管颜欢对雕刻一窍不通,但手中工具却随着心意而动,显得游刃有余。 咯嘣,咯嘣! 每一次击打都伴随着石块层层脱落。 石柱的表面逐渐显露出人的轮廓,双足而立又后生长尾。 开凿出了大体的样子,颜欢便又细致地刻画每一个细节。 所雕刻的双角高耸威严,是麒麟角,修长且微微向后弯曲,角的表面带有精细的长条纹路,散发着隐隐光辉。 头发从额头向后垂落,质感粗犷,逐层递进,带有自然的波动感和狂放,直落到了后腰处。 肩部雕刻出细致鳞片,层层叠叠,勾勒出肌肉的力量感,每片鳞片的边缘微微翘起,形成自然的过渡,有坚不可摧之相。 羵羊抓握手掌,勾了勾手指末端锋利有力的爪子,“是半兽相?” 他低头望去,胸部和腹肌雕刻得相当细致,线条分明。 “好像还不错。” 啪嗒! 长尾一甩开,裂石碎地,尘埃四起,给谷底罩上了一层朦胧纱雾。 “考虑到你说话的语气,所以在样貌上设计的成熟了点。”颜欢抱臂上下打量,那面容虽显沧桑,却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 青鸟毕方挥翅落于颜欢肩膀,歪头朝对面看了眼。 “最为深沉厚重的土之精,居然被你雕刻得如此有威势和杀伐气,话说这是半人化的麒麟?” “中央戌土麒麟,有感而发。”颜欢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认可。 有了新身躯,羵羊说话的语气和自称都变了。 “倒是符合老夫特有的气质。” 颜欢向前一步,笑道,“那就来试一试吧,土行加身。” 羵羊静静候于原地,无动于衷。 于此同时,金精清明,木精毕方,火精游光,水精罔象,一同将视线投了过来。 五行之精各立一方。 天地异象消隐,弥漫四散的黄沙被风吹拂的无影无踪,下一秒,天地一片纯澈空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周围安静得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四时流转停止,山顶护道的风天生也一同凝滞了。 金精清明向前一步,一袭素白衣衫轻盈如云,如雾气般飘动着。 “小欢,错了。” “不是土行加身,而是五行加身。” 毕方高傲仰头,游光闭目含笑,罔象则是在自身滋生的水潭中欢欣雀跃的大叫着。 一个人该有怎样的天赐福缘,才能在一年之内收集起五行之精,完成其他巫士终其一生都可能无法完成的事情。 颜欢好奇问道,“现在的我可以承担的起全部的五行加身吗?” 金精清明点点头,“五行之精就是这样,单独的一行附体,对性命功夫要求极大,越往上巫士所承担的消耗也越发庞大。” “但这仅限于五行齐全之前,五行齐聚,相生相克,达到了平衡之后,限制反而变少了。” “但是切记,莫要贪境。”清明耐心叮嘱道。 “记住了。”颜欢沉心静气,就地盘腿而坐。 昔日蓬莱阁偶得仙缘,加之诸葛八卦村目睹了诸葛青因喜而难得真火,颜欢心中已有所悟,早就敛去了贪境冒进的心性。 现在,不过是坦然处之,不急不躁,一步步朝着修行路途坚定前行。 “五行——加身!” 颜欢喊道,五行之精化作金黄、青绿、赤红、蔚蓝、深棕五种颜色,盘旋环绕飞起,又如天际银河灌下,渐渐消隐于他的身体之中。 颜欢细细感受着体内五种属性能量的流动,调动三宝,炁行周天,使得五行积攒,和合四象。 关于人体之五行攒簇,他研读过道教部分典籍,但那些书籍记载,单凭空想参悟,最后大多也是一知半解,真要到了实修的地步,才知其玄奇奥妙。 王重阳有言,“炁与神合,五行四象,自然攒簇,精气凝结。” 紫阳真人张伯端所说,“夫炼金液还丹者,则难遇易成,须要洞晓阴阳,深达造化,方能追二炁于黄道,会三性于元宫,攒簇五行,和合四象。” 《性命圭旨》载,“含眼光,凝耳韵,调鼻息,缄舌气,四大不动,使金木水火土具会于中宫,谓之攒簇五行。” 这些话是说,人身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然,以配五脏——肺炁为金,肝炁为木,肾炁为水,心炁为火,脾炁为土。 金能生水,肾水为后天之精,因而以肺金代表先天元炁;木能生火,心火为后天之神,因而以肝木代表先天元神。 须将神炁二者,会合于中宫脾土之内,使神炁合一。 肺金、肝木、肾水、心火四者,称为四象,四者会聚于中宫脾土,谓之和合四象。 颜欢突然明白了,之前所用的五行加身都是影响万物的天地五行,而自身内的五行属性还没有充分调动起来。 巫士,沟通天地,求天人合一,天地气局之变化,亦然是人体炁局的变化。 五行加身之后,万物生生不息都不用刻意理解,因为自己就是变化本身了。 “我好像明白了。”颜欢缓缓睁开了眼睛。 风的轨迹再次动了起来,风天生一愣神,目视恢复原状的谷底,急匆匆一跃而下。 “小欢,你没事吧?” “炁息不见了,一点生人的气息都没有!出事了!出事了!” “小欢!” “小欢!” 风天生一头扎进坟墓堆,疯狂寻找了起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情,他这辈子遇见的够多了,这才相处了不到一天的宝贝曾孙,说什么都不能出事啊! “太爷,我没事。”颜欢依旧盘坐谷底,淡淡回了一句。 风天生一愣神,急忙用握紧的双拳搓弄双眼。 “小欢,你这是?” 明明自己曾孙儿就身处此地,可偏偏没有半点可供人察觉的气息,仿佛就是彻底融于了万物之中。 “太爷,恐怕我得在这凉山秘境再修行个十天半月,以适应现在的状态。” “好···好啊···好!”风天生只是频频点头,狼狈应付着,根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颜欢扫视周围,因飓风骤起,坟圈子被损坏的不成样子。 他将手按于地面,坟墓土包重新聚拢了起来,坟头生木,被风吹走的墓碑重新长了回来。 第230章 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 风天生禁不住啧啧称奇,这和自己交手的时候相比,可是一点施法的前兆都没有了。 “小欢呐,你莫非成了?” “你从天门去而复返了?” 颜欢笑着摇头,“别开玩笑了太爷,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踏过天门,那些老前辈也就不用辛辛苦苦苦修百年了。” “是···也是···”风天生尴尬应道,“那云逸和萱丫头的事情?” 颜欢将石罐捧了起来,拥在胸前。 “他们在这儿,我打算将骨灰带回江西安葬,毕竟太爷身处的这凉山秘境太过荒凉,加之老爸生前有意脱离凉山觋一脉,我就不落回此处给他两口子添堵了。” 风天生凝视颜欢手中石罐,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 自己孙儿和孙媳的术法构想,没能开得了通天路。 “那小欢你是怎么回来的?”事情太过离奇了,风天生恨不得刨根问底求个明白。 “哎呀太爷,我都没去,什么回不回来的。”颜欢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 “不是,小欢你气质变了呀,你莫不是在里面有所悟了?”风天生跟着一同走去。 云逸和萱丫头都那么聪颖了,这又是生出了一个什么天资妖孽的宝贝蛋子? 颜欢扭头道,“无极而太极。” 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 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 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 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哎?” 没等自家太爷反应过来,颜欢便话锋一转,“那太爷我先回江西了,过些时日再来陪你,等你理顺心结,再做决定。” “不是说要先修行适应状态吗?” 颜欢捧了捧怀中骨灰,“让爸妈入土为安为大。” 说完,他突然起身从地面腾空而起,身形在夜色中骤然变幻,双臂作羽翼展开,变作一雄鹰,迅速划破了天际。 夜幕深沉,忽然迸发出一丝火光,如同星辰坠落,点燃了夜空的一角。 随着火光逐渐暗淡,颜欢的身影仿佛一阵风掠过,再不留一丝痕迹。 凉山秘境谷地,只余下风天生一人在风中凌乱。 “不是,这孩子话也不说明白了?再说都回去了,那还要折返回来修行吗?” 寂寥夜色中多了一丝惆怅的叹息。 过了片刻,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娃“清风”从风天生背后冒了出来。 “过来陪你最后一遭呗,这点事情都想不通,你到底怎么生出那么聪慧伶俐的后代的,天生叔?” “可能是另一半的基因好吧。” “跟了你委屈了。” 风天生一顿,“确实。话说小宜你的嘴什么时候这么毒了?” “作为阴鬼也算是活了几十年,哪能一直像小孩子一样啊。”熊小宜叹道,俯身下来,“今天和曾孙见了一面,你真的想通了吗?” “再想不通,就是为老不尊了···” “不过心结不好解开,有些东西可是好解的很。”风天生慵懒舒展身躯,寒风灌入破损的羊皮裘棉袄,有股透骨的寒。 “什么东西啊?”熊小宜不解道。 风天生摊开掌心,百鬼尽出,方才消停的山谷又热闹了起来。 拘灵遣将—— 解! ······ 江西,颜家宅邸内,一片宁静的气氛中,氤氲着阵阵茶香。 颜游龙安详地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双手捧着一杯温热的茶,目光专注地盯着院子里跃动的火焰。 旁边,颜菲专心地剥着橘子。 “这小欢去了几天了,怎么还不回来?这不着家的性子真不知道随了谁?”颜游龙轻声叹息,眉头微微皱起。 颜菲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手中剥开的橘子猛然间被她用力握爆,果汁四溅。 她的声音带着愤怒,“肯定是风云逸,抢走了姐姐的狗男人!” 颜游龙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当着小欢的面儿可别这么说啊,你这性子得收一收,年轻人管你这种叫‘姐控’,你知道吗?” 颜菲不再言语,默默抽出一张纸巾擦拭手指,脸上的愤怒仍难以掩饰。 突然,庭院中的火种闪烁了一下,颜游龙的眼睛立刻瞪大了,惊讶地看向那片火焰,“肯定是小欢回来了!” 然而,接下来的景象让他彻底愣住了。 火焰中竟然飞出了一只雄鹰,那鹰展翅高飞,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最终稳稳落地。 雄鹰翅膀微微颤动,随即化作了颜欢的身影。 “我靠,我的宝贝孙儿,你这几天是去斜月三星洞修道去了啊?”颜游龙惊愕地问道,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震惊。 “别贫了老爷子,这个给你。”颜欢边说边将手中的石罐递给他,神色平静。 “这是什么?”颜游龙接过罐子,略带疑惑地问道。 “爸妈的骨灰。”这时,颜欢的声音才带起了几分沉重。 颜游龙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嘴巴微张,久久无言,只能默默接过石罐,眼中闪过一抹悲伤神色,“萱儿……” 就在此时,颜菲跑了过来,眼中泛起泪光,声音颤抖,“姐姐?” “姐姐!我好想你啊!” 颜欢搀扶住了将要嚎啕倒地的姑姑,对两人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 颜游龙苦叹摇头,“尽做些逆天之事,两个人真是天生一对,都这么会乱来。” “总得有人在前面闯拼,才能给后人证一证路途险阻。”颜欢说道,“我爸妈生来洒脱惯了,如果爷爷同意,我想带爸妈回群灵山。” “不入祖坟?”颜菲抹了一把泪,颤巍巍站直了身躯。 颜游龙自然知道颜欢的考虑,这妮子喜好修行,又多少有点离经叛道,葬得清净点,也算随了她生前的心意。 “也行。”颜游龙拍拍颜欢的肩膀,“那小欢你就去吧,等什么时候我手底下这群兔崽子都出师了,我也去你那山中静修一段时间。” 第231章 天津卫三小桃园,擦肩而过的丁嶋安 群灵山沉睡于冬季的安详静谧之中,山中雪已经融化,路面上只留下点点残雪,漫山的树枝上覆盖了一层银白冰霜,晶莹剔透。 远远望去,颜欢可以看见屋檐上挂满的细长冰棱,映着光,会有星星点点的银亮,冰锥子不时随着寒风轻轻摇曳,大有摇摇欲坠之感。 平时这里人迹罕至,但现在却热闹非凡。 群灵山脚下挤满了许多异人界的无名角色,他们在山脚下漫无目的地闲逛,偶尔也会用手机记录山中景色或是自拍打卡。 入山的小径被栅栏隔开,在一旁立着一个临时搭建的矮帐篷。 群灵山有三处险峻的侧面,入口处只有这条小径可通行,栅栏的设立让颜欢不禁猜测,这可能是一个收费点。 在自家山头拦路来了? 颜欢几步跳到帐篷旁边,山中却传来了阵阵机械轰鸣声。 他瞥了一眼,发现一台巨大的挖掘机正忙碌地在他的小屋周围施工,机器上涂有显眼的“三一重工”白漆大字。 “诶,干嘛捏?别想着走旁门,门票五十!”一个身材矮小而敦实的栗子头小子从帐篷里走出来,他的两撇小胡子因不悦而微微翘起。 “你跟我要门票?”颜欢双眼微眯,好家伙,外出一周都不到,回来家被偷了。 “要不呐?你脸有多大嘛?”栗子头抱臂一愣神,帐篷中嗦着泡面的两兄弟一同钻了出来。 一个193的大个儿,一个门牙缺了两块的光头,都是凶神恶煞不好惹的样子。 “闹腾来了?” “真不知道我们哥仨儿是什么人了?” 单独拎出来一个,颜欢确实没什么印象了。 可真要等三人站在了一起,加之这一口地道的天津口音,颜欢突然就想起了三人的身份。 这不是天津卫三小桃园的刘放,关龄,张才嘛! 天津异人圈里有名的坏小子,三人一起拜师学艺,一起被逐出师门,在京津冀一带的圈子中闹出了不少名堂。 先是做事出格,逼得“哪都通”动用了临时工,后来被冯宝宝进行了一场“爱”的教育,便又被徐四锁集装箱丢海里去了。 不过三小桃园确实命硬,本该顺着洋流一路飘荡的他们,竟然又自己游了回来。 再后来,这三人又接了王也的委托,去医院折腾受伤的王并,偷拍术字门门长陈金魁的小孙女儿,甚至跑去那如虎的地段,和吸古阁掐架,又一句“为了女人巴结四张狂”,当场破防了张灵玉。 三人加在一起,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无耻不代表无能,说出去,在圈子里确实也是战绩可查的狠角色了。 “还看啥呐?再看,也得给钱,没有门票,那就是进不去。” “你看这外面一群闲逛的,那都是心满意足下山的,这里面那可都热闹着,五十块进去,一点都不亏。” “让开,我回家。”知道了是泼皮无赖,颜欢没有继续搭理的意思,又朝那轰鸣作响的挖掘机看了眼。 一旁指挥施工的工头,背影有点面熟。 “啥回家,你说介是你家···嗯?”栗子头的张才神情一僵,向后退了一步。 “两位兄弟,我瞧着事儿不对啊···”张才向后瞥了眼,刘放掐灭了烟,掏出手机比对了起来。 坏了,是真家伙! “那个,哥,是小弟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了。”三人收敛那一副双手插兜的嚣张模样,连连搓弄起手来。 “您回来咋的也不和小弟们知会一声,这山头我们可给你看的好好的。” “这天下集团的项目动工都开始了,咱也就是过来替人家看个场子。” 张才连吞了好几口唾沫,才把那提到嗓子眼的心给咽了下去。 都说山中有巫王殿,三人慕名而来,可见山中空荡荡一片,无人看守但人气又旺,这才动了收费入山的歪心思,想着发一笔横财。 好巧不巧,三人来此群灵山,又恰逢遇见了天下集团的公子风星瞳,便假借颜欢之口,将开发项目的诸多事项给敲定了下来。 毕竟一个名声将起的地儿,没点象征性的建筑,可留不住人。 说起旅游地儿,按照中国人的性子,可没有什么比寺庙祠堂更加吸引人的了,只要路过,管他是认识的不认识的神祇,那都得进去拜一拜,求个金榜题名,求个升官发财。 回头等巫王殿破圈子了,编造点地方传说,异人圈子外的人也会逐渐被吸引,到时候就是香火鼎盛,黄金万两,泼天的富贵拦都拦不住。 三人早就在心里规划好了,至于这山主人,倒是也好处理,分点钱就是了。 “您看嘛哥,介四天上山的,不说一天有一百,那也有七八十,咱一共搞了有一万五千多,大头给你,留给小弟们五千的烟钱您看咋样?” “到时候我就让风家小子转给你。” 说着,三人恭恭敬敬将路让了出来。 颜欢瞅着嬉皮笑脸示好的三人,只是吩咐着将栅栏撤了,至于游人,只要是不是上门寻衅的歹人,来山中也未尝不可。 群灵山只有单调的山中景色,逛一会儿,也该腻了。 刘放、关龄和张才悻悻应了下来,开始不情愿的拆除路障。 突然,那高个子的关龄突然想起了什么,摸着后脑连连笑道,“哥,有件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这四天,来了个不速之客,名头有点大。” “哪位?”还在上山的颜欢驻足回望。 “天下两豪杰之一,全性的丁嶋安。”关龄缩了缩身子,笑呵呵道,“他说那日无缘,过几天再来拜会,也不知道想干嘛?” “不过那家伙还是给了门票,也算守规守距。” “丁嶋安啊···”颜欢思索片刻。 “一绝顶,两豪杰”中的豪杰之一,和那如虎交情深厚,两人交手十几年未分胜负。 年少时的丁嶋安曾深感自己的脆弱无助,一块石头、一片玻璃都足以伤害到自己,为此他潜心学武,希望有朝一日能达到无所畏惧的境地。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观念发生了转变,不再仅仅担心外物,而是希望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自己。 由于人品超正,大多数正派高手都不会和丁嶋安无故厮杀,数年前,在鬼门针毕渊的启蒙下,为了可以和更多的高手交手来提高实力,他选择加入全性,引得无数人唏嘘不已。 在天师下山一人追杀全性时,丁嶋安连同其余十三名高手在锡林郭勒草原接受了挑战。 在和张之维的对决中,创造下了用脖子单控老天师的优秀战绩。 颜欢轻笑摇头,就这样的一个人,来群灵山估计也没有别的事情,无非就是想同自己一较高下。 “真是麻烦啊。” 第232章 群灵山毒瘴,寻灵的王并 “这次安排的考题是巫术和五行之精吗?”颜欢埋头思索,如果有机会,或许可以告诉一下丁嶋安,这万物其实没那么可怕。 起码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万物都是温顺可爱。 颜欢继续朝前走去,天津卫三小桃园一边儿嬉闹着随了上来。 山中小屋旁,颜欢抬头,看见那金漆写就的三个大字——巫王殿,门前则是刻有说明文字的小石碑。 “搞得还挺齐全啊。” 单看字,足够大气磅礴和洒脱。 “那可不嘛,这字还是我写的。”张才拍拍胸脯,“曾经我还想学漫画和书法的,可惜丹青门全部都没落了,这想学也没啥好的去处。” 刘放和关龄将臂膀掳了过来,“哪里话!要不咱哥仨能走到一起嘛!” “那也是!”张才憨厚笑道。 “介就对了嘛,介就是缘分呐~俗话说的好,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说着说着,三人便勾肩搭背唱了起来。 “我说,你们三个是不是可以走了?”颜欢回头无奈说道。 “哥!别介么无情嘛,我们仨好歹也是天下集团驻群灵山项目组的名誉顾问,这点事情最后还得给你收拾妥当了。” 说着,一身包工头打扮的风星瞳迎了上来。 他将安全帽一摘,捧在身前,喜出望外道,“欢哥,你回来了?” “星瞳,你们搞得阵仗挺大啊,话说用地批文都在我手中,你居然还可以自行建设,天下集团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风星瞳尴尬摸摸后脑,听颜欢言外之意,该是在抱怨天下集团自作主张,他立即辩口道,“可这不都是欢哥的意思吗?” 说完,天津卫三小桃园立刻心虚望天,吹起了口哨。 “少来,你风星瞳是谁,是天下会的小公子,这点泼皮无赖的算计能骗得了你?”颜欢说道。 风星瞳抿抿嘴,“抱歉了欢哥,人总有失察的时候嘛,再说了咱都是一家人,这点小忙不都是应该的。” “这里远离住宅区,设备缺失,总得补修点什么,即便是修行,可咱现在条件好了,也不用没苦硬吃。” 啪! 颜欢打个响指,轰鸣机械声瞬间终止,坐在挖掘机上的司机师傅连忙摆动操作杆和方向盘,可机器一点反应都没有。 “啊!啊啊啊啊!” 挖掘机一阵摇晃,惊得那师傅慌乱跳了下来。 “风总,地震,好像有地震,太吓人了!” 风星瞳一摆手,那司机瞬间消停了下来。 “欢哥,你这是?” “星瞳,你要真拿我当自家人,就别把集团内那些勾心斗角的邪气带过来,强施于人,就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你就这么想让我欠你们天下会一个人情?” “你是觉得,因为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就可以将我同天下会绑在一起?” “真心,得用真心换。你爸教了你很多,只是有些技巧用起来,不如你那份赤诚天性来的好用。” 黄土涌动,地生缝隙,吞没了山中小屋前的石碑,那“巫王殿”的牌匾轰然落地,一同融于海浪般滚涌的泥地之中。 挖掘机开凿出的方形泥坑,不知不觉填满愈合,整座群灵山恢复如初,仿佛之前的骚动从未出现一样。 山脚人陆陆续续散去,沉寂涤荡山林,颜欢、风星瞳和天津卫三小桃园间,就只余下良久的沉默。 善于察言观色的张才急忙对师傅喊道,“不搞了,不搞了,项目取消!你开车下山去吧!” 那司机师傅慌乱无措的爬回了挖掘机,尝试摆动了一下机器,那车终于又可以动了起来。 他便驾驶着挖掘机,一路冲出去,压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就走了。 “那哥,小弟三个也得先行撤退了哈···” 三人点头哈腰,才出入山口的小径,便火急火燎的跑了起来。 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这也是生存智慧。 风星瞳埋头,双手颤巍巍握紧,“是星瞳考虑不周,打扰欢哥静修了。” “行了,回去吧。将心思多放在集团发展上,不要在我这里浪费心思。我就一小巫祝,福浅命薄,难堪大用。” 颜欢拍拍风星瞳的肩膀,抱着石罐继续朝山中走去。 不理会身后事,还是得先将父母入土为安。 墓葬这规矩,讲究一个葬山不葬顶,山顶乃气脉之始,八方走穴,易对后代不利,颜欢便行至半山腰,开辟出了一块空地。 心意一动,山底落下方方正正的坑陷,两根藤木将石罐子托载下去,安稳放置底端,黄土“哗啦啦”的散落而下,将土坑填了起来。 坑陷以大理石圆盖封顶,上面是青石筑造成的墓碑,半圆状,左右各雕龙纹,中间石碑刻字:父风云逸,母颜萱之墓。 颜欢朝山中扫视,生人气息已消,所有人都下山去了。 “爸妈你们生前就不喜欢凑热闹,这死后也当落个清净。” 颜欢抬手一挥,群灵山的奇险侧峰顿时被一股浓重的巫毒瘴气笼罩。 入山口的小径生出一片锯齿状的尖叶和伞形花序,地面上曼陀罗花和三裂叶豚草肆意生长,整个山体外围被浓密的毒草簇拥,景象变得凶险无比。 毒瘴之外,便是荆棘灌丛和林木,以防止普通人误入此处。 颜欢接着掐动金光,写了一道敕令,传达给山中所有的动物,明确了禁行之地。 万事俱备,这样除了那些精通用毒的高手,加之修为深厚者,几乎再无人能踏足群灵山。 山脚下,风星瞳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山中的异变,惊愕不已。 三小桃园站在一旁,冲他吼道,“风家小子,赶紧把这个项目撤了,这下可算是彻底黄了!” 刘放脸色凝重,指着那些正在蔓延的毒草,声音颤抖地说:“这山主人到底是什么修为水平?” “都是些要命玩意儿,毒性非常强,要是沾上一点汁液,人的肌肤立刻就会红肿溃烂。” 如此一来,风星瞳也算知道了颜欢的意思,又眉头紧锁着思考起来。 “真心得用真心换,要深交欢哥这个朋友,莫非要从精灵上下手···” 风星瞳喃喃道,却被候在一旁的刘放听了过去。 刘放抬头问道,“事情莫非还能有所转机?” “你要说是精灵嘛,那我倒是手里有点东西,寻常巫士想求都求不得的东西。” 风星瞳一愣,“我记得你不是巫士。” “不是巫怎么了?知道祖上是干什么的嘛,祖上汉昭烈帝!”刘放比起大拇指,冲身后一点,“真当我们三小桃园是白叫的啊?” “不就是精灵嘛,我家传的宝贝里面,可有不少记载。” “哦?” 四人谈话时,一阵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精灵,又能不能比得上我身后这位?” 风星瞳循声望去,见蜿蜒曲折的乡野小径中有一束车灯的光亮照了过来,顶着光,他勉强认清了来人。 “这不是王家的王哥,你怎么也有空来群灵山了?” 风星瞳笑着同王并打起了招呼,可下一秒,他身躯猛然一惊,就感觉透骨之寒席卷了全身。 王并身后,有个大家伙! “想不到你也是巫士啊,王哥?” “王家神涂名震圈内,不想也有用灵的法门,真是让星瞳大开眼界了。而且你身后的这位简直是太棒了!这是哪里请出来的大爷?”风星瞳双目泛光,欣喜问道。 “大爷?” “不过区区一只畜生,也值得称呼一声大爷了?这里的大爷就只有本大爷一个!”王并望向风星瞳,冷哼一声。 太对了! 就是这种表情,就是这种羡慕的表情,简直是太对味了! 这世界上的所有好东西,就该是我一个人的。 “呵呵···”风星瞳尴尬一笑,“王哥来晚了,这里的山主人估计不想这山对外开放了,王哥还是请回吧。” “哼。”王并眯缝起眼,朝群灵山望了一眼。 这世界上,还没有他王并想去却去不了的地方。 “孽畜,没眼力见的东西,去给我开出一条道路来!” 唰! 一声令下,王并背后那已成半蛟之势的大黑蛇猛然朝前方碾压过去,僵硬鳞片碾碎毒草,直将一条宽阔无比的坦途开辟了出来。 “这不就成了嘛,就让我来看看,这群灵山的灵,就让我来领教一番,这巫王的风采。”王并毅然朝山中踏步而去。 第233章 王并:鄙人独善作死 毒草碾碎,汁液飞溅,周围弥漫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 王并挥挥手,遮住了口鼻,额头青筋暴起。 “毒瘴?” 毒蔓交织,寸步难行。 “噗!”三小桃园没忍住偷偷笑出了声。 关龄嘴一撇,阴阳怪气的对两兄弟说道,“说那么多的豪言壮语,逼都给装完了,结果连人的家门儿都进不去,这就是王家传人嘛?” 噗嗤! 王并愤而转身,单手指着天津卫三小桃园骂道,“你们三个畜生给我说话小心点!” “咳咳咳!”风星瞳抑制住不断上扬的嘴角,挥手在空中压了压,“那个王哥,要不今天就算了,改日拜访也一样。” 王并将头一扬,“风星瞳,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要不是四大家的高家发生变故,你真以为你老子有踏步十佬行列的资格?” “天下会广招天下群才,圈子里都说你老子是礼贤下士,可说实话,你风家大的小的我一个都瞧不上眼。” “什么狗屁礼贤下士,在我看来就是一四处舔着脸求人的哈巴狗。一大早我就听说了,天下集团于群灵山动工,看你现在灰头土脸、匆忙下山的窘样,是马屁没拍着,热脸贴人冷屁股上了?” 风星瞳脸色一沉,本来温和的双眼闪过一丝狠厉,“星瞳在为人处世上确实还需学习进步,可你当着我的面如此说家父···” “倒是想让我领教一下王家的丹青神涂和巫士手段了。” 风星瞳身后浮现出一股子阴煞邪气,两只猩红瞳孔的渡鸦左右停于肩头。 那三小桃园见势不妙,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氛围,迅速跑到路旁的土堆处坐下,人手一根火腿肠,吃着就观摩了起来。 王并轻蔑一笑,比了个挑衅的手势,“小狗子也有呲牙咧嘴的时候啊,那就来!” “暗鸦飞渡,附——体!” 风星瞳喊道,两只红眸乌鸦一飞冲天,散落黑羽。 交织成的两抹黑气长风灌下,就要入风星瞳体内,可就在这时,那两只盘旋飞舞的暗鸦,忽的悬停在了空中。 “嗯?” “怎么了,怎么不下来?” “哼哼哼~”王并双手插兜,为黑暗所弥漫的眼睛闪烁微光。 他抬起缠满阴气的黑手,对空中抓去,说道,“两只畜生,给我过来!” 唰! 两只渡鸦方向一转,全都落在了王并手中,它们扑腾着翅膀不断挣扎着,发出“哇呱唔呱”的嘶哑惨叫。 “给我回来!混蛋,你怎么也会拘灵遣将?”风星瞳向前抓去,渡鸦挥动翅膀越发剧烈,黑羽一根根落地,碾作齑粉化于清风。 王并狞笑道,“为了这种半吊子的灵,也值得这么拼命,别这么小气嘛风星瞳,区区两只畜生送也就送给我了。” “不然凭借你那半吊子的拘灵遣将,把灵留在手中也是浪费。” 双方拉扯中,风星瞳越发有点力不从心。 “我呸,这拘灵遣将我学的比谁都扎实!” “那有个屁用!别说你王哥不近人情,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这术法的真正用法!”王并怒喝一声,张开嘴便将那鸟头咬了去。 风星瞳踉跄后撤一步,满脸惊恐。 这家伙不是请灵上身,是吃灵! “混蛋!”风星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没见过吧,这服灵法虽说远不如请灵附体来的增幅大,可换来的力量,却能永久为我所用。” “风星瞳啊风星瞳,你这灵养的可真不错,口感极佳,但和我今天刚得到的这只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风星瞳一跃,缠绕阴气的双手朝王并身后抓去。 “那你身后这位,也借我一用吧!” “抢得过再说!半吊子!” 风星瞳尚未抓住长白山柳天成,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脸上。 王并顺势按着头砸下去,风星瞳便重重落进了山体泥地。 “来啊,风星瞳!天下集团家大业大,你老子风正豪没少给你准备优秀的灵吧?” “给我看看。” 一记重拳狠狠捶打在了风星瞳的侧脸。 “给我看看啊!” 紧接着又是一拳,风星瞳面部渐起淤青,重重咳嗽一声,嘴角流下一抹血丝。 一双手颤巍巍抬起,掐在了王并脖颈处,这虚弱不堪的力道,差点将王并逗笑了。 张才猛地咽下火腿肠,“兄弟们,咱这好歹也是和风家小子合作吧,这样看着甲方被打,是不是有损咱天津卫三小桃园在江湖上的赫赫声名?” 刘放和关龄思索片刻,将手中半截火腿一甩,觉得言之有理。 “虽说王家是大家,可咱兄弟仨除了宝儿姐,那就真没怕过谁,这次洗心革面,和四儿哥一熟络,那咱半只脚也是公家的人,公司算咱半个靠山。” 三人脑子一灵泛,突然觉得这是哥仨生平求之不得的机会,可以施恩于天下集团。 天津卫三小桃园撸起袖子,动作整齐划一,从路边土堆站了起来。 “王家小子,你做的太过分啦!” 两分半后,三人被打得和破布一般挂在了林间枝干上。 “艹!三个什么勾八东西,还以为真能打。”王并将视线从林间收回,高高在上俯视身下的风星瞳。 “你不给,那我就进来自己找了?” 王并将手按压于风星瞳胸口,阴煞积攒,手指弯曲抓起,一只憨态可掬的肥胖犬灵就给抽了出来。 “都是什么废物。” 王并蹙眉,继续朝深处探去,抽离了一会儿,他忽然神情一喜,摸到了一个有些成色的清风鬼物。 是个老家伙。 不仅是将近百年的灵体,更令王并欣喜的是,这家伙身上承担了“清风”不该有的东西——福德善业。 “王···王子仲老爷子!啊啊啊啊啊!” 风星瞳愤而起之,反压过王并,挥拳迎着他正脸砸去。 鼻血顺着王并侧脸流下,此时他面无表情,直勾勾看着有些鼻青脸肿的风星瞳。 “你打我?” “找死!” 啪! 一只手死死掐握在了风星瞳的脖颈处,“别说你老子在十佬之中根基不稳,算上祖上牵扯的因果,我就算把你打死了,风正豪在我太爷面前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风星瞳凝心聚神,将王子仲的灵体收回了体内,死死咬牙护住。 “别想走!”王并依旧不死心地向前抓去。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毒草编织成的毒障缓缓落去,粘附于锯齿状尖草的汁液重新消融泥地。 一道宽敞无比的大路让开了,畅通无阻。 狐鬼狐烟儿体态妖娆,迈着优雅步子走了出来,屈膝施礼。 “既然是公子旧友来此群灵山,那自然不能失了待客之道,前路已开,还请先生入山去吧!” 风星瞳眨眨眼,神态疲倦地朝山中望去,“旧友?” 是说王并吗? 以欢哥的为人,怎么会结交这种畜生不如的混蛋? 王并疑惑循声看去,见狐鬼生的婀娜多姿,身材曼妙,狐首虽说有些怪异,可那清水眸子中居然也能看出一丝魅意。 这就是山主人颜欢所拥有的精灵吗? 想要!想要啊! 王并掐起风星瞳的脖子,随手一丢,将其甩在了路旁。 “算你主子还有点眼力见,不过本大爷可不是他的什么旧友。” 想来也是,这年头想巴结王家的人数不胜数。 什么巫王? 兴许也只是一个趋炎附势之徒。 “带路···” 王并话音方落,就见狐烟儿抬头望去,冲空中盘旋的半蛟拱手作揖道,“长白山的柳先生,公子已经恭候多时了,还请柳先生入山。” “奴家公子名为,颜欢。” 半蛟竖纹瞳眸一闪,朝山头远远望去,“这里是颜师的地盘?” 心想着,它突然感觉身体所受拘束有了松动,一股更为强劲的力量从半山腰席卷过来,将它慢慢朝山中拉扯。 柳天成摆动蛇尾,身躯划过天空,朝群灵山游了过去。 “唉···唉!?” 王并脑子宕机了片刻,“孽畜,你去哪里?还不快给我回来!” 一双黑手朝空中抓去,刹那间,他感觉双臂紧绷,如同置身一场拔河比赛当中,而对面似是巍峨雄山,岿然不动。 妈的! “如今这世道,可找不到这么棒的精灵了,我还没稀罕够呢,怎么就能让它逃了!” 狐鬼狐烟儿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柳先生之后,也请一并入山去吧。” 唰! 王并胸口阴煞积攒,半截蛇灵身连哭带嚎地也朝山中窜去了。 王并没有停下脚步,与狐鬼擦肩而过时,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给我等着,早晚我将你一起收拾了!” ··· 群灵山,半山腰,颜萱夫妇之墓前。 颜欢点燃焚香,插于坟前香炉,青烟袅袅升起,悠悠直冲青云。 “爸,妈,有客人临门,就恕孩儿失陪片刻。” 颜欢抬手,脚底爬出一根绿藤,托载着一朵酒杯大的喇叭花。 花中凭空生出蜜酒,颜欢的手缓慢倾斜落下,酒水在空中洒落一幕银帘,花蜜酒落去,他又掐碎了喇叭花,花瓣随风荡开,落地生根,开出繁花遍地。 起身离去,下山的崎岖小径蠕动开来,吞食了满路细碎坚硬的石块,变得平坦顺畅。 空中飞闪过一缕遮天的浓重阴气,逐渐在天边凝聚成型。 “怎么出了长白山,来江西做客了?” 那半蛟闭目颔首,“长白山柳天成,见过颜师!” “回颜师的话,家中小辈无能,被人所擒,我一怒之下下山而去,不想也着了道。” “是我擅自托大,深居长白天池久矣,忘记了这天地广阔,没想到世间还有同颜师一般,身怀如此异术者。” “因此,也被擒了···”柳天成叹道。 纵然百年修为,但凡是灵体,在“拘灵遣将”面前就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这就是“八奇技”的不合理之处。 柳天成才说完,一条小黑蛇拖着云雾长尾就扑了过来。 它落于颜欢身前,蛇首深埋,前半身尚且成型,黑鳞泛着闪闪油光,可那下半身的长尾却只有缕缕黑烟状,弥散不定型,飘荡于寒冷风中。 那黑蛇虚弱至极,委屈巴巴地颤颤说道,“颜师,我尾巴被吃了···身子也被咬去了一半···” “万魂幡可以修养灵体,先入我幡中去吧。”颜欢捧起那残缺不全的半截蛇灵,度入魂幡。 于此同时,幡中的影子鬼急躁了起来。 “就是他,当初在江苏太仓一带的小兜山,那个抓鬼服用的食鬼者,就是他啊!” “稍安勿躁。”颜欢屈指在魂幡一弹,灵旗空间瞬间安静了。 王并怒气冲冲从小路跃了出来,回望四周,这山中景色幽深静谧,可却是也单调乏味。 仰望空中半蛟,他又以阴气缠绕双手,施以“拘灵遣将”,朝空中抓去。 那与之博弈的力量显得越发厚重了。 “这是,拘灵遣将?”王并瞪大了眼,除了风、王两家,还有第三方会“拘灵遣将”。 而且这种压制力,绝对不是风星瞳那种半吊子水平可以比的。 王并双眼一眯,“是完整的?” “当初风天养同我太爷以大禁制术立定誓言,终生不会传授风家完整的拘灵遣将,要王家世世代代压风家一头,这完整版本只能从王家获取···” 王并一咬牙,心想道,“莫不是太爷下面的哪一脉直系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颜欢抱臂,上下打量起王并,使用服灵法的案例,这还是第一次见,灵魂臭不可闻,肺脾肾三阴生猛,心肝阳气不足。 虽然灵魂不知道经过了什么法子洗涤,可这一身死气的走向却是越来越严重了,渐渐背离了生人之道。 关于王并的疑惑,颜欢无意理会。 毕竟当初风、王二人立定的誓约,是风天养永远不会将完整版“拘灵遣将”传于后人,可风天生是自家大哥,是长兄,算不得后人。 所以留于风云逸手中的,自然也是完整版本。 虽然这所谓的完整版,在金精清明眼中也是残缺不全就是了。 “王少,这‘服灵法’,用的可还尽得你心意啊?”颜欢问道。 “你果然知道服灵,看样子咱们用的一路法子了。” “那倒也不是,毕竟我从未···” 颜欢话未说完,就被王并气急败坏地打断了,“逼话少说,狗娘养的,把老子的灵还给我!” 王并汇聚一身阴气,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颜欢神情一僵,回头看了一眼曲折山路,方才为父母修建好的墓园就藏身在半山腰,这一眼望去已然瞧不见边角。 他将手扬起了,轻描淡写朝空中挥动了一下。 霎时,山体滚涌,从泥地中钻出了无数巨石,凝聚成巴掌的形状,那青石巴掌棱角分明,坚硬无比,完美复刻着颜欢的动作。 轰! 王并扭头一望,就见冷峻石头劈头盖脸压了过来,巨大冲力下,他像臭虫一般被碾进了泥地。 噗嗤! 一口浊血自口中喷薄而出,王并顿时感觉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了全身,仿佛全身骨头都被碾碎了,烂泥一样嵌进了破碎山体。 “呜哇”一声,他再度吐口污血,喉口发甜,却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唇齿微微轻碰着。 从那艰难摆出的嘴型,颜欢勉强可以认出,这家伙一直在喊: “太爷···” 第234章 这次安排的考题是五行之精 “王并,家母方才下葬,你就出口成脏,是特地跑来考验我的静心功夫?”颜欢单脚一踏,暴起的石柱子将王并从山体中顶飞出来。 “啊哈啊哈···” 濒死的王并大喘粗气,嘴流鲜血,发着阵阵不间歇的“斯哈”声,死寂双眼渐渐泛白,无神凝视前方。 “堂堂王家少爷,可别这么轻易就死了,拿出来一点骨气。” 颜欢向前一步,石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剧烈冲力掀飞王并,将破碎不堪的身子整个扬出去数十米,未到尽头,藤蔓托起他的脚踝,又给拉了回来。 一枚青羽落下,缓缓飘飞,悬停于王并胸前。 他浑身的伤痕和淤青缓缓愈合,将失的意识逐渐回归。 “你···你这么做就不怕王家,我太爷不会放过你的···”王并依旧是桀骜不驯的骄横模样,只是相较于之前的凶戾,语气多了份犹豫。 颜欢抬手一挥,罡风骤起,风刃掀开王并胸前血肉,皮肉沾骨未断,鱼鳞般在风中扑打摇曳,甩的血液飞溅。 啊啊啊啊啊! 一阵惨叫刺破长空。 王并将牙咬紧了,胸前只余下火辣辣的疼痛,那鲜血浸润土地,一颗种子从土地里探头而出,茁长成长,长成一参天大树。 藤蔓条条垂落,缠绕起王并挂在了树上。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对王家一点畏惧之心都没有!?” “咳咳咳!” 王并愤怒嘶吼,伤口因为肌肉的剧烈拉扯,血流如注。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啊! “还能横,那就是没打怕。” “来,毕方,咱们继续。”颜欢说道,肝脏处传来一阵轻快的嬉笑。 “哎呀呀,这场面要是被你那个名为肖自在的朋友见了,那不得给馋哭了。” 一阵幽光起,王并撕碎的伤口痊愈如初。 低头望向胸膛,剧烈的跃动声急促传来。 王并自出生起就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心脏跳动不止,呼吸急促,豆粒儿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就连膀胱都隐隐胀痛了起来。 他突然怕了,害怕身体痊愈如初的状态,因为这意味着不同的折磨会接踵而至。 滴答,滴答! 一阵清凉滴落于王并额头,他缓缓抬首,晴朗天际不知为何下雨了。 “这次又是什么···又是什么!?” 雨露凝聚成水球,套在了王并头上,“咕噜噜”的声响冒起,王并那被藤蔓束缚的四肢剧烈挣扎起来。 窒息感铺天盖地,在濒死过程中,大脑开始失衡,为了保护自身,它将自我解离开来,所有的人生经历在王并眼前以第三视角呈现了。 这就是所谓的走马灯。 我,王并,“十佬”王家的传人,天之骄子! 从小到大,只要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我知道同龄人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但我却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拥有一切的感觉,无视一切的感觉! 我与普通人之间的隔阂,是他们那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形成的,这种东西无法被努力和运气填平,因为那是出身造成的。 ··· 啪! 颜欢打个响指,水球猛然破碎,王并满脸煞白,嘴中念念有词: “我有一座雄伟的宝山,我是一出生就站在山顶的人,万事称心是我的特权,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迎接我的到来才存在的···” “那灵应该是我的···我就该早点吃了它···我才是天之骄子,我才应该是巫王,我才应该是天下无敌···为什么有人敢忤逆我···” “忤逆我的世界,毁掉就是了。” 颜欢摇头,“要是你这种人都可以受天垂青,那这天也算是瞎了眼。” 方才消停了会儿,王并突然暴起,挣扎着嘶吼了起来,“凭什么是你!?” “凭什么一个籍籍无名的贫民可以强压我一头,怕的应该是你,不应该是我啊!” “你给我怕,你给我怕,我是王家传人,我是天之骄子!” 颜欢轻轻抬手,伸出一指。 疯魔挣扎的王并身躯猛然一紧,嘴上逞强,可是身体对恐惧的感觉早就烙印在了骨髓里,他双腿一颤,股间传来一丝温热,顺着大腿漾开了。 “·····” 王并难以置信地低头望去,将腿夹紧了。 耻辱! 奇耻大辱啊! “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到时候你看一下,我王家定与你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冥顽不灵。”颜欢抬手一挥,金光四溢,照亮了半座群灵山。 空气中起了丝丝焦糊味,王并形体溃烂,肌肤尽是灼烧痕迹,如遭受烈火炙烤。 群灵山安静如初,凌乱分布的石柱缓慢退去,小屋前坪又是一副平整规矩的舒适模样。 颜欢回过头,冲枝杈交叠的密集林间看了眼。 “看的够久了,为何不出来一叙?” 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一阵声响,来人挥打掉浑身沾染的枯枝碎叶,拍了拍双手,轻咳了一声。 “你这毒瘴在哪里学的,想要进来还真得花一番功夫。” “早知道你要开山前小路,那我也没必要从侧峰一路爬上来了。” 那人朝树上看了眼,“还是喜欢挂树,话说这人身体真有意思,为金光所触,却是如遭火烤,看起来就像是阴邪之物碰不得至纯真阳。 “得罪了王家,日后恐怕难得安宁,不过按照你的身手,王蔼若真的聪明,就犯不着为了这一时之气真就去糊涂这一时。” 来人体态瘦长,银白短发,皮肤粗实,穿一干净利落的运动服,手戴棕色牛皮手套,长相自带一种骄狂,可也没失了正气。 颜欢缓步向前,无奈说道,“合着这四天,你就一直在山脚下候着?” “都说你清净闲散惯了,最怕麻烦事,所以我过来守着,就没打算轻易离开。” “真是难为你从毒草中爬上来了。”颜欢又明知故问道,“来此群灵山,是为何事,丁先生?” 丁嶋安起手遁光,护卫全身,又以“观”法扫视四周,最终视线落于颜欢身上。 “主要目的么···只为领教一下巫王的风采。” 第235章 五行加身,身等自然 呼—— 丁嶋安长舒一口气,浅蓝色瞳眸不再眨动半分。 内修法门——观。 世界上的内修法总结起来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看”。 但看法不同导致结果有本质上的差别,这正是诸多流派的由来,决不能因为表面上都是一个“看”字而混为一谈。 也不能因为看法之差就轻易的去判断法门的高下。 有的以身为国,让神识如圣王一般,以无为之态照看全国,得清净; 有的试图看出身边每样事物所蕴含之理,通过这样的积累,最终求得世间至理。 丁嶋安所修行这种观法是让神识集中于一个对象,称之为“定”。 通过照定这个对象反过来可以提升自己的观力,观力越深进而定力越强,看的也就越透彻。 最终得到的能力是——看破! 不过以丁嶋安此时的实力,还不能完全做到“看破”,但是已经可以看到常人观力之下,那些看不到的隐蔽东西。 先天一炁活泼自然,流转不息,正是这份活泼给生命带来生机,不停发散变化的生机,叫做“气氛”。 就算敏感,常人也只能隐约感受气氛,在观力提升下,丁嶋安则可以完完全全、清清楚楚的看到气氛,而在这种状态,此时他能看见的,只有颜欢,以及魂幡中不断滚涌的阴气。 在丁嶋安眼中,黑暗弥漫,周围所有事物都消隐无存,整个世界就余下自己,和对面的人。 “真是不错的状态,体内五行齐聚,除了肾水之炁差了点事情,阴阳几乎实现了完美的平衡,一炁流转,生生不息,损耗最小,最佳的修行状态···丁嶋安喃喃道。 和之前遇见的所有对手都不同,观法的感觉之下,没有威慑,也不会让他生出对弱者的怜悯。 “平淡的没有任何感觉,就像不存在此方天地一样。” 丁嶋安弯腰俯身,双手起了道门的灵官指。 颜欢连忙摆手,“我说丁先生,我可还没同意和你打呢。” 丁嶋安一皱眉,“就这么让我白跑一趟,还在这偏僻无人的地儿吃了四天干馒头,不答应指不定我会胡闹哦!” “我都打听过了,按照你这一年来的经历,绝对值得我出手一战,若是你输了,我便过个三年再来,让你再沉淀一下;若是我输了,我便过个一年再来,到时候再领教高招。” “没办法呀,我太弱了,我不想有单体的人能够给我带来威胁,所以我想成为超越所有人的最强。” 颜欢就地盘坐,这丁嶋安的脑回路确实清奇,明明是害怕受伤,却选择了最为作死的修行方式。 又是老天师,又是唐门丹噬,他所挑战的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不过这份对“变强”的执著,也确实担得起“豪杰”这一名号了。 啪嗒,啪嗒! 丁嶋安踩着轻快步子,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他将腰弯下,嘴靠在了颜欢的耳旁。 “我知道你喜欢清净,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死缠着你,天天扰你清修。” “你想一想啊,要是打了好歹还有个几年的缓冲期,要是不打,那我可就赖在这里了。” 丁嶋安深知,要想消弥一直以来伴随自己的不安全感,就必须得让世界上的个体无法对自己产生威胁。 要实现这一点,一路锻炼自己变强是自然的,除此之外,还需要质量足够高的真正威胁。 随着自己变强,这世界上能称之为“威胁”的个体不断减少了,有资格成为考验的对手也越来越少了。 异人界内的传闻中,十有八九都是徒有虚名之辈,可就在刚刚的内修观法一察,丁嶋安知道眼前人绝对有称之为“威胁”的资格。 颜欢抬头蹙眉,“怎么你们这些学百家艺的都是一个德行?” 有人吃的百家饭,也有人学的百家艺;吃百家饭的一定有好人缘,学百家艺的一定是块好材料。 好人缘颜欢没看出来,但这种死皮赖脸的劲儿,和四处偷师学艺的球儿倒是有的一拼。 泥土中生出一株饱满嫩绿的幼芽儿,颜欢掐断了根茎捏在手中,绿芽儿绽放花束,又变作一蝴蝶翩翩而去。 “丁先生,有时候得同心结和解,这天地万物哪有那么恐怖?” 丁嶋安脸上浮出一抹狂笑,欣喜道,“请赐教了。” 呼哧! 丁嶋安起灵官指,强化了一身遁光。 既然是巫士,那手段逃不了巫蛊,巫毒,巫医,出马,御鬼,御煞,御邪种种,而这遁光术,同金光咒大同小异,虽说没用金光咒的各种变化,可单就护体来讲,练好了不比金光咒差。 应对一些巫士手段,更是绰绰有余。 “不动用精灵吗?” 丁嶋安见魂幡未扬,镇魂铃未起,脸上浮现一丝不悦。 “堂堂巫王,连一点御鬼术都不显露,莫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了我?这场仗要是没尽兴,没瞧见你的全部手段,日后估计我还是少不了折腾。” 万魂幡高展,迎风飘扬,颜欢半臂托腮,笑道,“好。” “既然是天下两豪杰之一,那欢,便给丁先生全部尊重。” “好!”丁嶋安高声应道,鼻尖弥漫起阵阵香甜。 内修观法之下,黏湿土地中渐起桃林,粉嫩桃花中沾一点如血般的艳红,林间起了幽幽狐语,时而悲戚,时而魅笑。 丁嶋安后跳几步,抬手遮面,感觉七情六欲被狠狠撼动了一下,尤其是爱欲,隐隐作祟。 空中顶着强烈日光,多出一弯明月,映入丁嶋安双眼,瞳孔钻出的两只狐狸爪子交叉朝面部抱去。 他当机立断,并指掐诀,念以道家《静心诀》: “冰寒千古,万物犹静;心意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狐爪退去,可就在这时,丁嶋安心脏忽的骤停了一秒。 丁嶋安怒喝一声,奋力一震,护住胸前,又屈指弹出鬼门针,朝目光不可及的死角射去,可稍一刹那,目光死角中的鬼物单腿一跃,手中五道阴气同时游离而出。 “梵钟!” 丁嶋安双手聚力一拍,沉闷厚重的钟声音波荡开,佛光四溢,涤荡了周围弥漫不散的阴气。 “桀嘻嘻嘻!头儿,刚想偷他几分钟的呼吸,结果被发现了。”盗鬼虚耗跳至颜欢身后,怪笑道。 “公子,奴家还是喜欢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这家伙一点冲动都没有。”狐鬼狐烟儿悲叹一声,屈膝在颜欢旁边跪坐。 颜欢笑道,“不用灰心,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圈里人公认的打架天下第二,想要在机制上取胜,多少有点目中无人了。” 丁嶋安俯身下去,细细感悟体内炁息流动,“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啊,一失去了对身体状态的感知,就会被偷走东西。” 他双腿一颤,脚底忽的定于影子中,再动弹不得。 向下望去,一只山猪似的东西悄悄从阴影中潜伏了下去。 “影缚术?” 丁嶋安束缚原地,却是丝毫不慌,他并掌做手刀,朝地面挥砍过去,下一秒,颜欢开始不自觉地朝前方靠近。 颜欢朝周围望了眼,四周没有外力施加牵扯,而之所以丁嶋安拉近了距离,是因为部分地脉被缩减了。 咻! 一记直拳正冲颜欢脸庞,丁嶋安拳头处没有传来击中实物的触感,眼中忽闪过星星点点的幽绿荧光,一群彩鳞飞蛾挥舞翅膀散开,在树底重新凝聚成型。 “东汉异人费长房的缩地术都被你学会了,看样子丁先生也是福缘不浅啊。” 丁嶋安摘掉了手套,攥握拳头,又一把扯掉了上衣。 “真是谬赞了,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样都碰不到你。” “什么手段?” 颜欢转身,身躯开始虚无缥缈地变化起来,“混沌分阴阳,阴阳化五行,五行生万物,万物天地中。” “五行加身。” 说完,颜欢身体逐渐被层层云雾缭绕,置身轻柔云海,湿凉云雾中挥动出了凌乱飞舞的白雪,而他背部开始出现雷鸣闪电,疯狂恣肆的奔流溅射,山川湖泊的纹理在双臂上若隐若现,山脉的起伏与河流的蜿蜒在皮肤上逐渐交织··· 渐渐的,颜欢又生出细长羊角,纹路分明的虎皮、壮丽的飞鸟翅膀、青绿色的蛇鳞、粗糙厚实的象皮,尖锐锋利的獠牙··· 天地间各种生灵的部位尽数融合,混乱而无定型。 丁嶋安一愣,眼前的整个场景就如同天地自然在颜欢体内融合了,生生不息地变化着。 “五行被认为是构成天地万物的基本元素,而人体气局与天地气局又有相通之处,只要将自身属性随着五行转变,人也可转入自然变化之中。” “这便是我在五行加身之后领悟的第一层,身等自然。” “虽然有位白衣美人告诉我,我这所参所悟不过是冰山一角,可就这单单的第一层,已经够我畅游天下而无所拘束了。” 颜欢身躯逐渐聚拢收束,凝聚成定型,可却变成了丁嶋安的模样。 “丁先生,这就是你所畏惧的世间万物,这么一看,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对吧?” 第236章 变持久了 “不怕?” 丁嶋安眉头紧锁,双拳握紧抵于腰间。 过去经过了多少次的自我排遣,天灾和科技造物之类不可抗物所带来的威胁,自己才勉强释然。 今日一见,那消失的心理阴影又快走了回来。 不过丁嶋安没有感受到丝毫气馁,与之恰恰相反的是,他内心涌动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喜悦。 “这要击败了天地五行的代表,那自然之物,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问题是要怎么击败一个可以身化万物的人。 丁嶋安思索片刻,回望自己宛如平头哥的一生,不是在干架就是在干架的路上,有些制敌法早就烂熟于心了。 既然是天地五行,那便动用五行相生相克之法。 这调动自然之力的五行法术,刚好自己也会一点。 “来!燃血!” 丁嶋安炁息暴涨,皮肤透出一股诡异淡粉色,青红血丝刺青般蔓延了整个臂膀。 蓬莱剑阁的燃血法,以炁息点燃血液,使得热血沸腾,是燃命技,短时间内可以换来身体各项机能的大幅提升,并且可以抑制身体产生的痛觉。 丁嶋安调节呼吸,脚踏七星,健步如飞,只身急速掠过,掌中炁息缠绕,干脆直接的朝颜欢打去。 呼哧! 颜欢右手引发炽热火焰,火焰腾跃着,照亮了半片山腰,在空中划出耀眼的轨迹,热浪滚涌而去,燃烧的气息灼热而又猛烈。 丁嶋安用空中水汽包裹双掌,化潮为掌,掌出惊涛,一记“奔流掌”硬扛了过去。 水流奔腾的声音与火焰的爆裂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撼天动地的合奏。 以水克火,火势不仅未被水克制,反而愈加炽烈,威力不减反增。 丁嶋安正准备调整策略时,突然脚底传来剧烈震颤,山石飞射,地面在他的脚下裂开了深深的缝隙。 山体震动让山石如雨点般飞溅,丁嶋安脚下失去了支撑,身体瞬间坠入了深渊之中。 颜欢见状,双手一闭,山体裂缝迅速愈合,地面的深渊被瞬间修补。 山中恢复了平静,但丁嶋安已经在土中失去了视线。 “这点程度还差点,都忘记了这家伙会地行仙了。”颜欢自言自语道。 丁嶋安如同一条游鱼,身体在土壤中灵活移动。 他的炁以高频波的形式扩散,然后再回收,通过这种方式感知周围环境的变化。 以“地行仙”的暗查感知手段,丁嶋安逐渐锁定了颜欢的位置。 “这世界上没有超脱天地五行的事物。”丁嶋安心中冷静地思考,“任何暗器手段都在他的察觉范围内,但封穴的鬼门针或许可以一试。。” 或者以应接不暇的攻击,迫使其无法应对。 丁嶋安从土中渐渐浮现,凝视颜欢后背,“身等自然”无非也是炁的使用方式不同,只要找准机会,用针封掉他的穴位,再厉害的招数也就无法施展了。 敛炁,消隐,潜行,将自我的一切都封锁遮蔽,无声无息的去靠近—— 暗杀之法! 唰! 丁嶋安双指并起夹住鬼门针,朝颜欢厥阴俞穴刺去,此穴位于后背胸肋骨第四根下方,以外力冲之,便会伤及心肺,使得阴冲阳泄,破掉气机。 尤其是这鬼门针对护体功法有奇效,即便有金光护体也拦不住。 可就在针尖即将触碰颜欢之时,令丁嶋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本该被他盯紧的大穴,周围血肉突然蠕动四散。 颜欢后背破开大洞,丁嶋安手臂直穿了过去,他就见一团软滑粘稠的紫青触手缠绕过手腕,阴湿冰凉的寒意直接破掉了护体遁光。 “叔叔好~”岁岁乖巧应道,粘液变得透明清澈,缓缓流淌开来。 砰! 岁岁构建成的血肉之躯整个破碎,水滴汇聚,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水球,将丁嶋安包裹了进去。 他呛了一口水后,胸腔便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加之铺天盖地的窒息感。 “冷静点,冷静点,我还有水遁之术···” 丁嶋安捂住口鼻,可清澈水牢之上,一股遮天蔽日的浓重阴影碾压了过来。 抬头望去,他就见一圆润厚实的深棕色肉垫扑打落下。 噗嗤! 水牢散去,丁嶋安身躯嵌入山体,一身护体功法尽数破开,久违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白虎甩了甩虎掌,抖抖水,舔舐下打湿的毛发,似是不悦的消隐了。 “丁先生,我已经给足了诚意。” “到此为止如何?” 丁嶋安颤巍巍起身,朝四周望了一眼。 刚刚好像被什么给拍了一巴掌··· 才踏步走出坑陷,他脚步一僵,脸上浮现出一股近乎魔怔的疯狂。 “这是怎么回事?” “和刚才迥然不同的气氛,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威胁感!惊悸,邪异,阴毒···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负面情绪集合体!” “这到底是怎样令人畏惧又甘愿沉沦其中的威胁感!” 啪! 颜欢打个响指,丁嶋安霎时抱腹颤抖,五脏六腑似遭受万虫啃噬,就连四肢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是刚才灌入体内的水,被驱动了···” “还有我自身的血液!” “呼——”丁嶋安长舒口气,强忍剧痛,以观法继续朝颜欢凝视过去,只见他背后凝聚的黑雾滚涌中,有泛着寒光的片片黑鳞。 “还有东西,还有···” “模糊不清的五个东西,凭借现在的修为完全理解不了的东西,明明刚才还看不清,但现在确实有点虚影···” 啪! 颜欢猛地一拍手,惊得丁嶋安一颤。 “惜命。这五位在内修观法的状态下瞧不得,大脑处理不了纷乱暴走的信息,你的精神就会崩溃。” 丁嶋安一摇头,“还是不对,能够役使这么强大的灵,身体和灵魂总该有个负担的上限摆在那里。” 颜欢无可否认的点点头,“说实话,这要是四天前,凭借你多年的武斗经验和百家技艺,或许真的有机会博得赢面。” 可但凡五行之间的平衡达到了,那换来的就是实力上质的变化,炁的消耗速度减缓,役使精灵所动用的三宝损耗也大大降低,如此一来,动用八诈神和五行之精都少了诸多限制和顾忌。 而且那以精气神三宝为燃料的真火,颜欢此时也可以焚燃的越发旺盛了。 简单来讲,除了“身等自然”,最大的一个变化,就是自身变得持久了。 丁嶋安双指插入咽喉,吐出了腹腔和胃部的水。 “这样说我运气还蛮好的,起码遇见的是现在的你。”丁嶋安挠挠头,“虽说收获挺大的,但问题也太多了,得好好合计合计。” “回去后得复盘,这一年后到底该怎么打,我得搞清楚什么东西不在五行之中。不太好搞啊,回头要不要和老那商量一下?” “啊···打扰了,我回去吃个饭,这几天一直啃干馒头,都快饿死我了。” 丁嶋安穿回上衣,指了指挂在树上奄奄一息的王并,“我完事了,你继续,你继续。” 他一边思索,一边艰难地朝山下走去。 丁嶋安步伐沉重,衣衫破碎,嘴角挂一抹血迹,山道上毒草的气息逐渐散去,他与山外守候的风星瞳和三小桃园擦肩而过。 “丁……丁嶋安?” 张才一愣,“这家伙真的来了!?” 看到丁嶋安的模样,衣衫不整,嘴角流血,三人不禁怀疑他是否在切磋中落了下风。 莫非这位天下两豪杰之一,他输了? 丁嶋安向三人投去了一瞥,去而复返,从裤布袋中取出三枚被碾碎的药丸,重新揉成团子,递给了风星瞳,“被打得不轻,不过都是皮外伤,吃点活血化瘀的丹药就该好了。” “诶???”三小桃园仍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丁嶋安简单地处理完这些后,捂着腹部,踉踉跄跄地继续朝山下走去。 三里开外,有人早早等候多时,此人面容枯瘦,下眼眶坠着厚重无比的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气色极差,一副病痨鬼的模样。 “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尸魔涂君房问道,“惨胜?” “输了。”丁嶋安毫不避讳说道。 “输了!?”涂君房病弱无光的双眸微微一撑,“你居然输了!”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丁嶋安扶靠树干缓缓坐下,“那小子去哪里了?” “诺!”涂君房伸出手指,朝着一处灌木丛指了过去。 吕良蜷缩在灌木丛中,浑身颤抖,双眼泛着血丝。 他面容因恐惧而扭曲,神情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双手不住地在头发上撕扯,发丝被扯得凌乱不堪,掉落在地。 “又是这种感觉,祂还在,祂还在!” “祂还在看着我,祂还在天上看着我!” “啊啊啊!” 吕良的指甲刺入脸颊,划出一道道血痕,鲜血沿着面颊滑落,嘴唇不停地动着,口中喃喃低语着一些毫无逻辑的话语,声音沙哑而颤抖。 “这又是怎么了?”丁嶋安不解道。 “小疯狗,犯病了呗!” 吕良时而目光紧张地扫视四周,时而凝视着虚无的前方,双臂紧紧抱住了自己。 “这四大家的传人,还能不能好了?”丁嶋安摇摇头,谈及了一点群灵山见闻。 尸魔涂君房饶有兴趣地抬抬头,“实力强,做事倒也不失了狠辣,连王家都敢惹,真想知道他的三尸长什么样子啊。” “王家···王家···”吕良嘴中念念有词,“王并!哈哈哈哈,是王并吧?我想到一个好玩的,我想到好玩的事情!” 丁嶋安和涂君房一同将视线转去灌木丛,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可怜吕慈一世恶名,曾孙居然落得如此下场,可笑吕家明魂术声名在外,连这点灵魂的异状都无法替自己处理了。 第237章 而王家家主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王家,王蔼正坐在书桌旁,专注地绘制着一幅形体瘦弱的猫鬼。 笔尖在纸上轻轻划动,他时而停笔,喝口茶,气定神闲地审视自己的画作。 如今河北三县的土地全数收入囊中,竞拍的叫价水涨船高,一片大好之势,王蔼显得格外舒心得意。 他那肥胖身躯靠在舒适的椅子上,仰望着窗外天空,坐看云卷云舒,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这份宁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面容苍白的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中紧握着两封书信。 “大老爷,刚刚门前有人留下了这两封信。”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道,“不知是不是恶作剧之类的···” 王蔼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将茶杯放下,目光中带着不屑。 这些年,面对那些微弱的小势力,王家做事一贯是雷厉风行、不留情面,那些臭虫以为可以用这种小孩子手段来挑衅,不过在他看来,也只是丧家之犬的狺狺狂吠罢了。 王蔼继续将视线转回窗外,这些微不足道的事物完全不值得他分心。 “不是和你们说过了,这种事随手处理就是,一群臭虫罢了,碾死了都嫌脏手。” 老管家却显得犹豫不决,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王蔼瞥了他一眼,带着些许不耐烦。 “这两封信是吕家派来的。”老管家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 “吕家?”王蔼的肥肉横生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严肃神色,他略微皱起眉头,招了招手,“那就念出来。” “都什么年头了,还兴写信这一套,老顽固。” 老管家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展开,先是扫了一眼,瞬间就呆滞住了,他声音中夹杂着不安,声音都颤了起来,战战兢兢道: “信···信上说,再不去群灵山,就等着给···给王并少爷收···收尸吧···” “你说什么!?” 我的傻宝贝不会真的跑去群灵山寻灵了吧? 惴惴不安之下,王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惊讶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可一联想到近几日王并的表现,他突然觉得这事还真有可能。 他右手骤然用力,抓住茶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散飞溅,茶水溅在地板上,氤氲出一阵茶香。 王蔼的怒吼震耳欲聋:“给我把张幸喊来!” 老管家急忙应声,脚步匆匆地跑出去,不久后,张幸跪在了王蔼面前,脸色惊恐,浑身颤抖:“大……大老爷……” “我不是让你们看住少爷嘛?”王蔼声音愤懑,臃肿体态大山般压在张幸面前,压迫感十足。 张幸恐慌加剧,连连叩首,声音颤抖道,“王并少爷一大早得了只很有气色的灵,然后就匆匆外出了,怎么劝都劝不住,他还让我不要声张…” “王并少爷的脾气,大老爷您是清楚的,他要做的事情,我这当下人的,怎么能拦得住,少爷他从小就……” 张幸说到这里,立刻察觉自己失言,神情变得更加慌乱。 “大老爷恕罪,是我多舌了,我掌嘴,我掌嘴···” 啪! 他狠狠抽打了自己几下嘴巴,渐渐的嘴角流了丝丝血迹。 王蔼眉头紧锁,青筋暴起,声音冷得刺骨:“听你的意思,是怪我将他宠坏了?” 积攒的怒火在一瞬间爆发,他掀开了书桌,墨汁洒落在张幸的身上。 一抹阴气渐渐飘起,卷入了他的体内,灵魂受污变异,形状变得扭曲不定,张幸痛苦倒地蜷缩,身体像被人揉捏过的面团一样变化起来。 下一秒,他就变成了一团混沌无形的畸变烂肉,挣扎着在地上匍匐,那肉体的形状,和王蔼泼出去的墨痕一模一样。 “这封信不可能是吕慈差人送来的,给我查清楚书信的源头!” 老管家只得点头,眼中满是恐惧,“是是是!”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烂肉,身形错乱而人未死,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王蔼咬牙切齿,整个人触电似的震颤起来:“简直是岂有此理,敢惹到我王家头上了,我的好宝贝儿要是蹭破了一点皮,我就踏平你整个群灵山!” 王蔼杀意骤然升腾,眼中闪烁凶光,“给我叫上几个族内的好手子,随我外出一趟。” 老管家连忙低头应道:“那大老爷,这第二封信……” “念!”王蔼的怒火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老管家吞咽了几下口水,结结巴巴道,“两……两豪杰丁嶋安,败……败于群灵山之主,巫……巫王颜欢……” 夯当! 闻言,暴起的王蔼身体忽然一软,瘫坐回了椅子上,晕乎乎的脑袋重重摇了摇,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在旋转。 假如两封信所描述的事情都是真的,那这形势就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了。 在这波谲云诡的异人界,一个实力强劲者是否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激荡风云,吸古阁的那如虎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种强者想要发展势力,名声大噪后简直是易如反掌,唯一的应对举措便是趁早出手,早早的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王蔼身为王家家主,身上背负的是家族基业,他的一举一动,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到家族利益,百年岁月换来的经验和多谋,注定了他不会明面儿上去涉险,公然和一个连丁嶋安都打不过的人作对。 身份和立场是这样的,但凡换个角色,那只管打打杀杀就行了,可身为家主,自己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砰! 王蔼拐杖奋力朝地板一杵,可若是忍气吞声,那这王家的脸面和宝贝曾孙受的委屈,又该找谁去偿! “啊啊啊!” 王蔼老牙一咬,满嘴迸血,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声,将满墙画作掀飞撕碎。 振臂一挥,纸屑同大雪般纷纷落下。 “派人去江西,将并儿接回来。” “另外去给吕家知会一声,我要去吕慈那走一趟。”王蔼拄着拐杖艰难起身,冷冷俯视屋中央“斯哈”低沉的肉团,拐杖一抬一放,鲜血溅满了他布鞋的黑面,屋里瞬间安静了。 呼—— 王蔼长吸一口气,尝试舒卷胸中怒气和阴郁,“冷静点,王蔼啊王蔼,这正是考验你心性的时候啊,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身上可是还有祖上的千年基业。” “实力再强,不过是毛头小子,手段终究还是会差点,这世界上可还是有实力无法填平的万丈沟壑。” “颜欢,我记住了,这笔账咱们慢慢的算。” 出了王家大宅,前来迎接的车辆已经准备好了,王蔼才坐进后座,老管家举着手机就又追了出来。 “大老爷,事儿···事儿还没完呐!” 第238章 各方的反应,公司新议题—颜欢 王蔼往后一仰,满脸黑线,“又怎么了?” 这一天下来到底要发生多少逼事!? 老管家划拨手机屏幕,铺天盖地的信息从王蔼眼前闪过了,“咱们在河北地段的项目被叫停了,官方接到举报,那地里埋着尸体。” 因为牵扯到了命案,用地购置合同和一系列环节都需要重新检查审定,可合作方的秦久,官方找到的最后踪迹,便是他孤身入了长白山。 王蔼揉捏额头,长叹口气,“花点钱往下压吧,新闻媒体那边也让他们消停点。” “是···是···” 车窗缓缓上移,黑色遮阳膜挡住了王蔼的脸,仿佛笼罩了一层阴云。 就在窗户即将闭合时,那老管家低头看了眼手机,又急速拍起了车窗。 “大老爷,别急,还有事儿!” 王蔼放下车窗,骤然破口大骂道,“你妈的没完没了了!又是什么事情!?” 被骂个狗血淋头的老管家顿时有些委屈,只是将异人网络的一处信息点开了。 “茫茫人海中,你能点进来哥仨的直播间,那就叫缘分。点个关注不迷路,哥们儿每天给你们带来异人界的重磅新闻,点赞礼物走起来!” “今天不打快板,就给各位讲两则故事,说那四大家的王家传人王并,入群灵山挑衅无果,被山主人颜欢打了个屁滚尿流!” “哥几个可没用夸张的修辞,那是真的给打尿了,人现在还在群灵山中的大树上挂着!” “要说这树,那正是当初三个全性曝尸七日所挂的参天大树!” “咱再给你们讲讲豪杰丁嶋安和巫王颜欢的一战,两人各立一座山头,大白滴天,刹那间就双月同天了,两人在月色下打的是不可开交,难舍难分!” “打的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 “哥,串味了串味了!” ··· 王蔼抬头后仰,“这三个人是谁?” “回大老爷的话,是天津圈子里臭名昭著的坏种,前段时间被公司收拾了一顿,最近才有所收敛。” “找个机会把这三个杀了,贴脸的跳梁小丑,简直是不知死活。”王蔼吩咐完,抬手示意司机,车辆缓缓行驶出去。 屏幕后,三小桃园直播的大汗淋漓,脱掉衣服,掀起背心,硬是给身体灌了口寒风去热。 “我说大哥,哥仨儿这直播情绪很到位吧,同时在看峰值三千四,咱们也算是要红了!”张才搓弄着手低声下气道。 “谢谢三位兄弟了。” “哪里话,想当年哥仨刚在京津冀圈子闯荡,犯了点事,那都是吕良大哥替我们包圆过去的,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就是不知道你让我们开这直播,有什么意义?” 吕良蹲坐街巷角的垃圾桶上,头向右歪成了九十度。 “意义?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谁都别想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低声喃喃道,阴湿腐臭的街巷,两侧墙壁忽然迅速碾压过来,吕良身躯吓得一颤,抬手遮挡,可那方砖纹的墙变得软踏踏起来,像是人的肠道一样不断蠕动。 尸魔涂君房脸皮溃烂,一块接着一块的脱落,血肉间连接着混黄粘稠的脐带。 “啊啊啊啊!”吕良怒喝一声,双手朝涂君房咽喉抓去,可反被丁嶋安一手给制住了。 “九个月,整整九个月,你们知道这九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嘛!?哈哈哈哈哈!谁都别想好过,乱!再乱点好啊!” 呕啊~ 胸中惊悸不断作祟,强烈的恐慌感让吕良直接吐了出来。 涂君房理了理衣领,向后退了几步,“都说是小疯狗同一身病疾和解了,原来用的是这种方式。” “这不就是自欺欺人嘛?” 吕良抱臂蜷缩,跳入垃圾桶中,头顶着桶盖子小心翼翼扫视周围。 去年初夏时,他曾尝试窥探颜欢的记忆,结果被附于灵魂的螣蛇瞪了一眼,一身惊悸虚诈之术,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些幻觉和恐惧感吕良已经搞明白了,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直接的伤害,可对精神来讲,却是苦痛虽小,折磨永存。 而且这部分基于灵魂产生的变异,双全手拿不掉,起码凭借目前自己的修为水平,根本对这术法无可奈何。 “你们三个过来!”吕良探出手,招呼一下满脸懵逼的三小桃园。 “哥,还有啥吩咐的?” 刘关张三人方才向前,吕良手中就笼罩起了一团幽蓝色的炁,迅速从三人头顶掠夺了记忆,开始加工起来。 “传说中吕家的明魂术。”丁嶋安抱臂候于一旁,若有所思。 能篡改记忆,改变思想,甚至是影响灵魂的术法,还是要好好的提防一下。 突破点嘛,还是得从“性功”修行上入手,意志坚如磐石,灵魂韧性上去了,会被术法影响的程度也会大大降低。 丁嶋安频频点了点头。 “阿巴阿巴···” 吕良一番施为后,脑子被洗了一遍的天津卫三小桃园,神情呆滞、形同傀儡般朝闹区走去。 这时,垃圾桶中传来手机震动声,在封闭环境中显得尤为清晰厚重。 吕良接通了电话,对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还行不行啊?你这状态,我得考虑动用你的合理性,否则事情失败的后果,我可承受不住。” “放心,一点点小事情,早晚我会将这部分异变全部剔除。”吕良扭扭脖子,将桶盖子一合。 “你在小地方蹲坑啊,怎么说话这么不清楚?算了,那咱们也是时候该动手了,找个机会去和夏禾碰头,所有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 “此次行动,我们的目的是,甲申之乱的真相···” ··· 随着天津卫三小桃园直播视频的不断转发,异人界重新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在看见这一消息时,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在对事件真实性的态度上,全则无一例外陷入了拿捏不定的境地。 一方面是三小桃园在圈子里恶名昭彰,完全会为了博眼球随意捏造事实,他们三人的话不足为信。 另一方面,则是颜欢不到一年时间内在圈里掀起的风浪,足以证明了他确实有击败两豪杰之一的可能性。 刨除掉吃瓜看乐子的路人,一些同颜欢熟识的人,内心也逐渐浮动了起来。 “哪都通”总部,董事办公室。 赵方旭坐在桌前,手指颇有节奏的叩打桌面,过了一会儿,他将眼镜摘下,揉捏酸涩发干的双眼。 “不仅是块良玉,没想到还是一只睡狮,年纪轻轻,有道有术,很难得了。可这一下,也是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 “如此一来,王家对立面的势力也该蠢蠢欲动了。对公司来讲,也是个整顿圈里秩序的好机会。” 赵方旭思索片刻,拿起了旁边的办公电话,又踌躇了会儿,他才慢慢说道:“开一次董事会,本次议题,群灵山颜欢,还有四大家的王家。” 将会议时间安排下去,他又在大区负责人的群里留了条消息:“窦乐高廉,徐三徐四,你们都是同颜欢打过交道的,差临时工过去,想办法将他请来公司一趟。” 看着一个个“收到”的回复,赵方旭放下手机,双臂枕头靠在座椅,凝视天花板上一块不规则的椭圆污渍。 “这么多年了,真的有改变异人圈格局的机会吗?” ······ 龙虎山,天师府。 张之维与陆瑾于会客厅对弈,陆瑾面露难色,聚精会神盯着棋盘,自己这一条长龙,要渐渐被斩于屠龙刀下了。 这时,张灵玉欢欣雀跃地小跳了进来,“师父!” “什么时候咱们的灵玉真人也这么毛躁了?”张之维审视棋局,笑道。 “咳咳咳!”张灵玉握拳抵在嘴前,轻咳了几声,脸泛红润,“是灵玉失礼了。” “师父,颜欢道友击败了全性的丁嶋安。” “哦?”张之维朝一旁看去,笑着摇头,“之前说这天下两豪杰再过个几年,就会成为三豪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陆瑾执棋落子,端详对面,“老天师,这普天之下,还有机会挑战一下你这‘一绝顶’的,又多了一个。” 张之维捋捋胡须,“尽是些世人拥捧的虚名,小欢估计也不会在乎。一绝顶?多的是无可奈何之事。” 啪! 张之维落子,出了一棋昏招,陆瑾见状将那未被屠尽的长龙给续了起来,“嘿呀,老天师你走神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老婆子了!” 东北萨满教主坛,关石花盘坐太师椅,拍着大腿笑的尽兴。 “王胖子,老婆子打小就瞧不进眼。” “就小的那嚣张跋扈的劲头,活该被一阵收拾,王蔼啊,长记性了吧,这曾孙子你不教,有的是人会帮你教!” “对峙这么多年,终于跑阎王床头作死去了,哈哈哈哈!” 邓有福端着茶递了过来,“姑奶奶,您小心点,别笑急了。先喝口水吧。” “放那边,我怕等会儿喷出来。”关石花指了指四方桌,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有福啊,你得明白,后代无德,纵然是千年根基,也会渐渐的被蛀断其根。” 邓有福点点头,“姑奶奶说的对!有福行事,无非是慎独二字,今后也会好好磨练性情,培养品性。” “好。”关石花收敛了笑意,端茶喝了一口,“都说咱出马仙一脉偏居一隅,要是有机会,咱这小小的马仙儿还真想再往南看看。” “都多久没去海南休假养老了。” ··· 江西南昌,颜家大宅。 颜游龙手持茶壶,怡然自得地朝嘴中灌茶。 这时管家急匆匆闯了进来,“老爷!欢少爷他将王家的小少爷给揍了,打的奄奄一息,屁滚尿流!” “啊?哪个王家,对面要钱来了?” “四大家那个王家···” 噗! 颜游龙猛地吐出嘴中茶水,“好好的怎么跟王家结仇了?” 擦拭下嘴角的水,他将茶壶放置一旁。 虽说凭借自己在圈子里的名声和人缘,倒是没必要怕他一个王蔼,可这死胖子恶心人的手段是出了名的。 “小雨那边学习和事业才刚刚步入正轨,我可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还有小悦丫头孤身在外求学,也难得照顾,得安排点保镖过去···”颜游龙思索了片刻。 管家吞咽下口水,缓和了下心神。 “老爷,还有一件事情呢!” “还有啥?他把吕家的传人也给揍了?” 这要两家子一起来,那确实有点呛不住了。 “那倒是没有。”管家耸耸肩,“欢少爷把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揍了,据说是完胜。” “啊?” 颜游龙一惊,抱臂端坐在了太师椅,捋须沉思了好一会儿,“我是不是要过大寿了,把那些旁支侧系都喊过来热闹一下。” “老爷,您去年下半年生日才过呢~” 颜游龙抬手比了个作停的手势,“无妨,上次过错了,再过一次。” 第239章 你搁这里修仙呢? “哪都通”华北地区分公司,徐三凝视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不时推一推眼镜边框。 徐四在一旁不耐烦地掏着耳朵,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不过是喊人上门,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让华东分区派人走一遭不就是了,咱们也就算了,就连东北那犄角旮旯的分区负责人也喊过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徐三朝旁边瞥了一眼,“赵董自有他的考虑。” 呲溜,呲溜,呲溜溜! “要喊啷个?”盘坐在茶柜的冯宝宝一边嗦着泡面,一边模糊不清的问道。 “上次咱们在北京城见过的那名巫士。”徐三回道。 “哦。”冯宝宝想了想,抬抬头,“欢子呀!欢子好说,发条信息就行咯。” 徐三眉宇间吊上一股不悦神色,低沉着向上推了推眼镜。 “你们还留了联系方式?” “留咯,上次就感觉日后肯定用得着,就留了微信,只是没有说过几句话。”冯宝宝手指敲着屏幕编辑起了信息。 “算了。”徐三走向前,将冯宝宝的手机下压,“还是得走一趟。” “哎呀呀~”徐四伸伸懒腰,不情愿从沙发站了起来,“我就知道,那我买江西的车票了。” 纵然徐家兄弟都不愿远行出差,可赵董的心思,两人也算是心知肚明。 公司作为管理异人的结构,虽然高层明面儿上不承认,但也无法摆脱“哪都通”是官方性质国企这一事实。 有些事情公司知会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否则就可以视同违法异人管理条例去处理了。 如今三大区负责人牵头联系,加之出动了临时工,无非就是赵董想表明公司的重视态度。 “这个人不简单啊···”徐三低沉道。 才出了办公室,徐四就将烟给点上了,“何止不简单啊,全性丁嶋安之前入山挑战,败了。” “听说王蔼的宝贝曾孙子,现在还在山里挂树,也不知道死了没有。要是一死,那就意味着同王家的全面开战,就王蔼那性子,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公司这几年对异人态度很明确,只要不引起大的骚动,不影响秩序稳定,那随便他们闹腾。” “可王家一动,对立面的势力也该有所行动了,届时就是公司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 一团烟雾在楼道散开了。 徐三想了会儿,“听你这么说,公司是有意当和事佬了?” “嘿!”徐四抖了抖烟灰,“要是赵董能做出这么恶心的决策,那他就不是赵方旭了。” “领导的心思别瞎猜,按部就班的做事吧,我的哥。” ······ 一日后,江西大余,群灵山。 寒冬腊月的白日,山中景色依旧冷酷荒凉,苍茫天空下,残雪一块块覆盖在山体,像是人肌肤上长的白斑。 小屋前的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全身烧伤的王并在藤蔓拖拽下悬挂着,皮肤已经溃烂得几乎无法辨认,衣物差不多完全毁坏,只剩下一些残破的布片挂在身上。 他气息微弱,明显已经到了垂死的边缘,只剩下一口气的生机。 树下的地面上满是血迹的污痕,与树底尚未消融的白雪形成了鲜明对比。 徐三和徐四各站一旁,仔细观摩着这残酷的场景,面露出一丝惊奇。 “豁!真壮观啊!这个样子还吊着一口气,命倒是硬。”徐四儿声音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惊叹。 “毁容了,看样子治好也得废了。就是不知道这王家家主有什么逆天之法可以再造血肉。” “好臭哦。”冯宝宝挥手在鼻尖扇动了几下。 血腥气和酸腐臭味交织在一起,实在令人作呕。 “被打尿了啊,这大冷的天儿,湿了可没那么容易干。” 冯宝宝喃喃自语:“错咯,是灵魂中沾染的臭味。” 就在徐家兄弟观摩王并的时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王并双眼艰难地睁开,冰冷阳光下,那目光显得尤为空洞苍白。 他的视线扫过树下的三人,最终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面目全非的脸上忽然扯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这笑容扭曲得近乎疯狂,眼角和嘴角拉扯出一道道撕裂开的血痕。 “这小子疯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徐家兄弟感到了一阵无形寒意,仿佛有无数的冰冷刺针扎在他们的肌肤上。 这时,背后想起的一阵声音激得他俩浑身一颤。 “来这么早啊,三儿、四儿。” 闻声转头,窦乐正手持香烟,头顶几缕发束迎着寒风微微飘荡着。 肖自在抬头仰望高高挂在树上的王并,左手拖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吓死我了,老窦!”徐四拍拍胸脯,“怎么自己地界都来这么晚呐?” “还不是不想看见高廉那晦气东西。”窦乐抛掷了香烟,抬脚碾进了地里。 徐四摊摊手,“行了,都同事,哪来那么多深仇大恨,不就是一点点小小的癖好嘛,是个人都有,能理解,能理解哈!” “话说老窦你这么大年纪了,这光之美少女啥的···” 窦乐吐口唾沫,“我呸!你信不信我抽你啊,四儿?都说了那是给我孙女买的!” “就是说啊,当时我发工作群,无非也是凸显了你这好爷爷的做派,咱之间可真没啥过节。”东北大区的高廉也到场了,一旁的二壮正踮脚四处张望。 氛围中突然就多了一丝火药味。 “咳咳!”徐三咳嗽几声,一本正经道,“行了,两位打住。” “还是忙正事儿要紧。” “说是过来请,可这人还没见到,不过山脚的毒草障特地留了一处,想来咱们也没那么不受欢迎。”高廉说道。 窦乐冷哼一声,“那路也是给窦叔留的,也不知道谁恬不知耻混了进来。” “嘿呦,您多大脸啊~”高廉一摊手,视线转移到了挂树的王并身上。 窦乐脸一沉,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窦总,这场面看见了,心里是什么滋味啊?”高廉收去了一身怒意,似是叹道。 窦乐长呼一口烟雾,“能有什么滋味?” “秘画宗曾经盛极一时,是丹青之术的巅峰之一,因为术法的特殊性,背后也争取到了国家支持,可秘画在反复的外战内斗,乃至于国家动荡里消耗得差不多了,神通断了传承,丹青之术再无法和王家相比。” “我现在也不过恰好姓窦罢了。” “诶?”徐三徐四不约而同朝旁边一瞅,这是还有不为人知的秘辛? “好奇害死猫啊,两位。”窦乐冲徐家兄弟说道,两人悻悻缩了缩身子,没有继续言语。 三名临时工彼此间简单介绍了一下,初次见面,也没多少话可以讲,只是记住了对方的样貌特征,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机会合作,提前认识下也好。 “好了,去见识一下当今异人中的第三位豪杰。” 几人聚在一起,一同朝山中小屋走去。 屋内陈设简单朴素,墙壁是未经打磨的原木,呈现出自然纹理和温暖色调。 屋内唯一的家具是一张低矮的木床和一个木桌,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股浓郁的木香和轻微的潮湿气息。 颜欢静坐在木床上,双目紧闭,神态淡然安详。 周围的一切在他心神的映照下,仿佛化为了鎏金色的流体而不断流转着,时而变幻为清幽的绿色,时而呈现出如天际般的湛蓝··· 这些颜色流转不息,相互交融转化,又彼此分离开来。 随着时间推移,斑斓色彩逐渐消隐,颜欢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种无色无味无声无相的状态之中。 在这种境界下,所感知的万物也不是单纯的自然万物本身,而是世界最基础的构成。 一切的一切,都是分属五行的能量的不同构成,什么样的外界能量可以为自己所吸收利用,已经开始渐渐明朗。 不依赖五行加身的情况下,颜欢也知道如何让体内炁息更好流转,或是在静息时,如何最大限度地减少炁的流失,使得体内的炁息能够更加稳定地运行。 “有点静啊···”站在门外的徐四好奇说道,刚想推门,手腕被肖自在一把抓住了。 “有问题吗?” 肖自在朝门缝看了一眼,“有。在修行,看状态,像是入了禅定。” “空无边处定,摒弃耳鼻舌身等五感带来的欲望;识无边处定,以常人不能用的感官来感受这个真实的世界;无所有处定,不再用大脑,而是元神来主宰整个身体···” 徐四悻悻缩手,这么玄乎! “那等呗!” 众人等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小屋木门才“吱悠”一声打开,坐在屋前台阶百无聊赖的徐四急忙站了起来。 “终于修完了,颜先生,劳请和我们走一遭吧。” 话音方落,空气中晕开一股死寂。 徐家兄弟一同回头,见窦乐和高廉呆愣愣杵在原地,肖自在似笑非笑,额头留下了豆粒儿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冯宝宝眨眨灵气十足的眸子,见颜欢仿佛置身于一种超然的静谧之中,连周围微风拂过的声音都显得格外轻微。 他的呼吸、心跳、甚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 不过最令几人感到惊奇的是,还是屋内发生的变化。 二壮朝木屋里看了眼,震惊神情表现得尤为夸张,“不是···” “你搁这里修仙呢?” “诸位,好久不见。”颜欢笑道,“不如先进屋喝杯茶?” “不了,不了,不了···”窦乐、高廉默契十足的挥手拒绝,朝木屋里望了眼,顿时如坠冰窟。 徐三和徐四面面相觑,偷摸摸挪脚靠在冯宝宝旁边,“宝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你们都是一副看见了怪物的样子。” 冯宝宝挠挠头,“我也在看,还没看懂,书上没教过这些。” 第240章 巫士也得与时俱进 徐三徐四毕竟身怀先天异术,缺少门派内系统的修行,有些情况自然瞧不清楚。 可在余下几人的眼中,木屋内陈设的各种变化,足够称得上用诡异来形容了。 木桌木床,乃至于小屋的轮廓都笼罩在颗粒状的细小尘埃当中,事物的具体模样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像烟雾一样缥缈不定。 可下一秒,纷飞四散的雾气又重新凝聚,构建出的物体再度清晰,屋内有虚影闪动,似乎是人,又似乎是雕像,看不真切。 这景象,同秘画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窦乐瞧不明白,有出马功夫的高廉瞧不明白,佛门出身的肖自在,以及全真伍柳派的二壮,全都瞧不明白。 只有冯宝宝大致可以说出来一种感觉,这幅场景,就如同屋内的事物不断分解,又重新组合在了一起,然后又分解,再次凝聚,循环不止。 “各位风尘仆仆来此群灵山,总得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啪! 颜欢打个响指,木屋地板缝隙生出花藤,编织成一个个小板凳,摆放在木桌周围。 他扫视屋内,这周围事物的稳定性,因为刚刚的修行被破坏掉了,暂时无法彻底安稳下来,不过应该对人体无害。 “来来来,窦叔高总,辈儿大的先请。”颜欢伸手欢迎。 “啊不不不不不!”两人慌忙拒绝,说话结巴的和卡带了一样。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就屋内这种复杂诡异的情况,人进去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万一进去蒸发了怎么办? 虽然知道颜欢不是全性那种邪魔歪道,可窦乐和高廉见了,心中就是说不出的怪异和难受。 互相拉扯了一番,两人就听见“啪嗒”一声,颜欢怀中的两本藏书落地了。 一本《人体分子与细胞》,一本《人体结构构造学》。 “小欢你···研究起人体学了啊···”窦乐捡起书,拂去了上面沾染的灰尘。 “巫士嘛,也得与时俱进,多掌握一点人体奥秘不是坏事。”颜欢接过书,继续往怀里塞去。 书毕竟比不得精灵,不好藏。 啪嗒! 又有两本掉了出来。 一本《物种起源》,一本《遗传信息和基因调控》。 “连生物学也有所涉猎了?”窦乐百感交集,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小欢呐,你是不是在研究什么有悖天理人伦的事情?” 颜欢摇摇头,“窦叔你不要害怕,众所周知,我是一名巫士,最敬重天地自然之理了。” “不过是最近得了一点化生手段,确实需要辅助书籍来增进理解。” “哦哦哦···”窦乐连声应道。 这时,一旁思索良久的冯宝宝忽然猛地拍手,“我晓得咯!” 她走进屋内,捧着弥散不定的一团黄雾跳了出来,“将东西全部打散,然后用相同的物质构造,就可以变成其他东西。” “就比如现在是一块木板,只要我进行揉捏,就可以变成一个乒乓球拍···” 砰! 冯宝宝手中木板断裂,从手掌滑落,成了一块块细碎木屑。 “诶?”冯宝宝一脸疑惑,又捧起木屑摆弄了起来。 “行了宝宝,别试了。”徐三说道,“哪有人可以随便改变物质的形状,你当这是修仙呢?” 颜欢苦涩一笑,这改变非生命体的形状,五行加身之后,他就可以心随意动,释放自如了。 不过现在,他研究的是另一种术法应用,这种术不背天理,但确实有失人伦。 “徐总说得对,随意捏造万物,实在太过异想天开了。这个给你拿去玩,就别闹腾了,冯宝宝。” 颜欢随手甩了一个物件过去。 冯宝宝牢牢接住,举远了细细打量,那是一抓耳挠腮的泼猴木雕。 盯着木雕看了好几分钟,冯宝宝又凝视碎了一地的木板碎屑,学着猴子抓抓脑袋,将木雕塞进了口袋中。 经历了一番闹剧,窦乐一行人这才把目的说了出来。 颜欢闻声点点头,公司会传唤这点他早就想到了,意料之外的是,赵方旭居然整出了这么一个“心意满满”的阵仗。 三个大区的负责人出面相邀,诚意到了,是为“礼”,出动三个临时工,看样子也做好了先礼后兵的准备。 当然这一行人除了华北,几乎都是熟人了,“礼”的程度要远远大于“兵”。 颜欢深想下去,倒是也好理解,毕竟自己同赵方旭仅仅有几个照面,单单凭借圈里的事迹传言,就想取得这位异人界中最为位高权重者的信任,确实差了点事情。 “就是不知道公司对王家持有什么态度了。”颜欢心想道,又偷瞄了一眼高廉和二壮。 都说四大家之一的高家默默无闻,势力衰落,可在颜欢看来,这几个大家族,可没有哪一家比得上早早进了编制的高家聪明。 “就这事情啊,打个电话就行了,还犯得着各位专门跑一趟啊?”颜欢笑道。 “这不凸显了公司对你的重视嘛!”窦乐拍了拍颜欢的肩膀,又扭头对徐三徐四说道,“华北是你们的地段,回头场子你们摆哈。” “论玩儿这事,找我就对了,回头肯定给你们安排的明明白白。”徐四高高扬起了头,将香烟叼在了嘴中。 闻言,颜欢立刻摆明了态度,“事先声明,我不和冯宝宝喝酒。” 虽说入肚的酒水可以用水精罔象逼出来,可凭借冯宝宝的海量,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喝多少。 铺张浪费,不正之风,实在没必要。 “没事,我们也不敢和宝宝喝。”徐四靠了过来,“那咱现在就出发,不过这王并嘛···打成这样,人都废了,不如转手给公司,后续的事情看高层意见,再做处理。” 颜欢伸手一勾,巨树藤蔓拖着王并靠了过来。 “收人收尸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在这里挂久了无非也是给我的树上上肥料,你想要就带走吧。” 束缚在王并四肢的藤蔓收回枝干,苟延残喘的王并咳嗽几声,眼前沾了一层翳,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颜欢想了想,将右手放在了王并额头上方,“滴答”一声,一抹青紫色的黏稠浓浆滑落在王并脑门,化作肉丝蜿蜒四散,沿着伤口钻进了血肉。 “你干了什么?”颇为谨慎的徐三开口问道。 “王并一死,事情总归有点不可挽回,这估计也不是公司乐意看见的局面,我度过了一丝炁,护住他的心脉,让他一口气不至于真的咽下去。”颜欢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谢过了。”徐三凝视王并面目全非的脸,还有那湿漉漉的粘液。 这世间上有这么浓稠粘湿的炁吗? 疑惑之际,一抹阴气又落在了王并身上。 徐三徐四一同朝颜欢望去。 “心脉护住了,灵魂也得稳住,我是巫士,当然得打双重保险。”颜欢理所当然道。 一份操纵人心智的肉芽儿,一抹黄家的咒杀,顺便掺杂了一点螣蛇的注视。 王蔼要是真的有手段,就由他烦心去解决吧。 “好!有劳了。那这边请,外出的车辆已经备好。”徐三挥手示意道。 “车实在坐不习惯,不如由我先去公司总部等候。”颜欢说完,变作一游隼掠空而去。 剩下的几个大区负责人在群灵山的寒风中凌乱。 “不是,那我们……算了,坐车去吧。”窦乐无奈耸肩。 这时候,山外的毒草屏障后,传来了一阵哭咧咧的声音。 “哎哟,王并少爷,我们来接你了!” 第241章 吕、王两家的会谈,王蔼的筹码 山脚不远处,阡陌交错,五个衣装革履的人狼狈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圈内知名的外伤医师。 窦乐随手将烟丢弃,抬手招呼道:“王家的?” “刚好省去麻烦,来把你们家少主子抬走。” 五人对视,惊愕地望向窦乐脚旁那具面目全非、体无完肤的东西,吓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具惨不忍睹的身躯是他们那嚣张跋扈到不可一世的少爷? 这要是让大老爷看见了,恐怕得活活气死! “走了走了。”徐四一挥手,催促道,“等事情结束了,我得抓紧给你们安排地儿逍遥一次。” 大区负责人和临时工同五人擦肩而过,肖自在稍稍驻足,端详五人中为首的那个地中海,发现他的嘴角和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加遮掩的狠厉。 “你不错。”肖自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待众人走远,五人才缓缓站直了腰。 一人忍不住问:“这些是什么人?” “估计是公司中间调停的,能叫这么多人过来,这山主人确实不简单。”地中海凝视着群草围拥的群灵山,思索着。 “那大老爷安排的事情,我们真的要去做吗?”其中一人悻悻道。 被派来求证颜欢打败丁嶋安一事,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要是真的,这般入山寻衅滋事,十有八九会被挂在树上。 “吃了老爷的墨符,就别想着偷奸耍滑。去的话还能搏一线生机,忤逆老爷的话,他的手段你们是清楚的。”名为王义的地中海沉声说道。 “去看看吧。”他下达了命令。 四人咬了咬牙,不情愿地向前走去,但周围连个入山的小径都没有,只能从枝繁叶茂的怪异植株中正面突破。 那名医师替王并检查完伤势,眉头紧皱,开始准备内服外敷的药物,正巧他抬头,看到了那些锯齿状的尖刺,似乎有些眼熟。 “啊啊啊啊!”突如其来的惨叫,将医师吓得一颤。 只见擅自闯山的人沾了毒草,皮肤开始红肿溃烂,“有毒啊,这里有毒!” 一人慌忙后退,但下一秒,他便口吐黑水,腹部疼痛难忍,几步之内就死在了地上。 “是···是大老爷的墨符发作了,他···他不让人退···”剩下三人心如死灰,难以置信地凝视地上尸体。 这些年自以为被王家视为心腹,然而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用完即丢的棋子。 “都中毒了,不如想着为家族发挥最后一丝余热?”王义摊摊手,“往前冲吧,开出一条路来,让老爷看看你们的忠心和胆识。” 哗啦,哗啦! 那三人迅速拨弄起锯齿状的尖草树叶,荆棘刺破肌肤,有时也撕扯下点点肉丝,没一会儿,三人全都倒在了树的根茎下,成了泥土的养料。 王义掏出手机,拨通了王蔼的电话,“老爷,那传言恐怕是真的,山脚的毒瘴,寻常异人进都进不去。我们这几个人,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王并少爷的话,已经接到了···就是这情况不容乐观。” 咔嚓! 王义拍了个照片,给王蔼发了过去。 “王八蛋,该死,简直是该死啊!” 吕家村,吕家议事堂内,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充斥屋内,波荡开的炁息吹动得屋前灯笼摇晃不止。 整个屋内,就只剩下气定神闲品茗的吕慈,加之怒不可遏,肥脸涨红的王蔼。 “行了老王,不是没死嘛。”吕慈朝旁边望了眼。 王蔼面色铁青,肥肉中深陷的三角眼满溢杀气,“这话,也就是从你嘴中说出来没事···” “不过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竟然能将你这四大家之一的家主逼到这个份上,早知如此,当初在枣庄我就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吕慈拿茶盖碰出几声清鸣,吹着氤氲开的朦胧雾气。 “哼。”王蔼冷哼一声,“马后炮没用,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后悔药可以吃。” 两人谈话时,吕恭从后屋走了过来。 “太爷,已经比对好了,是吕良那家伙的笔迹没错。” 王蔼收敛一腔怒火,不动声色地朝旁边打量。 这吕慈心中有结,最是看重家族利益,现在无端招惹的祸端,源头居然是自己曾孙,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吕慈挥挥手,支走了吕恭,“残害亲人,构陷同族,真是出息了啊。” 王蔼眼睛一斜,“就吕良那种状态,不管是杀同族,还是挑拨吕、王两家的关系,估计并非出自本心,能影响认知思维的术法太多了,没人比你吕慈更清楚不是吗?” “考虑之前在枣庄发生的事情,这幕后主使,未必就不是群灵山的颜欢。” 吕慈带着伤痕的眼微微一睁,“所以呢?” “用钱聚集一批亡命之徒,加之你我两家的高手,趁早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再仍由其发展下去,等他势力根深蒂固,那就不好动手了。” “你在枣庄已经错过一次了,老吕啊。”王蔼摇摇头,叹道。 吕慈将茶杯放下,“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血脉。要我为了一个凭空无据的猜测就拼上族内人,不值当。” “醒醒吧老王,咱都一百多岁的人了,别在这种节骨眼儿上犯蠢。当初甲申之乱,咱们两家为什么成了最大的赢家,不就是凭借对时局的把控嘛。” 王蔼冷哼一声,对吕慈的反应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他话锋一转,将话题转移了。 “等我接回王并,将其伤势治好,一些灵魂的异常我想请你派人把控一下。” “毕竟那混蛋人称‘巫王’,我怕他留了一些针对灵魂的后手。” 吕慈脸一僵,思索片刻。 “那这期间我族内人承担的风险,又该怎么算?” “这个好说!”王蔼拄着拐杖慢吞吞站了起来,“真要有什么事情,作为补偿,我压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筹码。” “只要这次你肯帮我,我就把‘拘灵遣将’送给你。” 啪嗒,啪嗒! 吕家村议事堂内,传来节奏轻缓的拐杖落地声,王蔼那肥胖臃肿的身影缓慢消失在房门转角。 吕慈抿了口茶,望着庭院风景怔怔出神。 “算计来算计去,还是当年那个白痴小胖子讨喜啊。” “呵呵呵,八奇技···” 第242章 接下来的目标,八诈神 “哪都通”总部,赵方旭办公室。 颜欢坐在沙发上等候多时,闲来无事,便伸出手指在桌子的绿植上一点,那病恹恹的迎客松,瞬间变得蓬勃而富有生气。 等了半小时,开完会的赵方旭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哎呀呀,让你等久了啊,小欢。”他擦拭额头汗水,气喘吁吁的在颜欢对面坐下。 “赵总,那么大的架势喊我过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颜欢明知故问道。 赵方旭一蹙眉,“哎!跟我你就别玩这些弯弯绕绕的了,什么事情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那公司的态度是?”颜欢将问题原原本本丢了回去。 “稳定,公司想要的东西,从来就只有一个稳定。”赵方旭后靠沙发,长叹口气,“小欢呐,你是怎么看待现在异人界这个局面的?” “相对稳定。”颜欢不假思索道,“全性不灭,一些隐藏在深处的暗流反倒不会轻易凸显,可名门正派中利益牵扯颇多,有时候随意拨动链条中的一节,都会引发剧变。” “简单来讲,就是名为稳定的虚假泡沫,从这一点来看,赵总虽说位高权重,可却是最为战战兢兢的一个。” 赵方旭眼中一亮,频频点头。 “你能理解我,这样就好说了。” “现在,和你说说我眼中的异人圈子吧。” “十佬,四大家,根基深厚的名门正派,还有一些夹缝生存的小门派,加之一直为非作歹的全性,所有的势力都挤在常人所不能见的狭小舞台上。” “就这么大个圈子,其实同外面社会没什么两样,什么拉帮结派,豪门望族,有些东西不过换了个说辞,这千百年来本质其实都没有变。” “咳咳咳!”赵方旭重重咳嗽了一声,“当然,你心里懂就懂哈,不利于团结的话咱还是不要讲。” “不过我才是,我恨不得把这一堆势力全都打散了,好让我自个儿也落个清净。可是现在不能啊,现在这路要走下去,可还长着呢。” “小欢呐,我再打个比方,你想啊,当一个集体的发展,他的方针、政策、道路、理念、信仰···所有的一切都是对的,可前路越走却越发艰险了,这是为什么?” 颜欢凝视赵方旭那有些无可奈何的脸,淡淡回道,“人出了问题。” “对!”赵方旭附和道,“人心不足,人心险恶。” “有时候我就在想,这圈子里那一群混蛋玩意儿要都是老天师张之维这般有道有术之人,那我还操个屁的心啊!” 颜欢闻言一笑,赵方旭能说出这一番话,也当真是性情了一把。 “我的言外之意你应该懂了,这次不是兴师问罪,但圈子内也不能发生大的地震,害群之马可以刨除,但公司得保证明面儿上手段的温和,这私底下嘛···可能就要见点脏了。” “你与王家交恶,公司确实难处理,可这未尝不是打开一种新局面的契机。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之前窦乐和高廉的建议。” “不过这和临时工不同,你可以理解为对王家一事的特派专员。” 赵方旭眯紧了眼,当今异人当中,“一绝顶”少问俗事,“两豪杰”的那如虎有自己分属的势力,丁嶋安一心变强,能暗中和老一辈掰掰手腕的,公司名册中所记载的就只有颜欢一人了。 颜欢埋头思索片刻,“按赵总的意思,在针对某个个人的问题上,我被赋予了极高的自由性。” “可以这样理解。”赵方旭回道。 “可是我这个人···” “哎哎哎!”颜欢话未说完,就被赵方旭急匆匆打断了,“你这个人生性喜爱自由,无拘无束,不愿意沾染麻烦事,就爱四处游历寻灵。” “懂,我都懂。” “平常的任务不用你出动,而且我知道你从中海集团那儿得了一大笔的感谢费,福利待遇你也瞧不上。” “就这么着吧,公司开的条件,看能不能请得动你这位‘巫王’。” 说完,赵方旭掏出手机致电了信息科的工作人员。 稍一片刻,满满当当的资料送了过来。 “知道你喜欢精灵,那这些就权当是交易的筹码了。” 颜欢双眼微微睁大,说实话,就搜集民间秘闻传说的能力,全天下的机构当中,又有谁能比得过“哪都通”。 “这莫非是···” 赵方旭抱臂,满脸含笑,“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天下巫士的梦想,最强的精灵——五行之精,其中水精的下落。” 颜欢一愣,“不是,赵总···” 这版本信息有点太滞后了。 “谢赵总好意了,不过我心意已决。” “哎?”赵方旭傻眼了,“可这是五行之精啊!” “抱歉。”颜欢拱手作揖,缓缓起身,“放心啦赵总,我就一小巫,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这之后我会回山修行数月,暂不问世事。图个轻松自在,也算是我为人处世的一个小小的原则底线吧。” 唉—— 赵方旭长叹一口气,“倒是小瞧了你,说来也是,修行中人贪欲太旺,那还谈什么修行。” “压箱底的条件都开出了,这都拿不下你,之前我还想用八诈神和你博弈一局,倒是天真了。” 啪嗒! 刚走到门前的颜欢猛然驻足,回头问道,“请问赵总,是哪一个八诈神?” “盗拓神,玄武。”赵方旭回道。 颜欢点点头,“行,赵总想搞谁?” “哎?那之前说过的原则底线···”赵方旭一愣。 “修行之人求个随心所欲不逾矩,这原则底线灵活一点,倒是也不算违背本心。”颜欢一本正经道。 赵方旭审视垒成小山似的资料,想了一会儿,“这不应该啊,除非——” 这小子身上已经有水之精了。 赵方旭眯缝起眼,“那行,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小欢你还是可以去清修一段时间,至于搞谁,等有人搞事的时候再说。” “成嘞,有事赵总您知会一声。”颜欢抱着一大堆的厚重资料就走出了办公室。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搜集八诈神了。 门一关,赵方旭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他扫了眼,接通了电话。 “吕慈啊,是有什么事情?” 吕慈坐在议事堂的太师椅,才明白这老王胖子心里打的算盘,说了那么多蠢话,就连八奇技之一的“拘灵遣将”都搬出来了,就是为了拉吕家下水。 “赵总,我提前和你表个态,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圈子内不管发生什么大事,我吕家一概不参与。” “好好的,怎么突然过来说这些?” “没什么,最近圈子里不安生。” “那好。”赵方旭笑呵呵道,“帮大忙了。” 第243章 玄武下落,武当山“疯后奇门” 玄武,禀北方之水,为奸谗盗拓之神。 性好阴谋贼害,司盗贼逃亡口舌之事,玄武下隐有朱雀,朱雀原来属南方火神,但北方玄武子水之位,正是丙火怀胎之地,故朱雀隐于玄武之下。 在八诈神中,螣蛇主惊悸邪异,代表虚诈,白虎主杀伐,是凶煞之神,这玄武则是主阴谋暗害,代表不清、不明。 啪! 颜欢奋力一甩,将厚重资料丢在酒店书桌上。 “你们这八诈神,一个个都喜欢这么藏是吧?” 沾满墨粉味的打印纸上全是黑笔勾画的痕迹,赵方旭所赠信息,全部都将玄武的下落指向了一个去处——武当山。 提起武当山,自然让人想起武当派。 这武当派是七百余年前,由道人张三丰创立,以武当山为本山,重习三丰武当内家拳技,重视内丹修炼,擅长雷法及符箓,强调忠孝伦理,主张三教合一,以“道”为三教共同之源,同样也主张性命双修。 最关键的是,武当派以崇拜“真武大帝”为主神。 真武,即元武,“元”通“玄”,故又名玄武。 宋真宗赵恒,因避所尊圣祖赵玄朗名讳,改玄武为真武,尊为“佑圣帝君”。 据《太上说玄天大圣真武本传神咒妙经》记,玄武是太上老君第八十二化身,在武当山修炼42年,功成道满,升天成神,被玉皇大帝封为“玄天上帝”等,镇守北方。 这正是令颜欢为难的地方,他最怕自己所寻的灵物同名门大派和世家望族有所关联。 昔日在诸葛八卦村寻觅白虎,那还是承了有恩于诸葛家的情分。 这玄武的存在,武当派不知情还好,可派内要是真将其同真武大帝联系起来,把祂当做护佑本山的神兽,那届时确实不好开口了。 “老王,现在搁家里杵着,还是回武当山清闲去了?”颜欢拨通了王也的电话。 “这哪的话。”对面传来王也悠闲慵懒的声音,“我这是在山中苦修,苦修懂吧?” “话说你这几天风光啊,都说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败于你手,真的假的?” 颜欢回道,“这谁知道呢。” “言归正传,我打算去武当山一趟,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大龟一类的东西?” 王也翻腾着火堆灰烬中的烤地瓜,一边托腮想了起来。 “倒是有驮碑龟的石像,不过那东西应该叫做赑屃吧。” “你找龟干什么?盯上武当山的什么大灵了?” “这武当山能称得上灵兽的也就山顶峰头的白鹤了,当时我还踩着一只的背,想来个骑鹤下武当,结果你猜咋的,呵!人家根本就不待见我。” 颜欢躺回床上,凝视欧式古典风格的吊灯,“连寻灵一事都被你猜到了?” “不用猜,圈里有传言,说你四处找灵,杀人还抽魂儿炼凶灵,不是全性,赫赫凶名比起全性来也是过之不及。” 王也用树枝拨弄出火灰堆中的地瓜,小心翼翼倒腾掉上面的灰烬。 颜欢一笑,“都传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也好,凶名在外,少沾祸端。 “没事,你的品性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明白嘛,等来了知会声,我下去接你···哎!师父,没偷懒啊!这烤地瓜是徒弟的一片心意,那不都是给您和师爷、太师爷留的···” 电话对面传来王也急匆匆的辩解,加之云龙道长的一声怒喝,便再没了任何动静。 颜欢将手机随手往床头一丢,盯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王家一事,公司开了口,在处理王蔼的决策上,给了自己极大的自主性,到时候就看这宠孙成性的老胖子会不会一怒之下做蠢事了。 关于玄武,武当山位于湖北西北部十堰的丹江口市,到时候寻灵顺利,就可以顺路转去大凉山。 要是没有找到玄武,就是公司提供的资料出了问题,作为双方合作的谈判筹码,颜欢也有理由让“哪都通”信息科的同志继续努力。 规划好了行程,颜欢双眼一闭,索性睡了过去。 翌日,湖北丹江口。 中国道教圣地,武当山,一眼望去,这里是“五里一庵十里宫,丹墙翠瓦望玲珑,楼台隐映金银气,林岫回环画镜中”的仙山琼阁胜境。 一场冬雪落尽,山中近可观玉树银花、冰柱悬垂,远可观山峦覆雪、雾凇玲珑。 王也鹤立寒风,蜷缩着身子,一身道袍在风中凌乱飞舞,即便是这大冷的天,风也没散去他一脸的慵懒倦意。 “得嘞,咱进山去吧,已经和家师打过招呼了。” “找东西估计也不是一时半会,山中房间不足,就替你定好了民宿——隐仙别院,记得报我的名字。” 王也走在前方领路,这上山石阶的积雪已经打扫了出来,可走在上面依旧有滑腻的感觉。 行至金顶,一身纯白练功服的云龙道长早早候在了太和宫前。 “云龙道长。”颜欢拱手作揖道。 云龙回以礼仪,细细打量颜欢,一听是孽徒的朋友,他还以为是同王也臭味相投的闲散不羁之人,这么一看,倒是颇为儒雅知理。 “欢迎小道友。” “你的来意孽徒之前说过了,虽说武当山确实出过精通术数的前辈,可巫士手段实在欠缺。” 云龙道长说道,这道教多的是斩妖除魔、捉鬼驱邪的手段,他怎么也想不通,什么样的灵会藏匿在武当山。 不过来者是客,不能失了礼道,他依旧客气说道,“除了一些山中禁地,小道友可随意走动。” “谢过了。”颜欢又拱手说道。 此处已是天柱峰,太和宫在孤峰峻岭之上,殿字楼堂依山傍岩,从此处俯视下去,整个山中景色一览无遗。 颜欢闭目冥神,朝周围感知了片刻,除了殿宇内弥漫出的香火气,倒确实有一股异样的气息。 不,该说是两股。 还有一股不怀好意的生人气,很微弱,但确实存在,荡于山间云雾中久久不散。 颜欢缓缓睁眼,手指向后山,“请问那个地方我能去吗?” 云龙道长望去,脸色一僵。 这随手一点,就选了个山中禁地,那后山山洞之中,可还有三个执念成魔的门中长辈,尤其三人背后之事牵扯巨大,万万不能被一外人所知晓。 “要不,换个地方?” “那地方真不行。”云龙道长有些抱歉道。 “哎?”颜欢将手缩回,莫不是刚好寻到了“武当三疯”参悟“风后奇门”的山洞所在。 这下可就麻烦了,门派秘辛,不是外人那么好窥探的。 嗯? 颜欢正思索着,那股不怀好意的生人气突然消隐了。 不远处的林间,一道黑色烟雾状的身影弥散在了枝头,那黑雾中似有两个明晃晃的大灯笼,流出一道凶戾刻薄的视线。 第244章 你也化为候王了? 颜欢将视线从云雾缭绕中收回,这时王也给出了一个新的提议。 “师父,其实老颜这事情也好办,这后山那么大的一块地,不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一点点。” “再说了,老颜找的这东西,那可是活的啊,想办法将其引出来就是了。” 云龙道长思索片刻,觉得这话并非没有道理。 他端详嬉皮笑脸的孽徒,扯着王也的道袍就给拽了过去。 “既然是你的好友,那理应是由你来带着参观招待,可你这孽障,每次都能给我惹不少的麻烦。” “我要真给你俩放进去了,你可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王也身体往后一仰,比了个“OK”的手势,“师父,这点您大可放心,在大事上面,我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哼。”云龙道长冷哼一声,“我去找师爷请示一下。” 说罢,他同颜欢告别,朝殿内走去。 绕着太和宫找了一圈,又去后院屋内瞧了一眼,云龙道长愣是没有见到武当派掌门周蒙的影子。 “纳了闷了。” 等他重回殿前,王也早就带着颜欢溜去后山了。 云龙气的吹胡子瞪眼,朝下山路怒吼了一声,“你这孽徒!” ······ 寒风凛冽,山中小径为积雪覆盖,雪地犹如柔软绒毯,脚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四周树木被雪压弯了腰,枝条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像是镶嵌在树上的晶莹玉饰,风一吹过,挂满雪霜的枝条会轻轻摇曳。 “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云龙道长得少活几年啊?”颜欢无奈道。 王也不以为然地笑道,“一切都在修行中嘛,这点气量,家师还是有的。” “再说了,这一大早太师爷就来了后山,想请示也得入山请示,反正咱这没算坏了规矩。” 王也身在山中,视线却穿过枝杈,去遥望对面雾霭中若隐若现的山峦,雾气在寒风中悄悄流动,时而聚集成浓厚的云雾,时而又散开成轻盈的纱幔。 他叹口气,“别看我们武当派将此地视作禁地,可那也是对山中弟子来说。” “有些事情一旦戳破窗户纸,反倒是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颜欢苦涩一笑,别看现在王也如何心生感慨,可到了后来,戳穿了这层纸的,正是入了龙虎局的他自己本人。 “风后奇门”问世,武当山再难得清净,每逢夜晚,便有客人陆陆续续临门。 那时候,武当掌门周蒙的决策倒也宽宏大度,只要这些人不伤人不破坏,那随他们折腾就是。 山洞中的风后图,害人玩意儿。 当初身为三十六贼之一的周圣想要将其收回,还是武当山中三位老前辈以死相逼,最终才留在了洞内。 颜欢思索之际,一道横贯山腰的火焰猛然喷射而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炽热轨迹,火势迅速向周围蔓延,将树枝上的雪融化成水滴,滴滴答答地落下。 松树烤得漆黑一片,散发出一股焦灼气味,火光中投射出枝杈扭曲的影子,整个山腰在火焰映照下,显得异常绚烂而又令人心悸。 颜欢驻足凝望,耳边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先天演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 “化吾为王!” 声音明显是从某处山洞荡出来的。 王也表情突然一愣,显然没有预料到山洞中会在此时发生这样一幕。 他脸上露出一丝汗颜,慌忙道:“坏了呀师傅,我这次好像又没兜住。” 王也迅速拉住颜欢,将其头扭了过来,试图掩盖山洞中的火光,“好了好了,山洞失火,没什么好看的!” “你先看这边,看一看这漫山雪景,这大好的山河!” 轰! 随着一声巨响,山体仿佛被震撼得微微颤抖,岩石的碎屑从山壁上脱落,尘土飞扬。 山洞的深处再次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 “坤字·土河车!” 哇!哇! 眼神空洞,瞳孔上下移动的卢爷怒吼一声,从石台高高跃起,单脚落地,踩踏奇门局。 他的身边冲出无数石柱,随后散作尖刺,朝周蒙袭去。 “卢师兄,是我啊!周蒙!”武当掌门大声喊道,用太极阴手挡住了崩碎四射的土石碎片。 “小蒙?”卢爷形同傀儡的立于原地,冷冷道,“是这样吗?” “这次的世界连小蒙都给我幻化出来了?” 周蒙无奈摊开手,“这不是幻觉,我真的是小蒙,卢师兄你早就回归现实了,这里不是你的内景之中。” “闭嘴!”卢爷大声喊道。 “你!还有你!一个个的都想骗我!嘿嘿嘿···你们骗不了我的!” “我已掌握这天地间的所有变化,我即为王!妖孽,看我一个个让你们显露原型!” 轰! 卢爷聚力施为,脚底奇门局朝方圆扩展了半米,再想继续延伸,那布局就纹丝不动了。 “为什么不能扩大了?” “这天地应该都掌握在我的手中,我这阵法应该覆盖寰宇!” 山洞外,王也听着泄愤似的无能狂怒,一阵发愁。 “坏了坏了,闹大了。” “老颜啊,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呸!我去里面看一下!武当禁地,不要乱来啊,我看好你!” 说完,王也双脚一踏,朝那火光源头一跃而去。 颜欢凝视着冷峻的山体,心中疑惑重重。 奇门局中的五行法术固然神妙,但凭借山洞中那位已入魔的卢爷,恐怕难以施展出能撼动整座山脉的术法。 这山脉一颤,显然是牵动了什么更为深奥的力量。 “得罪了。”颜欢朝山洞方向拱手致歉,随即起身一跃,化作轻薄羽翼的寒蝉,缓慢朝山洞内飞去。 就在此时,天色骤然阴沉下来,之前消散的黑雾再次汇聚成团,露出一双幽蓝色的圆形双目,冷冷地注视着颜欢。 颜欢心中一紧,抬眼望去,却见一只白颈山雀急速掠下,似乎有意啄食他这小蝉。 唰! 颜欢毫不犹豫地将寒蝉转变为凶猛大雕,锋利的爪子向山雀撕去。 大雕尖喙狠狠地啄住了山雀的白色羽毛,将它一甩,山雀瞬间砸落在山体中,发出一声闷响。 吼! 下一秒,虎啸在山林间回荡,一只吊额大虫从远处跳跃而来,挥掌向大雕扑打。 随着水花飞溅,周围迅速陷入了沉寂。 老虎身躯又转变为弥散不定的黑雾。 “有意思啊有意思。”雾气之中,低沉声音响起,“你也掌握了这天地运化此间万物的节律,你也化身为候王了吗?” 古人立竿见影,夏至正午无影,为至阳,冬至正午影最长,为至阴。 依此而定阴阳四方八卦二十四节,终分为七十二候,这七十二就成了术士嘴中所说的周天之数。 七十二候,不停轮转,就是天地运行此间万物的节律,在身体内,以先天之炁统领天地间的七十二候之力,便可化为全部的天生地养之物。 一旦七十二候全部归顺,就可以化我为候王。 消融于地的雪水重新汇聚,凝成颜欢的身影,他朝空中黑雾望了眼,轻轻摇了摇头。 “不太一样啊,前辈。” “你们术士搞的东西太复杂了,而我只需要改变体内的构成基础就行了。” 第245章 小巫祝三气老周圣 “人身自成天地,周圣前辈在身体中布置奇门局,以先天一炁统领七十二候变化,从而掌握自身,化为人身小天地的王,这手段不可谓不妙啊。”颜欢笑着朝空中拱手。 “你认出我来了?”黑雾弥散,幽蓝双目依旧散发莹莹微光。 雾气朝骚乱不止的山洞方向望了眼,冷哼一声,随即朝山峦的一处奇险侧峰席卷而去。 雾中依旧是低沉阴冷的声音,“小子,跟上来。” 颜欢没多想,变作一矫捷灵敏的蜂鸟,随着那黑雾追去。 两人在绝壁突出的一块石台驻足,周围是云雾缭绕,茫茫不见半点人影,就连飞鸟走禽的声响都没有。 呼哧! 黑雾落于石台,朝周围扩散,一老道人从雾中走了出来,他脸颊深陷,面生暗斑,只有后脑处挂着一缕白发。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可能是出于三十六贼向来的谨小慎微,周圣对识破自己身份这件事有所抵触,语气听起来麻木冰冷。 那小蜂鸟落于绝壁横生的一处枯死枝干,开口说道,“有这么一番通天变化,又身在武当禁地之中,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三十六义之一的周圣啊。” “吼~”周圣饶有兴趣抬抬头,“甲申之乱尚有余波,即便是知道其中秘辛,人们也大多是讳莫如深,闭口不谈,你小子胆识不小啊!” “过去发生的事情不提,莫非就不存在了?”颜欢反问道。 “不提,世人总会有忘的一天。” “八奇技一天在世,异人就永远不会忘。”颜欢耸耸肩膀。 还是自家太爷说的对,八奇技取乱之术,乱的是人心,人心不足,是填不满的窟窿。 这之后,还不知道围绕“八奇技”会引发出什么样的祸端。 “小子,报出你的名号。” “江西群灵山,颜欢。” “没听过,是无门无派的散人?”周圣眯紧双眼,盯着那蜂鸟细细打量。 “正是。”蜂鸟跳下枝头,化作人形,这石台空间不大,一老一小面对面,隔着半步,也差不多是脸贴脸的距离。 有点尴尬。 “我还是变回去吧。” 这武当山有“金猴跳涧”、“猕猴献桃”的奇景,颜欢就地盘坐,想了会儿,他便变成了一浅灰色的吗喽。 这周圣人称“大猴子”,也不知对方是有意无意,眉头瞬间染了一层厚重阴云,心生不悦。 “看你一身手段,比起八奇技来讲,也算是有过之无不及了,总不至于入山是为了那风后图?”周圣长袖一甩,石台隆起,他顺势坐下了。 “谁稀罕那破玩意儿啊。” 俗话说的好,学奇门,“十个学九个疯”,这千古一绝、帝王之学,是中国古易经术数之最,晦涩难懂,理解难度极大。 普通奇门已是如此,更何况是“八奇技”之一的“风后奇门”。 天干地支、九星八神、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 这些知识点需要逐一记忆和理解,对于初学者来讲,记忆负担极重。 曾经颜欢也尝试过学习奇门,可从想入门到入土用了不过三分钟。 “你小子!”周圣怒气冲冲道,“人人求之不得的风后图,在你眼中成了破布垃圾了?” 灰猴一托腮,连声质问道,“所以呐,求之不得就是求之不得。” “那洞中事晚辈大概也可以猜测一二,试问···” “为了维持一个毫无意义的妄念,将自己困在方寸之地,白白浪费几十年光阴,这样做不可怜吗?” “放弃了一切,最终只得到了一个缥缈不定的幻影,这样做不可怜吗?” “前辈,你悟得神技想传回本门是好心,可偏偏忘了人与人之间的眼界和心境不同,所参所悟也大有差别,有人轻易迈过去的门槛,有些人粉身碎骨都冲不过去。” 周圣沉默了,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颜欢继续说道,“再说了,前辈现在大有机会收回风后图,这不是一直没那么做吗?” “有苦衷,有口难言?或是洞中前辈以死相逼?” “不见得吧,因为在前辈看来,风后图留在武当也就那么一回事,深陷其中无法参悟,世间无非就是多几个痴人。” “这也是您同武当那几位同辈老前辈和解的方式。” 周圣俯视盘腿而坐的小吗喽,冷冷道,“这般感悟和修为,根本就不是你这年龄段该有的,何况还是散修,你当真是不简单啊。” 他想了下同为无门散人的小十七弟阮丰,因为心境不足,都快沦落为食欲不满的食人饕餮了。 “人与人,差别当真是大···” 颜欢一言不发,这就是上帝视角的好处。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走出山,遥遥观望,心思念头就豁然通达了。 说起人之间的差别,周圣抱臂高高扬起了头,“说起来,我这辛辛苦苦学了那么多奇门奥秘,你一句构成基础就给代过了,想想有点恼人啊!” “只是多了一点奇遇,天生巫士是这样的,生来强大,相比之下,术士太过弱小,要考虑的东西就太多了,之前圈里人不都以为你们是‘趋利避害’嘛。” 颜欢想想,这周圣绰号“大猴子”,又精通变化天生地养之物,而在《西游记》当中,那猴王所学,七十二变化者,也是按七十二候,阴阳进退之节,阴阳俱变化也。 都说三十六贼之一的周圣得了大逍遥大自在,可当初祖师传授孙悟空地煞变化,恰恰也是为了躲避三灾利害。 可之后孙悟空历经多重劫难,这么一想,周圣几十年来是否逍遥还真不好说? 话一出,颜欢立刻感觉失言了,便辩解道,“晚辈不是说前辈弱小,前辈既然已得仙人遗藏,已经很棒了。” “嗯?”不解释还好,周圣一听这话,额头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已经很棒了”是什么意思!? “好你个臭小子,短短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三言两语撼动了我三次心神。” “《演义》说是诸葛亮三气周瑜,今日你倒是给我来了个小颜欢三气老周圣,你小子!” 诶? 颜欢学着猴子般抓耳挠腮,这老前辈怎么还是这么喜欢和“三”过不去,说着说着就杠上了。 道门中人将一三之数看的最重,孟母三迁,桃园三结义,三顾茅庐,退避三舍,无数佳话都与三有关。 颜欢实在没想到,这老周圣一心想着点拨王也,后来自己整了个“老周圣三戏小王也”的佳话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三气”都能无端联想起来。 “前辈,晚辈真的是无心之言。” “哼!有心无心,试一试就知道了。”周圣猝不及防将脸贴了过来,一道幽蓝色的圆形印记落于颜欢眼中。 “给你个好东西——” 风后图。 第246章 经典主角命格算不得 百年老登不讲武德,偷袭我一个二十五岁的小巫祝! 颜欢眨眨眼,烙印在瞳孔中的风后图缓慢铺展,千奇百怪的变幻起来。 “怎么样,这风后奇门可尽得你心意啊?”周圣在一旁笑呵呵道。 颜欢一想到武当派上到同门师兄弟,下到徒孙,全都用了“尖酸刻薄”这种字眼来形容周圣,一开始他还不信,现在倒是改观了。 这老登给的风后图,是无字版。 “前辈,你这就有点瞧不起人了,有字的奇门局我都看不懂,何况是这无字的?” “你当真对这人人艳羡的奇技不感兴趣?”周圣敛去笑意,依旧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都说了,前辈参悟仙人遗藏,苦修几十年才换来的七十二候变化,我只需要改变体内构成就能够轻易做到,又为何要执著于这区区的风后图?” “再说···这风后奇门的布局···”颜欢一顿。 笑死,看不懂,一点都看不懂! 呼哧! 颜欢瞳孔跃动出一抹明火,将那幽蓝色的奇门布局灼烧殆尽。 周圣拍拍长袍,缓缓起身,“心性不错,那我就信你口中所说。” 小吗喽无奈摇头,“话说前辈你这喜欢偷窥人的性子,多少得收敛点,这要是被后辈知道了,那得有多少压力呀。” 周圣不屑道,“那个脑子不灵光的蠢驴,这么久了还不得要领,总得让我跟紧了在临旁点化。” “不说他!用风后奇门没事吹凉风的玩意儿,这奇术落在他手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言归正传,你还是没告诉我来武当山的目的,毕竟这也是我的本门,有些事情得把控一下。” 颜欢想了下,昔日三十六贼于二十四节气谷修行悟道,期间互相有过交流心得,几人或许真的说过什么。 “晚辈想知道,这山中是不是有栖居的精灵神兽?” “想也知道,巫士就是喜欢四处搜集精灵。”周圣回忆了片刻,指了指山体,“说起来,我有个弟弟确实说过这武当山中有东西。” 颜欢明白,这弟弟说的自然就是风天养了。 “只是可惜啊···”周圣摇头轻叹,“那时候他根本就瞧不出里面是什么,只是感受到了一片朦胧,一片模糊不清。” 知道颜欢心中所知晓的事情繁多,周圣谈起往事来也不避讳了。 他开门见山道,“我那弟弟是凉山大觋,参悟了点拘灵手段,原本想着回武当一试,只可惜甲申之乱发展太过迅猛,他没有捞到机会。” 朦胧不清··· 凭借风天养这种修为都看不真切的存在,那只能是玄武了。 “请问前辈,不知那山是?” “就是这天柱峰!”周圣手指点点脚下,“如果祂没有走,那就还在这山体之中。” “谢过了。”灰猴咧嘴一笑,骤然间化作一团烟雾,下一秒,颜欢的真身显现出来。 他的血肉之躯化作线条尖锐分明的石块,缓缓融入山体纹理之中,仿佛山石天生的一部分。 那消失之处,只留下了一处嘴巴状的石刻,缓缓开口道,“前辈对那些贪心不足者略施惩戒倒是没什么,可你这性子多少得改一改。” “要不是晚辈心性尚可,就差点着了你的道了。” 说完,石壁只余下天生的青白纹理。 周圣瞪大了眼睛,面露震惊之色。 他扪心自问,虽然自己能变化天生地养之物,但如同颜欢那般将自己融入万物、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手段,即便是自己,也很难潇洒自若的做到。 “变数,是变数啊···”周圣喃喃自语。 作为术士,他习惯于趋利避害、把握天机,见颜欢这般实力过人,他立刻做出了一个决定——想要查探其命格和命运权重。 周圣闭目沉思,进入了术士内景之中,开始询问颜欢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试图洞察其命运的深浅。 然而,当周圣再次睁开眼时,面前所见却是一片浩瀚宇宙,星光如钻石般熠熠生辉,银河光芒闪烁着如梦如幻的色彩。 “这内景实在奇怪,怎么找不到答案?”周圣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未能发现内景中的天机核心,只得继续向前探索。 脚下的大地仿佛无边无际,延展到视野的尽头,似乎没有任何边界。 周圣一怔,突然意识到内景中根本没有所谓的大地一说。 可如此一来,脚下踩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低头望去,又抬头凝视远处微微弯曲的尽头弧线,才发现脚下根本不是普通的土地,而是这次他入内景所寻求的“答案”。 “有趣,真是有趣!”周圣一笑,“竟然有人的命运权重大过老四!” “真是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啊!” 术士谋求答案,可也得看自身能否有解开他们的能力。 周圣调动全身之力,凝聚成一拳,狠狠地朝脚下的巨大球体轰去,然而那球体却纹丝不动,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出现。 无奈之下,周圣眉头紧皱,缓缓睁开眼睛,从内景中退出,又是掐指一算。 过了一会,静心打坐的他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额头上沁出了细密汗珠。 周圣手指在空中不断变换动作,掐动得愈发急促。 他的眼神骤然一凝,嘴角涌出一抹血迹,鲜红血液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滴落在地面上,身体却是微微颤抖了起来,“咳咳咳!” 术士算命,实在欺天,轻则遭受不幸,重则为天所不容,当场横死。 一番施为下来,周圣仅仅是得到了四个字的批语:龙生逆鳞。 “哼。”周圣擦拭嘴角血液,身躯弥散成黑色雾气,缓缓飘散于天际。 “龙生逆鳞,触者杀之。身化万物,多的是避灾躲害的苟命法子,现在的你我都奈何不了对方,一方想跑,另一方根本无可奈何,希望将来别碰上吧。” “倒是提及了不少往事,接下来先去纳森岛找小十七看一眼吧。” …… 颜欢立于天柱峰头,目送那抹黑雾离去,五道颜色各异的身影从身后浮现出来。 “都瞧明白了?”金精清明淡淡说道。 颜欢点点头,“身同等国,也确实知道王也为何镇不住冯宝宝和老天师了。都说天地无情,可天地生养万物,尤其给足了人类尊重。” “勤学苦修之后,人生存的韧性也提高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人确实是自我命运的主宰。” “有道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虽说烂漫了点,可这些人真的做到了。想要强行更改对方人体内的五行流转,还是差了点事情。” “不过这也好理解,真到了随意主宰人身体的那一刻,这天地估计也容不得我了。” 第247章 武当山洞中之秘,天意弄人 天柱峰银装素裹,玉树琼花在冰雪映衬下熠熠生辉,整座山峰被雾凇装点得如同水晶般透亮,空气中弥漫着的冰冷寒意又浓重了几分。 细小雪花在寒风中翩翩而舞,反倒是又烧旺了游客的观赏热情。 山洞深处,阴冷湿气弥漫,洞壁上覆盖着一层层湿润的青苔,滴水声不时从洞顶滑落,打破了洞内的寂静。 洞窟高台,一位老者盘坐于其上,身影隐没在阴影之中。 他眉头微蹙,满是岁月沧桑的面容表情不定,但始终对周围的骚扰毫无察觉。 王也急匆匆地闯入山洞,目光迅速扫过洞内的一切,最终落在了跪地的卢爷身上。 卢爷此刻神情恍惚,口中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和困惑:“为什么扩大不了,为什么没法继续扩大了?” 武当掌门周蒙百感交集,缓缓开口道:“因为这才是真实的你,师兄啊,你根本就掌握不了风后奇门。” “你,被风后奇门掌握了。现在,你已经回来了。” “啊···你骗我,你要如何跟我保证,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卢爷那嘶哑声音中充满了质疑与不安,瞳孔视线诡异的上下游移,流露出迷茫无措。 周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无法保证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但我可以保证,这里是原来那个属于你自己的世界。” 卢爷大气粗喘,缓缓向前爬动。 “你真的是小蒙?” “回来了,我回来了···”他低声呢喃,神情恍惚,“几十年的光阴,放弃了一切,最终不过得到的是虚无幻影···” “哈哈哈···终于回来了···” 笑声中尽是自嘲的凄凉与不甘。 周蒙心中五味杂陈,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开口道:“师兄···风后奇门传下来了。” 卢爷微微抬头,面部抽动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是···是你吗?” “是一个小辈。”周蒙的目光掠过洞口,看到王也朝这边走来。 卢爷也随着视线看向王也,瞬间明白了什么,艰难地说道:“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好孩子,过来···让我看一看···” 说完,他将枯枝般的手缓慢地举起,艰难地朝前伸去,视线中只留下了王也匆匆跑来的画面。 未等王也靠近,卢爷意识渐渐模糊,双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他的视野中,天地只余下两条黑线。 等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两条黑线闭合了,周围是乌黑一片,他随后便重重栽倒过去,没有了半点生机。 “又走一位,昔日三位同门就只剩下···”周蒙背手于后,凝视石台上盘坐的老者,晦暗阴湿的洞窟只余下沉重的一声叹息。 差人来处理卢爷的后事之后,下山途中,周蒙对王也问道:“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这个点你不该守着炉子睡大觉,偷懒摸鱼吗?” 王也尴尬摸摸后脑,“太师爷您哪的话,我这几天有好好用功了。今日上山是因为朋友来了,他于王家有恩,入山中有事,我就想着来请示一下太师爷。” 周蒙眼前有雪花凌乱落下,寒风骤起,迷乱了视线。 “是最近圈子里声名鹊起的那一位?” 王也点点头。 “他入山中作甚?”周蒙问道,这风后图藏于武当的事情,异人界少有人知,该不会有人特地冲着风后图而来。 “说是要寻一个大灵,和龟有关。”王也如实道来。 “呵呵呵,真把武当山当做是玄武的栖息之所了。”周蒙笑道,“小王也,你怎么看这位朋友?” “诶?这个嘛···”王也苦笑着思索了一会儿,“虽说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过是短短数日,但还算是对我胃口。” 身为中海集团王卫国的三子,王也打小就见惯了那些为了巴结王家而无所不用其极的阿谀奉承之辈,在识人上,他还算通透,总得来讲,颜欢给他的感觉就只有两个字——不争。 相处下来,唯一令王也感到不适的地方,便是颜欢不经意间散发的与环境的脱节感。 “脱节?”周蒙好奇问道。 “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就是有种他并非此界人的感觉。” “那就是超脱了?小小年纪有此悟性也算是难能可贵。”周蒙略为赞许的点点头,“山中有丧,我就不去招待了,小王也你带他四处瞧一瞧吧。” “至于那洞窟,想去也可。” 王也一愣,“太师爷您许了?” “你既然信得过他的品性,又何必担心这武当山的秘辛流传出去呢?”周蒙反问道。 王也拱手作揖,郑重拜道,“谢过太师爷了!” “哎!不对啊!我让他在原地候着的,这家伙跑哪里去了?”王也突然想起,这一路上没见到颜欢的身影,“那太师爷,我处理完这事,就下山去帮忙。” 说完,王也原路返回,朝半山腰跑去。 行至洞口前,林间枝杈落下厚厚的一层雪,沙沙作响。 王也循声望去,见颜欢从枝头跳下,来到了自己面前。 “跑哪去了?” “都说武当山有金猴跃涧的奇景,便去观赏了一番。”颜欢回道。 “呵!你倒是好雅兴。那走吧,太师爷许了,你不是对那山洞感兴趣嘛?” 颜欢歪斜头脑一撇,朝阴森晦暗的洞窟中望了一眼,那模糊不清的异样气息从中隐隐飘来,同时携带一股阴湿潮臭。 在王也带领下,颜欢入了洞中,这洞口狭窄,刚好供一个人穿行而过,等进去了里面,中央空地反倒是宽敞了起来。 甲申之乱,周圣将风后图带回武当,洪、方、卢三位武当老前辈,一入迷局,就在此荒废了数十年的光阴。 “这里不像是能藏灵的地儿啊。”王也扫视一周,当初被洪音逼着学风后奇门,他可在这洞中吃了不少的苦头,要真有东西,修习奇门显像心法的时候,早就该瞧出来了。 颜欢目视四周,视线甚至没有在高台盘坐的老者上停留,他望向湿滑冰凉的石壁,将指尖抵了上去。 “就在这里,一直以来被你们武当派忽视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颜欢突然间眉头紧蹙,转身朝那位深陷内景的老前辈望去,“说来真是讽刺。” “你这当巫士的,怎么说话也像术士一样弯弯绕绕了?”王也耸耸肩,瞪大了眼朝石壁望去,“这都有啥啊,啥都瞧不见啊!” 颜欢抬手一挥,拂去了石壁上遮掩的朦胧雾气。 “现在看看。” 王也朝旁边看了眼,想着颜欢不通奇门,便将显像心法用了出来,那雕刻于石壁的字迹缓缓浮现。 “这是!?”王也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老天爷是在捉弄这三位前辈吗?” 第248章 三丰真人遗藏,玄武现身 “是三丰祖师的《无根树》啊!”王也叹道。 浮现在他面前的石刻字迹,是为: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去漂来不自由。 说的是世人想要修得真身“羽化登仙”,就得先“澄怀味象”,摒弃世俗杂念。 而在颜欢面前的,则是那句““无根树,花正孤,借问阴阳得类无?雌鸡卵,怎抱雏,背了阴阳造化炉”。 这句说的是修身之道,要阴阳调和,阴而不阳或阳而不阴,不仅无益于自身,还会伤于性命,使得炁息枯竭。 分布洞中石壁三方,各自是八块石板字刻,1270余字字字珠玑,是武当派门人倒背如流的三丰真人修炼秘诀,《无根树》。 三丰真人眼中的修行,即是通过调理内外,去伪存真,实现人道合一、阴阳协调,将人身这株“无根树”变得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除了这《无根树》外,石刻中也记载了大量修行心得,这些碑文字刻,哪怕不是武当弟子,也该知晓一个重量——这很可能是仙人遗藏。 “王道长,你现在心中作何感想啊?”颜欢抬头凝视刻文,开口问道。 “三位长辈失其本,失其根,就在这三丰祖师的教诲之下···”王也悲叹一声。 三丰祖师有言,“人心即神,神即心”,若想成仙,不如“虚心”“无我”,自教其心、自救其心。 可三位老前辈为了“风后奇门”这一术法深陷内景之中而无法自拔,而且就在这雕刻有祖师遗训的石刻之前,这何其令人唏嘘。 颜欢又开口问道,“老王,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这些传说中已经超凡入圣、羽化登仙的前辈,其所留遗藏,是不是已经点明了通天之路?” “而难的,只是将其践行下去。” 毕竟道理这种东西,人说起来都能侃侃而谈,可真要做下去,世间就没几个人能做到了。 王也一言不发,只是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颜欢审视字刻,喃喃道,“仙风道骨,得天地之真元;秘典灵文,集阴阳之正气。顾长生久视之术,成超凡入圣之功。” 这就是三丰真人,三教宗师,三教真宰,救难天尊邋遢静光佛,忠孝神仙,清虚元妙真君··· 颜欢继续看下去,这三丰真人的内丹功法同样是主张性命双修,但又以性功为重,讲究先性后命。 他将修行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炼己,集中意念,排除杂念,“涤除玄览”。 炼己筑基之后,便进入第二阶段——入世。 将修己与济世度人结合,积功行善,所谓“不有丰功伟行,其何以服鬼神也?” 同时这也正应了《太上感应篇》中的那句,“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 三丰真人认为,处事为人以尽人道,先全人道,而后才能成仙道,而到了第三阶段,便是出世(即无为),“隐显立功著化迹”。 在第二阶段的入世修行中,如果慈悲为怀,忠孝诚信,则仙道指日而待,修真证仙后便是出世阶段,“尘中积行三千满,白日飞升朝玉京”。 “无为之后,继以有为;有为之后,复返无为。”——从无为到有为再到无为,从炼己到入世再到出世,这就是三丰真人所谋求的大道通途,表面看似乎是一种简单循环,实质上却是修行后的心性超越,境界大提升。 颜欢埋头思索片刻,又对王也笑道,“老王啊,你快成了啊。” “嘿!”王也摆了一副死鱼眼,苦笑道,“别人参悟都是修己,你颜大师看个石刻,咋还替我这一小道士悟透了?” “我成了,我往哪成啊?今早上修习的早课我还没记住呢!” “假以时日,当成大道。”颜欢回道。 王也摇摇头,“不对劲,不对劲哈!你小子不是那种会阿谀奉承的人,给我说实话,老颜你是不是看上我身上的什么东西了?” “刚还和我太师爷说你不争的,结果发现你小子争的全是别人的不争之物啊。” “贫道两袖清风,可真没藏着什么。” 颜欢无奈耸肩,“可得了吧,一个大活人,我还能将你的魂给拘来炼制了?” 王也如此说,当是自谦了,无论是王也,还是张楚岚,张灵玉,诸葛青,这都是日后异人界可以独挑大梁的人物。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王也大气,至情至性,不计较未来、不计较过去、不计较人心。 他随性懒散,清净自在,已是很符合道教炼己的状态,又因为天资聪慧,所以他才要转而去追求那些普通人所难以理解的东西,去寻找真正的安宁和满足。 后来知晓了张楚岚对异人界未来走向的影响,他又入龙虎局,体现出了诸葛武侯那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大气。 人事通透心怀善,造诣高深不争强,在未来,王也依旧会不知不觉踏上三丰祖师所描绘的道途。 “说的别这么吓人啊!”王也一愣,“怎么真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儿。” “巫士爱灵,取之有道。真要动了歪心思,也得考虑一下中海集团的势力财力吧。”颜欢淡淡道,可话音方落,肾水之炁忽然涌动了起来。 王也头顶飘荡出一缕幽蓝色的雾气,缓缓落于颜欢胸前,随之消隐了。 “老颜,你···” “别急,没有对你的灵魂动手脚,只是感受到了一抹你自身的品格。”颜欢感悟自身,体内五行流转越发畅通了。 “好吃!”体内传来水精罔象的声音。 下一刻,颜欢体内荡开了一股冰凉丝滑的炁,涟漪般朝周围波动扩散。 洞中石壁开始摇晃了起来,在水精驱使的力量涤荡下,那抹看不透、摸不明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了。 轰隆隆! 山体摇晃,碎石滚落,几块尖锐石刺冲着方爷头顶落去,王也疾步闪过,以太极云手拨弄掉落石,又回头朝颜欢喊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龟龟开始施为了?” 颜欢没有理会,视线迅速扫过石壁,《无根树》字刻底下,开裂出一道狭长缝隙,幽暗到不知通往何处。 “将老前辈看好了。” 叮嘱一句,颜欢即刻钻入了裂缝之中。 黑暗侵袭,视线遮蔽,周围山体开裂处缓慢闭合,不得已之下,颜欢只好将自己同岩石融合在了一起。 过了一段时间,颜欢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等冲出山头,从峰顶一跃而出,不远处的金殿殿脊,上面装饰的龙凤、狮子、海马等异兽,开始不断嘴吐雾气。 “哇!是奇景啊,今天运气真不错!” 金殿前,游客陆陆续续拿出手机拍摄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人群中传来一声欢喜叫喊,“那云雾好像是一条蛇啊!” “是龙,这个时候要说像龙!”人群中有人纠正道。 第249章 百年不腐桃木剑,妖刀的诅咒 金殿之上阴气积攒,大有黑云压城、山雨欲来之势,那缥缈无状的云雾变动起来,可始终是模糊不清。 除了那长蛇状的云雾,饰品口中喷薄涌出的雾气又凝聚成不太清晰的大龟形状。 颜欢以幻障遮蔽了身影,背生青羽,悬停于空中。 在他眼中,那团黑烟已成玄龟载蛇之像,蛇龟两口发出沉闷轰鸣。 还在游玩的来往客人越发兴奋,那叫嚣“是龙不是蛇”的汉子也闭上了嘴,不敢再发一言。 这哪里是龙,这分明就是蛇状的云,这里是武当山,那这就是真武大帝的龟蛇二将发了神迹。 传说中,真武大帝于武当山修炼,日夜盘坐在禅椅上,静心诵道念经,不吃不喝。 这一番苦修下来,肚子和肠子开始相互埋怨,争吵不休,闹腾得真武坐立不安,无法修行。 一怒之下,他便破腹开膛,把肠子和肚子一把抓出来,“叭哒”一声,扔到了背后的草丛里。 而那肚子和肠子藏在草丛里,日夜听真武念经诵道,后来经咒入髓,道法附身,变得能说会道,善飞善跑,上天入海,变化无穷。 肠子“哧溜”一声拱进真武盘坐时脱下来的袜筒里,在地上打了三个滚,变成一条满身披鳞甲的大蛇;肚子拿过真武的鞋子朝背上一盖,也打了三个滚,变成一只铁壳大乌龟。 龟蛇溜下武当山,吃人猪羊,吞人牛马,最后连人也吃了起来,一时间民不聊生。 后真武大帝修炼得道,见龟蛇这般胡闹,便驾祥云,挥宝剑,收服了龟蛇,将其作为自己坐骑,并封为“龟蛇二将”,从此,真武大帝便履龟蛇,邀游九天巡视。 既见神迹,自然当拜。 人群中,已经有人对着那黑云跪地膜拜,虔诚祈祷起来。 天生异象,不知是福是祸,武当掌门背手于后,朝空中望去,又抬手招呼一旁的云龙。 “山中有丧,从简即是。安排几个行事靠谱妥当的弟子将卢爷的事情处理好,余下的都到金殿前坪。” “无论发生什么事,秩序不能乱了,也不能让游客受害。” 云龙领命,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金殿前坪,一戴着眼镜、形体瘦削的中年男人将视线从空中收了回来,对岳父岳母问道:“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对面银白华发的老人摇摇头。 “是我让二老失望了。”男人喃喃道,又朝天空望了一眼,“既见神迹,不如让我给二老拍照留念,在那个位置向上拍摄,这神迹便可尽入画面当中。” 他指了指一处有些凶险的高台。 老人冷哼一声,一巴掌扇了过去,“姓张的,你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我们不成?” “然后伪装成意外,好霸占我闺女还有我这手底下的家产!” 男人一愣,立刻甩甩头,“岳父,你听我解释,我没有···” 三人对峙着,争吵了起来,他们旁边,则是一壮硕男子,正对一旁的女友说着好话。 “今日见了吉兆,不如索性趁着喜意将证领下来怎么样?” 女人一蹙眉,“全款的房车还没有落下来,怎么领?” 男子微微发怔,这三十八万的彩礼钱和来回客宴早就掏空了家底,哪里还有余力去全款买房买车。 “这婚你一开始就没想结!不结也行,彩礼钱你给我退了!” “什么!?三十八万的彩礼,你就想还两万?我草泥马的臭婊子!” 男子抡起拳头就想朝着那浓妆艳抹的脸打去,踌躇了片刻,他又强忍怒意,将拳放下了。 就这一刹那,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莫名识破了对方的奸计,一个处心积虑的阴谋暗算莫名就败露了。 颜欢立于众人头顶,默默注视底下发生的骚乱。 玄武是为凶神,性好阴谋贼害,司盗贼逃亡口舌之事,自然也能让人心角落的幽暗给显露出来。 此时祂沉睡五百五十余年,在水精力量的波动下意外醒了过来,正是起床气十足,故借此全力施为。 浓重云烟的蛇首朝下俯视,冷哼一声,“几百年了,人类果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颜欢朝那模糊不清的雾气说道,“差不多行了,收掉你的神通。” 不知是蛇还是龟开口回道,“这样子不好吗?人与人之间都是坦诚相见,也不用担心会被阴谋暗算。” “是。”颜欢应道,“无可否认,这种状态对受害者有利,可你也得顾及人的愤懑恼怒,看看下面这局面。” 颜欢伸手指去,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撕扯扭打在了一起,鼻青脸肿的,大多人脸上都挂了彩。 云雾中低沉一句:“那我要是拒绝呢?” “定学真武大帝,使得龟蛇伏降,胆敢不从,定斩不饶。”颜欢淡淡道。 空中是良久的沉默,两股逼人气势顶撞一起,吓得峰头盘旋的灵鹤疯狂逃窜,全都躲于颜欢身后,悠悠哀鸣起来。 “开玩笑的啦。” 颜欢摆手,“我只是没想到,身为凶神的玄武,一身阴险歹毒手段,居然向往赤诚真性的人类。” “不如跟我出去转一转如何,刚好见识一下,这百年间历史的沧桑变化,以及人心浮沉。” 玄武不为所动,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何长隐于武当山?” 颜欢应道,“略有猜测,你上一任主人,应该就是三丰真人吧?” “所以你该懂了,我也有理由说的,我之前跟的什么人,那是张三丰!”玄武怒吼道,“巫士,你若是想让我跟随,够胆量的话,便许我入你灵魂一探。” “若你不沾染贪盗淫邪之气,我便认了。” “尽管一试!”颜欢将手伸出,示意玄武落下。 “有胆识!” 空中雷霆乍起,阴气汇聚于一处,如龙卷般灌下,进入颜欢体内。 金殿前的骚乱终止了,扭打在一起的人们彷如大梦初醒,惶恐无措的扫视四周。 似梦,非幻,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那险些被谋害的老年夫妇,被诓骗了彩礼的男子,加之遭人算计的形形色色的人,对恢复清朗的天际郑重拜谢,又去真武大帝像前焚燃了几炷香火。 维持秩序的武当弟子见局面平静下来,这才长舒一口气。 周蒙道袍一挥,目视山间云雾缥缈,心头尚有一抹阴云未散,“不该呀,霞出东方,有贵客临门,为何这吉兆中沾染了一丝诈伪的不祥之气?” 他掐指一算,眉头紧皱,大声道“不好”,说完便急匆匆朝南岩宫跑去。 南岩宫,真武大帝得道飞升之“圣境”,武当山三十六岩中风光最盛的一处,远远望去,危岩峭壁之上,可见镶嵌着的“楼阁悬空”。 这“绝壁悬宫”有三大奇景,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位于南岩宫的最左边、隔钱打金钟的上方,悬崖峭壁中所留的镇宫风水剑——桃木剑。 此剑来源,一说是建宫之初为了稳定这座悬空道观的风水而放置,一说是当年吕祖的佩剑,吕祖在山顶下棋时将其遗留在此。 这桃木剑自明朝初年存在悬崖之中,历经七百年而不朽。 “哪里来的小鬼,敢把小心思放在我武当的镇山之剑上了?”周蒙一声怒喝,见千米悬崖处人影闪动,快速在雾气中挪移。 白天偷抢,不加遮掩,将异人圈子的规矩都坏了,简直比全性还要胡来。 周蒙扫视四周,好在游客都被天生异象吸引,跑金顶去了。 眼下四周无人,他便施以梯云纵,踩着悬崖处的几处凸起,几步追了上去。 抓住石缝间生出的一根草木,周蒙恶狠狠望向那贼人。 此人穿一身洁白羽绒服,藏身苍茫雾气之中,若非是那一头红发太过惹眼,寻常人根本看不清这峭壁上的人影。 “不愧是武当掌门,这么快就发现了。” “是晚辈擅自托大,早知道就该晚上来了。” 雾气蒙蒙中,是一张极尽阴柔的脸,看起来要比女生还要精致。 “哪里来的小王八蛋?看着有点面熟啊!”周蒙问道。 那红毛沉声道,“巫王,颜欢。” “特来贵地,借此宝剑一用。” “嗯?”周蒙双眼紧眯,眼中渐起杀气,“是小王也嘴中的朋友,你们现在不该是在后山吗?” “小王也怎么了?” 颜欢闻言胸口一颤,眼中闪现过一丝慌乱,随后他颤抖着将缠绕桃木剑的铁丝解开,抽剑揽于怀中。 “谁知道呢。”他居高临下俯视道,握拳朝悬崖壁狠狠打了一下,那不可自制的抖动终于停了下来。 “前辈莫急,先听我一言,再考虑是否动怒的好,这天下有‘一绝顶、两豪杰’之说,丁嶋安不久前败于我手,前辈该是知道。” “所以莫要冲动,使自己置身险地。” “啧!”周蒙咬咬牙,俯视身下,宛如深渊。 要在这种地方,和两豪杰之上的人交手,能赢吗? “你是巫士,取我武当派的剑干什么?”周蒙继续质问道。 颜欢冷哼一声,“世人只知这剑七百年不腐,但凡是懂点门道的,就会知道,这桃木剑经过炼化,是法器。” “不。”颜欢随即自我否决道,“是仙人所遗留的法器,该称之为···” “法宝。” “···”周蒙站在峭壁之上,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两人正对峙着,悬崖下传来了急促的踏步声,一道人影在悬崖峭壁间艰难地攀爬。 “师爷!”云龙道长咬住牙,双手双脚并用,终于攀上了这悬崖边缘。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周蒙问道,目光中透出几分不满。 “都处理妥当了。”云龙答道,随即怒火中烧,瞪向对面,“哪里来的红毛贼,竟敢盗取我武当派的宝物!” 啪! 周蒙不耐烦地朝云龙脑袋敲了一下,语气严厉:“去疏散游客,跟旅游区管委打个招呼,今天武当山暂时不接客了。” “可是师爷,我得留下来帮你。”云龙坚持道,眼中满是担忧,“这人不是简单人物。” 周蒙眉头微蹙,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我应付不了的人,你就能应付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可是师爷···”云龙无奈地甩了甩袖子,正要转身跳下悬崖,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一掌击向周蒙的后背,目标直指心脏位置。 “就这点心性?”周蒙冷冷一笑,运起太极云手,轻巧粘连住云龙的胳膊,顺势将他甩向山下。 哗啦啦! 云龙失去了立足之地,道袍袖口迅速甩出锁链,锁链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钉射进了山体之中,稳住了他的身形。 “一招之中竟然还暗藏变招,是铁掌功,你莫非是铁掌门的人?”周蒙冷静说道,朝身下望了眼。 云龙挂在锁链上,脸色阴沉,低声回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简单。”周蒙说道,“这悬崖峭壁虽然险恶,却是我们武当派弟子修习梯云纵的绝佳试炼点,你这半吊子的轻功,连站稳脚跟都费劲,怎么可能是云龙那小子?” 云龙听完解释,面色一僵,随后狰狞笑了起来。 “倒是小瞧了武当掌门!” 周蒙指了指颜欢,“既然云龙是假的,那你这小王也的朋友,也当不得真了。” “颜欢”神情复杂,冲“云龙”怒道,“裘万引,你出手偷袭未成,可把我们给害惨了!” “云龙”将怀中符咒撕碎,皮肤缓缓卷出褶皱,如揉捏的面团般动了起来,不过半刻,他便成了一大络腮胡子的草莽壮汉。 尤其是那双掌,粗茧子厚重的吓人,看起来同熊掌无误。 “二对一,优势在我们,再说这东西不是拿到了吗?”裘万引冷冷笑道。 “蠢货!”“颜欢”撕碎符咒,身形变幻,成了一胡子拉碴的浪人。 “你们怎么做的调查,连本尊在这里都不知道!” 说完,他的右手又不可自制的颤抖了起来。 艹! 浪人握拳朝山壁砸去,借着疼痛,才勉强制住了那微颤。 “什么本尊,如意桑?” 饭笹如意气愤咬牙,和这粗汉子合作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颜欢呐!你们喊作巫王的颜欢呐!” 浪人抬手愤懑嘶吼,他本想借着“巫王”名号威慑武当,方便行事周转,可一没想到本尊会出入山中,二没想到猪队友提前暴露身份,如此以来,之后的计划都可能会功亏一篑。 裘万引咧嘴一笑,依旧是没多在意,“没事,提前开溜就行啦。” “老东西,看看你的手掌心,早知道你们武当太极拳化力借力用的出神入化,我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闻言,周蒙朝手掌看去,一枚黑色印记遮蔽了生命线的掌纹,黑莲花般朝四周蔓延扩散。 “对付百岁的人,还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现在的晚辈···”周蒙叹口气,以炁御毒,将那黑莲拦住。 “多说无益,来战!”浪人握紧腰间小太刀,寒风一掠,月牙状的剑气呼啸飞袭而过。 神道·水月! 周蒙双手盘过那枚月牙,改变运力方向,将其拨弄到了临旁的岩石上。 “中毒了还能接住如意桑的剑气?”裘万引一愣,掌心聚力。 这下是双面夹击,周蒙脚下本就是方寸之地,无奈之下,只好继续朝上奔去。 踩着悬崖峭壁的凹洞坑陷一路上窜,他踩在一处峭壁楼阁的屋檐,心神渐渐摇晃了起来。 “这毒不简单啊···” 回头望去,身后的敌人只有裘万引一人追了上来。 饭笹如意抱紧了桃木剑,头也不会的就朝山下跑去。 “蠢货,东西都到手了,谁陪着你上去玩命,自个儿死那里去吧!”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他喃喃道,只要提及“颜欢”这个名字,右手妖刀残留的诅咒就会隐隐作祟。 那种感觉,就像是诅咒本身在害怕一样。 收敛了下心神,饭笹如意颤抖不止的右手握紧了桃木剑。 桃者,为五木之精,亦称仙木,有镇宅辟邪之神功,只要有了这仙人法宝,就能镇住这残留的妖刀诅咒了。 正心喜时,饭笹如意猛然握紧了桃木剑的剑柄,可下一刻,那剑身却如云雾般飘散了。 “诶?” “为什么会碎?” “不是仙人的法宝吗?” 浪人捧起那一团齑粉,狼狈拼接了起来。 尘埃飘散,不留一物,声音从饭笹如意的背后飘来。 “怎么才收完盗拓神,就有人在做小偷小摸的事情?”颜欢好奇道。 “和小鬼子何必多话,先揍一顿再说,揍个半死刚好问话,揍死了就拘灵问话。” 青空一阵清脆鸟鸣,毕方话音方落,尖刺竹雨遮天蔽日般倾泻而下。 “诶?不是···这···”饭笹如意瞳孔中倒映出密密麻麻的尖刺,强势威压瞬间让他心如死灰。 想自己身为神道流的天才,回顾这一生,仿佛尽是可耻悲惨之事。 他握住了太刀的刀柄,可右手颤巍巍的,根本释放不出半点气力。 浪人凝视空中那带有青翼的身影,将右手挡在了身前,“这就是你一直惧怕的那个人,现在咱们的噩梦都成真了。” 第250章 也学真人,骑鹤下武当,甲子荡魔去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顶着硬上。 “将心念集中于一处,找准竹刺雨中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的部分,然后将其斩落···”饭笹如意喃喃道,张口咬了下手臂。 剧烈疼痛下,那手终于恢复了一点气力。 他起手拔刀式,躬身下腰,血流不止的手紧紧握住刀柄。 神道·片浪扬舟! 一股杀气以饭笹如意自身为中心,涟漪般朝四周扩散,越至远处,则杀意波动的程度越是明显,微不足道的涟漪层层递进,到了最边缘已成汪洋巨浪之势。 一记寒锋银光在空中勾出顺滑弧线,快到几乎让人看不见出刀的动作。 密集落下的竹刺从内部爆开,鞭炮般“噼啪”作响! 饭笹如意心中一喜,这漫天飞竹来势汹汹,可威力远不及想象中强大,是空有其表的浮夸招式。 聚力于下一剑,或许有机会突破出去。 “神道流·日轮舞!” 唰! 明亮白光迅速交织在一起,同空中散落的竹刺撞在一起,破碎的翠竹条断散落于地,缓缓消隐于泥土。 饭笹如意慌乱应对之际,脚底踩踏的泥地突然变得质如软糖,踩上去根本找不到着力点。 下一秒,尖锐竹刺拔地而起,猛然刺穿了他握剑的右手。 饭笹如意在竹刺冲顶下,朝空中飞去,他当机立断,太刀换手,斩断绿竹。 身躯重重下落,悬空中再逃无可逃,他朝身下望去,却发现那软糯地面早就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漆黑地刺,泛着光泽的尖头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这就是中国异人口中所说的法术吗?” “凭借神道流传承六百年的剑技,居然毫无还手之力···”饭笹如意紧咬牙关,有些后悔。 早知道出门前修行点忍术就好了。 思索片刻,他仰望空中那背生青羽的恐怖身影,扭身拔刀,朝地面送过了一道剑气。 饭笹如意想借着剑气冲撞地面的余浪,顺势逃到地刺覆盖的范围之内,可抽刀未出,空中竹刺迅速贯穿了他的胸膛。 “啊啊啊啊!” 一阵凄惨哀嚎过后,饭笹如意急忙冲空中大喊,“我乃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赴中代表,和你们官方上有交流。” “杀了我,很有可能发展成政治问题,即便你是异人口中所说的‘巫王’,也得考虑一下后果吧?” 亮清了身份,浪人本以为颜欢会就此收手,可他凝视地上尖刺,根本就没有消退的意思。 “你安敢!?” 噗嗤!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刺穿声响起,尖锐竹刺无情贯穿了饭笹如意的身体,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翠竹。 他那粗实皮肉像是破布一样被粗暴地撕开,身体挂在交错纵横的竹刺之间。 颜欢从空中一掠而下,落到了浪人面前。 “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毕方想了会儿,“有吗?风声太大,听的不清楚。” 饭笹如意四肢扭曲着无力垂下,像被折断的枯枝,双眼瞪得滚圆,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涌出,在阳光的照射下,缓缓从翠竹温润的表面滑过,显得触目惊心。 “我···要申请官方介入···我要告你···”浪人每一次喘息,竹刺便入得更深。 “告我?”颜欢微微怔住。 这简直是最为尊重律法的一集。 “你不能动我···我和你们管理机构的上层有联系···” “所以这和你偷抢武当山的镇山之剑有什么关系?”颜欢摊开手,一柄桃木剑浮现手中。 偷也就算了,还偷了一把假的。 这要是真的仙人法宝,单凭桃木镇邪祛阴的效用,早该吓得自己幡中鬼慌乱逃窜了。 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声响,饭笹如意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那张曾经狡诈冷酷的脸此刻已毫无血色,青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反射着死气,几乎毫无生机。 “我···我也是无奈之举,要清除这右手的诅咒···令日界内闻风丧胆的妖刀蛭丸的诅咒,又谈何容易?” 颜欢凝视浪人被刺穿的手腕,从中抽离出了一股阴气。 妖刀蛭丸,凶悍嗜血,直接拿刀者,要么被刀杀死,要么成为为其所控,成为新一代的魔人。 颜欢将那阴气度在掌心,眼前忽的闪过一道剑光,又即刻消失了。 “阴鬼残存的一抹剑意,就能将人逼迫至这种份上。” “小日子的巫术没落到这种程度了?” 颜欢随手一扬,阴气消散。 就这种程度的表现力,在处理妖刀蛭丸的时候,要不是为了剧情发展将王蔼和王并送上了ban位,事情恐怕会在“拘灵遣将”区区的一抬手之间就解决了。 “这···”饭笹如意胸膛起伏本在渐渐减弱,可见了这场景,心跳声又剧烈响动了起来。 困扰自己多年的诅咒,弹指间就给解决了? 这就是中国的异术嘛··· 他那逐渐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高光,发出不甘心的“啧啧”声。 “我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饭笹如意惊叹道。 命悬一线,含着的那口气却是迟迟咽不下去,陷入一种“求死不能”的状态。 颜欢扫视周围,发现这不是个话说的地儿,便拖拽着日本浪人,将其挂在了悬崖峭壁上的一处植株上。 异人界多的是人情世故,尤其牵扯到国际关系,还得再慎重一点。 刚好得了盗拓神,恰恰能试一试祂那识破阴谋暗算的能力了。 “你···你干什么?”饭笹如意慌乱无措,就见颜欢将手靠在了他的额头前。 这神通不为剽窃记忆,只是能将人心藏匿之祸端毫不保留的揭露出来。 一番查阅,颜欢神情逐渐冷了起来。 这饭笹如意虽说不修边幅,浪人一般,可确实出自剑道世家,在日本异人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此番来中,是为做好道场在魔都的入驻工作。 这人确实同公司上层有过交流,可“哪都通”仅仅是他诸多势力交涉的范围之一,其中另有一方,身份引起了颜欢的注意—— 比壑山忍众。 “制造舆论,挑拨国内矛盾对立,在各种小圈子中进行对中的污名化,甚至不惜笔墨对日方行径大肆吹捧,罔顾历史,美化战争···” “你暗地里支持了他们做了不少事啊。” 一些藏匿暗处的臭虫,抗日之后未清理完毕的流毒,总是时不时就跳出来恶心人一下。 凝视体无完肤的浪人,颜欢又想起三丰祖师留在后山石洞中的心得字刻: 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仙者,非常之事也。“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圣有明训。旧心不改,寸功未积,是自诬也。 世间福缘,非薄福者可承,知此超迹苍霄之事,万神听命,不有丰功伟行,其何以服鬼神乎? 想了会儿,颜欢拨通了赵方旭的电话。 “怎么了小欢,八诈神可是找到了?” “托赵总的福,加之信息科同志的不懈努力,欢也算不负众望。”颜欢回道,随即话锋一转,“赵总,实不相瞒,我最近于术法上有所参悟,想同赵总要点修行的耗材。” “耗材?”赵方旭沉思片刻,“不是那些天材地宝的话,公司库存也该可以解决。”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人。” “人?”赵方旭一惊,吓得从座椅上站起,连忙劝道,“这邪魔歪道的路,可不能走啊!” 颜欢立刻否决道,“赵总,这可不是什么邪路,今日入武当山,深感三丰真人之风采,故此心生仰慕,所以就想着去走一走真人曾经走过的道途。” “不为建万世之功,只想心中落得一个轻松自在。” 赵方旭喝口热茶,扭捏额角,怎么去了武当山一天,讲话这么云里雾里了。 “小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也学三丰真人,骑鹤下武当,甲子荡魔去。” 第251章 八诈神会谈 魔? 天下的魔,赵方旭第一反应便是搅屎棍般的“全性”。 可圈内一乱,稳定的大好局面就要被打破,赵方旭自然不想让这一幕发生。 平时杀几个全性贼人乐呵乐呵也就得了,可听颜欢话中之意,那是甲子荡魔啊! 何为荡? 声势浩大、毫不留情的碾压过去,那才叫一个“荡”。 传说中,张三丰下山历练,荡魔一甲子,杀的当时的那些邪魔歪道在传承中出现了一个大断层,两百余年,魔道不兴。 而颜欢动了念头,一旦开杀,全性就是有了共同的敌人,到时候抱团取暖,共同御敌,那异人江湖整个都要卷入腥风血雨之中。 “小欢呐,年轻人不要太气盛。”赵方旭和和气气说道,“公司还是要有诸多考量,这方面不能给你打开缺口,否则不好处理。” “一群搅屎棍般的玩意儿,你理他们干什么?” “搅屎棍?”颜欢疑惑片刻,辩解道,“我说的不是全性,是渗透在咱境内的一些国外异人势力,或是战争中尚未拔除的祸苗儿。” “赵总知道饭笹如意吗?” 赵方旭顿了顿了,“饭笹家啊,倒是名门,可惜其中有人心思不正。不过一个不敢直面历史和罪行的民族,我也没幻想他们中大多数人的觉悟有多高。” “饭笹家的小子落你手中了?” “已经挂树上了。”颜欢淡淡道。 “···”赵方旭沉默片刻,“我记得他不是来中兴办道场,怎么跑武当山去了?” 颜欢将来龙去脉一并告之,赵方旭眉头紧蹙,眉宇间尽是一股不悦神色。 老态龙钟的暮年和蔼之相,多了份阴沉死寂。 “原来是这个‘魔’啊···那你尽管去做吧,有什么暗地里的事情,公司给你兜着。” “至于你想要的关于人的耗材···毕竟不能将其当做我国同胞来对待,那生杀就不在公司规则限制之内,想要的话,后事需要安排妥当了。” “我处理的干净点。”电话对面,传来颜欢的声音。 “那行,公司这边我松口了。”赵方旭应道,一些强藏在隐蔽角落的暗刺,没道理不拔除。 前段时间公司举办的“提质”活动见效甚微,还需要多抓多磨。 一想到这里,赵方旭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公司中有内鬼和敌对势力渗透,他如何不知,可异人手段花样繁多,新奇妙招又层出不穷,想要将内鬼抓出来何其艰难。 要是有更为高深的术法可以修改认知,那这内鬼估计连自己是内鬼都意识不到。 “唔···这么一想,我不是内鬼吧?”赵方旭一愣,细思极恐。 “谢过了,赵总。”颜欢等对面挂断,这才将手机收了回来。 挂于峭壁植株的饭笹如意大气粗喘,艰难挣扎了起来。 没有噬囊之类的法器,活人不好收纳,还需要留着这人充当术法的耗材,颜欢便替其疗愈了部分伤势,又随手一挥,山体中冒出一根绿藤,顶着红彤彤的果子钻了出来。 “可别死了。”说完,一抹身影迅速穿入云霄,云雾遮蔽了身影。 ······ 颜欢灵魂深处,周围是一片混沌黑暗,没有边际,没有上下左右的分别。 五行积攒之后,灵魂韧性得到了大幅度加强,所承担八诈神的上限也拔高了,玄武入自身气局中,颜欢没有感受到丝毫多余的疲惫。 黑暗中睁开一金纹竖瞳,白皮黑纹的大虎踩踏着猫步,朝着玄蛇负龟走了过去。 肃杀之中,是更为阴森邪异的黑鳞。 啧! 玄武轻叹一声,等身形正式在灵魂中落定了,那玄龟高高扬起的只有一截狭长脖子,龟头早就被一刀斩了去,断首处不停滚涌黑烟。 “额···” “倒是小瞧了这小子。”玄武淡淡道。 半小时前,说是进来看一下能不能调动颜欢的盗奸馋淫,可方才踏入灵魂,在此栖居的两个八诈神就给玄武吓得一愣一愣的。 白虎虚弱之像,看起来该是沉睡了许久,方才苏醒,力量没有完全恢复。 可背后所盘踞的螣蛇,鳞片闪烁光泽,阴气纯粹,邪异十足,显然是受到了长时间的温养。 玄武也就是见此场景,才知道颜欢那句“定斩不饶”并非戏言。 “怎么样,我家小子心性可还称你心意?”螣蛇扭动长躯,于黑暗中爬行起来。 “啊···”玄武低声应道,“邪念不起,更是不沾阴谋暗算,心性赤诚率真,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定当成以大道。” 说罢,玄武又回忆起了羽化飞升的张三丰,重重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啊···” 玄武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被颜欢的心性给吸引,真心实意的归顺,还是被灵魂中封存温养的两个八诈神给吓到了。 身为司掌阴谋暗算的盗拓之神,没有哪只灵兽会比祂更清楚一个事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济于事。 最高明的博弈,往往只用最简单干脆的处理法子——杀! 毕竟产生问题的人没了,那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清不明,是为玄武。 虽然分不清入身之气局的原因,可既来之则安之,还是要同灵魂深处的“舍友”搞好关系。 “现在是哪朝哪代了,又是谁当的皇帝?”玄武随意打开了话局。 螣蛇幽幽望了祂一眼,扭动身子离开了。 白虎舔舐下虎掌毛发,高傲端正了身子,“是为中国,人民当家作主。” “啊?”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说出来。”白虎将头颅扬的更高了,“像咱们这种沉睡百年千年的灵兽,得学会与时俱进,否则很容易被时代淘汰。” “不过有三只八诈神了,斗地主可以,再来一个,就可以凑一盘麻将了。” “啊?”玄武语气中满是疑惑不解,区区六七百年,怎么就演化出来这么多的东西?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看你的状态,该是沉睡了千年以上,怎么所见所闻要远超于我?”玄武不解道。 “哼。”白虎冷哼一声,“螣蛇教的。” 玄龟负蛇,将龟背缠绕的更紧了。 难怪螣蛇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原来是很多话都说过一次了。 第252章 老颜你骗我! 周蒙和裘万引一入南岩山,又急速朝西侧转移,进了飞升台。 冬日云海缭绕,山风凛冽,剑拔弩张的气氛笼罩在群山之间。 峰顶之上,两道身影伫立于风中,正面而立,彼此的目光中都迸发出如同刀剑般的寒芒。 “周掌门。”裘万引冷笑一声,双掌一展,浑厚的掌力隐隐震动空气,声如惊雷,“你已中我精心调制的剧毒,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 “白痴,回头看看你的身后吧。”周蒙老脸略显苍白,额角微微沁出冷汗,然而目光依旧如止水般平静。 “都百来岁的人了,别用这种小孩子计俩,我后背可还有如意桑看着。” “我就是说,你的如意桑早就丢下你走了。”周蒙抬手指了指对面,掌心处隐隐现出的黑色莲花纹络,毒性如蛟龙般在体内肆虐,逐步削弱他体内的炁。 “诶?”裘万引朝身后一看,背后早就空空无一人。 “铁掌门的人,伙同异邦来盗取我派镇山之宝,即便今日被我打死了,你们的门长估计也不会说些什么。” “兴许,他还得过来谢谢我替他清理门户呢!” 周蒙站得笔直,气定神闲,仿佛未将这毒痛放在心上。 “用毒?呵呵呵,裘万引,你门长没有告诉你,胜负从不是凭借这些小道吗?” 周蒙低沉说道,脚下微动,稳如泰山,手中缓缓施出太极起手式,柔中带刚,周身气劲瞬间在四周环绕,如一层无形气场,将身子护住。 “能赢,就是大道!”裘万引怒喝一声,脚下猛踏,地面一阵颤动,一掌击出,带着铁掌功独有的沉重劲道,宛如千斤巨锤般压向周蒙。 掌风划破空气,发出低沉呼啸。 铁掌功力道厚重,但繁复变化多样,专攻破绽。 “来。”周蒙后退一步,太极拳的圆柔劲道瞬间展开,双手如流水般缓缓推动,正是太极的“云手”。 一掌袭来,却是被巧妙地借用了掌力,裘万引的掌虽势大力沉,却如石入大海,劲力瞬间被化解。 “毒还不发作?再来!”裘万引并不示弱,怒吼一声,双掌连环击出,刚猛之劲如同连绵不绝的暴风骤雨,一掌未尽,另一掌已然袭至,急促得空气都被撕裂了一般。 紫气滚涌,掌风带着浓烈毒气,每次挥掌,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腥甜,周蒙身形略显不稳。 眼见周蒙脚下步伐一乱,裘万引大喜过望,怒喝道:“周掌门,你再如何挣扎,也难逃一败!” 就在此时,周蒙猛然转动身形,脚下运起武当独步轻功“梯云纵”,瞬间移步数尺,避开了裘万引的致命一掌。 接着,他双手划圆,内劲暗运,太极中的“螺旋劲”骤然爆发,周蒙以柔克刚,将裘万引那雷霆般的一掌劲力全数引入地面,脚下的大地发出一声闷响,尘土飞扬。 “怎么铁掌门那多变的法门,你就学了个表面啊?”周蒙沉声道,身形稳如泰山,双手再次展开“推手”,以太极的极柔之劲,顺势一推,将裘万引扔了出去。 “一点小小的诈术,就把你唬住了,你的毒可还没管用呢。” “屁话那么多!就这点也够你吃一壶的了!”裘万引面色狰狞,怒不可遏,双掌齐出,奋力再度袭向周蒙,这次对准的是胸膛。 只是这一下,明显带有势微的颓废。 周蒙步伐如风,掌法如云,裘万引力竭之际,太极中的“发劲”瞬间迸发,掌带千钧之力,裘万引只觉胸口如遭重击,整个人被柔劲托起,身形骤然失控,向后倒飞。 嘭! 裘万引的身影重重砸在峰顶的石壁之上,口中鲜血狂喷而出,眼中满是惊恐与不甘。 “怎···怎么可能···你明明中毒···为何还能有如此气力?”裘万引喘息着问道。 周蒙冷然一笑,“心守太极,区区毒气又岂能动身分毫。” 裘万引听罢,神情彻底崩溃,身形颓然倒下,再无半分反抗之力。 “小子,你现在说,伙同那小鬼子过来偷我武当山的桃木剑是想做什么勾当?” “我哪里知道!”裘万引怒道。 “那你来干什么?” “觉得好玩,那就来咯!再说了这如意桑是饭笹家的人,神道流在日本也是名门,他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也让我感到很好奇。” “能和武当掌门过招的机会,谁想放过?” “想不到你还是个武疯子。”周蒙闻言,略有所思,随即摇摇头,“都有如此高明的易容术助力,不该是寻乐子这么简单。” “也罢了,将你打废了带回铁掌门,好好询问一番就是了。” 周蒙运炁挥掌,拍打在了裘万引的胸口中,废掉了其一身手段,又抬手一震,将掌心黑莲给揉碎了。 “你最好没有说谎,要知道这武当山可也有‘小延安’的称号,你若是同那些小鬼子合谋,行不轨之事,那就算当着你们门长的面,我也能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山峰之上风声渐息,唯有周蒙挺立如松,苍茫云海中,身影显得有些孤高。 颜欢在空中朝下看了眼,“心守太极,也难怪周老前辈不被风后图所影响。” 话说,这两人交手换招,尽是些拳脚功夫,当真是朴实无华啊。 颜欢本想替周蒙解毒,可观摩下去,貌似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他抽身一掠,飞往山洞之中,因为山体震颤,入口处积攒了不少碎石,将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颜欢随手一挥,那些石块全都融于了山体之中。 王也护在高台老者面前,周围是散落的碎石土灰。 “事情都解决了?” 颜欢点头,“也没想到这么顺利。” “也就多亏了现在交通发达,要不然凭借你这喜好云游的性子,放在古代岂不是会累死?” “古代巫士也不见得自己走路。”颜欢笑道,五只鬼物从身体中钻了出来。 王也凝眸细看,惊奇道,“嚯!上清五鬼法都被你搞来了。是不是这世间万千巫术,你都精通自如了?” “哪里,也就会那么一点点。”颜欢比了个捏东西的手势,又继续说道,“今日就不多做停留了,峰顶的山壁处挂了一个人,要是你闲来无事,可以帮我看一下他,别真的让他死了。” 王也懒散的抓抓后脑,“挂人?”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啊,老颜。” “这之后你打算去哪里?” 颜欢不假思索地回道,“回趟东北,去吉林一趟。” 抗战时,妖刀蛭丸的上一任刀架子二阶堂瑛太死后,身体和刀遗留在了吉林猎户躲避战乱用的透天窟窿中。 而现今比壑忍的余孽,组织领头蝶对妖刀蛭丸执念颇重,妖刀现身,潜伏在暗处的外来敌对势力便会倾巢而出,到时候都不用自己一个个去找,自然会有人送上门来。 刚好孤身下山的柳天成还附身在自己身上,回去一趟,刚好将一老一小两只蛇灵物放归长白山。 “又去寻灵?”王也无奈耸肩,他这位朋友的性子,自己是清楚的,黄金珠宝请不动,宝马香车喊不来,能动摇其心思的,恐怕就只有精灵了。 颜欢叹口气,“算是寻灵吧,只不过这次找的有点不一样。” 说完,颜欢便同王也告别,径直朝山洞外走去了。 洞窟恢复死寂,空气中仅余下高台方老的粗喘,加之王也沉重的叹息。 “事儿不对,事儿不对,这老颜心里藏着事儿啊!” 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王也掐弄起了手指。 过了会儿,七窍流血的王也在洞中大喊,“好你个老颜,你骗我!” “说好的不入局,怎么背后牵扯盘成一团乱麻了!这就是你找的轻松自在的路子吗?” 呼! 颜欢一出山洞,摇身变作仙鹤直入云霄,背后是王也那沾点山洞回音的声响。 王也虽然自称是山中清贫小道,可对异人界的走向十足关心。 颜欢回望武当山,心中纳闷道,“真服了你们这群术士了,闲来无事就喜欢窥探天机。” 再说了,自己选的路哪里不轻松了,那熟练运用七十二候变化、得了“大逍遥”的周圣,可真比不上自己这般自在。 第253章 群灵山挂刀,吕慈震惊 一日后。 根据二壮提供的那点稀薄线索,经过颜欢反复推敲,终于让他找到了魔人二阶堂瑛太身死的荒山。 颜欢独自一人穿行在大山中,空气中弥漫着冬日特有的寒意,四周寂静无声,偶尔有风拂过枯枝,带来干脆的沙沙声。 颜欢闭上眼,耳边回荡着微弱风声,他微微侧头,睁开眼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随后,他低声呼唤:“找一个开洞的大窟窿,里面有两具尸骸。” 本来悄无声息的林间骚乱突起,周围的鸟兽似乎回应了颜欢号召,四散奔走,去找寻了起来。 半小时后,林中起了鸟鸣,颜欢眯了眯眼,顺着声音看去,一群山鸟振翅飞起,穿越林间,带着他踏入更深的山谷。 不久之后,他站在了一处坑陷的大窟窿处,洞口不算隐蔽,周围有干死的藤蔓和灌丛,窟窿下方,积雪已然落下,形成了一滩寒气逼人的薄冰 颜欢轻轻一跃,身影便消失在了洞口的阴影之中。 落地时,脚下传来一声轻响,地面上满是枯藤杂草,洞中寒意远比外界更加彻骨,浓重的阴气仿佛有形,似一缕缕灰烟飘荡在四周,景象模糊不清,隐隐透着一股不祥气息。 “没错,就是这里了。”颜欢低语道。 眼前,是两具早已腐朽的骷髅,一具躺在地上,另一具则是趴在雪中。 骨头泛着岁月侵蚀的黄褐色,脆弱易碎,似乎轻轻一碰便会化作齑粉。 颜欢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具躺窝着的骷髅上——它的头颅上赫然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刃深深没入骨中。 “二阶堂瑛太的尸骨。”颜欢心中道。 他缓步上前,轻轻握住那把柴刀的刀柄,想要拔出。 可是,当他一用力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头骨跟着动了起来,仿佛和刀刃融为了一体。 颜欢微微蹙眉,脚下发力,踩住骷髅头骨,将力量贯入脚下,手中的刀随之猛然拔出,只听得“咔嚓”一声,头骨应声而碎,化作了齑粉,随风飘散在空气中。 在骷髅旁边,一股阴森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颜欢的目光微微一凝。 就在骷髅骨架旁,一柄黑色长刀静静横卧,那刀刃幽暗冷冽,仿佛吞噬了四周光芒,所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这便是传说中的妖刀蛭丸。 颜欢弯腰将那把刀捡起,手掌轻轻抚过刀身,冰冷入骨。 “让我来看看,这让小日子闻风丧胆的妖刀。” 然而,蛭丸刀毫无动静,仿佛只是一柄普通的日式长刀,没有任何异样的力量涌动。 刀身冰冷,沉默如死物。 颜欢眉头微挑,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 “就这?”他抬手抖了抖刀身,依然没有丝毫异变。 “给点反应啊,你不是很横吗?” 这妖刀原本是日本多年前,某山野铸剑师之子的作品,年轻少年为铸造更好的剑而修习挥剑之道,四处找人学习粗浅的剑技,然而其天赋举世无双,竟在忘我的挥剑中剑术大成。 懵懂中,少年为追求更高的境界而连续挑战各大道场,实力强劲却不谙世事,最终惹怒了剩余的剑圣,被其联合忍者和术士发起围攻。 少年身死,一生为了有个好对手挥剑,心生不甘,死后怨恨灌入自身兵器,化作妖刀。 后被唯一一个不愿群起攻之的石川雅拿起,他被控后变成了第一任宿主,四处屠戮,妖刀之名由此震慑日本。 颜欢握紧刀柄,轻轻挥动了几下,寒风在刀锋上掠过,发出“嗡嗡”的低鸣。 一丝寻常的破空声后,颜欢眼前渐渐浮现出了一个黑雾凝聚成的人影。 他双膝并拢跪在地上,双手成内八字状向前贴地,身体前倾直至额头抵在了泥土中,好一个姿势标准的土下座。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想和真正的剑士对决。” “呵。”颜欢一笑,一句话下来就听懂了一句“哇达西”。 颜欢手压剑刃,将附在其中的阴煞之炁全数抽离,混乱畸形的无定状黑烟凝聚了,其中包裹了怨恨,不甘,剑意,加之形形色色扭曲的灵魂。 颜欢将妖刀竖插地上,“我只想要蛭丸这个符号,其中一些害人东西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一个横空出世的天才,就能将剑道界的一群老东西吓得阴谋尽出,无所不用其极,如此做派,倒是挺符合小日子的一贯作风。 “来!今日过后,再无妖刀之实。” 颜欢屈指一弹,阴气凝聚成刃,落入对面那黑影手中。 “别说我欺负你,这次不用金光。”颜欢手掌一握,同样握紧了阴刃。 “说实话,刀剑我不擅长,打打杀杀的也不喜欢···” 颜欢将剑刃对准了面前黑影。 白虎·战神本能·千秋武技! 呼! 颜欢闪烁金瞳,整个人的气场完全变了,对面阴影见状,面露狞笑,将刀横于身前。 唰! 洞窟中只是简简单单的阴气碰撞,不过一招,那抹奇形怪状的阴气就开始缓缓飘散了。 剑道天才猛地一愣,回头道,“好剑术,这么久了我从来没遇见你这样的对手!” 颜欢手中阴气飘散,轻轻念道,“腰间宝剑七星文,臂上雕弓百战勋。见说云中擒黠虏,始知天上有将军。” “大唐剑圣,裴旻!” 黑影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如此,想必你也经过了一番勤学苦修,能和你交手,如此一来,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寄宿于妖刀蛭丸的黑影飘散湮灭,那所谓的妖刀就只剩下了一个名号,但这对颜欢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不是···”体内传来毕方的声音,“你俩是怎么交流起来的?你会小鬼子那边的语言?” “不会。”颜欢没有否认。 主要是靠气势,气势出来了,谁管他听不听得懂。 唰! 一道身影穿过了洞窟的破洞,转眼消失在了林间。 ··· 三日后,一把日式长刀挂在了群灵山屋前的大树藤蔓,妖刀现世的消息莫名其妙的在公司东北分区传播了起来。 石淳家,山蝶端坐沙发,眉头紧皱,皱纹全都挤在了一起。 她凝视公司线人传来的消息,身躯禁不住微微颤抖,“这么多年了,终于现身了。” 啪! 欺诈师刘青平拍桌而去,愤愤盯着老张传回来的密报,“这是阳谋!这是妥妥的阳谋啊!” “中国人就是喜欢搞这一套!蝶!你不能去,这明显是想将你引出去啊!” 山蝶摇摇头,“小张那孩子的身份,在公司内伪装的天衣无缝,这可是他千辛万苦才搜集来的信息,是阳谋的可能性不大。” “我们与那山主人无冤无仇,何故他要这么做?” “如果是公司的决定,他们就不会派人去回收蛭丸了。叫上几个孩子,我们去拿了就走,这世道乱着呢,去哪都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欺诈师恨恨咬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看向蝶那坚定不移的目光,无奈拍打下双腿。 “你想做什么,我尽可能的帮你。” “那就得到了江西,才能另做打算了。”蝶低声道。 ······ 吕家村,吕慈盘坐大哥墓前,摆放贡品,斟酒,又倒于地上。 墓前香炉青烟袅袅,从他那带有伤痕的眼前飘过。 这时,吕忠拿着手机不急不慢的走了过来,先是对墓碑一拜,转头对吕慈说道,“爹,公司那边传来了消息,给您打电话,没有拨通。” 吕慈抬抬头,摸出手机扫了眼,见是赵方旭亲自打的电话,便又回了过去。 “赵总,是有什么事?” 赵方旭说道,“妖刀蛭丸重现,比壑忍余孽蠢蠢欲动,和你知会一声。” “···”吕慈握住手机的手微微颤了起来,目光凝视墓碑字刻,“劳烦赵总,给个位置。” “江西大余,群灵山。” “群灵山?”吕慈一愣。 “没错。另外插一句,这消息是山主人送给你的。” “吼?”吕慈那带有疤痕的眼微微张大了一点。 第254章 他未必就能在炁耗光之前杀光我们! 群灵山小屋,室内炉火烧得正旺,颜欢盘腿坐在桌前,怀里是拖着青蓝鱼尾的小罔象,她正给桌上水壶添置清水。 火精将水壶托起,一把明火迅速燃烧,片刻就将水烧得“吱吱”作响。 茶香氤氲开来,热水蒸腾的雾气驱散了屋内的一点干燥。 颜欢同金精清明对坐,各持一茶杯,闲散舒适的品茗吃着糕点。 悬挂妖刀已经是第三天了,这群灵山依旧鲜有人往,除了颜欢,再多的生灵就是山中野猿和飞鸟了。 “倒是挺耐得住性子。”颜欢吹凉着茶水,小心抿了口,“算上车程,我以为第二天就该来人了。” “这么明显的布局,会有人上当吗?”清明开口道。 斜靠窗前看书的羵羊朝外面看了一眼,跟着附和了一声,“大年三十了,再不来都要回家过年了。” “会来的,只是来多来少的问题。执念深重,最是喜欢不顾一切,那领头的老婆子心中有放不下的事,愿意为此涉险。” 比壑忍余孽的组织者蝶,数十年来,外人所知道的,一直以为她是富商石淳的“神秘夫人”,少与外界接触。 可颜欢知道,她不愿同本地融合,不听同伴劝阻,为了保存比壑忍的势力不惜“毒杀亲夫”,心里仇恨难消。 对于象征比壑忍一战的重要物件,妖刀蛭丸,这日寇不会轻易放下心中的执念。 来是一定会来,只是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或者偷,或者明抢;也不知道会来多少人马,或是几十人,或是上百人。 啪啪! 罔象攀上颜欢的肩膀,用带有彩光鱼鳞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脸。 “欢,山脚毒瘴。” 颜欢和清明同时将茶杯放下了,相互对视一愣。 有“客”自远方来,摆出这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简直是失了身为山主人的礼道。 山脚下笼罩着厚重毒瘴,一批擅自闯山的人,无一例外,被毒草与毒木释放的瘴气毒汁所侵蚀,惨遭横死,触目惊心。 树木间,二十余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悬挂着,毒素腐蚀了尸身。 那些尸体无一不是双眼红肿,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他们四肢僵硬,皮肤已经完全溃烂,化作流淌的脓液,滴落于地,染红了那些被毒草覆盖的土地。 毒瘴之中,他们曾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而今只剩下令人作呕的恶臭与死寂。 山风拂过,尸体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毒草毒木诡异地摇曳着,似乎是因为欢愉而发出欢喜。 可忽然间,景象发生了变化,那些本是致命的毒草与毒树,缓缓地向两边退去,毒瘴随之稀薄,露出了一条通往山腹的道路。 通道前,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的比壑女忍转头看向后方,声音疑惑又满是惊喜的说道,“毒瘴好像被我们清理出来了。” 山前的平地上,另一个身影静静伫立,双臂交抱,目光冷淡。 比壑忍余孽准备的新魔人——原田佑辅,正站在群灵山前,望着前方毒草遍地的山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现今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执刀做准备,要是早有一把趁手的刀,这区区毒瘴根本拦不住我们。”他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傲气,仿佛眼前的毒瘴、尸体,甚至这座山,都不值得他过多关注。 原田身后,三道身影伫立不动。 身为魔人三侍从之一的瞬蜂微微蹙眉,开口问道,“就这么消耗蝶婆婆精心培育出来的孩子们,要是被她知道了,不会怪罪下来吗?” 原田冷眼一视,“在这片土地待了这么久,总归学到了一点好东西。” “这里有句老话,叫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小小的牺牲,不算什么。” 另一旁,露着两块大板牙的幻音,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他轻笑道:“选了这么一个毒草遍地的地方躲着,看来这山主不过是个无能鼠辈。” “青山洋平那家伙,还真是多虑了。” 雷神一言不发,手中刀刃微微闪烁电光。 原田佑辅环顾四周,冷笑一声,声音淡漠又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走了,进山。” “取回属于比壑忍的妖刀。” “新的魔人,即将要诞生了。”原田佑辅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抹狂热,大步迈开,向山中腹地踏去。 众人缓缓步入山中,眼前景象却违背了这季节的冷酷。 屋子前,参天大树挺立,枝叶竟在这严寒之中依旧茂密青翠。 绿藤从高处的枝杈间垂落,随风轻轻摇曳,树底残留的斑驳血迹已经与泥土交织在一起,深深浅浅,大小不一。 妖刀蛭丸,就挂在树的正中央,偶尔也会随着风一起晃动。 原田佑辅站在树前,目光凌厉,抬手一挥,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他说道,“找几个身手轻快的,去探一探。” 话音未落,站在队伍中的两个女忍便点头应下,悄无声息地朝大树逼近。 “唰!” 一声轻响,忽然间,一名女忍身形暴起,三枚苦无瞬间飞出,精准地钉入了大树的粗壮躯干。 她脚踩苦无,身如游蛇,迅速向上攀爬,手几乎就要触及悬挂在树上的妖刀。 然而,就在这刹那,绿藤诡异地动了,猛地缠绕在她的脖颈,仿佛毒蛇般迅速收紧。 紧接着,它如织网般迅速滑过她的锁骨、胸骨以及胸前的乳沟,绕过胯下,转了一个圈,重新回到胸前,形成一个个菱形的绳结。 牢牢捆住后,她悬挂于半空,身体挣扎无力。 另一名女忍见状,眼中一抹惊愕浮现,她尚未反应过来,藤蔓又如鬼魅般袭来,将她同样悬挂于树间,捆法如出一辙,极其专业。 原田佑辅冷冷看着这一切,眼中杀机微动。 “蝶精心培养出的精英,竟然也如此轻易就被擒住了,简直是废物!” “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忽然间,一道淡淡的声音从木屋中传来。 众人目光一转,颜欢已是缓步下了台阶,朝他们慢慢走去,步履轻盈,怡然自得。 “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到人家里来偷东西了?”颜欢笑道。 原田佑辅冷哼一声,目光冷厉,“废话少说,这蛭丸本就是我比壑山忍众的东西,今日不过是物归原主。” “请便。”颜欢施以礼仪,伸手出去,做了个“请”的姿势。 新魔人三侍从对视点头,一同奔袭了出去。 装神弄鬼,杀了再说! 原田双手插兜,驻足观望,“幻音的刀可以发出扰乱人心绪的音符,最适合扰敌,雷神的雷光刀刚猛暴戾,擅长正面突破,而作为暗杀手的瞬蜂,能在可视范围内瞬间移动···” “三人配合,就连我都会感到头痛,这下子看你怎么死!” 唰! 侍从三人齐上,眨眼的功夫,瞬蜂便遮蔽了身影。 幻音的刀缓缓出鞘,如埙般的刀身中发出一阵低沉而诡异的嗡鸣声,那声音直刺人心,激荡心神。 颜欢摇动镇魂铃,铃声巨浪般朝嗡鸣碾压过去,正面迎来的二人灵魂一颤,幻音手中怪刀的凸起部分崩开了道道稀碎裂痕。 “这···”惊诧之际,雷神已双耳流血,迅猛抽刀冲向前去。 “去死!”刀刃之上雷光闪动,雷霆之力伴随着他的咆哮涌出。 刹那间山中雷霆炸裂,闪烁道道白光。 “就你这配叫雷神啊。”颜欢不慌不忙,屈指对准了挥砍过来的刀刃。 刺啦! 一道细小的电光骤然迸发,如同长虫般在空气中蜿蜒窜动,瞬间袭向雷神。 这轻描淡写的一击,雷神甚至来不及躲闪,整个人瞬间被击中。 “噼啪!” 雷霆溅射,他的身体瞬间抽搐起来,剧烈雷电贯穿了全身,皮肤迅速被高温烧成焦黑,就连衣物燃都成了灰烬。 最后他眼球翻白,手中长刀“铛”地一声落地,整个人向后栽倒,浑身冒着黑烟,彻底失去了动静。 藏在暗处的瞬蜂目睹这一切,额上冷汗直冒。 可事已至此,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从颜欢的背后浮现,手中匕首闪烁寒光,瞄准了颜欢的脖颈。 “这是唯一的机会!”瞬蜂心中暗道,眼神决绝,刀落下时迅猛无声。 然而,异变突起。 这黄毛女聚力挥刀之际,颜欢的后颈处,竟然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幽幽泛光,冰冷沉静,在眼睛下方,又咧开了一张嘴,嘴唇微微张合,声音低沉,如来自深渊的呢喃:“看见你了。” 瞬蜂猛然间如坠冰窟,眼睛的注视吓得她身体僵硬,无法控制,手脚像失去了知觉般瘫软。 此时她已在空中,失去了收手的余地。 只能顺势将刀刃朝着颜欢的脖颈劈砍下去。 扑通! 瞬蜂的刀刃还未触及到颜欢的身体,她便突然一颤,失去了所有力量,整个人如同一只被扯断线的风筝,重重栽倒在地上。 睁大的双眼直勾勾望着前方,视线中只有不远处那间温馨小屋,“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动不了了?” 瞬蜂心中惊恐万分,还想要呼喊,可是喉咙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终于意识到异常——自己的胸腔里,心跳声已经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心跳···没有了?”瞬蜂的思绪骤然停滞,任由对死亡的恐惧席卷了意识。 “诶?”原田佑辅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了什么?” “最后一下,完全看不见出手···” 幻音凝视碎剑和倒地的两具尸体,向后一摆手,“不能一挑一的打,得叫上全部人一起上!” “那位说了,这家伙是巫士,这些都是精灵附体的手段,可想要役使精灵,除了炁,对自身三宝的要求也极大。” “假如大家一拥而上,他不可能把我们全部杀光,等到他真炁耗尽、三宝受损,一样在劫难逃!” 颜欢歪斜下头,这词儿怎么听着那么熟啊? 啪啪啪! 原田佑辅觉得言之有理,便重重拍起了手掌。 掌声在山坪间回荡,服装各异的人从各个隐蔽角落里跃出,顷刻间将颜欢团团围住。 这其中有境外混进来的势力,忍者、阴阳师、浪人、巫女,甚至艺伎一类,也有本地被山蝶培育出来的叛逆。 “诸位精英,诸位同胞!”原田声音冷冽,“为比壑忍众、为大日本奉献力量的时刻到了!” “呵…”颜欢轻笑一声,神色淡然,朝天上望了一眼,轻声说道:“毕方,昔日你构建的幻境居然成真了,没想到有一天我可以和这么多人交手。” 毕方的声音随之传来,带一丝调侃:“这说明我还是会未雨绸缪的,可有想好怎么应对吗?” 颜欢摊开手掌,五种颜色各异的炁团在掌心缓缓旋转凝聚,“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之力在手中交织成型。 他低声道:“甲子荡魔,既然是荡魔,那自然是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去。” “五行加——” 就在颜欢准备动手的一刹那,忽然间,巨树上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既然你把我给招呼过来了,总得给我留几十个小鬼子过过瘾吧?” 唰! 吕慈从树上一跃而下,跳到了众人面前。 他缓缓转头,看了一眼颜欢,语气带几分不满:“哼!小子,说实话,我真心不喜欢你。” 吕慈冷哼一声,目光随即落在了那些比壑山忍众的身上,眼中露出一抹杀意:“不过这次,暂时将你当做是一边的人,还是谢谢了。” “来!新仇旧怨,一起了却了呗!” 吕慈向前勾勾手,张狂恣肆地挑衅道。 山脚外,乡间小路,一辆车停在了旁边。 老张朝山中望了眼,叹道,“已经开始了。” 坐在副驾上的高廉一言不发,朝田间地垄扫视一眼,手臂搭放在了车窗。 “走了,进去瞧一瞧,等事情不对的时候,我们再出手把控。”失神许久,高廉这才缓缓开口。 第255章 杀日寇,冯宝宝的“法”和“道” “嘿嘿嘿,比壑忍。” “都说是岁月不饶人啊,我是老了,但现在怎么又这么兴奋呢!”吕慈狞笑道,挂有疤痕的沧桑老脸格外可怖。 他单手按地,如意劲延顺着地表涟漪般层层扩散,蔓延至所有人的身上,又似蝙蝠音波般触物返回。 吕慈一愣,聚集起青紫色的劲力,全都朝巨树东侧的根系轰砸过去。 随即他又起步一掠,追着如意劲,拦在了巨树粗壮枝干的上面。 一身披羽织、手持武士刀的老妇人凭空显现,周围围绕着白色和红色的蝴蝶,正翩翩而舞。 “小混蛋!”蝶怒骂道。 “嘿嘿嘿,臭娘们!”吕慈嚣张恣肆地笑道,幽蓝色炁息逐渐包裹了全身。 “还没死呢?”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候对方。 于此同时,白红两色的蝴蝶开始纷飞乱舞,白蝶先行,聚成团朝吕慈飞袭过去。 比壑忍蝶的术,可以操纵由白蝶和红蝶组成的蝶群,敌人被白蝶碰到后,就会被会爆炸的红蝶吸引。 “呵呵呵,还是那么老一套!” “浑象流水转!” 吕慈双手运起如意劲,所有的劲力飓风般裹挟一起,将那蝶群层层破开,青紫色劲力螺旋成一个巨大球体,红蝶爆炸产生的热浪瞬间弹飞了。 爆炎炸开,尘埃四起。 吕慈从劲力裹挟成的球体中走出来,那山蝶却早已没了踪迹。 “切!” “还是这么麻烦的手段。” 啪! 吕慈单脚踏地,青蓝波纹沿着地面又层层波荡了起来,远处的颜欢感到一股细微的力量碰撞了下身体,在触碰的瞬间又弹回了。 “吕家的如意劲···”颜欢思索道,“怎么看怎么像吕布的异术啊,莫非前前后后真有联系?” 这时,吕慈已经摸准了山蝶的位置。 “这种情况还想要妖刀,贼心不死啊!” 吕慈聚力朝巨树挥去一掌,劲力沿着树木躯干直上,由力编织成的重拳狠狠轰砸于山蝶腹部,老婆子紧咬牙关,挥刀冲散了紫色劲力,挥手散落蝶群,又藏身于那隐身羽织中。 “既然是透天窟窿之战的延续,那就没必要插手了。”颜欢心想道,两个衣着漆黑忍者服的家伙冲了上来。 “众人围堵,还敢分心!”都是中国土地上暗地里培养的比壑忍,汉语说的倒是顺妥。 两人各持一刀,刀身分别缠满了雾气和火焰。 “岛原之怒!” 其中一人将刀高高托起,刀刃包裹的火焰腾空飞舞,无数怨灵携带爆炎倾巢而出,流矢般轰砸向颜欢。 与此同时,雾气渐起,迷乱了视线。 “净业莲!”长刀挥舞,雾气弥漫中掀起了阵阵业火,呼啸闪过。 颜欢单掌护于身前,“这也叫火?” 呼哧! 掌心一瞬间炎龙奔涌,热浪涤荡了四周雾气,焰火冲顶下,两人黑衣爆开,皮肤灼烧成焦炭。 “呜···啊啊啊!” 其中一人强忍疼痛,目生光亮,“燃烧吧!以我全部性命点燃的业火!将我同敌人一起焚燃殆尽!” 白焰跃动,裹满了那黑衣忍者的躯体,他奋不顾身地朝颜欢撞来。 “以全部性命点燃的火焰?好大的口气。”颜欢目视冲撞来的忍者,指尖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焚燃了。 火光柔和,清新亮丽,可却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真火·三昧。” 呼哧! 蓝焰一卷,黑衣忍者连人带灵魂都碾作了齑粉。 蓝色火海之中,颜欢缓步而出,看了眼围堵人群中的日本异人,“阴阳师,女巫,都是老一套了。” “你们的式神借我用一下吧!” 颜欢双臂缠满黑气,朝几个阴阳师抓去,忽然间他们衣袍中的符咒开始猎猎作响,依托其中的精灵剧烈骚动了起来。 那几个阴阳师手段未出,就看见昔日陪伴自己的式神呲牙咧嘴,对自己刀剑相向。 噗嗤! 尖牙利嘴撕咬下,血花一团团迸射而出,璀璨迷丽。 “打个屁,这还打个屁啊!” 剩下的人纷纷倒退,围堵在颜欢周围的包围圈逐渐扩散开,惶恐不安的人群中开始了哭爹喊娘的怒骂。 “这他妈的还打个卵蛋,蝶婆婆的情报出现误判了!” “诶?”颜欢朝身后扫了一眼火海,抬手一收,所有火焰尽入掌中。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山,得好好对待。 “诸位精英,来!继续!” 颜欢走到瘫软倒地的幻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来,赌上比壑忍的荣耀,继续磨。” “我的炁和三宝就要损耗殆尽了。” 帽檐之下,看不清幻音低沉绝望的脸。 颜欢咋舌,拎起他的衣领甩至巨树上,绿藤一动,缠住他的手腕脚踝,将其悬挂了起来。 “魔人侍从···都败了···” “怪物!有怪物啊!” 围堵的众人化作鸟兽散去,疯狂朝山下逃亡。 嘴角流血的山蝶悲哀地凝视着这场面,想不到自己精心培育的新一代比壑忍,那些荣耀,那些铁血傲气,在实力面前被碾碎得一文不值。 她抬头仰望绿藤上悬挂的妖刀,明明就近在眼前,却始终触摸不到。 四散奔逃的比壑忍众,可供逃窜的出口只有一处,等他们下山之时,早有人在此等候多时。 “哟!此路不通,敬请绕行。”冯宝宝挥了挥手,又朝旁边扫瞄了一眼。 那里站着一面容刚正,满脸坚毅的老爷子,正对手下众弟子交代什么。 “你们是哪来的?”冯宝宝问道。 “当年窟窿一战,让几个兔崽子漏网了,要不然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这些事情,唐门没理由不插手。” “唐门,唐妙兴。特地带弟子们出来找找血气。”老者说道,又对门人叮嘱了几句,“都说现在唐门失了当初那份杀伐气,现在找回那种感觉的时候到了。” “不过这年头你们既不见生,又不见死,倒也没必要太逼迫自己,就好好表现,好好体悟,可别死了喔。” 一旁的唐文龙静静审视对面的比壑忍,一言不发,可浑身黑衣的马龙却是颤抖了起来。 已经说不出是害怕,紧张,还是因为兴奋造成的发抖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求之不得的机遇···就摆在眼前。” 逃亡下山的比壑忍众紧咬牙关,愤懑凝视前方。 人群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声,“杀出去!” “比起面对山里那个怪物,这些人已经是好对付的了!” 人群中起了骚乱,一身手段尽数展现了出来。 “要来了,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双眼瞪大了,这和门内的试炼不一样。”唐妙兴再次说道。 好··· 一众唐门弟子跃跃欲试。 “上!” “杀!” 两方嘶吼交织在一起。 砰! 未等双方势力碰撞,一声急促的枪响将本来剑拔弩张的氛围给冷却下来了。 对面一女巫还未拉弓搭箭,便身中弹药,倒地不起。 众人循着那枪响和硝烟望去,就见冯宝宝手握贝雷塔M9,漆黑枪口对准了下山的比壑忍众。 场面一度寂静。 “咳咳咳!”候在一旁的徐三急忙跑了出来,“没事,没事···稍等一下!” 他凑到冯宝宝面前,低声问道,“你从哪搞来的枪?” “欢子送的。他说咯,枪法也是法,弹道也是道,这玩儿可比刀好用多咯。”冯宝宝一本正经道,从口袋取出沉甸甸的一袋子弹,“他还给了我这些,是当场造出来得。” “他给你这玩意儿干嘛!?” “他说这东西放他身上不好处理。” “给你就好处理了啊?” “咱们不是官方嘛?”冯宝宝歪歪头,眨眨极具智慧的大眼睛。 徐三一揉额头,满脸黑线,“这么说也没错,但这···” 想不到看那巫士一脸人畜无害,心还挺黑的呀! “啧!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徐三严肃说道,走到众人面前,尴尬摆摆手,“那个,你们继续哈。” “暗堡的兄弟们,辛苦你们配合一下了。”徐三朝身后招了招手。 ··· 群灵山中,颜欢打个响指,拔地而起的尖刺穿杀了几个逃跑的小鬼子。 随后他信步坦然,来到了新魔人原田的面前。 “嘿~中国的术法···”原田头一扬,冷汗淋漓,“要不是为了执刀,我没有修习其他能力,不见得今日真的怕你,要是妖刀在我手上···” 啪! 话音方落,妖刀蛭丸从绿藤掉了下来,落入原田手中。 “来!你这如此强大的灵魂,用来炼制阴鬼最是不错了。”颜欢招手。 山脚入口处的骚乱渐渐传了过来,他歪头朝毒草通道处瞧了一眼,心中暗自叹道: “说好了荡魔,结果好像都将人情一样给卖出去了。” “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为求福德圆满,要不然去灭一些十恶不赦的全性试一试?” “嗯···抱歉,走神了。”颜欢再次看向呆傻发愣的原田。 这个新魔人挥舞阴森刀刃,可始终没有感受到刀中传来的可怖力量。 “不对劲儿啊,动啊!你倒是给我动啊!” “传闻中霸道无比的妖刀蛭丸,就这点水平?还是说,它根本就没有承认我?那我这么多年的苦修算什么?” 第256章 比壑英灵是吧? 原田佑辅双腿跪地,浑身颤抖,双手死死抓住妖刀蛭丸的刀柄。 妖刀此刻毫无反应,连一丝传说中的“妖气”都没有散发出来,就像一把普通的废铁,彻底否定了他一生的努力。 “不……不可能啊!”原田佑辅声音颤抖,目眦欲裂,“我迄今为止所有的人生,都是为了执有这把妖刀而准备的!” “给我动起来,动起来!” 然而不论原田如何发狂,妖刀依然沉默不语。 “不对···我还有剑技!我有从小到大所修习的剑技!那是我的依仗!”他声嘶力竭地怒吼,握紧了手中的妖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带着满腔怒火和不甘,朝着颜欢冲了过去。 一阵寒芒刀锋划破了空气,直指颜欢的胸口。 可就在刀刃即将落下的瞬间,颜欢身上泛起一道金光,轻松抵挡住了这一击。 “铛!”一声脆响,原田引以为傲的妖刀蛭丸撞击在颜欢的护体金光上,瞬间崩碎。刀身从中断裂,化作无数碎片,飞散在空中,散落一地。 原田佑辅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双目无神地盯着地上的断刀。 “为了这把破刀,连自己的人生都丢掉了,”颜欢淡漠中带着一丝冷嘲,“可悲。” 他轻轻屈指一弹,脚下的地面骤然裂开,藤蔓迅速升腾而起,缠住了原田的脚踝,这新魔人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藤蔓倒吊在空中,像一只被困住的山猪般挂在了树上。 不远处,山蝶看到原田惨败的模样,握着太刀的手不禁颤抖起来,她心中暗自惊骇,精心培育的新魔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就连三侍从也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死的死,伤的伤。 “难道这次真的错判了?” 吕慈冷笑一声,看到山蝶分神,立刻抓住机会,将炁息和劲力凝聚成有形的拳,迅猛如风,疾风骤雨般朝山蝶砸去,“臭婆娘,还敢分心!?” 山蝶当机立断,挥开袖中卷轴,苦无、手里剑等暗器顷刻射出,与吕慈的青紫劲力猛烈碰撞。 两股力量在空中交织,激起剧烈的气浪。 借着暗器递出的片刻,山蝶披挂上羽织,身影忽然变得虚幻起来,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彻底隐去了身形。 “又来这一套!”吕慈露出狞笑,丝毫不为所动,体内劲力缓缓扩散开来,像雷达般探测着周围的动静,凭借撞击的反馈,迅速锁定了山蝶的方位。 就在此时,他扭头看向颜欢的方向,忽然大喊道:“臭小鬼,给我把护体炁开到最大!” 颜欢侧头望了一眼,瞳孔中倒映出无数白色的蝴蝶,那些蝴蝶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雪花般飞舞。 等这些白色蝶群的鳞粉开始粘附在颜欢的衣服上时,紧接着一群红蝶如潮水般接踵而至。 颜欢看着这些蝴蝶,轻笑道:“倒是承蒙吕老家主关心了。” 呼哧! 熊熊爆炎炸裂,瞬间淹没了颜欢整个人。 烈焰冲天而起,炽热的热浪层层荡开,巨树上的藤蔓随之摇晃,悬挂在树上的几个人的身躯也随风摆动了起来。 火光中起了一道寒芒,刀锋迅捷如雷,瞬间切断了原田脚踝处缠绕的绿藤。 原田重重摔落在地,抬起头,眼前赫然出现了那位老妇人山蝶。 “我这一生都为了执刀而准备,”原田满是绝望地质问道,“现在刀没了,我的过去又算什么?现在的我,又算什么?” 山蝶的眼神冰冷如刀,忽然一巴掌扇了过去,狠狠抽在原田的脸上,震得他半边脸瞬间红肿。 “我怎么教你们的?不要失了比壑忍的血气!”山蝶怒声斥道,“刀怎么可能没了!?” 原田颤抖着手指了指地面。 那断成好几小截的妖刀蛭丸静静躺在尘土中,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尘,仿佛生锈一般。 “刀……断了……”原田心如死灰。 山蝶的脸色骤然一变,怒不可遏,她一把揪住原田的衣领,厉声喝道:“怎么可能会断!?你这个废物!” “砍刚刚那个人,砍断的···” “你···”蝶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原田的身体内迸发出来,那股力量像怒涛般涌向她的腹部,猛地一拳击中。 山蝶瞳孔猛缩,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身躯整个被击飞到了天上。 吕慈站在火海前,半边刘海下的眼睛微眯着,冷冷审视一切,又低声道:“臭小鬼,这点火应该奈何不了你吧?” 火光映照在他那沧桑干硬的脸上,显得格外冷峻。 寒风拂过,火焰依旧跳动不止,然而火海中并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吕慈冷哼一声,回过头,毫不迟疑地调动全身炁息,一道道劲力凝聚,如雨点般密集地朝着空中飞起的山蝶猛扑过去。 “还敢在我们地界上杀人?”吕慈仰头一斥。 唰! 劲力化作无数拉长的拳影,疾风骤雨般轰向山蝶,每一拳都精准无误击中了她瘦弱的身体,拳形的凹陷逐渐遍布她的全身,打的她骨骼尽碎,双眼翻白。 她的老花镜也在冲击中破碎,玻璃碎片四散飞溅。 尽管山蝶的身躯已经被轰砸的破布一般,但吕慈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抬掌一挑,炁息如山洪爆发般从天而降,裹挟着一身劲力猛地砸向山蝶,将她彻底碾压进了山体之中。 “臭婆娘,”吕慈语气中满是杀意,冷冽说道,“几十年前你就该死了。” “斯哈···斯哈···大仇···未报,眼不能闭···不能!” 坑陷中传来模糊不清的粗喘和话语,那妇人没了意识,仿佛是凭着复仇的执念才说出了这些话。 就在吕慈想彻底解决山蝶时,候在山脚的高廉和老张急匆匆赶了过来。 “杀不得,杀不得,交给公司来处理吧。”高廉凝视坑中那奄奄一息的妇人,瞳孔微颤。 “有些事情还需要好好盘问,就暂时饶她一命。” 吕慈收手,“你们有你们的考量,那我去杀几个无足轻重的过过瘾。” 唰! 说完,吕慈朝山脚走去,路过那火海时,他驻足片刻,没多说什么,踏步一跃,冲出了小径,闯入了那喧嚣的厮杀声中。 高廉半蹲在坑陷中,取出青瓷瓶,倒了点疗伤用的药,叹道,“打的真狠啊···” “话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蝶?” “有些事不早就该放下了嘛,打打杀杀,不如搓麻将,跳广场舞。” 两人一配合,将坑陷中濒死的妇人架了起来,小心翼翼朝山脚的方向挪步,生怕山蝶像瓷娃娃一般破碎。 可就在两人路过那红蝶爆炸产生的火海旁时,一抹身影从火焰中缓缓走了出来。 “又见面了啊,高总。”颜欢笑了笑,朝老张身上打量了一眼,“高总手下这位得力干将,怎么身上一副臭烘烘的味道。” “是请了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老张眉头紧皱,双拳猛地攥紧了,高廉立刻咳嗽了几声,眼神频频示意。 “话不能这么说,这老张和我一样,也是出马弟子,身上跟着的,应该叫做仙家。可能在其他人眼中,这阴气是重了点。” 颜欢将手递了过去,掌心钻出一只小狐灵,“这,仙家。” “你那里,臭不可闻的脏东西。” 高廉脸色一变,略显尴尬的挠挠头,旁边的老张却是向前一步拦在颜欢面前。 “露馅了,这个人是巫士。你带着蝶夫人先走!” 老张浑身散发阴气,黑雾从肩膀胳膊弥漫四起,六七只盘旋环绕的阴鬼渐渐护在了他的身旁。 “你小心点。”高廉搀扶着山蝶,远远避让着颜欢,朝入山口的小径拘谨移步。 老张恶狠狠凝视颜欢,骂道,“哪里来的口无遮拦的臭小子,想死了是吗?你懂个什么!?” “我身上,那都是我比壑先辈的英灵!”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浓郁阴气缠满了颜欢的双臂,“你们比壑的英灵是吧?” 第257章 没子弹咯,窜稀都不怕的狠人 “废话少说,今天就让你看一下,我比壑先辈英灵的实力和风采!”老张怒喝一声,背后阴气毒蛇般飞袭,张着嘴便咬了过去。 颜欢抬头,微微睁眼,目生幽光。 “一群畜生,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唰! 那五只奔窜的阴鬼飞袭轨迹一转,直接被颜欢掐在了手中。 “先辈们!?” “怎么回事?” “给我回来啊!” 老张双手朝前方抓去,可比壑忍的阴鬼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面部狰狞的候在颜欢身旁。 “你···你干了什么?”老张本就是弟马,失去了灵的依仗,他被吓得浑身颤抖,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颜欢手掐比壑忍的阴鬼,掌中黑雾凝聚成的人形仿佛是笼中困兽,不停挣扎嘶吼。 灵魂的形态隐约显现出畸形的狰狞模样,他们眼神中充满了恶毒与不甘,但在颜欢面前,却显得格外脆弱无力。 颜欢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弯起如钢钩,径直插入比壑忍灵魂之中。 那阴鬼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凄厉尖叫,黑雾剧烈翻腾,随着颜欢手指逐渐收紧,他仿佛捏住了实物般,猛地一扯,阴鬼四肢瞬间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那深黑灵魂的手臂和双腿像布偶般被扯断,化作缥缈雾气弥漫空中,遗留下来的灵体疯狂扭曲,溃散,崩溃··· “啊啊啊——!住手!”老张绝望的咆哮一声,急速冲向前去。 下一秒,拔地而起的地刺穿透了他的脚心,两根石柱左右交叉一横,绞刑架般将其控制住在原地。 “怎么了?这不是你心生敬仰、身经百战的先辈英灵嘛,怎么就像可供拆卸的玩具一样落在我手中了?” 颜欢抓住阴鬼头颅,猛地一拉,比壑忍的头颅瞬间被拔了出来。 “啧!”老张狠狠咬牙,将双眼闭上,头撇向一旁。 猛然间,细如银丝的根须爬满了他的眼眶,钻入血肉,将他双眼的眼皮儿上下撑开,一团笼草在他嘴中长了出来。 “咱继续,我将他的眼给扒开,嘴也堵上了。”颜欢身体中传来毕方的声音。 老张眼球血丝遍布,先是噙泪,后又溢血。 “唔唔唔···” 颜欢高举起那破碎不堪的阴鬼,将余下几只一同揉捏在一起,奇形怪状的聚于手中。 “杀我同胞,侵我国土,就让我看一下,你这几只畜生身上沾染的业,能燃起多么旺盛的火焰。” 颜欢手中紧掐着那几只阴鬼,朝天空高高抛去,掌心骤然喷薄出一股炽热火焰,一条赤焰长龙刹那间席卷而出。 “受尔等恶业之报,魂飞魄散。” 只见那长龙迅速暴涨,转瞬间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火柱,呼啸着从山中冲天而起。 天空瞬间被赤粉火光映照得光灿耀眼,山川河流、天际云层,尽数笼罩在这刺目的光芒之中,那火焰中夹杂着凄厉的鬼嚎,随着业火不断向上攀升。 阴鬼所积累的恶业,让火势不断壮大。 山脚下的人纷纷朝山中观望,冯宝宝抬了抬帽檐,轻轻说道,“过年了喔!” “啊——!”阴鬼们发出刺耳惨叫,黑雾虚影在火焰中疯狂扭曲、挣扎,业火越烧越旺,那几只阴鬼在火焰冲击下彻底凌乱。 下一秒,便是阴体尽散,黑雾消弥,直至最后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湮灭于无形。 天空恢复了宁静,通天火柱消散无踪,天地再次明朗。 那些日寇苟活世间的灵魂,连半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老张目睹这一切,眼神呆滞,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碾碎了,那份对比壑忍的敬畏与尊崇,如今只剩下无尽的空虚与无力。 颜欢缓步走向前,将手按压在了老张的脸上,扎根在他口中的笼草凋零败落,给了他开口的机会。 “杀了我···” “不急。”颜欢审视着厚嘴唇,狭长眼睛的男人,“听说你杀了不少自己人。” “生活在敌人的土地,失了自我,产生彷徨的家伙,该杀!那些从来就不是自己人!” “我们是比壑忍!” 山蝶和她培养的新一代比壑忍,危险就在于这个地方,他们在中国土生土长,嚼着大酱骨,啃着烤鸡架长大,可却永远记得自己是谁,要干什么。 遗留下来的这批人,从一出生接受的教育,便是对生存土地怀有怨恨,对中国人满载敌意。 咔吧,咔吧! 随着颜欢手指加力,老张的头骨逐渐破碎,在一阵惨叫声中,他再没有了半点动静。 伪装成高廉的欺诈师青山洋平,在凝视那抹冲天的火光后,便急匆匆加快了脚步。 尚未穿过厮杀的战场,他的影子开始缓缓变化,从中钻出一山猪似的鬼物,外加一形体婀娜的狐首鬼。 “公子可还没说,两位可以下山呢!” “不知两位是驻足等候片刻,还是打算硬闯,让奴家来好好招待一番?” 呼—— 欺诈师青山洋平散去了手段,“高廉”的模样变作一随性坦然的老头儿。 “小蝶,咱恐怕出不了这山了。” “早和你说,该放下一切了,这比壑忍的仇,报不了。和平年代难道不好嘛,我们明明是可以彻底扎根下来的,那样不好吗?” 噗嗤! 青山洋平匕首反握,捅在了山蝶的腹部,替她了却了最后一口气。 “我带不走你了,你也不想落在他们手上,就这样吧···” 青山洋平将匕首一丢,举手投降。 “去喊你主子过来吧,我们认了。” “累了啊,很久以前就想休息了,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收场,杀人真不如跳舞啊···算了,算了,早就该放下了。” 狐鬼向左移步,冲欺诈师背后屈膝施礼,“公子~” 嗯? 青山洋平疑惑扭头,可转身刹那,咽喉处瞬间一凉,他眼中的世界倾斜了。 一颗头颅滚落一旁。 欺诈师洋平双目瞪大,视线中只有躺在血泊中的蝶的尸体,随后一具无头尸也栽倒了下来——那是他自己的身躯。 “我没放下。” 颜欢踩着鲜血走了过去,迈向喧嚣不止的山脚战场。 才出了毒草让开的小径,在一众比壑忍中穿行的冯宝宝立刻注意到了颜欢。 她高举着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两步一跳就蹿了过来。 “不是我说啊,欢子!” “这东西可好用多嘞,有这玩意儿,那还瞎练什么功呐?” “没有子弹咯,再给我来点撒。” 颜欢看了眼冯宝宝拆开的弹匣,解释道,“因为递交给警察的话,估计解释和调查的工作会多很多,所以我才想托你让公司解决···” “问题是你怎么自己用起来了?” 看着那乱糟糟翘起来的发束,以及那神莹内敛却透露出几分“大智”的眸子,颜欢猛地一拍额头。 好像,挺符合人设··· “算了算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颜欢抓起地上的一把土,在掌中揉捏下,子弹“哗啦啦”流落进冯宝宝撑开的布袋子中。 装弹上膛,冯宝宝便又火急火燎地冲了回去。 毒草屏障前,唐文龙手指捏过锯齿状的毒草叶,一点点涂抹在袖中暗器上。 转身,他瞧见了颜欢,开口解释道,“你这里的毒物真不错,借用一下。这种场面,那群笨蛋出门居然带的是巴豆,毒性实在受限。” 唐文龙指了指前方,“你看那几个夹裆的,那都是丢了尊严在和我们打,打窜稀都不怕的狠人,我们确实没啥办法。” 第258章 唐门窘境,群灵山战事落幕,颜欢的新想法 唐文龙以玄玉手护住手掌肌肤,将毒木汁液一点点揉碎积攒,用唐门独有的用炁手段强化了毒性,随即涂抹于袖中箭上。 他扫视周围灌丛和林木形成的天然毒瘴,喃喃道:“毒箭木,南美热带雨林中最富有毒性的树木之一,又名见血封喉木,以其独特的皮肤毒液而闻名···” “还有这是马尼拉麻?外表并不起眼,可果实和树液却异常有毒性,接触到树液会引起皮肤疼痛、红肿和水疱等严重刺激,甚至在雨水与树液接触后滴落,也能导致对流性皮炎。” “···” “这座山的生态,有点奇妙啊。” 唐文龙转身拜谢,又投入了战场之中。 “平常心,平常心,当做平时用的暗器来用就行,致命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唐文龙心中喃喃道,一体型臃肿的相扑力士迎面撞了过来。 唐文龙脚踩絮步,抽身一转,从那肥肿的日本异人身旁掠过,以“瞬击”轰向他的后背,均匀密集的力道在脂肪厚重的表皮散开,轻飘飘地如同捶棉花一般。 “给我挠痒痒呢?”一句轻蔑不屑的日语传了过来。 “别急。”唐文龙扭头说道,脸上无悲无喜。 唐门的瞬击,不追求速度和打击的精准性,只是作为刺客,要在这种均匀试探中,找出一击制敌的法子。 唐文龙击打未停,大部分的冲击都被相扑力士的脂肪给吸收了,可就在一连串的摸索下,他突然发现,有个地方打上去,这日本异人身躯会明显的颤抖。 “就是这里了!”唐文龙汇聚全身之力,朝着那弱点打去,“空”的一声,相扑力士身躯剧烈颤抖了起来。 “旧伤···呼呼呼,死!”他混迹转身,粗大胳膊顺势抡打了过去。 一击未成,唐文龙惊诧睁眼,双臂顺挡于身前,硬顶着扛下了一撞击。 硬瘦身影忽的朝人群中翻滚过去。 “打的还是有点收敛啊。”颜欢目视众人,身为老校长的唐妙兴倒是将内外门都领过来了。 只可惜,现在的唐门弟子,空有刺客手段,没有刺客的心态,打起来束手束脚,门内传承核心都快丢掉了。 唐门,流传千年的神秘流派,创派时间就连现今门人都不清楚。 唐门不供祖师,创派人据说是位女性,但无从考证,最初的唐门门人全姓唐,是个靠血缘关系支撑起来的大宗族。 大概在四百年前,唐门破除了只收唐姓的规矩,真正成为一个异人圈中无法忽视的大势力。 从此唐门分为内外两门,内门由唐姓子弟组成,外门则是外姓之人。 历史上,内外门的分别极为严格,两方弟子时有摩擦,就连分管两门的主事彼此间都心存芥蒂,至于唐门的绝技“丹噬”就更不用说,只有内门之中的少数人才有资格修炼。 唐门自古以来就是杀手门派,它不像天师府,不像少林寺,少的是锻体修心的磨练,多的是杀人技法的高深。 唐门修行的核心理念,重在一个对待生死的看法,没有需要诵读的经书,只有被暗杀的对象,已经将生死淡漠的自我。 唐门绝技“丹噬”,想要彻底掌握它,需要的也是这种完全看破生死的状态。 在抗战期间,老唐门肩担道义,倾一门之力誓要拔除比壑残忍,门内手段才有了用武之地,相较之下,处于和平年代的新唐门,总归有点人才凋敝了。 作为罗天大醮的代表,身为唐门年轻一代翘楚的唐文龙,在出其不意之下被有着空窗期的张楚岚打败。 对老一辈来讲,诚如政教处的张旺所言,若非前门长杨烈身死,根本轮不到他一个唐妙兴来主持大局。 而丹噬继承人,不过也就冢内的一个许新了。 新秀培养上,随着社会发展,秩序的逐渐稳定,人们的心态越来越“温柔”,没有相应的心态撑得起相应的手段,这也成了唐门弟子发展的最大桎梏。 即便是唐门政教处主任张旺,其管理的外门遵循了传统的修行法门,外门弟子也很难找到像现在这么好的体验机会。 体验杀人,体验被杀,同门内比试不同,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在这样的战场上,心绪不定,是很危险的。 颜欢凝视肥肉横生的赤裸背影,双手鼓掌似的一拍,随着一声沉闷掌声落下,土地隆起的石块也汇聚成掌,拍蚊子一样打向了那相扑力士。 石块击打合并的瞬间,阴影中显现出那胖子惊恐无措的双眼。 “下山了,那个人下山了!” “负责这次行动的领头人败了,新魔人也败了!” 啪! 一阵轰响,肥油肉泥夹杂着鲜血一起爆开,溅射到了唐文龙和周围唐门弟子的身上。 “齐万物,齐死生,将生与死视为等同,敬畏生命,但不过分执着于生命,敬畏死亡,但不应惧怕死亡,对人对己皆是如此。” 颜欢将掌心散开,岩石中被挤压得血肉模糊的日本异人,恍如扁平肉饼一般,黏糊糊从石头表面滑落。 唐文龙、唐风、马龙、陶桃背贴背靠在了一起。 “和这位相比,咱们在门内的修行是不是和小打小闹一般,这几年都在无所事事啊···”唐文龙看了眼入山口的颜欢,叹了口气。 陶桃耸肩嘟嘴,“那有什么办法,现在和平年代,这种打打杀杀的机会,恐怕生平就遇见这一次。” “陶老师说的对,那这就是咱求之不得的机遇了。” “你怎么在颤,害怕了马龙?”唐风瞥眼瞅向一旁。 衣着黑色暗杀服的马龙大喘粗气,脸颊流淌下鲜血和沾染的碎肉。 “太棒了,这种感觉,全身止不住颤抖,这是兴奋吧?” “我好像懂了。”马龙喃喃道,“重要的不仅仅是作为杀手的心态,还有对方状态的感知,这些人可是每一刀都想置我于死地啊···” “嘿嘿嘿!”马龙狞笑一声,极速跳出,手中刃同一浪人的武士刀碰撞一起,擦出刺眼火花。 “论说杀人,这些家伙比我们专业,可我们是唐门啊!”马龙横刀一挑,改变了浪人长刀劈砍的轨迹,随着对方的杀意,脑子放空一切,刀刃朝对方脖颈的大动脉刺去。 唰! 抽刀一挑,他顺着大动脉便将浪人的喉咙一同切碎了。 噗嗤! 鲜血如注! “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只要找到这种感觉···呕~” 眼见割喉后鲜血喷薄的场面,马龙开始喉头发痒而胃部作呕,第一次杀人的心理不适感在隐隐作祟。 趁着间隙,一名忍者极速冲了过来,朝着他后背挥刀砍去。 刀未触及身体,“扑通”一声,那忍者重重摔砸在了一旁,脖子一侧插入了三枚银针。 “做的不错呀。”唐妙兴如松般挺立一旁,“出手致命的感觉,有拿捏到一部分了吗?” “还行,算是明白了一点。”马龙咳嗽几声。 唐妙兴看向不远方,拍了拍手,“文龙,小风小桃,你们也得努努力。虽有境外异人混入,但实力强点的都被吕慈给看住了。” “剩下都是一群暗自培养的新一代比壑忍,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尽管杀,尽管悟,到了命悬一线的份上,我给你们守住。” “收到!”一众唐门弟子应道。 唐妙兴沧桑坚毅的脸转向了入山口的小径。 虽说门内学生都有点不成气候,可对面这些比壑忍余孽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看模样,这群人是心有余悸,还在后怕呀。 “之前到底在山中看见了什么景象?” 他视线一凝,随即朝周围毒木灌丛望去,“有很多本土不生的剧毒植株,回头试着问他要一点吧。” 颜欢盘坐于山中小径的草毯上,托腮审视战局,过了一会儿,他才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 逃跑的余孽有“哪都通”的暗堡盯着,唐门弟子手中渐渐沾了血,虽然面对死尸心中还是拧巴,但差不多也可以接受了。 吕慈掐头将一比壑忍按在地上,如意劲猛烈而起,打得那比壑忍女巫体无完肤,胸前沉甸甸的两块都硬生生捶平了。 他的周围,还遍布横七竖八的尸体,皆是一副被打得畸形怪状的模样。 “都差不多了,唐门有的杀,吕慈也杀尽兴了,是时候给收个尾了。”颜欢缓缓起身,望向天际。 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空中起了暮色,陆陆续续有鞭炮声传来,距离较远,声音微弱,只有“噼噼啪啪”的细微响声。 颜欢脚步一踏,蓬勃生机自脚底散开,瞬间蔓延了地表。 啪! 无数翠竹尖刺拔地而起,仅仅余下的十几名比壑忍余孽尽数被竹刺贯穿,残破身躯挂在高头摇摇欲坠。 吕慈朝山入口看了眼,冷哼一声,一脚踢开了旁边的尸体。 随即,山中有绿藤蔓延而出,拖住尸体拉回了山中,土地开裂,尸体滚落,所有比壑忍的残躯全都成了群灵山树木的养料。 死去的阴灵缓缓飘升,颜欢见状,缠绕满阴气的双臂朝空中抓去,那些死去的比壑忍和日本异人的灵魂,尽数朝着一处飘飞,如旋涡般汇聚在了颜欢的头顶。 随即,颜欢握拳一攥,火焰升腾跃起,裹满了他的拳头。 再次摊开掌心时,一枚干净明亮的粉色火莲隐隐浮现手中。 去! 轻轻道了一声,业火红莲缓缓升起,不急不慢的朝空中旋涡飘舞。 业火以罪孽业力为燃料,一旦粘上便无法扑灭,那不起眼的小火莲,接触了几只阴鬼的一端,火势便慢慢增大,迅速吞噬了空中弥漫的全部阴气。 暖粉色的亮光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众人抬头望去,就见那莲花越来越大,色彩越来越明艳,直至膨胀破碎,化作流火散落夜幕。 “大年三十,真是过年了啊!”陶桃一掐侧腰,朝空中望去。 吕慈仰望夜空,道道璀璨光芒从刘海下的瞳孔中划过,流星一般。 “该是了了吧,哥?” “得回去了,不然村里的年夜饭,一群小辈都不好意思动筷子。” 说罢,吕慈从荒野的一处密林穿过,去找吕家停在路口处的车辆去了。 唐妙兴扑打下肩膀沾染的灰尘,大步向前迈着,对颜欢说道,“小友,周围的毒瘴植株能否供唐门取用一些?” 都是生了再长的树木,颜欢不至于吝啬,开口回道,“唐校长请便。” 得了许可,一众唐门弟子运起玄玉手,手持瓷瓶,去捏碎叶片,剖开树皮,将里面的毒汁一点点储存起来。 唐文龙收好毒汁,对颜欢拜谢道:“多谢了,兄弟当真是好手段!” 他不动声色,细细打量颜欢。 这就是现在的天下第二吗? “呵呵呵。”唐妙兴头一扬,笑道,“文龙,总该知道一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吧?” “成天窝在门内,出来见见世面总归是好的。” 说完,唐妙兴话锋一转,对颜欢说道:“要是有机会来了四川,一定要来唐门做客啊!请你涮火锅!” “一定!”颜欢拱手回礼。 送走了唐门,还有“哪都通”暗堡的各位,加之徐三和冯宝宝。 根据之前同赵方旭商量好的决定,所有比壑忍中,公司只接手作为组织者的蝶,可如今蝶已死,徐三也就没有驻足逗留的必要。 “欢子,有空来天津做客啊,请你听相声!”冯宝宝也学着唐妙兴的口吻,邀请了起来。 “一定。”颜欢应道,看徐三拉着冯宝宝离去了。 一天的骚乱终于消停,群灵山又恢复了清幽寂静,除了山脚下沾染黄土的鲜血,什么痕迹都没有剩下。 颜欢伸了伸懒腰,慢吞吞朝山中走去。 “这下心里舒坦多了,也该是时候研究一点新东西了。” 颜欢驻足巨树前,抬头仰望,藤蔓拽着几人贴靠在了面前。 这世界上,有人以身为国,靠圣人心纵观全身,身同等国,是自己领土的王,所以诸如乱金柝一类的术法无法镇住他们。 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那人的命运也就不再简单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们身体的状态和生机都能被外界窃取,同时也能被术法改变。 “我要动手了,姐!”颜欢将手抓在了那比壑女忍的面部。 第259章 晋末往事,左道巨擘,造畜化生之术 那女人惶恐不安的剧烈挣扎,嘴中填满枯草,尽是干涩酸腐的味道。 情急之下,她居然呜咽着哭了起来。 “别那么害怕,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一股炁延顺着颜欢手臂传入女忍身体。 “唔唔唔!” 刹那间,她的五脏六腑逐渐滚烫发热,那感觉迅速席卷了全身,黑布遮住的粉白脸颊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燥热而变得赤红。 这女忍修为水平也就在唐门弟子之列,对自身的掌控不算出色,颜欢轻而易举就撼动了她体内的五行变化。 这就是颜欢现在将要做的事情,将一个人对自身的掌握完全从自我剥离出来,去干涉对方体内的行炁方式,加之基础构成。 如此一来,就可以随意干涉对方的形态变化。 不过想要随心所欲捏造自己心中所想之物,并且让其真正意义上存活下来,就不得不对生物构成的知识下苦修。 此时的颜欢,只能摸准一个虚实不明的感觉。 唰! 五彩霞光辉闪,照亮了半座群灵山,璀璨明丽。 四周还在陆陆续续传来轻微的鞭炮声,不时也有几束烟火绽放在天际,远处照耀过来的光很微弱,等霞光消散,山头就又是阴森的黑暗。 新魔人和另一个女忍缓缓将头撇了过去,可就在见到那场面时,两人嘴中含咬的枯草都差点被咬碎了。 豆粒儿大的汗珠一粒粒从额头滚落,两人神情因为恐惧变得狰狞扭曲,即便是那灵魂强大的原田佑辅,一瞬间也难以忍受眼前画面的冲击。 颜欢手中的女人,头发披散到腰间,双耳和嘴部变得尖长,面部生出层层的暗黄色绒毛,胸前是畸形扭曲的血肉,再往下,则是半条狗腿加一条弯曲了的人腿,半截尾巴飘到在空中,黏附着混黄不清的不知名液体。 她空洞无神的眼直勾勾看向前方,嘴中似乎喃喃说着什么。 “失败了呀!”颜欢抱臂思索,“想要自由的改变,还是需要多费点功夫。” “人对自我身体的掌控,自我在优先度上还是太高了。” “呜呜呜呜!” 两个女忍本就是一同长大,看着姐妹的惨状,另一人反应尤为剧烈。 更令她绝望的是,下一个十有八九就轮到自己了。 颜欢仍旧不死心,朝那半狗半人的身躯再次抓去。 霞光忽闪,那狗头渐渐成了模样,可腹部青筋暴起的血肉仍是积攒在了一起,像是被攥紧的面包,血肉条纹沟壑般层层堆叠。 “从理论上讲,该是行得通啊。”颜欢斟酌片刻,回木屋子坐下了。 “各位,历史上集齐五行之精的异人,有没有尝试改变对方人体构成的?” 五道身影显现,可却没有谁发一言。 屋内是良久的沉默,颜欢立刻意识到过去发生了什么,便扭头望向面色平淡如水的金精清明。 “有。”清明踌躇片刻,这才道出了实情。 “不仅仅有,而且研究的非常成功。” 那个人的名字,已经没有五行之精记得,或者说是愿意想起,只知道他生于晋朝,是柳姓或者是牛姓,是当时的大巫士,同时也是大术士。 “即便忘记了,这样的人,在历史上该有留名啊···”颜欢不解道。 “不会。”羵羊厚重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因为他确实被历史除名了,所有的过去存在都在岁月长河中被抹除的一干二净。” “为什么?”颜欢继续追问道。 “背弃天理,背弃人伦,同时也背叛了我们。”羵羊摊开掌心,一个泥人儿钻了出来。 那泥人儿一跃而下,开始循着那人的人生轨迹演变起来,修行问道,游历寻灵,渐渐的也逐渐收集起了五行之精。 泥人盘坐桌上,使得五行积攒,片刻后,他的周围又生出了其他泥人。 居于正中的泥人挥手一触,身边的泥人就变成了一只肥胖的猪,再触摸另一个,那泥人就变成了一只摇尾巴的狗。 “掌握自身与主宰他人所带来的心境体验截然不同,那家伙当时心思飘摇不定,不听我们劝阻,执意入了左道。” “后来便成了扛鼎左道的大魔头,手下行径之恶毒,让时人闻风丧胆,什么全性和他比起来,那简直连过家家都不如。” 颜欢面色凝重,审视桌面上为非作歹的泥人,“这样的人,谁把他拿下的?单凭一手化生万物的手段,想逃的话,估计没人能留得住。” “嘿嘿。”羵羊抬头笑了笑,“不尊天理,又怎么会为天所眷顾,最后不过是天打雷劈,身死道消。” 砰! 桌上那泥人儿瞬间炸裂,碾作齑粉飘荡空中。 毕方挥动翅膀,踩在了颜欢的头顶上,“不用面露惑色,巫士和精灵很多都是双向选择,在事情发展脱轨后,我们也会纠正一些事情。” “是我们五个,让他魂归天地了。” “所以欢呐,你可得小心点,五行加身越往后,就越有主宰一切的感觉,对人心境的要求也就越发严苛。” “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刨除掉上古那群最‘朴实’的老怪物,历史上留名的五行之精齐全者不过一个庄周,一个司马徽,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在得了力量后,由道入魔的人不计其数,有没有能力去做某件事,和有能力后选择去做不做某件事,这是两种概念。” “所以你小心一点,要不到时候,我们就···”毕方不怀好意笑道。 “咔!” 缩在颜欢怀中的小罔象凶相毕露,对青鸟露出了两颗小尖牙。 “区区一个水精,在木精面前凶什么凶?”毕方瞪了瞪黑溜溜的眼,瞅了回去。 哒哒哒! 清明手指敲了敲桌面,毕方朝前方看了眼,心虚着将嘴闭上了。 颜欢又想了会儿,自己没有太大的执念,没有尚未了却的遗憾,该是没什么事情。 “不过术法只是一种手段,你要尝试的话,我们不拦着,关于这段往事,我们还是头一次提起。”清明端起茶杯,喝了口清茶。 “那个魔头习惯将对手变成动物,在他眼中,人和畜生没有区别,这其实在‘齐物’一说上,是理解偏错的结果。” “这个术法,他称之为‘造畜’。” 造畜,是种恶毒至极的巫术,古来在黄河以南常有,最初的手段,便是将新杀的狗皮热血淋漓批在小孩身上,剥去孩童肌肤后再使其与狗皮瞬间粘牢,小孩便化作狗形,之后就被当做打把势卖艺的,牵出来当街杂耍。 “造畜嘛···”颜欢也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茶,“我做的事情,不只是造畜这么简单,要不然加两个字,喊作‘造畜化生’如何?” 第260章 过年,奇怪妹妹,稀缺炼器师 虽说现在的术法还是半成品,第一次尝试,就将人转换成了半兽状,颜欢还算心满意足。 将近过了半个小时,悬挂于巨树之上的女忍死去了,死因是呼吸不畅,加之体内系统的运转出了问题。 “前路漫漫,还需多试多磨。” 颜欢走出屋外,仰望频频闪动的夜幕,颜家催促回家的来电不知拨通了几次,手机中的通话列表尽是红彤彤的一片,看着倒也喜庆。 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五鬼!” 闲来无事,颜欢倒也不急于一时,索性没用火遁术,将五鬼从阴影中调动了出来。 稍后,五鬼沿着开辟出的阴影,穿梭在烟花绽放下的繁华夜色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喜庆的味道,耳边是不断的鞭炮轰鸣,和前世相比,此时的年味更加浓烈。 街道两旁张灯结彩,红灯笼高挂,烟火不断在夜空中绽放,犹如无数繁星汇聚,稍后又转瞬即逝。 一片节庆祥和的景象。 不久后,颜欢赶回了颜家大宅。 远远望去,整座宅邸被精心装点,大门口悬挂着大红灯笼,灯光明亮,映得四周一片温馨,朱红色的门楣上贴满了金光闪闪的福字和对联,门前的石狮子上还系着红绸带,喜气洋洋。 地上则是刚刚燃放完的鞭炮纸屑,大片红纸被扫成一堆,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散发出不算刺鼻的火药味。 进入大宅门口,宽阔的院子中已摆满了六桌宴席,每桌上都铺着红绸桌布,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年菜和美酒。 席间落坐的,皆是老家主的徒弟们,正有说有笑,聊得欢快。 颜欢心中纳闷,颜家现在又不是过去那种收养无家可归的孩子习艺,这些徒弟大多家境美满,为何都不回家过年呢? 然而,就在他刚一踏进宅门的瞬间,原本热闹的院子忽然安静了下来,喧嚣的谈笑声瞬间消失。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他投来,似乎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夜空中再一次炸开一道璀璨烟火,照亮了整个院子。 忽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欢哥回来了!” 这一声,仿佛引燃了积蓄已久的情绪,场面瞬间如烧开水般沸腾起来了。 所有人离开了席位,齐齐向颜欢涌来,热烈的掌声和叫喊声四起,似乎整个宅子都在震动。 平日里他们忙于修行,颜欢又不着家,根本没多少见面的机会,这次可算是捞着了。 “欢哥,听说你打赢了丁嶋安,是真的还是假的?” “颜师兄,听说你还把王家的恶少挂在树上了,你就不怕他们报复吗?” “欢哥,能合个影吗?” 人群中的少年少女们异常兴奋,似乎看到了偶像一般,纷纷围住颜欢,七嘴八舌地提问、打听,场面喧嚣无比,就连刚刚放的鞭炮都比之逊色。 颜欢心中略感无奈,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淡然的微笑,拱手贺道: “新年快乐呀,诸位。” “欢哥新年快乐~”人群异口同声喊了起来。 “咳咳咳!”一声沉重的咳嗽声从人群后传来,瞬间打破了围堵的喧嚣。 众人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到颜老爷子颜游龙着一身大红棉袄,从正堂缓步走了出来。 “你们这群兔崽子,过年赶都赶不走,合着在这儿蹲我孙子呢!”老爷子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语气中虽是责怪,但神情却是掩不住的得意。 “散了散了,都回去坐下吃东西,菜一会儿就要凉了。”颜游龙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众弟子听闻后纷纷笑着散开,回到各自的席位上,不时对门前频频侧目。 “平时喊你们练功的时候,也没见这么热情,”老爷子继续叨念,“我这一身技艺都快要失传了,你们倒是在这种事情上一个个精神起来了。” “咳咳咳!”颜游龙又故作严肃地咳嗽了几声,嘴角白须忍不住微微上翘。 “走了小欢,抓紧进来坐,就等你了。”颜老爷子看着颜欢,连连招手。 颜菲这时悄悄贴了过来,靠在颜欢肩旁,轻声笑道:“我在你留的火种前守了半小时,结果你倒是从正门走了进来。” “快进去吧,饺子刚刚出锅。” “小宇和小悦都回家了,就是你四姑姑久居国外,这次也难得回来过年。” 颜菲皱眉喃喃道,“真是的,老四这家伙,还真有意和国内撇开呀,连枪支都不禁用的鬼地方,有什么好留的···” 正堂的侧室内,颜雨双手托住颜悦的白嫩柔软的脸蛋儿,正在给她进行思想建设。 “你冷静点哈,确实是咱哥不假,但就因为是咱哥,所以才不能做出越轨的事情。” “估计江离叔一直骗你,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颜悦长发飘飘,大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不止。 “别说了,我都知道,我都明白!” “欢哥回来了没有,是不是欢哥回来了!?”颜悦抓住颜雨的胳膊来回摇晃,差点将她脑子都摇匀了。 “来了,来了!”颜悦从幕帘后闯了出去。 颜欢刚踏进正堂,还没坐下,忽然感觉到一股热烈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他微微皱眉,顺着目光望去,只见一位身穿淡粉襦裙的长发女子正站在幕帘前,双眼亮得惊人。 那目光死死锁定在颜欢身上,仿佛周围的喧嚣都消失无踪了,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颜悦的表现完全没有那种陌生感,反而透着一股极其亲昵的意味。 她眼神炽热,唇角微微勾起,脸颊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猛地向颜欢快步走来,“哥~” 声音轻柔,带着一种缠绵的尾音,又透出一种刻意压抑的狂热。 这声线听得紧随其后的颜雨头皮发麻,宴席上的颜江离满脸黑线,默默用手遮住了脸。 “是哥没错,是欢哥没错~” “哈斯~哈斯~”颜悦走到颜欢身旁,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将脸贴上去轻轻蹭了蹭。 “这模样,还有这气味···” “这是···血腥气?” 呕~ 好浓重的血腥气! 不过好像也不错。 “小悦,不要失了礼道,快去洗洗手坐下!”身为老爹的颜江离终于忍不住了,厉声呵斥道。 “哥~我追你的动态,追了好久了~我是异人圈颜粉的头子!” 颜粉? 好干脆直接的一个的粉丝团体。 颜欢下意识地想将手臂抽回,但颜悦的力气竟出奇地大,死死抱住不肯松手。 “小悦,都说你没有承了颜家的手段,可从你的气力来看,恐怕所修所学丝毫不弱于颜雨吧?” 颜欢问道,这个表妹看起来娇柔无害,可这力气大到令人匪夷所思。 “她是怎么在柔弱和力大无穷之间找到平衡点的?” 一旁的颜雨嘟了嘟嘴,“毕竟小悦没有演戏的天分呢!” “但是有炼器的天赋。”颜悦脸上带着甜美笑意,挽起了长袖,纤细手臂上缠绕了一圈挂满小银铃的编绳。 “是增幅用的法器,之前我跟在天工堂的一位老师傅手下修行,他见我有天赋,便将一身手段都传给了我。” “后来那老师傅去了国外,我们就断了联系了。” 天工堂,悟得“神机百炼”的马本在所在的门派,门内传承也有四百余年,中间为了修习国外技艺而外迁出去了一部分,颜悦所跟的,就是这中西结合的一脉。 “这就难怪了,是圈子内最为稀缺的炼器师啊。” 第261章 精灵的年会 提起“炼器师”,颜江离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闺女儿有天赋是好事,但他更希望这份天赋是加在了颜家的传承技艺上。 如此一来,作为同辈中唯一的男丁独苗,继承起一些东西来也名正言顺。 一杯苦酒入喉,颜江离心中涌动出一丝酸楚,好像上天从来就是不公平的,姐弟五人,就只有大姐一人独享了一份天资,余下四人哪怕都可以炼炁,那也是平庸之辈。 再看小悦一辈,那就更不用说了。 自打老爹垂暮以来,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笑模样了,这短短几个月,真是将过去的欢颜都补完了。 唉! 又是一杯酒水灌下肚。 “炼器师啊···”颜欢喃喃道,将一红绳串起来的琉璃珠送给了颜悦。 这珠子还是解决火精一事后,北京城佛道教派所赠的感谢礼,其内在泥胎,是取当地大大小小四十二座寺庙道观的炉内香灰打造,有驱邪避煞之用。 特有的神圣属性,加之颜悦的炼器手段,估计在她手中能够更好的发挥效用。 “这明圣珠送给你,算作新年礼物。”颜欢说道。 颜悦眼前一亮,拎起红绳就目不转睛地审视起来,心中甚是欢喜。 “谢谢哥!” 一旁的颜雨不悦嘟嘟嘴,“那我的呢,哥~” 她也学着颜悦那般拉长了尾音,听得宴席桌前的颜菲心头一颤。 颜欢思索片刻,掌心摊开,一股炙热的岩浆流冒了出来,随后遇水冷却,岩层沉积,随后伴随蚀变,一枚玉石显现。 此玉晶莹剔透,光华流转,似清泉凝聚,不含一丝杂质。 “这个送你,可当做积攒信仰的容器。我在里面留存了一丝火焰,你每七日便度送一丝炁进去,防止它熄灭,要是将来遇见了险事,可全力送炁进去,到时候我就会知道。” 经过上次群灵山挂尸的威慑,加之异人嘴中“天下第二”的巫王名号,已经少有人再敢去骚扰颜雨。 不过娱乐圈内多的是肮脏龌龊之事,留置一处火种,总归是有备无患。 颜雨将玉石挂于胸前,满心欢喜地欣赏着,确实用这东西收集盗窃来的信仰,要远比传统的巫傩面具方便。 “嘻嘻~”颜雨双手抚过玉石,甜甜笑了起来。 这时,在一旁观望许久的颜游龙终于坐不住了。 “哎!?那我的呢?” “嘿~”颜欢看了宴席主座的老爷子一眼,“这您都要凑个热闹,红包给一众后辈包了没啊?” “包!这就包!” “一人给个三万再说。” 颜欢取出一枚青羽送了出去,“那就给老爷子福寿安康吧。” “好哇,好!”颜游龙接了过去,连忙示意下一桌子菜和饺子,“那快吃饭了!” 颜欢坐在了桌旁,扫了眼满座的菜肴,这好像还是一次过年过得这么热闹。 颜游龙端着酒杯,坐在主座上,眼前是满桌儿孙,庭院中是那群不省心的徒弟,此景看的心情甚好。 当电视中传来春晚那煽情又尴尬的音乐时,他才突然眉头一皱,不满地放下筷子。 “年年整这些,真没劲!”他皱着眉,挥了挥手,声音里满是不屑,“开开心心过个年不好嘛,整这些哭鼻子丧脸的给谁看?” 说到这里,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回忆,“想当年我还台上的时候,这舞台可还算干净呢!” 颜菲笑道:“那咱换个台!” “不用。”颜游龙摆手,“看看他们还能不能整出什么花活。” “哈哈哈。”众人笑着继续吃饭,气氛融洽欢快,窗外飘起了雪,但下的很温柔。 颜欢吃完饺子,放下筷子,望着这一派其乐融融的场面,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念头。 饭后,他径直跑去了后厨。 厨子们正忙着收拾桌椅,看见他过来,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小少爷是要吩咐什么事吗?” 颜欢淡淡一笑:“给我准备些面粉,还有剩下的肉馅,鸡、鸭、牛、羊的肉都尽量给我拿些,有多余的蔬菜也给我,另外加几只活鸡。” 厨子们面面相觑,疑惑不解道,“是饭菜不够了吗?小少爷知会一声就行,我们再准备一些。” “那倒不是。”颜欢否决道,“有的话就打包一些给我。” 几位厨子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照颜欢的吩咐,将面粉、肉馅和一些食材一一打包好。 颜欢接过这些东西,便不顾颜游龙的劝阻,径直离开了大宅。 群灵山,山林静谧深邃,在夜色笼罩下显得格外清冷。 颜欢回到小木屋,袖中一挥,阴气涌动,一瞬间,狐灵和黄鼬们都纷纷钻了出来。 魂幡猎猎作响,幡中鬼从幽绿色的雾气中浮现而出。 “过年了。”颜欢看着这些精灵,欣喜说道。 随即,他将打包来的各种食材一一铺展开,小木屋里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东西实在太多,他不得不将一些菜肴搬到了外面空旷的地方。 颜欢揉起面团,擀了面皮,调制好了馅料后,便准备包饺子。 金精清明站在一旁,微微蹙眉,手指捏着一小块面皮,不知所措地看着颜欢。 好像五行之精中,还能搭把手的就自己了。 “我不会包饺子。”清明仰头冷冷说道。 颜欢笑了笑,柔声道:“没事啊姐,我来教你。” “那这些菜我就包了,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羵羊抬手一挥,屋外前坪隆起了一座高台。 按照羵羊所说,北宋时,他曾经跟过一个生性放达、才华横溢的大文豪,此人仕途不顺,不是被贬谪,就是在被贬的路上,他一生喜好美食,也创造出了许多饮食精品。 因此,羵羊也算是学了几手,虽说手生,但不至于全忘了。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颜欢笑道,说完便拿面皮儿和馅料替清明示范了起来。 高台起了炉炊,正对面,火精游光握住一团炙热的火球,猛地一踢腿,将火球踢向天空。 火焰在夜空中猛然炸裂,四散开来,照亮了整片山林。 小罔象拍了拍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兴奋地喊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游光闻言,又捏出一个火球,狠狠砸向天空,这次火焰炸裂时,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光芒,璀璨焰火在空中绽放,纹路交织成锦绣的繁花。 “哇~~~”小罔象开心地鼓掌,眼睛闪闪发亮,夜空中的焰火倒映在她的青蓝色瞳孔中,星光点点。 木屋前的空地上,一众狐狸和黄鼬追着八只活鸡满山奔跑,也就是这除夕夜,颜欢没有压抑它们的天性。 远处,几只鬼物静静地站在木屋外,仰头望着空中灿烂的烟火。 司马懿将胳膊肘靠在大头鬼吴用的脑袋上,压得它摇摇晃晃,随后他将一麦克风丢了过去。 “今天水镜可算是开眼了,设备都给我们搞齐全了,来把《最炫小苹果》唱起来,等会儿我唱女声啊,别和我抢!” “它会唱个鬼啊,把麦给我!”毕方挥动翅膀,夺过了吴用手中的话筒,“来!”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 巨树枝干垂落万千绿藤,忽明忽暗的光芒映在原田佑辅的脸上,他的神情僵硬而难堪,静静审视着这一切。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只觉得他们吵闹。 过了一会儿,羵羊的菜肴全都端了上来,颜欢放眼一瞧,有肉有豆腐有肘子,有千层饼,有墨鱼,有各种各样的粉··· “我好像知道你跟的是谁了。”颜欢看了一眼成熟稳重的羵羊,随后在桌前盘腿而坐。 抬手,一喇叭状的小花束就浮现在了手中,清明接过狐鬼狐烟儿的酒壶,将蜜酒替颜欢斟满,随即在他的旁边坐下。 跨年庆祝的鞭炮从四面八方响起了,颜欢端起手中的花杯盏,扫视落座的精灵阴鬼,以及将几只鸡折腾的死去活来的狐灵黄鼬:“诸位,新的一年还请多多指教了。” 第262章 风天生魂归天地,柳妍妍叛离柳家 大年初二,颜欢回到了凉山秘境。 这里的风景依旧荒凉,远离了尘世喧嚣,秘境内似乎一切如常,只是缺少了人气,显得格外寂静。 风天生仍旧穿着那件破旧的羊皮裘棉袄,坐在庭院的一角,用力捣着蒜泥,准备搭配着他手边的狗肉吃。 他独自喃喃道:“这都初二了,怎么着也得代表颜家回趟娘家吧……” 此时的凉山秘境冷冷清清,连外界的鞭炮声也只能隐隐约约地传来,空气中带着淡淡的孤寂。 风天生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中的蒜泥和狗肉,觉得实在无趣。 他放下了碗筷,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决定出去走走散心。 一推开院门,他便瞧见两个小孩子鬼鬼祟祟地从墙角溜走,显然是做了什么调皮的事不想被发现。 “兔崽子!”风天生笑骂了一句,摇了摇头。 他背起手,缓步朝着入山处的骷髅头方向走去,打算去看看外面景色,顺便消磨一下这无聊的时光。 刚出了矮墙,他猛然间看见天际忽然闪过一道耀眼的金光。 那道光芒如流星般划破了秘境上空,转瞬之间,颜欢便从光芒中现身。 “太爷这是要去哪儿啊?” 风天生见颜欢回来,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这不想着实在无聊,出来转转透透气嘛。” 他笑道,“你呢,事情都忙完了?不是说好了要即刻回来的嘛,蹉跎了这么久,该是遇上麻烦了吧?” 颜欢摇摇头,轻松说道:“是事情有点多,但也算不上什么麻烦,已经解决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风天生身上,神色忽然有些疑惑,“倒是太爷你……” 风天生的面色相比之前要更为红润,身上缠绕的浓郁阴气消弥不见,生气看起来充沛了许多,整个人仿佛重焕生机。 “太爷,你当真是想通了?” 风天生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声音中带着些许释然,“我倒是也不怕担事情。这样也好,等我这身子骨埋进土里,这些事也跟着一起埋了。” “凉山觋人才凋零,有实力的也都外出发展去了,随着生活的重担压下来,他们估计也不会记得。” “唉,这么多年了,折磨阴鬼折磨自己,真要等放下的这一天,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风天生叹口气,笑呵呵道:“小欢,我大限将至了。” 颜欢听着风天生的话,没有多言,只是淡淡说道:“太爷,我都回来了,大年初二,不如我们先回去吃完午饭。” 风天生点头一笑,拍了拍颜欢的肩膀,两人重新回到了那座碎石堆砌成的矮墙之内,甘山冷清寂寥,院落中的烟火气却捎带了几分温情。 桌上的饭菜并不多,颜欢和风天生也吃得不多,更多的时间则是在闲谈。 两人没有提起甲申之乱,也没有提到那些背后的恩怨纠葛与仇深似海的过去,风天生就像是一个寻常的长辈,关心着颜家的近况,询问着颜欢这些年的经历磨难。 颜欢没有隐瞒,事无巨细地将这些年来的经过一一道来。 尤其是关于五行之精的收集历程,老爷子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点头,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 小云逸的梦想,如今在颜欢身上得到了延续与实现,这在风天生听来,已经足够令人庆幸的了。 两人从中午谈到日薄西山,夕阳微光透过凉山秘境的薄雾,洒落在院子里。 残阳沉落山头,风天生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来,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一身力气也在慢慢消退。 一壶清茶在桌上早已见底,风天生说的口干舌燥,但热情依旧在心中翻涌不息。 “就到这里了,死前心结已了,没有执念,没有死不瞑目,百来岁的人也都活够了,是喜丧。” 天边的余晖洒在风天生的身上,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浑浊,话语也越发稀疏微弱,他的手轻轻搁在桌边,抬眼望向颜欢,嘴角勾起了一丝安然的笑意。 阳光渐渐黯淡,风天生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变得极其轻微,仿佛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颜欢望着他,脸上没有太多情感波动,却伸手轻轻为他整理了下衣襟。 接着,颜欢站起身,手中握紧万魂幡,魂幡一扬,一声低沉的令喝响起:“去给老爷子的阴灵开路!” 万魂幡中鬼物如潮水般纷纷涌出,化作漆黑烟雾,在空中翻滚激荡,仿佛黑云遮天。 渐渐的,黑雾编织成幕帘,卷成一道通天的漩涡,天地间顿时弥漫着阴森冷气。 风天生的魂魄轻缓缓地从身体中升起,在幡中鬼的接引下飘向天际,那魂魄化作一抹淡淡的光,穿过黑幕尽头,逐渐归于天地之间。 颜欢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风天生的魂魄远去,直到最后一丝光芒彻底消散于无垠夜空,鬼都“德布洛莫”再次归于寂静。 山中低谷处,又多了一座坟墓。 “山谷地势低洼,容易积水,带着一大家子住海景房呢!太爷你说之前不带怨恨,我都不带信的。” 颜欢将山谷中央缓缓隆起,改变了一下地形,坟墓不至于被淹没了。 处理好了一切,颜欢重回矮墙围起来的小屋,替太爷整理了一下遗物。 这时,矮墙外又响起了那句“打德布洛莫的头,打德布洛莫的头···” 过了会儿,一只后背被敲打的血淋淋的鸡挂在了墙头。 良久,见院墙内没有反应,一个小男孩探头探脑,趴在了石头墙的边沿。 “那位老爷爷去哪里了?”男孩没看见风天生的身影,便开口向颜欢问道。 “去世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男孩捂住嘴,惊诧万分,吓得险些从矮墙上滚落下去。 “我真把他咒死了,那妈妈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他杀了妈妈的奶奶···”男孩挠挠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指了指墙头的鸡,“那这只鸡没有人吃了。” “你带回去呗,反正也是被你活活敲死的,处理一下后背的烂肉,还能炖个鸡汤喝。”颜欢回道。 男孩提起悬挂墙头的死鸡,嘟着嘴,满心不解的离开了。 颜欢目送男孩走远,打个响指,千奇百怪的植株将小屋封存,藤蔓丛生,荆棘遍地。 送走了太爷,颜欢登上了这座山峦的最高处,四周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呼哧! 一抹赤焰山头忽闪,转眼沉寂于夜色。 ······ 湘西柳家,大堂之内。 “你们既然对我期望过高,就该把应有的自由给我,我不是湘西秘传的唯一继承人嘛!” “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故步自封!顽固,太顽固了!” 柳妍妍眼角含泪,愤懑对太师椅上的老者吼道,怒吼中夹杂了一丝哭腔。 柳家家主无奈揉捏额头,“是大环境改变了,确实有些事情做不得,这几日是逼得你有些紧了,那就歇息几天。” 柳妍妍气愤甩手,“爷爷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真不知现在练这些有什么用,谁家姑娘要天天和死人打交道!” “破功夫这么难练,练好了也没什么名堂,咱湘西柳家早就没落了不是嘛!” 话一脱口,便戳中了柳家主的痛点。 “我们是在尊重制度,尊重秩序。” “那活该传承断绝···”柳妍妍说完,立刻意识到失言了,没等辩解,一巴掌直接扇了过来。 她呆愣了一会儿,捂住疼痛发热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爷爷,摇摇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笨蛋!都是一群笨蛋!家里都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笨蛋!” “我不要活在别人的期望里,我要自我,我要活出自我!” 柳家主猛地起身追了出去,可才出宅邸,柳妍妍就没了身影。 “死妮子,可别做蠢事啊,当初你全生大哥跑去长白山炼尸,后来可是被鬼分食,连魂魄都没捞得着保全啊!” 第263章 修行,也是要讲科学的 大年初三,颜欢在父母坟前烧了点黄表纸,将一清酒洒在坟前,长满荆棘灌丛的坟圈子旁挂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祭拜完后,颜欢回到屋前的参天巨树旁,除了魔人原田,侍从幻音和女忍,此时枝干垂下的藤蔓中又多挂了一个人。 在从凉山返回的路上,颜欢顺便将放置武当山悬崖峭壁的饭笹如意给带了回来。 饭笹如意和原田佑辅是旧识,曾经手持妖刀蛭丸的无名天才四处挑战道场,饭笹家的家主选择闭门不出,成为了整个日本剑道界的耻辱。 这个事情,在新魔人看来,也是能讥讽嘲笑几代人的糗事。 可此时的原田,完全没有多嘴的意思,他旁边的女忍,一个变成了半兽怪物,被埋在脚下的泥土中了,另一个接受不了同伴畸变的刺激,变得疯疯癫癫。 那女忍发束凌乱,双目空洞无神,嘴角不停流涎,口水滴落胸前,将一身黑色忍者服滴打的阴湿潮冷。 颜欢站在树前,仰望着几人,不时有汗珠子从上方滚落,砸落进泥土里。 饭笹如意惶恐不安地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这几天我饮露水吃野果,风吹雨淋的,活得生不如死。” “折磨了这么久,气也该消了。说到底,我不过是偷了一把没用的破剑,没道理拿命来抵,我不告了还不行嘛,你让我回国,我终生不再踏足中国半步。” 颜欢置若罔闻,一双眸子冷冽如水,只是轻轻抬起了手臂,将掌中炁息度送出去。 绿藤顺势扯动,将疯癫失魂的女忍者从高处拉了过来,她被束缚着,拼命挣扎,神情狰狞,眼中满是说不出的混乱。 “这几日没有参悟,只能循着感觉慢慢来了。” “可供实验的对象只有四个,要慎重,要小心。” 颜欢伸出手,手指轻轻触碰到了女忍额头,一瞬间,那女忍额间开始迅速生长出一对弯曲的羊角,并朝着后脑长去。 随着羊角生长,她的头发也开始剧烈变化,原本的黑长直忽然变得卷曲扭结,如同羊毛般蜷缩而粗糙。 她的四肢开始膨胀,手脚逐渐变长,肌肉扭曲收缩,骨骼发出“咔嚓”声响。 新来的饭笹如意蓦然睁大了瞳眸,就见那女忍双腿逐渐变成羊的后蹄,关节弯曲得不正常,脚下皮肤迅速裂开,长出粗糙的毛发。 “毒术!这是毒术啊!哇啊啊啊啊啊!”饭笹如意恐慌地大叫起来,“你们地段怎么会允许这么恶毒的术法存在,简直是背离了人伦!” “这么一来,人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你···” 徒劳无用的狂怒消停了下来,女忍背部隆起,脊椎变得弯曲,骨骼的结构像是在重新排列。 她的嘴部开始前凸,牙齿变得尖利,双眼失去了人类的神采,逐渐变得野性而暴戾。 整个变形的过程残忍漫长,女忍嘴里发出低沉的哀鸣,她的外表已经近乎完全变成了一头半羊的怪物,双蹄耷拉着,在空中不停挣扎。 皮肤上长出了厚厚的羊毛,头顶的羊角蜿蜒,面容狰狞,但相较之前颜欢的第一次尝试,她浑身没有出现畸形乱肉,躯体已然有了完整的雏形。 “好像成了?” “嗯?” 就在颜欢以为大功告成之际,那羊羔忽然挣扎得更激烈了,它疯狂扭动着身体,腹内的疼痛让它忍受不住发出凄厉嚎叫。 咩咩咩咩咩!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挣扎渐渐减弱,虚弱的喘息声越来越小,直到她最终咽气,也不过才一个多小时。 颜欢看着那已经变成羊羔的女忍,俯下身去,手指金光化刃,剖开了她的腹部。 随着刀锋深入,他看见里面的内脏全都混乱无序地缠绕在一起,像是被强行拼凑的东西,完全不符合生物该有的自然结构。 颜欢凝视着这些扭曲混乱的脏器,心中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依靠五行之力强行将生物的外形重组,并使得它们拥有了新的躯体,但这仅仅是表面的变化,想要真正让这些变化后的东西“动起来”——赋予它们生物的活力和生命,还需要更深层次的理解与研究。 人体就是这样,自己体内的变化怎么样都好,颜欢可以轻松驾驭,可要是他人的身体,要考虑的事情就要多很多。 修行,也要讲究一个科学修行才是,摸清术法运行的机理,才能掌握术的关键。 颜欢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望着渐渐沉入黄昏的天空。 现在这造畜化生之术,终究只是一种看起来诡异莫测的杀人手段。 而现在的自己,最不缺的就是杀人手段。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不过既然是术法手段,颜欢自然不会着急,有些事等修行过后,自然而然就懂了。 “话虽如此,但关于生物学和人体结构学等方面的知识,自己学起来也容易闭门造车,学个一知半解还不如不学。” “要不要找人带一下呢?网络教程···现在分享平台将起,倒是没多少知识大亨活跃,不然去上个学?” 颜欢身躯猛地一颤,前世被高中三年支配的恐惧开始隐隐作祟。 可转念一想,当初身为清河苗寨蛊师之后的李紫苑,门门考试的科目及格率不足20%,平时都是靠着小蜘蛛维多利亚篡改分数,来维持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形象。 后来这小学渣,凭借“哪都通”提供的一纸入取通知书就入了南不开大学,连考试都没有参加。 借助公司的力量,倒是很方便和学术大能牵线搭桥。 颜欢这么一想,就连南不开多异人也好理解了。 出于公司层面的考虑,将一些涉世未深又家世不厚的异人集中起来,倒是也方便管理。 “回头找点资源吧。”颜欢心中敲定了主意,抬手一挥,枝干藤蔓纷纷落下,将悬挂的几人丢了下来。 土中倒刺拔地而起,围成牢笼,将三人困住。 “暂且留你们一命了。”颜欢说完回了小木屋。 三人并没有因为短暂的苟活而心生侥幸,接下来要遭遇的事情,他们心知肚明。 “得想个法子逃出去。”饭笹如意松了松勒疼了的手腕,气急败坏道。 “逃?逃去哪里?又该怎么逃?”原田反问一句,“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山中经历了什么!” 幻音思考片刻,目光阴冷,盯紧了二人,“与其成为术法的试验品,咱们不如···” “不如给自己体面了吧?” 原田和饭笹微微一愣,随即异口同声道,“再等一会,等彻底没有机会的时候再说。” 幻音一时间语塞,将头瞥了过去。 ······ 国都,中京和谐医院的国际部VIP病房内,王蔼正拄着拐杖,靠在暖气旁,目视窗外景色。 这几日算是终于将节日的应酬都敷衍了过去,他才得空过来探望曾孙。 总的来说,这个年过的无比憋屈,王家底下的项目黄了不少,公司那边也在有意无意地敲打王家侧系旁脉。 要不是这几年自己压得紧,王家没那么多出头鸟,要不然这家族内恐怕还真有人借机生事,到时候,有人妄图动一动他家主的位子都说不定。 “唉,开年不利啊···” 王蔼叹口气,病床上的王并重重咳嗽了几声。 这医院号称“阎王要你三更死,和谐留你到五更”,经过医生和一众异人的努力,才终于将王并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醒了?”王蔼缓缓起身,“太爷去给你喊医生。” 砰! 话音方落,王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戴着的呼吸机面罩滚落一旁,他难以置信地审视着双手,臂膀上的伤痕已然消失无踪。 他那双眼猛然睁大了。 “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啊!?” 王蔼疑惑转身,守在了床前:“我的宝贝孙儿,是哪里不对劲?身上还有痛的地方吗?” 第264章 吕王的合作,颜欢的新机遇? “伤痕!伤没有了!” 王并撑起身子,低头审视自己的身体,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该是满身伤痕,肌肉烧伤,皮肤也早已不复原样,可是现在,眼前的身体却完好无损,连一点伤疤都找不到。 “哎呦,我的傻宝贝,这不是都治好了嘛!” “太爷给你请的,是国际部最优秀的大夫,就连异人手段,那都是出自名门。” “不该这样,不该这样!”王并抱紧脑袋,嘴中念念有词,紧接着呼吸都急促起来,冷汗从额头滚落。 他掀开了被子,目光扫向床头的果盘,眼神中泛起一阵慌乱,随后将手猛地伸了过去,从中抽出了那把水果刀。 王并握紧尖刀,刀尖颤抖着对准了自己的手臂。 “不能好,被治好了就会有其他的伤···不能好···不能好···”他喃喃自语,手腕猛地一用力,水果刀刺入皮肉,刀锋划开了肌肤,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血液顺着手臂流下,染红了床单。 王并大口喘息着,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心脏狂跳,仿佛快要窒息一般。 可渐渐的,那份骚动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莫名的心安。 见状,王蔼将拐杖丢在一旁,快速上前,立刻伸出手施法,迅速将王并束缚住了。 水果刀从他手中滑落,“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怎么了!?”王蔼低声喝道,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为什么自残?” 医生也闻声赶了过来,快速查看了王并的情况后,立即取出镇定剂,熟练地注射进他的手臂中。 药效很快起了作用,王并的呼吸渐渐平稳,眼中恐慌逐渐消退,他的身体放松下来,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向天花板。 “王老,这是怎么了?” “当医生的是你吧?”王蔼冷冷反问道。 医生无奈叹了一口气,翻开了病房内的监控视频,仔细观看着王并刚刚的一举一动。 随着视频一帧帧播放,医生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王老,冒昧问一句,小王并所受的伤,是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后导致的?”医生问道,眉头紧皱。 “因为之前的折磨,给他心底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身体上的伤是好了,可心里的伤疤依然深刻,这才是最危险的。” 王蔼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目光复杂地望向已经平静下来的王并。 “你说折磨?这不是被打成这样的?” “根据我多年的行医经验,这种心理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形成,那就是对方也是医科圣手,或者精通疗愈类的术法。” “痛下毒手,治愈,然后再次下毒手,再次治愈,以此循环往复,并且折磨的手段不断激进狠辣···王并现在的心理状态,就是害怕身体痊愈,因为治好了,就会有更惨烈的折磨等着他。” 医生耐心解释道。 王蔼双拳愤懑握紧了,“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敢这么对我的孙儿!” “咳咳咳···”王蔼抚平胸中一口怒火,转口问道,“那这种,该怎么治?” 医生不假思索地说道,“倒是也好说,心理嘛,记忆创伤,想办法抹去那一段阴影就是了。” “但是涉及篡改和抹除记忆的手段,即便是在医学界也容易遭人忌讳,那就看王老愿不愿意接受了,老美那边倒是有相关的研究,是寻常手段,可是不太成熟···” “至于西方异能嘛···” “够了!”王蔼出声打断,“我自有法子。” 将医生支走,王蔼立刻拨通了吕慈的电话。 与王蔼此时的憋屈不同,吕慈说起话来,语气中带有明显的得意和舒畅,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王蔼绷不住了。 “哟!老王啊,新年快乐。” “啧!”王蔼抿了抿干涩的嘴,毕竟有求于人,不好发作,便不情愿敷衍了一句,“新年快乐!” “还闹别扭呢,你听我一句劝,年三十那天,我见他出过手,这小子不是什么善茬。” “若说是去年初夏时,兴许还有机会,现在的话,咱俩这老骨头没戏。”吕慈放下茶杯,从闹哄哄的会客厅走了出去。 王蔼满脸黑线,“我不是来说这事。你能不能派个好手过来,将我曾孙的一段记忆给抹除了。” 吕慈在屋门口驻足,“还是那一句话,中间的风险谁来承担?” 吕家村年轻一代,失去了天资最为卓越的吕欢,吕良叛族入了全性,加之疯疯癫癫难成大用,小一辈儿会动用明魂术的人,已经不多了。 “只抹除记忆,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要是触及了灵魂,老吕你可也别忘了,我手上握有完全可以同你们家明魂术相对等的东西。” “这中间的风险,我来担负。”王蔼一口应了下来。 话已至此,吕慈也不好再推脱,稍稍松了点口,想着正月十五元宵一过,再带着吕恭去王家走一趟。 王蔼挂断了电话,恨恨咬牙,捡起了一旁的拐杖。 “忍,得忍啊!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 “天下第二又如何?这世界上多的是单靠实力无法解决的事情,得等啊,等!” 等到大势将起,顺势而为,彻彻底底将这群灵山之主给碾死! 阿秋! 天津,“哪都通”华北分部的办公室内,颜欢没由来打了个喷嚏。 “暖气已经开到最大咯。”冯宝宝指了指室内温度指示器,抱着一床商务酒店用的大白棉被跑了出来。 “不用不用。”颜欢摆摆手,“不知道是被哪位惦记着呢!” 说完,他又转头望向徐三徐四:“两位徐总,我说的事情可在理?我这么大一个不稳定因素混迹在华北,估计你们也会头疼吧,要是暂居南不开周围,倒是方便你们管控。” 徐家兄弟一同将手臂抱起来了。 “怎么这话听着就像是有套呢?” “入学的话,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在不是入学季,凭空插进去估计会引人怀疑,不如给你介绍位学识深厚的大家如何?”徐三提议道。 “也行。”反正都是请教,颜欢不是很在乎一个学生身份。 “不知这位先生身在何处?” 徐三想了会儿,“就在天津,他是南不开大学挂名的名誉教授,平日少有活动,说起来曾经也是名震一时的人物。老爷子眼界颇高,想获得其赏识不是简单的事情。” “公司的面子,他不一定会给,赵总对老人家也煞是敬重。” “既然如此,那这位老先生也是公司在册的异人了?”颜欢笑道。 “是,是没落的一个门派。”徐三偷偷瞥了眼旁边抱着被子的冯宝宝。 老爷子名为杜慎,当初林中为张怀义所杀的自然功的掌门人,是杜老爷子的师弟。 第265章 南不开行尸怪闻,张楚岚的英雄救美? 从公司接过了杜老的联系方式,颜欢一直等到临近正月初十,才提了满满当当的年礼去拜访。 杜老居于天津郊外的某处湖泊湿地旁,房屋是一座简陋的平房,屋前则是厚重塑料膜撑起来的大棚。 支起大棚的木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绿植,绿萝的条蔓顺延着花盆的铁丝落下,又有风信子和仙客来花开正盛,将此处装点的生机盎然。 瞄~瞄~瞄~ 颜欢刚从门口进去,一只橘色“煤气罐”慢吞吞从大棚底下的木椅跳下,蹿到他脚旁亲昵蹭了起来。 旁边摇椅上,杜慎二目轻闭,全身放松的躺窝其中,正对方的鸟偶尔会鸣叫几声。 “百岁高龄,没有退休,依旧处于教学和科研的一线,也是不容易了。”颜欢原地驻足,候了起来。 此时是上午九点,冬日暖阳将起,阳光洒在大棚的塑料薄膜上,一片暖洋洋。 颜欢忽然注意到,这杜老虽说睡姿散漫自由,可呼吸匀称,周身行炁顺畅无比,看似睡觉,实则是一种极其自由的修行之法。 颜欢细细观摩,又候了一个多钟头,杜慎这才懒洋洋的舒展四肢,轻松自在的站了起来。 他起身,看见颜欢手中的大包小包,又见他面容生的秀气,突然明白了什么。 “搞这些东西没用,该挂的还是得挂。” “有心力去做这些事,不如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你是哪个专业哪个班的来着?”杜慎排课不多,手底下接手的班级却不少,熟悉的学生也就那么几个,实在想不起来人的身份。 “杜老师,晚辈颜欢,暂时还不是老师门下桃李。”颜欢拱手说道,将手中所提年礼放在了圆木桌旁。 杜慎眯起眼,上下打量起来,“你就是颜欢?” “正是。” 杜慎从胸前摸出一块老旧怀表,看了眼时间,此时是十点过半。 “等了多久了?” “晚辈方才踏入屋内。”颜欢回道。 杜慎投以怀疑似的目光,将脚旁凑过来的大橘猫抱了起来。 “嘿呦,你这个大胖小子,来和爷爷说,这小子来了多久了。” 瞄~喵喵喵~ “原来是这样。”杜慎捋了捋花白胡须,笑眯眯点了点头。 “你的事情我听公司说过,年纪轻轻如此修为,倒是也没傲得没边儿。你的来意我知晓了,年轻人勤奋好学是好事。” “啧啧啧。”杜慎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指了指桌上茶壶,“我渴了,现在倒杯水给我。” 颜欢闻声照做,提起茶壶斟满茶杯,举杯之际,他手指掐过一抹火焰,将冷下来的茶水温热。 杜慎眨眨眼,颇为赞许的点点头,接过茶小心喝了起来。 一杯茶水入肚,他又说道,“喝了你的茶,那你就是我的学生了。” “诶?杜老师这就愿意教晚辈了?”听徐三所言,杜慎性情古怪,看人眼界颇高,寻常人根本难以入眼,这么顺利倒是有点出乎颜欢意料。 杜慎笑了笑,“怎么了?是不是三儿那小子说我是老顽固,泥古不化,人很难相处啊?” “恩师乃自然门二代传人,南北大侠,幼年时见传教士杀害无辜百姓,故立志修行,势杀洋鬼,这之后又是积极投入救亡运动。” “九一八事变后,恩师带领我等抗日杀敌,这之后建树无数。无论从异人角度还是从历史方面来讲,恩师都能称得上是传奇。” “有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在前,我岂有不教你的道理,大年三十夜,那些鬼子你杀得好啊!” 听完,颜欢点头一笑,“原来是这样。” 从那段艰苦岁月中蹚过来的前辈,因为切身经历,对那份血海深仇的体会尤为深刻,杜老做此决定也就不难理解了。 杜慎捋须点头回礼,“听老赵和三儿说起,你是好孩子啊。不自傲,不妄为,不轻生,却敢奋勇,正是应了恩师贯彻一辈子的人生哲学。” “不过,说起这自然门,那还真是没落了···” 自然门,传承百余年,比起一些大门大派不算有太丰厚的底蕴。 其所修功法为“自然功”,以道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说教为依据,要求修行之人,将自身作为自然界的一个组成部分对待—— 本乎自然,顺应自然,体察自然,认识自然,因势利导地运用自然,求得一个自由自在,舒适安泰,返光自照,死“去”而活“来”。 几十年前,张怀义故意泄露行踪,引来异人界部分元老级人物追杀,并以一人之力将他们全部杀死,自然门的门长也在其中。 杜慎因师弟觊觎“炁体源流”,背弃了师训和门内的修心之法,心生不满,便没有出面替他收拾门内残局。 自然门由此没落,同燕武堂、一气流、黄门三才等三家规模相对较小的门派合并,组成了现在异人界中的求真会。 追忆了一段往事,杜慎重重叹了口气。 他端详颜欢,开口说道:“我的一身手段,是无法无为,根据门内理解,‘先天自然功’接的是宇宙先天的浑沌之炁,也就是阴阳五行、世间万物都在内的混元炁。” “从修行效果上看,和你们巫士的追求大差不差,可达“天人合一”之境。” 追求归追求,可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 “再说拳法,自然门的拳不在三百六种拳内,练成后便再无定式,不摆架势应敌,不拘定进攻。” “呵呵呵,当时可有一群人称我们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呢!” “拳法功法,你打算从什么方面入手啊?” 颜欢一愣,斟酌片刻,兴许徐三话中没有说明白,让杜老产生了误会。 可他也没白白扫了杜老的兴致。 “既然所修功法同学生所走的巫士一途有相同之处,那便从功法开始吧。” “好,好!”杜慎欣慰捋了捋胡须,又开口叮嘱道,“自然门早就不是昔日的自然门,你日后也不必以此为门派自称。” “谢过杜老师了。”颜欢拱手拜道。 这之后,颜欢便在天津郊外住下,一直到南不开的学生返校之际,他出入杜老住处的频率才降了下来。 这几日跟着杜慎修行,越是接触顺应自然之道,颜欢就越发现自身的枷锁桎梏所在。 这五行积攒之后,再修下去,无非也是在天地万物之间转化自如,想要进一步精进,前路似乎已经看到了尽头。 不过随着同杜老关系的拉近,颜欢终于有机会将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什么!?”杜慎双眼一睁,“你要学解剖,好好的学那玩意儿干什么?” “要是增进对生物的了解,也更方便加深对功法的感悟吧?”颜欢反问道。 杜慎思索了片刻,还是点头许可了,作为医学和生物学两大领域的专家,他自然知道科学知识与异人功法的补足作用。 “那就等入了四月份,解剖实践课你来旁听,有机会也让你动手试一试。” ······ 四月,清明时节雨,绵长压抑。 夜色深沉,南不开大学的医学院解剖室隐匿在月夜中,尚且带着春寒的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刺鼻味,几个老旧灯管接触不良,偶尔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四周的墙壁透着一种压抑潮湿,斑驳的白瓷砖上隐约还能看见陈年血渍的痕迹。 保安大爷一如往常地巡逻,由于是节假日,这个时间点早该是静悄悄的,然而他的余光却捕捉到解剖室内一闪而过的人影。 他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哪里的捣蛋鬼混进来了,早点出来哈,不然逮住了我送你导员那里去!”他喊了一声壮胆,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异常空洞。 握紧了手电筒,保安大爷缓缓走向解剖室的大门。 门微微敞开,似乎有什么东西刚刚溜进了里面。 大爷推门而入,手电筒的光柱划破黑暗,照在排列整齐的解剖台上,白色的帘布覆盖着的几具尸体一动不动。 “这个点儿还有陈尸,是杜教授又来加班了?” 不远处,冷藏室门微微敞开了一条缝,幽暗微光从中溢出。 “杜老?”诡异氛围让大爷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渗出了些许汗水。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电筒的光圈慢慢扫过四周,突然,握住手电的手猛地一抖——门后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在移动。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手电筒的光照了过去。 那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缩——冷藏室里,一具本应毫无生气的尸体,缓缓地动了起来。 冰冷的金属柜中,那尸体原本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眼白浑浊,嘴角微微抽动,四肢僵硬着一点一点爬向门口。 “啊啊啊啊!有鬼啊!活了!尸体活了!” 空气中的寒意骤然加重,解剖室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而那具尸体的动作,变得更加清晰可怖。 保安大爷的呼吸瞬间紊乱,脚步开始不自觉地后退,背后传来冰冷的墙壁触感。 “动起来啊,你这老腿,哎呦该死的!” 大爷踉跄起身,惊慌奔跑着,嘴中传来一阵粗喘。 跑到了楼外,前方传来一阵轻声交谈,大爷猛地停住脚步,借着街边微弱的灯光,看到两个身影正缓缓向他走来。 “啊~谁家好人把社团活动放在节假日啊,真是扫兴!”李紫苑连连打个哈欠,又不怀好意朝旁边望了一眼,“社长貌似对你有意思哦,不考虑一下?” “诶——”颜悦耷拉起一副苦瓜脸,“样貌和能力都不及我哥万分之一的人,我凭什么要考虑他呀!” “你拿欢哥来对标未来对象的话,得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李紫苑无奈耸耸肩。 两人笑谈着,完全没察觉到周围的异样。 保安大爷瞪大了眼睛,急促地冲两人挥动手臂,大声喊道:“快跑!快跑!我···我撞见鬼了!” 颜悦和李紫苑闻声停下脚步,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可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 等大爷走近了,她们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臭味。 “您喝酒喝多了?这年头哪里来的鬼啊?” “不是鬼,是丧尸啊!电视里演的那种!”大爷看见她们不动,内心的焦急又加深了几分。 “拿丧尸片下酒了,大爷你口味真重。”李紫苑回道。 “不是,我···算了,我去喊人!”大爷无奈之下不再多说,继续惊恐地逃向夜色更深处。 就在他拐过一个转角,又迎面撞上了刚泡吧回来的张楚岚。 “大爷,你这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呢?” “丧尸!我亲眼看见那尸体动了起来,爬着要出来要找我!你快跑,别问了!” 张楚岚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掩饰住内心的异样:“哪能这么玄乎啊?大爷,你是不是喝酒了,我都闻着了。” “靠!”大爷心中暗骂一声。 这辈子不喝酒了! 虽然嘴上调侃着,但张楚岚心底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不安。 他知道自己是异类,这世间确实也存在一些超自然的力量,既然如此,那丧尸鬼魂之类的东西也未必不存在。 “行了,我没醉!”大爷涨红了脸,“刚才那两个女娃娃我怎么喊都喊不动,你快跑吧!别待在这里了!” 张楚岚皱起眉头,“女娃娃···妹子···” “大爷,您先回吧,那两位妹子我来带走。”张楚岚拍拍大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信你!” “你小子!”大爷感动得涕泪横流,“我这就去找保卫处帮忙。” 啪嗒!啪嗒! 大爷慌忙跑去。 张楚岚点了根烟,含在了嘴中,斟酌了片刻。 “一只丧尸的话,倒是可以搞定,这妹子什么的···呸!这英雄救美···呸!”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张楚岚低头俯视一眼裆部,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说不定真能遇见让守宫砂不起反应的妹子呢···” 能真心实意接受我这个异类的人··· 呼~ 一团烟雾在空中弥散,张楚岚丢掉半截烟,急匆匆朝前方跑去。 解剖室前,一具行尸歪歪斜斜地从走廊中跳了出来,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身上披挂了遮羞的破布。 “还真有这东西啊!”李紫苑惊叹道。 “还做了遮蔽处理,估计是考虑到校园内有摄像头,这东西背后有人操纵着。”颜悦提起手腕戴着的红绳明圣珠,欣喜一笑。 “这下终于可以试一试欢哥送我的东西啦!” 李紫苑嘟嘟嘴,“真好,我也想要哥哥宠,不过既然是行尸的话,我和维多利亚的手段就帮不上忙了。” 哐当! 一阵玻璃撞击的清脆响声从楼内传来,陆陆续续有行尸从门口走出,只不过这些尸体似乎没有袭击人的意思,开始有条不紊的朝校园围墙跑去。 刚想出手的颜悦一愣,将珠子又收了起来,“怎么回事?” 没等李紫苑答话,背后传来张楚岚怒声呵斥:“呔!哪里来的贼人,给我放开那两个女孩!” 那些行尸头都没回,只是闷声朝墙外翻着。 空气中是良久的沉默,颜悦和李紫苑白眼瞥向一旁,“额~又是你啊,楚岚学长。” “鲁莽学妹和怪力学妹?”张楚岚呆滞了一下,收回了摆开的架势,有点尴尬,“那···那个,你们没事吧?” “能有啥事啊,一般歹人论力气也大不过小悦啊。”李紫苑回道。 “也···也是哈···那我不打扰了。”张楚岚抓下后脑,尴尬地转身欲走。 “总感觉学长莫名有种孤寂感,像是将自己和环境隔开了一样。”颜悦朝对面看去。 她眨眨眼,向前一步,大声喊道,“学长来都来了,不如绅士一下,将我们送回宿舍楼底呗,天都这么暗了。” “嗯?”张楚岚猛地回头。 ······ 次日,颜欢收拾好行李,准备好了笔记,就要去参加杜老的解剖实验课。 这时,他临时接到了杜慎的一通电话:“小欢呐,今天的课程取消了,实在抱歉哈,害你期待了那么久。” “是杜老师有要事要做嘛,那就晚点。”颜欢回复道。 像杜慎这种级别的人物,少不了外出交流和受邀做学术讲座,安排临时做出调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杜慎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这解剖室所需的尸体,要么来自遗体捐赠,要么是从官方那得来的无人认领的尸体,要么就是罪犯,对于医学院来说,学习实验用的解剖遗体十分珍贵,特别是新鲜遗体,更是难得。 现在已经没有补充的渠道了。 颜欢见杜老欲言又止之态,关切道:“是杜老师遇见什么难事了嘛,兴许学生能帮忙解决。” “哈哈哈···”杜慎苦笑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昨天晚上,解剖室的尸体被人用手段给偷了。” “这南大流传的七大不可思议传闻,昨天都变成八个了。” 颜欢闻言,沉默了片刻,高高扬起了头。 这个时间点来盗窃尸体使用的,除了湘西赶尸一脉的柳妍妍,估计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 第267章 媚得过我家狐狸吗? 我一点都不好,整个人都不好了! 柳妍妍脸色惨白,步步后退,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就在她将要失去重心的瞬间,身后的行尸们动作僵硬地向前一步,伸出冰冷的双手将她扶住。 柳妍妍感到背后一阵寒意,连忙甩手挣脱行尸,紧张地低声喃喃:“这是什么东西?世界上有这样的术法吗?” 土地像上浮现的人脸渐渐显露出完整的身影,颜欢从破损的泥胎中走了出来,俊朗面容不失邪魅,又带了一丝丝淡然的冷峻。 夏禾见到这一幕,双眸微微一亮,勾起了嘴角。 “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小巫王呀~”夏禾依旧声音低柔,带着微醺似的迷醉腔调,音色轻轻颤动。 她挑起红唇,身姿轻快地从供奉台上滑下来,又踏步一跃,朝颜欢跳了过去。 “要不要试着和姐姐云雨一番~共赴巫山呢?”夏禾白皙细嫩的玉臂勾过颜欢的肩膀,手指轻轻地在后肩处挑逗抚摸,动作暧昧而语气妖娆。 一股淡淡的幽香,仿佛从花瓣间溢出般,悄然无声地弥漫开来。 空气中充满了一股粉色烂漫的炁。 柳妍妍站在一旁,见到夏禾这般举动,眼中充满了不解。 “不是!他刚刚从神像里钻出来的啊!” “撩人也得看个场合吧?”她摊摊手,疑惑问道。 颜欢感受到那股香气扑面而来,身体微微一震,七情六欲似乎被触动了一下。 但也就是一下,那份动摇连心湖的涟漪都算不上。 “怎么样,要不要试一下?”夏禾嘴唇轻轻凑近,几乎要贴上颜欢耳垂,温热气息拂过了他的肌肤。 “倒确实有一番摄人心魂的媚和欲感···”颜欢叫头斜着侧了一下,话锋一转,“但论说媚,还能媚得过我家狐狸吗?” 霎时间阴气四起,夏禾急忙跳开,收起那副媚态,小心候在了庙宇中央。 “不可能,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对我先天异术毫无反应的人···” “好纯粹的心境!” “来!让你来见识一下,高水平的媚术。”颜欢笑道,肩头跃上了一只秀气可爱的小白狐。 “精灵加身——”颜欢念叨,原本打算让小白灵附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夏禾也尝尝沦为欲望奴隶的滋味。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手时,体内的肾水之炁却忽然自行流动了起来。 咔!咔斯咔斯! 空气中陡然闪过一道幽蓝色的光芒,隐约间可以看到罔象龇牙咧嘴的身影,她凶相毕露,裸露两颗尖牙示威。 轰隆隆! 地面猛然震动,一道凶猛的水流冲开了土地庙的灰砖,夏禾惊诧朝脚底一望,就见一注狂暴洪流带着猛烈无比的力量奔涌而出。 距离这么近,她根本没时间反应,更不用说躲过去了 轰! 夏禾被水柱猛然撞飞,狠狠地撞在庙内屋内的横梁,那水势没有消停和减弱,灰瓦覆盖的房顶也被冲的瞬间崩裂,一个巨大的洞口破开,巨大水柱子直冲而上。 最后随着雨点般的细流落下,满天雨露在日光下辉映的星星点点,闪烁着晶莹光芒。 整个庙宇里弥漫着一股潮湿气息,雨声缓缓荡开。 柳妍妍目睹这一切,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颤抖,完全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啪! 她自掌嘴巴,猛地甩了甩头,脸颊热辣起来:“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而在林间盗墓现场守卫的警察们,一边处理事务一边无意抬头,只看到远处水流落下的场景。 宋队皱了皱眉,朝旁边指了指:“谁家水管子爆了,跟村主任说一声,抓紧处理啊。” 说罢,他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冯宝宝交谈起来。 颜欢手心里那抹幽蓝色的炁团缓缓落下,成一明珠,剧烈挣扎了起来。 “咔!坏女人!坏女人!”罔象不停叨念着,仿佛是一条真鱼般,在颜欢掌心跃来跃去。 “没事,只是影响人欲望的一点小异术,不打紧。” 颜欢抚摸了一下手中明珠,安抚几句,将她送回了体内。 转过头,他目光不怀好意地盯住了柳妍妍:“行啊,连我上课用的素材都敢偷,想好要拿什么来还了吗?” 柳妍妍神色慌乱,但依旧保持了一副桀骜不驯的骄蛮姿态,她气急败坏地吼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会玩儿水怎么了,我还会玩儿尸体呢!” 她挥手一指,命令身后的行尸扑向颜欢。 方才炼制的行尸,动作还很僵硬,但却也毫不迟疑地张开惨白双臂,朝着颜欢撕咬过去。 颜欢手指处金光化刃,原本打算还手,但转念一想,这些尸体留着可能还有用,不好直接打碎。 他随即以幻障干扰了柳妍妍的视觉,真身则不紧不慢朝门口走去。 噗嗤! 几只行尸双手一刺,凶狠地捅穿了颜欢的身体,柳妍妍见状一愣,心虚向前挪动了几步。 “就这?” “不可能这么弱呀···” 然而,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颜欢毫发无伤,毫不客气地抓住柳妍妍那一头橘黄色的长发,猛然一甩。 砰! 柳妍妍整个人被狠狠甩到了庙内的土墙上,撞得头昏眼花,她的衣服沾染上湿润墙壁上的青苔,刺骨的凉从后背袭击了全身。 “叛逆期到了啊,行事说话都这么冲,被人当二傻子的用,自己却一点认知都没有。” 颜欢在柳妍妍前半蹲下,“好了,想办法将我的尸体给补足了,否则我就只能将你搬上解剖台了。” “你···你想杀人?” “什么都没搞懂就出来闯荡了?”颜欢歪斜下头脑。 柳妍妍出自湘西赶尸柳家,为了家族传承自幼学习赶尸术,从小就与尸体打交道,因为不能控制自如的尸气会影响周围人,她十五岁之前没有踏出大门半步,对外界之事大多不甚了解。 离家出走后遇见的第一批势力就是全性,也算是倒霉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是法治时代了···有些事情没法做···”柳妍妍抱臂蜷缩,慌乱靠在了墙角。 “我爷爷也算是小有名气,你杀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颜欢缓缓起身,笑道:“柳妍妍是吧,湘西柳家的唯一传人。” 妹子一愣,“你认识我?” “当然,你知道你是怎么成了‘唯一’的吗?”颜欢轻声说道,语气撩拨起了未散尽的料峭春寒。 “长白山炼尸的柳全生,我杀的。” “是···是你···”柳妍妍的脸瞬间苍白,毫无血色,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 脑海中,是家中不止提过一次的往事,柳全生身上长白山,遭鬼啃食,连灵魂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巫王,驭鬼,啃噬,灵魂···所有的词藻终于在她脑海中拼接了出来。 “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眼前这个人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可以,并且能杀死自己! “全性新人是吧,超脱一些规则应该很自由吧?”颜欢继续问道。 柳妍妍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安,胸膛剧烈起伏,背脊死死贴着冰冷的墙壁。 她将头抱紧了,心如死灰,“别杀我,我什么都会的做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就是外面吗?爷爷,我想家了···” 说着说着,她忽然哭了起来。 第268章 五行之精从不记仇 柳妍妍轻咬着下唇,泪水涌上眼眶,最终溢出,沿着她的黑皮脸颊滑落下来。 她哭声并不大,带着一种无声的压抑委屈,肩膀微微抽动,双手紧握着衣角,眼泪却一滴接一滴地掉落在地上,梨花带雨般的模样。 听到颜欢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她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缓缓从地上爬起,虽然仍旧有些摇摇晃晃,但估计是被打怕了,动作中多了几分淑女的端庄。 “不就是要行尸嘛,早说就好了……”她低声呢喃,语气里还带着余留的恐惧和抽泣的尾音。 “整的那么吓人……”柳妍妍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瞥了眼旁边的尸体。 原来是留着尸体有用,难怪没有直接同他们交手··· “唉~” 柳妍妍想着社会秩序逐渐稳定,能够获得的尸体资源越来越稀少,心里不免又有些心疼。 她抬起眼,语气复杂地说道:“经过我们赶尸一脉炼制过的尸体,尸气很重。你要是把它们带到解剖室,怕是会害了老师和学生。” “话说到这里了,我先走了哈…”柳妍妍心虚地扭动脚步,小心翼翼地朝门外挪去,生怕颜欢会反悔。 无妨! 颜欢目光淡然,随手一挥,青光闪过,那些笼罩着行尸的尸气瞬间被净化殆尽。 尸气处理干净,如此一来,杜老的课就能继续了。 “唔···”柳妍妍一边后退,一边吞了口唾沫,正当她以为能够顺利脱身时,冯宝宝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土地庙的前庭,她手里拎着把随身的尖刀。 冯宝宝的目光扫过柳妍妍,随后落在颜欢身上:“怎么哪都有你嘞,欢子?” 颜欢无奈地摊开双手,耸耸肩:“可能我天生容易陷入事端吧。” 柳妍妍见到他们俩竟然认识,神情顿时一变,脸色更加难看。 “赶尸的,跟我走一趟,有些事要和你问清楚。”冯宝宝的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锋。 一副上来就兴师问罪的样子,搞得柳妍妍顿时怒气冲天,她眼里冒着火光,猛地一挥手,几具装扮得严严实实的行尸立刻冲了上去,扑向冯宝宝。 “留得住我再说!”柳妍妍愤愤道,“我就不信了,自己运气这么差,随便冒出来一个就是我打不过的人物!” ··· 三分钟后,冯宝宝一脸淡定地拖着鼻青脸肿的柳妍妍,朝旁边的小径走去。 “爷爷,我想回家,外面太危险了···”柳妍妍挣扎无果,只能不情愿地低着头,被拖拽着离开。 冯宝宝走到一半,忽然回头朝颜欢比了个“OK”的手势,脸上无悲无喜:“回头见了!” 颜欢无奈地挥挥手,刚想松口气,却看到那些呆呆站在原地的行尸们,顿时一怔。 “不是,你把她带走了,谁给我赶尸啊?” 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不见了身影。 颜欢摇了摇头,体内钻出了几缕阴气,轻巧地融入了那些行尸的体内。 随着阴气的牵引,尸体僵硬的四肢缓缓动了起来。 “不是自己的身体,驾驭起来总归有些麻烦。”颜欢对几只精灵说道,“辛苦你们了。” 还是回头找小悦帮忙,炼制一个类似“噬囊”的法器吧,至少下次携带外物能更方便点。 就是不知道这妮子有没有那本事了。 颜欢转身离开,路上,小罔象忽然窜了出来,窝进了颜欢怀中。 她用脸不停蹭着颜欢的胸口,随后双手捧出泡沫,细心地在颜欢的衣领处揉搓,像是要将夏禾残留的气息彻底抹去。 颜欢轻轻拍了拍小鲛人长有鱼鳍的后背,叮嘱道:“下次有异状近身,在我能处理的情况下,不用这么早出手。” “咔?”小罔象有些委屈地盯着颜欢,鱼尾摇摆得更快了。 “坏女人,冲走!冲走!”罔象不满地嘟囔着,鱼尾的力量让颜欢微微踉跄,不得已他将小鲛人抱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金光一闪,清明的身影出现在空中,将罔象接了过去。 “小孩子不懂事,下一次我给你拦着。”清明平静说道。 颜欢点头:“还是姐靠谱。” 随后,他将行尸们藏在郊野的一处废弃土屋中,打算等到夜幕降临,再用五鬼搬运法送回学校。 另一边,夏禾被水精的水柱击飞,滚落到山林深处,衣衫破碎,身上满是泥土与伤痕。 她双手撑着地面,勉强爬起,四肢疼痛,五脏六腑像是被打碎了一般。 轻轻舔了一下嘴角的血,夏禾艰难一笑:“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她掏出手机,甩了甩上面的水,幸好还勉强能用。 拨通了吕良的电话,她语气无力的说道:“过来接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大概是个小破庙往东的山野,飞得太远了…” 等了许久,吕良终于匆匆赶到。 一看到夏禾的模样,他惊讶得目瞪口呆:“我靠,夏姐,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夏禾摇摇头,心不在焉地回应:“兴许是你害怕的那个人…水射的太快,都没看清楚是谁出的手。” 夏禾倚靠在破旧的树干上,脸色苍白,狼狈不堪。 “把我的衣服解开。” “诶?”吕良闻言,整个人瞬间僵住,脸上一下子浮起了浓烈的红晕。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嗫嚅着问道:“为什么要我……解开?” “你有治愈类的术法···”夏禾的目光中仍然带着一丝戏谑,“小坏蛋心里会藏事了~但你以为我不知道?” 吕良被戳中心事,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片刻,才叹道:“原来夏姐早就看出来了……” 他一脸无奈,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低声说道:“向死而生…有些力量,确实只有命悬一线的时候才能参悟。” 吕良缓缓伸出手,手掌间隐隐升起一丝红色的炁流,微弱柔和的光芒在他掌心闪烁着。 随着他的手靠近夏禾的伤口,红色的炁开始逐渐蔓延,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伤痕仿佛被抚平了一般,血液逐渐停止了流淌,皮肉也缓缓愈合。 然而,就在这时,吕良忽然感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抽回手,却发现掌心血流不止。 低头一看,手掌中央竟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吕良一愣,心中猛地一沉,目光落在夏禾的侧腰间。 他的眼神凝滞,视线聚焦——那里插着两枚金光闪闪的长针,锋芒毕露,散发着强烈的杀伐之气。 “这……这是什么?”吕良声音颤抖,刚想去拔出来,可手指还没碰到,就又被长针的金光刺伤了。 碰不得! 吕良悻悻缩回了双手,低沉说道:“夏姐,你这身子恐怕难搞了,这金光我动不得!” 第269章 治好了,但没完全治好 “嗯啊~” “金光嘛,真令人怀念啊···”夏禾调整下身体的姿势,艰难朝腰侧望去。 璀璨金亮中,确实有两枚闪烁不止的金色长针。 “我的好姐姐,别怀念了,这针麻烦的很,好像是带重伤效果的!”吕良甩甩手,掌心伤口无论如何揉捏,居然都无法彻底使其消除。 夏禾下意识触下腰间,青葱玉指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望着指尖的晶莹血珠,她想了想,放到嘴中舔舐起来。 “不是,夏姐你?”吕良猝然皱眉,有点摸不清夏禾的意图。 “没关系,就这样带着吧。疼是疼了点,不过全当是一个教训。”夏禾双手搭在脑后,依靠树干,朝湛蓝天际望去。 回想土地庙发生的那一幕,好像确实在颜欢施法前就有人率先动手了。 夏禾拍了拍吕良的肩膀,轻声道,“可怜人,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吕良一愣,“好好的干什么同情我啊,姐?” 夏禾笑而不语,秋水眸子迷离起来,似乎又起了一丝艳羡。 “因为你没人疼没人爱,有人会比你自己还珍视自己吗?” 吕良被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脸黑线的将嘴撇了撇。 “没有···” “这不就是了,那你还不够可怜吗?”夏禾笑了一笑,又低声呢喃道,“真是令人羡慕啊···” “夏姐,你不会被打傻了吧?”见夏禾前言不搭后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吕良感到有些奇怪。 打傻了倒是也能治,可异人圈子中涉及灵魂和记忆的手段大多遭人忌讳,毕竟暂时是一个阵线,擅自动手总归会失了礼道。 “不说这个~”夏禾话锋一转,“你要的东西搞到手了?” “当然。”吕良双掌合在胸前,轻轻一张开,一团金灿炁团浮现空中。 “老爷子故去多年,我本来就没抱有多少的期望,不过还是从尸体上抽走了部分的灵魂碎片,由此可知,这老爷子当年是何等的强悍。” 说完,吕良神情一变,将包裹记忆的炁团重新收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可以从中抽取多少的信息了。” “还有,刚刚来的时候,我还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哼?”夏禾闷哼一声,饶有兴趣地抬抬头。 “张锡林···不,应该说这是个假名,他还有一个孙子。那这就有意思多了。”吕良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只可惜现在全性能打的都有事在外,夏禾受伤难以继续跟进任务,有些事情不好做。 目前这种形式,只有将消息放出去。 届时多方势力必定会参与其中,借着混乱局势,就可以搭“顺风车”搞事情了。 吕良思索了片刻,心中有了谋划,便搀扶起夏禾,朝着山林外走去。 “全性四张狂向来都是一起行动,这次夏姐遇到意外,其余三位不知作何感想?不过既然是掌门命令,那多少也该叫得动。” 夏禾腰间还在剧烈生疼,根本无心理会这些事情,她强行用炁止住了血,朝周围释放了肌息。 一团暧昧的暖粉色在周围荡开,吕良面颊渐起红晕,扭过头,夏禾的脸贴了过来。 “行了,小坏蛋~就到这里了,有事情的话再喊我~” 吕良只感觉耳旁传来一阵温热气息,心神便瞬间荡开了,等他回过神,夏禾早就没有了身影。 吕良痴傻呆愣的杵在原地,心绪飘摇。 “果然还是不行啊,假以时日和这群疯子成了敌人,总得有应对的手段。” “酒色财气,真是难搞。” 唰! 吕良全身泛起蓝色炁息,逐渐包裹于手掌,“能够探知记忆的明魂术,说到底还是对灵魂的加工,既然可以对别人施加影响,那对自己也是一样。” “或许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将自身灵魂改造的更为坚韧。” 思考之际,黑暗弥漫了四周,吕良仿佛置身于一处阴暗洞窟,周围是一群畸形怪状的人。 幻觉又来了! 他就地盘坐,候在原地。 面对这些虚实不明的幻象时,吕良已经习惯用这种处理方式。 “该死!还是处理不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吕良尝试剥夺掉脑海中那股多余的存在,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算了,幻觉只要不是关键时刻出现就行,我总不该那么倒霉吧?” 等幻觉潮水般消退,吕良还盘坐于山野林中,这次是红色漆团包裹了手掌。 “当时逃无可逃,摔了个四肢断裂,经脉尽毁,临死之际心念一动,没想到这家传异术的门道还真被我摸出来了···” 明魂术到底是什么东西? “哎呀呀,这就是吕家的明魂术啊!当真是名不虚传!” 中京和谐医院内,王蔼欣喜拍着手掌,满脸笑容,轻轻拍了拍王并的肩膀。 “还不快点和吕老家主致谢。” “不必了。”王并还未起身下病床,便被吕慈喊住,“一点俗世礼节就免了。” 王并甩甩头,头痛欲裂,总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十足可怖的噩梦。 关于群灵山被折磨的那段记忆被抹除之后,他才放弃了那自残行为,开始匪夷所思地凝视浑身伤疤。 “这是谁干的?” 王蔼按了下他的脑袋,叮嘱道:“有些事情别瞎想,全当他过去了,日后行事不可太过张扬放肆。” “有些事情,就交给太爷去处理。” 王并听不懂王蔼的言外之意,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吕慈见王并恢复了正常,没有逗留的意思,便协同吕恭一起离开了。 去往吕家村的返程之路上,坐在吕慈旁的吕恭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异状自然逃不过吕慈的眼睛。 “你看起来是有心事?” 吕恭欲言又止,踌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太爷,咱吕王两家的关系,我都是明白的,有些事情我不该藏私。” “但那王并的记忆我确实没有处理干净。” “嗯?”吕慈朝临旁看了一眼。 “他的记忆中有我不敢触碰的一部分,很邪门,我的直觉告诉我,绝对不能碰!所以我把那一部分给留下了,王并治好了,但是也没完全治好。”吕恭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感觉,就像是站在了一座漆黑阴森的铜门之前,要是打开了,里面藏着的怪物就会蜂拥而出。 “太爷,我辈分低,没资格过问您同王家家主的合作内情,但就是不知道曾孙的这点私心,将来会不会影响到两家的关系?” 吕慈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吕恭啊吕恭,哈哈哈哈!” “太爷?”吕恭被这场面吓得不轻,生怕做错了事情。 “不用怕,你做的很好。”吕慈说道。 连血缘撑起来的关系都不堪一击,更不用说利益勾连起来的“同气连枝”了。 吕恭闻言如释重负,但还是心虚撇了旁边一眼。 他太爷不该不知,有些凭借利益建立起来的关系,要比血缘更为深厚牢固。 第270章 老天师,是不是针对我? 颜欢送回了尸体,解剖课程终于有条不紊的进行起来。 才了解了人体构成和系统内相互影响的作用机制,颜欢就发现杜老的学识简直到了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事情按照计划推进,一个月下来,颜欢小有体会,可那么多的知识储备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学完,为此他突发奇想,想了一步奇招。 五月中旬,天气烦躁了起来,颜欢坐在天津郊野的一处临时木屋内,身前是混乱无序的触手集合体。 “岁岁,你已经是一只成熟的大黑太岁了,该学会自己去学习了。” 等岁岁记住了那些内容,利用黑太岁的特性,将携带部分记忆的血肉融于自己体内,四舍五入就相当于自己学会了。 黏稠触手表面覆盖的眼珠子眨了眨,“可是我听说,上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谁跟你讲的?”颜欢一愣,这么小的娃,尽给传输一些不好的信息,教坏了该怎么办。 “是仲···” 咳咳咳! 司马懿重重咳嗽了几声,“这我就要说你几句了,岁岁。” “我当时是怎么讲的,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是要你勤学苦修,不是说上学可怕,你要明白了。” “那个水镜啊,你这想法我支持,学习要从娃娃抓起。” “嗯?”颜欢凝视忽然从幡中钻出来的司马懿,略微沉思了片刻。 貌似一直以来,自己总是忽略这个家伙,都差点忘记了,司马懿除了可以复制术法,还可以复制人的记忆。 那些繁杂精深的知识,颜欢根本没必要按部就班的学习消化,只要用作弊的法子,从杜老那里复制来就可以。 不仅如此,只要遇见不懂的地方,找到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一切问题就全部迎刃而解了。 啪! 颜欢右拳握紧了一拍左手掌心,“仲达,有时候想想,你还真是好用啊。” “好久没让你干活了,过来发挥一下价值。” “啊?你想干嘛?”司马懿左右交叉着拉紧了衣衫,将自己紧紧抱了起来。 颜欢单手一握,司马懿的灵体如烟雾般落于掌心,随后他便返回了南不开。 接下来的几天,颜欢依旧跟在杜慎身边,静心学习。 可那些晦涩难懂的记忆与知识就像是一座座巍峨山峰,实在难以跨越。 要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不过颜欢在短短时间内取得的进步,已经足够让杜慎感到惊奇。 “我算是看明白了,”杜老感慨道,眼里闪烁着欣慰,“你小子就是我们医学界的未来啊!” 颜欢被杜慎拉着手,笑得有些僵硬:“杜老师,您过奖了。我学的都是您教的那些……” 他的话音透着一丝心虚,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一边。 这种强行摄取记忆的投机取巧做法,颜欢当然不愿让杜老知晓。 春日彻底落幕,夏季逢临,借助司马懿复制过来的记忆,颜欢已经掌握了大多生物的体内结构与系统的运行机制。 这段时间里,除了专注学术,偶尔也会有圈内的消息传入他的耳中。 张楚岚作为张怀义传人的身份暴露,整个圈子因此掀起了轩然大波。 全性、公司、天下会、龙虎山的正一派,各大势力全都掺入了事件中。 就连余下的一些大家族都在蠢蠢欲动。 南不开大学周围暗流涌动,一个在正常人眼中再平凡不过的夜晚,背地里都可能是狂风骤雨。 校园食堂中,颜欢和妹妹颜悦正吃着午饭,小悦忽然掏出手机,眼里满是兴奋:“哥,你看!南不开有了第九大不可思议,雪白屁股的光腚侠!” 颜欢随意瞟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显示的是一光着身子、浑身赤裸的男人在月夜中的景象。 颜悦继续说道:“听说看见他的情侣,当晚都能上垒成功呢!” 颜欢嗦了一口粉,笑了笑。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以恐惧修身,终日活在踽踽独行的孤僻中,好不容易找到了“同类”,又因为身负绝技的可能性,成了同类眼中的异类。 就像座孤岛一样,默默摸索着自己存在于世的生存法则。 这张楚岚也是当真不容易。 “想不到楚岚学长也是异人,背后还负担了那么多东西。”颜悦划拨下手机,翻看了一下最近的消息。 不过料想自己哥对这些事也不在乎,她又便将手机放下,从口袋取出一枚金属制的胶囊状法器。 “哥,你之前托我炼制的法器我炼出来了,这东西大概可以容纳三米见方的东西,但承载不了生命体。” “用来带一些随身物品再合适不过啦!”颜悦欣喜说道,将胶囊递了过去,双手捧腮盯着颜欢。 “因为是储物类的法器,我没有想好名字,就叫它万能胶囊吧,和《龙珠》里面的一样,就是范围差了点,嘿嘿~” 颜欢将胶囊放入口袋,“空间已经足够了,辛苦你了,小悦。” “嘿嘿~客气啦,哥!”颜悦指了指手机,“老爷子的消息你收到了没有啊?” 消息? 这几天一直忙于消耗司马懿复制来的记忆,手机上的内容倒是忽略了。 不过颜游龙嘛,爷爷的性子颜欢清楚,无非就是催促回去一类的,要不就是抓紧找个孙媳,说来说去总是那几句话。 “哎呀,不是啦~这次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情。”颜悦嘟嘴说道。 颜欢喝了口汤,将碗放下,问道:“他能有什么大事?” “下个月初龙虎山的罗天大醮啊!听爷爷说,这次祭祀和往常的仪典不一样,会公开选拔下一任的天师,也就是天师继承人,所以到时候各门各派的豪杰天骄都会到场。” “估计老爷子是想着让哥上去露露脸吧。” 颜欢擦拭嘴角,摇了摇头。 这罗天大醮的天师继承人选拔,是老天师张之维受形势所迫,为了保住张楚岚和甲申秘辛而做出的谋算,自己没理由去蹚浑水。 当个观众凑凑热闹啥的还可以,上场露脸就算了。 “诶?那爷爷岂不是要失望了,而且我还想去看一眼的···”颜悦心生不快,腮帮子气鼓鼓的,拿筷子戳着碗中的一块鱼片。 “好了,别折腾食物了,去见识一下世面倒是可以。回头叫上颜雨,一同去仪典。”颜欢见状,开口安抚道。 “好耶!”颜悦欣喜呼喊一声,端起碗就将鱼汤给灌入了腹中。 擦拭下嘴角,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便翻看了一下手机。 “说起这次的罗天大醮,好像还有挺奇怪的一个点,就感觉莫名奇妙的···” “怎么了?”颜欢抬抬头,莫非是故事线之外的变动。 “这次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龙虎山还特地加了一份附属通告,但是其用意我是搞不懂啦···” 颜悦将文件打开放大,递到了颜欢面前。 那屏幕上赫然写着几行字: 本次罗天大醮仪典活动中,将不涉及任何一只精灵,龙虎山不会将任何有关精灵自身、精灵信息、精灵踪迹,以及与精灵有关的巫术作为参赛奖励。 本次活动最终解释权归龙虎山所有。 “不是···”颜欢念完通知文件的几行字,哑口无言,“这是不是针对我?” 我多买一张门票进去还不行吗? 第271章 罗天大醮战前,武侯派术士的性命双修 罗天大醮,道教斋醮科仪中最隆重的活动之一。 罗天,即诸天,网罗诸天诸地之意。 醮,指斋醮仪式,明代以后,道教多以醮代斋,行仪之目的是为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近代以来,罗天大醮举办了多次,但从未像本次这般,将天师继承人的选拔放在了仪典之中。 不过对于大多数的名门正派来讲,他们所想要的也并非是一个继承人资格,而是在罗天大醮这种大场面中抛头露面的机会,亦或者是陆瑾添加的大比奖励——通天箓。 吕家和王家的态度也很明显,想对“炁体源流”动手,就得千方百计阻拦张楚岚加入龙虎山。 张之维实力通天,可异人界的诸多大事,话语权还是掌握在公司和十佬会议手中,这天师继承人的选拔,也是他迫于形势,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但老天师能做到这种份上,颜欢还是没有想到。 颜悦捏着下巴,精灵的事情她不懂,可面前的老哥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哥,此事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 就差把“颜欢不得参赛”这几个字给明目张胆的写上去了。 “老天师自有他的考量。”颜欢敷衍了一句,搪塞过去。 罗天大醮,去也是当个无关紧要的观战路人,到时候仪式一开,随着入龙虎山就是。 颜欢没有多做准备的必要,余下的日子,就是日常出入解剖室,为消化知识准备一点实践基础,之后便是频繁往返于天津和江西之间。 而在颜游龙收到罗天大醮的消息前,一些大派的老辈早就接到了通知。 浙江兰溪,诸葛八卦村,武侯派。 演武堂内,阳光透过古朴的窗棂洒下斑驳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木料的气息。 宽敞的屋子两侧,整齐地摆放着十八般兵器,长枪、宝剑、戟、斧、钩镰,各类冷兵器闪烁着寒光,静静地伫立于架子上。 诸葛青和他父亲诸葛栱站在架前,两人都是一身黑色的练武服,神情肃穆而庄重。 他们的目光彼此交错,没有言语,却透出一股深沉默契和无声重量。 短暂的眼神交流后,诸葛栱将背脊挺直,呼吸微沉,内心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重要的决断。 “准备好了吗?青!” “哦!”诸葛青大声应道。 啪嗒! 诸葛青将四块大砖放在头顶,用双手扶好,身体微微紧绷,双腿略微分开,脚下扎实地站稳了。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在这短短几秒内已经全神贯注,可还是不由自主吞咽了口水。 诸葛栱站在他面前,手中举着一把沉重的铁锤,眼神中没有丝毫迟疑。 “哼!都说我诸葛家传人是只会摆阵掐算的术士,岂不知没有强健的筋骨便不能长生久视,拿什么追求极致的术理和道?” “来了,青!这就是咱们武侯派术士的性命双修!” 诸葛栱不再多言,抡起铁锤,猛地往诸葛青头顶砸了下去。 “轰隆”一声,砖块瞬间应声碎裂,砖屑四散飞溅,演武场的地面上瞬间布满了破碎的残片。 诸葛青被这一锤击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但硬生生咬牙站稳,稳住了摇晃的身体。 诸葛青还没从那剧烈的震荡中完全回过神时,旁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活泼的声音。 “爸爸!我也准备好了!”诸葛白突然跳入视线,他赤裸上身,只穿着一条蓝色的小裤衩,白皙的身子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扎眼。 他瞪大了眼,冷汗直流,可又带着一副期盼,那副模样在这肃穆的演武堂中显得有些突兀,又莫名地透着一股滑稽感。 “来吧爸爸!用最大号儿的铁尺!” 诸葛栱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是保持着那沉稳的表情,声音低沉而淡然:“哦!” 他应了一声,随后走向武器架,伸手取下一把厚重的大铁尺。 这铁尺通体黝黑,极具重量,尺身闪着冷冷的光泽。 诸葛白站在那里,马步扎得更紧了,身体微微发颤。 堂前太师椅上,诸葛亮默默审视着一切,总感觉这油锤灌顶和铁尺拍肋在旁观者看来,有点不合人道了。 帮两个儿子修行完了硬功,诸葛栱恭恭敬敬地回到堂前,拱手说道:“老祖宗,两个小子在同辈中也算小有气色,不知道这罗天大醮一行,您怎么看?” 诸葛亮沉默片刻,语重心长道:“栱啊,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家中之事还由你们和一众长辈做主。” “你也是,青和白也是,都有自己的人生,有些决策是要靠自己去做的。” 诸葛青打理掉头发碎屑,整理好仪表,也来堂前拜道:“老祖宗,青想去一趟。不为争强斗胜,只想多见识一番天地广阔,以此磨炼心性。” “而且···” 诸葛青欲言又止,嘴角浮起来又迅速下压,终究有点忍俊不禁。 “咳咳咳!”诸葛栱佯装咳嗽了几声,青立刻换了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 “失礼了,老祖宗。” “只不过是有件事情我很在意,就是龙虎山所传消息中,特意提了一嘴精灵,言外之意,貌似是有意将水镜先生刨除在外。” “虽然···但是···这就莫名挺好笑的···” 诸葛青抬手捂嘴遮笑,可莫名其妙又想起了颜欢踩在自己身上的鞋印子,那笑容立刻收敛了。 诸葛亮招招手,要青给他看了一眼那名为手机的东西,随后点头道: “是写个他看,同时也是写给各大门派看的。” “诶?”诸葛青疑惑地睁开狐狸眼。 “青啊,你现在倒是不在乎一些虚名和术法,可若是按照以前的你,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假如水镜先生参赛了,你会作何感想?”诸葛亮问道。 诸葛青思索了片刻,脱口道:“那还比什么呀,直接让他改姓入龙虎山得了,通天箓也不用当做参赛奖励,陆老可以直接送。” “唉?那举办罗天大醮选人的意义何在?” 诸葛亮笑道:“所以说啊,这则通告只是释放出了一个讯息,更是给各门派吃了一个定心丸。” “巫王水镜不会现身参赛,你们也不用担心会出现一边儿倒的碾压局面。” 诸葛想了想,按照颜欢的性情,确实不太可能会去掺和道教仪典,如此一想,这龙虎山的正一派,确实是有在为合理化罗天大醮选拔做考虑。 要确保有一定的参赛者,要名正言顺,要公平公正··· “莫非···”诸葛青心中起了一丝猜疑。 诸葛亮点头赞许道:“青啊,你想的没错。” “罗天大醮选天师继承人,倒是新奇,这任天师估计是另有打算,恐怕参赛者中有身份不简单的人。” 诸葛栱皱了皱眉,“什么样的人,值得老天师这么做?” “估计是背后牵扯极其复杂,大概同你们之前和我讲过的甲申之乱有关吧,要守住你们口中所谓的‘八奇技’,以及后面牵扯的一系列仙秘。” 呼哧! 诸葛亮化做一缕清风,缓缓遁入诸葛青悬挂于胸前的玉石之中。 “那就去吧,青。” “闲来无事,我也刚好去外面转一转。” 诸葛青点头一应,转手定好了下月初飞往江西的机票。 回到房中,将玉石放于木柜锦盒之中,他不禁在想,自己这位老祖宗,到底是怎么看待八奇技的呢? 第272章 太师爷,您就是想赶我下山对吧? 武当山,清晨的雾气轻轻笼罩着山巅,朦胧中显得仙气缭绕。 云龙道长站在开阔的殿前,神态从容,他双臂柔和地划出弧线,太极拳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无穷意蕴,让人心神宁静。 忽然之间,一阵不和谐的打呼声传来。 云龙道长眉头微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石台上,王也正呼呼大睡,他抱着一松软无比的枕头,嘴角还挂着一丝惬意的笑,睡得那叫一个安逸。 云龙道长一看,顿时怒火中烧。 大步跨过去,他一脚将王也给踹飞了。 “还睡!给我起来!没见过师父练功,徒弟在一旁呼呼睡大觉的!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收了你这么一个玩意儿!”云龙怒喝道。 王也被猛然惊醒,睁开眼,慵懒说道:“师父,咱三丰祖师有训,气急不可,生气伤肝啊···” “哼!!!”只见云龙道长抬手,一连几巴掌打得王也满脸通红,鼻青脸肿,鼻血也渗了出来。 这时,一个小道士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传话:“王也,祖师爷叫你呢!” 云龙怒气未消,却还是挥了挥手:“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倒霉玩意儿,去去去,抓紧去!” 王也摸着被打肿的脸,咧嘴一笑:“好好好,就来就来!” 他站起身,揉着自己发疼的脸颊,快步朝掌门的住处走去。 来到掌门室外,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周蒙正坐在一张木桌前,手中捧着一个平板电脑,眼神专注。 看到王也进来,周蒙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举起平板晃了晃:“小也子来看一看,这东西我已经用得炉火纯青了,老天师刚刚给我发了留言!” 王也一愣,随即比了个大拇指,笑着夸赞道:“太师爷果然冰雪聪明,才半年就学会用微信发消息啦!” “网络花花世界,容易迷了人眼,太师爷可别迷了裸聊博彩一类的···” 周蒙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少扯了,当老夫这一身静心修性的功夫是白练的嘛。” 他放下平板,眼神一凝,又缓缓说道:“通天箓现世了,风雨欲来啊,你知道吗?” “哦?”王也眼神一闪,看了眼两人的聊天记录,随即轻描淡写道,“原来一直在陆瑾前辈的手中啊···” “如此一来,罗天大醮就又是另一番局面了,你还是不打算去吗?” 王也想也没想,摇头道:“太师爷,您知道我不喜欢凑这种热闹。当年的事,要是您肯说,那自然就会告诉我了。再说,一些陈年的烂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打了个哈欠,挠了挠后脑勺,显得漫不经心。 周蒙看着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王也,命运命运,命势可变中却是命中注定。这人呐,往往会被命格所裹挟,身不由己···” “你想要置身事外,恐怕难呐。” 说罢,周蒙便不再多言,继续摆弄起了平板。 当夜,月色如水,静谧的山风在武当山间回荡。 王也盘膝而坐,手指轻轻掐动,尝试一窥玄妙天机。 忽然,他面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下一刻便是七窍流血,心神受到了重创。 王也痛苦地咳嗽几声,抹去血迹,脸色苍白如纸。 “哈···哈···怎么会这样?” “看来这罗天大醮,不去是不行了…”他喃喃自语道,疲惫双眼中带着一丝决然。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王也直接去找周蒙,脸上依旧带着未褪去的血痕。他推开门,语气坚定:“太师爷,我改主意了。” “唉···”周蒙叹口气,“果真是如此,逃不出的宿命啊···” 两人随后来到了金顶之上。 周蒙目视远方盛景,开口问道:“小王也,这次罗天大醮你如何看?” 王也皱眉一愣,“您是指?” “谁能问鼎?” “这···就不知道了。要是老颜去的话,那十有一百会是老颜吧···”王也抓挠下脸颊,苦笑了一声。 虽说没有与颜欢交过手,但就目前来看,整个异人界的同辈人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即便加上老一辈··· 也不好评啊! 周蒙面色一变,笑道:“放心,他不会去,起码不会参赛。所以这问鼎之人,理所当然就是你了啊,小王也!” “我就不信当今年轻一辈,除了横空出世的颜欢,还能有超过你的!” 周蒙满怀傲气地伸手一指,开口鼓励道,语气中皆是溢出的自豪骄傲。 “太师爷您这···想不到您这么相信我,都说的我有点感动···” 王也心被触动了一下,可话音未落,周蒙立刻掏出了平板,将一个花里胡哨的界面给打开了。 “你看这个网站,我已经把全部的私房钱和养老金都压在你身上了!你要是敢输了···” 啊? 山风吹拂过金顶,王也当场就在风中凌乱了。 “不是,太师爷···我昨天才跟你说别碰这些。”王也摊摊手,满脸冷汗如雨落下。 “到底是谁拿罗天大醮的对决来开了个赌局?” “我不管!”周蒙气愤说道,又回想起了一段不堪往事。 “还有那个老驴的徒弟,那个张灵玉!你要是遇见了就给我狠狠地揍,往死的揍,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啊?”王也被那苍老矮小的身子逼得步步后退,“太师爷···您之前,是不是没少给老天师收拾吧?” “少废话!”被戳穿了心事,武当掌门怒火中烧,“你要是输了,就别给我回武当山了!” “哈哈哈哈···”王也苦笑一番,如此一来,那压力就彻底上来了啊! “都陈年往事了,您还揪着不放,这静心功夫也没太师爷您说的那样···”王也心虚地又补了一句。 周蒙背手于后,凝视漫山云海,东方日光熹微,天际泛起的鱼肚白越发明亮,阳光缓缓流淌过他苍老的面庞。 “哼!” 周蒙冷哼了一声,“要是不能随心所欲,那我还修什么道。从老驴那找不回的面子,我得从他徒弟身上找回来!” 周蒙转过身,满脸坏笑,拍了拍王也的肩膀。 “小王也,这次你可得给我长长脸。” “记住了,我的全部身家性命,还有我的面子,可全都托付给你了。” 王也闻言蹙眉,胃部痉挛了一下,这和自己计划中的事情完全不一样啊! “太师爷,其实您就是单纯的想赶我下山对吧?” “哪有哪有,我是打心底相信你,论说将来此世豪杰,那必定有你的一席之地啊!”周蒙慷慨激昂道。 “呵呵呵…我谢谢您嘞…” 第273章 老天师的炼丹之术 龙虎山,天师府内,古松翠柏环绕,淡淡的松香弥漫在空气中,庭院宁静庄严。 老天师张之维与“一生无暇”陆瑾坐在庭院的石桌前,面对着一局未完的棋盘,黑白棋子错落有致,杀得难解难分。 两人执子对弈,目光盯着棋盘,手中缓缓捻起一枚棋子。 尽管他们看似在聚精会神地下棋,彼此的心思却显然不在这棋局上。 张之维一袭朴素道袍,神态淡然如水,百岁多的高龄,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如深潭般清明。 “老陆啊,你这手有妙招也有昏招啊。” “让他们全力对付楚岚的计划落空了,可是也平白无故多出来一堆冲着‘通天箓’而来的对手,楚岚想要在各门各派的精英中杀出来,更难了。” “他这天师继承人的身份,恐怕不好保啊。”张之维手中的棋子在指尖轻轻旋转着,却迟迟没有落下。 “嘿嘿嘿,我又不认识那小子,结果会怎么样,那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说白了,我就是看王蔼和吕慈他们那些人的嘴脸不爽,他们吃瘪,我心里就痛快了。”陆瑾笑道。 这世间,多的是全性那种大奸大恶之徒,可他们虽说十恶不赦,却敢作敢当。 比全性更恶心的,是一群戴着面具、踩在规则之内兴风作浪的阴险之人。 “当年那些糟心的事,你龙虎山和我陆瑾之流,为了独善其身都没有出面阻止,这一次我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陆瑾微微叹气,将视线从棋局中挪开了。 “甲申之乱余波未散,压了这么多年,一个张楚岚出世,就搞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堵,还真不如疏呢!” 唉! 陆瑾又想起昔日挚友郑子布奄奄一息爬到他面前的场景。 “总之,这次难为你忍痛割爱了。”张之维将棋子放下,再没了下棋的心思。 陆瑾摇摇头,“什么八奇技,给他们便是。话说···颜小子那边,你真的都处理好了,一则通告就能打消他和异人界其他门派的全部顾虑?” “小子聪慧灵敏,知道我的意思。”张之维捋捋须,笑着摇头,“本来他对这些东西就不感兴趣,其他门派明白了就行了。” 陆瑾顿了顿,纠结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霸凌啊?” 说罢,他便以极其夸张的语气说了起来:“我们要在龙虎山举行一场超级吊的仪典,你猜只有谁没有收到邀请?” “It''s You~”陆瑾噘嘴,阴阳怪气地说道。 张之维蹙眉白了对面的老陆一眼,“行了,都百岁的人了,给你们陆家留点家风吧,也不怕被人瞧见了笑话。” “关于小欢那边,我确实也做了补偿,回头和他知会一声就是了。” “哦?”陆瑾饶有兴趣地抬抬头,“龙虎山能拿出小子感兴趣的东西?” “嘿~”张之维笑道,“我这山里还真有个东西。” “是什么?” “那就不能告诉你了。”张之维说完,起身离开棋盘,拂了拂袖子,便向后院走去。 陆瑾见状,急忙站起来,追问道:“棋还没下完呢,老天师!” “留着吧,也不急于这一时了。”张之维头也不回,挥了挥手,语气淡然,“我得去炼丹咯。” 陆瑾愣在原地,看着张之维的背影远去,心中不禁一阵疑惑——老天师明明一向不屑于这些炼丹之术,今日却似乎兴致颇高啊。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张之维走到一半,忽的又转过身来。 “之前你通天箓在十佬面前用的很尽兴啊,那时候毁坏了我山后一座凉亭,记得赔。” “啊?哦···哦哦···”陆瑾连声应道。 张之维回到后院,一进屋便顺手拿起了一把蒲扇,蹲在火炉旁,熟练地点起了火,火焰升腾起来,将小小的药鼎围在其中。 他一手摇着蒲扇,另一只手将几味药材投进了鼎中,火焰舔舐着药鼎,浓郁的药香慢慢弥漫开来。 这一炼便是大半天,日影西斜,天色逐渐昏暗。 张灵玉结束了日常功课,抱着一摞刚换洗干净的道袍,经过后院时,忽然闻到了阵阵药香。 他脚步一停,转头望向师父,只见张之维依旧蹲在火炉旁,手中的蒲扇轻轻摇着,炉火微微跳动,映照在他略显苍老的脸上。 张灵玉不禁疑惑道:“师父,您这一天到晚都在这守着,是在炼什么东西呢?” 张之维头也不抬,依旧专注于火炉,随口回道:“炼制药丸子呢。” “诶?”张灵玉闻言愣了一下,心中更是困惑。 师父从来不推崇那些外丹之法,平日里对烧丹炼汞的进补术嗤之以鼻,怎么今日突然开始炼药了? 这倒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他放下木盆,走到张之维身旁,满脸疑问:“师父,您不是一直不信外服丹药吗?怎么今天还自己炼起药丸来了?这是什么药啊,能不能告诉徒儿?” 张之维眼神一动,似乎对徒弟的好奇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驱赶道:“去去去,一边呆着去!你晚课还没修完呢,等会儿赶紧去上晚课。” 张灵玉蹲下身,眨着好奇的眼睛,显得很乖巧:“师父,您给徒儿讲讲吧!我跟着您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您炼药呢!” 张之维斜眼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坏笑:“你真的想知道?” 张灵玉连忙点头,兴奋地盯着那冒着热气的小药鼎,满怀期待。 “那好!”张之维终于松口,但话锋一转,“今天就不告诉你了!等炼制好了,到时候就先给你尝尝。” 张灵玉一听,随即大喜过望:“多谢师父!” 张之维只是微微一笑,手中蒲扇依旧有节奏地摇动着,目送徒儿离开。 “别谢师父,这就是给你留着的,都是好东西啊。” 过了一会儿,田晋中在弟子的帮忙下,坐着轮椅来到了后院。 那遍布血丝的双眼瞪大了,紧紧盯着小药鼎冒出来的腾腾热气。 抬抬手,跟在身后的小道童就离去了。 田晋中闻了闻药香,面色凝重:“师兄啊,你这炼制的可不是什么好药啊!” 第274章 “造畜化生”与“斡旋造化” “有备无患,万事都要考虑在前面。” “唯独灵玉这孩子呀,他的实力我最是清楚,假如最后楚岚真和他撞上了,基本是没有任何机会的。”老天师将蒲扇放下,掀开药鼎看了眼里面。 几味药材的精华都析出来了,萃取药液后便是进一步提纯。 田晋中默默注视着张之维的背影,泛红的眼眨了眨。 “虽说是怀义的孙子,可毕竟隔了一代,有做过相关的调查吗?” “楚岚这孩子的品性如何?要为正一的将来考虑,不能仅仅因为他是怀义的孙子,就贸然做出这等决策。” 田晋中面带一丝愁容,深深叹了口气。 “得了吧,怀义那性子就不怎么讨喜,我倒是希望楚岚别太像他。” “可惜啊,楚岚这孩子擅‘藏’,和怀义那大耳贼一样,心中有‘贼’呀。不过论说品性,倒也说得过去。”张之维回道。 田晋中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那就好,那就好了。” “比起这些,还是多考虑一下当今年轻一辈中的高手,楚岚想从中杀出来,不容易。” “武当山周蒙的小徒孙,武侯派的天才,火德宗的小火神,唐门翘楚,老陆的宝贝疙瘩……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还是建立在我将小欢子给送上BAN位的情况下。” “嗯···”老天师沉思了片刻,捋了捋胡须,“这么看起来灵玉也不容易啊,几个门派的长辈,估计少不了叮嘱小辈们下狠手打。” “确实。”田晋中想了往事,忽的哈哈大笑起来,“现今几个大门大派的主事,可都没少被师兄收拾啊。” 张之维将药鼎的药渣子倒掉,转身蹙眉道:“那还不是咱师父他老人家用心良苦,非要给我找一个道侣。” “这事儿真怨不得我。” 田晋中又笑了笑,想当年师父张静清为了打磨锤炼师兄的心性,想找个同他实力相当的同辈人,可一番下去,最终不过也证得了师兄一个“同辈无敌”。 先是在陆家家宴一巴掌打哭了名盛一时的陆瑾,后又在武当山的罗天大醮,当着主场的面儿,好好收拾了一顿周蒙,说是不会用剑,又凭着金光化刃就折断了剑仙门现任门长的祖传佩剑··· 这些往事,简直想都想不完呐! “嘿?”田晋中忽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要是师兄口中所说的那位小欢子,和你生于同一个时代,那会怎么样?” 张之维擦拭下双手,笑道:“那兴许师父他老人家就没必要那么折腾了。” “真的有这般天赋过人?”田晋中遍布血丝的双眼睁得更大了。 “有机会带你认识认识。” “好哇!” ······ 群灵山,阳光穿透密林洒在地上,辉映得草木之绿愈发鲜亮。 空气中弥漫着湿热气息,连微风也带着些许的沉闷,该是要下雨了。 巨树的牢笼下,是半掘开的地道。 原田佑辅和饭笹如意死气沉沉地瘫坐于地,浑身疲惫不堪,几天的折磨让他们的脸色灰败、神情木然。 他们的对面,一具尸体横陈在地,已经开始腐烂,尸体散发出的恶臭在这渐渐升温的六月天里愈加刺鼻,令人恶心难耐。 这几天,颜欢频繁出现在这里,看待三人的目光越发诡异,幻音已经无法忍受这种日复一日的心理折磨,选择自我了断,死在了囚笼中。 傍晚时分,颜欢从木屋中缓步走出,手中把玩着一根草叶,神情自若。 消化完了杜慎老爷子的记忆,了解了几种常见动物的生理运作,现在的他有信心去撼动他人的五行变化,将其身体任意揉捏。 颜欢走近牢笼,随手撤掉了牢笼的栅栏。 看到颜欢逼近,原田佑辅和饭笹如意瞬间吓得连连后退,空气中充满了压迫感,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不要紧张,往好的方面想想,起码你们还活着。”颜欢的声音轻柔,但带着一股寒意,“生命如此贵重,要好好珍惜啊。” 说罢,他眼神一凝,伸出手,五指如爪般掐住了饭笹如意的脸颊。 饭笹如意心如死灰,眼中满是绝望,他拼命扭头,瞳孔几乎逼到眼角,朝旁边的原田望去,嘴唇颤抖着挤出微弱的声音:“救……救我……” 颜欢手中微微一用力,一道若隐若现的灵光顺着他的手掌蔓延到饭笹如意的身体。 饭笹瞬间开始痉挛,四肢逐渐缩短,原本的人类特征开始畸形扭曲,皮肤变得粗糙,鼻子逐渐突起,脸部慢慢变成了猪的模样。 他那双手变得肥短,指甲变成了蹄状,口中发出“哼哧哼哧”的喘息声,鼻息粗重,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整个人彻底变成了一头猪。 “这种毒术,真被他研究成了!?”一旁的原田佑辅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心中恐惧到了极点。 他身体几乎被惊恐麻痹了,双腿拼命颤抖着,想要站起来逃跑,却因为太过慌乱而跌倒在地,狼狈地向后爬去。 “别急,马上差你和他作伴。” 颜欢轻轻一挥手,两根藤蔓攫住了原田的脚踝。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张手已经是按在了头顶。 “呜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急剧的变化,四肢缩短、骨骼弯曲,鼻口突出,皮毛从皮肤下迅速生长出来,眨眼间,原田佑辅就变成了一只流涎的哈巴狗。 等了半个多钟头,两只畜生惊恐候于原地,除了恐惧带来的颤抖,几乎没有其他异状。 “成了。”颜欢凝视自己掌心,神情冷静如常,单手抓握了一下,又随手捧起一抔地上的泥土。 现在的术,只是寻常的“造畜”,想要进一步进阶成化生之法,就得看所变之物,与变化之物,对世界影响的深浅。 唰! 泥土在颜欢手中逐渐变化,转瞬间变成了一泰日天的模样,可造化也就仅限于此,那土狗再无半点异动。 颜欢微微皱眉,心中暗道:“福德和位格都还不够,不能真正影响生命体···” “一只狗都不行,那换成其他更为微小的东西,应该可以轻易捏造吧。” 心神一动,手中泥土狗子的形态再次发生变化,泥土开始松散,裂开,然后奇迹般地一瓣一瓣变成了翅膀。 转瞬间,泥土化作了无数翩翩飞舞的彩蝶。 这些蝶羽色斑斓,扑扇着翅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斑斓弧线,逐渐向天空飞去。 颜欢驻足观望,看着它们最终消失于那片草木密集的林间。 山风拂过,雨前的沉闷燥热驱散了不少。 颜欢此时心情大好,等后面性命修为和尘世积攒的福德善业都上来了,那时候这“造畜化生”估计就可以改称为三十六法中的“斡旋造化”了。 颜欢鹤立风中,过了一会儿,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转头一看,妹妹颜雨和颜悦从山脚毒障开出的小径走了过来。 “哥,你什么时候养狗了!”颜雨一眼瞧见地上的哈巴狗,欣喜地跑过来,准备抱起狗子。 毕竟是原田变成的狗,虽然成了狗,可本质上还是那个小日本,颜欢可不想妹妹去碰这么脏的东西。 颜欢立刻制止了她:“别动,那狗凶得很。” “诶?”颜雨愣住,狐疑地朝哈巴狗看了一眼。 颜悦则是一脸兴奋,转头对颜欢说道:“哥,咱们动身去龙虎山吧,已经有很多圈内人先过去了!” “那现在就动身,说实话,我的手机现在快被消息撑爆了。诸葛青,王也,李书宇,洪斌,风星瞳,邓家兄弟···貌似这群人都很想我去凑个热闹。” 颜欢划拨下手机屏幕,看消息一条条闪过。 看得乏了,索性将信息框的小红圈一拉,清除了所有的提示。 “哥,怎么感觉整个罗天大醮的出世代表,都和你挺熟啊?”颜悦疑惑道。 “嗯……这就说来话长了。” 第275章 那可是冯宝宝啊! 罗天大醮,是道教最神圣、隆重的祭祷活动,它不仅仅独属于异人圈内。 等颜欢抵达龙虎山时,山门前的高台早早摆开,红幕背景下是金灿灿的几个大字:2015江西龙虎山罗天大醮暨江西文化艺术节开幕式。 老天师端坐嘉宾席,气定神闲,台子上则是不知哪处领导在致辞。 高台后,则是整个罗天大醮的布置场地。 根据道教科仪,罗天大醮供奉一千两百醮位,远远望去,那场面足够震撼人心。 十余座醮坛赫然而立,坛上的洞案供桌古朴厚重,边缘雕刻着精细纹路。 镇信香花错落有致地放置在桌上,灵幡宝幢或是高高悬挂,或是低垂摇曳,幡上云篆灵符笔画蜿蜒曲折,金丝编织成的图案在光影中闪烁变幻。 道士们身着庄重道袍,手持经卷,虔诚地诵读灵章,那声音整齐悠扬,回荡场中久久不散。 颜欢头戴面具,同颜雨、颜悦二人驻足观赏了片刻,等到开幕式散去,领导离位,这才随着逐渐脱离人群的异人们朝山中走去。 不过半山腰,他就瞧见一身穿艳丽袈裟的大和尚在煞有其事地说着什么,一旁的冯宝宝乖巧蹲于地上,将手递了过去。 “没有错了,施主!” “从你这手相上来看,那必定是大富大贵、长命百岁之人!” 冯宝宝睁大了眼,颇为敬佩地点点头。 这大和尚算的真准,自己确实没啥能耐,就是能活··· “唉~”和尚叹口气,缓缓将冯宝宝的手给放下了,“天数,此乃天数啊!” “也罢,老衲本是不愿这宝物现世,可今日一见,实在与小施主有缘,那便便宜出了给你。” 唰! 他从袖口间取出一串大红佛珠,“此乃我师祖数百年前于山中所得,当时他与一火麒麟大战八万回合,终于将其毙之杖下,后取其灵晶,制成了这斑红琉璃串。” “今日此宝终于遇见有缘人,那不要九万八,不要九千八,只要九九八,老衲愿割爱给这位小施主!” 大和尚将红念珠高高举起来,冯宝宝举着手朝空中抓去。 “这么厉害,我要我要!” “额——”守在一旁看了全程的颜雨和颜悦,不约而同的发出长长一声沉吟。 一个和尚跑道教的地方来卖佛珠来了··· “是骗子呀,火麒麟这么夸张的故事那姑娘居然信了?”颜雨说道。 啪! 颜欢以手遮面,无奈说道:“因为那是冯宝宝啊。” 说完,指尖缝隙露出的目光看向了那衣着得体的老和尚,凝聚在他干瘦的胸前。 “诶?是老哥熟人嘛?那我上去和那老和尚理论理论!”颜雨撸起袖子就跑上前去。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大和尚跑龙虎山来招摇撞骗了!” 和尚抬头凝眸,嘴角胡须不悦一翘:“这位施主,说话可得有理有据啊!” 颜雨一脚踩在和尚摆开的地摊上,质问道:“佛门中人跑道家名山砍火麒麟?还有这出家人慈悲为怀,能和一动物撕逼八万回合,一听就不靠谱。” “你这玻璃串子放在某宝估计也就十几块吧!” 老和尚捋了捋胡须,“说道是那火麒麟为害一方···” “行了行了。”和尚话音未落,就被走上前的颜欢打断了。 “这位大师,反正都是做买卖,这串琉璃珠我们不要,倒是你胸前藏着的那东西,九九八转给我如何?”颜欢指了指袈裟里侧。 “哥?” “欢子?”虽然戴着面具,但冯宝宝还是一眼认出了颜欢。 她和颜雨一同转头看去。 老和尚双目一凝,神情肃穆,伸手朝袈裟内一探。 过了一会儿,他便掏出一外形圆润、色泽艳丽的黑色晶石。 “这位施主当真是好眼力,仅凭感觉就摸索到了老衲出门所携带的佛门圣物。” “但是这东西老衲不卖,你可知,这是先师梦遗方丈死后所遗留的舍利子,老衲师父乃是得道高僧,他老人家所遗留的舍利子,那可是能驱邪避害,得福消灾啊!” “不过,师父从小待我那是恩重如山呐,所以···你懂得。” 舍利子乃是高僧死后焚烧所遗之骨头,经过火化或自然风化后形成的结晶体,可以祈求平安、增长智慧、解除疾病。 因此,很多佛教徒会专门前往寺庙朝拜舍利子,在一些佛门异人看来,这舍利子乃是由修行功德所炼就,背后意义重大。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说话唐突了。” “得加钱。”大和尚比个“OK”的手势,“加三百。” “嗯?”颜雨和颜悦身体后仰,“肃然起敬”。 “微信还是支付宝?” 说罢,老和尚又从胸口掏出一张正反面都是二维码的挂牌。 “行,都行。”颜欢将钱转了过去,那大和尚心满意足地收摊下山了。 “不是呀,哥!那老和尚明眼就是骗子,从他手中拿下的东西能有好的嘛?”颜悦不解地问道。 颜欢倒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对我来说,那点钱能拿下喜欢的东西,就足够了。” 他朝舍利子度送过一丝炁,嘴中念诵起了《楞严咒》:“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 呼哧! 一阵青烟袅袅升起,雾气弥漫四散,引来四周异人的频频侧目。 明明是一阵阴气,可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阴寒。 一右手持“善”字旗,左手挂念珠的紫皮鬼物瞬间入了灵旗之中。 此鬼名为食法鬼,一副弥勒佛似的憨相,乃是正法念经中所载三十六鬼之一,常在世人宣扬善良教义之际听闻善法,之后便会不再饥饿。 因为其喜欢听高人诵经念文的缘故,食法鬼能免疫寻常鬼物无法触碰的纯阳正气,所依附之物也不会被阴邪之气浸染。 “不愧是你呀,哥!藏在舍利子中的鬼物都能找到!”颜雨双目放光,欣喜说道。 一旁的颜悦不通晓巫士手段,只是陪笑在旁边鼓起了掌。 “所以你们现在知道了吧···”颜欢笑道,这百鬼图录要是可以氪金补足,那还费什么事呀。 才来龙虎山就找了一只食法鬼,也算是开门大吉了。 收服鬼物,舍利子对颜欢就没多大用处了,虽然不知道那大和尚从哪里淘换来的,但这舍利子十有八九是真东西。 一旁的冯宝宝眨了眨灵慧眸子,朝颜欢掌心看了好几眼。 “想要?” 颜欢将舍利子递了过去。 冯宝宝瞅了一眼,从手中将黑色晶石取走,反倒是将自己拿着的一千块钱放下,随即欣喜捧着舍利子跳开了。 徐三徐四姗姗来迟,冯宝宝捏着黑舍利,对两人说道:“看,从欢子那淘来嘚!” “啧!”徐三推了推眼镜,朝戴面具的人望去。 颜雨和颜悦又是默契十足地将都将双臂抱紧,嘟嘴对颜欢说道:“哥!你这喜欢动不动拿东西送人的习惯,得改一改了。” “用一点身外之物,就能喜结善缘,这有什么不好?”颜欢反问道。 颜雨抓紧了老哥的肩膀就迅速摇晃了起来:“偷人心,不可还!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长相,还有在圈子里的名气啊!” “不会不会,那可是冯宝宝啊。”颜欢摆摆手,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所以冯宝宝到底怎么了?”小雨、小悦异口同声道。 “额——”颜欢沉闷一声,“大概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第276章 什么当代“魅魔”无根生 “嘿!怎么没人等等我啊?”张楚岚匆匆赶了上来,抓着后脑对冯宝宝和徐家兄弟笑道。 徐四掐灭了手中香烟,丢到地上碾灭,“怎么来的这么晚?” “半路上被武当山的一位小道长拦住,同他闲聊了几句。”张楚岚回道,看了眼捏着黑舍利来回打量的冯宝宝。 “宝儿姐,这是淘到了什么好东西?” “舍利子,从欢子那儿淘来的。” “欢子?等一下,等一下!”张楚岚摆摆手,“他不是不会参赛嘛?” 本来从一众门派好手中杀出来就难如登天,这要是再加一个群灵山的巫王,那还打个鸡毛啊? “得!”徐四不怀好意地抬抬头,“你还不许人家过来凑个热闹?放心了。” “嘿嘿···”张楚岚心虚笑了笑。 另一边,颜欢来到了前往后山的沟壑前,正前方是两座索桥,这桥中间的木板已被抽走,只留下四条摇摇晃晃的绳索。 下方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看似一步失足便可永远消失于无形之中。 守桥的道人站在桥前,语气淡定地向前来的行人说道:“各位,若非具备其他过桥之法,便只能依靠这几条绳索过去了。” 围观的人陆续聚集,其中一些人开始不停打量戴着神秘面具的三人。 如今巫傩这一职业罕见于世,尤其是仍旧佩戴传统面具者,更显得古早神秘,现在已经是很不常见了。 “天师府还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来,过了!八仙过海,各凭本事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却是无人动身。 此刻大比之时,许多人更是带着试探对手实力的心态,几乎没人愿意首先尝试过桥。 颜欢环顾四周,淡然说道:“走了。” “哥,我这有法器。”颜悦从袖中取出两枚形似竹蜻蜓的小玩意,“但只有两个,好在我们的身子轻,应当足够撑得起重量。” 人群中有人朝颜悦看了一眼,惊奇道:“霍!巫傩中有炼器师!这种事倒是少见呐。” “好家伙,这不是哆啦A梦吗!”有人半开玩笑地喊道。 颜欢看了一眼颜悦手中的竹制玩意,说道:“没关系,咱直接走过去。” 说完,他便大步前行。 当颜欢的脚步似乎要踏入空无一物的深渊时,周围热切的嬉笑声戛然而止。 这巫傩不要命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沟壑的石壁忽然发生变化,两侧的岩石开始凸起,迅速合拢,在空中形成了一座坚固的石桥。 颜欢率先带着两个妹妹从石桥上走了过去。 “诶?这是哪门的手段啊?”候在原地的几人面面相觑,却无人能答。 石桥建成后,其他人也蠢蠢欲动,纷纷上桥跟随。 但刚走几步,桥面突然出现裂缝,那些正在桥上的人大惊失色,慌忙退回。 待他们安全回到原地,那石桥轰然崩塌,巨石随之坠入深渊,溅起一片尘雾。 “打破规则就不好了,诸位还请按照龙虎山的规矩行事。”颜欢淡淡地说完,转身继续前行。 那些刚才惊魂未定的人们,此刻冷汗淋漓,朝着索桥的方向望去。 干嘛不早说? 这人有点腹黑啊··· 龙虎山的后山宽敞无比,周围往来喧嚣,很有游乐场的氛围,除了各门各派的参赛选手,也有自发形成的粉丝团体,加之曜星社和江湖小栈等承载了新闻职能的特殊势力。 “等大赛开场,咱们就去找个合适的位置待着。” 颜欢在一处摊点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又朝着此时卧虎藏龙的龙虎后山扫视一圈。 这时,满脸倦意、心不在焉的王也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哟!老颜啊,怎么还戴着面具来了,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下可折腾坏了吧?” 没等回话,衣着运动服的风星瞳也快步随了上来。 “欢哥,好久不见呐!想不到你还是来了?” 他的身边,是一身材高挑,白发齐肩的女人。 “姐,这就是老爸一直念叨在嘴里的颜欢,欢哥。” “哦?”风沙燕头发一甩,撇头打量下颜欢,“怎么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颜欢正欲开口,背后莫名起了骚乱,一阵混乱无序的尖叫潮水般涌动过来。 “啊啊啊啊,是诸葛青,还有灵玉真人。” “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啦,呀~” ······ 诸葛青和张灵玉没有理会旁边的喧嚣,径直朝颜欢走了过去,两人一同打起了招呼: “水镜先生。” “颜施主。” 远在旁边驻足观望的火德宗李书宇和洪斌,踌躇了片刻,还是随了过去。 “颜兄!” 众人围堵了过来,习惯公众面前抛头露面的颜雨还好,可颜悦就有点不适应了。 她拉了拉颜欢的衣角,小声说道:“哥,都是你熟人啊?” “对。”颜欢点点头,将面具摘下了。 “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脸上戴着的面具?” 哈哈哈! 众人一同笑了起来。 不远处,老天师张之维,十佬的陆瑾、吕慈、王蔼和风正豪,缓缓走向前。 “真是难得的场面啊。”张之维捋须看了眼颜欢,“这种将各大门派的年轻一辈天骄自然而然吸引到身旁的特质,倒是很像一个人。” 陆瑾眉头紧锁,将头高高扬起,冷冷说道:“无根生···” “哈哈哈,这么一对比,我那因为‘炁体源流’而掀起一阵风波的小徒孙,倒成了次要的了。”张之维笑道。 “嘿嘿···”吕慈笑了几声,看了眼拄拐候在一旁的王蔼。 他头顶的恶意聚集成浓厚阴雨,微微眯起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波动,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颜欢率先一步,向前拱手致意:“老天师。” “老天师!”余下众人纷纷施以礼仪。 “好啊,好啊。看见你们这么有朝气,我仿佛自己都年轻起来了。”张之维笑道。 “各位久等了,这罗天大醮除了例行祭祀外,都是咱们这些炼炁之人交流的机会,当然你们来此自然不是为了同我等老迈一样坐下来谈玄论道···” “所以啊,既然大家想切磋,那老朽就不在这絮叨了,就开始吧!” 这时,一位道长抬手示意木桌上的红箱子:“请各位逐一上前抽取自己的纸条。” 队伍排起了长龙,张之维抬手朝人堆里招了招:“小欢,你别去凑热闹,你过来坐我们这边。” “诶?”颜欢一愣。 “别傻愣着了,这里可是雅座。”张之维笑呵呵道。 踌躇片刻,颜欢同颜悦一跃而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才入了观众席,颜欢便察觉到一丝不明显的紊乱呼吸,空中恶意汇聚成的黑海黑压压遮蔽了天空。 王蔼愤而加力,将拐杖死死握紧了。 颜欢不动声色站在了一旁:“怎么了,王老家主脸色这么难看,令孙身体可还康健啊?” 王蔼额头青筋暴起,拐杖朝坚硬地面杵了一下。 “托你的福,现在活蹦乱跳,身子好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就是不知道王老家主事后有没有摆正门风,有些事情再来一次,可就没法那么轻易收场了。”颜欢笑道。 “这点就不容你操心了。”王蔼紧眯双眼,看向队伍中心不在焉的王并。 诸葛青抽完签,同王并擦肩而过,那满脸嚣张跋扈的公子哥疑惑扭头,循着青走过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股异样的气息···” 第277章 巫王的妹妹,张楚岚干翻苍穹 王并站在队伍开外的人群中,目光紧紧锁定在诸葛青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他眉头微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对面那是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灵”的气息,虽微弱,但却确确实实存在。 王并心中暗想,“武侯派不就是擅长阵法与推演的术士么,何时与巫术也搭上边了?” 想了会儿,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有意思。” 王并眯起双眼,隐约感觉到那股气息非同小可,甚至远超自己见过的任何畜生。 只是可惜了,按照太爷的嘱咐,近期他必须小心行事,保持低调,暂时还不方便搞一点大动作。 武侯派传承已久,可确实也是逐渐走向了衰弱,诸葛家比不得四大家之一的王家,可这诸葛青的实力却远超王并。 这一点王蔼说过,王并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低声自语:“就先观察观察再说。” “不过我盯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那玉石里面会是什么呢?” “想想还真是令人期待呀,不急,不急……” 毕竟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好饭不怕晚。 与此同时,颜欢坐在十佬同一侧的观众席上,神情稍显诧异,他突然感到旁边似乎空了一块。 环视四周,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颜雨不见了。 “小雨呢?”他问道旁边的颜悦。 颜悦轻轻指向观众席下面正在进行抽签的队伍,“里面呢。” “她为什么去凑那个热闹?” 颜悦抿嘴一笑,“嘿嘿……” 她顿了顿,然后补充道,“别看颜雨平时在屏幕上乖巧,可她背地里人暴躁的很,小时候常常把同龄的男生打哭。” “现在的话,估计是想同人切磋一番了吧。” 就在这时,排在抽签队伍中的颜雨察觉到了观众席上颜欢的视线,她调皮地比了一个“耶”的手势,面具遮盖下,是一副俏皮伶俐的自信笑容。 “也行。”颜欢将双臂搭在靠台上,朝下面望去。 异人之间的切磋进步也是好事,反正有自己盯着,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等抽签结束,比赛的安排彻底清晰,这罗天大醮的第一轮是混战,每组四人,每组中仅有一人能够晋级,通过这种方式筛选出的32人进入下一轮。 接下来的比赛均为淘汰赛,意味着参赛者需要通过战胜对手才能继续留在比赛中。 风星瞳原本想继续和颜欢攀谈几句,可在十佬旁边的席位显然不是那么好站。 思来想去,他还是退而求其次,转身走向张楚岚,站在了他的身边。 “怎么不去看你姐?”张楚岚一边望向场内,一边随口问道。 “她那边没什么看头,估计很快就能分出胜负。” 风星瞳目光扫过观众席,轻声说道,“倒不如关注一下和欢哥一同来的巫傩。这种传统的巫术手段如今已经很少见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对手会是……” 风星瞳话还没说完,选手入场处便走来了三个满脸痞气的家伙。 兴许是因为颜雨的乱入,比赛安排混乱了起来。 她抽到的是甲场,第一场的对手竟是天津卫三小桃园。 “怎么是他们!?”风星瞳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之色。 张楚岚则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围在一起的三兄弟,随口问道:“他们很强吗?” 风星瞳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说特别强。” “主要是这三个家伙卑鄙无耻,大奸大恶算不上,但平日里为非作歹的事情可没少做。更关键的是,他们三人联手时的招数特别难缠。” “这巫傩,怕是有麻烦了。” 就在他们谈话间,场上的三兄弟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用一副相声味十足的天津腔说道: “咳咳咳,介四嘛?介就是命!有没有认四我们哥仨儿的,我们可没有作弊,介就是缘分呐,要不怎么我们是三小桃园呢!” “我倒要看看哪个倒霉货,当我们哥仨的对手。”张才双手插兜,不怀好意地嘲笑道。 就在这时,颜雨从入场处缓缓走出,一出现,面部暗红色金纹的巫傩面具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颜雨一身青纹白底的轻薄长袍,衣料纯净如初雪,衣摆和袖口处绣着精致的青色云纹,随风轻轻摆动,仿若流水。 腰间系着的素色腰带简洁轻灵,给人一种出尘脱俗之感。 “提前说好了,妹子。” “哥仨可是坚定不移的女性主义者,绝对遵循一个男女平等,到时候女的是照打不误。” “那是再好不过了。”颜雨站定后微微侧目,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之态。 颜雨轻轻弹动胸前玉石,积攒其中的信仰之力腾空而起,于此同时,尚未从面具中转移出来的信仰也一度飘飞,那暗红面具消隐了。 颜雨本该是起了扮相,可相貌并没有发生更多的改变。 风星瞳自认熟知异人界大大小小门派的功法秘术,可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见。 “是神格面具,但是没有演神带来的变化···好奇怪···” “莫非···她演的是她自己?” “等等,那张脸……”风星瞳双目一颤,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 他呼吸微微一滞,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信息,随后难以置信地轻声自语:“是颜雨啊!” 就在此时,场内的观众们也逐渐意识到了眼前这消了面具的选手的身份。 影视中最近爆红的乔妹! 娱乐圈当下红极一时的新星,她不仅长相甜美,演技在线,更因其低调的性格和独特的气质收获了无数粉丝。 这位迅速走红的小明星,在各大影视作品中崭露头角,有“国民妹妹”之称。 欢呼声从四面八方爆发,惊涛骇浪般席卷了全场。 尤其是男粉们,激动得几乎要从站台上跳起来,他们挥舞着双手,疯狂喊着:“乔妹!” “颜雨,颜雨,看这里!”还在吃着零食的藏龙将手中东西一丢,掏出手机就拍了起来。 一旁的人白了他一眼:“你的玲珑女神呢?” 藏龙擦拭嘴角的油腻,扭头道:“这是我妹妹,那能一样嘛!” 场外声音此起彼伏,可台下观众的狂热似乎没有影响到场上的天津卫三小桃园。 刘关张三兄弟对眼前的喧嚣毫不在意,甚至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 张才打量了一下颜雨,冷笑道:“不就是个网红明星嘛,入了这圈儿,那都是照打不误!” 刘、关二人也是一脸轻蔑,摆好架势准备上前。 可就在张才准备动手之际,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 张才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表情僵住。 往事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年前群灵山发生的那件事,三个全性高手被挂树曝尸七日,起因和源头貌似就是这个少女。 “颜?”张才嘴唇颤抖,瞬间意识到事态不对。 冷汗从额头渗出,他的脸色猛然变得煞白,接着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兄弟,试图确认心中的猜测。 刘、关二人对视一眼,最终三兄弟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向观众席,落在了颜欢的身上,如坠冰窟。 是巫王颜欢的妹妹啊! 三兄弟心头巨震,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消散无踪,他们面面相觑,冷汗不停地往下滴。 张才颤声说道:“哥们,介怎么搞嘛?好像是踢到铁板上了。” 颜雨站在场中央,见对面的三小桃园一动不动,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冷冷说道:“还打不打?” 刘放赶忙笑着回道:“先等等,容哥几个商量下对策。” 三兄弟此时已经彻底心虚了,彼此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 这要是敢动手,哪怕只是擦着点伤,回头被挂树上的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张才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低声嘀咕:“投降得了吧,这种硬茬真不能碰。” 三人正准备举手示意裁判认输,颜雨却忽然冷声制止道:“小看我是要吃亏的。” 张才、刘放和关龄儿三人连忙摆手,连声道:“没有,没有,真没有!是哥仨知道不是对手,真不敢打啊。” 这哪里是小看你? 这分明是怕你哥啊! 裁判在一旁看着也有些不耐烦了,皱眉催促道:“到底打不打?” 关龄儿此时已经完全慌了,额头青筋暴起,忍不住冲着裁判大喊:“打个屁啊!介是我偶像啊,我能动手吗?” 他猛地跺脚,朝前方指去,继续嚷嚷道:“要不你下来,陪我过几招?” 裁判一脸无奈,“额···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张才笑嘻嘻地说道:“那还打个什么劲啊?我们认输,就这么愉快滴认输了。” 道长清了清嗓音,开口大声说道:“甲花鹿——胜者·颜雨!” 吼! 台上观众再度爆发出一阵沸腾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风星瞳单臂撑在靠台边,饶有兴趣地朝下方看去,轻笑道:“想不到竟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 张楚岚站在旁边,微微皱眉,略作思考。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低声嘀咕道:“说起来,这颜雨不是怪力学妹的表姐吗?那这么说来…” 他的目光转向观众席的颜欢,看见颜欢身旁戴着巫傩面具的另一个女子。 那就是颜悦了? 他们是一家子啊! “颜家还真对得起自己这个姓啊。”张楚岚心中暗暗感叹。 “哈哈哈哈!”风星瞳瞥了眼张楚岚,爽朗笑道,“很奇妙吧?可整个异人圈子就是这样,这样的获胜方式不足为奇。” 他接着语气一转,认真道:“所以啊,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老爹可还不死心,总想着把你拉进天下会,当然要是能当上他的女婿,那就更好了。” 张楚岚没有回应,继续默默地观察战局。 接下来的几场比赛毫无意外。 天师府的张灵玉稳稳赢下对手,宝儿姐轻松取胜,风沙燕也顺利晋级。 然而,张楚岚心知肚明,大多数参赛者的目标不是别的,很多都是为了“炁体源流”,或是将其占为己有,或者是见识一番,现在自己的处境异常艰难。 “事到如今只能赌命搏一搏了…”张楚岚在心中默默地做出了决断。 他目光扫视四周,环顾着观众席和场内的其他选手,突然看见了一身穿斗篷的黄毛。 张楚岚面露狡黠坏笑,走近那黄毛,低声请求道:“额···大哥,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啊?” 黄毛男子一脸茫然,“啊?” …… 比赛场中,三名对手等待了许久,始终不见张楚岚的身影。 不过三人心中早有默契,要联手先干掉张楚岚,因此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焦虑。 “请乙白虎的选手速速入场!” 负责主持的道长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声音回荡在场内。 终于,通道口处,一个身披斗篷的身影缓缓走出。 张楚岚目光冷冽,脚步沉稳,尽管步伐不快,但那股凌厉的气势却无可忽视。 看台上,观众窃窃私语:“这就是炁体源流的传人么?” 张楚岚一上场,环视四周,忽然抬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爷爷,当年天下异人负了您,今日孙儿就来给您报仇了。” 三名对手面面相觑,有些愣住。 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其中一人率先开口:“张楚岚,现在整个异人界都在传你‘炁体源流’的传说,我们也只是想见识一下。别怪我们,谁让你现在风头太盛了。” 张楚岚冷笑,眼中满是不屑,语气尖锐:“果然是弱者,蝼蚁永远需要抱团取暖。” 话语间,他目光冷淡,根本没把眼前的对手放在眼里。 三人瞬间被激怒,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你说我们是蝼蚁!?” 张楚岚再次冷冷说道:“你们就是蝼蚁,所以终生与强者无缘。你们这样人根本不值得我去关注。” “我张楚岚要干翻的,是天下会的会长!是十佬!” 他猛然伸出手,振臂朝天指去:“我要干翻的,是这苍穹!” “纵然羸弱,依旧脚步不止地迈步向前,这样还有一丝变强的可能性。” “如今像蝼蚁般抱团苟活的你们,早晚会被无情的异人界淘汰。” 这番话让三人心头巨震,无比惊骇地看着张楚岚。 青发男子为首,愤怒地挥臂挡住身旁二人,眼神坚定地说道:“张楚岚,你的话倒是把我骂醒了。今天我就单挑你!” 张楚岚冷笑,盘腿而坐,面色傲然:“别侮辱我,别侮辱‘炁体源流’。” “你们要搞明白,究竟是谁才有资格面对这八奇技之一的异术?” 是你? 是你? 还是你? 他逐个指向三人,语气中充满了轻蔑。 “是我!!!”三人不堪挑衅,异口同声道,随机立刻大打出手。 战况激烈,三人打得遍体鳞伤,最终只剩下青发男子还能站稳脚步。 他气喘吁吁地看着张楚岚,强忍住疼痛,艰难说道:“我现在有资格面对你了吧?” 张楚岚轻轻摇头,平静道:“欺负受伤的人,胜之不武,你去一旁调息会儿吧。” “在你修养时,我什么都不会做,这就是强者的尊严。” 青发男子怔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你这人真的是···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他也盘腿而坐,开始调息恢复状态,完全放松了警惕。 然而就在这时,张楚岚突然站起身,随手扔掉斗篷,走向裁判,笑嘻嘻地问道:“额…裁判,我现在抽他不违规吧?” 裁判冷冷瞥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不违规,不过现在我想抽你!” 嗯? 对面男子一愣,显然没料到自己刚刚信任的对手会出尔反尔。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不是说好了缓一缓吗?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呢?强者的尊严呢?” 张楚岚露出阳光般的微笑,“强者的尊严值多少钱?不过是一群崇尚暴力的人自我安慰的说辞罢了,真正的尊严,才不会廉价到可以随意卖弄。” “好了,下去吧你!”张楚岚说着,抬起一脚,轻松将那男子踢飞了。 裁判面色铁青,满脸黑线,极不情愿地宣布:“乙白虎,胜者,张楚岚。” 台上的颜悦彻底懵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呼道:“这个卑鄙无耻、毫无底线的小人,还是我认识的楚岚学长吗?” 颜欢无奈耸肩,轻笑道:“他这人向来善藏,不过这就是他。” 无形大贱,不摇碧莲。 第278章 夜半寻灵,王并被遗忘的过往 小组赛四进一的选拔刚刚结束,老天师张之维站在高台上,宣布比赛结果。 紧接着,所有参赛者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抽签。 拿到纸签的颜雨蹦蹦跳跳地窜回到颜欢身旁,才驻足,便嘟起了嘴,一脸不满地鼓着腮帮子。 “都还没开打对方就认输啦,没办法,老哥的名号实在是太大了。”她抱怨道,显得有些无奈。 颜欢淡笑着安慰:“不急,总有不在乎‘巫王’虚名的人。” 随即,他好奇地问:“你下一个对手是谁?” 颜雨扬了扬手中的纸签,轻轻吐出三个字:“陆玲珑。” “吼?”话音刚落,一旁的陆瑾目光微动,朝这边看了过来。 颜欢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对了,玲珑傲骨寒梅,陆家的家风一向纯正,有着一脉相承的硬骨气,她自然不会卖这点薄面给我,到时候你就放开了打,别有顾虑。” 说完,颜欢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陆瑾。 这陆玲珑可是陆家的宝贝疙瘩,平日里,陆瑾对她的疼爱有目共睹。 按照原本的故事线,陆玲珑在与张灵玉的对决中被打得不轻,甚至直接抬上了担架,后来,陆瑾几乎是追打着张之维跑遍了半座龙虎山。 颜欢笑着向陆瑾拱手致意:“陆老,刀剑拳脚无眼,年轻人切磋免不了有些磕磕碰碰,到时候还请陆老放宽心。” “吼?”衣装革履的陆瑾依旧站得笔直,闻言微微挑眉,说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觉得我家玲珑会输?” 颜欢依旧保持着笑容,摊了摊手道:“我可没说。” 不过他心里清楚,陆玲珑是一块浸过血的羊脂玉,性格刚烈坚韧,要是生死搏杀,颜雨绝对不是对手。 然而,若只是普通的比试,凭颜雨所积累的国民信仰,一身巫优的演身手段,陆玲珑想要取胜,恐怕也不容易。 陆瑾闻言,轻笑一声,仰望着天际,语气平静:“没关系,老夫不至于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 “小姑娘到时候不要有所顾虑,年轻人见识一下天地广阔是好事。” “正是,技不如人。”颜欢的目光转向场地中央,灰头土脸的王并正遍体鳞伤地站着,显然刚刚又被狠狠收拾了一顿。 “说起来,王老家主的曾孙,又被人好好教育了一番。这性子当真是硬,被这样打,都不知收敛。” 王蔼猛然握紧了拐杖,眼中闪过一抹怒意,但他极力掩饰,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那份羞怒。 “呵呵呵···技不如人,也只能这样了。”他陪着笑了笑。 陆瑾此时也凝神看向场中的人群,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神色怪异的年轻人身上。 “那个打败王并的小子,好像没什么名气,听说是东乡庄出身。” 东乡庄的胡杰,过去一直仗着父亲的权势为非作歹,有纨绔之名。 可不知为何,近来他的实力暴涨,令人刮目相看,即便是在这卧虎藏龙的罗天大醮大比当中,也显得尤为突出。 陆瑾眼神复杂地望着胡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比赛结束,龙虎山上的喧嚣逐渐平息,场地上的人群也纷纷散去。 颜欢与两个妹妹作别老天师张之维后,一同下山。 山路上,颜悦忽然皱眉,不解地问道:“哥,怎么感觉你今天是在阴阳怪气那个十佬王蔼啊?” “有吗?”颜欢轻轻挑眉,反问道。 “当然有!”颜悦努了努嘴,“感觉你都快骑脸输出了。王家可是大家族,连咱爷爷都要礼让三分的。” 她虽然不懂太多权势斗争,但小孩子都知道的一个道理,就是有权有势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去招惹为好。 “没事,安啦~”颜欢心里清楚,现在同王蔼的这种局面,双方都被异人界的规则所束缚,如果没有什么震惊整个界内的大事发生,恐怕两人之间的僵局也不会轻易打破。 王蔼忌惮的是颜欢的实力,而颜欢则是怕麻烦,四大家之一的主事覆灭,后续产生的连锁反应、势力的倾斜,加上公司的态度,都将是无比棘手的问题。 “不用担心。”颜欢笑着揉了揉颜悦的脑袋,安慰道:“你在路上要是碰见一只被链子拴住的狗,莫名其妙对你狂吠几声,你是不是也想逗它玩玩?” 颜悦听了有些疑惑,这奇妙的比喻··· 她认真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应该不会有闲心去逗一只恶犬吧?” ······ 夜幕降临,龙虎山为所有参赛者安排的客房中已经安静了下来。 这些客房是大通铺,多人共居一室,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遍地银霜,虫鸣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张楚岚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那悬空的明月,泪水默默滑过脸颊。 就在今天,他听几位道长所说,张灵玉那种家伙竟然都不是处了,而他自己这个万年老处男,下面还烙印着守宫砂。 “张楚岚,你要坚强点!他是不是雏儿,跟你有鸡毛关系?呜呜呜……”张楚岚自我安慰着,越说越觉得心酸,眼泪流得更猛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冯宝宝站在门口,简短地喊了一声:“张楚岚,走!” 张楚岚立刻从床上弹起,而其他人则在睡梦中被惊醒,迷迷糊糊地咒骂:“这家伙有病吧,大半夜的干嘛?连个门儿都不敲!” “哼!和张楚岚这种厚颜无耻之徒混在一起的女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张楚岚立刻跟上冯宝宝,听着房间里的骂声也没心思理会,径直跑了出去。 两人奔走在树林间,夜色下的树林显得寂静幽深。 “宝儿姐,我们去哪儿?”张楚岚问道。 冯宝宝边跑边回头,神情淡然地说道:“白天你心神不宁,我就知道你下一场对手不简单。听风星瞳说,你可能会输,所以我先帮你解决了这件事。” “诶?”张楚岚满脸疑惑,正想继续问,但忽然间,冯宝宝突然停下脚步,拉着他躲到了树后,张楚岚也立刻警觉起来。 “有人。”冯宝宝低声道,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前方的黑暗。 不远处,两人一身夜行衣,看不清面目,但其中一稀松发束围着的光明顶在月色中煞是惹眼。 王家的王义整理下遮面的纱布,眉头紧锁:“这样不好吧,我的小少爷?” 堂堂四大家王家的传人,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不···太爷说了,要低调行事,这样子已经够低调了。” “世界上的精灵本就稀缺,有成色的更是少之又少,要是赛前准备了充足的精灵用来服用,我根本就不可能会一轮游!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所以我想要,我想要更多的精灵!武侯传人胸前的那枚玉石中有东西,我隐隐约约感觉,吃了它我就天下无敌了!”王并愤然将手握紧了。 王义无奈叹口气,用黑布子将头顶给蒙住。 还以为少爷经过群灵山一事后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是这般不记打。 如此心性,恐怕早晚会出事情啊··· “少爷,一定要今晚嘛,那个巫士可能还在山中没有离去。”王义心虚道,那种级别的对手,真是一辈子都不想遇见。 “什么巫士?” “群灵山中将你折腾得···额···就是那个人!”王义语无伦次地点了点头。 王并那黑布纱缝隙中露出的双眼流出一股深重的疑惑。 “什么群灵山?” 王义将双眼瞪大了,经受了那种非人的折磨,居然不记得群灵山是什么了。 “就是大余那座山···那人,就是把你打进医院的那个国服第二,群灵山的巫王颜欢。” 王并竭力回想,脑海中始终回忆不起群灵山的过往,只是在听见“颜欢”这个名字时,他心悸了一下。 “不对,我这一身伤不是去长白山寻灵的时候,被那里的畜生给咬了嘛?” 正因如此,王并才在王蔼的再三叮嘱下,消了北上的念头。 “可这……” 少爷这是脑子坏掉了呀! 王义一时摸不到头脑,又猜想到大老爷是不是对王并的记忆动过手脚,便闭口不言了。 王并抚压骚动不安的胸膛,冷哼道:“哼!什么国服第二,什么人也敢自称巫王了?要知道,这天底下所有的巫,在我王家的手段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第279章 无耻,不等于无能 张楚岚看向冯宝宝,低声问道:“宝儿姐,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是要干嘛?” 现在还有人行事穿夜行衣的··· 冯宝宝目光直视着前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大概和我们一样,是去埋人滴。” “埋人?”张楚岚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迷惑。 那两个人是刚刚晋级的选手,为了保证后面比赛的顺利,想提前联手将下一场的对手给解决? 这是在出场外招啊! 但随即张楚岚立刻又反应了过来:“等等,我们也是去埋人的!?” 与此同时,在他们躲藏的阴影不远处,王义和王并正小声讨论着什么。 王并显然有些不甘心,脸色阴沉,但地中海则略显谨慎,不时看向四周,似乎对当下处境有所忌惮。 “小少爷。”王义压低声音劝说道,“白天诸葛青打败的那些不过是些小角色,不值一提。你我现在去偷袭他,恐怕胜算不大。” “不如等明天晋级十六强的对决结束后再行动。 “那时候诸葛青的对手可是火德宗的小火神洪斌,即便他是武侯派新一辈的天才,明日一战也不会轻松取胜,等他赛后需要静养时,我们再动手,成功的几率要大得多。” 王并皱眉,思索了片刻,感觉王义的话有些道理,点头道:“那就等明天的结果。” 见王并终于答应不再急于行动,王义松了一口气,示意他尽早回去休息。 随后,王义便掏出手机,给王蔼编辑了一则短信。 “我压不住你,大老爷还压不住嘛,没理由陪你犯傻啊···”他低声呢喃道,随即离开了现场,步入了夜色深处。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树林中,冯宝宝和张楚岚从树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是冲着欢子和诸葛青来的,回头同他们说一声···” 说完,冯宝宝继续赶路,两人一路穿过树林,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影洒落在地上,四周静谧寂寥。 这里是龙虎山深处的一片僻静地带,几乎少有人来,常见的虫鸣声分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潮湿气息,夹杂着夜晚森林的凉意。 前方的地势微微凹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低洼地。 借着微弱的月光,张楚岚看到一个人影正蜷缩在地上。 那人被五花大绑,双手反捆于背后,脚踝和膝盖关节处也紧紧捆着,身体显得有些僵硬。 他的嘴被布条死死封住,发出低沉的“呜呜”声,用力挣扎却是动弹不得,只好将眼睛瞪得大大的,以示意心中愤恨。 那人正是青符神单士童,家传符篆师,一身手段能轻易封人气脉,并且不需要太多的准备时间。 冯宝宝走上前,低头看着单士童,神色淡然冷静:“张楚岚,你明天的比赛有风险,这家伙是个狠角色。我替你把这风险给消除了,毕竟我来就是干这个滴。” “等会儿挖个坑给他埋咯,留个脑袋不会出人命,这附近没人,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们都说我傻,但我其实一点不傻,大多数时候我都机智的一逼!”冯宝宝比了个“OK”的手势。 张楚岚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摊摊手,欲哭无泪:“我机智你奶奶个腿儿,要不是打不过你,我真想敲烂你这机智的头!” “回头这位大哥举报,告发我们怎么办?那时候咱就直接滚蛋了!” 冯宝宝淡然地挥了挥手,对张楚岚的担忧毫不在意:“那咱就不认,到时候这里的痕迹我都会处理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会剩下。” 宝儿姐··· 张楚岚看着地上挣扎的单士童,叹了口气,蹲下身,开始解开他身上的绳索,顺手清理掉了衣服沾染的泥土。 单士童终于得到了自由,立刻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箓,脸色阴沉,眼中满是怒火:“张楚岚,这事儿没完!那个疯婆子居然从背后偷袭我,我非得和她好好算算账!” 眼看单士童情绪激动,准备动手,张楚岚连忙拦住他:“冷静点,单哥!不如咱俩先谈谈。” “谈?!”单士童皱眉,语气冰冷。 张楚岚笑着摆了摆手:“这样吧,咱们先试一试。我后面这位姐的实力可是远超于我,要是你赢了,就可以去和我身后的这位姐姐动手了,你觉得如何?” 单士童冷哼一声,眼神不善,但终究压住了怒火:“好!就当是明日比赛的预演,我连你一起收拾!” 两人站定,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单士童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将炁送入符中,手指一弹,几张符箓如同利箭般射向张楚岚。 “还真是没有多余的准备和起手势啊···” 张楚岚喃喃道,侧身躲开,可下三张符箓紧接着袭了过来。 短暂的交手中,张楚岚突然注意到,这单士童运行符箓的过程中,炁的分配会影响下一步的动作。 符箓虽快,却异常的好预判,更容易躲避。 “啧!”几发符箓未中的单士童蹙眉咬牙,身形迅速变换,尝试调整角度。 手中符箓接连飞出,下一秒,张楚岚露了破绽,那符恰好贴在了他的手腕处。 张楚岚的气机被牵引,体内之炁变得不稳定起来,甚至感觉到了气脉被封堵的迹象。 “这就是青符神的手段嘛,嘿嘿···” “不对劲啊不对劲,都说张楚岚是卑鄙无耻的无能之辈,怎么感觉他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单士童心中闪过一个想法,自己可能一直以来对张楚岚出现了误判。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激烈,单士童一番施为,已经显得有些吃力,便将符箓收了起来。 张楚岚擦拭脸颊沾染的污秽,笑得轻松:“单哥,再加把劲儿兴许你就赢了啊,怎么不动手了?” 单士童眼中怒火闪烁,咬牙道:“你当我是傻子吗?那么多攻击我的机会你都放过了,你是在羞辱我吗?” 张楚岚笑了笑,摊开手,毫无愧色地说道:“单哥,你别多想。我情况比较特殊,除了和家人交手,与其他异人的对战经历,算上你也只有五次。现在能有个高手这么认真地跟我对练一下,还是在没有太严重后果的情况下,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单士童愣了一下,眉头紧锁:“你一直在拿我给自己喂招?” 张楚岚露出一个有些贱兮兮的笑容,毫不掩饰:“对啊!” “而且在我眼中,单哥你每次使用符箓的身法是有差异的,要不是想接下来试一试这气脉封锁的滋味,否则你根本打不中我。” “其实你可以尝试下一次调节炁在符箓中的分配比例···嘿嘿···” 啧! 单士童思索了片刻,一直以来,他都理解错了,无耻从来不等于无能,自己什么时候产生了张楚岚是弱者的误判。 “哼。”单士童没多言语,转身就走。 “怎么走了啊,单哥?” “回去!我没理由帮你变强。还有,你身后那女人真如你所说,要远超于你?” 张楚岚似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你要是想试试,咱俩可以陪宝儿姐练一练。” 单士童嘴角下拉,无言以对,便双手插兜转身离去。 “算了,累了。你那手腕的符,过个两小时自然会失效。” 青符神单士童步入夜色,张楚岚卸掉一身气力,坐在了地上,他凝视粘贴于手腕处的符,舒心笑了笑。 这就是异人之间的较量嘛··· 如此一来,明天的比试也算是解决了。 冯宝宝眨眨眼,掏出手机编辑起了消息,“刚刚发生的事情,得和欢子知会一声,虽说凭借他的实力,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可万事总得有个防患未然。” “没有诸葛家的联系方式···不过两人是朋友,可以代为传话。” 第280章 武侯的教学 罗天大醮的第二日,颜欢从山脚酒店的床上醒来,听到窗外传来的鸟鸣声与清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落窗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 他推开窗子,抬眼望去,晨曦洒在山顶,山间薄雾尚未完全散尽,为龙虎山平添了几分朦胧。 颜欢轻轻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信息 冯宝宝? 在微信上,冯宝宝算是沉默寡言,平时她很少主动联系,这次发消息,八成是遇到什么事了。 颜欢点开消息,只见冯宝宝说道: “昨天我们在外面埋人的时候,发现两个黑衣人,好像是要对你和武侯传人动手。” “天色太暗,两个人蒙面,没看清人的长相,欢子留个心。” 颜欢盯着屏幕,思索了片刻。 “同时盯上我和武侯传人···”他低声自语道,舒展下身躯。 武侯派都避世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会冒着危险来找他们的麻烦,不会又是被三国时期神格所侵蚀的研究人员吧? 颜欢截图保存了这段对话,随即将它发给了诸葛青。 此时的青正在房间里安慰他的弟弟诸葛白。 “哥,我不行了,真的太吓人了!”诸葛白正站在洗漱台前,眼泪鼻涕一大把,情绪激动,双手抓着毛巾痛哭。 “昨天晚上我一闭上眼,梦里全是金猛,那家伙的脸像要吞了我一样!半梦半醒间,我还感觉被窝里有一群辽东野人在爬啊!” 诸葛青无奈地皱了皱眉,耐着性子道:“我说小白,你这胆子得练练啊。就金猛的实力,根本就打不过你,你还能吓成这样?” 正说着,诸葛青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到颜欢发来的截图,眉头微微一挑。 “有人想对武侯派动手?我们都避世这么久了,怎么还会有仇家?” 说着,诸葛青胸前的玉石项链突然闪过一丝微光,清风忽然自四周而起,伴随着轻微的呼啸声,烟雾从玉石内飘荡出来,逐渐汇聚,凝成一团。 “不是什么仇家,只是昨天排队抽签的一个家伙。”诸葛亮说道。 “老祖宗瞧出来了,是哪个?”诸葛青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疑惑地问道。 “是个嚣张跋扈的家伙。” 诸葛亮笑了笑:“青啊,我生于三国乱世,虽说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术士,但对恶意和杀气的感知还算敏锐。现今虽是太平盛世,但人心之恶毒和某些权势阴谋并无太大变化。” “你要明白,无论世道如何变迁,入世行事,就要遵循世俗规则,有些暗箭,不得不防。” 说着,诸葛亮缓步上前,抬手轻轻一点,指尖落在诸葛青的眉心处。 刹那间,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眉心涌入诸葛青的身体,奇门显象在双眸中铺展开来。 “我来教你。”诸葛亮声音如钟磬般清晰深远,“去观察人的行炁,感知周围气氛的变化。” 诸葛青依照诸葛亮的指引,将注意力集中在双目之上。 窗外景象随之变得清晰,他推开窗户,俯视街道,只见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或急匆匆,或悠闲自得,每个人的身周都萦绕着一种独特的气息。 这些人中,有普通人,也有异人。 除了炼炁或是没有炼炁的不同外,人周围所环绕的气氛颜色也不同,或冷或热,或是平顺,或是歪曲,总之各不相同。 “青,你要记住,炁所外化的颜色、浓度,以及周围气氛的变化,都是人在动念、动心时的反映。”诸葛亮在旁边轻声说道,“凡有异动者,皆因心生异念。” 他指了指路上某个行人:“你看那个胖和尚,表面温婉憨厚,实则炁息浓重,体外氛围混乱扭曲,他在压抑愤怒。” “而他身边的妇人,表面慵懒闲散,有和蔼相,但外在炁息飘忽不定,很明显心中在逃避什么。” 诸葛青循着老祖宗指着的方向望去,可并没有看见胖和尚和女人。 “老祖宗,您指的人在哪呢?” “愚笨,仔细看。”诸葛亮弹指在诸葛青脑袋敲了一下。 道路上,凭借域画毒手段改变了容貌的“雷烟炮”高宁猛地打个寒战,拘谨朝周围扫了一眼。 “怎么了?”笑面和尚的旁边,是伪装成佝偻老头的“穿肠毒”窦梅。 “没什么,就是感觉被什么东西给盯着,有种被捕食的不适感。”高宁冷汗淋漓,抬起长袖擦拭了下额头的汗珠。 “是你多虑了,现在有手段的,可都在山上待着。”窦梅笑道,可下一秒,背后竟也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凉意。 她神情一变,摇头道:“确实不对劲,抓紧走!” 诸葛青瞪大了狐狸眼,一番探查下去,可终究不见那胖和尚和女人的身影。 “已经走了。”诸葛亮拍了拍青的肩膀,“道阻且长,想要彻底看破,不是那么容易,慢慢来。” “是,老祖宗。”诸葛青收敛心神,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过青还有一事不解,老祖宗之前也是一直保持在这种显象状态吗?” 诸葛亮摇头道:“谁没事老开观法,不累吗?” 诸葛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即便是老祖宗,也无法维持长时间的‘看破’状态···” “那倒也不是,‘看破’这种小事,不开我也能做到。” “啊?”诸葛青一愣。 是我冒昧了。 “哇,老祖宗,你也教教我怎么锻炼胆量吧!”诸葛白大哭道,朝诸葛亮扑了过去,他的身体径直穿过了灵体,扑倒在松软的大床上。 “小白,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诸葛亮无奈摇头,对这小辈是又气又爱。 “解铃还须系铃人,实在不行,将那位辽东野人请去诸葛村,陪你好好操练一番。” 诸葛白撇着嘴,强忍泪水。 老祖宗说的好像是个办法,可一想到金猛那粗犷无比又凶狠霸道的面孔,他吓得又将身子缩了起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动身了。今天的对手是火德宗,应该能轻易拿下。”诸葛亮身形一转,重新回到了玉石当中。 “是。”诸葛青点头应道,心想道,“火德宗的小火神,用火的高手···” 若不是点亮三宝损耗巨大,只能当做压箱底的招式来用,还真想让这位“小火神”见识一下我们诸葛家的真火啊。 “啊秋!” 小火神洪斌打了个喷嚏,摸摸鼻子,朝颜欢和师兄李书宇看去。 “这山中还挺凉的···” “颜兄弟,你和诸葛青也是好友,这一场对决你怎么看?” “互有胜负吧。”颜欢回道。 洪斌摩拳擦掌,信心满满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必败无疑呢,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心里就有谱了!我去了!” 第281章 老天师的消息,八诈神太阴的下落 小火神洪斌一身赤红武服,双拳交抱,傲然立于场地正中,对面则是姗姗来迟的诸葛青,刚耗费了一点心神,此刻他看起来有点些许疲惫。 “都是颜兄弟的朋友,那也别客气了,请赐教。” 洪斌抱拳道,体内一股阳火焚燃了。 “面部阳刚,说话中气十足,性子急烈,但稍有收敛,适合不急不慢的打。”诸葛青将披挂的衣服往旁边一放,递出手去,做了个“请”的姿势。 像这种对手,持久战拉长了,自然会露出破绽。 “吃我一记‘大日金乌’再说!” 洪斌双臂高举,一团炽热火球照亮了半边场地,辉光刺眼,围观者将双眼眯起了。 人造小太阳嘛,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颜欢饶有兴趣地朝场中望去,想不到这小火神传承了火德宗主的成名绝技,还用的有模有样。 一旁的李书宇眉宇含笑,“洪斌师弟就连‘火腹剑’都学会了,只可惜那是搏命技,这种场合用不出来。” “是暗杀技。”颜欢纠正道,“也就只有书宇兄会将其当做搏命技来用。” “暗杀···”李书宇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是火德宗,按照门内子弟刚烈无比的做派,也做不来暗杀这种事呀。 场中,火光四射,洪斌低声一喝:“去。” 那大火球转而化作一赤焰飞鸟,翅膀挥动起来,掀起了层层热浪,恶狠狠俯冲着朝诸葛青撞去。 哒! 诸葛青单脚踏地,踩踏奇门局,幽蓝色的阵法在身下排布开来,范围占据了三分之二个场地。 艮字·土瀑! 诸葛青抬手一扬,四周地面流水般冲天而起,形成道道坚硬厚实的土墙,那火鸟撞击在石壁之上,威势不减,稍一片刻便将岩石烧穿。 “还真是不留情啊,小火神···” 诸葛青狐狸眼微睁,后跳几步,踩踏癸水之位,避过了来势汹汹的火焰。 “水弹!” 啪啪啪! 七枚水流汇聚成的弹丸刺进金乌体内,一阵水雾蒸腾而起。 未定雾气飘散,一抹红色身影径直冲了过来。 “要不是之前见识过颜兄弟调动五行自然之力,还真被你这奇门法术给唬住了!”洪斌高高跃起,掌心火焰奔涌。 “吃我一招烈焰掌再说!” 焰光划拨出一道耀眼痕迹,诸葛青见状,以黑琉璃护住手臂,肌肤染上了一层漆黑,同洪斌泛红的火掌撞了过去。 黑琉璃是经高温而成,可就在两掌相碰之间,诸葛青居然感觉快要烫伤了。 观众席的看台上,李书宇眉头紧皱,明面上看是自己师弟追着诸葛青打,可实际上洪斌颓势已显,这样下去败下阵来是迟早的事情。 这就是武侯派的奇门法术嘛? 假如作为火德宗出场的代表是自己的话··· 李书宇脑海中预演了一番,除了舍身上去用“火腹剑”换伤,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在用火一事上,确实无人能胜过火德宗,可惜洪斌看不透奇门的吉凶判定。”颜欢说完,并不再言语,两人只是安静地观赛,四周的呼喊与喝彩声在耳边回荡。 过了会儿,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道长走近,眉目间透着几分严肃与恭敬。 他走到颜欢面前,拱手低声说道:“颜先生,天师有请,盼您前去议事。” “老天师?”颜欢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告别李书宇:“书宇兄,我去去就回。” 李书宇笑着挥了挥手,“好,等你回来。” 他半臂托腮,靠在观台,目送颜欢跟随着道长穿过人群。 “感觉同颜兄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了呢…” 山中空气清新,四周山林幽静,与外面热闹喧嚣的场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颜欢随着道长一路前行,最后在一座崭新的凉亭前停下。 看到颜欢进来,张之维轻轻颔首,示意他落座。 “这亭子还是老陆前些日子赔给我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旁边的陆瑾闭目冥神,抱臂思索着什么。 “是个乘荫纳凉的好地方。”颜欢笑道。 张之维随即开口说道:“小欢,那则通告是我有意为之,至于背后之事就不多做解释了,今日特意请你来,也是为了表达歉意。” 颜欢稍稍一躬身:“老天师言重了,本来我也没想参赛,还请不要挂怀。” 张之维摇头,笑道:“不行,那不是一回事。我这里确实有样东西,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颜欢闻言,心中感到一丝疑惑,抬头问道:“敢问老天师,是什么东西?” 张之维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这件东西极其善藏,即便是我也未能完全看透它的真容。” “我只知道它在龙虎山的某处,至于其究竟是什么,作为巫士的你,估计要比我更懂了。说是相赠,倒是有点厚颜无耻了,这东西还得你自己去找。” 颜欢心中一动,细细思索了一会儿。 老天师这种级别的人物,都难以窥其真貌,又是极其喜欢藏匿的东西… 他脑中闪过许多可能性,最后锁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是太阴?” 昔日太阴、白虎归诸葛孔明所有,可惜武侯身陨后,这家伙就四处躲躲藏藏,寻找新的靠山去了。 现在想想,躲在这位“一绝顶”身旁,倒是并非没有可能。 颜欢正思索着,可就在这时,凉亭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玲珑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神情中带着几分急迫,径直跑向了自家太爷。 她的身后,则是陆家班的一众子弟。 “老天师,太爷,事情有变。”陆玲珑眉头紧锁,向张之维行了一礼,然后转头看向陆瑾,“我刚从赛场回来,式雪与胡杰对战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陆瑾神色微变,立刻问道:“出了什么事?” “式雪,你来说。”陆玲珑示意身后。 人群中站出来一个带着腮红的紫毛妹子。 白式雪向前一步,拱手说道:“老天师,陆老,我在同胡杰对战时,食用了他的炁。结果发现这家伙的炁中,有沈冲的炁。” 沈冲,全性“四张狂”之一,号称“祸根苗”。 其能力为“高利贷”,他可以与人契约,契约者可以通过杀死别人来吸收死者的炁,不过契约者每杀一个人所吸收的炁都会按照一定比例转给沈冲本人,随着杀人数目增加,这个比例逐渐增大。 当契约者杀人所能得到的炁越来越少的时候,这个人的理智就会逐渐丧失。 白式雪与沈冲的渊源,要追溯到大学时期。 当时的沈冲为了收集客户,在某大学担任客座教授,当时还是学生的白式雪迷恋上了沈冲。 由于白式雪对金钱没有什么热情,所以沈冲起初并不在意她的爱意,直到沈冲发现了白式雪吃炁的这一异能之后,认为两人是同类人,便开始与白式雪来往。 这期间,沈冲蛊惑了白式雪的家人,将他们作为”高利贷“的实验品,最后导致她家破人亡,负债累累。 这之后,沈冲加入了全性,而白式雪也为了偿还高额的债务而变得财迷心窍。 “全性的四张狂?”老天师捋捋须。 四张狂从来都是一起行动,发现了一个,就意味着其他三人也在附近。 不过是想来也是,罗天大醮选拔天师继承人这种大事,要是那群搅屎棍不来寻乐子,那才奇怪。 “这几天的比赛还是要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夜晚我再增加一点寻山的弟子,这事情也得让公司知情。”张之维说道。 “那个,小欢呐···” “小欢?” 陆瑾朝旁边瞥了一眼,“老天师别喊了,那小子听你说完山中有东西后,早就拔腿跑掉了。” “呵呵呵,行啊。老陆,那这几天就请你和我一同站站场了。”张之维笑道。 陆瑾抬头一笑,“哈哈哈,好说!全性是吧?” 第282章 能否卖个我哥一点薄面? “如果真是太阴,那就难找了。”颜欢穿行于清风阵阵的山路,不时朝远处的山中景色远眺。 太阴,禀西方阴金,为荫佑之神。 假如说玄武是“看不清”的话,那太阴就是“找不到”。 想要在这么大的龙虎山找到精灵的下落,实在是太难了。 更何况这龙虎山是典型的丹霞地貌,数十里环抱状若龙盘虎踞,多陡坡多悬崖,要是太阴有意躲猫猫,那还真拿祂没有丝毫的办法。 “等会还有小雨和陆玲珑的比赛,要是没有到场加油,事后少不了被这妮子叨念。”颜欢飞于山顶的云雾缭绕之中,俯视连绵山脉,并未察觉丝毫的异状。 这时电话响起了,屏幕显示着“小雨”的备注。 “诸葛青和洪斌打完了?” “你的比赛中间应该还隔着一场吧?” 手机对面传来颜雨焦急难安的嗓音:“不是呀,哥!是小悦不见了!”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中间分开了一段时间,她说去买水,就再也没有回来。” 颜欢思考片刻,这龙虎山此刻的后山可谓是人多眼杂,欲行不轨之事绝对不容易。 更何况颜悦身上有自己所送的明圣珠,真有危险,朝珠子里面度送炁进去,自己就可以及时赶到。 “不用担心,先准备同陆玲珑的比赛,小悦那边我来处理。” ··· 深山峡谷之中,青云瀑布从数百米高的悬崖上垂落,如一匹巨大的银色锦缎挂在青翠的山壁之间,瀑布声轰鸣如雷,激起无数水珠,在空气中弥漫成细密的水雾。 阳光透过瀑布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洒落在后面的隐秘溶洞。 洞中湿气弥漫,墙壁上长满了青苔,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这昏暗的空间里回荡,让人心神不安。 颜悦被紧紧绑缚,双手反绑在背后,蜷缩在溶洞的一角。 她的目光紧盯着对面的两个人,一个老人穿着绿衣,头戴一顶红星绿帽,身上流露出一股邪气。 老人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傻愣男子,粗壮如山,两个大眼睛炯炯有神,胡子拉碴又面带腮红。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水枪,像个天真的孩童一般,但那动作却透着莫名的怪异。 “好料子,真是块好料子啊!”老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 “难得一身至宝,却没半点防人的心思,是温室里栽培的花儿啊!没怎么在外闯荡吧?” 苑陶,全性的元老,也是派中的炼器奇才,他性格复杂多面,既阴狠毒辣又赏识英才,却偏好摧毁潜力之星以取乐。 “要不是看你是个炼器师,我早就把你毁了!”他话音中夹杂着疯狂与不耐,声音像刀子一样刺入颜悦的耳中。 诚如苑陶所说,颜悦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种场面,她抬起头,声音有些发抖,却依然强作镇定道:“你居然用这个大傻子骗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老人闻言,发出一声阴冷的笑声:“干什么?” “很简单,拜我为师!” “啊?”颜悦心中一惊,有些不解。 她强压下心中恐惧,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老人眼神中闪过一丝邪气,笑得愈发阴森:“全性,苑陶。” “全性…”全性之名颜悦当然听过,异人界臭名昭著的教派。 颜悦摇摇头,态度坚定决绝,“先不说我已经拜入了天工堂门下,就算没有,也不会拜你这样的全性妖人!” 她的拒绝让苑陶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天工堂的人呐···啧啧啧···” “难得的好料子,真是可惜了。” 苑陶冷笑一声:“那就没办法了,只好将你毁了。天骄陨落,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 旁边那个憨蛋儿依旧呆呆地摆弄着手中的水枪,似乎完全没有理解两人的对话。 颜悦朝旁边挪动身子,可四周昏暗潮湿,溶洞的出入口被瀑布掩盖,唯有轰鸣的水声提醒着她,这里是少有人至的险境。 “再给你一次机会,虽说我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徒弟还算说的过去,这憨蛋儿不也照样被我养的白白胖胖嘛。” 眼见苑陶步步紧逼,颜悦倔强从地上扭了起来。 “其实,咱们可以再谈一谈的?” “你想通了?”苑陶驻足昂首,欣喜道。 “没有,就比如说,我哥是颜欢,这样讲行不行啊?”颜悦眨了眨灵动的眸子,“能否卖我哥一点薄面?” 之前颜雨的比赛,那天津圈的三个坏小子吓得不战而逃,同样是坏人,这人应该也会卖给哥哥一个面子吧。 苑陶沉默了片刻,满脸黑线,忽的又抬起头,神情说不出的怪异,不知是气是笑。 “都把爷给逗笑了,这种话也编的出来。” “即便是真的,他还能眨眼间就蹦出来不成?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呜呜呜··· 颜悦双目含泪,朱唇含咬住了挂于胸前的明圣珠红绳。 “对不起了哥,我是大笨蛋、二傻子,被大傻子给骗了,我没想给你添麻烦的···” 苑陶冷哼了一声:“别挣扎了,那珠子是驱邪避害的法器,咱是炼器师,和一些淫邪手段都不沾边。” 呼哧! 颜悦朝珠子内度送了一丝炁,一团明火忽然在圆润明珠内焚燃了。 飞于山涧的颜欢闪动翅膀,体内心火一动,便朝谷中青云瀑布的方向望去。 “还真出事了?” 颜欢身形一转,流火落尽,消散于空中。 与此同时,他的身影重新在晦暗无比的阴湿洞窟中凝聚了,火光照亮了周围,光影投射在苑陶满是震惊的脸上。 那憨蛋儿双手捂住眼睛,将刺眼的光亮给遮挡住了。 颜欢卸去了颜悦一身的束缚,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怎么被人绑到这种鬼地方了,你的一身法器呢?” “对面那大傻子说迷路了,让我帮忙找爸爸,我寻思就帮一把呗。法器的话,那老头子的炼器手段,比我可厉害多了。”颜悦指了指对面的苑陶和憨蛋儿。 颜欢将身子转了过去,“哟,全性啊!” 第283章 九龙子,全性苑陶殒命 “是老坏种的小坏种啊,舍妹真是承蒙照顾了。”颜欢向前一步,单脚踏地,瀑布垂落的水幕帘后生出无数藤蔓,将洞口给堵死了。 洞内越发黑暗,几乎不透一丝光亮。 苑陶浑身炁息明亮起来,手中盘弄着一连串的珠子。 “想不到这妮子说的是真事···” “小子,听说现在论打架,你是国服第二,真的还是假的?” “圈里人捧出来的虚名,不值一提,至于是真是假,试一试就知道了。”颜欢体内五行之炁微动,炁息源源不断地流转开来。 炼器师的手段,是使炁喂养的器件产生独立的异能,他们本身或许并不强大,难处理的地方就在于他们藏匿的一身法器。 这种没有血肉,没有灵魂的东西,颜欢很是讨厌。 “来,试试就试试!”苑陶狞笑一声,弯曲打颤的双腿朝旁边挪了一挪。 噼噼~噼噼··· 他歪着嘴,朝身旁的憨蛋儿示意道:“把‘疾走兔爷’拿出来···” “诶?”憨蛋儿挠挠头,“咱们不玩儿了吗?” “我去你个笨小子,别随便说出来啊!这还玩啥,再玩人都要交代在这里了!”苑陶接过憨蛋儿手中的粉色毛绒兔子拖鞋,双脚一踏,就穿在了脚上。 “来,小子,接招!” 唰! 说完,一枚珠子弹射了出去。 这九龙子乃是苑陶一生之成果所炼制,所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每一枚珠子都有不同的效力。 等那狻猊珠抛掷而出,洞窟内瞬间烟雾弥漫,苍茫雾气和黑暗交融,人的眼睛可以识别的东西越发稀少。 “嘿嘿嘿···” “既然是真家伙,那咱就不招惹了,惜命,惜命啊!” 唰! 苑陶捏起嘲风珠和霸下珠就朝阻挡住洞口的藤蔓砸去,一阵轰鸣强烈的日光穿透进洞窟,两人顶着从天而降的瀑布激流,迅速逃窜出去,朝林间奔走。 “哥,他们逃了。”颜悦抬手遮住日光,对一旁说道。 “没事,让他们逃一会儿,这地方太狭窄了。”颜欢抬手一挥,那垂落的瀑布竟然真的像幕帘般,将水流朝两侧揭开了。 颜悦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不觉间,已经随着颜欢回到了洞外。 “去和小雨会合,说不定我还能赶上她同陆玲珑的比赛。” 叮嘱一句,颜欢身化金光,一抹光影极速朝林间掠去。 “嘿嘿嘿···抬手成森化林,这就是巫王的手段嘛,连精灵都没见识到···不好玩,不好玩啊!”苑陶双脚起跳,又跃出数十米。 前方视野逐渐开阔,他带着憨蛋儿一路逃,直冲向奇险的山中腹地,可未等冲出密林,早有一人在前路等候多时。 “这不可能!”苑陶目眦欲裂,直勾勾盯着颜欢。 憨蛋儿掏出水枪,小心翼翼地候在一旁。 “这‘疾走兔爷’是专门用来提速逃跑的法器,没理由会被人的脚力给追上。”九龙子盘旋在了苑陶的周围。 “法器再快,那能快得过光吗?”颜欢反问道。 苑陶一咬牙,小时候就听说金光上人的金遁流光可瞬移千里,今天怕是见到同款的了。 刷刷刷! 九颗珠子齐出,苑陶做好了搏命的准备。 “蒲牢!” 苑陶一吼,刻有“牢”字的珠子悬浮空中,发出阵阵刺耳尖锐的响声,周围树叶都被震动的沙沙作响。 音波涟漪般阵阵荡开,可对面颜欢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苑陶一愣,总感觉脚底下的阴影中有东西,他急忙御起了螭吻珠,将身子护住。 可稍一片刻,一张手按压在了珠子形成的护身障上。 “嘿嘿嘿,这九龙子是我一生之心血,没那么容易破坏。” “诶?” 苑陶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他那瞳孔中忽然倒映出一群纷飞的白蛾,而那螭吻珠早就消失不见了。 “发生了什么?化物还是?什么手段?” 苑陶百思不得其解,看着空中逼近的身影,他迅速将头撇了过去,吼道:“憨蛋儿,助我!” “哦哦哦!”那傻大个连忙应着,举起手枪就对准了空中的颜欢。 “哒哒哒哒!”他嘴中频频念叨,手指快速扣动了抽水的扳机,可枪口没有一滴水流出。 一长着尖牙的小鲛人凭空浮现,对着憨蛋儿做了个鬼脸,那傻大个吓得连连后退,手中水枪“砰”的一声炸膛了。 “略略略!”小罔象吐了吐舌头,随即化作一滩水融入了泥土。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和丁嶋安那时候的第二完全不一样,根本不是一个层次···”苑陶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一金光护佑的拳头朝着他正脸就打了过来。 干瘦身子击飞数十米,撞断了三棵树,最后停在一断成两截的树桩子旁。 憨蛋儿慌了神,急忙追了过去。 苑陶吐口浊血,鼻骨断裂,嘴都被打歪了。 “不许打他!”憨蛋儿双臂一展,拦在了追上来的颜欢面前。 “憨蛋儿,你让开,你···拦不住他···”苑陶大喘着粗气,小心翼翼掏出手机,将左手背在了身后。 啪! 颜欢打个响指,灌丛中突生的藤蔓将傻大个的脚腕缠住,拖到了一旁。 他望着奄奄一息的绿帽老者,一言不发。 全性苑陶,苑金贵之子,其父在三一门人追杀全性时,为陆瑾所杀。 此人阴狠毒辣,冲动易怒,对有能力有才华的年轻人真心欣赏,但更喜欢以毁掉好苗子为乐,有不少名门天骄毁于他手。 四枚金针,在颜欢身后显现了。 “咳咳咳···我手上沾了多少人命我清楚,我不奢求原谅,也没脸求饶···” 苑陶气息微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随后指了指挂在藤蔓上哭嚎挣扎的憨蛋儿。 “那傻孩子,是我一生的杰作,我只教他炼器,不教他为人···他什么都不懂,遇见我之前,还一直被人欺负···” “你···能不能饶他一命,憨蛋儿是个可怜人···” 苑陶将身子俯下,艰难叩首。 颜欢将手抬起来,金针调转了方向,对准了绿帽老者的后脑。 “这倒是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 “嘿嘿嘿···”苑陶一笑,“当初陆老杀我爹,我爹想看陆老堕弱,于是放话让我娘负责教我加入全性,好在将来替他复仇。” “两个未来的恶人就在眼前,陆老要是选择除掉我们,这样我爹临死前也可以看个好戏。” “这个王八蛋,根本就没把我和我娘当回事儿,他是个混蛋,我是个坏种,可唯独在最后,我想选的和他不一样。” “把憨蛋儿···不,求你将我儿放了吧···” 苑陶将头抵在了土地上,鼻孔流出的鲜血浸染了潮湿泥土。 颜欢望了眼那大高个,加之散落一地的九龙子,所谓“龙生九子,百怪千奇”,在与父亲的关系上,这兴许就是全性苑陶的一生执念吧。 “去!” 颜欢单指落下,四枚金针插于苑陶后脑,这全性元老,天赋炼器师,再没了半点生气。 死去的躯体下面,是他护住的手机。 上面编辑了一则消息,发送给了参与此次行动的“全性”同僚: 山中潜藏着的都小心点,这里有怪物··· 第284章 一起上,我要打十个! 苑陶的尸体同泥塑一般僵在了原地,被悬挂于藤蔓的憨蛋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景象同奶奶死去的时候很像。 “唔啊啊啊啊!” 憨蛋嘴里发着怪叫,用毁坏了的水枪不停朝颜欢喷射,可枪口只有零星几个小水滴,轻缓缓地落于泥地。 “好了,接下来就是处理你了。”颜欢将倒挂着的憨蛋儿给提到了面前。 那傻大个将嘴抿起了,眼角满是溢出的泪,滴落到额头上。 在过去,这憨蛋儿是“守村人”,心不坏,有点傻,但村中大小事都知道,村里红白喜事会主动去帮忙,这样便可替奶奶和自己讨要一口饭吃。 在老一辈的眼里,“守村人”不会被当作正常人,这些人在村中被认为是用一生去守护一方水土。 他们是来人间苦修的,为村子消灾挡难,把所有的噩运挡在自己身上,今生苦是为来世福。 可对于小一辈儿,尤其是稚童来讲,那憨蛋儿的处境就截然不同了,他只是个供人随意凌辱欺负的傻子,尤其是奶奶过世之后,那种霸凌更加变本加厉。 从某种意义上讲,苑陶确实救憨蛋儿逃离了水火。 憨蛋儿痴傻,本心不坏,如果不是去碰他悬挂于胸前的布袋项链,他根本就不会动怒。 而那布袋对他来讲无比重要,也是因为里面装了奶奶的骨灰。 “好不容易逃离苦海了,却是遇人不善,真不知道你是走运还是倒霉了。”颜欢抬手一指,仅存的八枚“九龙子”法器腾空飞起,串在了憨蛋儿脖颈上。 “回头看公司的处理态度吧。” 啪! 又是一个响指,藤蔓蜿蜒爬行,拖着憨蛋儿就往赛场中前行。 解决了这一突发的事故,颜雨那边的比赛也快开始了。 颜欢想了想,还是想尽快找寻到“太阴”的下落,便施以“凝火分身”,差遣一只火猴子所化的自己去了罗天大醮的比赛场地,自己则继续在山中游走。 拍拍手,山中栖息的红嘴蓝鹊和蓝喉蜂虎群振翅飞了过来,林中一片窸窸窣窣声。 “诸位,还请帮我把山中有异常的地方给找出来。” 颜欢拱手道,那成群结队而来的鸟又四散飞去了。 稍一片刻,四面八方皆有鸟鸣阵阵,清脆婉转声不绝于耳。 “这龙虎山有这么多异常吗?” 颜欢面露惑色,扭身一转,自西侧先行,循着鸟鸣声挨个儿找去。 来到西山头,此处并非是深险腹地,距离大赛场地仅有两公里的距离,但位置极其隐蔽,周围遍布灌丛,枝繁叶茂,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没有精灵的气息,倒是有几分活人的生气,谁躲在这种地方?” 不怕蚊虫叮咬嘛··· 颜欢朝两人藏身的方位望了一眼,躲在繁茂枝叶后的两名“全性”瞬间如坠冰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刚刚才接到了苑老那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消息,怎么转眼碰见群灵山的巫王了? “不妙,不妙啊···” 蹲坐粗壮枝干后的紫发女人手持钢钉,小心翼翼地隐藏炁息。 “日他亲娘嘞,说是让人家来阴人,我才高高兴兴地来的,可没有人说巫王颜欢跑这地段上了?” “寻灵,这家伙应该只是来寻灵的吧?” 紫发女吞咽了下口水,将自身存在融于周围环境之中。 “师父有训,人以万物灵长自居,就是这种妄自尊大的想法,才阻碍了人的进步。人作为天地万物的一份子,必须师万物所长于一身,这样才可以最终融于万物···” “这样藏匿于自然而无所被察觉···” 女人低声喃喃道,背后树叶起了“沙沙”声,“呼哧”一下,颜欢蝙蝠般倒吊着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全性呀,师出自然门?”颜欢笑着问道。 “真是辱没了南北大侠传承下来的门风,这样恣意妄为,容易受万物背弃,还是收收性子为妙。” “咿呀!!!”尖锐刺耳的吼叫让颜欢捂住了耳朵。 那女人冲旁边一喊,“被发现了,快点动手!” 见紫发女的视线转了过来,藏于灌丛的贝雷帽男子将手中吹箭猛然握紧了。 妈的,暴露的是你,这么一喊,不是两个人都暴露了!? “蠢女人!”贝雷帽心中暗骂一声,口中鼓足了一腔炁息,箭筒内的毒针瞬息而出。 这么快的速度,即便是巫王,也很难反应过来吧! 唰! 三枚毒针刺穿了颜欢的身体,那贝雷帽男子兴奋地从灌丛中跳了出来。 “成了!什么巫王,不过如此,中了我这‘三更阎王箭’,神仙来了也没有救!” 扑通! 不远处,一个身影从树干上轰然坠地。 “诶?”贝雷帽目瞪口呆地审视着凸起树根处晕厥的女人,双手颤抖不止,吹箭脱手落地。 他就见树木的上方,颜欢胸前有破开的三个水洞,流水清泠,清澈明亮。 那三枚毒针径直从他身体中穿过去了! 就在这一刹那,贝雷帽男子突然明白苑老所指的“怪物”是什么了。 他当机立断,拔腿就跑,没等窜出去几米,脚底灌丛尖刺猛生,忽的刺穿了他的四肢,将手筋和脚筋一同挑断。 “啊啊啊啊!”贝雷帽的男子疼得满地打滚,胳膊腿儿再无半点气力,只是眼巴巴看着藤蔓绕过脚踝,将自己身体给提了起来。 “真是扫兴。” 颜欢随手将那男人挂在了树上。 等等? 想了想,颜欢察觉到一丝古怪,这鸟儿传回来的异动消息,不会全都是“全性”潜伏的那群家伙吧? 还以为龙虎山漫山都是灵,没想到漫山遍野都是招的虱子。 可颜欢仔细一想,这不去看也不行,万一就有某处是“太阴”所在,那就白白错过了。 咻! 颜欢融于山体,以地行术转眼潜行至天师府右侧边崖的石壁洞窟。 洞中晦暗,位于背光一侧,深处深不见底,有三人靠于两侧石壁,随意坐在凸起的石台上。 那三人一个招风大耳贼,一个虚弱不堪的病秧子,一个厚嘴唇的长舌大嘴,齐刷刷地将视线投了过来。 “都藏得这么隐蔽了,怎么还会有人过来?”大嘴香肠般的厚嘴唇一碰,发出一股颇有磁性的声音。 “来人好像不简单啊,都起来一起招呼吧。” 三人双腿一拍,兴奋起身,从洞中走了出来。 颜欢见几人的反应同之前见过的“全性”截然不同,便开口问道:“不知三位是?” “耳听怒。” “身本忧。” “舌尝思。” 三人依次做了自我介绍。 道教以色、声、香、味、触、法六尘为媒引动劫夺诸善之恶,故以贼喻之。 其中色为眼之贼,声为耳之贼,香为鼻之贼,味为舌之贼,触为身之贼,法为心之贼。 此刻站于颜欢面前的,正是威名在“全性”三尸和四张狂之下的“六贼”之三。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巫王先生。” “这次行动被撞见了,还挺不好处理。” 颜欢回过头,视线凝聚在洞口对面的密集林间,那里隐隐约约泛着七股不同的气息。 “原来如此,人数就是你们的底气和依仗吗?” “那不要浪费时间,一起上吧。我要打十个。”颜欢抬起手,四指并起向前勾了勾。 第285章 你是福瑞控 “嘿嘿嘿!” 林间小径传来一声不怀好意地笑,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 一个习练铁头功的廖铁头,他的旁边是一少林叛逆,用得一手高超的金刚腿功夫。 还有一腰间挂着燃烧瓶的纵火犯,一个横练汉子,两个扎纸匠的妹子,以及手臂带有喷气助力法器的钟强。 “本想背地里下阴招的,没想到被发现了。”钟强笑道。 巫王威名在外,可如今这场面,十对一,优势在我! “等一下,等一下!偷袭可以,正面打我们两姐妹就不参与了。”走出来的七人中,有一对衣着红袍的姐妹。 宽松袖袍中的纸人幽幽悲泣,就连她们手中扎纸做成的“纸将”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怕了?”光头大汉冷笑道。 两姐妹一摊手:“拜托!死秃子你有没有搞错啊,这可是巫王啊!巫中之王!就我姐妹二人的巫术手段,放过去妥妥白给啊!” “你们八人上吧,我们就不掺和了,而且任务当中也没有对抗巫王颜欢的要求。” 说完,两姐妹健步如飞,极速朝山脚逃去。 山风呼啸,树影在日光下摇曳,两人穿过林间的小道,终于逃到了入山口的石阶。 当姐姐的气喘吁吁,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停下脚步,擦拭额头汗水,“这么远了,应该没事了吧…” 然而,妹妹的脸色突然变得僵硬,她焦急地在袍子里摸索了一番,脸色瞬间苍白,“坏了,姐!咱们的纸人跟着那家伙跑了!” 姐姐闻言满脸愁容,不过那些纸人虽是精心制作,但毕竟只是手段而已,没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叹了一口气,劝道:“别冒险了,没了就没了,活命要紧。” 哗啦啦! 风中夹杂着猎猎作响的纸片声,颜欢站在洞前,手中托举着那对姐妹丢失的纸扎人,微风吹过,纸人轻轻摆动。 中国民间的纸扎术,最初起源于丧俗,又称扎纸、糊纸、扎罩子,是一门为死人服务的手艺。 不过这两姐妹的手艺实在是太差了,精心扎就的纸人不过是半吊子水平。 手中的纸扎人尚未点睛,颜欢手指微动,体内的炁涌出,化作黑墨,落在他们的瞳孔上。 纸人瞬间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两双眼睛闪烁起锐利光芒。 “去。”颜欢轻声命令,手一挥,那两个纸扎人瞬间化作金甲黑袍的战将,策马如飞,手中钢鞭挥舞,直奔对面的廖铁头冲去。 廖铁头眼睛一眯,看到那两个策马冲锋的巨大身影,脸色阴沉下来,低声咒骂道:“是那对扎彩匠姐妹的东西?真是逃也逃不利索。” 他旁边的纵火犯戴着一副圆眼镜,嘴角挂着恶劣的笑容,摸了摸腰间的燃烧瓶,语气轻佻:“纸扎人吗?用火对付它们,岂不正合适?” 轰——! 燃烧瓶被甩出,洞窟前瞬间燃起了一片火海。 纸扎战将冲入火中,发出一声凄惨嚎叫,火焰迅速吞噬了它们的身躯,没过多久它们便化作了灰烬,随风消散。 “偷工减料做出来的东西,真是不好用。”颜欢伸出手,掌心焚燃了一股明火。 “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桀嘻嘻嘻!”纵火犯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眼中满是病态的快感。 “我就是喜欢看人们拼命保护的东西被毁于一旦,什么名山大川,千年古刹,能毁掉一处就是一处,这样就好了!” “那就小心引火焚身了。”颜欢轻声道,似乎一语成谶。 四散的火海突然有了生命般,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纵火犯的四周聚集。 炙热的火焰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旋转成了一道火焰旋涡,从地面冲天而起,聚集成耀眼的通天火柱。 纵火犯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以火为乐的纵火者,怎可能会被火焰反噬? 他脸上由狂妄变为惊恐,随即被火柱子包裹了进去,在火焰中迅速燃烧消散,只剩下一缕灰烬飘散在空气中,宛若被焚毁的纸扎人一样,化为烟尘。 周围的人见状,大惊失色。 有人忍不住颤声喊道:“都别傻站着了!这是巫王!都把看家的本事亮出来!” 廖铁头眼中凶光一闪,随即发狠,双脚一蹬,运起了他引以为傲的铁头功,猛冲向颜欢。 而与此同时,一旁的少林叛徒也从侧翼攻来,一记金刚腿如风卷雷鸣,狠狠鞭向颜欢的腰侧。 颜欢身体微动,护体金光闪现,只听“咚”的一声,宛如撞钟般的沉闷响声后,廖铁头撞在金光上,头顶瞬间肿起一个巨大的鼓包,便双眼翻白,晕倒在地,再无还手之力。 同一时刻,那金刚腿也狠狠踢在了颜欢的护体金光上。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那少林叛逆发出痛苦惨叫,抱着腿在地上打滚,脸色煞白,刚才还声势凶猛的金刚腿,此刻显得不堪一击。 “铁头功是吧?金刚腿是吧?”颜欢淡然反问,缓步走向倒地的少林叛逆,一脚踏在那人完好的另一条大腿上,毫不留情。 骨头发出刺耳的裂响声,那人痛得开始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而另一边身怀横练功夫的“全性”,早已见势不妙,趁机逃得无影无踪。 钟强咬咬牙,看下了“三贼”。 三人站在一旁,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实在没想到局势会在短短的瞬间彻底扭转。 “来!”颜欢缓缓转身,面向“三贼”。 全性六贼,在原本剧情线中并未抛头露面,只知道在天师下山后,锡林郭勒草原一战中,“六贼”死了三个。 不过这三尸四张狂,多的是动心动性、影响精神和心理的手段,想来这“六贼”也大差不差。 同“四张狂”一样,“六贼”的手段也要配合起来使用,最是扰人清净,如今只有“三贼”,对颜欢来说,没法见识全部的手段,倒是有点可惜了。 “既然是巫王,我等自然也不敢怠慢了。”三人迅速跳开,各自守在了一方,“只可惜今日六贼不全,想要拿下你还需多费点心思。” 那招风大耳贼率先发难,耳朵“噗嗤噗嗤”随风扇动了起来。 所谓的“耳听怒”,是听见不合心意言语的愤怒,用来扰乱六根中耳的清净,以此使人陷入愤怒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并将这种暴怒强化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耳听怒站于洞口南侧,手指抵在耳垂,细细聆听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明白了,明白了!想不到堂堂的巫王居然有这种癖好,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大耳贼抬手指了指颜欢:“你是福瑞控。” 第286章 你给翻译翻译,什么特么的叫做福瑞控 “你是福瑞控!”清晰明亮的声音在山林中回响,掷地有声。 颜欢的眼神逐渐冷冽,仿佛结了一层薄霜,嘴角不失礼貌的勾起,却没有丝毫笑意。 “好好好!” “准备好怎么死了吗?”颜欢仰头冷笑道。 招风大耳贼听到这话,不惧反喜,眼里露出得意的神色。 嘿嘿,中招了,他中招了! 耳听怒的功夫,正是通过偷听人心之隐蔽,挑衅对手使其发怒,进而任由愤怒主导情绪本身,造成破绽百出。 单论手段不算高明,可难缠就难缠在六贼之间的相互配合,扰乱六根,祸乱人心。 夫六贼者,眼、耳、鼻、舌、身、意也。 六者因色、声、香、味、触、法,而生喜、怒、爱、思、欲、忧。 六种情绪皆从人心而出,欺心,则人心用事,而六贼猖狂;不欺心,则道心用事,而六贼自灭,是谓“心猿归正,六贼无踪”。 福瑞控? 面对这赤裸裸的诽谤,颜欢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毕竟谁无缘无故想被扣上一个“福瑞”的帽子。 “哼!”耳听怒冷笑一声,和他遥遥相对的身本忧也开始了行动。 只见那虚弱不堪的病秧子双手一拍,墨绿色的炁飘荡四散,充斥满山洞前的大坪。 “捕鼠笼已经搭建好了,接下来就是等逗弄小老鼠了。” 舌尝思厚重嘴唇一张,吐出长舌,“那咱也得加把劲儿了。” 颜欢置身绿色雾气之中,感觉身体状态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在这夏日之中,凭空多了一股伤秋之感。 心上秋,是为“愁”。 有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正在尝试剥夺颜欢对身体状态的自信,使其陷入一种长期的忧虑之中。 毫无疑问,这种状态长期持续下去,会使人疲乏无力,神经衰弱,自封自闭,自暴自弃。 “一个挑拨起愤怒的情绪,一个削弱身体的状态,这就是你们的手段?” 颜欢置身雾中,仿佛丝毫不受身本忧散播的忧愁之炁影响。 “五行加身之后,从身体上讲就是最完美的修行状态,给你们提个意见,放弃对‘命’的损毁,主攻‘性’吧,说不定还真能让我动摇一下。” “嗯?”身本忧猛地一愣,后退几步。 “怎么不起作用?” “莫慌,我来助你!”舌尝思大嘴一张,直冲颜欢奔去。 “现欲!”随着那香肠嘴一喊,颜欢顿时一阵口干舌燥,随后起了口腹欲望,他突然想起了长白山脚的糕点和冰糖葫芦。 不过也仅仅是如此了。 “行了,都见识过了。”颜欢随手一挥,清新舒爽的山风涤荡了周围雾气。 这三人的手段换作平常人,确实要难缠很多,俗世之人大多六根不净,又如何心猿归正,六贼无踪。 可此时面对的人是颜欢,三贼手段全然失了效用。 身本忧眨眨眼,料想大事不妙,立刻冲呆愣一旁的钟强喊道:“你还在等什么?他已被我们手段所控,全然动弹不得,正是你动手的好机会!” 诶? 钟强一愣,右臂装置冒出腾腾热气,随后疾步掠过,朝颜欢奔去。 呲呲呲! 喷气助力,那右臂挥动得刚猛暴躁,直冲颜欢面门儿挥砸。 可颜欢只是双指并起,轻描淡写地在空中一拦,那恍如怪状贝壳似的喷气装置便再推送不得,钟强整个人彻底僵住,手臂就硬邦邦地悬停于空中。 “异人也玩蒸汽朋克?当真是与时俱进了。” 颜欢勾起手指,在那装置上轻轻一敲,瞬间那淡紫色的表面就爬满了裂缝,“嘎嘣”一声,喷气装置如碾碎的蛋壳一般,瞬间就破碎了。 “直娘贼!三个狗东西骗我,这叫做被控制住了?” 钟强转身欲逃,刚回头就看见奔逃向三个不同方位的“三贼”。 “拿我当炮灰来送死,好争取逃跑的时间!果然我们全性没几个好鸟!” 钟强暗骂道,还没逃几步,后脑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拳头。 轰! 他瞬间被敲得双眼翻白,昏死了过去。 颜欢看向四散奔逃的三个人影,伸出手去,一个黑色立方体的壁面从四面八方碾了过来。 “捕鼠笼好了,该逗弄小老鼠了。” 三贼挥手遮挡,就见漆黑影壁从面前穿过,一瞬间,三人感觉与周围的环境脱节了。 “怪事,明明还在龙虎山,为什么产生了一种山川异域的错觉···” 耳听怒藏于一处粗壮树干的后面,不敢再向前一步。 这种匪夷所思的状态中,小心翼翼就是最好的选择。 “遮蔽气息,藏匿身形···”耳听怒心中念叨着,忽的瞳孔皱缩。 他看见树皮上的沟壑纹理猛然间变化了起来,逐渐绘成一副人面。 “你是!?” 未等他拔腿逃窜,颜欢将手从树中伸出,带着灌丛荆棘的手指揪住了这“全性”的硕大招风耳。 “你给翻译翻译,什么叫做福瑞控?” 哎呦呦!!! “furry圈?兽圈?”那大耳贼疼得大喊一声,吓得口无遮拦,也不知怎么的就回答了出来。 颜欢仰起头,额头不知是树皮纹络还是暴起的青筋。 “还真敢说啊!” “谁实话,你的手段有点意思,可还差了点气候,毕竟我真没动什么怒。” 说着,颜欢右手的气力越来越大,揪得耳朵红肿变形。 “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这位爷儿!我错了,咱这手段就是这样的···您给条活路吧···”耳听怒哀声求饶,双手抓起颜欢的手腕,示意他轻一点。 “那让人在暴怒之下杀死,也就怨不得别人了。”颜欢说完,手指一动,化作无数细小的根须。 大耳贼的耳根处先是传来一阵刺痛,可紧接着,锥心之疼就遍布了半块脸面。 他惊恐无措的瞥眼望去,就见无数根须刺入血肉,顶着他脸颊的皮肤蔓延起来,血肉之躯下像是有蠕虫爬动,或是血管爆起。 “第一只。” 颜欢低声念叨,转身走去,背后是哭天喊地的嚎叫,那大耳贼惶恐不安的求饶,却是动弹不得。 他整个身躯,同旁边的植株长在了一起,或者说状态更为诡异,他浑身的血肉都被灌丛林木给寄生了。 第287章 全性代掌门:不是,我山里的人员配置呢? “坏了,折掉了一个!听声音应该是耳,早知道这家伙的手段遇见暴躁老哥会出事,果不其然!”身本忧听见山林中的惨叫,吓得身子一颤。 虽然搞不清那碾过身子的影子壁是什么东西,但也没时间纠结了。 停下脚步,可能就会死! 唰! 身本忧继续朝着前方逃窜,周围光景一闪而过,匆匆掠出几里,他气喘吁吁,坐在了一处歪脖子树旁。 扫视四周的景色,一股异常骚乱使他瞬间汗毛倒立了起来。 这里,自己来过。 “迷路了!”身本忧当机立断,将身上衣服撕扯成了布条,藏在足够隐蔽的地方,便又朝前方逃去。 一番周转,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逃了好长时间,那背后一闪而过的布段总是会出现在眼前。 身本忧心如死灰地瘫倒于地,绝望摇摇头。 “逃不出去了,我已经成为笼中鼠了···” 原地沉思了好一会儿,身本忧朝前路望去,料想不对劲,心中起了猜疑。 说白了这“鬼打墙”只是一种术法,前面走不通,莫不是要往回走? 斟酌片刻,身本忧沿着侧路小心返回。 “没有布段,猜测是对的···只有往回走才是正解,否则就会被永远困在山林中···”病秧子如释重负,轻轻缓了口气。 刚返回正路,一身穿纯白短衫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为什么!?”身本忧目瞪口呆,前面颜欢早就等候多时了。 在他的手中,提着被竹刺穿透成筛子的一具尸体,那死去的人舌头极长,挂在沾满血迹的嘴边。 “啊?你不想一下,你要不是奔着我来,我能给你放行吗?”颜欢理所当然地说道。 身本忧咬下牙,这下自作聪明,反中套了。 呼哧! 他调动全身炁息,将侵蚀身体的病害全都释放出去,一股浓重阴郁的愁云在空中聚集成型。 “行了行了,又是这一套。”颜欢随手在空中挥了挥手,凝聚成一团的绿色雾气缥缈溃散,消失于无形。 “这!?”身本忧后退几步,自己的手段在来人面前,简直形同儿戏。 颜欢缓步向前,步步紧逼,那病秧子吓得踉跄倒地,双腿猛蹬着连连后退。 “我来教你,怎么将敌人的身体尽数破坏掉。” “看好了,我只教一次。” 说完,颜欢将手抓在了身本忧的面部,五行之炁顺延直下,那病秧子体内的器官开始扭曲畸变,铺天盖地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唔啊啊啊啊!你干了什么!?” “第三只,这样就全都搞定了。”颜欢喃喃道,身形融入了泥土之中。 啊——啊—— 啊啊啊! 身本忧痛不欲生,踉踉跄跄扶树而坐,“我的体内,一定被放进了什么东西,是什么···是什么啊!?” 他掏出匕首在腹部小心翼翼掏开了一个洞,血液滚涌而出,捎带着一群白花花的蛆虫。 身本忧扒弄伤口往里面瞅了一眼,什么五脏六腑早就没了踪迹,腹中除了一群钻肉食血的虫,再没有其他东西。 他身子一斜,重重的栽倒了过去。 “怎么全是全性?说好的‘太阴’去哪里了?”颜欢埋头思索,听见了几声鸟鸣,便又朝着清幽山涧找去。 “又是全性?”颜欢站在一处清澈幽潭旁边,凝视藏于潭底瑟瑟发抖的男人。 顺手处理后,他又继续东行,来到某处光秃秃的峰顶,毫不意外,那动静还是“全性”。 颜欢眉头一皱,心中起了无名火,这一天忙碌下来,精灵没找到,“全性”藏于山中的暗线倒是差不多都给拔除了。 “不对,不对···” 想了会儿,颜欢突然发现思路错了。 老天师平日出于天师府,少有往深山密林去的时候,他所见所闻,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杳无人迹的荒山野岭,应该去老天师的日常居所去一探究竟。 颜欢摇身一变,化作一鸟儿朝龙虎山的山脚飞去。 ······ 天师府后院,田晋中寝居室,龚庆将草席整理妥当,擦拭掉上面沾染的汗渍,便又开窗通风,将一焚香给点燃了。 有趣的是,普通的香从来都是安神入眠,可他点上的却是精心调制的提神香。 “小羽子,怎么还不去前面伺候二太师爷,别让他老人家等急了。”一道童从窗口探出脑袋,对屋内喊道。 “就来,就来!夏天一到,屋里容易沾潮臭,我处理一下就过去。”龚庆摆好香炉,擦拭桌子,便急匆匆赶了出去。 逃离了一众道友的视线,龚庆将脚步速度放缓了下来。 “唉···” 他抬头仰望天际,轻轻叹了一口气。 作为“全性”的代掌门,潜伏在龙虎山整整三年了,好在平日里谨小慎微,没有落下一丁儿点的蛛丝马迹,如今计划临近收官之际,心思倒是有点飘摇了。 “一群胡闹的疯子,驾驭起来还真是不容易。” 龚庆躲藏于厕所一角,掏出为了这次攻山行动特地准备好的手机。 “苑老发了一通让人摸不着边际的话,随后便销声匿迹了。” “这将近百人的大群,怎么突然像是死掉了一样···” 山中潜藏的“全性”早早入山准备,闲来无事,也不过是用手机消磨时间,群内这么静悄悄的,还是头一次见。 龚庆凝视着手机屏幕,拨通了一串陌生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电话中只传来一阵无法接通的播报声。 奇了怪了··· 龚庆斟酌片刻,还是在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留了一条消息。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山中可有异动?” 那段文字发出去,他转即又删除了。 过了片刻,一个名为“纸新娘”的用户回道:“我们姐妹俩在山中遇见了颜欢,六子和火儿还有铁头等人留下了,至于结果,我们就不知道了。” 借着,她便在下面艾特了“胡图图”“大嘴”和“瘦狗黄金肾”,可无一例外,没有一个回应。 “不是···怎么好好的就和巫王撞上了?”龚庆呆傻一愣,“那我山里的人员配置呢?” “不知道,他们自求多福吧,阿门~”扎纸匠的巫术姐姐回复道。 第288章 曜星社的采访,王并的下一步打算 罗天大醮比赛场,热气腾冲,空气中充满了夏日雨前的烦闷。 “怪物,两个人都是怪物!”围观者啧啧称奇,目不转睛地看向场地中央。 一团炽热明火同奔涌而出的水柱撞在了一起,“滋滋”声起,雾气又弥漫四散。 洪斌颓势渐显,败下阵来。 “该说不愧是小火神啊,以丙火踩踏癸水,我居然在火比中都胜不了你。”诸葛青整理下被烧得蜷曲的头发,将手递向前去。 “哼,诸葛狐狸!和你打起来真的一点劲儿都没有,根本燃不起来啊!”洪斌向前握住诸葛青的手,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之前颜兄弟同我说过,万事不是凭借一腔热火就能解决的,看样子我还差得远呢!”小火神笑道。 诸葛青眯缝起狐狸眼,笑了笑:“看洪斌兄弟这刚烈性情,还以为要同我继续纠缠一番呢。” “少来了,咱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不过你们这武侯派的手段还真邪乎啊,厉害厉害!” “这个年纪,我也没见过像你这般的人,能将术法炼至如此精纯。”诸葛青拱手道,“论说用火,当真不是你的对手。” 假如不算“真火·三昧”的话··· “哎哎哎,我说你俩行了没啊?”一旁负责主持的道长不耐烦说道。 “商业互吹等下场去再说,先把地儿给我清出来。” 闻言,小火神洪斌搭过诸葛青的肩膀,拉着他就朝场外走去了。 正对面,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曜星社和江湖小栈的记者早就恭候多时,一见来人便蜂拥而上,将两人周围围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在一众手持话筒的人当中,诸葛青倒是见到了一副熟面孔。 正是当日诸葛八卦村负责深挖武侯派的小栈记者,谢芳。 “哟,看你这样子是转正了啊?” 谢芳缩了缩手拿话筒的手,尴尬笑了笑:“没有,被开了。于是换了个地点重新入职,现在还是实习期,不过是从江湖小栈转到曜星社了。” “不说这些糟心事。”谢芳话锋一转,直接开始了采访,“请问武侯派向来不问世事,是什么样的动机,促使你来参加这场罗天大醮的比试呢?” 作为曾经混过娱乐圈的人,诸葛青早就见惯了话筒和镜头,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然是要来见识一下和同龄人的差距,提高眼界,增长见识。” 这种官方的回答,谢芳自然不会满意,她又开口道:“你是觉得还会遇见像颜欢那样的人?” 昔日诸葛青败于颜欢之手,可是在圈子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诸葛青神情坦然,笑道:“我倒是不觉得会遇见第二个‘颜欢’,他本身没有出现在这场大比当中,不恰恰说明了这点。” “嗯——”谢芳顿了顿,又转口问道:“刨除掉巫王颜欢不说,你现在的实力其实已经远超同龄人了,莫非你的目标其实是那个?” “嗯?”诸葛青疑惑歪了歪头脑。 “就是你的先祖,诸葛武侯就差临门一脚的那个境界!”谢芳欣喜问道,这个问题一出口,周遭围堵的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 话筒一个个塞到了诸葛青的面前。 “你们所问的,是羽化?” 巧了,这个问题自己心里也没底儿,老祖宗就在玉石项链中,谁知道他老人家当时是怎样的眼界和心境? 要不要回头问一下? 不过这种成仙之秘,哪怕是老祖宗这种位格和命运权重极大之人,恐怕也难以轻松道出天机吧? “拜托——”诸葛青蹙眉说道,“你们以为这是呢?再说青终其一生,恐怕也到不了老祖宗的境界,又谈何羽化飞升。” 熙熙攘攘中,又有两人的身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张楚岚拦在冯宝宝面前,将她手中的铁锹给按下了。 “不是,宝儿姐,大庭广众之下,三思!三思啊!” 冯宝宝愣头愣脑得朝人群中一望,“没得事,什么奇门不奇门的,全都给你埋咯。” “诶!是另外两个获胜的参赛选手,请接受我们的采访!”围在诸葛青周围的记者分散了一部分,转而去采访张楚岚和冯宝宝。 就在这时,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张楚岚身后掠过,低声道了一句。 “十佬的吕、王两位家主有事情要见你,想知道关于你爷爷的事情,就过来吧。” 诶? 张楚岚朝身后望了眼,朝着徐三连连招手。 “三哥,帮我看住宝儿姐,我去一趟就回来。” 他挤出人群,随着那鸭舌帽男人离去。 赛场外围的隐蔽角落,王并冷冷地注视着一切,将双臂抱起了,靠在被日光照射得暖洋洋的石壁上。 “我感觉那家伙项链中的东西越发微妙了。” “趁着诸葛青虚弱之时,刚好动手。” 他仰头看向天际,夏日天黑得晚,可此时云海中也起了一丝璀璨明媚的霞光。 地中海的王义连连按动呼叫键,可显示王蔼手机始终显示无人接听的状态。 “大老爷,王并少爷他贼心不死啊,您快接电话!” 尝试了多次,他始终无法拨通,想了会儿,地中海猛地一拍光秃秃的头顶。 坏了! 这个时候大老爷和吕老家主在商谈事项,恐怕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了。 “少爷,大老爷他说过,不许对武侯派出手···”王义悻悻说道。 诸葛家没落了是不假,可世人对诸葛武侯的那份尊崇,可没有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削弱,武侯派在王家面前,论说实力家底和权势,那完全不值一提。 可武侯派的千年传承,加之背后承载的精神符号和文化底蕴,却不是王家可以轻易碰瓷的。 “没事,区区一个术士,哪里懂得什么巫术!到时候那项链中的东西为我所擒,诸葛青都不一定会知晓。” 王并高傲仰头,注视着从人群中挤出去的身影,蓦然冷笑。 “对了,让你查的事情都查了吗?” 王义摇摇头,“少爷安排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查,巫王颜欢的威名现在整个圈子内人尽皆知,除了那群拿命耍的‘全性’,根本就没人会触他的霉头。” “但这些事情,唯独少爷不知道啊!” “莫非我的记忆真被人动过手脚,可是为什么?有太爷在,他根本就不可能放任别人这么做···”王并低声喃喃道。 空中起了一声尖鸣,一只硕大灰鼠的精灵飞了回来,停于王并肩头。 吱吱吱吱吱! “好!”王并听鼠灵讲完,抓起它来就送入了嘴中。 “多叫上几个人,陪我一同过去,诸葛青在出山途中,诸葛白不在身旁,他现在是孤身一人,已经落单了。” “随我去将那东西给取过来。” 第289章 诸葛孔明和“拘灵遣将” 诸葛青行走在龙虎山的山路上,夏日黄昏笼罩了整座山脉。 天空被夕阳染成了绚烂的橙红,余晖洒在山间古树和青石小道上,远处云海随着微风缓缓翻腾,近处松柏的针叶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宁静的山野中多了几分苍劲。 夕阳渐渐消逝,光线开始黯淡,山间的翠绿色草木显得愈发深沉。 诸葛青一路走来,偶尔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那无垠天际,思绪悠远。 “老祖宗,当初您距离羽化飞升就差一步,那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诸葛青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和敬仰。 玉石闪烁,发出幽幽的绿色荧光,从中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都过了一千多年了,谁还记得?估计是种比较玄妙的感觉吧…”诸葛亮语气轻松随意,仿佛那只差临门一脚的飞升之道不过是件寻常小事。 “不过···假如现在还有肉身的话,也未尝不可再试一试。” 诸葛青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我去求水镜先生,不知他能否造出肉身?” 玉石中传来孔明爽朗的笑声:“哈哈哈,青啊!你想害死他吗?” “啊?”诸葛青一愣,不解其意。 诸葛亮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和感慨:“亮不过一介布衣凡夫,今日的虚名,还是承了天下人的拥护爱戴。” “即便水镜先生真有肉白骨、起死生之能,像我这样的人物重塑肉身,那背后承载的因果太大了,已经无人能承担得起。” 诸葛青陷入了沉思。 的确,自己这老祖宗,名贯古今中外,若真的能够让武侯再现人世,那必然会在异人圈子里掀起滔天巨浪,甚至整个国家都会为之震动。 单单一个灵体已经牵扯了太多的因果,何况是重塑肉身。 而且自家老祖宗素来是淡泊名利,宁静致远,曾为匡扶汉室操劳了一辈子,如今灵魂凭借信仰回归尘世,也不愿再涉足这纷扰的尘世间了。 诸葛青心中泛起一丝敬意和怅然,或许,让老祖宗安静地栖息于灵石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祖宗,您怎么看待甲申之乱和八奇技?”诸葛青突然想起了这个好奇许久的问题,试探性地问道。 玉石中再度沉寂了,片刻之后,诸葛亮的声音缓缓传出:“青,你又怎么看待楚汉争霸和三国鼎立呢?” 诸葛青猛地驻足,又是一番怔怔出神。 “来说说看,青。” 诸葛青双手一拍,心中了然,瞬间醍醐灌顶。 自己的老祖宗是谁,那是千古一相,诸葛孔明。 隆中对,草船借箭,火烧博望坡,火烧新野,舌战群儒,七擒七纵···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那“三十六贼”和“八奇技”引起的动荡,比起自家老祖宗波澜壮阔的一生,连一朵细小的浪花都算不上。 “诸葛青啊诸葛青,你怎么又被这些俗事给吸引了,不该,不该啊···”诸葛青喃喃自语,朝玉石项链望了一眼。 走到今日,就越发感觉昔日自身的愚昧,为一些术法所蒙蔽心窍,为一些凡尘琐事牵引心神,失了修心的持重,简直是愚不可及。 一念畅通天地宽。 呼—— 诸葛青长呼一口气,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心中畅快无比。 诸葛亮欣慰一笑:“怎么感觉你的三宝又明亮干净了?” “谢老祖宗指点。”诸葛青恭敬说道,如此一来,自己这把灵魂之火,就可以焚燃得愈发旺盛了。 希望有机会,可以让武当山的那位道长见识一番。 虽然有点对不起他,但毕竟同为术士,对面应该也有趋利避害的法子。 “青啊,你生于盛世自然有生于盛世的好处,所以不必妄自菲薄,好好修行下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超过我。”诸葛亮继续鼓励道。 “我···尽力吧···”诸葛青有点心虚,还是硬着头皮附和了一句。 昏暗林间,暮色渐沉,夕阳余晖逐渐被掩盖在枝叶的阴影之中。 突然之间,四周枯枝在寂静的林中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都跟了这么久了,就别遮遮掩掩了,都出来吧。”诸葛青将步伐停了下来,转身说道。 “竟然被发现了!?”昏暗林中,五个人影缓缓现身。 他们彼此默契地将诸葛青围在了中间。 五人黑衣蒙面,目光凶狠,一步步逼近,脚下落叶无声翻动。 “这是哪里来的朋友?”诸葛青目光从五人身上缓缓扫过。 既然是之前盯上武侯派的家伙,那自然是老祖宗所说的王家了。 “不知道王···”诸葛青话音未落,胸前玉石频频震动了几下,他猝然闭嘴不言,只是静静得候于原地。 “之前在赛场我就感受到了你异样的炁,大概你是——”诸葛亮的声音从青的胸前响起,故意拉长了语调。 说话不急不慢,自然是留给了对方思考还口的机会。 在孔明的示意下,诸葛青佯装掐起了手指。 王义料想事情不对,诸葛青是术士,能掐会算,让他猜到身份也不足为奇。 “不能让这家伙继续算下去了!” 让如此苟且无耻之事侮辱了王家名声,传出去,大老爷会要了自己的脑袋。 “不用算,坦白告诉你,我们是全性。”王义说道。 “呵呵呵。”玉石消停了下来,仿佛诸葛亮等得就是这一句话。 王并向前一步,指了指诸葛青胸前,提议道:“诸葛青,你我无冤无仇,别的不说,我要你胸前的玉石项链。” “你开个价吧,如此一来我们还能和平解决。” 诸葛青狐狸眼微睁,已是有些不悦。 “抱歉,此乃青祖传之物,不便售卖于人,诸位还是请回吧。” 王并一言不发,周围树叶随风飘动,几片枯叶从空中缓缓飘落,落在他同诸葛青的视线中间。 “也行。”王并松口了,“你是术士,有些事情估计也不懂,我不要你祖传之物,只要其中依附的某样东西。” 唰! 两抹阴气迅速缠绕起王并的手臂,他将手向前探去,凭空一抓。 “没关系,我自己取,事后我们再论价。” 嗡嗡嗡! 悬挂于诸葛青胸前的玉石剧烈震动,起了声声蜂鸣,诸葛青狐狸眼蓦然睁大,用手将玉石按压了下去。 这人是巫士! 他确实没盯上自己的祖传之物,可是他盯上了自己的老祖宗! 呼哧! 一抹缥缈不定的虚影在诸葛青身后显现了。 “强行更改灵体在此世间归属的术法,是拘灵一类的嘛?”诸葛孔明双臂抱起了,好奇朝前方打量过去。 没等细看,身下一股剧烈波动的炁猛然明亮了起来。 诸葛亮朝身下望去,“青,冷静点!你明天还有比赛。” 诸葛青将那狭长阴险的双眼睁大,低沉道:“对不起,老祖宗。” “唯独这事,青忍不了。” 第290章 就把你变成狗,好好调教一番 “奇怪,真是奇怪!” 余下四人并非巫士,眼中所见没有王并清晰透彻,可眼前这种状况,就连见多了精灵的王并都感到匪夷所思。 那虚影,一身暗红色的术士长袍,气质儒雅,有仙人之姿。 不过最令王并吃惊的是,号称能让天下精灵臣服的“拘灵遣将”,居然只能微微撼动这区区一只灵体。 那种牢不可破的坚固感,并非出自灵体本身,仿佛是冥冥之中,术法的规则在抗拒。 而且这灵的模样··· 是诸葛家的哪位先祖!? “咳咳咳,别发愣了,对面要出手了!”王义剧烈咳嗽了几声,将入神思考的王并强行拉拽了回来。 对面是有着千年传承的术士大家族,好在王家家大业大,也能请到两位著名的术士大家。 再怎么天资卓越,也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 王义想明白了,假如实在劝不住王并,为了不让事情发酵下去,只好将诸葛青的命留在这龙虎山了。 只要处理得干净漂亮,那就没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后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全性”就好了。 一群无恶不作的疯子,出于乐子,对武侯派天骄动手,合情合理。 呼哧! 落日余晖下的林间,一团幽蓝色火焰驱散了晦暗,将周围照射得清灵透亮。 “哎呀,青。咱术士都知晓一个命运权重,就对面那小子的分量,还能动我不成?”诸葛亮拍了拍诸葛青的肩膀,安抚道。 可诸葛青眼中怒意不减反增,掌心中的真火焚燃得愈发旺盛了。 “老祖宗,您放心!青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有足够的信心,处理掉这些人之后,还有余力应对明日的比试。” 诸葛亮无奈一笑,摸了摸诸葛青的脑袋,“你这娃娃,平日里倒是乖巧的很,怎么这个时候就倔得和驴一样了?” “凡事量力而行,实在不行还有老祖宗给你托底,不急的。” “嗯···”诸葛青轻轻应了一声。 凭借老祖宗的眼界和心境,很多事情在他看来或许没什么,可诸葛青知道,自己才是老祖宗嘴中所说的凡夫俗子,见不顺之事会轻易动怒。 就比如这旁人侮辱自己所尊敬的先祖,不用真火去将其灵魂烧个千疮百孔,根本难消此愤! “要来了!”王义大喊一声,明明是看见了一团不起眼的幽火,可毛骨悚然的凉意,已从后背渗入四肢骨髓。 “这是什么手段?”他冲旁边的两个术士问道。 两人瞬间一愣,面面相觑。 都说武侯派的武侯奇门精妙绝伦,可如此一见,诸葛青的掌中火并非是奇门法术。 “不管是什么法术,先占了他的吉位,将其逼至凶位再说!”两人相互对望,左右分开,朝诸葛青奔袭而去,先占癸水,再占丙火。 诸葛青丝毫不惧两人走位,手中幽蓝火焰轻飘飘散开。 “真火——三昧!” “不过是火焰而已,看我用水给你浇灭了!”强占癸水的术士手中奔流涌动,一袭螺旋激流冲着真火奔去。 水火相冲,本是热气蒸腾的场面,可那幽火根本无视了螺旋水柱,直冲两人身上沾去。 真火三昧以灵魂为燃料,一旦沾了人的灵魂,便会越烧越旺。 唔啊啊啊啊! 灵魂之痛,要比肉身更为凶狠霸道,两人痛不欲生,疯狂在地上打起了滚,试图用土来隔断氧气,将火焰给扑灭,可无论二人如何挣扎,终究是徒劳无用。 “无礼狂徒,都一起留下吧!”诸葛青继续点亮三宝,那真火三昧气焰愈发嚣张。 呼哧! 王并瞳孔中倒映出滚涌而来的幽火,身上仅存的几只精灵缩在体内瑟瑟发抖。 绝对没有错,这不是普通的凡火,这火是用来针对灵魂的! 巫士的天敌,用来焚烧灵体的真火! “惹出事来了···”王并沉声道,那铺天盖地的恶心感又袭上身来。 这种似曾相识的场面,怎么好像在哪里遭遇过? 呕!? 一旁的两人现在根本无心理会自家少爷的异常,只是聚精会神凝视前方,身体紧绷,双腿如灌铅般沉重。 “早听说诸葛家为了研究一份家传绝学无所不用其极,看样子传言是真的,真给他们捣鼓出来了!”王义咬咬牙,对沾之必定会引火烧身的“三昧”根本毫无办法。 他刚想掏出手机联系支援,就感觉背后被人猛烈推动了一下。 “既然你得了我们家的赐姓,那就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王并说完,转身朝身后跑去,“给我拦住!” “你!”王义神情愤懑地怒视身后,发现自己和另一个人被推了出来,再度回身时,两人迎面就和幽火撞在了一起。 “他妈的杀千刀的小畜生,你不得好死啊!” 真火传来一声怒骂,随即没了半点声响。 诸葛青凝视转身欲逃的背影,脚下猛地一踏,“想走?” 奇门局显现,迅速延伸出去,王并逃窜的前方忽然出现两个圆形空间大洞,里面冒出的两块木桩劈头盖脸敲了过来。 轰! 王并双臂交抱于前,抗住了那撞击,身躯却是被震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八门搬运。”诸葛青双臂交叉于胸前,低声念叨。 王并目眦欲裂,恶狠狠盯紧了眼前人,“一群畜生,还不去给我拦住他!” 唰唰唰! 三道阴灵的身影急速奔袭而出,直撞入了幽火当中。 “用灵来抵挡真火,和往火堆中丢干柴没有区别,这小毛贼都有点失智了。”诸葛亮笑道。 果不其然,那幽火越烧越旺,蔓延至了王并脚底,瞬间包裹了他。 诸葛青凝眸一看,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王并的灵魂灼烧起来,要远比其余四人更加旺盛。 “老祖宗,这是?” “小事情,是他所修炼的某种术法带来了副作用,体内阴阳失衡了。”诸葛亮回道。 啊啊啊啊啊! 王并痛苦吼叫着,在幽火阻挡视线的一片朦胧中,终于看清楚了那抹飘荡空中的灵的身份。 “半步仙人,吃了这半步仙人,我就···天下无敌···” “啊啊啊啊啊!” “太爷救我···救救我···” 他跌跌撞撞,带着一身火焰滚落灌丛,才从泥坑中爬起来,眼前是一双棕色布带子的人字拖。 “怎么又是你?”颜欢眉头微蹙,高高在上俯视着为火所裹挟的王并。 “你是···这张脸!?呕~” 突如其来的恐惧让王并不断恶心作呕,灵魂和心理上的不适感一同作祟,简直是生不如死。 “所以,这里是怎么一回事?”颜欢问道,刚刚都准备夜间拜访天师府去寻灵了,不想看见山间灵魂之火四起,便过来一探究竟。 诸葛青刚想解释一番来龙去脉,可却被老祖宗率先发言打断了。 “水镜先生,这五人是全性呀!” “什么全性,这不是王···”颜欢话音未落,抬头望向空中飘荡的孔明,他脸上流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笑。 “不!我是···我王···”王并张口欲言,还没说出自己的身份,嘴里便被颜欢踢进了一口泥土。 “是全性呀。”颜欢心领神会,武侯的算计已经全部了然于胸。 “哎?”诸葛青看看老祖宗,又转眼朝颜欢望去,思来想去貌似也弄明白了。 武侯派中人是传承千年的大术士,掐指一算,必定会识破来人的身份,为了继续隐藏下去,对方必须提前找个假身份来打消猜疑,毫无疑问,这层身份没有比纵欲的“全性”来的更合适、更方便。 可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此,只要对面说出那句“我们是全性”,那对面就真的是“全性”了。 因为“全性”的入门方式十分简单,只要大喊一声“我是全性”,就可以算是入门,无论是“全性”本门,还是名门正派,都会认同这一层身份。 “那这山中的形势就变了,没人知道这是王家的继承人,这五个人就成了实打实的全性歹徒。” “而异人界对全性的态度出奇一致···” 诸葛青猛地一抬头,仰望空中的老祖宗。 “仅仅是引出了一句话,就将一把合情合理又符合异人规矩的刀给架在对方的脖子上了。” 飘于空中的诸葛孔明双手拢袖,气定神闲。 他漫不经心打个哈欠,又对颜欢说道:“亮掐指一算,这厮日后同水镜先生会有不少的仇怨,今日刚好剥去了他一层身份,至于如何处理就交给你了。” “这是为了替武侯派省去一点麻烦,亮推心置腹,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至于要不要接手,就看水镜先生的打算。” 颜欢抬头望了眼,“您这段话,要是大谋士诸葛孔明的阳谋,那我也无力应对。” “不过今日刚好在山中除去全性七十六人,再加上这五个也未尝不可。” 诸葛亮笑道:“水镜先生有今日之行径,那公司无形中就成了最大的证人了。” 诸葛亮说完,将诸葛青的手机抛了过去,里面有一段录制好的视频。 关于视频真假,公司自然有办法判别。 “不会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吧?”颜欢朝空中一瞥,将视频转发到了自己手机,以备后用。 “水镜先生过誉了,亮哪里有这种本事?” 嗯? 谈话间,诸葛亮感觉魂体向下抽动了片刻,循着那股力量望去,就见置身幽火中的王并将手高举,艰难施以“拘灵遣将”。 颜欢和诸葛青一同皱眉,这家伙还当真是贼心不死。 王蔼老贼得有多溺爱,才能养出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继承人。 “既然是武侯精心安排的大礼,那我就收下了。” 颜欢拂去王并一身幽火,将五指抓在了他的脸上。 “冥顽不灵的家伙,我之前给过你一次机会了,既然你还是如此任意妄为···” 那我就把你变成狗,好好调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