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断绝关系后,侯府后悔莫及》 第1章 回来 “小姐,侯府简直不做人!明知道您要回来还不出来迎接,大门紧闭是几个意思!” 芍药气鼓鼓的盯着侯府门咬牙切齿挤出这句话,心中很是为林清禾抱不平! 同时也有些不安,一月前,京城来信说林清禾,是侯府真千金。 收到书信她们赶往京城,本以为会看到满心欢喜迎接的侯府人,结果人影都不见一个。 这是何意? 林清禾静静坐在马车内,侯门府不开,她不急也不下车。 上辈子,整个侯府都在吸她的血。 她是茅山派的唯一真传,以国师标准培养的天才弟子。医术精湛,能掐会算,画的一手好符。 她自小跟着师傅以破道士的身份游览天下,见识多广,内心缺口是亲人的疼爱。 师傅说她亲情缘浅,要远离亲人,否则将会是她的劫数。 她偏不信。 侯府找上门时,她满心欢喜来京。 跟她想的不一样。 亲生父母嫌她生性顽劣不羁,不好拿捏,却又依附她的能力结交权贵。 她助不受宠的景恒王五关破六将杀出一条血路,登基为帝。 他许诺待天下稳定,定封她为后。 林清禾尽心尽力辅佐他,改革立法,驱逐外藩,将景国推到前所未有的盛世。 结果等来了什么? 他说:“朕身为一个男人,三妻六妾很正常,想必以你的强势劲定是不允,所以朕要迎娶你的妹妹为后,你更适合做朕的左臂右膀,你在朕心中的位置永远特殊。” 林清禾头也不回离开。 却在出城时遭到阻拦,他设下天罗地网将她捕住,折了她的手,挑断筋骨,囚禁在后宫中。 以这种方式做他的左臂右膀,封为国师。 林清禾不忍受辱,咬舌自尽,醒来时竟是回到五岁时。 本就聪慧绝顶的她更加努力修炼功法,为的就是八年后的今天。 这一笔一笔账她都要讨回来。 这个劫,她破定了。 府内。 “爹爹,娘亲还是赶紧去接姐姐回来吧,微儿这里不要紧。” 清水苑,里里外外都站满了关切林白微的人。 宋白微心底很受用,面上却丝毫不显,娇弱又善解人意的模样更令人心疼。 听到她说姐姐,侯府夫人李氏眼底微闪烁,坐在床榻将她搂进怀中:“我的儿欸!你还想着别人,娘怎么舍得你去那不入流的农家!” 宋白微闻言泪涟涟,又坚定摇头:“娘,这里是姐姐的家。” “胡说!”侯爷宋德望着眼前养了十三年,精雕玉琢,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舍得将她送回去,“爹会给你做主。” 宋白微心中窃喜,她才不愿意弃掉这荣华富贵成全林清禾。 “侯爷,夫人。”王管家站在门口,欲言又止,一副为难之色。 宋白微眼尖看到,眸光流转暗芒,十分善解人意开口:“王管家这是怎么了?” 她小小惊呼声:“不会是姐姐生气了吧。” 两句话,成功让众人先入为主,认为林清禾是个胡搅蛮缠之人。 果然,宋德冷哼:“她一做小辈的还敢生长辈的气?想必她也等急了,吵着要进府门吧,毕竟可是侯府,不是小门小户可比拟的。” 王管家顿了下,咽口水干巴道:“侯爷,大小姐说再不开府门,她掉头就走,当没认亲这回事。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宋德的面色瞬间变得又青紫,冷哼声:“她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本侯?没门!我就不信她舍得了侯府的荣华富贵,晾着她!” 李氏眉头也蹙了蹙,直觉养在外头的亲生女儿不是个善茬。 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眼见府门还是不开,芍药开始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掉头,走。”林清禾站在马车外望着侯府上方笼罩着的紫云,刚刚开始逐渐消散,乃衰败之象,看来侯府的福荫跟她有点关系。 芍药错愕,不甘撇嘴:“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了?” 林清禾点头:“能将亲生女儿晾在外头,大门紧闭的侯府也不过如此。” 芍药若有所思,上马车之际她回头狠狠朝府门口唾了口。 呸,还世家呢! 马车掉头,朝北边去。 侯府上空,肉眼可见那团祥瑞紫云随着林清禾的离去快速消散,至直不见! 王管家准备好一通说辞哄林清禾,打开府门,他瞳孔猛缩。 空空如也! “走了?”李氏不可置信,惊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回踱步,“不可能,她这是欲擒故纵,这么会就受不了了,真是上不得台面!” 说完她又自觉失言,毕竟林清禾是她的亲骨肉,面容呈现懊悔。 宋白微眼神微暗,上前明媚笑道:“娘,姐姐可能是没见过京城的繁华,一时跑去玩了。” 明媚皓齿,举止端庄,气质高贵,李氏看着宋白微,心底满意不已,这才是侯府嫡女的气度。 她脑海里闪过想象中的林清禾,瘦弱肤黑,头发枯黄,怯弱畏缩的模样,心中便发堵。 她不接受这种女儿,就算是亲骨肉也嫌弃。 宋老夫人踏入正堂,李氏赶紧上前搀住:“母亲。” “嗯。”宋老太太环视一圈没见到人,面色沉下来,“那孩子呢?” 李氏为难的看向宋德。 听完来龙去脉,宋老太太重重将拐杖往地面敲:“混账!不管怎样她都是宋家的血脉,既然知道了还流落在外边,成何体统!赶紧去找回来。” 宋德急忙应声。 宋白微听到血脉面色便一白,咬着唇委屈不已。 宋老太太睨了她眼。 民间不知侯府真假千金一事,但世家圈是知道的,宋白微容貌出色,不送回去,她也赞同。 要是因为这,林清禾就生气不回,那的确该好好管教。 以大局为重才能担起侯府嫡女之位! 快到北街的马车骤然停下,马夫回头跟车里人道:“小姐,前方路堵塞,过不去了。” 凄厉的尖叫声响起,隐约还能听见哭声。 林清禾揭开车帘子一瞥,神色微凝:“芍药,去看看。” 第2章 相救 芍药走近一看,发现百姓团团围着一个身怀六甲的美妇,她身下淌了一地血,面色因失血过多变得十分苍白。 身旁的婢女跪在地上磕头“在场之人,可有大夫?” 无人回应。 她继续磕头“求求大家搭把手搀我夫人入马车。” 无人动弹,围观者见女子身着锦衣,又有婢女侍奉在身边,但奇怪的是,没有家丁。 他们都猜测女子是外室,眼底不由浮上鄙夷,更不愿搭把手,嫌晦气。 眼见女子越来越面容越来越惨白,婢女哭声逐转凄厉,跌跌撞撞蹲在女子身旁束手无措“夫人,夫人!” 就在她绝望时,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我是大夫。” 围观百姓迅速让开一条道,纷纷望去,皆是愣住,目露惊艳。 这容貌绝美,神韵脱俗,看上去约莫十三岁的小姑娘是大夫? 大家因林清禾美的太脱尘,没出口质疑,蹲跪在地上的婢女最先回神,苦着脸,听到声音时她腾升起希翼。看到人时又苦了脸。 芍药捕捉到她的神色立即心急口快道“我家小姐是坤道,擅疑难杂症,尤其妇科,你快起开让我家小姐把脉,不然你家夫人要没命了。” 众人半信半疑,婢女也犹豫不定。 林清禾已走到妇人身旁,抓住她的手,用手指抵住她的脉搏,片刻后说道“郁结在心导致早产之兆。如今血崩,应尽快生产。” 围观百姓惊疑,目光落在美妇肚子上提出质疑“可她这肚子分明像五六个月,怎会早产。” “就算是坤道,终究还是年纪小了。” 就在众人讨论纷纷时。 婢女却扑通跪在地上“求小大夫救救我家夫人吧。” 作为美妇身边人,她清楚的知道自家夫人正是有八个月孕肚了,之所以看起来像五六个月,是因夫人骨架小。 怀胎八月不在家好好休养,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婢女的眼泪不断往下掉,磕得额头渗出血珠,可见是个忠心的。 “你叫一个小姑娘家家救人,你怕不是要害死你家夫人!”一个先生模样的中年男人开口阻止道。 膀大腰圆的一个妇人轻蔑附和道“就是!老娘生了八个娃了,像这种症状,怕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解决的。听我一句劝,快找郎中吧!” 就在这个时候,路人大喊了一句“郎中来了!” 顾郎中刚出诊归来,路过此地,闻言脚步骤停。 他被人喊住,上前一看,面色微沉,诊脉后低叹声摇了摇头“怕是回天乏术了。” 婢女闻言恸哭,跪在顾郎中面前拉住他的裤腿“求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 顾郎中唉声“你家夫人失血过多,胎儿恐怕已在腹中夭折,老夫也实在无能为力。” 婢女直觉头昏脑胀,趴在美妇身旁呜呜咽咽。 路人见状也觉着凄惨,好言相劝“顾郎中是京城有名的大夫,他都说没救了,唉,你还是尽早将你夫人送回去,看看能不能跟家里人见一面。” 林清禾冷笑声骤然响起。 众人好奇的看向她,指指点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的出来!” 顾郎中也是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这位姑娘似乎对老夫的医术有所怀疑。” “不是怀疑,是肯定。”林清禾望向他,两人视线交织,“你救不了的,我能救。” 林清禾直接吩咐芍药与婢女一起将美妇抬进马车内。 又向旁人借了匕首和针线,用火灼烤后径直进入马车。 围观百姓一阵好奇。 她要做什么! “仅凭这些能救人?怕是痴心妄想!” 顾郎中也是摇了摇头“见所未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等待结果。 美妇已是只有进的气无出的气,泪溢出眼角。 林清禾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扎进美妇穴位止血,拿参片塞进她嘴里含着。 婢女心惊肉跳看着林清禾用刀划开自家夫人的肚子,吓的两股战战,手掩住嘴巴强忍不发声。 林清禾抬头看她眼“你出去吧。” 围观百姓见美妇的婢女惨白着脸从马车里出来,不禁摇头。 “看来是完了。” “血崩之症,十有九死,哪是她一个小坤道能逆转的。” 听着众人议论,婢女双腿发软,喉咙酸涩,不知如何解释,她亲眼所见林清禾一针就止住了夫人的血,但想必只能保小了。 她紧张的在外边等,无声祈祷。 大概半个时辰后。 “哇!” 只听马车内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围观百姓一阵惊呼! “天呐,我听到了什么,这是………婴儿哭啼声!” “太不可思议了!她真的能救!” 顾郎中怔在原地,也跟着心头惊颤,以他毕生所学,难以置信。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有人提出质疑“孩子是救出来了。那夫人呢?” “是啊,夫人如何了,莫不是保小弃了。” “也是,这种情况一般都只能选一个。” 就在此时,芍药抱着孩子从马车里走出来,对着围观群众喊道“母子平安。” 下一刻,林清禾从马车钻出来。 婢女哆嗦着唇接过孩子,猛往地上一跪,哽咽高呼“多谢神医救了我家夫人和少爷,您真是在世观音!” 看到美妇的脸,林清禾便知她是谁。 半年前,镇国公奉旨出海斗倭寇国,海上被一箭刺伤跌入海底,生死未知。 倭寇趁乱追击,攻下海城,景武帝迁怒整个镇国公府,男丁流放,没收府邸钱财,女眷充妓。 世子江牧川流放前与美妇和离,动用一切人脉将她安置妥当,而她肚子里怀的是镇国公唯一血脉。 满门忠烈落得无后的惨状让林清禾记忆犹新,上辈子她卷入朝政内才知道,镇国公翻船是当今圣上授意。 原因是,惧镇国公功高盖主。 本想让镇国公一人有去无回,没想到没了他,无主心骨,溃不成军。 一步错,步步错。 上辈子殷氏孩子没了,她还活着,内心的愤懑化成动力走上一条不归路,凭借美貌进宫委身于景武帝,斗了整个后宫,位居贵妃。 在景武帝生辰宴上欲杀他,被锦衣卫拿下,殷氏呕血字字句句,怒骂景武帝薄情寡义,自私自利,非明君也。 字音落下,一箭刺穿她胸膛。 而林清禾也找到可以给镇国府翻案的证据,赶来时,殷氏倒在她面前。 没想到这辈子遇上了殷氏走上不归路的转折点,看来也是有缘。 林清禾淡淡点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说完她便要离去。 第3章 茅山、悬壶 顾郎中立即上前“不知姑娘师承何家,竟有如此医术,老夫自愧不如,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师承茅山,道号悬壶。” 当今圣上不喜道教,近百年都没落到无人知晓,重生一回,林清禾想重振茅山派,发扬光大。 “茅山派是道教,竟是如此厉害么?” 百姓交头接耳时,林清禾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此处。 等众人反应过来,早已不见她踪影,竟然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难道这就是高人的行事之风。 经过百姓口口相传,悬壶名讳传遍了大街小巷。 早在五年前,林清禾就在京城北街最边上置办了一处宅子。 芍药风风火火打扫干净,铺好床铺,开火做饭,喜滋滋对林清禾说道“小姐,自立门户的感觉真自由呀,才不稀罕那侯府呢! 芍药保证会照顾您非常周到。” 林清禾含笑点头,眼皮突然一撩,看向大门方向。 找到此处的的王管家抬头,门匾写着茅山两字,两旁贴了对联“无上三尊乃乾坤之主宰,混元一炁为造化之根源。” 字体遒劲有力,矫若惊龙,王管家目露惊艳,忍不住暗道好! 再观这处宅子,青砖白墙,院内树木枝叶蔓延出檐,隐约有淡淡檀香萦绕呼吸之间,光是站在门前,内心格外静谧。 王管家心中莫名就腾升起了一股敬意,上前准备叩门。 吱丫,门在他动作之时开了,还未来得及张口,一盆冷水从王管家头顶淋漓而下。 “呀,真是对不住,没看着。”芍药端着木盆惊呼,眼底的狡黠丝毫不掩,直直盯着王管家。 她平等的讨厌侯府任何一个人。 王管家面色铁青,拂袖之间都是水渍,他忍着气道“我奉侯爷之命来请大小姐回侯府。” 林清禾从屋里出来,见王管家这狼狈样,眉梢一挑。 王管家抬头,还没见着林清禾人脸,砰!门关上了,差点夹到他鼻尖。 芍药在门后叉着腰,毫不留情讥讽“闭门羹的滋味儿如何啊?侯府我们高攀不起,请回吧。” 王管家面色难堪,黑着脸走了。 芍药回头撞进林清禾波澜无喜的眸子,她是怼爽快了,但还没考虑过自小姐的想法,讪讪咳嗽声“小姐。” “做得好。” 林清禾的赞许让芍药瞬间展开笑颜。 ........... 侯府。 宋老夫人沉着脸,攥着拐杖的手有些用力“她不愿回来?” 王管家低着头回话“是。” 李氏盯着他湿漉漉的衣裳,直觉脑袋突突的疼,唇线抿紧“母亲!这等顽劣不堪的嫡女,不认也罢。要是接回侯府定是会搅的鸡犬不宁,徒增笑话,到时候咱们侯府的颜面往哪儿搁啊。” 宋老夫人在心中权衡林清禾的价值,又问王管家“模样如何?” 王管家脑海下意识映入那充斥着浓浓古韵,绿蔓青芜的宅子,观其屋,主人理应不差。 但他深感自己被林清禾怠慢轻视,心中不快,垂着头“粗鄙不堪。” 一直保持沉默的宋白微闻言,唇角不由上扬,瞬间抚平,上前斟茶,乖巧的很。 宋老夫人看在眼里,对于要林清禾回侯府的心思也淡了些。 王管家换了衣裳后又来拜见“小的回府时,听到了一件极为离奇的事,北街有一身怀六甲的夫人突然血崩,顾氏医馆的顾朗中断言回天乏术,老夫人猜怎么着?” 宋老夫人来了兴趣,浅笑“你就别卖关子了,后续如何?” 王管家语调抑扬顿挫娓娓道来,引起了所有人注意,李氏也催到“是呀,王管家快说。” “最近京城来了位神医,名为悬壶,是他出手救了这妇人,母子平安。” 王管家说完。 侯府的女眷惊呼不已。 宋老夫人更是激动直言“此等能人,定要结善缘啊,王管家你去打听打听悬壶神医的踪迹,务必将神医请回侯府,看看......看看能不能救三郎的病。” 侯府三郎,宋长亭是宋老太太最小的儿子,几年前栽下马车晕死过去,至今未醒来。 令人惊异的是,宋长亭还有呼吸,能灌米汤进去,宋老太太坚信他一定会醒,几年间未中断过找大夫救治。 看了上百个大夫全都摇头,表明从未见过这种症状——活死人,也亏是侯府能耗得起,补药续着保着口气。 猛听到连产妇血崩之症都能救的神医,宋老太太本沉寂的心再次活泛。 林清禾来京目标有两个。 一是斩断与侯府的因果。 二是挣钱。 是的,挣钱。 茅山派没落了上百年,仅有的道观破旧不堪,漏风又滴雨, 林清禾跟着道元老头,她师傅,走南闯北压根挣不到几个银两。况且,他们这行,挣得钱一半都要拿去修路修道观或行好事,剩下的才能自由支配。 道元老头又是个随性的主儿,孤苦伶仃的百姓遇到事儿来求,也就象征性的收几文钱。 林清禾就更是了,遇到心善但穷的缘主,收人诊金一两,给对方的药却是百两银子购入的人参。 芍药是几年前林青禾在江南饥荒中捡到的小姑娘,与她同岁,生的眉清目秀,灵气逼人。 她把芍药当妹妹看待,芍药却坚决要喊她小姐。 芍药在道法上实在是愚笨无天赋,她主动承担起做吃食,照顾起居的活儿。 “小姐,老观主在我们下山时给了我一个锦囊,特意交代,安顿好后拿出来。”芍药变戏法的拿出锦囊递到林清禾面前。 林清禾眉眼微挑,揭开锦囊,抽出里面的纸条,摊开一看,她无语扯了扯嘴角。 芍药好奇凑前一看,憋笑。 只见白纸黑字。 “徒儿,师傅饿,速速挣钱!” “徒儿,道观破,速速挣钱!” 林清禾将纸张一捏扔进火团里,迅速烧毁。 压榨徒弟,老头,你太无耻了。 阿欠! 茅山,清山观连续传出几个喷嚏声。 观主道元捏了捏鼻子嘟囔道“谁在背后骂老夫。” 说着他掐指一算,面容呈现喜意“清禾到京城了,定是她想我了。” 道观仅有的一个八岁小道士清朗毫不留情说道“观主,肯定是师叔在骂你呢。” “你这小鬼头!六爻会了吗?清心诀背出来了吗?” 清朗捂住耳朵赶紧逃跑。 学习,他一生之敌。 道元追了几步就停下脚步,突然朝南边看去,眉眼间浮上担忧。 他刚算了下林清禾的亲情缘,还是浅薄。 以林青禾的实力不可能会被欺负,他怕的是她期盼的亲情会伤她。 第4章 百鬼夜行 是夜,万籁俱静。 北街最偏边上的宅子,散发金光。 若是有人起夜,定时能看见死状各异的魑魅魍魉,还有那附了魂魄的纸人,全朝茅山宅涌去。 到宅前时又都停下,渴求又忌惮的望着大门。 北街在酣睡中的住户都不由裹紧了被子,嘟囔一嘴,今夜怎么这么冷? “进来吧。” 随着清冽的声音穿出屋外,漆黑色的大门打开,那门后分别没有人。 “又是被小阎王功德吸引过来的,真可怜,还不知道进了狼窝呢。” “也不知道今夜能不能留下两个打杂的。” 墙头上左右两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白,女的穿红,模样长得一样。 砰! 门关,那阵让北街百姓以为是冬天到了的阴凉风骤然消散。 而茅山宅上方,鬼气冲天。 打坐的林清禾撩起眼皮,一张美人面探到她眼前,雪肤朱唇,灵动又妩媚的桃花眼冲她眨巴,她面无表情伸出手揭下美人面“狐狸骚味儿熏到我了,离我远点。” 美人面揭下,是一只赤狐。 红莲急忙从林清禾手中夺走美人面重新贴上,这才心满意足,又抬手闻了闻自己腋下,娇嗔道“没有狐狸味呀,玉香楼秘制香可真是奇了,用一滴整个人就香喷喷的呢。” 她跟软骨头似的趴在林清禾前面,一颦一笑都风情万种,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裙往下掉,露出傲然丰润的胸。 见林清禾视线落在她胸前,红莲骄傲的往前挺了挺,娇媚喊她:“少观主” “看来你很适应人的身份。”林清禾伸手将她衣裳拢好,“一边坐去。” 红莲噘嘴,望着眼前美到雄雌难辨,却又仙气飘飘飘的林青禾,眼神沉迷。 她对好看的人没有抵抗力。 她本是山中赤狐,自愿跟着林清禾要做她宠物,得了机缘化成人形,如今在京城最大的青楼玉香楼当花魁,搜集各方情报。 满堂魂魄听着对话回过味来,少观主!哪个观的少观主? 红莲不嫌事大,笑咯咯柔声道“是清山观,少观主哦!” 满堂魂魄吓得一抖。 他们想走了。 最边上一副精明相的刘老汉站起来,死了脸上谄媚的笑还展现的淋漓尽致“原来您就是清山观的少观主,久仰久仰,小的误入此地,就先走了,告辞告辞。” 几年前,民间突然横出样貌精致的小坤道,年纪小,身上功德却不少,如同行走的金子,引起了恶鬼注意。 恶鬼集中想将她吞噬瓜分,还没近身就被她一手揪一个,暴力揍一顿用业火烧灭。 带头的恶鬼魂飞魄散之前不甘心问了句“你是何来头。” “清山观,少观主。” 林清禾一战成名,鬼界纷纷互相告知,惹谁都别惹这位民间小阎王。 随着刘老汉的动作,魂魄们也忙起身,跑路! 他们只是饿了想找吃的,可不想自寻鬼死路啊。 林清禾抬起眼皮“站住。” 百鬼僵住不敢动弹。 “坐下。” “是。” 众魂大气都不敢喘,僵硬坐下。 刘老汉很上道,当即就问“少观主有何吩咐,小的定义不容辞为您办事。” 林清禾睨他眼“做了鬼还这么聪明。” 刘老汉嘿嘿直笑,得到她的夸赞,不由挺起胸膛。 众魂纷纷朝刘老汉投去羡慕的目光。 只听林清禾又道“老子太聪明,儿子愚笨不堪被人当刀耍也正常。” 刘老汉神色突变,眼底凝聚滔天恨意和不甘。 “少观主,我这一辈子实在是苦啊!我生前是酒楼的掌柜,二十岁才娶妻,三十才得一子。我巴结权贵,被他们当成狗使唤,为的就是给我儿铺路。” “却不曾想儿子软弱无能,烂泥扶不上墙,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为了还赌债,他竟是将我献出去,任凭权贵打死。” “我好恨,好恨啊!” 刘老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死后他不甘下地狱投胎转世,就一直在民间晃荡。 众魂唏嘘。 林清禾笑了声“恨就去算账,将你儿子杀了。” 刘老汉怔住“可他是我儿子,我如何能下得去手。” “那你就去投胎,老在这民间晃荡是个什么事。”林清禾呷口茶啧了声。 “就是,你要当圣父那就当,可别扰乱民间啊。”红莲附和吐槽。 说完,林清禾扫她眼。 红莲噤声,下意识朝她露出乖巧的笑容,身后的狐狸尾巴摇的欢快。 刘老汉一怔,心中酸涩转瞬即逝,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求少观主将我送入地府。” 孺子可教也。 林清禾十分满意,点了根香让刘老汉吃饱就送他上路。 线香一燃,众魂眼都红了,盯着香不断吞口水。 随着刘老汉上路,一点金光浮在空中朝林清禾飞去,没入她身体里。 其他魂魄开始上道,纷纷叙说自己生前受到的苦楚。 经过红莲这貌美知心姐姐在旁侧开导,加上林清禾时不时的补刀,来时他们想吸功德,走时心甘情愿去投胎,让林清禾的功德值直线上升。 林清禾琢磨着,要不夜里都将茅山屋的门打开? 还有一魂没走,她坐在原地低着头。 红莲好奇问“你为何不投胎?” “仇人未死,如何能投?”女魂抬起头来,红莲不由倒吸口气。 太丑了。 林清禾看着她若有所思“那你就先待在我这儿。” 女魂点头,出院子坐在墙头上。 “呀,哥哥,还真留下个打杂的。”元纯飘在半空观察女魂,见她不为所动,只好悻悻坐回去。 元稹摸了摸元纯的头“管她,我们负责守好茅山屋就行。” 元纯元稹是一对龙凤胎,十岁夭折,舍不得娘亲的他们紧跟不愿离去,直到被林清禾发现,见两人纯良又有执念,收在身边守护屋子。 女魂一出去,红莲就迫不及待问见林清禾“少观主,你为何问都不问就放过她啊。” 林清禾勾唇“因为........你猜啊。” 第5章 借命改运 晨光微熹。 林清禾站在国公府门口。 根据红莲的情报,国公府世子一年前突然痴呆,国公爷悬金万两寻神医。 所以她来了。 毕竟医者仁心,绝不是因为那万两酬金才这么急。 府门开,管家看到门口站着个样貌很美的少年愣了下,上前问道“小公子有何贵干?” 林清禾扬了扬手中的悬赏告示“我为这而来。” 管家惊诧不已,丝毫没有轻视,毕竟这行能人不论年纪,尊敬道“小公子请。” 芍药跟在林清禾身后,对国公府的行事满意几分,那狗侯府简直没得比。 管家在前方引路,正走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冲出来,后面乌泱泱的跟了一大堆,最为首追着他的是个穿着道袍的老道士,手里拿着木剑大喝“孽畜哪里逃!” “世子。”管家想拦住少年郎,没拦住。 少年郎灵活躲开,站稳就看到站在面前的林清禾,清澈的眼眸涌现惊艳,怔在原地呐呐道“好美的妹妹。” 国公夫人看向林清禾,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那高而有节的鼻梁,一双丹凤眼明亮如月,望过来时扑面而来的高贵清冷仙气感令人为之出神。 只想称赞声好仙气好矜贵的小郎君,她心底惦记着李棕言,对林清禾微微浅笑。 “棕言,听话,别跑了。” 雍容华贵的国公夫人追的微喘,眼底流露心疼和无奈,柔声哄道。 李棕言往林清禾身后躲,探出头指向神神叨叨,一脸厉色的老道士“我不,他想打我!” 国公夫人酸涩上头,强压忍下继续劝道“大师不是打你,是想驱除你身上的邪祟,棕言乖,到娘这里来。” 李棕言自小聪慧,抓阄握笔,五岁吟诗,读书识字从不需操心,所作的文章令大家都赞不绝口。 就是这么个天才少年郎一年前居然痴呆,回到了三岁稚童时,只知找糖吃,寻爹娘撒娇的状态。 对于国公府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国公夫人整日泪涟涟,眼睛常常又红又肿。 神医寻不着,国公夫人找了道士,这老道士一看就断定李棕言被邪祟附体,今个儿正在做法。 偏偏李棕言躲在林清禾后面死活不肯出来,老道士念念有词,脚步繁乱围着他俩打转。 身旁围了一圈瞪大眼睛惊奇望着的人。 林清禾双手交叉望着老道士装神弄鬼,跳大神。 老道士见林清禾不走,不免有些着急,尤其李棕言还在冲他挤眉弄眼,再这样下去要露馅了。 “嗬!”老道士大喊一声,视线与林清禾淡淡的眸子对上,莫名心虚偏头,有点装不下去了,灵光之下他的木剑锋转了个圈指向林清禾,“邪祟已从世子身上转移到你这儿,快速速随老道来!” 一道火光从他口中喷出又尽数收回,引起众人连连惊呼,皆被唬住。 国公夫人有些歉意对林清禾道“无妄之灾,连累小公子你了,您且先随道长去了邪祟.......” 话还未说完,林清禾两指捏住剑锋,只听她冷笑“本事没有,装神弄鬼倒是有一套。” 众人惊异,老道士怒目横眉“哪儿来的小子满嘴胡言,你有何证据说老道我是骗人的!” “世子天庭饱满,耳厚鼻直,腰正,眼有定睛,双凤眼,此为大贵之相,求功名者必达。”林清禾看了眼李棕言,而后对国公夫人道,“”我乃茅山派清山观少观主悬壶,夫人若是信我,屋内详说。” 鸦雀无声。 众人盯着这个俊美无双的小公子都有些恍惚。 国公夫人观她气度不凡,当下道“我信你,少观主请。” 老道士傻眼了,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国公府向来不与人交恶, 照常结了银两给这位老道士让他出府。 “夫人心善。”林清禾道。 国公夫人微叹口气“人活世上皆是不易,就当是为我儿结善缘。” 林清禾点头,直言“世子之所以变痴呆,是有人借命夺了他的气运。” 国公夫人大惊失色,声音颤抖不已“借命!” 李棕言坐在旁侧,眼神骨碌碌转,见国公夫人看过来,朝她露出乖巧的笑“娘亲。” 国公夫人心酸诶了声,心底腾升起了愤怒和一丝后怕,究竟是谁害他儿,或者说害整个国公府! 天色降下帷幕。 玉春楼,霏霏之音,令人陶醉。 江鹤安喝的微醺从玉春楼出来,眯着眸子上了马车,在看到车内坐着一青袍少年时彻底清醒,盯着他问“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我马车里。” “江大公子,借命夺他人气运的感觉,如何?” 话音落下,江鹤安骤然一顿,惊恐的盯着坐着不动,眉眼淡漠的林清禾,转身就想出去。 可惜,动弹不得。 江鹤安喉咙紧涩“在下听不懂。” 林清禾笑了声,伸手将他怀里藏好的纸张掏出来展开,上面写着的正是李棕言的八字,黑字上的鲜血早就干涸,看着有一段时间了。 在江鹤安目眦欲裂下,林清禾捏了个火诀将纸张烧毁。 与此同时,国公府好好用着膳食的李棕言栽下凳子,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远在京城外的芦山巫派,着黑袍的巫女面无表情看着墙角下放着的纸人消失殆尽,唇角勾起讥讽“废物。” 随着纸人消失的还有上面的字江鹤安。 继悬壶神医当街救了雪崩之症的奇闻后,京城又发生了两件离奇的事。 国公府那突然痴呆一年的世子清醒了,姿容气度,作词文章更甚以往。 近年来突然兴起的富商江家之子突然大病一场,神色萎靡,病痛缠身需卧床。 百姓猜测讨论间,京城达官显贵却是或多或少知道其中缘由,更关心的是让李棕言恢复神智的悬壶大师。 世家圈也开始流传一句话,宁可得罪小人,不可交恶悬壶。 收到八千银票的老观主道元笑的合不拢嘴,立即向祖师爷汇报林清禾的战绩“祖师爷,悬壶出息了啊,这银两先用来修建道观,等她再从世家有钱人们手里挣到钱,就给您塑金身!” 破旧道观里祖师爷的嘴明显笑咧。 悬壶徒儿,速速挣钱! 听闻悬壶厉害之处的宋老夫人越发心急,派动全府上下去寻悬壶的踪迹,为了表孝心,宋白微连续几天都在外边寻人。 这时来了件比寻人更重大的事。 宫里景武帝听说侯府真假千金一事,感到有趣,特邀请两位千金进宫过中秋宴。 收到圣旨的宋德苦了脸,马上喊来王管家“快备马,我亲自去寻那不孝女回来!” 第6章 渣爹寻来 茅山,屋内。 茶香四溢,香得老道直勾勾盯着林清禾手中的茶,听到外边的声响,偏头看去。 林清禾暼他眼。 老道坐好,嘴角抿成直线,不敢惹她。 他便是那日在镇国公府装神弄鬼,半吊子水的老道,被林清禾识破后灰溜溜离开,本着得过且过的心思,买了美酒在小巷子悠哉步行,又开始盘算忽悠下一主时。 巷口被人堵住,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年纪虽小,却真凭实才的得道人。 假货遇真货,撒腿就想跑,跑也跑不赢,来了茅山宅。 识时务者为俊杰,老道将经历托盘而出,他师从武当,学了毛皮,师傅就死了。 为了生存,老道置办了好行头,一路坑蒙拐骗倒也能过活,好在他有点良心,专坑富人钱财,贫苦人家只收一两个铜板。 “小天师,您是想收我为徒吗。”老道揣林清禾的心思,谄媚笑道。 “嘿嘿,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当小祖宗的徒儿,不要脸!” “可不是嘛,这么老了,吃了都嫌骨头硬。” 坐在墙头守门的元真跟元纯嘻嘻笑着讨论。 老道浑身一僵,苦了脸,怪就怪他学又多少学了点,墙头坐着两小鬼头,要是他没感知错的话,这林清禾屏风外也坐了一个,还是个穿红衣的厉害鬼魄。 来到茅山门前的宋德,眉头紧皱盯着门匾念,嫌弃道“什么玩意儿?好好的侯府嫡女不当,还敢自立门户,取个茅山?果真是农家长大的野蛮孩子,故弄玄虚,离经叛道!” 王管家原先很紧张,怕宋德见到茅山真容便对林清禾心生好感,没想到他是这反应,闻言后面容不由松懈下来。 元真元纯怒气冲冲飞到他们身后呲牙咧嘴。 “怎么凉飕飕的。”宋德突感一股阴风在后背升起,莫名有些心悸,见门紧闭又有些恼火,直接上前砰砰砰敲门,“开门!我是你爹!” “小天师,你爹好像不太识货啊。”老道觑她神色,整容道,“可要小的出马。” 林清禾摇头“我缺一个看家的,跟不跟我。” 老道顿了下,还没来得及回话。 “改天带你回茅山派拜祖师爷,道号我给你取好了,元妙。” “是。” 老道,不,应该得叫元妙了,下意识回复后又懵圈,他没答应啊。 林清禾已经出去了。 元妙赶紧起身想跟上又停下,望着桌面上的茶水吞口水,挣扎中还是端起茶杯喝。 反正都成同门了,喝口茶怕什么。 这一喝就停不下来了。 沁人心脾,口齿留香,甘甜! 元妙直呼,以前喝的都不是茶! 砰砰砰! 不顾王管家的劝阻,宋德手掌拍门,要不是圣上下旨,他才不会来请。 敲了半天门都不开,宋德憋得慌,猛然转身“走!她不开,等圣上怪罪下来,她一人担责!” 吱呀! 话音落下,门开了。 宋德面色阴沉杵着,见王管家惊愕的望着他身后,不想回头也忍不住侧目。 乌发垂顺,鼻梁高挺,身着一身青袍更是衬得肌肤如雪,由于年纪小,绝美的姿容带了丝稚气,神色间却又冰冷淡漠,令人心惊美貌又不敢亵渎,只觉她是误入凡尘的神女。 仙气十足,傲世而立。 宋德看傻。 这是他的女儿? 这叫粗鄙不堪? 他呼吸有些急促,仅十三岁就有如此姿容,可想而知长大后该是如何的倾城之色,若是送进宫! 将他眼中盘算尽收眼底的林清禾冷冷扯了扯嘴角,倚在门前懒散盯着他。 “你………我是你的爹爹。”宋德想唤她又顿住,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王管家上前,姿态放低“大小姐,侯爷亲自来接您回府了。” 芍药从林清禾身后探出头,挡在她面前,上下打量宋德,眼露不喜。 这丫头! 好大的胆子! 这般尖酸刻薄,实在上不得排面! 宋德回过神,见芍药这做派不由怒起,尽管林清禾姿容出众,心底也有了意见。 “侯府不是要那个冒牌货,故意拿乔我家小姐吗?无事不登三宝殿,今个儿来这做甚?” 芍药双目喷火,口沫子直喷。 这些日子她打听清楚了。 那冒牌货是如何的娇娇,娘疼爹宠的,就在昨几天还一掷升千金买上好的蜀锦,胭脂水粉样样齐全。 再看自家主子。 素面朝天,简朴青袍,浑身上下无任何装饰。 可明明! 明明她才是侯府真嫡女。 回到家门口还被人下马威,走了之后就叫个管家来请,可见侯爷,侯爷夫人心中压根没有林清禾的地位。 越是明白,芍药就越委屈,火气越大“走走走,这里不欢迎尊贵的侯爷!” 字字珠玑,咬牙切齿。 林清禾笑出声,伸手摸了下芍药的头发。 将一个卑怯的小姑娘培养成这般咄咄逼人,理直气壮,声音洪亮的小辣椒,成就感满满。 宋德气的胡子竖起“胡搅蛮缠!” 他看向林清禾“你是侯府嫡女,自然要回家的,先前你妹妹病了,腾不出空来寻你。莫要耍小孩子脾气,跟为父回府,见见你娘跟妹妹。” 从见到林清禾那刻开始,她就一直没吭声,又生得绝美,宋德觉着她是个内敛温善的性子。 语气不免也软了几分,脑子快速闪过京中家世比侯府大的人家,养两年及笄后,就可以嫁人了。 “哪门子的娘,哪门子的妹妹,你又是哪门子的爹?” 林清禾面无表情。 宋德做出的慈父神态瞬间崩裂。 他调整呼吸,努力挤出一抹笑“好孩子,为父知道你受委屈了,待回侯府好好弥补你可好。” “不好。”林清禾冲他浅浅一笑,淡漠的神情竟是浮现一丝柔美,更加令人惊艳,“除非………” 明媚皓齿,五官处处精致,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之姿展现无疑。 宋德呼吸一放一吸,想林清禾回侯府的心愈加强烈。 “你说。” 他按压下心底的各种思绪,平静道。 林清禾眼底闪过讥讽。 “将宋白微赶出侯府,我要做侯府唯一的嫡女。” 第7章 选谁 “她真这么说?” 宋老夫人没想到林清禾竟如此刚硬,心中有些不喜,眼神瞟向从宋德回来就坐立不安的宋白微。 宋白微冲宋老夫人挤出一丝笑,眸中含了泪珠,起身扑通跪在地上“微儿本就是农家女,侯府的一切都是姐姐的,祖母,娘亲,爹爹,我回去吧。 这样姐姐就愿意回来了,也不会再为难家中长辈。 侯府的养育之恩,微儿没齿难忘,只可惜我再也没有尽孝的机会了。” 她哭的梨花带雨,李氏心疼得不得了,上前拥住她“我的儿。” 李氏泪眼婆娑看向宋老夫人“母亲,儿媳养了微儿十三年,不是亲生胜于亲生,她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外边那个心眼如此之小,回来也定会搅的天翻地覆。可圣意在上,这嫡女的身份便给了她,微儿以养女的身份伴儿媳身边。” 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李老夫人嗯了声。 养女!低垂脑袋的宋白微死死咬住下唇,不甘跟憎恨涌上喉间,侯府嫡女跟养女有云泥之别。 林清禾,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为什么要回来! 宋德又去了茅山宅,回侯府时面色阴沉。 没见到人,宋老夫人眉头微蹙,“人呢?” 宋德坐下吃茶,一言不发。 李氏心绪越发繁乱,眼皮突突直跳,自从那孩子回来,她就没睡过一夜好觉。 见宋德神色不对,心思又重了几分“她还不愿回来?” 砰!宋德将茶杯重重放下,冷着脸点头。 林清禾说的话还历历在耳。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侯爷想清楚再告诉我,侯府选谁,请回吧。” 还真是,真是!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郎。 好一个疏离又不好拿捏的女郎。 宋德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对林清禾没有什么感情,她对侯府同样无感,甚至一点儿都不贪图。 人就是这么奇怪。 巴巴想沾关系者,屑之。淡漠不在乎者,恼之。 心底总是不太舒服。 李氏听完,面色怔怔的同时也如同宋德心态一样。 恼怒,无奈! 她一个十三岁的女郎竟敢威胁亲生父母。 “她不回就不回!果真不在身边养,不亲。”李氏呼吸有些急,提高嗓音呼道,眼底闪过丝狼狈。 亲生女儿宁愿在外都不愿回侯府,她将心中腾升起的一丝丝愧疚不安强硬摁下。 宋老夫人也折腾的有点累,揉了揉眉心“不愿回就随她去吧,狗饿了,自然会回家找吃的。” 前有诸葛亮三顾茅庐,今有侯府三请林清禾。 她还拿腔不回,中秋宴上圣上怪罪也有说辞。 再者,她一个女郎,能在京城活几天,到头来还不是得求着回侯府! “母亲说的是。” 宋德和李氏起身,两旁搀住宋老太太,送她回房中。 真嫡女被寻回却迟迟未回侯府一事似乎就告了一段落。 宋白微得知后有些失神,也仅是一瞬,双眸涌现坚定。 既然你不要,那就永远别回来。 而我,才会是侯府唯一的嫡女。 想到李氏给她看好的夫婿,宋白微面色潮红。 镇国公府李棕言,那个天才。 没痴傻前是京城各世家女郎盯紧的郎君,痴傻后众人惋惜不已,又十分理智挪了眼。 这段日子,朝中几大势力疯了似的排挤侯府,找到了宋德的差错,现如今他在朝廷的地位可谓是如履薄冰。 他们将目光放在了镇国公府,恢复神志的世子李棕言。 也得亏他痴傻了一阵,让镇国公府看清了各大世家女郎们的嘴脸,唯独没有用异样眼光看李棕言痴傻时期的,就是宋白微了。 这让宋德信心大涨,连续几日都找机会想跟镇国公套近乎。 李氏携宋白微以中秋宴将近,探讨琴法之由拜访国公夫人,却被告知国公夫人出府见贵客,只好悻悻而归。 “娘,这便是高人住的地方?”李棕言站在茅山屋门前,还没进去就深感一股静谧的力量让他心定,心静。 正欲敲门,突然又想到什么,李棕言嘴角轻扯“能写出此等飘逸大气,龙飞凤舞字迹的得道高人,会喜欢这傻不拉几的狗崽子?” 第8章 什么因,什么果 茶屋外边就是湖,水色潋滟,荷柳相映,放远了看,院内有棵古柏参天,颇有岁月静好的气息。 屋内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林清禾看向雍容华贵的国公夫人,她原本受损的子女宫因李棕言的好转恢复饱满。 旁边的李棕言相貌出众,见她看过来露出笑容,双眼熠熠,是个面霸啊。 与之相反的是江鹤安,面如死灰,唇白无色,浑身都被黑气笼罩,将死之人。 守着他的人是江老爷,子女宫凹陷,气色尘昏灰色如黑,山根无肉,鼻孔外漏,破财之相。 “你们好歹毒的心!”国公夫人终是忍不住,杏眼瞪着江氏父子,见江鹤安奄奄一息躺在竹架上又有些不忍挪开视线。 她是个良善的妇人,但她首先是个母亲。 江鹤安偷了她儿子的气运,甚至借命! 何其贪婪,心狠手辣! 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她狠狠骂出这句又有些不安看向林清禾。 她携李棕言前来拜访一是道谢,二求平安。 万万没想到冤家路窄,江氏父子也来了。 他们求什么? 江老爷突然嚎啕大哭,扑通跪在地上对准国公夫人砰砰砰磕头,额头很快红肿,渗出血来。 “我们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动了歪心思,嫉妒夫人您有神童儿子,而我家世平庸,后代也不争气。 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声声凄厉又悲惨,国公夫人听得坐如针毡。 林清禾笑了声。 所有人都看向她。 江老爷想继续磕头的动作也停下,对上林清禾黑的如墨,淡漠到看不出任何变化的瞳孔,他莫名心悸,慌乱低头。 “既然知道做错了,在受害人面前作弱者姿态做甚。” 林清禾轻声说道。 “不是谁哭的更大声谁就有理,谁就弱。” 国公夫人悬着的心彻底落下,喜极而泣,双目放光望着林清禾。 她不一样。 她一点都不世俗。 林清禾冲她淡淡笑“国公夫人所求何事。” 国公夫人忙回“多谢悬壶大师出手救我儿,此大恩大德,镇国公府没齿难忘,将来大师有事尽管来府。” 知恩图报的人,她喜欢,林清禾笑意加深“叫悬壶便可。” 国公夫人立即道“悬壶大师!” 李棕言眸底涌现一丝复杂,随之被倾佩替代“妹妹年纪虽小,能力却卓越,我敬你一杯。”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目光灼灼望着林清禾。 国公夫人吃惊“悬壶大师分明是……” “我是坤道。”林清禾冲李棕言举杯抿了口茶,缓缓笑道。 坤道!竟是一小女郎! 几人都震的失色,国公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原先她心切于李棕言没看出来,这仔细端详才发现林清禾的高挺鼻子不似男子的硬朗,反而精致,扑面而来的漂亮。 如此漂亮的小女郎,若不是家境贫寒,怎会成了坤道。 世人都道李棕言是天才,她身为亲母自是知他勤敏努力,天分再高也需努力加持。 林清禾小小年纪道行高,背地里肯定吃了很多苦头,她比自家儿子还小几岁。 国公夫人炙热中又带着丝心疼的眼神看的林清禾有些不自在。 下一瞬,一只质地上好帝王绿玉镯递到她面前,林清禾怔愣抬头。 “这镯子就适合你这种漂亮女郎,瞧瞧,多好看。” 林清禾怔愣瞬间,玉镯被国公夫人套进她手里。 不掺任何杂质的玉衬得她的手腕更加白皙。 “谢谢国公夫人。”感受到国公夫人的真挚和善意,林清禾向来波动无喜的心泛起了一丝异样。 国公夫人浅笑吟吟,她身子有恙不能再育,碰见林清禾这么个姿容绝佳又仙气飘飘的女郎,很是欢喜。 感知到她的善意,他们临走前,林清禾赠了几张平安符,几张除秽符。 送走国公夫人母子后,林清禾看向江鹤安“求什么。” 年纪小,神态却淡漠到令人心慌。 奄奄一息的江鹤安扯了扯嘴角,视线模糊放空“求下辈子不要做我爹的孩儿了。” 说着他嘴角便溢出一丝血。 江老爷大惊失色,悲伤欲绝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呜咽,犹如有损的老风车。 江鹤安的魂体与肉身呈现隐隐脱离之状,林清禾手指一点,魂归肉身。 “还有什么遗言说吧,你还有一刻钟时间。” 江老爷猛然瞪眼,恨意乍现,呲牙咧嘴想冲林清禾扑去“胡说,胡说!我儿怎么会死!” “爹!” 江鹤安大声喊他。 声音一出,他自己也愣住,伸手盯着掌心,红润有光泽,体内也有了力量,江鹤安不可置信缓缓坐起身。 “回光返照。”元妙忍不住惊叹。 江鹤安顿住,腾升起的欣喜散去,随即又释然的笑笑。 “鹤安。”江老爷颤声唤他。 江鹤安看向他,心情十分复杂,轻叹口气“爹,江家落得如今境地,完全是咎由自取,不要责怪任何人。” “我自幼看到书就头痛,喜好工匠,你扔了木头骂我是废物,强硬的送我入学堂,要我走科举之路。” “可是爹,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进了尽是权贵的学堂,你可知我的处境。” “是,我知道是您低头下气为我求来的机会,我不敢怨您。您不是想知道您费尽所有供我读书,怎么换来只知吃喝玩乐,平庸无能的儿子吗?” “我告诉你。” 江老爷瞳孔微缩,一脸平静又夹杂痛苦的江鹤安让他心脏,嗓子都发紧。 他也是为了他好啊! 江鹤安苦涩的扯了下嘴角“他们瞧不起我,踹我肚子,膝盖,扯我头发,扇我巴掌,每天都是拳打脚踢,我每天睡觉前,醒来都在恐惧。” “我试图跟你说过不想科举,想做木匠,换来的是一次暴打。父令如天大,我也学乖了,做权贵子弟身边的一条谄媚的狗。跟着他们吃喝玩乐,自甘堕落,倒也快活。” 江老爷喉头翻滚,绝望的闭上眼。 正因如此,他不甘一手培养的儿子变成这样,经商途中他遇上了一名巫女,了解到借命改运。 江老爷胆子大的很,直接盯上天才李棕言,与巫女进行交易。 江鹤安科举下场一路顺利,现在是举人身份,江家生意更是红红火火。 一切天衣无缝,顺利进行,只可惜遇上了林清禾。 第9章 殷氏来访 “贪,害了我,也害了整个江家。” 江鹤安又哭又笑。 他怪父亲。 自己又何尝不混账呢。 江老爷告知来龙去脉,拿有李棕言八字符咒给他时,他也没拒绝,尝到甜头后,更是日日护如命,祈祷永远不会有发现的那天。 可惜纸包不住火,偷来的东西终究会返回去。 “爹,我要走了。” 上一刻还面容红润,皮肤舒展的江鹤安,下一刻倒下,彻底没了生息。 林清禾神色淡淡点了根香将江鹤安送下地狱。 人世间做的事,下去后功德镜一照自有分晓。 行恶者,根据罪孽受罚,行善者带着功德转世。 “我的儿!”江老爷朝前猛扑在江鹤安身上悲痛大哭。 将江鹤安下葬后,江老爷散尽家财后消失了,有人说他去寺庙做了僧人,有人说在乡野间看到个疯子,神似江老爷。 夜色降临之际,茅山屋来了不速之客。 样貌精致秀美,身姿清瘦的美妇人步步生莲踏过门槛,看得芍药目不转睛。 “好看吗?收收哈喇子,别吓着人家。” 芍药点头,听到调侃的她转移视线到自家主子身上,嚯,一股清冷,不可高攀的仙气扑面而来,无论看多久,她都会被这惊天动地的美貌所震撼。 她嬉皮笑脸“再美也美不过小姐。” “汪汪。” 说来也奇怪,国公夫人送来的狗崽子进了茅山屋就紧跟林清禾,此时仿佛在配合应声,众人看它时,小黄狗那无辜的眼睛一眨不眨,趁不注意就跳上林清禾身上去舔她的脸。 林清禾眉头微蹙“下去。” “汪~”小黄狗委屈巴巴在她腿上靠着,双耳跟眼皮都耷拉下。 林清禾“………” 不管它了。 芍药斟开茶,沁人心脾的茶香令人不由放轻松。 “悬壶大师。”进屋的殷氏与婢女往下跪,被芍药及时搀住。 她笑道“我家主子不喜跪拜。” 殷氏与婢女屈着腿僵住,不约而同去看林清禾,见她点头这才起身,殷氏怀里还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孩。 “多谢悬壶神医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您,恐怕我这孩儿……”殷氏不敢继续往下说,双眼涌现感激,将怀里揣着的银两小心翼翼拿出捧到林清禾面前。 林清禾没接。 殷氏惶恐“神医。” 这是她身上所有银票,还是当初抄家时偷偷藏的,京城求见悬壶大师一面的诊金都开到了百两银子。 她这五十两银子实在是不够看,尤其是当林清禾将银子推回来时,心中不安达到巅峰。 “殷夫人更需要银两傍身,人在,家在。”林清禾将茶杯移到她面前。 殷夫人瞳孔微缩,心跳都漏了半拍,定定望着林清禾,对上她眼底的清明,强行压制住心底的波动“神医,此话怎讲。” “镇国公为国驻守海关,十八年不曾回京,战功赫赫,守护万民。军人,值得敬之,爱之,拥之。这样的英雄不该被污蔑,后代也理应享先辈积德留下的福荫。” 殷氏听得双眸赤红如血,强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眶早就挤满了泪。 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拍了拍,声音很轻却给她注入了力量。 “辛苦了。” 随着声音落下,殷氏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擦干净,起身红着眼恭敬行礼“多谢,神医所言,殷氏记在心中。” 她也不矫情,将银两收回兜里,心中有了盘算,她绣工精湛,打算用这银两做本钱卖绣品。 努力赚钱,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等江牧川归来,等真相大白的那天。 有钱有权才能更好的报答眼前的救命恩人。 见殷氏转瞬间就恢复精神,双目坚定,林清禾露出浅笑,她很欣赏这样坚韧的女子。 上辈子能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的女人,换一条路也定能走的精彩。 婢女察言观色,这会儿笑着出声,将怀中的孩婴往林清禾面前凑“还请神医为我家小少爷赐名。” 那日情况紧急扰了心绪,殷氏又在昏迷中,林清禾什么时候走了她都不知。 殷氏醒来,身子好点后便寻来道谢,孩子的名字还未取。 许是婴孩睁眼看到的第一人是林清禾,看到她竟是露出微笑,小手往上扬。 倒是有缘。 林清禾讶异,伸过手去。 指尖相碰的那刻,一缕众人看不见的金光进入婴孩体内。 这是林清禾赠予他的礼。 “镇国公翻案,要等,要望,就叫江望吧。” “江望。”殷氏呢喃,欣喜的泪光涌现,“多谢神医赐名。” 千里之外的流放路上,大雨倾盆,手脚都是镣铐的犯人们艰难前行,其中有一人脊背格外挺拔。 “还摆这姿态做甚,你早就不是那尊贵的世子爷了。” “卖国贼的后人,呸!” “江牧川快跪下给小爷磕头,见血了我就让你进亭子里挡雨。” 站在亭子外的江牧川一动不动,雨水将他整个人打湿,狼狈至极,唯独那张脸依旧俊毅无双,络绎不绝的讥讽声在他心底惊不起任何波涛。 再难听,再羞辱的话早就听够了。 镇国公府世代忠臣,换来家破人亡的境地。 江牧川苦涩扯了扯嘴角,跟木墩似的钉在原地丝毫不动弹。 亭子里的解差们见他这模样也没了趣,他爱淋雨就淋着吧! 算日子,娇娘该生了。 他的第一个孩儿可有平安出世? 江牧川不敢想,喉咙滚动吞下苦涩,闭上眼平复撕心裂肺的痛苦。 . 范丞相最近日子不好过,世交好友镇国公死在海底,家也被抄了,他帮不上任何忙,本就无奈。 回到府中,发现自家后院也着火了。 爱女范袅袅日日夜里发出娇吟声。 她身边的婢女一开始以为是她私通情郎,悄悄偷看却发现,堂堂丞相千金竟然……竟然夹被娇吟,那扬起的白皙脖颈,脸上的娇魅只让人脸红心跳。 实在是………太浪荡。 丞相夫人王氏知道后立即找宋袅袅谈话,她却不承认,羞的以死明志。 王氏不敢再提。 白日范袅袅端庄大气,到了夜里屋内则会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随着时间推移,她变得越来越不爱出门,走几步就喘,整个人看上去………看上去就像掏空了一样! 之前是夜里,现在逐渐演变成白日也…… 王氏不敢再瞒着范丞相,哭着让他去寻悬壶大师来府中看个究竟。 第10章 丞相千金的情人 “悬壶大师真乃高人啊,小人看您第一眼直感四个字—仙风道骨!” 丞相府的牛管家进茅山屋,看到元妙第一眼张口就夸,配合信服又崇拜的神态,一下就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只是,他认错人了。 元妙愣住,意会过来他跟自己说话,连忙摆手“悬壶是我师叔,里边请。” 打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牛管家首次滑铁卢。 他尴尬的笑了笑,心中惊叹,元妙看上去气质非凡,目光如炬,竟不是悬壶! 等他见到林清禾后,她的年纪让他有些失态,容貌跟气度更是令他自惭形秽,不敢抬头直视。 得知牛管家的来意后,林清禾嗯了声“今日已经看过一个了,明日吧。” “悬壶大师,我家小姐过几日就要参加花神节了。”牛管家有些急,他殷切的望着林清禾,脱口而出,“我家夫人说只要您治好我家小姐,捐赠一万两给清山观祖师爷塑金身。” 林清禾眉头一动“什么?” “我家小姐过几日要参加花神节……” “后一句。” “一万两给祖师爷塑金身。” “带路。” 她担心丞相千金。 绝不是因为钱。 牛管家还没反应过来,林清禾已经出了茅山屋。 他面色一喜,急忙跟上。 来到丞相府,入目一张张愁眉苦脸,见到林清禾,以范丞相王氏为首,纷纷侧目看过来。 “悬壶大师。” 范丞相越过林清禾,直奔玄妙。 被一国之相握住手的元妙直发虚。 他不是啊! 牛管家一拍大腿,他又慢了半拍,该赶在大人之前开口的。 “大人,这位才是悬壶大师。”牛管家轻咳声,恭敬指向林清禾。 元妙讪讪笑。 一时间,相府上下都看向那个仙气飘飘,有一张漂亮脸蛋又带着疏离清冷气质的林清禾。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范丞相急忙退到林清禾面前作揖“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见识多广的范丞相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态度倒是谦和。 王氏声音哽咽,期盼的望着林清禾“悬壶大师,您一定要救救袅袅,她………” 王氏难以启齿。 “带我去宋小姐的闺房吧。”林清禾十分善解人意,直接开口。 此事不宜太多人知晓,进芙蓉苑的只有林清禾和王氏,范袅袅的婢女。 元妙跟来那是因为,他想感受进相府的感觉。 接二连三被错认,元妙很惶恐,他不会遭到林清禾不喜吧。 范袅袅昏睡在床榻,面色苍白,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萎靡之气。 林清禾在旁侧观察,下一瞬只见她侧身夹住被子,身子朝前屈起,娇吟声溢出,一声接着一声,又魅又嗲。 若是有外男在这,骨头都得酥。 王氏跟她的婢女都是心肉一跳,下意识去看林清禾,面色有些难堪,见她没露出鄙夷的神态,这才安了安心。 “还不出来!” 林清禾喝了声,右手大拇指与食指对着范袅袅合拢往后一拉,一缕魂魄从她体内脱出。 王氏跟婢女只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风,什么也看不见,听着林清禾的话,头皮发麻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大师,我儿是被邪祟上身了吗?”王氏即使害怕,事关亲生女儿还是鼓足勇气往林清禾身边凑,颤声问。 林清禾注意到她的动作,眸光微闪嗯了声,也可以这么理解。 “小道士还没多大吧,管我的事干嘛?我没想伤她的性命,你哪儿来回哪儿去。” 女魂魄长得倒是令林清禾有些意外,明媚皓齿,五官周正,不像是会干出这等事的人,不……魂。 突然被抽离开范袅袅的身体,女魂魄十分不悦,横眉冷对林清禾。 “阴阳相隔,你附她身,她会越变越虚,不出三月,必亡。”见女魂魄看宋袅袅的神态充满爱意,林清禾轻叹声,“你们什么关系。” “自然是爱人。”听到继续附身,范袅袅会死,女魂魄神色突变,她抿唇呐呐道,“可不这样,我们如何在一起。” 林清禾道“阴阳相隔,注定不能在一起。” “胡说!她答应过我死也要在一起!”女魂魄大怒,张牙舞爪朝林清禾扑去,“所有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人都得死!” 在外边等着的元妙看见芙蓉苑上空突然腾升起来的鬼气,他噌的起身。 范丞相急忙跟着起,顺着视线看过去,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有何不妥?” 元妙重新坐下安抚“无,有我师叔在,大人放心。” 王氏只感觉的到一股阴凉风在屋内乱窜,结合林清禾的动作,她猜测是在互斗,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真不敢相信世间竟真有鬼魄。 就在林清禾要将女魂魄收进瓷瓶时,床上的范袅袅醒了,目光直看她手中瓷瓶,虚弱喊了声“倾君。” 此声一出,王氏色变。 第11章 倾君之死 几人神色各异间,林清禾将女魂魄收进瓷瓶,看向王氏“相夫人认识?” 王氏面色苍白,唇抿了又抿,闭上眼苦涩道“是。” 林清禾盖瓷瓶时,范袅袅猛地从床榻上起来,头昏眼花让她往前一栽,婢女急忙上前搀住。 太虚了。 林清禾面色有些凝重,上前给她把脉,手被范袅袅反手握住,未先语泪先流。 范袅袅哽咽“求求你,放了倾君吧。” 说着就要下跪。 啪! 王氏大步向前对准她的脸就是扇下去,本就虚弱的范袅袅跌在地上,苍白的脸立即又红又肿。 林清禾手中的瓷瓶身鼓起,名为倾君的女魂魄感知到外面的动静,急的乱撞想出去。 “为了一个罪犯下跪求情,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丞相府的嫡女!你所为将你双亲的脸往哪儿搁,这段时间你乐不思蜀,日日沉于淫靡中,就是她作的鬼吧! 她这是在害你!” 王氏气的发抖,羞怒让她天灵盖都在发凉,说出的话又狠又犀利。 她向来疼爱范袅袅,打完骂完又有些后悔。 范袅袅垂着脸无声哭泣“母亲,孩儿知错。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怒这世道不公,我心疼倾君的遭遇,我们情投意合却是这世道所耻,大逆不道之为。” “她死了,女儿的心也死了。” “可是她的魂魄还在陪我,我愿意沉溺。” 她的声音又轻又嘶哑,悲凉至极。 婢女心疼不已“小姐。” 林清禾沉默望着母女对峙。 王氏面无血色,几乎站不住,范袅袅眼里的绝望让她心惊又无措,眼泪如断了线似的掉个不停,她哑着嗓子问“那我和你爹呢,你也不要了?” 范袅袅浑身一颤,不言。 王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 ……… 范丞相站在屋外,面色凝重望着前方发呆。 “相夫人气急攻心导致晕厥,一个时辰便能醒。”林清禾站到他旁侧出声,他才恍然初醒。 “多谢悬壶神医。” 林清禾与他并肩望远方“大人可否解惑,倾君的来历。” 道丞相默然片刻,徐徐开口。 赵倾君,出生江南农家,上头有七个姐姐,为了在村里不受欺负,她的母亲胆大包天将她说成是男孩入了宗堂族谱。 五岁开蒙,七岁上学,以男子形象面世,生得浓眉大眼,气质翩然,性子又豪气放的开,倒也没人怀疑她是个女子。 赵倾君自知承载了家中所有希翼,顶上没出嫁的姐姐都期盼她出人头地有个依靠,借此抬高门第,嫁个好人家。 又有年迈的母亲担惊受怕她被发现,蒙在鼓里的,将家中资源全倾注她身上的父亲。 赵倾君不敢输,也输不起。 她刻苦读书,又有几分天赋,一路考进京城,成了圣上钦点的探花郎。 游街时她俊朗的外貌,落落大方的姿态赢得众多姑娘的芳心,其中就有范袅袅。 范丞相也非常看好这位新入官场却显得格外有灵气的赵倾君,带回府中交谈,两人政向相和,已是知己。 他也起了将宋袅袅许给赵倾君的心思。 赵倾君自幼将自己当男子看,她也喜欢当男子,看出宋丞相的意图,她又欢喜又不安。 可人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心。 丞相府家教不错,范袅袅温柔貌美还心善,知礼得体,博览群书,这么美好的女子,赵倾君心动了。 郎有情妾有意。 女子动心,天生会爱人。 京城所有小吃,最漂亮的花她都捧到范袅袅面前。 自知家世配不上她,赵倾君做了点生意,有聪明脑袋的她挣了不少钱,全给范袅袅买胭脂水粉,买京城最好绣坊新出的衣裳。 写诗寄情,作画哄美人开心。 赵倾君将范袅袅疼到了骨子里,眼底的爱意浓烈,行为上却有礼克制,尊重她,爱护她,欣赏她。 她在朝堂上也开始锋芒毕露,立了好几件功。 这么一个优秀,清风高节,又爱她的男子,范袅袅如何会不沦陷。 赵倾君想一辈子做男人,护她一辈子。 朝堂之上,赵倾君搜集了奸臣梁志山绳营狗苟,贪墨的证据,一举斗倒,梁志山的财产充公,给国库增加了一笔,立下大功。 她写了新的策论,想改善女子的处境,正准备呈上的时候,她被政敌揭露是女儿身。 他们怒斥女人怎么能站在朝堂上,简直荒唐! 他们说赵倾君扰乱朝纲,欺君罔上,是女人之耻。 这一刻她的所有才华,立的所有功都化成了泡沫。 赵倾君不想拖累任何人,当场撞在柱子上,毙。 听完后,林清禾久久未能言。 她上辈子知道赵倾君,却没想到内情竟是这样。 赵倾君仅仅在朝为官大半年,就干了许多实事,灭奸臣,为百姓翻案,心怀大爱更是才华横溢,若加以成长,定能成为皇帝的左臂右膀。 一介女流做到这份上,打脸众多文武百官。 正是如此,她的身份成了秘事,世人只知她朝堂突发恶疾死了。 提到往事,范丞相悲不自胜,深呼吸一口气“倾君死后,袅袅日日恸哭,我只好把真相告诉她,没想到她并未走出来,日渐消瘦,变得越来越不爱出门。” 林清禾讥讽“赵倾君所为,若是朝堂上任何一个官员所为,就该封侯称相了,而她只能以死明志,这世道确实不公。” 范丞相并不反驳,怅然点头,声音轻的让人压根听不见。 “是啊,可惜了,是女子。” “没有可惜。”在他话音落下后,林清禾坚定出声,“我也是女子,女子本就能成事,分明是你们男人怕我们成事,有意打压。” 上一世景恒王能在皇子中杀出重围登基多半靠的是她,侯府能坐稳世家榜首,那便宜亲生父母享荣华富贵靠的也是她,甚至宋白微能坐享渔翁,以爱情为天,与景恒王恩爱,靠的也是她! 想到这些踩着她血汗上位的人,林清禾心绪有些波动。 范丞相错愕看向她。 范袅袅从屋内出来低声道“悬壶神医说的对。” 第12章 花神 丞相府的气氛有些凝重。 范袅袅跪在地上。 范丞相神色悲痛,醒来的王氏泪眼婆娑望着她。 “父亲,母亲,女儿此生心系倾君,尽管她是女儿身,世上又有几个男儿郎能比得上她。见过真君子,如何甘心委身于他人。” “倾君死不能复生,悬壶神医说的对,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我想去白云庵度过此生,女儿不孝,愿日日诵经为爹娘祈福。” 说完,范袅袅端正磕了三个头,眼底逐渐有了光泽和坚定。 王氏不敢看她,用眼神求助林清禾。 林清禾倒是对范袅袅的选择不意外,能与赵倾君共情,志同道合的女子在这世道不会走寻常路。 白云庵只收女子,还收留了几十个女弃婴。 范袅袅想着,她死都不怕,干脆留在世上做点什么,为父母积德,为倾君守一番净土。 丞相起身将宋袅袅搀起,“爹做不到在朝堂为倾君伸张,已是亏欠了她,袅袅想做什么就去吧。” 范袅袅泪如雨下“多谢爹的成全。” 婢女不舍又心疼,抱着范袅袅直哭“小姐。” 她与牛管家的儿子互通心意,打算今年成亲,不能跟宋袅袅去白云庵。 “白术要好好跟小牛过日子,要是受欺负了就找我爹娘,他们会为你做主。”范袅袅有了出路,整个人肉眼可见明媚起来,她将一支金钗插入白术发里,又将纯金的手镯套进她手腕,“足金的,自己藏好。” 白术哭成泪人。 林清禾在旁侧看着,在范袅袅收拾好准备走时出声“无声无迹消失不如在京城留下一笔重彩浓墨再走,宋小姐以为呢。” 赵倾君也认同。 冷静下来的她跟林清禾坦白了一切。 死后她并未下地狱,魂魄留在人间飘荡,自然就去寻了范袅袅,见爱人整日郁郁寡欢,深夜哭啼。 她心如刀割,不甘与愤怒滋养魂体,逐渐强大到可以附身。 得知她的存在后,范袅袅提出要共存身体,赵倾君没克制住想永远跟她在一起的贪,痴。 为了范袅袅能开心,她特地在话本学了能让女子欢愉的手法,故有了夜里娇吟。 附身时间一长,范袅袅越来越虚弱,一人一魂都没意识到是附身的缘故,或许说,是不敢去深思。 “成为花神,是袅袅一直以来的愿望,只是后来因为我……”赵倾君低落不已,站在林清禾身旁望着范袅袅落泪。 林清禾看了一天这个哭那个哭,有些头痛“那就助她成为花神。” ……… 宋白微也想成为花神,准确来说,京城贵女都想当选。 花神意味着是京城才德貌都兼备,最优秀的女郎。 为了这次花神节,宋白微每天只吃一顿,保持弱柳之风,日日刻苦练舞到落日,亲自化妆容,将原本六分的容貌发挥到八分。 旋转不停的旋转,额间的汗顺着脸庞流下,脊背早就打湿。 宋白微气喘吁吁坐在地上,打下来的凌乱头发遮盖住她的眼神。 她自幼学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以最高贵女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配的自然也该是京城世家郎君。 她如此刻苦,为的也是让自己变得更加耀眼。 可是没了侯府嫡女这层身份,这些权贵绝不会选她。 凭什么! 凭什么! 所以她决不能被侯府抛弃,她要有价值,有不被抛弃的资本。 花神,她势在必得! 宋白微眼底燃着野心,起身看向从玉春楼请来的教习“再来。” 李氏来寻宋白微,看到她曼妙绝伦的舞姿,美丽的面庞,心底十分满意,眼中也含了笑意。 这才是她的女儿。 白微看到她的身影停下舞姿,小女儿作态撒娇,“好累。” 李氏拿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又无奈道“你啊,听下人们说为了练舞饭都不吃了。” 宋白微将头靠在她肩上“娘,我想在花神节展现出最好的舞姿,为侯府争光,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听得李氏心底十分温贴,她虽居后宅,却也知侯府在走下坡路,上次没进镇国公府在李氏心底落下了疙瘩。 若是宋白微能在花神节大放异彩,成为花神,世家郎君都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要攀上比侯府更强的世家,侯府的危机便会迎刃而解。 ……… “悬壶神医的舞跳的好好。” 范袅袅看得痴了。 空地上舞动的人身姿轻盈,懂舞的人却知其中内行,核心极强,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十分稳健传神,明明穿着一袭青衣。 在场人却觉得看到了一团火,在飞跃,在燃烧! 看得浑身发麻,喉咙发紧,呼吸都屏住了。 林清禾为了景恒王学过跳舞,天赋异禀的她学什么都快,再加上用心那简直是绝杀。 “好!” 芍药用力鼓掌,拍的手都红了,她从没看过林清禾跳舞,首次看得她热血沸腾,眼眶也红了。 若是没有调换身份,自家主子早就成了名动天下的才女吧。 已被取名为招财的小黄狗在林清禾停下后就蹿过去咬住她的衣角“汪汪汪!“ 小短腿太短,蹦哒跳不起来。 林清禾低头和它那湿漉漉圆滚滚的无辜眼对上,最终还是蹲下身将它抱起。 招财立即去舔她的脸。 林清禾面色一沉“得寸进尺。” 财立即收舌,乖巧的趴在她怀里不动。 芍药噗嗤笑出声“鬼灵精。” 范袅袅这段时间住在茅山屋,心情格外舒畅,林清禾手把手指导她跳舞,又有赵倾君陪在身边。 茅山屋对于外边的孤魂野鬼是胆战的存在,对于里边存在的鬼魂而言,是宝地啊。 林清禾随便点的香就能让他们吃饱,日日还能听她念经文,惬意的很。 门口有两只,屋里有一只,又加了个赵倾君,时不时还有只化为人身的妖娆赤狐来访。 “小阎王会跳舞啊。”提曹操,曹操就到,红莲扭着丰臀,摇曳生姿进来贴紧林清禾。 一个清冷似仙,一个妖媚似火,极大反差感又莫名让人觉着。 赵倾君摸着下巴“还有点搭?” 林清禾将红莲推开“你骚到我了。” 第13章 可她生得美啊 红莲感觉有被中伤到,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继续眼巴巴的望着她,娇滴滴道“清禾~人家肚肚饿饿。” 听得林清禾直皱眉,丢给她一粒丹药丸,大步走开。 红莲双目放光将丹药丸服入,一条尾巴噌的长出来,她惊喜道“我长出第二条尾巴了!嘻嘻!” 元稹元纯等魂看得眼热,羡慕! 红莲摇着尾巴,媚眼如丝,傲娇的伸手指点来点去,朝他们炫耀“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赵倾君与另一个的女魂对视眼,不敢苟同。 元纯跟元稹倒是很心动,炙热的目光飕飕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神色一暗。 懂了。 元纯元稹急忙收回,讪讪咧嘴笑。 范袅袅看不见他们的互动,却能听见赵倾君的声音,她柔声告诉所见所闻。 范袅袅听得嘴角不由上扬,眉眼弯弯,她看向沐浴在黄昏里那袭青袍,清晰可见她脸上的绒毛,美的令人心颤。 她突然觉得此刻,百花在林清禾面前都得黯然失色,看着她心底就有股心安平和的感觉。 林清禾朝她伸出手“来,我带练。” 范袅袅笑着上前。 一个教,一个学。 一个宛若高山中傲然的雪莲,只可远观不可亵渎,一个是人间富贵牡丹,浓颜墨彩,翩翩起舞。 红莲弹古筝,赵倾君吹笛子,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女魂也打起了鼓,元稹元纯坐在墙头沉浸在乐律中,舞蹈里。 元妙手里拿着酒壶席地而坐,笑眯眯望着此幕,时不时抿上一口,摇头晃脑。 “她最近在做什么?”练完舞的宋白微沐浴后,喊来她派去盯着林清禾的人。 竹韵是她从人牙子手中买下的丫头,会些武功,也机灵,算得上是她的心腹。 想到偷窥到的画面,竹韵面容微滞,道“在练舞。” 宋白微眼睛眯起。 看表情,竹韵就知她心情不悦 “练舞?”宋白微重复她的话,这个节骨点练舞,莫非是为了花神节。 有意思,一个自幼在乡野之地长大的人再怎么练,跳的也是四不像吧。 也好,让爹娘看看她与自己的差距,这样她的嫡女位置能更稳。 宋白微嘴角微勾,眼底的讥讽毫不掩饰。 竹韵低着头,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论舞姿,她觉得对方胜过宋白微。 “喊教习来,我要练舞。”宋白微做事向来谨慎,求稳妥,得知林清禾也有参加花神节的意图,她不仅要赢,还要高出对方一大截。 还要跳! 竹韵惊讶,到喉间的话吞了下去,她想,就凭宋白微这么努力,她应该能赢。 加练了一个时辰后,宋白微去找李氏。 李氏正在同宋德夸赞她这段时间的用功,人来了,宋德面上笑的十分开怀“微儿最近辛苦了,绣阁新到了一批西域的丝绸,你去账房支钱,多买几条。” 宋白微唇角忍不住上扬“多谢爹爹。” 说完,又欲言又止。 李氏问“怎么了?” 宋白微轻咬下唇“娘,我听说姐姐也准备参加花神节,女儿想她就这么贸然去,定会被人耻笑………” 话还没说完,李氏便惊的起身“她多大的脸?目不识丁,离经叛道的乡野村姑竟敢妄想参加花神节,要是真去,就成笑话了!” 宋白微很满意她的态度。 只是宋德竟然不吭声,她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安。 见过林清禾的宋德,最先想到的是她那张脸,虽说过于清冷淡漠了点,但足够美啊。 当选花神的女子,在他们男人心中更想挑那个最美的。 “我觉着挺好,是个让她入世家圈的机会,微儿你更熟悉,带带你姐姐。” 宋德沉吟。 他盘算的更多的是利益,在没见到林清禾之前,他对她没多大感觉,见过真容后。 他认为,林清禾的脸便是最大的价值,至于不懂礼数,顽劣有个性,这些都可以掰正。 李氏面色一沉“你这是何意。” 宋白微垂下头,目光微闪,娇怯道“可姐姐之前说了不回府,她回的条件是我走。” 恰到好处的哽咽,落在了李氏的心坎上,立即护犊子的将她拥住。 宋德也是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她生得极美。” 此话一出,李氏明白了。 府上真假千金一事在世家流传的很快,之前看好宋白微的世家都犹豫了。 宋老太太和宋德还是更倾向于让林清禾认祖归宗,毕竟是侯府血脉。 李氏倒是从一始终跟宋白微一条心。 林清禾生得美,若是有侯府嫡女的身份,多的是好郎君会想娶她。 可她的微儿呢。 李氏心涩,有些不敢去看宋白微。 气氛有些沉默。 宋白微扑通跪下。 “微儿你这是做什么。”李氏急了。 宋白微摇头“孩儿本就享受了十三年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这一切都是属于姐姐的,我愿意还给她,让一切物归原主。” 宋德神情凝重,他也心疼宋白微,可侯府的困境刻不容缓,将林清禾认回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在皇帝面前留下好印象。 对,中秋宴。 皇帝可是说了要见两人。 “那我们立即动身去接你姐姐回来。” 范袅袅将舞学了九成,看见林清禾嘴角浮现的笑,她也缓了口气,刚想说话,传来敲门声。 芍药反应很快去开门。 砰! 几人几魂只见她开门瞬间又关了,纷纷好奇。 “渣爹又来了!” “诶?这次来了三个,哥哥,咱们要不要下去捉弄他们!” 元纯蠢蠢欲动,被元稹摁住手。 两魂朝林清禾看去。 听到他们讨论,对于来人,林清禾心中有了数。 “芍药开门。” 她说道。 芍药哦了声,心不甘情不愿将门打开,第一眼就盯住宋白微,实在忍不住刺道“你就是那冒牌货啊,长得也就一般,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想的。错把珍珠当鱼目,将鱼目当珍珠 嗐!可能老眼昏花,脑子不中用了吧,” 李氏气的面色涨红,嘴唇抖动,怎么会有如此伶牙利嘴,不懂尊卑的婢女! 她指着芍药吼道“你闭嘴!” 第14章 他说她矫揉做作 芍药可不怕李氏,她这辈子只听令林清禾一人,所有对主子不好的人,她都讨厌。 “闭哪门子的嘴?”芍药双手环肩上下打量李氏,最后盯住她的脸,唇角轻扯,“你哪位?” 气人还是芍药会。 “你还不管管你的婢女!”李氏气的想呕血,暼到芍药身后的那抹青,她瞪眼低吼,哪儿有往日高门贵妇的形象。 林清禾从芍药身后出现,映入众人眼里。 宋白微藏在衣袖的手紧紧攥住,手指抠进了肉里,宋德说林清禾长得美她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竟是美到如此无可挑剔。 硬要挑,那就是林清禾神色淡淡,给人一种疏离清冷感,恰恰也是如此,让她美的格外出尘,一眼就忘不了。 李氏愣在原地,所有的话语卡在喉间,眼前的十三岁女郎姿态慵懒靠在门上,五官结合了她同宋德的所有优点,像又不像。 林清禾没打算让他们进茅山屋,淡声问“几位来,何事?” “清禾啊,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宋德挤出一抹笑,心底虽对她这不将父母放在眼里的态度不满,面上却不显露,想着先哄回家再说。 他暗推了下李氏。 李氏回神,对上林清禾疏离的双眸,见到亲女儿产生的波动瞬间荡然无存。 她淡漠的让她不安,同时也有丝不喜,艰难开口“跟我们回侯府吧。” 宋白微上前搀住李氏的胳膊,仰头看林清禾,声音轻柔,听上去真情实意“姐姐回府那日,爹娘之所以没能及时出来是因为我病了,后得知姐姐走了后,整个侯府都揪心的很。”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身子骨这么弱,不该因为我让姐姐在府门久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姐姐有大量,莫要耍脾性,跟我们回去吧。” 她边说边咳嗽几声,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 李氏心疼不已,看向林清禾,以为她会有所动摇。对上的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李氏心堵,忍着气道“你妹妹不是故意的,身为姐姐心胸该宽广。” 林清禾挑眉。 了解她的身边人知道,这是动怒了。 “好大的茶味,好无辜的白莲哦。”一道讥讽声骤然响起。 所有人都抬头,茅山屋隔壁不知何时住了人,蔓延出墙头的树上坐着的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五官生得极为标致。 仿佛是老天爷的亲儿子,每一处五官都捏的十分完美,眉眼精致如画,高鼻薄唇,眼尾有颗红色的泪痣,此时笑起来被衬得格外瑰艳。 说出的话很气人,那双眼却清澈见底,林清禾看他时,他对着她狡黠眨眼。 面霸啊。 林清禾心中感叹,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浑身都散发着金光,气质很惹眼,姿态肆意,张扬又明媚。 应该是个带着功德转世,这辈子一手好牌,注定来享福的命。 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阴暗,林清禾收回视线垂眸,有点羡慕。 下一瞬,一朵明媚的牡丹花在她眼底绽放。 “别委屈,他们不值得。”少年郎从树上跳下来,将花递到她面前,声音清澈又好听,“我是新搬来的,就在你隔壁,以后就请多多指教。” “你长得真美,是我从小到大见过最美的女郎。” “那就是你的双亲,还有你妹妹?他们太虚伪了,别听他们的。” 他旁若无人的对林清禾说话,眼底满满都是对林清禾的欣赏。 林清禾发愣,撞进他满是为她担忧,没有任何杂质的双眸,她点头“好。” “你是何人,在这胡说八道。”宋德瞪大眼,他印象里没有这号人,想着定然不是世家子弟,态度算不上多好。 少年郎暼他眼“你管我是何人。” 宋德皱眉。 宋白微快速暼了少年郎一眼,见他对林清禾另眼相待,忍不住心生嫉妒。 林清禾轻笑,看向宋白微“既然你知道是占了我的位置,怎么还待在侯府?” 李氏色变。 宋白微咬唇,楚楚可怜。 诚然,宋白微也是个能退能进,豁的出去的狠人,当下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红着眼道“只要姐姐回府,我立即离开侯府。” “微儿!” 李氏急眼,怒目瞪着林清禾,似乎在说,你还不善罢甘休,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啧啧。 林清禾拍掌。 是她一开始就没看透过宋白微,纯善的脸,温柔的话语,做的事却绵里藏刀,以弱者的姿态赢得所有人的站队。 似乎人人都对弱者同理心,忌惮强者却又依附强者。 原来她前世输给这么个虚伪的人。 偏偏他们都爱她。 突然就有些可悲,也觉得无趣。 林清禾身上的戾气越来越烈,淡漠厌世浮现在脸上。 “难怪侯府会走下坡路,举步艰难呢。”少年郎挡在林清禾面前,居高临下盯跪着的宋白微,又看向宋德,“被一个十三岁女郎这么拙劣的演技所糊弄,侯府嫡女的位置本来就是人家的,搞这处哭哭啼啼,谁欺负你了?” “腿长你身上,想走就能走,搞半天拉拉扯扯还没走,跑到正主这儿装腔作势,实则就是装可怜不想走呗。” “矫揉做作,真丑!” 宋白微浑身僵住,面红耳赤,这下是真想晕。 她极力摇头,情绪激动,也正是因为被他说中了。 林清禾望着面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郎,他突然转过身,笑的眉眼弯弯“她跟你没有可比性,侯府配不上你。” 他好可爱。 林清禾跟着笑,嗯了声。 芍药看少年郎顺眼的很,殷切的搬了凳子给他坐“诶呦,这位公子快坐,别累着了。” 一直被拦在门口站着不让进的侯府一行人“………” 林清禾掐指,她与侯府的亲情线若有若无。 神色顿了下,她看向宋白微,后者更僵了。 林清禾走到她面前“好啊,我回。” 宋德松了口气“好好好,快上马车。” “不过,我有个条件。”林清禾看向身后的人和鬼魂,微微一笑。 第15章 入住侯府 “这些年,苦了你了。” 宋老夫人打量回侯府的林清禾,意外的没看到小家子气,那通身的贵气,挺拔的身姿,就连从小按照贵女规格培养的宋白微都比不过她。 心中也有了计较,眼底涌现满意。 林清禾不做声。 宋老夫人也不恼,又道“听说你要参加花神节。” 林清禾眉心微动,暼了宋白微一眼。 她似乎明白侯府为什么会上门了。 她没回答。 众人却认为她不好意思承认。 宋德笑道“参加花神节是好事,刚好你妹妹也要参加,府上有教习,趁还有几日,多学学。” 宋白微立即表态“是呀姐姐,我一定好好教你。” 她说着凑前。 林清禾往后退一步,看向宋老夫人“我记得之前就说过回府的条件。” 宋白微面色一僵,死死掐住掌心肉。 将宋白微赶出府。 李氏难掩怒气,马上去看宋老夫人,见她面色如常,心中咯噔,还是开口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微儿她并没有妨碍到你什么。” 宋白微眼泪顺势落下“娘。”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 有点碍眼。 侯府上下都忍不住看林清禾。 真正的大小姐好美,气质也好,完全不像山野长大的女郎。 再看宋白微垂头落泪,以往觉得她楚楚动人,现在却觉得她有点矫作了。 唉,不过也是,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假千金该何去何从。 宋老夫人点头“理应如此,你才是侯府的血脉。” 宋白微面色瞬间煞白。 宋德默不作声。 李氏闻言,急急看向宋老夫人“母亲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宋老夫人冷冷看她眼,发出嗤笑,“谁是侯府真正的血脉,你心底没数?怎么,你还想让微儿当嫡女?” 李氏哑声,她知道。 但………她看了眼始终一副淡漠,仿佛不在乎一切的林清禾,心底发堵。再看亲手捧在手心养大的宋白微,想到她失去嫡女之位会面临的处境,心如刀割。 侯府的气氛压抑到极致。 谁也不敢开口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宋老夫人神色木然拍板“找个良辰吉日,让清禾认祖归宗。” 说完,她顿了下,望着林清禾“至于微儿,我早前派人去寻你时得知你的养父母早在八年前就死了,她一个孤女在这世道活不下去。 你是个纯善的好孩子,就让微儿以养女的身份留在侯府,你放心,有祖母在,你嫡女的位置绝不会被她人撼动。” “宋老夫人。”林清禾打断,“侯府愿意留着宋白微那就留着吧,我没意见。” 听到她的称呼,宋老夫人眉心狠狠一蹙,缓了下将早准备的见面礼给她。 一个酒楼,一个成衣铺子。 还有三千银票。 她开了头。 宋德李氏跟上。 就连宋白微也准备了一百两,一个成色不错的镯子,她走到林清禾面前,神色惶恐递给她。 林清禾面无表情收了。 谁会跟钱过不去。 她愿意跟宋德回侯府的原因,一是观测到亲缘线还没彻底斩断,二是侯府家大业大,本就有她一份,不要白不要。 侯府不肯放弃宋白微,也好,她想主动体验这血淋淋,残忍的事实。 最后彻底斩断亲缘线,涅盘重生。 林清禾在侯府西厢住下,这是她自己选的。 带的人太多。 范袅袅跟芍药,还有死皮赖脸要跟上的少年郎。 元稹元纯非要来凑热闹,红莲自是不用说,就连沉默寡言,整天怨气冲天,恨意浓烈的女魂也跟来了。 侯府西厢,热闹的很。 “公子唤何名?”芍药笑问少年郎。 少年郎目光都放在林清禾身上,闻言下意识回答“景衍。” 一直望着窗外发呆的林清禾转头。 她知道他。 他就是那个获得万千宠爱,十岁就功冠全军,十三岁带一万兵马歼灭敌军十万人马,军事才能十分逆天的景衍啊。 生母是当今圣上的胞妹,嫁给了北疆王,诞下随母姓的景衍。 她跟景衍交过手,他是个很强大的对手,要不是他病死,天下不一定会是景恒王的。 林清禾观察景衍,怎么看都不是个短命的,怎么会在十七岁就死了。 “好看吗?”景衍凑前,扬起唇角对着她笑,深邃的如一弯湖水的桃花眼似乎只容得下林清禾一人。 林清禾嘴角一抽。 前世两人虽交手,但未见其人,今日一见,谁能想到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景衍将军,竟是这么个性子。 挺乖的。 “你笑了,是不是被我这惊天动地的美貌所怔,你也生得很美,要是我们成亲生得孩子定是绝色大美人,天下第一美人!” 挺自恋,有妄想症。 林清禾在心底加了一句。 他精致如画的脸透出一种干净,说时又十分认真,到最后还有些傲娇,要是他有尾巴,会跟旺财一样,尽情在林清禾面前撒欢。 咳咳咳! 芍药咳的厉害,满脸不可置信望着景衍。 他在说什么! 赵倾君在范袅袅身边闻言,倒是若有所思摸着下巴点点头“我觉得挺搭的。”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女魂不知何时飘在她身旁,声音幽幽,“男人是这世上最阴险最恶心的东西!” 赵倾君听得毛骨悚然,回头一看,吓得差点栽下去。 双眼被挖空,眼角淌了两行血在骷髅脸上,嘴巴延上颧骨处,是一道伤疤。 第一次见到女魂的真容后,赵倾君下意识去捂范袅袅的眼睛。 “怎么了?”范袅袅感受到一股凉风抚在自己的眼睛,她仰头问赵倾君。 赵倾君摇头“没……没什么。” 女魂的煞气太浓烈,压的众人都有些不舒服。 林清禾念着清心诀,目光观察女魂。 只见她走到窗前,眼底的恨意乍现,鬼气冲天。 那是……林清禾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北阁。 景衍环肩嘟囔“怎么突然变得好冷。” 见林清禾望着自己若有所思,他又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咱们生的孩子会非常好看。” 林清禾“………” 说话间,女魂突然蹿出窗外,直朝北阁去。 景衍见她不回答,刚想凑前就被林清禾推开“让让。” 第16章 负心汉是他? 西厢的空气在此刻滞停般。 景衍尴尬抚额,学林清禾淡然的模样“能不能装作没听到。” 芍药憋不住大笑。 不能。 北阁,穿过走廊朝里走,进入满是竹林的院子,踏入拱形门,隐藏在竹间的屋子映入眼帘。 周遭静谧无比,蝉声都成了噪音,来往无婢女。 随着女魂的到来,门骤然打开。 一股阴风直袭床榻上,林清禾视线下移,落在了床上面庞苍白,五官立体,就算病容也十分俊美的男子。 莫名感觉有些熟悉,准确来说,她跟他的眉眼有些相似。 女魂身上的怨气加深,结合她刚刚的表现,林清禾迟疑问“那负心汉就是他?” 侯府三郎,宋长亭。 女魂发出咯咯声,以往她都用一块布遮住自己的面容,在茅山屋无人窥得她容貌,刚刚在西厢便揭开了,泪血直往下淌。 诡异又惊恐。 林清禾盯着她的脸,内心毫无波动。 女魂勾唇,更瘆人了,她冷声道“你不是早猜到了我的恩怨跟侯府有关,当初你愿意让我留在茅山屋不就是想监视我。 你是侯府千金,不管是为人为鬼,我与你都有云泥之别。 尽管如此,我也不怕你。” 林清禾摆摆手“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掺和。” 女魂一愣,没有说话,站在床榻边伸出骷髅手去,一点一点落在宋长亭脖颈处,开始发力,力度愈加大。 宋长亭犹如死人般没有任何反应。 在他要断气的那刻,女魂猛地收手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如同掉线的珠子不间断。 这次哭的不是血泪。 是散发光泽的泪珠。 一只手接住泪珠,林清禾捧到面前看,感慨道“这就是真情的泪,挺值钱的,尤其是对付丧尽天良的厉鬼,这泪就如烧沸腾的油锅,灼的对方嗷嗷叫。” 她在身上掏了半天。 “不用,鬼用不着手帕。” 女魂刚说完,一个瓷瓶的盖子被打开放在她面前。 女魂噎住,伤心戛然而止,神色又是不可思议又是抽搐。 “别浪费。”林清禾尴尬一笑,见她不哭了,作势就想收回瓷瓶。 女魂攥住,用力闭眼给她挤出了两滴泪,别过头嫌弃道“算还你的收留之恩。” 林清禾嗯了声,正准备问她跟宋长亭之间隔着怎样的爱恨情仇。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下一瞬,屋内灯火通明。 李氏搀着宋老夫人进来,几道锐利的目光飕飕看向林清禾。 “你在这里做甚!”李氏霁色斥责,“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宋老夫人先看榻上的宋长亭,见他脖颈处有一圈浅浅的青紫,瞳孔猛缩,惊颤道“怎么回事!” 照顾宋长亭的婢女们一看,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跪在地上泪涕横流“不知道啊老夫人,不是我们做的。” 宋长亭是个活死人,分在竹林苑的婢女一开始都不是很愿意。 时间一长,倒也是习惯了。 活死人比活人好伺候,一早一晚换褥子,擦洗一次,三餐人参水,汤汤水水喂下去,其他时间倒是清闲。 夜色落幕后,她们都离开竹林苑,有的和情郎幽会,有的打盹儿去了。 几年来都这么过去,无人发现。 谁知道今日宋老夫人怎么了,突然夜里来看宋长亭。 “母亲,谅她们也不敢。”李氏搀住宋老夫人,“当下之急是请个大夫来给长亭看看。” 宋老夫人攥住拐杖的手加了力气,重重点头“对。” 林清禾瞥了眼榻上的人,快速算了一卦,大凶。 她不欲管侯府的事,抬腿就准备走。 “站住!”李氏喝道,“你怎么会在这。” 宋老夫人有些撑不住,坐在座位上。 她倒是没怀疑是林清禾做的,没有动机,想着她刚回侯府,随处乱转到了此处。 林清禾似笑非笑“侯夫人想说是我掐的就直说,拐弯抹角可没意思。 我来这儿做什么?这得问你们三年前做了什么。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想必今日就是到时间了。” 宋老夫人色变,厉色盯住林清禾,沉声呵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清禾哦了声,又对李氏道“我观你有血光之灾,一百两,我帮你挡了。” 疯子! 李氏瞪她,不以为然。 气氛静下来。 刚才众人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回过神来突然感觉屋内很冷,阴冷的冷! 轰隆。 宋老夫人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突然乍现,将屋内几人的面色照的惨白无比。 啪嗒。 李氏头顶上的瓦片掉落,正砸中她的额头,鲜血瞬间渗出。 滴滴答答,下雨了,外边的风呼呼刮着。 屋内的人都在原地不敢动,瑟瑟发抖。 踢踏,踢踏,脚步声在她们每个人耳边萦绕,伴随着的还有吹在耳边的凉意。 李氏僵住原地一动不动,心悬在了嗓子眼上,呼吸都屏住了,随着凉风逼近,她吓得狼狈落泪又不敢出声,浑身汗毛竖起,紧绷到神经快断了。 铃铃铃。 林清禾掏出手铃晃了晃,女魂被召进瓶中,她朝外看了眼。 风雨皆停,月亮爬上云端,照明大地,周遭静谧无比。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场梦。 林清禾打了个哈欠,抬腿离开竹林苑。 她出去的那刻,身后响起刺耳,极为惊恐的尖叫声。 “鬼啊!” “闭嘴,世上压根没有这玩意儿!” 这夜侯府上下鸡犬不宁,彻夜不眠。 唯独西厢安静无比,林清禾睡了个好觉。 等她醒来时,芍药神采飞扬,幸灾乐祸道“小姐,你那瞎眼,心里歪了好几个道的嫡母破相了!据说还病了,一大早大夫就来府中给她看了。” 她笑得眼睛眯起。 林清禾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收着点。” 芍药嘿嘿道好,跟在她身后又加了一句。 “活该!” 林清禾准备带范袅袅去上课。 毕竟是侯府重金请回来的教习,不蹭白不蹭。 为了不打草惊蛇,范袅袅易了容,侯府都以为她是林清禾身边的丫头。 林清禾到时,很是意外宋白微不在,她对着教习点头“开始吧。” 琴法教习胆战心惊开始教弹琴,本以为会听到不堪入耳的琴声。 林清禾随意拨动琴弦,犹如清泉潺潺,清灵悦耳的琴声在耳边响起,教习愣在原地。 在李氏面前表完孝心赶来的宋白微在门外站定,死死扣手。 竹韵忍不住道“弹的真好。”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一记耳光,竹韵懵住,对上宋白微阴云遍布的脸,下意识蠕唇想解释。 宋白微轻轻抚上她的脸,慢慢道“好听吗?对不住,打疼你了。” 第17章 侯府请道士 竹韵捂住脸摇头。 “你最相信的身边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宋白微面露懊悔,柔声道,“等会儿去后厨拿两个熟鸡蛋揉揉脸,好的快。” 竹韵道是,目露感激“多谢小姐。” 两人肢体靠的很近,看上去像一对感情极好的姐妹,忽略其中一个面色红肿的话。 宋白微深吸一口气进入。 林清禾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喝茶,弹琴的是范袅袅,教习在旁边指导,见她进来,教习冲着她笑小姐。” 听到称呼,宋白微心中一刺,不过弹琴的人不是林清禾,而是范袅袅让她很是惊喜。 宋白微试探问道“姐姐这是想让这婢女替代你上场花神节?” 范袅袅闻言,手一顿,琴声中断。 林清禾眉头微蹙“继续。” 袅袅调整心绪,悠扬婉转的琴声继续响起。 两人之间的互动,宋白微看在眼里,唇角上扬,隐晦的瞥了范袅袅一眼,琴是她弹的,那就构不成威胁了。 以桃代李,不愧是山野长大的顽劣女郎,胆子真大。 不过,她挺喜欢的。 接下来的日子,学什么都是林清禾在旁侧喝茶下棋,范袅袅同宋白微一起跟着教习精炼琴法,舞技等。 范袅袅琴棋书画本就十分精通,都在宋白微之上,不过大家闺秀的学法中规中矩,经过教习的点拨后,她的进步突飞猛进。 尽管知道她只是个替代者,宋白微还是郁闷的很。 下了课,趁林清禾不在。 宋白微主动跟范袅袅打招呼,想说服她来自己身边。 范袅袅没给她这个机会,淡淡嗯了声,转身就走。 宋白微面色瞬间变得阴沉,林清禾向来对她视而不见,她认了,她身边的婢女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她! 她一把扯住范袅袅手腕,想拉她撞向旁侧的柱子。 还没动作,浑身突然僵住,阴风阵阵打在她脸上,冰冷的很。 宋白微眼睁睁看着范袅袅轻松挣脱开,不出彩的双眸平静的盯着她。 啪!啪! 范袅袅的手分明没动。 宋白微却感受到脸颊疼的厉害,似是被人扇了巴掌。 是谁! 心脏提到喉间,卡的口干舌燥,想起最近侯府闹鬼的传闻,宋白微打了个冷颤,眼睁睁看着范袅袅扬长而去。 “捉弄人,违反了鬼德。”林清禾吃着景衍买回来的桂花糕,在赵倾君进来时,开口道。 赵倾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又有些愤愤不平“可我要是不出手,袅袅就得挨打了,宋白微太小人!” 范袅袅有些担忧她。 两人情意绵绵,眼神都要拉丝了。 林清禾看得牙酸“做错了事就去外边做好事,将功补过。” 赵倾君立即会意,捏了捏范袅袅的脸颊飘出去做好事了。 一夜之间,京城传出了好几件奇怪的事。 东巷的夫子最近腿骨折,家中有老母,嗷嗷待哺的幼子,生活极为不方便,等他瘸着腿打算一趟接着一趟去挑水时,发现水缸满了,门口还放了几两银子。 西巷的一位老妪准备挑灯缝衣服时,由于眼睛不好使,好几次都戳到手指头,最终只好放弃等天明。 岂料过了一夜,衣服缝好了。 还有那北巷修补房梁的殷大叔,梯子踩空了,人却没摔跤,安全无事的回到了地面。 据他所说,跌落的那一刻有股力量将他托起,一直送到地面。 这些人都有个共性,那就是左邻右舍都夸赞的良善之人。 传来传去,传成了仙人偶尔也会下凡帮帮百姓。 人还是要多做好事才有好报, 芍药将外边的传闻在西厢说,笑的合不拢嘴“哪儿是什么神仙,分明就是团魂魄。” 范袅袅笑不出来,若是赵倾君没死,活在世上定是个好官,能给百姓带来的益处大的多。 而现在,她成了这世间不容许的存在。 范袅袅迅速低头,眼泪夺眶而出。 柔风在她眼角抚过,手指也被柔风轻轻包裹着。 “我在。” 外边传言越烈,侯府上下越是惶恐。 那日在竹林苑的就是鬼魄在作怪吧,原先伺候宋长亭的婢女都惶恐不安,不敢上前。。 宋老夫人吩咐王管家去请道士来侯府去邪祟。 王管家领命,匆匆忙忙就准备出府,路过宋白微院外时被竹韵喊住。 “竹韵姑娘。”王管家停下脚步,不解的望着她,神色有些急,一副不欲跟她多交谈的模样。 竹韵道“我家小姐找王管家有事要说。” 王管家摆手“等我回来.........” 话还没说完,竹韵打断“事关大小姐。” 王管家神色微变,抬腿跟上。 宋白微给王管家斟了杯茶,两人对坐,明明没有说话,却让竹韵感到紧张。 “我记得王管家之前说,姐姐容貌生的不堪,那时你是真心话么。”宋白微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分明是笑着说,却无端让王管家心头一跳。 王管家将手中茶水放下“二小姐有话直说。” “要是姐姐知道王管家当初说的话.......你猜她会怎么对你?”宋白微点到为止,看着王管家,“所以,你要不要同我合作呢。” 王管家看着宋白微,突然发现他从来没看透过这个表面纯良,令人怜惜的女郎。 晌午过后。 整个侯府都热闹了。 王管家请来的老道有点道行,一进侯府就直奔竹林苑,说那处有不干净的东西。 侯府上下皆是小鸡啄米般点头,没错没错,可不就是竹林苑,光是从门口经过都感受到一股阴森之感。 他们私底下讨论过是不是宋长亭快要死了,招来的邪祟。 如今大师来了,有救了! 就在老道跨步要去竹林苑时,兜里突然沉甸甸的,他低头,对上王管家讨好的笑,皱眉“你这是?” “大师有所不知,除了竹林苑,还有一处也弄得整个侯府都鸡犬不宁,您随我去看看?”王管家道。 老道就是元妙,他跟在林清禾身边,从半吊子水变成了七八成,抬眼朝西厢看去,果真看到了几分不寻常之处,掂了掂兜里的银两。 嚯,好大方, 足足有五六十两吧。 元妙高冷的嗯了声“走吧。” 王管家面色一喜,赶紧在前边带路。 身后的元妙有些琢磨不透,他那聪明绝顶,道行高深的师叔不是回侯府了吗,怎么还要去外边找道士? 第18章 这钱挺好挣 “小姐,你说奇怪不奇怪,据说府中王管家今日去外边请回来一个大师,您猜猜这大师叫什么名儿。” 芍药囔囔,满脸不可思议。 “悬壶。” 林清禾道。 芍药瞪大双眸,三步并做一步,挽住她的胳膊撒娇“小姐,外边那个冒牌货不会是你允许的吧。” 林清禾颔首。 她来侯府,钱还是要继续挣,她嘱咐元妙在茅山屋待着,有人来寻能解决的就他解决,解决不了的就来找她。 许是冠上“悬壶”的名号,元妙废寝忘食的学习,还算有点天赋。 毕竟师傅领进门,道行看个人。 侯府寻来的人是元妙,林清禾也很意外。 芍药听完噗嗤笑出声“这就有点好玩了。” 话音刚落,王管家带着元妙踏进西厢“大师,到了,您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林清禾坐在茶桌上喝茶,芍药撑在她背后椅子的椅背上。 元妙从王管家身后露出脸,元稹元纯就飘了过去,惊喜道“元妙爷爷,你是来看我们的吗?侯府好闷,一点都没茅山屋好玩。” 元妙整个人都石化了。 好家伙,所以王管家塞钱让他来,就是想诬陷他的师叔就是那个邪祟吧。 呜呜呜,他只是个冒牌货,在正主面前不敢造次。 气氛格外的安静。 王管家迟疑的回头“大师。” “呀,这便是贵府的西厢啊,不知此处住的是何人,老道一进来就深感心旷神怡。”元妙装作不认识林清禾,大步走到她身旁端详一刻,沉吟道,“观您面相,非池中之物啊,侯府得此贵人,定会时运亨通啊。” “真的吗!”宋德惊喜不已。 他身后跟着宋白微、李氏。 宋白微听到元妙的话,整个人都懵了,迅速朝王管家投去询问的眼神。 怎么回事? 不是要将林清禾往不祥之人的方向去带吗,怎么还夸上了? 王管家心底也很慌,硬着头皮问“大师,您确定没看错吗?” 砰!元妙狠狠拍了下桌子,胡子都颤的抖动了几下“你要是怀疑老道,大可赶我出去!” 宋德狠狠剜了王管家眼,上前对着元妙姿态放的很低,余光打量他,心情有些激动。 这便是京城世家都想见的悬壶高人,果真仙风道骨,如此高人都被他侯府请来了。 这岂不是说明,侯府要走上坡路! “是府中人不懂事,大师莫要见怪。”宋德亲自给元妙斟茶,林清禾入住西厢后,他还是第一次来这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味。 “你病了?” 宋德惊了下,急忙问林清禾。 花神节在即,可不能病啊。 林清禾看了眼炉子中熬制的丹药,想想荷包有点空,她咳嗽几声,低眉前与元妙对视眼。 宋德立即道“来人,请大夫来!” 元妙故作高深的抚了抚胡子。 宋德看向他,迟疑问“大师会医?” 说完他又拍了下额头“是在下说错了,您可是悬壶啊!” 大名鼎鼎的神医。 元妙嗯了声,微抬下巴。 他给林清禾诊脉,满脸凝重,一声不吭。 抬眼与林清禾对视,用眼神说话我不会诊脉 林清禾随便编 元妙沉默的时间太久,宋德皱眉,又不敢打扰。 一刻后,元妙叹口气,“大小姐是娘胎里带来的病症,得用百年的人参,鹿茸,还有那雪山上难得的雪莲养着。” 闻言李氏怔住,下意识看向林清禾。 “就是这价格。” 元妙顿了下,看向宋德。 为了在他面前留下好印象,攀上关系,宋德立即表态“好说好说。” 元妙毫不客气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百两?王管家,给!” 宋德喊的中气十足。 元妙的食指晃了晃。 一千两? 食指纹丝不动。 宋德声音有些弱“一万两?” 李氏惊的失色,一万两?怎么不去抢! 元妙悠悠将食指放下,也不吭声了,老神自在的念口诀。 咳咳,林清禾虚弱的咳嗽两声,原本绝美中带着疏离的面庞此刻倒是浮现了几丝孱弱。 有一种病娇的美,更令人挪不开眼。 宋德马上拍板“好。” 从西厢出来,元妙去了竹林苑,一进去看到女魂。 哦吼,又是熟人。 元妙瞬间感觉侯府这钱捞的好轻松。 女魂守在宋长亭身边,感知到是元妙,连头都懒得抬。 元妙“………” “大师,这屋里可有邪祟。”宋德不敢进去,在门口小声问。 不到一刻钟就出账一万两,李氏心脏跳的厉害,憋的慌。 到了竹林苑,那日的恐惧浮上心头,额前的伤都还没好,她站在院外坚决不往里走一步。 元妙苦了脸,朝林清禾投去求助的目光。 这姑奶奶年纪轻轻,身上的鬼力倒是磅礴,要不就是吞噬了许多厉鬼,要么就是有机缘。 别说是认识有情分,要是不认识,他碰到这种撒腿就得跑。 林清禾看向榻上的宋长亭,他脸上已经有了死气,看模样要醒了。 女魂也看着他,出声“告诉宋老夫人,我叫桑知。” 元妙与林清禾对视眼,在她点头下,元妙对着宋长亭欲言又止。 “大师有话直说。” 宋长亭有些不安。 “桑知与侯府是什么关系。” 元妙话音刚落,宋长亭就惊的后退几步,恐惧又不受控制的在屋内扫视一圈,声音颤抖“她……她是……” 元妙道“她要见宋老夫人。” 宋长亭瞬间站定了,突然就有了个男人样,他道“她想做甚,找我就行。” 话音刚落,一道女笑声阴恻恻响起。 屋内的,院外的全听得见。 恐惧席卷全身,冰冷仿佛注入了双腿,丝毫不能动弹,宋长亭喉咙滚动,整个人抖的厉害“桑知,当初不是我母亲害的你。” 他感觉到一股寒风将他笼罩,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老夫人来了!” 芍药喊了声,因极度恐惧在原地的几人回过神来,眼睁睁看着宋老夫人进了竹林苑。 林清禾啧声暗叹,不愧是多吃了几十年饭的老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按照孝心,李氏要跟进去。 但她实在是害怕,还没抬腿就软坐在地上。 宋老夫人沉着脸进了屋子,看到宋长亭面目开始从变得无血色,嘴唇也青紫,她拄着拐杖急急上前,颤声喊“长亭。” 看到她的桑知呲牙咧嘴扑去,锐利的指甲就要戳破宋老夫人的喉咙时,一道金光将她弹回,桑知狠狠看向林清禾,冷声“你说过不掺和的。” 第19章 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 “他快要死了。”林清禾叹了口气,“你也不会苟活鬼生,下了地狱要照功德镜,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留下罪孽。” 桑知闻言下意识看向宋长亭,有些迷惘。 “胡说!” 宋老夫人凄厉喝道,一双眼死死钉在林清禾身上“我的长亭不会死!” 就在此时,榻上突然传来虚弱的咳嗽声,众人看过去,只见躺了好几年的人竟是睁开了眼。 宋老夫人瞳孔一缩,身子颤抖上前,“长亭,我的儿!” 她抖着手去摸宋长亭的脸,感受到温热,喜极而泣。 京城人都说她癫了,天天请大夫,上好汤药养着一个活死人。 对于她来说,宋长亭是她的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母亲。”宋长亭含笑唤她,醒来的他,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面容又生得俊美无双。 难怪桑知这么执着。 林清禾观察几人神色。 宋长亭视线越过宋老夫人,望着一个方向发呆,双眸逐渐涌上泪珠,唇瓣抖的厉害。 宋老夫人惊疑看去,什么也没看见,想到竹林苑的诡异,抿唇“长亭。” “桑知。”宋长亭起身,手腕被宋老夫人摁住,对上她不容置疑的眼神,他下意识逃避,又坚定不移挪开她的手,“母亲,我要和桑知在一起。” 宋老夫人一口气卡在喉咙差点没过去,皱眉道“人鬼殊途,长亭你清醒点。” 宋长亭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念着“人鬼殊途?” 他猛地从榻上坐起身,疾步走向桑知。 两人面对面,却不知从何说起。 林清禾用食指隔空给在场几人开了眼。 瞬间几道目光看向宋长亭面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女人。 宋德双腿抖的如筛子,低下头不敢看。 宋老夫人惊愕盯着桑知,想要说些什么,身子如同打桩般钉住。 “桑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谁,是谁害的你。”宋长亭哭成泪人,牵着桑知的手不放,眼底的情意不似作伪。 桑知讥讽“我沦落如此下场,拜你所赐。” 宋长亭浑身僵住,他缓缓回头看着宋老夫人“母亲。” 在他的记忆里,他是在去寻爱人的路上,过去的三年于他而言是一天。 可是看着明显老了许多的母亲,已经死了,还成厉鬼的爱人,其中夹杂的真相让他混乱的很,脑袋抽抽的疼痛。 宋老夫人深呼吸一口气“你与桑知门不当户不对,我一直都反对你们在一起。 桑知的爹好赌,在你去找她的前一夜,他将桑知给卖了。 我并不知她会死,也没算到你在第二天会跌落马车,整整昏睡三年。” 桑知笑出声。 宋老夫人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桑知盯着她,眼底流露出滔天的恨意“我爹好赌,是你派人故意引他去赌坊,作了局让他上瘾,目的就是为了我吧。 那天,我梳妆打扮,满腔情意等着见宋长亭,却等来花楼的人。 他们欺我辱我,我抵死不从被一刀戳进胸口,这样还没解那群贵公子的玩心。” 桑知一步步朝宋老夫人走去。 宋老夫人憋的面色通红,求助的看向元妙。 她……她想干什么! 桑知在宋老夫人面前停下,欣赏完她的恐惧,喉咙发出咯咯声,“做鬼也挺好的,以往高高在上掌握我们这些下等人的贵人,也会怕到冒冷汗啊。” “你知道被刀锋戳眼,挖眼珠子的痛苦吗?” “你知道被刀锋一点一点割开皮肉再泼上盐巴水的生不如死吗?” “你知道浑身被活生生挑断筋骨,痛得死去活来的感受吗?” 宋老夫人紧紧咬住牙,憋出一句“对不住,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对你。” “没关系。”桑知凑到老夫人耳边,“最疼爱的儿子栽下马车让你提心吊胆了三年,而现在他要死了。 这是你的报应呢,好好享受你的生不如死吧。” 宋老夫人浑身发凉,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桑知朝宋长亭伸出手“你愿意跟我走吗,生不能在一起,那就做亡命鸳鸯吧。” 宋长亭毫不犹豫与她相握“好。” 宋老夫人血气翻涌,一口气没上去,彻底晕死过去。 “老夫人!” “三爷!” 竹林苑乱成一团麻。 “快找大夫啊!” 元妙默默抬手“我就是。” 他隐晦的看了林清禾一眼,真正的神医就在这儿,就看她愿不愿意出手了。 闲杂人等被清空。 林清禾掰开宋老夫人的眼皮看了眼,捏了捏手腿“阳气不足,四肢无力,畏寒,气散,中风前期。” 元妙将她的话复述给宋德和李氏。 两人瞬间浑身瘫软,往后退几步。 老夫人要是瘫了,身为儿子儿媳必须守孝道,待疾,特别是李氏,逃都逃不了。 李氏下意识就想,老夫人要是就这样过去就好了。 念头一浮现,李氏猛摇头,暗捏住大腿肉,她怎么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宋长亭昏死在最爱桑知的时候。 这世间爱而不得,相爱而不能在一起最令人不甘,一旦有机会,世间痴人大多愿不惜一切代价抓住。 桑知穿上嫁衣,宋长亭穿了红袍,两人喝了交杯酒,静静躺在床榻上。 是花烛夜,也是共赴黄泉路。 等宋老夫人醒来时,侯府挂上了白灯笼。 宋长亭死了。 宋老夫人气息不稳,再次晕死过去,醒来时已有了轻度的嘴歪脸斜,她左边瘫了。 本就心情发堵,经历丧儿之痛的她得知身体状况后犹如被雷击中,浑身发麻,脑袋都是冰冷的。 生不如死! 李氏就在这时进来,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腿,小声道“母亲。” “滚!”宋老夫人正是敏感的时候,察觉她的视线,心底的暴躁被激起,抄起手中枕头就朝李氏砸去。 向来养尊处优的李氏红了眼,行礼道了声是,转身往外走,脚步加快了些。 宋老夫人眯眼“回来。” 李氏僵住,面如死灰挪脚步“是。” 宋老夫人双眼盯着房梁让李氏伺候,突然想到一直在竹林苑的林清禾,她侧目。 李氏身子一抖“母亲。” “叫清禾来。” 第20章 也是个小女郎 林清禾回了茅山屋,正在念往生咒,送桑知和宋长亭上路。 “清禾,是侯府对不住你,我那院子里还有很多奇珍异宝,都赠予你,算是我这个叔叔的见面礼。” 得知林清禾与侯府之间的纠葛,宋长亭一下就想到了关键处。 兄长大嫂一开始就没好好待这孩子,还冷眼相对,晾在一边。 糊涂啊。 宋长亭心怀愧疚和心疼的望着林清禾。 这是侯府第一个流露真心待她的人,林清禾眸光动了动,最终还是嗯了声“谢谢。” 桑知与宋长亭双手紧紧相握,她对林清禾笑道“我就厚脸皮说是你婶婶了,我没有钱财,我真心祝愿清禾浅子深深,长乐未央。”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 “此生定有个真情实意待清禾的郎君,爱之护之。” “还有,谢谢你。”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在她眼角滑落,朝林清禾飞去。 林清禾接住的那刻,黑白无常出现在茅山屋,对着她行礼后,押送手牵手的两人,转瞬消失。 林清禾默然,往还没灭的纸钱上加了许多金元宝,阴间也是有钱好开路。 已进阴路的黑白无常手上一沉,香火的味道涌入鼻端,他们对视眼,对桑知宋长亭的态度好了些。 一路相安无事,对于两人约定投胎后定要在一起做下的记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容许的态度也是在两人并未作恶的基础上。 桑知死后并未害过人,鬼力强大是因得了机缘,躲过了黑白无常,游荡在人间等宋长亭。 宋长亭性子温文尔雅,行事向来君子,病前也做了不少好事。 几缕功德没入林清禾体内。 她知道,他们此生彻底过去,准备过奈何桥了。 “再见。” ………… “出去了?” 李氏额角一抽,听到林清禾在西厢后自行弄了条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出了侯府,更是不悦。 她就说!西厢是客房,林清禾怎么会选,原来在这儿等着。 果真是野蛮无礼的女郎! 宋白微听到动静赶来,见她满脸苦色,上前给她揉眉心“娘这是怎么了。” 李氏忍不住倒苦水,言里话外都是抱怨老夫人难伺候,林清态度冷淡。 宋白微静静听着,给她斟了杯茶道“娘,我愿意替您给祖母待疾。” 李氏心中发暖,慈爱的望着宋白微。 这才是她的女儿,怎么就不是亲生的呢。 没看见林清禾的宋老夫人使劲作妖,折腾的李氏跟宋白微都憔悴了,走出屋子两人对视眼。 “微儿。” “娘。” 她们奔向对方,又不约而同顿住了,对方身上隐隐传来的尿味,实在是不好闻。 气氛有些尴尬。 “先回去洗洗吧。” 李氏面色难堪说道。 宋白微嗯了声,不疾不徐往回走,眼底一片阴郁,她没错过快扑向李氏怀里时,对方眼底的嫌弃。 她不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吗! 屋内,宋老夫人双目清明,露出一丝讥讽,左边完全不能动弹的滋味真难熬啊,才躺了一天,脊梁骨臀部酸痛的很。 “崔嬷嬷,我老了,不中用了。”宋老夫人呐呐出声,生不如死四个字在她脑子里晃荡。 崔嬷嬷是从老夫人做姑娘时便跟着她的身边人,闻言鼻端不由酸涩,轻轻给她捏着腿部“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总会好的,依老奴看,大小姐是个好心的,她特地嘱咐我日日给您按摩全身,以防里面的肉萎缩。” 说完,见宋老夫人面色淡淡,崔嬷嬷闭上嘴。 “杏花楼最好吃的就是这云糕,东巷米老头的冰糖葫芦最好吃,你喜欢喝茶,苏州的碧螺春香得咧,银绿隐翠,有一股淡淡的花果香,可难买了。” 景衍献宝似的,左手右手都拿满了捧在林清禾面前,示意她吃。 林清禾平静的望着他“我不是小孩。” “可你是个十三岁的小女郎啊,我比你年长几岁,就该照顾你。”景衍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眸子盛装着真诚,不见任何杂质。 林清禾挪开视线,有些不自在的抿唇,她不是很习惯这种无条件的好。 人与人之间,利益为上。 景衍不放弃,继续将糖葫芦凑到她面前“吃嘛吃嘛。” 林清禾接过,每颗山楂都被透明的冰糖包裹,她将山楂举起,透过它看昳丽无双的景衍,真是像极了明丽的宝石啊。 她咬了口,甜甜中带了点酸味,口感确实很丰富。 景衍眼巴巴的望着她“怎么样?” 林清禾点头“好吃。” “那你再尝尝云糕。” “我茶艺可好了,要不我们回去我给你煮茶。” “清禾~” 景衍犹如尾巴似的紧跟在她身后,路上好玩的好吃的,通通买下送给她。 聒噪。 林清禾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察觉两人距离有点大时,脚步放缓,在他追上来的那刻又继续迈步,唇角微上扬。 一处酒楼,两道身影俯视底下,身着玄色衣袍的人,是当今太子。 “那是景衍?他何时回的京?” 太子有些惊讶。 心腹立即上前密语几句。 在旁侧陪着太子出宫的景恒王眼观鼻,鼻观口,默不作声。 太子若有所思,又看向景衍紧紧追着的那道身影“那是谁家的女郎。” 景恒王顺势看去,视野中出现的那道青袍随风飘荡,似仙欲乘风归去,似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青袍顿住,突转过身来,精准朝他们看过来。 砰! 太子心腹眼疾手快将窗子关上。 好敏锐的女郎! 太子跟景恒王都有些怔然。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美的张扬,却又没半点烟火气,双眸清冷又带了一丝锐气。 京城何时来了个如此貌美的小女郎,难道是景衍从北疆带回来的? “怎么了?”见林清禾停下脚步,景衍疑惑问,瞳孔呈现迷惑,透明又干净。 林清禾收回视线,目光侵略式一寸一寸在景衍脸上丈量。 景衍将脸凑上“我长得还不错吧,在北疆,他们都说我是玉面公子。” “尚可。” 景衍不可置信,语调升高“尚可?” 他急了,又追着林清禾“那你见过比我更好看的人是谁?” 林清禾是嚼着笑回了侯府。 芍药围着她打转,她跳起来“不对劲!” 第21章 好多狗腿子 林清禾疑惑。 “你以前只对我笑的。”芍药闷闷道,抱着旺财幽怨的望着她,“你是不是在外边有别的狗了。” 林清禾“………” 也就是芍药,这么无厘头的问题她能耐着性子解释“没有。” “我不是狗,我是人。” 随着林清禾的话同时响起,景衍大包小包踏进门槛。 芍药眼睛瞪圆,视线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就在林清禾以为她会不依不饶继续揪着问时。 芍药面色古怪的去做事了,一声不吭。 不对劲! 林清禾见赵倾君摸着下巴,也学着她的模样摸下巴沉思。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崔嬷嬷来到西厢。 屋内所有人都朝她看去,哦,还有魂。 崔嬷嬷莫名感觉到一股阴冷将她笼罩,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大小姐。” “走吧。” “那老太太该不会是想拿捏小阎王吧。” “走走走,我们也去。” 元稹元纯拉着赵倾君,还没说服她,林清禾回头一暼。 元稹元纯瞬间不敢动。 林清禾传音“好好待着。” 宋老夫人本就虚弱,真跟去了,明天侯府又得挂白灯笼。 “您找我什么事。”林清禾坐在榻旁,屋内的异味仿佛没闻见。 宋老夫人目光如炬定定的望着她“你藏拙了。” 躺在床上无聊透顶时,她将那日在竹林苑的一幕幕反复在脑海里放映,发现一个问题。 屋内有阴魂,还有将死之人。 身为侯爷的宋德吓得腿发软不敢靠近,李氏等人更是步子都不敢迈躲在外面。 一个十三岁的女郎,不仅面不改色在竹林苑待着,还掌控了一切。 桑知分明忌惮她! 所以她这个孙女这些年究竟怎么长大的? 宋老夫人审视林清禾,手腕被她捏住。 “别动。”林清禾把脉,抬眼睨她“主心火旺盛,夜里失眠睡不着吧,要想命长,就躺平什么也别想。” 宋老夫人闭了闭眼“我宁愿死。” “随便你。”听到她这么说,林清禾面不改色,从怀里掏出一罐瓷瓶递给崔嬷嬷“这是滋养心和身体的药,吃过早膳服入,一天一颗。” 崔嬷嬷感激不已接过“多谢大小姐。” 宋老夫人神色有些复杂“为什么。” 病了脑子也清醒了,身边是人是鬼,都浮现出来了。 林清禾道“你可以不要。” 宋老夫人噎住。 见她不吭声,林清禾起身往外走,她可没时间陪着。 “清禾,有朝一日侯府有灾祸降临,你会帮忙吗。” 在林清禾就要踏过门槛时,老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微顿,留下一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许久,屋内响起一道轻叹声。 “当初留下微儿,真的做错了吗?” 崔嬷嬷不敢回答,心底觉得就是错了,不管是侯爷还是老夫人,在处理这件事上做的不是很光彩。 亲生女在外受了十三年的苦。 养女享了十三年的荣华富贵。 怎么来说都是林清禾的亲人亏欠了她,生下来要养是是责任,不养就是没做到位。 宋白微可以说也是个孩子是无辜的,可以养在身边,但始终要分好界线。 林清禾就是侯府唯一的嫡女,大小姐,所有资源得倾向于她,关爱也得倾向于她。 可是侯府是怎么做的,崔嬷嬷叹息,心底明镜似的也不敢张口。 做主子的怎会不知呢,不过是自我蒙蔽罢了。 林清禾回到西厢,就见红莲围着景衍打转。 “好俊朗的郎君,今年几何,可有娶妻?” 红莲颜控,她愿意追随林清禾,很大原因是因为那张脸。 如今看到个可以跟林清禾媲美的郎君,眼都看直了,狐狸尾巴抑制不住放出来,欢快摇摆,怕被景衍发现又赶紧收了回去。 景衍欲言又止,红莲妩媚一笑凑上前“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美。”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熟悉呢。 景衍有些不自在的抿唇。 他对林清禾自恋的模样,也这么不要脸的么……… 景衍别开头拉开距离,轻咳声“你身上有股狐狸味。” 红莲“!!!” 急忙抬起手,甚至胳肢窝都没放过,嗅来嗅去,迷惘抬头“没啊,我身上不是一股梅花香吗。” 见景衍一副避之若浼的姿态,红莲委屈撇嘴,她最爱美,这下心情全没了,哪里顾得上欣赏美人。 “你怎么清禾一样,狗鼻子。” 刚说完,红莲余光暼到林清禾的身影,瞬变谄媚的笑容“清禾~” 还没到她面前,身子被一道力挤开。 ”喝茶,宋老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景衍提前一步跨上,将茶水递到林清禾手中。 汪汪汪! 旺财从屏风后蹿出,在林清禾身边打转,疯狂摇尾巴。 “主人,抱我抱我!” 怎么这么多狗腿子啊! 红莲感受到浓浓的危机,她跟在林清禾身后,快语道“玉春楼最近发生了一件极其奇怪的事。” 林清禾坐下喝了口茶,果真有沁人心脾的花果香,她眉心舒展开,闻言挑眉“细细说来。” “柳如梦嗓子坏了,可每日的唱曲儿是固定的,就在杜妈妈急的要死的时候,您猜怎么着?” 红莲卖关子。 林清禾不假思索“出现了一个可以顶柳如梦位置的人。” 红莲惊愕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林清禾耸肩,这不显而易见。 红莲继续说“那个人就是玉心柔,两人之前是好友,一个擅曲儿,一个擅舞,不像我,两者都精湛。”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傲娇自夸。 林清禾敷衍道“很厉害,然后呢。” “怪就怪在这!柳如梦一夜之间坏了嗓子,玉心柔横空出世自荐!可她之前压根不怎么会曲儿,但她上场的嗓音又柔又美,据说曲子是一读书人给她作的,两者相辅相成,玉心柔一曲成名,将柳如梦挤了下去。” 红莲又嘟囔道。 “还有人议论她有当花魁的资质呢,她哪儿有我生得美啊。” 说完眼前突然一空,红莲惊讶道“去哪儿啊。” “玉春楼。” 第22章 我可以帮你 柳如梦双眼无神靠在窗前,底下传来的歌喉声轻盈又清脆,听者沉浸其中,她却难掩酸涩,心头发堵。 她跟着唱,出来的声音呕哑嘲哳,难听的要命。 柳如梦捂住嘴巴,无声哭泣,她不明白自己的嗓音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嗓音一日不恢复,始终都会有替代她的人。 她没想到这日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替代者是好友。 她成了弃子,吃喝用度都削减。 柳如梦十分迷惘。 身后传来异响,她回头,惊愕的望着出现在房内的几人。 “柳小姐。”林清禾一眼看到柳如梦身上的巫术痕迹,眸光微闪。 她出来是男装打扮,身后又跟着红莲。 柳如梦面色一变,紧咬住下唇,自暴自弃道“红莲姐姐是来嘲笑我的么。” 红莲吃惊“怎么会,我是来帮你的。” 柳如梦半信半疑的看了她眼。 红莲生得极为妩媚,身段惹火,一颦一笑都犹如摄魂,她不需要唱曲儿也不需要跳舞就能迷的一众男人为她疯,为她痴。 她是玉春楼姑娘们最顶端的存在,令人心生嫉妒又遥不可及。 “我可以帮你恢复嗓音,不过你得付点东西。”林清禾食指在桌上有一没一下的叩着,玉春楼的脂粉味太重,她不是很适应,眉心微蹙起。 柳如梦血液上涌,喉咙发紧,许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付出什么?” 天下没有白拿的东西。 所以会是什么呢? 要钱?柳如梦可不认为是要她,林清禾身上的气质太过清冽,不像是喜欢云烟之地的人。 这样想着,下巴被人捏住。 林清禾的食指从桌面挪到她脸上,一寸一寸往上攀,最终在柳如梦眼角停下。 柳如梦喉间一滚,丝毫不敢动弹,紧张的呼吸都屏住了。 林清禾道“我要你的泪。” 柳如梦懵住“泪?” “不错。”林清禾颔首,意有所指,“这泪不是随随便便的泪水,要真情流露的泪,我得过最多的泪便是女子被负心汉伤的遍体鳞伤,流下的泪。” 柳如梦一僵。 “你有个情郎。”林清禾断言。 柳如梦猛地站起将门打开“出去。” 林清禾从容起身“想好后来找我,茅山屋。” 屋子恢复寂静。 柳如梦呼吸不稳,她确实有个情郎,想到他唇角便微扬。 她坚信,他绝不会负她! “她会来找你吗。”红莲紧跟在林清禾身后,对于柳如梦骤变的态度十分不满,一个男人而已,说都说不得?至于吗! 林清禾视线落在台上唱歌的玉心柔身上,听了片刻,确实唱的不错,娇媚婉转,勾的人如痴如醉。 有意思,她身上也有巫术的痕迹。 林清禾垂眸,眼中闪过丝暗芒,听到红莲的话,露出抹讥讽的笑“她会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女人总是为情所困,将自己的未来系在男人身上。 殊不知,男人最不靠谱。 ............ 花神节如期而至。 此日,城中家家户户门缝上都插满鲜花,放眼望去,花团锦簇,花香四溢,好不热闹。 鲜花饼,鲜花做的口脂、胭脂琳琅满目。 足不出户的世家姑娘们都出了府。 宋白微一大早就起来绞面,敷上从玉春楼买的白肌粉,找了京城最会上妆的妆娘,光是派头就足足弄了四个时辰。 出门时与林清禾对上,四目相对又迅速挪开。 宋白微见她还是一身青袍,反观她身边带着幕帘的范袅袅,从精致的鞋面上可观她今日是盛装。 “姐姐。”宋白微行礼,柔声道。 林清禾掠过,先她一步出了府。 宋白微眼中闪过丝嘲讽,转瞬即逝,也上了马车。 窗外人来人往,吆喝声,嬉笑打闹声,不用看便能在脑海里构出一幅百姓安居乐业的画面。 这一天终于来了。 范袅袅心头攀了沉重。 过了今日,她们就要永别了吗。 范袅袅低头极力抑制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死死掐住大腿内侧的肉。 林清禾视线掠过,出声问道“紧张吗。” 范袅袅看向她,又看了眼陪在身侧的赵倾君,她摇头又点头,不由笑道“有你们陪在身边,好幸福啊。” 赵倾君揉了揉她的发丝“我陪在你身边。” 范袅袅深呼吸一口气“好。” “来了来了,经过文考、女德上的激烈角逐,选出了两位女郎进行最后的比拼。” “两位将在琴技跟舞技上定夺胜负。” 花神节由世家组织,说话的是位中年男人,名为王成,是太子身边人。 没听到林清禾的名字,宋白微面色有些复杂,她还以为她身边的婢女能走到最后。 在她原来的设想里,就算那婢女赢了,最后赢家也是她。 因为她会当众戳破范袅袅的身份,让林清禾第一次在世家亮相就身败名裂。 可那婢女竟然没赢,她记得两人一起学习时,对方分明实力与她不相上下,甚至略胜一筹。 所以现在她的对手是谁? 宋白微揣着疑惑上了台,见到来人的那刻,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惊愕瞪眼。 怎么会!怎么会是范袅袅! 她视线往下瞟,那熟悉的精致鞋面无一不在提醒她。 之前在侯府与她一起接受教习训练的,不是什么婢女,是丞相府货真价实的嫡女千金。 她怎么会跟林清禾混在一起。 宋白微脑子十分混乱,有些摸不着头脑。 台下人不由将两人作对比,不枉宋白微起大早,妆面将她的五官变得更加精致,额头饱满光洁,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眼流转光泽,微上挑的眼角被流露的楚楚可怜压了几分,是个娇俏的美人。 但在原本长相就秾艳,肤如白玉,唇如点朱,无需多加装饰就美的浑然天成的范袅袅面前,她那精心雕刻的妆容变得有些用力过猛。 两美人之间的气氛让台下人意味出几分不明,视线扫来扫去。 范袅袅朝前走了一步,沉腰端肩,缓缓行礼做了个请示动作。 “请。” 第23章 花神节第一比 宋德跟李氏也颇为惊异,林清禾在前边就被筛了? 果然是个不成器的。 李氏抿嘴,再看台上格外夺目的范袅袅,她捏着茶杯的手有些发紧。 “二小姐?宋白微不是侯府大小姐么?” “你有所不知啊,十几年前,侯府抱错了孩子,前段时间侯府真千金回京了,她自然就得挪位置了。” “啊,是个养女啊。” 是个养女啊! 声音传到台上,宋白微的神色瞬间变得煞白,猛地朝说话的人看去。 是两个小厮在议论。 低贱的人! 宋白微眼底的阴狠惊的小厮急忙闭嘴,悻悻低头。 第一项,弹琴。 宋白微在琴身前坐下,闭眼敛住呼吸,纤细的手指放在琴弦上。 她要稳。 她不比任何人差! 琴弦勾起,发出的清脆悦耳声在场人都舒展眉心。 “不错。”坐于二楼雅阁的太子点点头。 他擅琴技,平常还会偷摸做曲儿。 太子都说好,周围人纷纷竖起耳朵。 托、劈等技法都十分熟练,流畅婉转的琴声徐徐道来, 找不出任何差错,但太子却觉得少了些味道。 李氏观察四周,见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唇角不由微扬,看向台上耀眼的宋白微,目露骄傲。 一曲终了,四座响起激烈的掌声。 “好!” “宋小姐才貌双全,这才是花神应当有的资质啊!” “宋小姐!” 底下的欢呼沸腾声让宋白微很是欢喜,她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露出私底下演练过无数次的行礼,姿态角度都能将她的美最大化呈现。 在太子身上的景恒王眸子微眯,视线落在她露出的那截纤细又白皙的脖颈,看上去真娇弱啊。 手感应该不错,稍微一折,会断吧。 宋白微警觉朝楼上看去,入目一张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气质温和,那双眼却上挑,有些邪魅的眼。 景恒王朝她浅笑,清隽动人的身姿让她晃了晃神。 林清禾在角落将两人互动尽收眼底,嘴角勾起抹讥讽,她前世怎么就没发现这两人之间磁场莫名合得来呢。 景恒王。 她念着这三个字。 心忍不住一痛,眼中滔天恨意。 景恒王的母妃是宫女上位,在大部分都是家世显赫的宫妃里,她的身份太低贱了。 尽管他能力在一众皇子中是最强的,由于没有助力,只能韬光养晦,装成一个只跟在太子身后的奉承者。 所有人都低估了他! 她也看错了他。 她身着盔甲在前线平定突厥时,他软香在怀,与宋白微苟和。 她呕心沥血进行变法,朝臣的攻击,骂名她承受,变法成功,英明是他的。 他就是个疯子。 宋白微此时此刻看上去对景恒王有点心动了。 没了她这个最强外力,她倒是要看看这对有情人的情,有几分真? “老八,还不快给我倒茶,没看见我的杯子空了吗!” 排行老四的溯王囔囔。 景恒王总觉得有道不容忽视的敌意,看了全场都没看到是何人,这种掌控不了的感觉令他很是不爽。 见他不动,溯王猛地拍桌,桌面上的茶杯被荡的掉在地上。 “没听见?你是死人吗!” 景恒王如梦初醒般转身,肩抖了一下轻声道“对不起四皇兄,听宋小姐的琴声入迷了。” 见他乖乖将地上的碎片收拾,重新给他倒了茶,溯王冷哼,瞟了眼宋白微,嘴角勾起玩味的笑“你俩挺搭的。” 景恒王微顿,刚想说不要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就听溯王继续道“一个假千金,一个生母臭不要脸爬床生出来的废物,天造地设。” 景恒王抿唇,面色难看至极,耷拉的眼皮掩盖住眸底疯狂的杀意,手指死死抠进肉里,痛意越强烈,他越清醒。 总有一天他会让溯王知道什么叫疼,什么叫怕! “好了。”太子出声,不赞同的瞥了溯王眼,“得饶人处且饶人。” 溯王跟太子是同胞兄弟,听到他的话马上露出笑容“好的,太子哥哥。” 太子无奈摇摇头,又对景恒王道“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景恒王道是,藏在衣袖的手被他自己抠的血淋淋。 假千金么。 他看向起身让位给范袅袅的宋白位,唇角溢出抹自嘲的笑。 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范袅袅与宋白微擦肩,触到她面上的疏离,宋白微僵住。 该死! 她在她身上看到了林清禾的影子! 宋白微心绪不宁。 “她怎么还不让开啊。” “不得不说,范小姐生得是真美啊。” 众人的议论声清晰入耳,宋白微脸色烧灼般发烫,赶忙侧开。 “铮!” 音韵清灵,琴音一出来,惊艳四座。 太子的眼亮了。 更令人震撼的是,范袅袅弹奏的是“凤求凰”! 她疯了! 世家女郎们都吃惊不已。 范袅袅眼里只有赵倾君一人,这曲为她而奏。 如泣如诉的琴声犹如潮水向四周散开,一波推一波,众人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对有情人。 相识,求爱,相爱。 突,琴声骤然拔高,激烈中带着反抗,所有人心弦猛地被提高,紧张又期待。 流畅的琴声转缓,哀婉悲伤犹如绵绵细雨,丝丝侵入人的五脏六腑,连呼吸似乎都是痛的。 失败了。 相爱而不能在一起。 范袅袅一口血涌上喉间,腥甜的恶心感都比不上心中的苦楚。 她望着她。 她望着她。 林清禾身侧响起轻叹声,还有道十分轻微的抽泣声,她回头,有些惊愕。 “你哭什么。” 桃花眼被泪水充盈,精致的面庞沾了两行清泪,破碎感十足。 景衍鼻头微红,眼眶也微红,也挺可爱的。 他小声道“她好爱她。” 林清禾是真惊了“你看得见?” “她不是在弹琴么。”景衍不解,从她眸中看到倒映的自己,他呀了声,捂住脸,“别看。” 林清禾忍俊不禁,在身上抽了半天找了张帕子递给他:“擦擦。” “好丢人。” 景衍嗡声。 “不丢人,哭的不止你一个。” 听众都还没从琴声中回神,眼底皆是红彤彤,共情强的女子们都小声抽泣,眼泛心疼的望着范袅袅。 溯王也听得眼红了,回过神来他有些不自在,悄悄看了圈见大家都是,他心底平衡了,对着台上的范袅袅大喊“你的有情人是谁啊?为何不能在一起?” 第24章 当之无愧 众人闻言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看向范袅袅的眼神倾佩中带着探究。 太子十分不满的看向溯王“没分寸?” 当众问一个贵女心悦之人是谁。跟射人家一箭有什么区别。 范袅袅的琴技令他非常惊喜,心底已经视她为知己。 他真怕范袅袅面皮薄,被溯王这么一问会哭啼,离场而去。 溯王也自知问错了,有些讪讪,刚想说话补救就见范袅袅起身行礼,下了台。 除了林清禾,无人看得见溯王问话落下,范袅袅就一直望着赵倾君。 是你。 心悦之人是你。 她的坦然自若跟落落大方让众人也不好意思再探究,或许人家就是琴技好呢。 宋白微在她弹奏时便变了脸色,周围人越沉迷,她越难受。 她们琴艺不相上下。 为何今日………难不成她平时藏拙了? 宋白微乱了心绪。 稍作休整。 “第二项,舞技。” “范袅袅先。” 主事人对着范袅袅笑,眼底满是欣赏,如此貌美又才华横溢的女郎,当得起花神。 李氏听着周围对范袅袅的夸赞声,心底发堵,忍不住呛道“弹琴好,说不定跳舞就不行。” 几个读书人不认识她。 见她这明显的不喜,都皱眉斥责“还没开始你就叫衰,莫不是嫉妒范小姐天资聪颖,那你也太心胸狭窄了,正所谓后生可畏,一切皆有可能。” 李氏面色瞬间煞白,气的发抖,她又不敢跟其争论,毕竟读书人最较真。 她只好硬生生憋住这口气,看向台上。 范袅袅抬腿往前跨步,扬起手随着鼓点舞动。 范袅袅脑子里倒映着林清禾的身影。 她说,跳舞也许用心去感受。 身体支配曲子,做到知行合一。 跳吧。 尽情的跳吧。 与做了十七年的世家贵女身份告别,与爹娘告别。 为她的她跳最后一支舞。 今日过后,世上再无赵倾君。 今日过后,世上在无范袅袅。 来!跳吧! 来!跳吧! 众人惊的都不敢大声呼吸,愣愣的看着台上的女子,连风都在助兴,衣袂飘飘。 每一次跳动都提着众人心弦,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什么。 “那是什么!”溯王瞪大了眼睛。 太子呐呐“蝴蝶!她竟然引来了蝴蝶,这可真是奇观啊。” 五颜六色的蝴蝶扇着翅膀围着范袅袅飞舞,素手高举时,一只平时难见的蓝色蝴蝶落在她指尖。 全场为之一震。 溯王撑住桌面,攥的发紧,久久不能回神。 景恒王盯着台上的女子,突然环视四周,他在书中看过招蝶大法,一直以为是无稽之谈,没想到竟真有人能招蝶共舞。 范袅袅是丞相千金,不可能接触到此类术法。 所以是谁帮了她? 旮旯地的林清禾手掌心停了一只蝴蝶,她吹了吹“去台上。” 蝴蝶飞起,在她身边转了一圈,依依不舍飞去台上。 景衍小声问“你能不能教我怎么招蜂引蝶。” 对上他清澈的眸子,林清禾浅浅一笑“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刚柔并济,肢体舒展,真真是绝。”太子感慨不已,有些惋惜娶妻娶早了,以范袅袅的身世,断不会为侧妃。 景恒王听到他的轻叹,嘴角勾起抹讥讽的笑意。心中又涌起不甘,明明他们都是蠢货,就因为身份不同,就注定他与帝位无缘。 明明他也是皇帝的儿子,明明他有治理天下的能力,就因为母亲身份地位,需要藏拙,要装废物。 凭什么! 太子只看到了范袅袅的舞绝,却没看到她跳出的熊熊烈火,分明是怒的,是不甘的。 要是能得到范袅袅背后的能人,他的路是不是能走的更顺畅,光是这般想,景恒王心脏就砰砰直跳。 “真是一支令人惊心动魄,丝毫不敢眨眼的舞啊。” 有读书人呢喃。 一舞罢,全场静,随即响起轰鸣。 “范小姐!花神!” “范小姐!花神!” 全场癫狂般呐喊,你推我挤,差点将宋白微给拽下去。 她双目闪着泪,坚定站在原地。 她还没跳,她没有输。 真可怜。 景恒王多在她身上看了几眼,他轻声跟太子道“宋小姐还没跳。” 众人闻言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看向范袅袅的眼神倾佩中带着探究。 太子十分不满的看向溯王“没分寸?” 当众问一个贵女心悦之人是谁。跟射人家一箭有什么区别。 范袅袅的琴技令他非常惊喜,心底已经视她为知己。 他真怕范袅袅面皮薄,被溯王这么一问会哭啼,离场而去。 溯王也自知问错了,有些讪讪,刚想说话补救就见范袅袅起身行礼,下了台。 除了林清禾,无人看得见溯王问话落下,范袅袅就一直望着赵倾君。 是你。 心悦之人是你。 她的坦然自若跟落落大方让众人也不好意思再探究,或许人家就是琴技好呢。 宋白微在她弹奏时便变了脸色,周围人越沉迷,她越难受。 她们琴艺不相上下。 为何今日………难不成她平时藏拙了? 宋白微乱了心绪。 稍作休整。 “第二项,舞技。” “范袅袅先。” 主事人对着范袅袅笑,眼底满是欣赏,如此貌美又才华横溢的女郎,当得起花神。 李氏听着周围对范袅袅的夸赞声,心底发堵,忍不住呛道“弹琴好,说不定跳舞就不行。” 几个读书人不认识她。 见她这明显的不喜,都皱眉斥责“还没开始你就叫衰,莫不是嫉妒范小姐天资聪颖,那你也太心胸狭窄了,正所谓后生可畏,一切皆有可能。” 李氏面色瞬间煞白,气的发抖,她又不敢跟其争论,毕竟读书人最较真。 她只好硬生生憋住这口气,看向台上。 范袅袅抬腿往前跨步,扬起手随着鼓点舞动。 范袅袅脑子里倒映着林清禾的身影。 她说,跳舞也许用心去感受。 身体支配曲子,做到知行合一。 跳吧。 尽情的跳吧。 与做了十七年的世家贵女身份告别,与爹娘告别。 为她的她跳最后一支舞。 今日过后,世上再无赵倾君。 今日过后,世上在无范袅袅。 来!跳吧! 来!跳吧! 众人惊的都不敢大声呼吸,愣愣的看着台上的女子,连风都在助兴,衣袂飘飘。 第25章 白云庵 “不见了?” 恒王府书房跪了一地的黑衣人。 上座坐着的男子,一半脸在晦暗不明的烛光下,一半隐入黑夜中,唇角扯气,令人莫名心寒,不敢直视。 齐明是他的心腹,主动上前“是属下办事不利,说来也奇怪,花神节结束后,范小姐就在京城消失了,范丞相也未派人去找。” 有意思。 景恒王眸光微闪。 他对范袅袅不感兴趣。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她背后的人。 一个世家贵女悄无声息消失,家里毫无动静,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死了。 二是她的离开有丞相府的支持。 可为什么是在成为花神后离开。 女子不都想万众瞩目,享受天下男儿的追捧么? 景恒王也不纠结,或许他可以从其他人身上寻蛛丝马迹。 他道“本王记得花神节上场的那位是宋二小姐。” 齐明点头“侯府最近衰事连连,先是躺了几年的宋三郎死了,而后宋老夫人瘫在榻上,宋二小姐又没当选花神。” 景恒王若有所思“还真是不顺,这几件事发生在那侯府真正的大小姐回府前还是回府后。” 齐明沉声道“她回京有一段时间了,但开始并未立即回侯府,后李侯爷及夫人上门请回府。” 脑子里回想时间段,他突然呀了声。 “这几件事都发生在她回府后!” 景恒王眉心一跳“她唤为何名。” “林清禾。” ………… 白云庵背靠青山,左右环水。春时草长莺飞,花团锦簇,夏时林枝茂密,花果芬香;秋日落叶如金,秋高气爽,冬时大雪皑皑,万籁俱静。 庵里养了一百零八个女童,主事人是老庵主慧心,还有十几个都是被这世间容不下的贫苦女子。 有的是死了丈夫,被要求陪葬出逃,无路可走的女子。 有的是被男子看上美色强硬有肌肤之亲,却被倒打一耙,说成水性杨花,试图勾引的女子。 慧心庵主收留后,她们念经,劳作养活女童,自给自足,不用看任何人脸色,互相帮助,倒也过得快活。 林清禾一行人的到来令她们惶恐不安。 看上去很美,很矜贵,与她们格格不入。 直到范袅袅剃了发出现在她们面前,林清禾席地而坐将带来的书摊开,教女童们识字。 范袅袅笨拙又极其认真的跟着她们学习。 林清禾大方给了五千银两。 她们彻底放下戒心。 看范袅袅相处的不错,林清禾与慧心庵主道别“庵主大善,悬壶心生钦佩,有机会定会再来。” 慧心庵主慈爱的望着她,抬起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孩子,有时放下心中执念或许是种解脱,白云庵风景胜美,多回来看看。” 林清禾怔怔的嗯了声。 赵倾君葬在白云庵后院,一棵桃花树下。 她不愿投胎,愿以魂魄之体陪范袅袅在白云庵行善积德。 她生平所为都是利民的好事,林清禾赠了她一缕功德,赵倾君魂魄更加稳固,力量也更强,与林清禾也有了因果。 若她行善,两人的功德都会涨。 若她行恶,林清禾也会遭到反噬。 芍药有些担忧“小姐,你不怕赵倾君会变吗,万一她………” 林清禾摇头,看向站在桃花树下浅笑吟吟的范袅袅“不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自了结这因果。” 她们刚回侯府,丞相夫人王氏就来拜访。 李氏受宠若惊去迎接“相夫人,里面请。” 就连宋德也惊动了,急急从书房赶来。 他在意的也不是王氏,是她身后的丞相。 在朝堂举步难艰的他,恨不得抓住一切希望,不合规矩他也来了。 王氏心中还因范袅袅的离去悲痛着,这两口子的行为实在有些看不上眼,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李氏以为她是来相看宋白微的,毕竟在她心目中,宋白微虽然没当选花神,但好歹也是才貌双全,走到第二位的候选人。 看上微儿很正常。 只是她等了半天都没听见王氏提及,不由急了。 她踌躇片刻道“相夫人今日来,所为何事。” 宋德不好参与女眷的话,在旁侧喝茶,耳朵竖起。 王氏抿口茶淡淡笑道“我是来找令爱的。” 果然是为微儿而来! 李氏面色一喜“我这就让下人去叫她过来。” 王氏颔首。 宋白微听到相夫人要见她有些懵,她下意识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跟范袅袅的相处,难道是那没落下的巴掌引来的秋后算账? 她有些不安跟着去正堂。 快到时又镇定下来,范袅袅在侯府与她共享重金聘请的教习,怎么说都是她吃亏了。 “微儿见过相夫人。”宋白微落落大方行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令人找不出任何差错。 王氏点头,见不是林清禾有些失望,尔后她意会过来,猛地看了李氏眼。 侯府真假千金她有所耳闻,跟林清禾结识后才知她便是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她说找侯府千金。 李氏喊来宋白微。 这说明侯府压根没重视林清禾,表面上是大小姐,实则还是以二小姐为先。 李氏更亲近一手养大的养女她能理解,但她不认同其做法。 舍不得养女,也得将爱分给亲女,最基本就要一视同仁。 王氏的心往下坠了坠,面容也沉下。 李氏几人对视眼,不解她怎么突然动怒。 听说王氏来了,林清禾猜测是来找她的,喝了口茶动身去正堂。 气氛有些尴尬,见林清禾来,李氏怕她冲撞王氏,张嘴就呵斥“没叫你,你来干什么!” 王氏打断喝道“李夫人!” 她快步走到林清禾身边,态度柔和,面呈笑容“清禾。” 被当众驳面,李氏面皮发烫,见王氏对林清禾的亲近,又瞪大眼眸,不可置信的望着。 宋白微也红了脸,站在原地难堪至极。 林清禾谁也没看,仅对王氏笑道“相夫人跟我来。” 王氏点头,留下正堂面面相觑的一家三口,跟着林清禾往西厢的方向走了。 李氏嗓子跟被人掐住似的,半天憋出一句“欺人太甚!” 第26章 继续赚钱 一进西厢。 王氏便迫不及待问“清禾,袅袅她。” 刚出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只要一想到她千娇万宠的女儿余生要在白云庵孤苦伶仃度过,她的心犹如被千百根针扎来扎去般疼的厉害。 林清禾递给她锦帕后,扯了纸,拿起笔就开始作画。 王氏愣住,擦干眼泪看她笔下迅速画出的场景。 范袅袅被一众女童围着,慈祥的庵主,坚韧的庵姑们,她们脸上都带着浅笑,祥和。 这副画面生动又活泼。 王氏捧着画看了又看,双手抚在范袅袅的画像,又哭又笑,心中还是难受的,但又释怀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捧着画问“这幅画可以送我吗?” 林清禾点头“自然。” 王氏兑现承诺,给了万两酬金,请人去清山观给祖师爷镀金身。 林清禾将五千银两拿去修桥梁,剩下的酬金都给了道元老头。 “芍药,咱们今日去膳福斋好好吃一顿!” 膳福斋是京城有名的酒楼,据说请的厨子厨艺精湛,各地拿手菜都会。 林清禾馋很久了。 这段时间一直忙活,她想好好享受一回。 见芍药不动,林清禾疑惑看她。 “小姐,之前挣得钱呢,一半行善,一半送回观里了。好不容易积攒的五千银两呢,您大手一漏,给白云庵了。 相夫人刚给的钱,啪!也花了!” 芍药耸肩,双手一摊。 “我们现在还是穷啊。” 林清禾嘴角一抽,快速算了笔账,息声了,又忍不住嘟囔“道元老头就该出来挣钱!祖师爷吞金兽啊!” 轰隆! 一道雷凭空在天空划开。 芍药笑的双肩抖动去捂林清禾的嘴“小姐,祖师爷让你莫要说咧。” 林清禾呵呵笑了声。 清山观,道元老头见供奉的祖师爷像好像黑了黑,掐指一算,嚯,这不孝徒儿嘴巴又没边了。 他点香道“祖师爷,悬壶可出息了,在外面挣了很多银两不说,答应给您塑金身的事也提上议程了,在路上呢!” 祖师爷似乎笑了,一闪而过,压根捉摸不到。 道元老头又道“祖师爷定要护佑悬壶此生顺遂啊。” 哪怕是用他的所有道行来换,他也愿意。 京城有王氏跟镇国夫人的相传,悬壶大师的名声愈加大,林清禾少不了活干。 壮大茅山派,让道教兴起,要钱,要人。 林清禾眼神笃定。 赚钱! 钱来! 每日都被宋老夫人折腾的李氏满脸憔悴,还好有懂事的宋白微替着点,能让她缓口气。 坐下来忍不住想到林清禾,她身为亲孙女怎么能不去待疾,但每次问得到的都是林清禾不在。 “她眼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李氏猛地拍了下桌子。 宋白微递上一杯茶“娘莫气,身子要紧。” 说完她又叹口气。 “娘都这么辛苦,姐姐应当体谅您,听说姐姐每日早出晚归的,要是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李氏感动不已,听到后面神色一敛“早出晚归?她现在是侯府千金,可不是那乡野丫头了,还这么不守规矩,真真是不懂事,她要是有微儿你一半就好了。” 宋白微忙摆手“各有所长。” “她能有什么长处!”李氏皱眉道,又伸出指头点了点宋白微的额头,“你啊就是心善,难怪会被她压着欺负。” 宋白微不语,轻轻给她揉着额角。 “不行!”李氏突然起身,“来人,将西厢的后门给我堵上!” 看着动起来的下人,宋白微唇角微勾,转瞬不见。 林清禾从侍郎家出来,这几日都是些改善府邸风水,布局的活儿。 轻松,钱又多。 她可太喜欢这些财老爷们了。 路走了一半,红莲来了,说是柳如梦找她。 柳如梦嗓子坏了后,短短几日就被玉心柔所替代,她从开始的焦灼到释怀。 她在玉春楼攒的银两也够赎身了,她就想着跟心上人好好过日子,做份小买卖也不错。 满怀憧憬的她等来的不是心上人给她赎身,是重重一击,失神落魄的她想自尽,却在断气的那刻被身边的小丫头所救。 两人抱头痛哭。 柳如梦十分绝望。 路绝了,活着又怎样。 就在此时,她想到了林清禾说的话,于是便来了茅山屋。 看到柳如梦时,林清禾眉头微挑,半月前的她虽憔悴,但有种孱弱美,现在的她看上去又颓又丧,双眼红肿,眼下乌青,肌肤也呈黄,瘦了一个度,颧骨微突出。 哪里还看得出原来是个美人。 在林清禾审视的眼神下,柳如梦有些怯,扯了下衣角“大师。” 林清禾道“你现在挺丑的。” 柳如梦懵住,随即讪讪苦笑,路过池子时她忍不住照了眼,惊的瞪大眼,水中消瘦憔悴的人眼眶凹陷,犹如鬼魅。 真的好丑。 柳如梦不由自主抚上脸,心底有些惶恐。 “为了个男人变成这鬼不鬼人不人的狼狈样,出息。”红莲路过嫌弃道,扭着腰肢,妖妖娆娆去追林清禾,声音转嗲,“清禾,等等我呀。” 柳如梦本就郁结的心再次发堵。 进屋后,她面前摆着一个白色瓷瓶,瓶口有些大。 柳如梦不安问道“大师。” 林清禾微抬下巴示意瓷瓶“哭吧。” 柳如梦噎住,定定的盯着瓶口,这几天随时随地都能哭的她,现在竟是哭不出来。 她尴尬道“我哭不出。” 就在此时,景衍手里捧着几道热食进来,见屋内人多,他讶然看了眼柳如梦,径直朝林清禾走去“诺,膳福斋的招牌菜我都点了一份,快吃吧。 这几日我进宫了都没能陪你玩,特地买来吃食赔罪。” 林清禾看了他眼,默不作声。 他怎知她想吃膳福斋的东西,她又不是小孩,陪什么,他又不是她什么人,赔什么罪。 在他这双波光粼粼,真挚又漂亮的桃花眼注视下,她没问出口。 景衍仿佛看不出林清禾无声询问,十分殷切的给她解开食盒,浓烈的香味霸道席卷茅山屋。 元妙跟芍药眼亮了。 几魂也飘过来。 景衍急了,高喊声“都不许动!” 第27章 负心汉与好妹妹 元稹元纯飘到景衍面前,一左一右拥住他,见他没反应,想伸手去碰他的脸。 “别碰。” 林清禾出声制止。 元稹元纯乖巧收回,飘到她身后,漂亮的脸蛋疑惑的看着景衍。 景衍乐呵呵,以为林清禾是叫芍药几人别碰,他变戏法掏出一大包糕点“你们先吃这些,等清禾吃够了你们再吃。” 林清禾道“不用这么特殊。” 景衍眼巴巴“可我是为你买的。” 芍药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轻咳声“小姐吃,我们吃糕点。” 元妙摸了把胡子“对对对,师叔吃吧,君子不夺人所好。” 红莲的狐狸眼转溜溜,非常敌意的看了景衍眼,虽然这厮俊美的不像话,但跟她争着当林清禾狗腿子的,她都讨厌。 林清禾顿了下问柳如梦“你吃吗?” 柳如梦摆手。 “那开始说你的悲惨故事吧。” 所有人看向柳如梦。 她面皮有些发烫,见几人看她后就低头吃东西,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回忆。 “我与裴郎是在个雨天认识的,他在玉春楼楼下挡雨,那时我正好倚窗往外看到他,盯了许久。他察觉后抬头,我们对视了许久。 然后我就下楼给了他一把油纸伞。” 红莲撇嘴“下雨天不在屋里待着,跑去玉春楼挡雨,他脑子有病吧。” 柳如梦下意识想为他辩解。 芍药出声赞同道“有道理。” 柳如梦只好吞了回去,继续道“那一夜,我们看对眼,成为彼此的心上人。 也知道了对方的过往,他是东郊人,家境贫寒但自幼聪慧,一路科举走到今日。” 初见那日,裴郎着了身儒白衣袍,身姿如青松,转身侧目时,一缕月光打在他脸上,光洁又明亮。 见惯了色眯眯,大腹便便的权贵,这抹白光突然出现,使得她心颤动,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芳心暗许。 景衍道“所以你掏钱供他在京城读书了?” 柳如梦咬唇点头“是,他答应高中后会来娶我。” 景衍惊呼“这你也信?男人最是为利可图,你是玉春楼歌姬,贫于银两的读书人一旦飞黄腾达,身价高涨。 多的是达官显贵想把女儿许配给他,到那时他还能记得你?” 柳如梦呆滞住,面色一寸一寸变白。 林清禾紧接话“到那时,他会视你为耻辱。要是你识相不去寻他,相安无事,要是寻他,自找死路。” 柳如梦抱紧膝盖,眼泪开始往瓷瓶中掉。 不会的,就算情意是假的,她于他也有恩情。 他不会这么对她的。 她哭的凶。 林清禾看着瓷瓶里的眼泪越积越多,心底满意极了。 哭好啊。 又能放心中郁结。 又能让她得到想得到的。 手臂被人戳了戳,她侧目,景衍冲她认真道“虽然这世间男子多半很坏,但我不是。” 林清禾挪开眼,哦了声。 景衍表达立场后,又乐呵呵给她斟茶。 真是个迟钝的狗腿子,没看见清禾压根不想理他吗?还凑上脸去,真心机啊! 红莲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柳如梦哽咽不已“可是他还没高中就和心柔。“ 她难以启齿,呜呜咽咽,毫不凄惨。 玉春楼,红帘帐内。 一双玉腿沿着男子的腿侧往上攀,随着风吹开帘子,露出凹凸有致,仅穿着肚兜,一条白色的亵裤的身子。 “裴郎,你辜负我姐姐与我在此一度春风,滋味如何。”玉心柔纤纤玉指捏住裴郎的下巴,缓缓起身将他推倒。 裴郎喉咙微滚,眼神炙热一直随着她的动作挪动,他长得温润如玉,眼角上挑带来的一丝邪魅,倒是能从面相上窥得他本性几分。 玉心柔将他撩拨的浑身发热,心脏狂跳,在他要搂她腰肢时,突然腾身起来。 裴郎正是被欲火焚烧的时候,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玉心柔娇笑,眼神却盯在他脸上“回答我。” 裴郎火急火燎去拉她的手“自是不如你。” 玉心柔嘴角扯起,俯身下去。 一刻钟后,裴郎餍足的抱着玉心柔。 此时脑子才想起柳如梦。 她啊,一腔真心,又有好歌喉,能养他,还生的美,说不喜欢是假的。 但她太认真了,在玉春楼为生还整良家女子那套,期盼嫁给他才行房事。 “也不知姐姐去哪儿了,这几日她定是伤心至极。”玉心柔观察他神色,叹口气道。 裴郎回神,低头看娇美的玉心柔“她喉咙坏了,可能去找大夫了吧。” 玉心柔嗯了声。 相拥的两人提到柳如梦都各怀心思。 ……… 柳如梦嗓子好了,歌喉比之前更佳,她将第一歌姬的名号抢了回来。 一首唱江南,婉转低吟,吴侬软语的小调迷的全京城都忍不住哼哼两句。 就连宫中的贵妃都可以学了曲调。 玉心柔跌回无人闻的地位,她依靠在二楼看作无虚客的底下,露出讥讽的笑。 世人都道妓子无情,搞得来这儿的臭男人都有情似的。 柳如梦唱完上楼回屋,见玉心柔倚在她屋门前,她目不斜视掠过。 “姐姐。” 玉心柔伸手挡住她的路。 柳如梦停下“何事?” 玉心柔笑道“恭喜姐姐的嗓子恢复了,也许你会觉得我虚伪,但我还是想跟姐姐说,在你嗓子坏了之后,裴郎夜夜都与我度春风,花的都是你的钱。” 听到这话,柳如梦心还是会痛。 她彻底被玉心柔替代后,想让裴郎给她赎身,将身上银两给了他。 等来的却是裴郎找了玉心柔。 一个是她心上人。 一个是她来玉春楼便护着的妹妹。 同时背叛了她。 那时痛到无法呼吸,想去死,现在再听,心底的痛仅是被针扎了下。 柳如梦哦了声,直接进了屋。 随着一声砰的关门声,玉心柔怔在原地看着房门。 你真的不在乎了吗,姐姐? 门关上的那刻,柳如梦还是流下了两行泪。 那日在茅山屋,林清禾说“无需把未来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自己同样可以救赎自己。” 柳如梦抬起手用力将泪擦干净。 这次,她会自救。 第28章 算账 “又是一个废物啊。” 庐山巫派发出一道讥笑,浑身黑,脸被大大帷幕遮住的女巫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合十翻转,神情定住。 她脑海出现一张绝美,眉眼散发疏离的脸。 女巫咯咯笑出声,她在林清禾身上看到了错综复杂的命盘,以及一些有趣的事。 待在深山老林久了,是时候去京城凑凑热闹了。 林清禾去玉春楼听曲儿。 恢复嗓音的柳如梦惊喜万分,唱完曲儿就去接待她,笑着道“大师要是想听曲儿,我去茅山屋给您唱。” 在她心中,林清禾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来这烟花之地简直就是亵渎了她。 林清禾刚想说话,一道身影迅速掠过,惊的随行的景衍眼疾手快将她护在身前。 感受到景衍的怒气,见他锦袍乃上承质地,又通身的贵气,裴郎连忙道歉行礼后,又急急看向柳如梦,深情喊她“梦儿。” 原先一听他喊,心底便甜如蜜的柳如梦现在只觉得恶心,她皱眉“别这么喊我。” 她的态度太过冷清,裴郎微滞,转瞬又露出苦笑好“你理应怪我,都怪我没抵挡住玉小姐的勾引,她说她嫉妒你很久了,想抢走你的一切。 我不想让她伤害你,一开始只是想阻挡她伤害你,谁知她……唉,还好,你现在没事。”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林清禾挑眉笑了声,见裴郎看过来,“说的就是你,虚伪的读书人。” 此处的动静引得不少人看过来。 裴郎难堪至极不敢应声,要是传出去,他的科举路也就此中止了。 他的视线在柳如梦和着男装的林清禾身上瞟来瞟去,突然做出伤心神态,低落道“梦儿,我知道就凭我一个还没考取功名的读书人花光身上所有的银两也就不住你,可这位小公子显然还小,也不是你的良配。” 柳如梦惊愕不已,指着裴郎大呼“胡说八道!” 可这来玉春楼的男人们啊,最是自大,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们很团结。 裴郎一出声,他们就信了,纷纷朝柳如梦投去轻蔑,玩味的眼光。 “兄台莫伤心,为了一个妓子可不值得。” “妓子哪儿有心呢,她啊,要的就是你兜里的钱,等挖空了,就对你爱搭理不搭理了。” 裴郎重重点头,眼泪掉下“我知道了,多谢各位兄台劝诫,我一定收心好好读书,再也不来这烟花之地了。” 他的身子摇摇欲坠,抬手抹泪朝门口走去,看客们忍不住脑补一出纯情读书人被青楼歌姬迷住,耗尽银两却被奚落的可怜故事。 看向柳如梦和林清禾的眼神都不对了。 柳如梦气的发抖。 “你说我是柳歌姬的姘头?”林清禾笑出声,双手啪打开扇子,看向那道想溜走的背影,“跑什么,还是有鬼的人是你。” 裴郎僵住,脚步骤停,他后悔今日来了。 红莲从楼上下来,娇笑贴上林清禾朝她抛媚眼“小公子是寻奴家的么。” 身段妖娆,媚眼如丝,玉春楼的看客们都垂涎望着红莲。 见林清禾站的挺拔,还因红莲的靠近皱了皱眉,又不悦又羡慕又不解。 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能让花魁主动贴上去,还无动于衷。 林清禾捏住红莲下巴“我来听曲儿,那读书人说柳姑娘负他是因为我。” 红莲笑的很肆意,眼泪都笑出来了。 众人不解。 红莲指向自己,又指了指柳如梦“是我美,还是她美。” “自然是红莲姑娘!” 众人毫不犹豫。 基本将全天下富庶之地青楼都逛遍的贾富商挺身而出,笑得很谄媚“红莲姑娘倾国倾城之姿,身段无一处不完美,天下花魁都当得。” 他没直接说的是,光红莲这浑然天成的妩媚就够女人学的了。 红莲对贾富商的追捧很满意,当下给他抛媚眼,迷的他晕头转向,撞到柱子还乐呵呵傻笑。 “她连我都看不上。”红莲说这话莫名有些幽怨,她看了林清禾眼,微嘟嘴。 众人眼都红了,愤愤不平的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 她耸耸肩,似笑非笑“我只是个小女郎,看上花魁做什么,听闻玉春楼的柳姑娘歌喉动人,便央求兄长带我来,哪知还会被认为是柳姑娘的姘头呢。” 一语惊人,玉春楼的气氛瞬间冷凝。 她是个小女郎! 他们看林清禾,又看景衍,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好颜色,看上去就像金童玉女,画里走出来的精致人儿。 是兄妹的说辞也信了几分。 那么,就是裴郎撒谎了。 裴郎腿有点软,撒腿就想跑,被人拽住。 “读书人,跑什么?难不成掏空人钱包的是你。” 林清禾看向说话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穿着红袍,纨绔模样的男子,眼底有几分赞许。 聪明,真相了。 贺铭是宣王府的世子,家中无实权,倒钱多,他是京城有名的纨绔。 爹骂娘说也无用,看惯了斥责,失望的眼神,突然有道赞许让他浑身一激灵,揪着裴郎的手更紧了。 裴郎挣脱不开,又是深情的望着柳如梦“梦儿。” “呸,别喊我的名字,我嫌晦气,恶心!”柳如梦彻底看清裴郎是个什么人,她深呼吸一口气,“当初我给了你五百银两,让你来赎我,结果呢,你拿钱跑了不说,还勾搭上玉春楼其他姑娘。 你就是个负心汉,别在这儿装深情了,膈得慌。” 柳如梦最终还是没当众说出玉心柔的名字, 裴郎疯狂摇头“你误会了,都是玉………” “你就不配为读书人!”柳如梦扑上去,拽住他的长发,锐利的指甲在他脸上,脖子上留下红痕。 怒气让她力大无穷,拽的他踉踉跄跄,狼狈至极。 裴郎啊了声,想反击却发现手动弹不了,他惊恐看过去,一记拳头直迎面来。 砰! 裴郎被一拳打晕,打他的人是贺铭。 被大家伙盯着看,贺铭有些不自在,冷哼声“他该打,既然他骗了你的钱,那就报官吧。” 第29章 玉心柔的心思 “不能报官啊,我错了,梦儿,我定把银两还你。” 裴郎大惊失色,双腿在地上撑着不肯走,哪儿还有儒雅的读书人模样,活脱脱就一癞皮狗。 下一瞬,笔墨纸砚出现在他面前。 裴郎愣了下就见林清禾仰了仰下巴“写吧,欠条。” 他只是想缓缓,趁没人再私底下哄柳如梦,谁料这年纪小的女郎竟如此咄咄逼人。 这般想着,裴郎看向她的目光不善。 “写吧你。”景衍一脚踹在他后膝上,踹的裴郎往前一扑,还没回神,手被人塞了笔,眼睛底下是张纸。 裴郎苦闷落笔,写得极慢,摁下手印后他余光瞥到二楼倚在栏杆的玉心柔,怒从心起,突然就有了无尽的力气大喊“都是她这贱人勾引的我!梦儿,你的钱都花她身上了。” 这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又是悔恨又愤怒。 柳如梦满心满眼都是他,给他银两读书,给他买文房四宝,亲自作羹滋养他的身子,除了不同意与他有肌肤之亲,没一处可挑的。 而玉心柔呢,每次都是要银两,不是要买胭脂水粉,就是看上新衣裳。 他每次来找她都要花钱才能进屋。 裴郎大受打击般倒退几步,呐呐道“钱都给她了。” 一时间,玉心柔被推至风口浪尖,大部分看客们的眼神都是鄙夷的,轻蔑的。 见前几日还同床共枕,甜言蜜语的男人今日就翻脸不认人,玉心柔笑了声,缓缓下阶梯。 她生得美,又穿的少。 男人们表现鄙夷,目光却不由自主在她纤细白皙的长腿游走, 玉心柔走到裴郎面前,笑的直不起腰。 “裴公子,这里是玉春楼,我为妓,你是嫖客,你说的话莫要太好笑,亏还是读书人呢。” 裴郎嘴唇抖动“可你说会嫁给我的。” “那你还说会娶柳姑娘呢。”玉心柔嗤笑,“谁当真,谁就输了。” 这场闹剧以裴郎签字画押还钱,臭名远扬,被禁止参加科举为终。 林清禾准备离开时被玉心柔追上,她淡淡看着对方“何事。” 玉心柔笑的眉眼弯弯“难怪柳姐姐很喜欢你,你真是个有趣的女郎,你不认为我是个浪荡的女子?” 旁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她,唯独林清禾目光平和。 “世人多半怪女人勾引,却不说男人管不住那二两肉。”玉心柔掏出几张银票塞到林清禾手中,“这是我近些年攒的银两,还有裴郎给的,你给柳姐姐赎身吧。” 林清禾挑眉看她。 玉心柔冲她笑“我偷听过你跟柳姐姐的话,你是个坤道,多余的钱就是我找你帮忙的酬金。” 林清禾低头看,手中至少有三千五百两银票,她问“为何这么做。” “柳姐姐生性善良,也并不喜烟花之地,在玉春楼过得不开心,所以她攒钱一心想离开。”玉心柔看向湖边的垂柳,用手指卷了一圈,“她对裴郎芳心暗许,却不知他不是良人。” 林清禾走至她身旁“所以你是故意勾搭裴郎的?” 玉心柔点头“我喜欢被人追捧,喜欢跳舞唱曲儿,更喜欢将男人玩弄在股掌中,用世人的话说,我就是妖艳贱货。 柳姐姐向往光明,不如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把。” 林清禾明了“你跟巫女交换了什么。” 玉心柔面色大变“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巫术。”林清禾说完凝视她。 风将她们发丝吹起,夕阳落下,昏黄的光晕在两人身上,煞是好看。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看去。 玉心柔心脏怦怦直跳,眼前人年纪分明不大,她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她默然片刻,唇瓣微动“十年寿命。” 林清禾惊的微挑眉,感慨“看来你们的感情确实很好。” “是啊。” 玉心柔轻叹。 她比柳如梦小两岁,在江南苏州相识,那时候她才五岁。 江南洪灾,百姓流离失所,家中有女儿的多半都被卖了,长相陋者,不是被活生生饿死,就是被分食吃了。 那段日子,宛如地狱。 玉心柔就是被卖的那类,一路北上,她结识了柳如梦,两人情谊愈深,在天地间的见证下拜了把子。 她张扬有个性,长相明媚,得罪了不少人,一开始老鸨并不喜欢她,想磨平她的刺,故意不给她饭吃,时常要挨打。 柳如梦则是温婉坚韧的性子,经常送吃的去柴房,努力练琴唱曲儿,逐渐在玉春楼有了地位,玉心柔也在她的悉心教导下初露头角。 玉心柔回忆往事,眼角的几分不羁也抚平,她低声“凭借柳姐姐的才艺,就算有人愿意赎她,崔妈妈也不会愿意放人,除非有个比她更出彩的人。 所以我用十年寿命换了歌喉,想取代为之,但没想到那裴郎没有赎姐姐,我撞见他去了别的花楼。” 林清禾哗然“然后你就勾心他,好彻底让柳如梦死心?” 玉心柔点头。 真是感人的姐妹情,芍药还没回过神就听林清禾道“你被骗了,除了你交换的十年寿命,还有柳如梦的嗓音也被拿走,所以那段时间她一度出了不声。” 玉心柔惊瞪眼高呼“怎会!” 对上林清禾的眸子,她泻了气,双肩一点一点耸下来,低头抽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白玉瓷瓶口在她下巴处出现接着眼泪。 悲伤到深处,玉心柔一时没发现,周围万籁俱静,她的抽泣声尤为明显。 玉心柔缓缓停下来,见面前的瓷瓶又是微愣,她也没理,泪眼婆娑的看着林清禾“嗓音能还给柳姐姐么,我愿意跟你交换。” “不用了。”林清禾满意的接过瓷瓶盖住,寻思够用一段时间,就等鬼上门。 玉心柔急了。 “为何。” “她已经交换了。” 玉心柔更急了“是什么!” 林清禾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渣男。” 回去路上,芍药慨然道“还是女子情更真挚,小姐,要是有朝一日您遇险,我也愿意用性命去换。” 林清禾心肉一跳,用手捂住她的嘴“不会有那么一天。” “小姐,侯府到了。”就在芍药还想说话时,马夫的声音传车内。 第30章 你堵门,直接走 自从那日李氏派人将西厢后门堵了,宋白微便等着林清禾来闹,但等啊等,连续好几天她都没回侯府,逐渐有些沉不住气。 得知林清禾回府,宋白微心绪难免有些波动。 按照她的脾气,门堵了不闹才怪,闹才好,不闹怎么突显她的懂事。 “竹韵,去看看。” 宋白微半天没听到动静有些按捺不住。 竹韵道是,匆匆去了外边,又匆匆回来“小姐,大小姐见西厢后门堵了后,直接掉头走了,连门都没入。” 宋白微起身“走了?” 竹韵点头。 宋白微来回踱步,眉眼蹙起,她有些不明白,林清禾当真一点儿都不在乎侯府吗。 她处心积虑想留下来,对方却随心行事,压根不看任何人的神色。 李氏也知晓林清禾直接走了的消息,面色沉下来“她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女儿!” 赵嬷嬷在旁侧安抚道“大小姐自幼撒野惯了,又无人管教,故而这行事胆大了些,夫人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她身上,或许就能收心。” 李氏闷声“嬷嬷这是怪我平日少关心她?” “不敢。”赵嬷嬷连忙给她递上一杯热茶,心底还想劝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李氏长吁一口气,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堂堂侯府嫡女日日不归家,她堵上后门怎么了? 明明可以来她面前认个错,这事就过了,偏偏倔,脾气大的很,甩头就走。 知道林清禾和她身边人都不好惹,李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正烦着,宋老夫人身边的崔嬷嬷叫她前去。 李氏心中更加苦闷,面上却不显分毫,还挤出了一抹笑意“这就来。” 宋老夫人屋内一股浓浓的药膳味,有林清禾给的药物滋养,精气神好了不少,只有轻度的嘴歪,在婢女的搀扶下也能走个几步。 李氏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喂完药,紧绷的神经微松了几分。 自从宋老夫人瘫床榻后,这性子就变得越发古怪,时不时要刺她几句。 孝为大,李氏这个受气媳妇不敢吭声,每次来都犹如上刑般痛苦,偏偏还不敢表露出来。 “母亲好好歇息,不假时日,您就能好起来了。”李氏亲自用帕子给宋老夫人擦干净嘴,又伺候着漱了口。 宋老夫人嗯了声,突然盯着她看。 “母亲。” 李氏被看的有些发慌。 “叫清禾那丫头来。”宋老夫人道,自己捻了颗蜜饯,这蜜饯也是林清禾做的,酸酸甜甜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自从吃了林清禾给的药逐渐好转,宋老太太便格外在乎她,毕竟在她心底,林清禾是能救她命的人。 对于一个性子强势却突然瘫在床的人而言,只要有一点点机会好起来,都想抓住。 李氏顿住,不敢说林清禾因为她将西厢后门堵了,人走了,她勉强笑了笑“母亲找她何事,您也知道她那泼猴整天都不着家,儿媳也不知她去何处了。” “是吗?”宋老夫人一眼看穿她在说谎,冷笑声,“你是当我死了不成,还在这糊弄。” 李氏立即起身跪在地上“儿媳不敢。” 崔嬷嬷这段时日都在宋老夫人身边悉心照顾,倒是没去管府中的事,见侯夫人面色不对,她出了屋去问西厢发生的事,匆匆回来禀告宋老夫人。 “混账!”宋老夫人气的瞪眼,抬起手指李氏想破口大骂,浑身僵住动弹不得,口水也在嘴角斜流下来。 李氏吓得眼泪飙出“快请大夫来!” 要是宋老夫人就这么去了,她会被世人戳脊梁骨,这后果她承担不起。 之前每天她都盼着宋老夫人早点死,现在倒是求神拜佛祈祷她缓过气来。 崔嬷嬷最先冷静下来“去请大小姐回来!” 李氏红着眼,闻言抬起头“请她有什么用。” “夫人!”崔嬷嬷恨铁不成钢的看向李氏,好言劝道,“大小姐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您务必放下偏见,莫要寒了她的心,否则将来您一定会后悔!” 李氏不以为然撇嘴,出外边内心焦灼等大夫来。 崔嬷嬷亲自出府去寻林清禾。 掉头离开侯府的林清禾在茅山屋看自己与侯府的亲情线,还是若有若无,还不到斩断的时机。 她面无表情收回手,看向侯府的方向,眼睛突然微眯。 宋老夫人,危。 亲情线彻底斩断之前,要还了恩情。 生恩。 林清禾抬头看天,觉着也挺有意思,天道渡化众生,所以安排了亲人,爱人,友人的组合么。 她不管那么多,还完这安排好的亲情缘,就一刀两断。 谁让她不舒服,她就反抗谁。 “崔嬷嬷,将这药给老夫人服下可保性命,怒急攻心会导致血往头上涌,老夫人本就血管淤结,需修身养性。”芍药将早准备好的药递给崔嬷嬷,“再有下一次,神仙也救不了老夫人。” 崔嬷嬷感激接过,她看了看芍药空无一人的身后,嘴唇蠕了蠕,还是开口问“大小姐不回侯府吗,老夫人特地嘱咐,大小姐想怎样就怎样,西厢被堵上的后门喊了下人去砸。” “崔嬷嬷快回去吧。”林清禾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我不想回去,等我想了再说。” 崔嬷嬷抬头望着眸光清朗的林清禾,心底暗叹声,清冷如月光的大小姐,侯府配不上。 她躬身福礼“是。” 元妙从外边回来,差点跟崔嬷嬷撞上,两人互相行礼后,元妙掠过她进了茅山屋。 崔嬷嬷上马车前忍不住回头,忍不住猜测,大小姐是悬壶大师的徒儿么? “师叔,我出摊这几天,听到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元妙坐下便咕噜噜喝茶,一番牛饮后才觉得畅快。 元妙以悬壶大师的名头在外边出摊挣钱,边说边将银两掏出放在桌面上。 “有话直说。”林清禾睨他,一边伸手将桌面上的银两拨到自己怀里,一分不留。 第31章 帝王命,变数 元妙眼巴巴望着林清禾将银两全部收走,突然她手一顿,他来了精气神,两人对视。 元妙轻咳,视线转移,余光却还在林清禾手上。 林清禾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给你的私房钱。” “谢谢师叔。”元妙手快的很,生怕林清禾反悔,蚊子腿也是肉。 芍药在旁边看得憋笑“小姐真是越来越有观主的风范了。” 什么风范? 抠门。 收好钱,元妙道“听最近进城的百姓说,百里之外的桃花村有个医术高明的老头,在他手中就没能治不好的病。” 说完,他快速看了林清禾眼,压低了声音。 “他的名头逐渐盖过了师叔你。” 林清禾倒是坦然“人外有人,比我厉害也正常。” 元妙被她这豁达的心态所惊,感慨道“还是师叔想得开。” .......... 侯府一片混乱。 宋德得知宋老夫人之所以会再次中风是因为李氏,气的他直接给了一巴掌“多少双眼睛盯着侯府,你还敢在这紧要关头惹出事端!” 养尊处优的李氏突然被扇耳光,白皙圆润的脸庞瞬间红肿,她捂住脸又委屈又难堪,见下人候在旁侧不敢吭声,她哽着嗓子道“都出去!” 下人们身子一抖,低头道是,弓着身快速退出正堂。 李氏红着眼啜泣,敢怒不敢言,刚大夫来过了,说宋老夫人的情况已是回天乏术。 她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也没想到母亲会这样。” 宋德愁眉苦脸想对策,见崔嬷嬷匆忙掠过正堂,他赶紧喊住“崔嬷嬷。” “侯爷,大小姐给了专门治老夫人的药,老奴得抓紧时间给老夫人服下,恕罪。”崔嬷嬷快速躬身行礼,疾步朝宋老夫人的屋内走去。 宋德愣住,有救?他赶紧跟上。 服入药的宋老夫人呼吸逐渐平缓,闭眸睡着了,后面跟来的李氏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抓住崔嬷嬷,低声问道“那药真是她给的?” 崔嬷嬷嗯了声,见李氏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也歇了劝她要跟林清禾打好关系的话。 她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将林清禾得罪了,老夫人怎么办。 意识到崔嬷嬷的冷淡,李氏面色微僵。 白微赶来,见李氏面上的红肿,心疼不已,“您受委屈了。” 吱丫。 老夫人屋里的门在关上。 什么意思? 宋白微蹙眉,面呈委屈。 李氏挽住她的胳膊“微儿我们走,就不在这儿惹人嫌了。” 侯府的气氛连续几日都十分尴尬。 ...... 王府,景恒王听着底下人说侯府刚认回来的嫡女又走时,神色微顿。他不是很能理解,本就属于她的东西,为何要拱手相让,是真的不在乎吗? 相反,平日柔弱纯良的宋白微倒是引起他的兴趣,他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都在为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处心积虑。 啪嗒!紧闭着的书房门突然朝两边打开,一股冷风钻入屋内。 “什么人!” 景恒王的属下纷纷出剑,警惕的盯着门口。 “朝堂上默默无闻,被称为温润如玉的景恒王竟有如此锋芒毕露的一面,你挺能装啊。” 突然出现在恒王府,浑身上下都被黑袍笼罩的诡异女子让书房的气氛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她什么时候潜入的王府,完全不知。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脚步。 坐在上位的景恒王倒是淡定,眉毛都没挑。 黑袍女子旁若无人的拉开他面前的凳子,刺拉拉坐下“渴了,饿了,上菜上酒。” 齐明皱眉,刚想说话被景恒王制止。 只谈公事的书房腾升起酒肉香。 黑袍女子狼吞虎咽,一点儿也不在乎吃相,不知谁听得咕噜声,惹得她哈哈大笑“一起吃?” 无人敢动弹。 见她吃的差不多,景恒王出声“阁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黑袍女子将杯中酒一口喝光,打了个饱嗝,闻言似笑非笑,独独露出的一双似蛇眼般斜长的眼睛,让人无端生凉意。 “自然是为了你的野心而来。” 齐明神色突变,欲上前,景恒王抬起手“都出去。” 书房腾空,只剩下他二人。 景恒王断言“不知阁下是奇人异士的哪一种?” 黑袍女子笑了“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恰好,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我乃巫派第三十八代传人,朝瑶。” 芦山巫派,比道教还要没落上百年,大景开国以来就禁巫派发展,那时候道教正是盛行之时。 道教遵循天道,行正义,讲缘分。 巫派嘛,似邪似正,行事无章法,可弑双亲增长功力,一度被百姓抵制,称之为邪术。 景恒王看了朝瑶眼,又听她道“你有帝王命。” 烛光摇曳,景恒王身子紧绷,眼中闪过一分杀意“何以见得。” 朝瑶双手环肩靠在椅背上“爱信不信。” 景恒王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心绪后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可有变数?” 瑶笑了。 她就是为了这变数而来呀。 烛光灭,将铜钱抛出去的手顿住, “还有一线生机 。”林清禾看向海关的方向呢喃,眉目微松,她收好铜钱准备歇息。 窗子突然揭开,她看过去。 景衍从窗子上跳下来,转过头与林清禾对个正着,他冲她笑笑,大步流星走到她身侧坐下。 “清禾,明日我们去爬山吧。” 就算是夜里,他也好看的犹如夜明珠,熠熠生辉,一袭白色锦袍衬得他的俊美中带了丝脱尘。 林清禾看他眼“哪儿?” “据说桃花村附近有棵千年古杏,我还约了贺铭。”景衍说着,变戏法的掏出食盒,里面装着牛乳,他倒在杯中递给她,“边疆百姓都喝这牛乳,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已经去过膻味了,知道你爱喝茶,我还特地加了茶香呢。” 林清禾接过抿了口,果真有股淡淡的茶香,她喝完问道“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面对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景衍语结,他有些不自在的侧头“我是你兄长嘛!” 第32章 财大气粗的贺铭 朝阳升,马蹄踏过官路。 景衍一身红锦服,额头上的扶额有一颗绿翡宝石。随着风吹起衣袍,肆意又张扬,他回头,露出张好看到不管是谁忍不住看几眼的脸。 贺铭看呆了,回过神来又赶紧摇头:“男子整的那么好看做甚。” 他看向跟景衍并肩骑马的林清禾,她一身青袍,青丝就用簪子挽好,简单的不得了。 一个人间富贵花,一个天上清冷似仙。 两人在一块儿却又莫名的和谐。 好般配。 路过客栈,三人停下喝茶。 贺铭不敢跟林清禾搭话,惹得景衍勾住他脖颈问:“怎么不说话。” “她性子冷,又给我一种高深莫测,被她看透的感觉,我不敢跟她待一块儿。”贺铭道。 景衍给了他一记白眼:“出息,清禾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女郎而已。” 贺铭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林清禾喝上一口热茶,一束鲜艳夺目的花就出现在她眼帘,她抬眸。 景衍冲她笑:“鲜花配美人。” 林清禾接过:“多谢兄长。” 景衍面红,小声嘟囔。 才不是兄长。 贺铭眼瞪圆了,视线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小声问:“景衍兄,令堂何时又生了?原来这是你妹妹啊,难怪也生得如此好看。” 就是这性子截然不同。 既然是妹妹,贺铭大方的给了五百两银票塞给林清禾:“妹妹收着。” 林清禾默默看着他不伸手,景衍直接夺了塞进她手里:“既然喊了声妹妹,以后你就要护着她!” 贺铭就是个财大气粗的,不受重视的纨绔,别看景衍在京城爱玩,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将军,是京城所有世家都夸赞的,别人家的孩子。 被景衍委以重任,贺铭瞬间将刚才说不敢跟林清禾单独相处的话忘了,用力拍了拍胸膛:“景衍兄放心,谁敢欺负清禾妹妹,就是在打我的脸!” 景衍很满意,他解释:“清禾不是我亲妹妹,你不要误会了。” 贺铭??? 得知林清禾就是侯府的真千金后,他又从兜里掏出二张百两银票还有一支金钗给她:“清禾妹妹,侯爷侯夫人简直是老眼昏花,糊涂了!放着亲身骨肉不优待,还去宠一个假千金,还把她养在身边当养女,这不是膈应你吗!” 他啪的拍在桌上。 刺啦,桌子裂开了。 六目相对,贺铭尴尬的想找个地钻进去,面红的可以跟林间猴子臀媲美。 他们赔了客栈银两,吃饱喝足后又继续上路。 三日后,他们抵达桃花村。 村口停了辆马车,二旁站着侍卫。 贺铭惊讶:“这村子竟然还有贵人来。” 林清禾觉得不对劲,站在村口她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阴煞气,她环顾四周。 桃花村四面环山,溪水潺潺,花团锦簇,鸟语花香,倒是也和村名相符。 林清禾瞳孔一缩,她在山中看到了许多坟包。 小声的啜泣声从远处传来,他们一行人是清晨到的,此时雾气还未完全散开。 朦胧的雾气里出现一对年轻的夫妇,后面还跟着一对老年夫妇,明显是一家人。 他们的面色都很悲伤,尤其是年轻女子,嘴唇泛白,双眼无神,憔悴到随时能倒下去。 林清禾目光停在她的子女宫处,她看出来,对方刚丧子。 “别哭了,你们还年轻,还能生。”老妪见儿媳哭个不停,深深叹口气。 年仅五岁孙子没了,她如何不伤心,简直是用刀子在她心头肉上割。 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她哑着嗓子安慰。 年轻妇人哭的更厉害了,哭的胆肝俱裂,浑身都在发抖,她身旁的男子紧紧抱住她安抚:“芸娘。” 老妪看到林清禾几人站在村口,主动问道:“你们是来找顾大夫的吧。” 贺铭想说不是。 林清禾赶在他前面点头。 “你们来的不巧,顾大夫今日有客人了。”老妪想冲他们笑,又笑不出来,露出个十分难看的神情,她哽道,“对不住。” 林清禾上前递上锦帕:“无妨,家中出何事了?” 老妪重重叹息,哑着嗓子道:“前几日我那孙儿去山中玩,掉入坑中,没能救回来,去了。” 她老泪纵横,其他家人又何尝不是,皆是一副痛苦之色。 有人问,他们就一遍一遍的说,仿佛这样能将心中的痛苦抒发。 有人陪着,好言劝说几句心底才没那么苦闷。 夜深人静时才是最痛苦的时候。 贺铭见他们哭,心中也堵得慌,他忍不住问:“顾大夫不是很厉害么?” 年轻男子抿嘴,眼底也涌现一丝不满:“你们有所不知,顾大夫不救八岁以下的孩童,我家孩儿出事后,全家都跪了他也没开门。我们只好匆匆送去镇上的医馆,还是慢了一步。” 他泪如雨下,语气中带着怨气:“镇上的大夫说我家孩儿是失血过多,要是早点救治,说不定就不会走了。 人人都说顾大夫是神医,可他连村里的孩童都救不了。” “慎言!”耷拉着头一直没说话的老头在他说这话时,惊的抬头去捂他的嘴,“你不要命了!” 第33章 仇人相见,眼赤红 年轻男子被父亲呵斥,声音戛然而止,眼睛赤红的似能滴血,他低下头,双肩抖的厉害。 林清禾与景衍对视,嗅到一丝不寻常。 贺铭就更直接了:“身为大夫不救孩童?什么狗屁神医,我看就是假的!” 话音落下,狂风大作,他头顶上的树枝突然断了,直冲他脑门。 “小心!”景衍眼疾手快将他拉开。 树枝直戳土里,溅起的尘土有半人高。 老头惊慌道:“就是如此,谁要是敢在背后腹诽顾大夫,不是会受伤就会殒命,大家都说他是神仙转世。” 老妪点头:“桃花村有仙,家家户户都衣食无忧,可被下了诅咒,孩童都活不过八岁。” 林清禾蹲身盯着树枝看了许久,她没看出有什么异样,但心底总觉得不对劲。 这顾大夫不救八岁以下的孩童,偏偏桃花村的孩童活不过八岁。 真是古怪啊。 踏踏踏。 又是一阵马蹄声,站在原地的众人望去。 马车停下,下来个十分貌美的女子。 “清禾。”柳如梦快步朝林清禾跑去,她惊喜道,“真的是你。” 林清禾见她一身素衣,青丝简单盘起,了然道:“你这是要南下?” 柳如梦兴奋点头,凑到她耳旁道:“多谢你给我赎身,我老家在江南苏州,回去做点小买卖。” “一路顺风。”林清禾将她送上马车,给了几张平安符,“放在身上。” 柳如梦双手接过,眼含热泪哽道:“多谢清禾。” 林清禾目送她离开,景衍走到她身旁:“她知道玉心柔的初衷么。”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有因就有果,道者不过多参与。” ……… 林清禾几人跟着这家人进入桃花村,雾气散去,村里真容出现在眼帘。 青瓦白墙,家家户户门口都用栅栏围了花圃,蝴蝶丛飞。 走在其中,内心深感宁静。 贺铭深呼吸一口气:“真想住在这儿不走了。” 刚说完他就对上林清禾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立即闭嘴,静下心来观察又觉着不对,太安静了,连个人影都叫不着。 贺铭往景衍身边靠了靠,他想他还是喜欢城里的热闹。 景衍也觉得这个村子处处都透着诡异,见林清禾大步流星在前面走,他拉住她的胳膊。 怎么了?林清禾用眼神问。 “走我后面。”景衍将她护在身后,左手摁在剑柄上在前方探路。 贺铭感动的泪汪汪,刚想后退就被景衍拽住。 “你也在前面。” 贺铭抖着嗯了声:“清禾妹妹你躲我们后面。” 以往下山历练都是林清禾给清元老头开路,斗魑魅魍魉,历练一身好道行。 首次被人护着,林清禾看着前方的背影,这感觉还不赖。 “何人!” 顾大夫家门口站着的侍卫警惕看过来,为首的人让林清禾感到十分熟悉,她眼眸微眯。 齐明。 来找顾大夫的是景恒王那贱男人?真是晦气。 齐明认出景衍后抬手,侍卫迅速将举起的刀器放下,后退一步,他上前作揖行礼:“见过景衍将军,世子。” 感觉到林清禾看他的眼神,似乎是不喜?齐明快速抬头看了眼,脑海对她这号人没印象。 景衍观这阵仗,眉头微挑,有点意思。 他笑了笑:“本将军今日才知道恒王的派头这么足。” 齐明心肉一跳,他赔笑道:“柔妃娘娘风寒入体,咳嗽了大半个月,我家主子听闻这桃花村的顾大夫医术高超,前几日便马不停蹄赶来。” 因这顾大夫不救孩童,贺铭对他十分不满,闻言翻了个白眼:“要我说,这顾大夫的医术夸大其词了吧。悬壶神医才是真正的高人,你家主子真有趣,舍近求远跑这儿来求医。” 齐明眼底闪过丝杀意,景衍惹不起,可贺铭算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也敢出言讥讽主子。 下次找到机会,定要狠狠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 林清禾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杀意,心中冷笑,景恒王身边的人都是一条条毒蛇。 尤其是这齐明,自幼以死士的标准培养,擅长用毒,武艺高超,权谋诡计也不输给幕僚,是景恒王身边的左臂右膀。 上一世她想离开皇宫,也是他提议将她羽翼折断,困在宫中,得找个机会将他杀了。 齐明朝林清禾看去,他直觉她很危险。 两人对视,林清禾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齐明愣了下,试探问:“我们认识?” 林清禾冷声:“不认识。” 他还想继续问,景恒挡住他看她的视线,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齐明闭上嘴。 紧闭的房门在此时打开,两道人影出现在门口,景恒王见景衍几人,面色下意识微沉,转瞬就恢复温润如玉的模样,对着景衍微微一笑。 “多谢顾大夫,在下就不叨扰了,告辞。”景恒王对着顾大夫浅笑,躬身作揖。 他还没起身,贺铭几步跨作一步上了阶梯,齐明等人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顾大夫面前。 贺铭打量顾大夫,突然动手去扯他的胡子。 “大胆!”齐明大喝一声,抽剑就朝贺铭的手刺去,想阻止他的动作。 与此同时,景衍捡起一颗石子。 铛! 石子正中齐明的手腕,他吃疼松了手,剑掉在地上。 齐明的脸色十分难看,心中惊骇不已,他下意识看向景衍,对方的武力在他之上。 “景恒王,贺世子是宣王府的独苗,你这属下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景衍轻笑,仿佛刚出手的人不是他,“你得好好管管了。” 景恒王瞥了眼齐明,后者立即下跪:“属下知错。” “顾大夫是这方圆百里的神医,齐明也是心急,怕世子伤着他,还望世子莫见怪。”景恒王温声,又对景衍笑道,“公瑾何时回京的。” 公瑾是景衍的字。 景衍没回答,贺铭虽纨绔,但行事却并非无章法,他看向贺铭道:“可是哪儿不对吗?” 贺铭点头,他围着顾大夫上下打量,看得很仔细:“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第34章 登山 顾大夫倒是老神自在站在原地,任由贺铭看,他给人的感觉跟元妙有些像,仙风道骨中多了一分洒脱。 贺铭再次伸手想去拔他脸上的胡子时,林清禾出声:“贺世子,休得无礼。” 她突然开腔,众人纷纷侧目。 贺铭还真就听她的,当下放下手,下阶梯挡在她面前,见众人还盯着她看,有些不耐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景恒王道:“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姑娘,很是面生。” 林清禾与他四目相对,眼神冰冷。 就当景恒王以为她不会回复时,只听她冷笑声:“关你屁事。” 景恒王面色微僵,心底莫名有些难受,堵得慌。 景衍意外的看向她,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也逐渐了解她外冷内热的性子,如此掐尖针对人的一面还是第一次见。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不喜,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景衍抿唇。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顾大夫打破僵局,他道:“今日老夫不见客了,诸位明日再来。” 说完他进屋利索将门一关。 景恒王回神,他母妃确实病的不轻,需抓紧时间返城,他对着景衍一行人作揖告别。 翩翩君子风度展现的淋漓尽致,身着低调的青袍,如玉俊毅的脸庞始终带着一抹浅笑,行走间还有股淡淡的茶香,令人不由想起那句。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景衍看着他一袭青,突然觉着非常碍眼! 他怎么跟清禾穿的一样。 还有行走间的茶香,他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林清禾爱喝茶就故意往身上挂茶包,真茶啊! 贺铭呸了声:“真装!” 林清禾看向他:“你不喜欢他?” 景衍闻言,如花瓣般好看的嘴唇抿了又抿。 “不喜欢,他给我一种表里不一的感觉,京城女子都跟疯了似的爱慕他,爱他的温润如玉,爱他的风度翩翩。 要我说,世上哪儿有如此完美的男人,要是有,肯定是装的!” 林清禾点头:“你很聪明。” 贺铭被骂面皮厚,被夸这面皮倒是薄了,红灿灿的在发烫。 景衍爽朗笑出声。 两人不解的看向他。 “我高兴。”景衍露出一抹笑,从兜中掏出几颗糖豆放进林清禾手中。 林清禾展开五指,嘴角含笑。 三人直接上了山,弯弯绕绕的山路两旁都是花,十步一山泉,丛林间还长着不少野果。 饿可吃野果,渴能喝山泉。 贺铭慨然:“桃花村可真是块风水宝地啊。” 林清禾倒不觉得是风水宝地,越往山深处走,她看到许多小小,没有立墓碑的坟包。 换做他人,压根看不出来那是个坟包。 阳光太辣,将阴冷扫去,魂体也不敢出来。 林清禾收回目光,见贺铭笑的跟个傻狍子似的,跳来跳去去够野果,他脚下踩着的正是一个小坟包。 她嘴角一抽:“贺世子,我劝你最好走大路,别摘了。” 贺铭将紫色的野果塞进嘴里,好苦,他呸的吐出来,嘴巴牙齿都染成紫色,他拍了拍手回到山路上:“不好吃。” 想到林清禾刚说的话,他问:“为何要走大路啊,这林子这么大,弯弯绕绕着走也挺有趣。” 林清禾幽幽看向他:“你猜。” 贺铭有些懵,他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以为林清禾在唬他,又心大的去摘野果了。 景衍正儿八经的跟在林清禾身后,殷切的跟小厮没啥区别,又是折树枝编草帽给她带,又是去取泉水给她喝,采摘野葡萄给她吃。 要不是林清禾制止,他都要剥皮喂到她嘴边。 在景衍再次取水回来给她洗手时,林清禾默然片刻道:“你为何对我如此好。” 景衍顿住,十分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他摇头:“我也不知,就是想对你好。” 在侯府找上茅山屋之前,他在隔壁住了好几日,没事就喜欢上树打盹。 林清禾的舞姿,琴声都让他开了眼界,视线不由自主跟着她的身影走。 茅山屋的氛围也很好,整日都是欢声笑语,直到侯府上门打破宁静。 只言片语中,景衍便知道了她与侯府之间的纠葛。 初始他对她是欣赏,后面是心疼,想对一个人好,没有理由。 问不出所以然,林清禾也不纠结,她站在阶梯高处看景衍,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仔细观摩。 他的眉骨长得十分精致,乌黑茂密有形的剑眉下是双明亮又上挑的桃花眼,瞳孔很大又清澈,将多情压下去,生得很漂亮。 睫毛卷翘浓密,在她凑过来时开始抑制不住的颤动,高挺精巧的鼻梁与绝美的唇形,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不管哪个角度都是好看的。 景衍有些诧异她的举动,随即一点一点红了脸,喉咙微滚,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贺铭终于吃到一种好吃的野果,他兴奋举起手想告诉他们,看到此幕,喉咙突然卡住。 女上男下,一个配合仰头,一个微俯身,两人都是世间难得一等一的好颜色,看得贺铭有些面红心跳。 “你真好看。”林清禾眼底满满都是欣赏,她只是单纯欣赏美色,说完转身继续登山。 景衍喉咙上滚动,缓缓吁出一口气,他抚上心口,此处跳的很快,似要蹦出胸膛。 有点奇怪,景衍摇摇头将心中杂念撇去,跟上她。 贺铭挠挠头,突然就觉得这两人很是般配。 山路十八弯,历经三个时辰,山顶近在眼前。 “那便是千年银杏!”贺铭仰头望着高高挺立的千年古树,惊的嘴巴张大。 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地面散落了厚厚的杏叶,看上去像铺了层金灿灿的金元宝。 贺铭直接躺下打了个滚。 景衍蹲下身将银杏叶收成一把花形,递给林清禾:“诺。” 林清禾接过,有些不解的问:“你一个将军,怎知如此多哄姑娘的手段。” “我娘喜花,我爹每日都会去郊外采上一束花哄她开心,我懂事起便也跟着一块儿去。”景衍笑道,“我娘说,女子没有不爱花的。” 林清禾讶然,浅笑点头。 难怪了,双亲恩爱,养出的孩子都是个面霸。 夕阳逐渐落下,原本美不胜收的林间看起来有些阴森。 贺铭往林清禾身边凑了凑,不知为何,他心底有些不踏实。 “不要拽我的衣角。”贺铭感觉到衣角被人拉扯住,他本就害怕,惊吓道。 林清禾与景衍对视眼,不约而同抬起手。 “没拽你。” 第35章 入梦 贺铭盯着两人举起的手发懵,腰间突然一疼,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脑子嗡的一声。 尖叫声在林间传荡,贺铭吓得痛哭流涕:“鬼啊!” “白日踩人坟包,夜里不找你才怪。”林清禾面色凝重的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一堆小魂体,她招手。 小魂体不敢上前,颤着贺铭的魂体倒是胆子大,看形约莫七岁,飘到贺铭的肩上揪他头发:“让你踩我,坏人!” 贺铭已经顾不上疼了,极度的恐惧让他头皮发麻,浑身都在抖啊抖:“清禾妹妹,我怕。” “景衍兄,我怕。” 景衍也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得到林间一股阴煞气,见林清禾面色淡定,他稍微放下心,手缓缓抚上剑柄,警惕的看着前方。 林清禾给两人开眼。 原本混沌的视野瞬间清明,贺铭也终于看到了攀在他身上的小魂体,身上的骨头没了,四肢软趴趴的还渗着血。 “这是什么鬼东西!”贺铭膝盖一软往前栽,他低下头对上一张泪痕血迹掺和的小鬼脸,还冲着他咧嘴笑。 嘻嘻,嘻嘻。 贺铭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林清禾盘腿坐下,点了几根线香,小鬼头们垂涎的口水直流,又忌惮又抵不住诱惑,缓缓靠近。 林清禾合眸,在他们快要靠近吸线香时,眼皮一撩。 小鬼头们不敢动,眼睛咕噜噜转,见她不动又往前挪一步。 捉弄贺铭的魂体胆子较大,他试探的靠前猛吸,见林清禾没阻拦,他朝小鬼头们勾手:“快来快来。” 一群饿坏了的小鬼头很快分食,猛地吃上香,眼睛都红了。 林清禾默默又点了几根。 景衍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见林清禾面色肃穆,他陪在身旁默不作声。 待小鬼头们吃饱后,林清禾沉声问:“你们死后还被人抽了骨头,是谁?” 小鬼头们听到她的话,身子猛地一颤,怯怯的往后退,生前都是稚童,想到死后受到的遭遇,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珠子。 昏暗的林间,呜呜咽咽的哭声不间,贺铭迷糊间听到这令他不寒而栗的声音,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第一个吃香的小鬼头陈牛眼底凝聚着滔天的恨意,咬牙切齿道:“是顾大夫!他平日会收草药,我时常会背着家里进山采药,他也会如约给钱,有时还会给几颗糖豆。 前几日我照常来采药,回时掉进了一个土坑,准备爬上去时,上方出现一道人影,正是顾大夫。 我欣喜朝他求助,岂料他非但不救,还往坑里扔石头!” 景衍心底一惊:“是顾大夫杀了你?” 陈牛红着眼点头,血泪滚滚,他回头看着同村的伙伴们哽道:“不止我,我们都是。” 林清禾望着眼前最小才三岁,最大才七岁,一张张稚嫩的小鬼头,怒火近乎要将她吞没。 简直是畜生,生为医者随意杀戮,枉为人,不配行医。 林清禾双手攥紧,眼底闪过丝戾气。 “死了他也不放过我们,家人将我们埋葬后,他夜里将我们挖出来抽骨。”陈牛难掩怒气,他耷拉下脑袋,“村里的伯娘,伯伯们都视他为转世的神仙,很信任他,说这话谁信呢。” 其他小鬼头蹲在地上小声啜泣:“是啊,没人信。” 林清禾看向陈牛:“我帮你们。” 夜,家家户户都上了榻。 陈家,年轻的妇人芸娘睁着眼睛翻来覆去,一闭眼她脑子里全是她儿子陈牛的身影。 呜呜呜。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呜咽声。 “牛儿。”芸娘猛地从床上坐起,四处探看,万籁俱静,仿佛刚刚听到的声音是幻觉。 她的夫君陈登被惊醒,平日的温婉娴德的妻子双唇发白,头发凌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憔悴模样。 陈登抱住她,心如刀绞般痛,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都会过去的。 芸娘倘若未闻,她赤足下了床去开窗,望着山里的方向呢喃:“我听到牛儿在哭,我的孩儿,他在哭。” 陈登侧耳仔细听,什么也没听见,他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嘴唇蠕动半天也没发出声音。 他的妻,丧子后得了癔症。 陈登浑身都在发抖,眼睛赤红的要滴血,痛苦犹如热油灼烧心脏,反复鞭挞,他深呼吸口气将痛楚摁下。 起身去哄芸娘:“先睡,说不定睡着了,牛儿就会回来了。” 芸娘眼睛一亮,反复道:”他会回来,对,牛儿会回来。” 她上了榻,双手放在胸前,心里想着陈牛逐渐入睡。 “娘,我好疼啊。” 芸娘果真看到了陈牛,只是观一眼,她胆肝俱裂震在原地。 她的儿软趴趴朝他走来,身上四肢皆被剥开取骨,触目惊心的血淋淋让她几乎站不稳。 “我的儿!” 芸娘在梦里情绪波动极大,将陈牛弹了出去。 林清禾默然,是她疏忽了,一个母亲看到亲儿这副惨状,承受不住。 陈牛再次入梦,如生前那般活蹦乱跳扑进芸娘怀里:“娘,别哭啦,我活过来了。” 芸娘泪如雨下:“我的儿,娘好想你。” 陈牛疯狂掉眼泪,他平日顽皮,不是下河抓虾就是偷偷上山摘野果,采草药,经常让家人提心吊胆。 陈登拿荆棘抽了他好几次,芸娘每次又心疼又温柔教他道理,他好喜欢他娘。 可是这一切都没了。 感受到芸娘的伤心,陈牛笨拙的去擦拭她的眼泪:“娘别哭,你还会有别的孩子。” 芸娘心头酸涩,紧紧抱着陈牛不松手:“可是牛儿只有一个。” 陈牛哇的哭出声,所有的委屈跟惶恐在此刻发泄。 他死前受尽痛苦,死后也没被放过,浑身骨头皆抽,他没有投胎,以魂体困在林间。 他好慌,也好害怕。 他的娘没有忘记他,他的娘亲一直惦记着他,这就够了。 陈牛擦了擦眼泪,看着芸娘的双眼认真道:“娘,村里孩童之所以都活不过八岁,是因为顾大夫。” 刚说完,五更天了,陈牛魂体被弹出芸娘梦境。 “牛儿!”芸娘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就对上陈登担忧心疼的目光,她顾不及,直接推开,抄起墙角的镰刀出门。 陈登瞳孔猛缩:“芸娘!” 陈老头跟婆娘范氏在院中发呆,自从陈牛死后,他们早起第一件事便是相看无言,要发愣好一会儿才能回神干活。 见芸娘气势汹汹往外走,手里还拿着镰刀,陈老头喊了声没喊住。 陈登昨夜一直关注芸娘的状况,才睡了两三个时辰,这几日又伤心过度,起身后感觉天地都在转,眼前一片漆黑。 他缓过来时,眼底哪儿还有芸娘的身影。 糟了! 陈登抬腿追去,刚好看到芸娘出门的衣角,他赶紧高呼:“拦住她!” 第36章 顾大夫 “芸娘!”范氏惊的起身,芸娘流露出的杀意让她有些不安,急忙跟在身后,“你去哪儿啊?” 陈老头急忙拦住一脸焦灼的陈登:“怎么回事?” “芸娘许是梦魇了。” 三人紧跟上。 眼见芸娘直冲顾大夫家,震的灵魂都出窍了! 怎会? 陈登满腔懊悔,该不会是昨日他说顾大夫见死不救,芸娘将孩子的死记在他头上吧。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怪他多嘴,顾大夫历来都是这规矩,也怪不到他头上。 芸娘要是敢动顾大夫,全村人都会视她为公敌,陈登手脚冰冷,加快脚步去追她。 村里人开门见到一家子慌慌张张往顾大夫家跑,再定睛一看,芸娘手中明晃晃的镰刀在朝阳下闪着利光。 “天!快拦住芸娘,她疯了,她竟然想杀顾大夫!” . 贺铭脑子还嗡嗡作响,下山的脚却不停息,紧赶慢赶去追前方的林清禾,他到景衍身边,欲言又止。 见他跟林清禾都是满脸凝重,他小声问:“昨夜我不是做梦,这林间当真有闹鬼?” “是。”景衍点头,见贺铭满脸惧意,他道,“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贺铭隐约记得昏迷时听到孩童哭诉,顾大夫,他们口中念的人是顾大夫。 “我想起来了,顾大夫是玉春楼的常客!” . 芸娘站在顾大夫门前用力拍,门框也跟着晃了晃。 七旬村长匆匆赶来,呼吸十分急促,见她果真如村民们说的那般在顾大夫家门口闹事,脸色十分难看,他喝道:“芸娘你作甚,赶紧下来!” 芸娘看也不看他。 “出来!顾大夫,出来!” 芸娘怒吼,她只记得一件事,牛儿的死跟顾大夫有关! 她疯了似的拿镰刀狂砍门。 不开是吧,她劈了它! 村长沉下脸,示意村中壮汉将芸娘拉开,此时有人大喊:“陈家人来了!” 距离顾大夫家近的村民们都出来围成圈,都朝陈家人投去不善的目光。 陈家三口看到芸娘癫狂砍门这幕,惊得瞪大眼睛。 芸娘性子温婉,从没见她跟谁红过脸,大声说话也没有过。 “芸娘!”陈登快步上阶梯想安抚她的情绪,面前却出现镰刀弯,他愣住,“芸娘,我是你夫君啊。” 芸娘眼睛赤红,她现在只想将顾大夫给杀了,任何阻拦她的人都是敌人,包括他! 她嘶吼:“退后!” 陈登喉咙发干,鼻子涌上酸涩,他哑声道:“芸娘过来,顾大夫并不是害死我们儿子的凶手,是我不好,误导了你。” 周遭一片哗然。 提到孩子,村民神色都浮上一丝悲痛,桃花村仿佛被下了诅咒般,孩子活不过八岁。 “陈牛是个好孩子,我理解你们的丧子之痛,但跟顾大夫无关,他的规矩历来如此。”村长缓声道,拄着拐杖在地面咚咚敲了几下,面色一沉,“快回去,既往不咎。” 陈老头赔笑:“我家芸娘是受了大刺激,还请诸位见谅。” “芸娘啊,好孩子,快下来。”范氏泪涟涟,苦口婆心劝,“你们还年轻,还能再生,莫要一时糊涂啊。” 芸娘望着一张张平日十分熟悉,和善的脸此时都面带责备看她,她死死抿唇。 “昨夜牛儿来找我了,他说他是被陈大夫害的,桃花村之前所有夭折的孩子都是被他害死的! 大家想想,自从顾大夫来到我们桃花村后,是不是就再没孩子长到过八岁。”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顺着芸娘的话往下想。 顾大夫并不是桃花村人,是十年前的外来户。 那时候的桃花村并不如现在,土地贫瘠,家家户户都得勒紧腰带过日子。 顾大夫来了后一番指导,土壤变得肥沃,他高超的医术也救了不少人,还教会村里人做买卖。 桃花村如其名,漫山遍野都是桃树,顾大夫将桃树改良后,结的桃子又甜又大,卖相跟口感都达到极致。 顾大夫还教他们做桃干,桃罐头,很快桃花村富庶起来。 老一辈都忘不了顾大夫的恩情,认为他是神仙转世,他的威望比村长还高。 也是从他来开始,村里的孩童挨个出事,活不过八岁。 突然有个人站出来质疑顾大夫,所有人脑子有些发懵。 “胡说八道!顾大夫心地善良,医术精湛,昨个儿还有宫里的贵人来找顾大夫。”村长大声喝道,目光如炬的盯着芸娘,“他这样的人物去哪儿都被人敬着,名利双收,何至于杀害我们村的孩童。” 村民回神,都为刚顺着芸娘的话,怀疑他而感到愧疚。 “是啊,顾大夫可是活神仙,他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芸娘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回去躺着吧。” “我们理解你丧子想发泄痛楚,但别伤及无辜啊。” “要我说啊,女人就是无理取闹,头发长见识短!” 村民们七嘴八舌。 陈老头臊得慌,他蠕着唇劝道:“芸娘,下来。” 芸娘一动不动,她冷笑:“今日谁也别拦我,顾大夫就是凶手,谁挡我,我杀谁!” 村民们被她震住,面色都有些发白,不约而同看向村长。 村长冷下脸:“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我大义灭亲。” “村长!”范氏急了,上前跪下求他,“芸娘只是一时糊涂啊。” “滚开!你这老婆娘连儿媳都管不住,你有什么用!” 没等她近身,村中泼辣自私的刘婆子将她推倒在地上,口水沫子喷了她一脸。 她儿媳跟她一样泼辣,两人时常掐架,陈家倒是相反,婆媳关系好,她儿媳经常拿她跟范氏比。 今日她看,也不过如此! 婆婆都没威严,拿捏不住儿媳,平日里再好也是假的! “别动我婆婆!”芸娘见范氏跌倒,急的往前走了几步。 陈老头赶紧去搀范氏,陈登也快步上前。 村长给自家侄儿使眼色。 人高马大的壮汉趁她心思在范氏身上,一脚踹在她膝盖,芸娘吃疼扑在地面上,镰刀也甩出好几米远。 吱呀。 就在此时,顾家的门开了。 顾大夫出现在门口,他看着眼前的闹剧,似乎才知晓般疑惑的皱眉:“怎么了这是?” 村长对他作揖行礼,恭敬道:“打扰到顾大夫了,没事没事,我们这就走。” 他并不打算把事闹大,一是怕惹得顾大夫不高兴,二是陈家毕竟是同村人。 “顾大夫,刚刚陈家儿媳提镰刀想杀了你!” 刘婆子岂会放过整陈家的机会,她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村长刚说完,不等所有人反应,她大声道。 第37章 陈家人惹众怒 村长恨不得撕了刘婆子的嘴,他忙跟顾大夫致歉:“顾大夫,都是误会。” 顾大夫叹口气,下阶梯朝他们走来。 村里人纷纷让开,莫名有些紧张,他们看着顾大夫一步步走向芸娘。 随着他的靠近,芸娘目露凶狠,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还我儿子!” “对不住芸娘,之前没救你儿子,我想了想,或许我是错的。” 众目睽睽下,顾大夫朝芸娘鞠躬。 “我理应破了规矩救孩童。” 他一袭素色衣,面容带了几分愧疚跟诚恳。 “顾大夫!” 村民们都涌现感激。 “您教我们利用桃树挣钱,已经是造福整个村子了,孩童夭折是村里被下了诅咒,与您无关。” “是啊是啊,芸娘疯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村民们拥着他,捧着他,生怕得罪了他。 他们说芸娘疯了,用尽话语贬低她,甚至压着她的脑袋给她道歉。 刘婆子最是嚣张。见芸娘还瞪着眼死死盯着顾大夫,大步走过去,抡起手臂就扇几巴掌过去。 “你真是失心疯了,再瞪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她囔囔着又朝顾大夫露出讨好的笑。 芸娘望着一张张平日熟悉又亲和的面孔,癫狂又讥讽的笑从她嘴角溢出。 村民们诧异,面色都变得难看。 “屁的诅咒,顾大夫来之前孩子们活的好好的,来之后就活不过八岁,那是不是可以说,这诅咒是顾大夫带来的。” 村长呵斥:“闭嘴!” 芸娘哈哈大笑:“你们究竟是真的不怀疑顾大夫,还是怕失去现在的富庶日子,就算没有后代也没关系。 村长,我一向敬重您,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无后代,桃花村注定灭亡!” 村长面色大骇,这芸娘真真是,口无遮拦! 村民们也被她这大逆不道的话惊的失色,全都沉下脸,简直无理取闹。 说了上百遍孩童夭折与顾大夫无关! “芸娘疯了!” “陈家的,你们赶紧休了她,她就不配为桃花村人。” “忘恩负义,倒打一耙的小人,滚出桃花村” “你这贱人真不识好歹,难怪你会丧子!” “老陈家也太不地道了,活该断子绝孙啊!” 村民们众怒,七嘴八舌指着芸娘,陈家人破口大骂,还朝他们扔石子。 陈老头跟范氏互相搀着,头深深低着不敢应声,本就佝偻的背更加弯。 陈登想将芸娘从村长侄儿手中解救出来,却被村民阻拦,拳打脚踢骂道:“你这小子好不上道!这等贱妇休了便是,还护着她做甚!” “打死她!” 不知谁开了口,全场一静,又沸腾起来! “打死这个贱人!” 顾大夫始终一副坦然自若,游离世外的模样,见事态发展成这个地步也不出声制止。 村长不动声色看了他眼,心底叹口气,明白了他的态度,也未阻止村民泄愤。 “芸娘!” 陈登的头被人摁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围攻却无能为力,他嘶吼哭红了眼,浑身都在发抖。 芸娘始终都在笑。 她笑村民愚昧,她笑他们不愿深思。 还敢笑!她这不求饶的模样更让村民们怒火中烧,下手更加狠厉。 “住手!” 就在芸娘快要打的昏死过去时,林清禾赶到村里,看到此幕眉头紧蹙,视线掠过众人,直接落在顾大夫身上。 当场就算了一卦。 卦象出来后,林清禾瞳孔微缩,快速看了顾大夫一眼,目光有些幽深,站在原地没动。 “你们一群人欺负个妇人算什么本事!还是同村人,也太恶毒了吧!”贺铭冷笑。 村民因他们的出现都停下手中动作,警惕不已。 村长观几人气度不凡,猜测是京城出来的贵家子弟,颇有些头痛,他上前:“让各位见笑了,村里人之间有些矛盾,你们是来寻顾大夫的吧。” 贺铭呵呵声,他想当众撕下顾大夫的真面目,刚准备开口,林清禾抢了先:“是。” “里面请。”顾大夫道。 进顾家之前,景衍将陈家人从村民手中解救下,他有意冷脸,释放出的杀气令他们心生恐惧,都散去。 “先回家。” 林清禾丢给陈登一罐伤药。 陈登下意识接住,愣愣看着林清禾没入顾家,他回过神急忙去搀芸娘。 她被村里人打的面红脸肿,浑身上下都没一处好,陈登又愤怒又无力。 陈家人互相搀扶着回家,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顾家是座四合院,院内弄了假山,挖了水池,还搭建了葡萄架,架下有喝茶的木桌。 曲水流觞,花团锦簇,看得出来顾大夫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 屋里布置更是令人挪不开眼,嵌在墙上的柜子,每一格都放了瓷瓶,宝石等。 墙面上挂着不少名画。 很有钱。 林清禾进屋子,脑海就浮现这三个字。 家财千万贯的贺铭也有些心惊,望着屋内琳琅满目的珍宝,诧异的瞥了顾大夫眼。 这么明晃晃炫富又能布置的十分有品位韵味的人真是不多见。 顾大夫刚坐下,想招呼喝茶,脖子就被人勒住。 他瞪大眼睛挣扎。 “别动,再动杀了你。” 林清禾将勒住他脖颈的绳子收紧了些,吓得顾大夫连忙举起手示弱。 贺铭默默咽了口口水。 景衍什么也没问,直接将顾大夫的手腿与他坐着的凳子捆在一起。 林清禾松开手,坐在顾大夫对面。 景衍与贺铭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 三双眼直勾勾盯着顾大夫。 顾大夫败下阵来:“阁下这是为何?你我无冤无仇。” “你为何要易容,伪装成大夫模样在桃花村。”林清禾问。 顾大夫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装!别以为你贴了胡子我就不认识你了,顾峥!”贺铭直接大半个身子俯在桌上,伸手将他贴的胡子撕了,露出一张称得上几分俊俏,瞬间年轻了十几岁的脸。 顾大夫眼底闪过懊恼:“贺公子,您还记得我啊。” 贺铭讥讽笑道:“半年在玉春楼花费上万银两的顾公子,哦,不,顾神医你,谁人不知,谁不晓啊”!” 第38章 异世人 顾峥也不怒,闻言哦了声:“那又如何,我医术是真的。” “你配为医吗?”林清禾手拍在桌面上,发出一道巨响。 贺铭吓得抖了个激灵,见林清禾一脸肃穆,他噤声。 景衍默不作声,她做什么,他都愿意在旁侧守候。 顾峥打量她,扯了扯嘴角:“小姑娘生得不错,再长几年就能倾国倾城了,生得如此美可别动怒,容易长皱纹。” “不该说的话别说,闭嘴!”景衍拍了下桌子,目光如炬盯着顾峥。 这狠厉的眼神让顾峥想起林子中夜间的野狼,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量一番,闭上嘴。 一个个的都好凶。 贺铭吓得瑟瑟发抖。 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 林清禾问:“你杀了村里的孩童是为了抽骨?为什么?” 贺铭紧闭嘴不张口。 “说话。”林清禾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抵在他喉间。 顾峥看向景衍。 景衍冷笑,抬起利剑抵在他胸口:“说。” 顾峥神色变了又变,他看向林清禾:“我只和你说。” “不行!” “好。” 林清禾与景衍四目相对。 嗖! 景衍利落将剑收回,快要出屋时,还是忍不住嘱咐:“我就在外面,一有不对劲就喊我。” 林清禾嗯了声。 等他俩出去后,她重新盯向谢顾峥。 “那是你的如意郎君?生得着实不错,你俩生得孩子理应会很漂亮。”顾峥嬉皮笑脸,完全无视抵在喉间的利器。 林清禾冷着脸默然,她在顾峥身上感受到一股漠视众生的感觉,她捏着匕首的手逐渐发紧。 顾峥嘶了声。 “你来真的啊!” 利器在他脖处划开一道薄口子,血丝渗出,密密麻麻的痛感让他皱起眉,呲牙咧嘴。 林清禾看着他:“你是异世来的人。” 顾峥敛神色,此时才有些认真:“小姑娘又是什么人。” “坤道。”林清禾道。 “道士啊,难怪了,老祖宗诚不欺我也,在道士面前还真没秘密。”顾峥慨然不已,又莫名有些兴奋,看向林清禾的眸子闪烁光,“我能不能拜你为师。” 他想法太跳跃。 林清禾有些跟不上。 她直接问:“你是异世来的?那也有道教?” 顾峥点头:“有,不过没落了,那时候讲究唯物主义,哦,说了你也不懂。” “简单通俗来说,就是世上无鬼无神,一切都讲有理有据,有因有果。” 林清禾听得很认真:“你仗着是异世人所以在这罔顾人命?” 顾峥不置可否。 “畜牲所为!”林清禾猛地站起身,怒拍桌子,双目喷火。 被她这样盯着,顾峥有些口干舌燥,他道:“我也救了很多人。” 林清禾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直起身子与他拉开距离:“你救人是为了挣银两给自己花天酒地!” 她走了几步,望着这满屋价值连城的东西。 “是为了享这荣华富贵!” 顾峥看着她垂下眼:“学道很苦吧。” 没得到回复他也不恼,缓缓笑起来。 “都说苦尽甘来,苦了就得甜,等你道术高超之时,这天下人都忌惮你却又求着你,荣华富贵,名利都唾手可得,难道你不心动吗?” “小姑娘,等你再长大点,抵达那个位置,你便知人性抵挡不住诱惑。” 林清禾神情淡淡:“有那么一天,我绝不会泯灭人性,罔顾人命去行事。 道,修的也是自己的道。 若人人都如你所想,这天下终成地狱。” 顾峥有些意兴阑珊,他们不是一类人。 “你走吧,你杀不了我。”顾峥说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门被撞开。 桃花村的人去报官了。 附近的衙门县令听说是顾峥出事,竟是亲自带人来。 “何人在此闹事!”何县令一进门就大喝声,不怒自威。 “来人,将歹人给本官拿下!” 十个侍卫分成两队将景衍跟贺铭团团围住。 贺铭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成歹人了。 他看向景衍:“景衍兄,怎么办?” 景衍面不改色,反而居高临下的审视何县令,他虽才十六岁,长得却很高,足足有八尺,幼时练武一身肌肉。 毕竟是能领兵作战的将军,少年郎模样沉下脸来也足以镇住敌方。 何县令停下脚步打量景衍。 “区区一个大夫也能让一方父母官出面,看来这顾大夫确实是面子大。”景衍先出声。 何县令神色微变。 底下人都有些按捺不住想提剑上前。 何县令摆手,他道:“公子误会了,景恒王特地嘱咐过本官要护住顾大夫,今日有人来衙门报官,身为父母官,合情合理也得来。” 景衍笑了声:“好巧,我也要报官。” 何县令察觉来者不善,他道:“说。” “我要告桃花村的顾大夫罔顾人命,残忍杀害孩童。”景衍朗声,“按照我朝律法,此人当诛,何县令,你说是也不是。” 何县令猛地抬眼看向紧闭的屋门。 侍卫都惊的失色,互相对视都掩饰不住内心的惊骇。 顾大夫可是神医。 名利双收,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荒谬之言!”村长拄着拐杖进顾家,走一步,拐杖就发出咚的一声。 他对着何县令行礼,义正言辞道:“顾大夫乃是桃花村的恩人,他绝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这几个外人昨日便来了,鬼鬼祟祟上了山,草民怀疑,他们就是想毁了顾大夫。” 何县令点头:“言之有理,来人,将人拿下!” “我看谁敢!”景衍拿出令牌往前一放,“见牌如见圣上,尔等还不跪下!” 何县令定睛一看,果真是皇帝亲赐的令牌,上面还写着镇国将军四个大字。 镇国将军! 他是! 何县令目露惊诧和几分敬意,马上下跪,其他人跟着跪下。 “下官见过景衍将军。” 来看热闹的村民刚进门就被这阵仗吓到,纷纷下跪。 屋里的人将外边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顾峥听到景衍的身份露出惊讶又惋惜的表情:“他就是那个用兵灵活,能征善战,在战场称王,但天妒英才的短命鬼啊。” 第39章 对峙 林清禾眼睛一眯,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她凑前问:“下一任皇帝是谁,景朝坚持了多少年?” 顾峥看着她。 “你不是道士吗,自己算啊。”顾峥耸肩,脖子一动,伤口火辣辣的疼。 他蹙眉。 林清禾继续问:“你搜集孩童的骨头究竟是为什么?” 还真是穷追不舍,或许是顾峥太自信她不能杀了他,他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凑过来我就告诉你。” 林清禾眼皮一撩,不动。 顾峥直觉没意思,默然片刻,他道:“其实我不会医术,之前我是个法医。” “可以理解为是仵作。” 林清禾眉心一跳。 顾峥接着道:“我家有个秘方,孩童的骨头没有受病痛污染,最是纯洁,磨成粉可治百病。 哦,不止是孩童骨头,狐狸骨头,狼骨头也是可以对症下药的。” 林清禾绷紧了脸,顾峥肆无忌惮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她眼底的杀意。 竟是如此! 竟是如此! 如此丧心病狂,如此自私。 林清禾攥紧匕首,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就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这手废了就不能剖尸剥骨了吧。 ”你想干什么?”顾峥对上她幽深又薄凉的眼神,终于感觉到害怕,挣扎着想往后退。 他是天选之子! 他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啊! 屋内响起悲惨的尖叫声,外边跪着的人猛地惊醒,迅速起身去撞门。 “顾大夫!” 村长气血翻滚上头,拐杖都有些握不住,跌跌撞撞跟着撞门。 要是顾大夫出事了,桃花村怎么办? 门很快被撞开,看到屋里这幕,所有人心惊胆战,强行压制着内心尖叫。 林清禾三千青丝随着开门进来的风在背后吹起,她一脚踩在桌上,右手拿着匕首刺穿顾大夫的手掌。 顾大夫疼的直翻白眼。 还有,顾大夫怎么变年轻了这么多? 被剥去假面,露出两眼乌青,卧蚕肥大,脸上肌肤坑坑洼洼,分明就是纵欲过度的面相,哪儿有以往的仙风道骨。 村长被这一幕刺激的浑身都在抖,两眼一翻往下倒。 他年纪大了,这一倒恐怕性命不保,为了杜绝是非发生,贺铭这会儿脑子倒是转的快,及时接住他,将他放到屋内宽敞的贵妃椅上。 “还不快松手!”何县令喝道,手一抬,侍卫举剑对准林清禾。 景衍提剑护在她身前,锐利的眼神扫向他们。 侍卫脚步顿住,纷纷往后退,不敢上前。 何县令劝道:“将军,国有国法,就算顾大夫真有罪,也不能私刑杀了啊。” 景衍不动,默不作声。 何县令只好看向林清禾:“姑娘。” 林清禾猛地将匕首拔出。 顾峥痛到灵魂都在颤抖,他咬着牙盯着林清禾,恨意乍现。 景衍手中剑一转,对准了他。 “不要冲动啊。”何县令头都大了,谁他都惹不起。 林清禾一字一句道:“顾大夫残害桃花村三十六名孩童,干尽伤天害理之事,还请县令大人立即捉拿归案,昭告天下,三日后游街示众,问斩。” 到底你是县令,还我是? 何县令心中不悦又不敢表现出来,被景衍虎视眈眈盯着,他低声道是。 . 陈家人紧紧锁着屋门,陈登跟芸娘都浑身是伤,老两口一人照顾一个,听到门口急促的脚步声。 全家人都变了脸色。 陈老头最先稳下来:“都在屋里待着。” 他在全家担忧的目光下出了门。 很快他又回来了。神色惊异。 “顾大夫被衙门带走了,村里人都很愤怒,跟上去讨要说法。” 芸娘最是激动:“肯定是他的肮脏事被发现了,这种人就该死!” “可怜了我的儿!” 芸娘又哭又笑。 陈家人见识过顾峥的淡漠,加上村里人的排挤打骂后,心中都有些麻木了。 疑心一旦起,如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顾大夫被抓不仅在桃花村引起波涛,百里外的京城也被这消息所大惊。 ”被抓了?”景恒王刚从宫里回来就听到这消息,抬腿进书房的脚步顿住。 柔妃用过哭顾大夫的药后明显好转,咳嗽减少,胃口也变好。 宫中妃嫔知晓后都蠢蠢欲动,就连景武帝也想见见顾峥。 人越有权,就越贪生怕死。 “快,去清水县,务必保住顾大夫的性命!” 一时间,几方人马出城。 . 清水县府衙。 顾峥没有进地牢,反而在一间雅致的屋子里望着,何县令还请了大夫给他治手。 血淋淋的伤口看的大夫都呲牙咧嘴感到心惊。 顾峥连呼吸都是痛的,他满头大汗道:“拿我兜里的瓷瓶,快,倒在我伤口上。” 大夫不敢怠慢,急忙照做,将药粉洒在他手背手心上,又给他服入他自己随身携带的药。 下一刻,大夫瞪大眼眸。 伤口竟是肉眼可见的在愈合。 他揉了揉眼睛,没看错! 大夫浑身发麻,嘴巴微张,看向顾峥的眼神敬佩又仰慕,呼吸都不由变得急促。 “顾大夫不愧是神医。” 顾峥的痛感减了大半,见面前已过花甲的老大夫痴狂的眼神,脑子闪过一计:“你想学吗?” 大夫疯狂点头。 想! 谁不想啊! 顾峥示意他凑过头来,大夫期待又忐忑凑前,听到他的话后,神色又惊又愤怒。 他郑重道:“顾神医放心,在下一定照做。” “有劳。” 目送他离开,顾峥眼底闪过讥讽,蠢货。 想到让他吃尽苦头的林清禾,他心底又开始难受了,想他可是天选之子,竟然在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身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他要她死! . 仅仅一日,清水县便来了不少人。 心大的贺铭都感觉到了不寻常,他赶紧回客栈找林清禾:“清禾妹妹,县里来了许多人,我仔细观察了下,还有宫中来的。” 他压低嗓音:“不会都是来救顾峥那王八羔子的吧。” 见林清禾面色变得凝重,他哀嚎。 “还真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清禾抿唇,她可以现在就杀了他,但太便宜他了! 人来救他,她就让鬼来算账! 第40章 返城 何县令看到正堂坐着的人,他头一阵眩晕,哪个他都惹不起。 “何大人,我奉我家主子之命来带走顾大夫。” 东宫人一亮令牌,其他人纷纷侧目,都歇了声。 何县令站起身,为难道:“顾大夫就是景衍将军压制下官抓得。” 东宫人惊讶,没想到顾峥牵扯了这么多人,他道:“太子有令,今日必须带走顾大夫。” 何县令本就受景恒王吩咐要看好顾峥,看林清禾的阵仗是要他死,还不如交给东宫的人。 他点头:“是。” . 贺铭刚支开客栈的窗子就见底下的马车,刚好一阵风吹开帘子,露出里面坐着的人脸。 啪嗒! 窗门盖上。 贺铭站定后急忙去找林清禾。 “完了完了。” 他冲进林清禾的屋子,只见她与景衍站在窗前,听到他的咋咋呼呼也没回头。 坐在马车内的顾峥拨开帘子,仰头与林清禾对视,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随后放下的帘子挡住一切视线。 景衍担忧的看向林清禾:“清禾。” 看着顾峥被东宫人带走,林清禾没动,她心有准备。 “我们也回城。” 她道。 临走之前,林清禾特意去桃花村将陈家人带到镇上,他们惹了众怒,在村里人人喊打,生存不下去。 贺铭大方买下一处小宅赠予,又给了五十银两,他本来想给上百两的,被林清禾拦住。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林清禾道,她看向清秀长相,双眼却透露坚韧不拔的芸娘,“好好过日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切都会来的。” 陈家人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感激不已鞠躬。 “是。” 安顿好陈家人,三人踏上回城的路。 李氏找林清禾都要找疯了。 一向精明强势的老夫人再次中风,醒来后便有痴呆的趋向,时常记不住人,如同稚童般吵闹。 她倒是还记得林清禾,醒来便吵着要见她,一日不见,便变着法折腾李氏。 不是要她亲自按摩揉肩,就是要她熬药喂药,磨得她苦不堪言,活脱脱瘦了一圈。 她派人三番五次去茅山屋请林清禾都没见着人。 她亲自带人将西厢后门重新开的打了些,特地做了一扇小门后,迫不及待带人去茅山屋寻人。 她真的是被折磨够了,即使宋老夫人有人伺候,衣物换的勤,屋中并无尿味。 但闷啊,老夫人身上的老人味,病味愈加浓烈,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太太都快要疯了。 她一定要把林清禾请回来! “我说了几百遍了,我家主子出去了!” 被元纯告知侯府人又来了的芍药抓狂的很,她没好气打开门,见是李氏,面上浮现讥讽之色。 “呦,这不是侯夫人吗。” 李氏对伶牙俐齿,说话刻薄的芍药十分不喜。 在她心底,芍药就是个低贱的婢女。 现在有求于人家,李氏忍了这口气:“我是来找清禾的,她祖母想她了。” 芍药哦了声:“等我家主子回来,我自会告知,请回吧。” 李氏面色一变,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道:“你身为她的婢女不应该为她着想吗?得罪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芍药啊了声,突然狂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笑得眼泪都夺眶而出。 她这么不给面子,李氏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你配当母亲吗?”芍药张口,一如既往的刻薄。 “将冒牌货视若珍宝,对亲生女冷心冷面,你来寻我家主子不过是有求于她。 我提醒你一句,我家主子还没认祖归宗,不是你们侯府的人,所以她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何须看你的脸色!” 李氏连连后退。 还没认祖归宗! 李氏眼眶突然刺痛,她低下头,强行压制住内心涌起的愧疚:“可是……” 芍药可不给她机会说完,砰的将门关了。 李氏在茅山屋门口定定站了好一会儿,有些疲惫道:“回去吧。” 马车驶出这条街时,骑着马的林清禾朝茅山屋奔去。 李氏沉浸暗自伤神,没往外看。 两人擦肩而过。 李氏一回侯府,宋白微便迎上来:“娘。” 李氏看着眼前娇美的女郎,眉目犯愁,欲言又止。 感觉到她的纠结,宋白微小心翼翼的看她眼:“娘有话跟微儿说?” 她的微儿还是这般懂事。 怎么就不是亲生的呢。 李氏心泛酸涩,抬手掩面。 娘!” 宋白微慌张给她擦拭眼泪。 李氏哽道:“得委屈你了微儿,过段时间,你姐姐正式认祖归宗,到那时………” 李氏不忍心说下去。 到那时,她便真正变成了养女。 宋白微将李氏没说完的话在心中说了一遍,心也沉沉往下坠了又坠。 她苦笑一下,又强行打起精神:“没事的娘,只要不让娘为难,微儿做什么都行。 微儿只想陪在娘身边,不管以什么身份。” 李氏泪如雨下。 “我的儿,我可怜的儿。” . “谁稀罕回侯府啊!” 林清禾回来,芍药立即将侯府这段时间来访告知,她愤愤不平呸了声。 没来京城之前,芍药幻想林清禾回侯府定会得到父疼母爱,以她的好姿色跟能力定能得到一如意郎君,荣华富贵肆意过一生。 来之后她发现侯府偏心装模作样的宋白微,京城权贵都爱权势,什么容貌,什么能力,在家世面前都是泡沫。 芍药开始迷惘,她觉得任何人都配不上她家主子。 也就景衍将军能入眼吧,他好歹是个眼睛不瞎,能鉴茶的聪明人。 单独自立门户也好,又自由又肆意,芍药满心满眼都是林清禾。 “小姐,我觉得我们就在茅山屋待着挺好的。” 主子能力强,本领高,日进千金不说,前段时间交好的丞相府和镇国公府,还有一些心思正的有钱人时不时送点字画,名茶,瓜果来交好。 他们的小日子别提过得有多滋润。 林清禾笑道:“不回去。” 芍药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她兴冲冲道:“丞相夫人前几日送来一只羊腿,我就等着您回来炖了呢,今日吃羊腿煲!” 芍药早前跟着林清禾走南闯北,练就了好厨艺 元妙眼睛亮起。 想吃! 元妙眼巴巴的想跟去厨房,林清禾喊住他:“跟我来。” 第41章 开阴路 顾峥已被接入东宫,但未见太子,而是被安顿在一处幽静的苑里。 他在苑内踱步,见宫女前来送食,喊住她:“我要见太子,劳烦姑娘去禀告一声。” 宫女有些吃惊,她匆匆应了声退下。 顾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抿紧双唇,神情有些复杂。 林清禾给他带来很强烈的危机感。 他需要重新找个保护盾。 太子正在看文章,听到宫女的请示他愣了下:“退下吧,” 太子并不打算去见顾峥。 他神医名声传的再神乎其乎,于他而言只是个大夫而已,之所以保下他带进东宫,是因为景武帝感兴趣。 顾峥等啊等,始终没等来太子,他暗骂没眼光。 太子靠不上,他还能找谁呢。 顾峥开始有些害怕。 他是名法医,只要钱到位,他可以给任何人做伪证,或许是帮恶人做恶事做多了,他被人复仇撞死。 醒来后他没下地狱,灵魂附身到一个二十多岁,考不上功名,切磋时光的读书人身上。 顾峥认为他是天选之子,是主角,想翻身。 结果读书吧,作一扇八股文对他而言太难了。 密密麻麻的古文看得他就头痛,顾峥弃文,卷了家里供他读书的银两跑路了,来到桃花村。 他突然有了点野心,利用排泄物改造土壤,嫁接技术改善桃花村的困境,成为村里捧起的人物后。 他的手伸向了孩童,开启了上一世完全没尝试过的方子。 开了头就没有回头路。 顾峥摇头,将心底的不安撇去。 他是主角! 他永远不会输! . “师叔想召集冤魂找债主算账?”元妙听完林清禾的计划,有些难以置信,他没听错的话,还要从百里外召集过来。 这怎么可能做到。 林清禾道:“不错,我会开阴路,你只需要打辅助将他们带回来。” 开阴路! 元妙瞳孔猛缩,呼吸有些急促。 这术法他只在古书上看过,林清禾才多大,十三岁会开阴路。 这天赋,恐怖! 元妙又羡慕又兴奋,他还没进过阴路。 林清禾看他期待的模样,意味深长抿嘴一笑。 羊肉煲很好吃,元妙吃了两大碗饭,见林清禾频频看了他好几眼,他啃着骨头的手一顿:“怎么了师叔。” “没事,少吃点,”林清禾道。 元妙疑惑的看她眼,芍药厨艺实在太好,香的他停不下来,吃得肚子圆滚滚喝了几口茶。 “师叔,可以走了。”他道。 话音刚落打了个响嗝。 林清禾再次劝道:“消消食。” “不用。”元妙摆手,他从未走过阴路,吃饱喝足已经迫不及待想走了。 林清禾见他执意,双手在空中拉扯,硬生生撕开一道阴路。 扑面而来的阴气和煞气令元妙忍不住打颤,心脏也在瞬间难以呼吸。 林清禾踏进阴路回头见他难受,这才想起来以他的道行适应不了,她从兜中掏出一大堆符,扔给他几张。 元妙瞬间感到沁人心脾。 他定睛一看,林清禾那打结的符,张张都是他画不出来的精品。 这强悍的画符能力。 真是令人嫉妒啊! 元妙依依不舍收回眼神,跟着林清禾进入阴路。 林清禾目不斜视走在前方。 元妙东看西看,四周都是朦胧的黑雾,脚没有踩地的实感,仿佛踩在云端,飘在上边。 他回过头,一张眼珠子被挖了,血泪在脸上凝固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来了个面对面! 元妙的心瞬间高高悬起,惊吓的哇哇直叫,哪儿还有以往装出来的仙风道骨。 ”师叔!” 元妙唤林清禾。 “走开。”林清禾停下脚轻喝,无眼鬼看到是她,吓得瑟瑟发抖,马上飘走。 走之前还没忘记解释:“小阎王我错了,本鬼不知道那老头是你的人,小鬼这就滚。” 无眼鬼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在地上滚啊滚。 元妙叹为观止,心脏砰砰跳的极快,神情还是紧绷。 见林清禾淡定继续朝前走。 元妙顾不及收拾情绪,急忙跟上,只是刚走几步,他惊恐的看着前方朝他走来的一群——鬼! “竟然还有生人进阴路,好香啊。” “活吞了他们!” “吞了他们!” 群鬼叫嚣,张牙舞爪朝两人飘来。 相比较恐惧,元妙更想吐,他终于知道林清禾为什么让他少吃点,吃多了要消食了! 无头鬼脖颈处还冒着鲜血,肠子鬼的肠子都流在外面,长长一条拖在地上……… “呕!” 在鬼群们快靠近时,元妙实在是忍不住吐出来,喷了最前边的鬼一身。 “你这生人胆子好大!” “生人已经修炼到呕吐物来攻击我们了吗?” “闭嘴,吵死了!”林清禾双手各抓住一只鬼,打结成成一起,利落往旁侧一扔。 好晕! 无头鬼跟无舌鬼纠缠在一起,整了半天才分开,两鬼看清林清禾的脸后,算账的愤怒脸瞬间谄媚起来:“原来是小阎王啊。” “小阎王,哪个小阎王。” 肠子鬼从林清禾身上感受到强大的精神力跟道行,一边收着肠子往后退,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清山观,少观主!” 嚯! 群鬼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往后退一步。 明白了,是那个业火多到没处烧,随手一捏就能把它们捏死的少观主。 八岁她就能做到的事,如今看着长大了,道行必定大增。 对于他们来说,可不就是小阎王。 惹不起。 群鬼七嘴八舌抢着道。 “少观主您请走!” “您放心,您开的阴路,我们这群鬼替你守护,绝不让任何小鬼子打扰!” 林清禾嗯了声,扔了些纸元宝给他们。 他们一动不动,等她走了才开始抢。 “吓着了吧。”林清禾看向元妙。 元妙将肚子里的东西全呕干净了,面色苍白,闻言抿唇,又笑起来。 “吓得都吐了,但刚刚看到鬼都怕你,我真为有这样的师叔感到无比荣幸。” 元妙拍着胸口,能见到如此盛状,哦,不,鬼状。 身为一个半吊子的道士,不虚此行啊! 林清禾笑了笑,看向前方:“到了,准备引魂。” 第42章 坟空了 映入元妙眼帘的是一座座小坟包,心口突突直跳,嘴角抿住,所以这里埋的不会都是孩子吧。 他不敢问林清禾,放下香坛,点香开始配合林清禾招魂。 林清禾转动手中的铃铛,嘴里念念有词,很快,坟包里冒出一个个小脑袋。 元妙心中发堵! 他们的手和腿是怎么回事! 陈牛领着桃花村的孩童到林清禾面前:“姐姐你又来啦!” “嗯。”林清禾点头,她望着一张张稚嫩的脸,“我带你们去报仇,好不好。” 报仇? 这群孩童最大的也就七岁,死前心智不成熟,死后埋在村子里的山上,从不敢冒头出来,生怕吓着同村人。 顾峥是他们的噩梦,死了都怕他。 一时间,无孩童魂体应声。 元妙愣住。 林清禾招呼他们吃香,饿极了小鬼头们狼吞虎咽。 陈牛一边吸一边悄悄看林清禾,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姐姐,我娘和爹,还有祖父祖母他们还好吗?” 他问完急速低下头,不安的捏手。 他们难受,他心疼,他们要不难受,他难受。 陈牛为自己有这种想法感到羞愧,十分低落的坐在地上。 一只手突然摸了摸他的脑袋。 久违的摸头让陈牛酸涩不已,哇的哭出声。 他一哭,其他小鬼头也跟着哭。 一时间,稚鬼哭声响彻整个山头。 桃花村内。 村民们都听见了。 “村长,你可有听到哭声!” “村长!那是不是埋孩子的山上传来的哭声。” 村民抱团来找村长,个个都吓得面色苍白,双腿打抖,惊恐问道。 村长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他听见了。 他那日晕死过后醒来就郁郁寡欢,桃花村孩童活不过八岁,究竟是人为,还是诅咒。 他不敢深思,也不敢想。 面对一张张惊恐的脸,他的拐杖在地面发出咚咚声:“都回去睡觉,明日我去找道士看看。” “是,村长。” 村民们嘟囔着离开。 他们害怕也不敢去山中探看,也只能熬到天亮了。 他们一走,村长的背更佝偻了,脸色也白了不少,他望着山的方向哆嗦着唇。 “我有罪。” . “别哭了。”林清禾掏出一把糖豆烧给他们。 果真还是孩子,吃上糖豆的他们渐渐停了哭声。 陈牛边细嗦鼻子边往嘴里塞糖豆,一个不小心,直接吸进喉咙里,进肚了。 陈牛鬼眼瞪的贼大,还没尝到味道呢,他的糖豆! 他急的又要哭了。 林清禾眼疾手快给他塞。 小鬼头都安静下来,林清禾吁了口气,多亏景衍将她当小女郎看,时常投喂,导致她身上还挺多零嘴。 也算是帮忙了。 “陈牛,你父母至今都很伤心。”林清禾拍陈牛的肩,“你别难过,你可以重新投胎到你娘的肚子里,那样就可以再做母子了。” 陈牛竖起耳朵:“当真。” 林清禾点头:“不过。” “你说,只要能重新做我娘的儿子,让我干什么都成!”陈牛抹干净眼角的泪,瞳孔重新聚焦了光泽。 其他小鬼头黯然垂首,他们不敢让林清禾帮忙。 林清禾道:“好说好说,只需要你们干一件事。” 小鬼头们纷纷侧耳,听完后对视都蠢蠢欲动,有些兴奋。 陈牛软趴趴的手一挥:“弟弟们,妹妹们,咱们跟着清禾姐姐走,她说往哪儿打,我们就往哪儿打。她说一,我们绝不二,清楚了吗!” “清楚!” “所以我们要去干嘛?” “报仇!” 很好,是个领军人物,林清禾对陈牛很满意,多分给他两颗小糖豆。 翌日,太阳一升起来。 桃花村的村民跟随村长,还有五更天就去请的道士,浩浩荡荡上了山。 道士拿着罗盘,掐着指,念着口诀走来走去,突然停下。 村民心猛地一提。 可是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莫名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道士走到村长面前时停下,伸出手。 众人都不太明白。 道士叹口气:“孩子们在阴曹地府过得不太好,都急着投胎,但没钱啊!” 道士两掌一碰。 发出“啪”的一声。 噢!村民们瞬间明白,不等村长掏钱,主动就把身上有的银两都交到他手里。 道士面无表情揣进口袋,故弄玄虚好一会儿:“好了,钱他们都收到了,今夜不会再哭了,大家都回去吧。” “多谢大师,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可不是,昨夜我一直没睡着。” “孩子们啊,去投胎吧。” 村民们往回走,一边聊天,突然有人踩空了,竟是踩中了一个坟包。 本就经历了昨夜的事还在心惊中,踩进坟包的村民面都青了,瑟瑟发抖不敢动。 吓得想尿,又不敢尿,他颤颤巍巍撩开眼皮往下看。 “天呐,坟是空的!” 空的! 村长拄着拐杖疾步往前看,飞起的灰尘进鼻喉间,难受的要命,他急促咳嗽声。 缓过来后,村民都在空坟包围了一圈。 然后他们发现,孩子们的坟包都空了! 坟都被挖了! 道士都没发现?还神神叨叨说投胎要钱,骗人的吧! 等他们回过神,道士早就跑路了。 坟挖了。 被骗了。 桃花村的村民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先哭哪一样。 元妙挖了一夜的坟,回也是开阴路回,百里路程走阴路两小时就到了。 芍药已经按照林清禾的嘱咐去棺材铺定制了许多小棺材,几十口都放在茅山屋的后院屋里边。 桃花村孩童的尸骨依次放入小棺材里,林清禾和元妙给他们念经。 芍药烧香,烧孩童爱吃的零嘴。 元稹元纯得知他们的遭遇后都红了眼眶,也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 恒王府。 朝瑶在屋檐顶上,双眼幽深望着茅山屋的方向,那里鬼气冲天啊。 “朝瑶姑娘。”景恒王在底下出声,“在下买了好酒好菜,您下来吃吧。” 下一刻,朝瑶飞下地,进了屋。 她好酒好吃,满足后,懒懒的撩起眼皮:“你是想问我,你的帝王命的变数究竟是什么吧。” 景恒王点头:“是,还请您告知。” 第43章 顾大夫,好久不见 朝瑶轻笑出声:“我凭什么告诉你。” 景恒王手指摩挲茶杯,同样也笑了:“朝瑶姑娘想要做什么,我帮你。” 四目相对,朝瑶眉头微挑:“一年之内,我要你找四十八个八字纯阴的女子助我增长功力。” “好。”景恒王想都没想,直接点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这个道理他懂。 朝瑶低头喝了口酒,嘴角勾起抹讥讽的笑,这个狠劲是能当帝王的人。 “你的变数不在于事,在于人。”朝瑶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之前我看到了那人是谁,而这几天又出现一人可助你登帝。” “这两人你得其一,你的帝王命必成。” 景恒王心肉一跳,眼睛闪过暗芒。 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他的命运跟别人息息相关。 真是荒谬啊。 景恒王给她添酒:“这两人是谁?” 朝瑶手沾了酒在桌面写下三个字。 林清禾。 景恒王眼眸微眯,心中默念,脑海里已经浮现齐明搜集的信息,侯府的亲血脉,刚回京城不久。 一个十三岁的小女郎。 朝瑶继续往下写,他的视线跟随她的手挪动,一撇一捺,第二个名字跃然出现在桌面。 顾峥。 看到这个名字,景恒王讶然挑眉:“我前几日刚见他,是个医术十分精湛的大夫。” 他这几日都待在宫里陪柔妃,还不知顾峥身上发生的事。 齐明来到书房敲门,还没进屋就闻到酒味的。 恒王府规矩森严,景恒王自己滴酒不沾,底下人在府中也不沾酒,能在书房饮酒的,也只有那巫女朝瑶了。 她给齐明一种神秘又诡异的感觉。 ”进。” 听到景恒王的声音,齐明推门而入,作揖禀告:“主子,顾大夫现在在东宫。” 景恒王拧眉:“他怎么在东宫?” 齐明看了眼朝瑶, “但说无妨。”景恒王摆手, 齐明道了声是,将他们离开桃花村,林清禾与景衍三人的所作所为告知。 景恒王看向桌上的名字,还真是巧,一个想要另一个死。 朝瑶也觉得有意思,她啧了声:“你想要哪个?” 齐明听不懂,眼皮迅速盖下。 景恒王反问:“不能两个都要。” 朝瑶愣了下,哈哈大笑。 “两个都要?你可真贪心,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景恒王脸上划过戾气:“如你所说,得其一就能是帝王命,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其他人得到,我这命数就会变。” 朝瑶眉梢微动,点头:“可以这般理解。” “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他们相斗,强者才配与我共事。”景恒王捏紧杯子,眸中闪烁暗流。 朝瑶瞥了他眼,口气倒是挺大。 . 是夜。 顾峥压根睡不着。 住在这偏静的院子里,连个蚊子都飞不进来。 想引起太子注意的他特地写了诗圣的几首诗词,塞给宫女献过去。 宫女哪儿敢啊,宫中戒备森严,个个都拎着脑袋小心翼翼伺候主子。能在这偏院伺候他的,都是没人脉,默默无闻的一类。 她们又不敢得罪顾峥,收了诗词只敢背地里看,不呈上去。 顾峥没等来去见太子的消息,倒是等来了觉得他诗词写的不错,芳心暗许的宫女。 “顾大夫,您的诗写的真好。”宫女快速看了他眼,低下头,脸颊微红。 她进宫前,家父是秀才,略懂一些,看到顾峥写的诗词,直觉惊为天人。 所以大着胆子来表达敬佩之情。 顾峥追求享乐,来景朝挣钱后,他频繁进出烟花之地,见惯了姿色上乘,媚眼如丝的青楼女子。 眼前长相清丽,娇羞的宫女在他眼底,别有一番风味,不由心猿意马的将她拉进怀里:“多谢姑娘欣赏。” 宫女惊呼,耳垂已经被他的唇贴上,未经人事的她面色瞬间爆红,慌张的想推开他。 “我第一眼见到你便觉着你是我的意中人,等我见着太子,必定向他求娶你,让你做我的正妻。” 顾峥停下动作,拉开两人距离,十分有礼节的对她拱手作揖。 “在下顾峥,是名大夫,无父无母,在桃花村有一处老宅,城里也买了处四合院,要是姑娘不嫌弃………” 未经人事的宫女哪儿是他的对手,很快软了态度,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大大的画饼中。 顾峥上下其手,急促的抱着她朝床榻走,嘴里亲着她:“宝贝儿!” 宫女心脏跳的极快,娇羞埋进他怀里。 砰! 门窗突然被狂风吹开,呼呼的冷风灌进衣袖中,冷的两人都抖了一下。 顾峥皱眉,将宫女放到榻上,笑着摸了把她的脸:“等我。” 大晚上的怎么突然起风,顾峥站在门前,狐疑的探头看了一圈。 什么也没看见。 顾峥莫名松了口气,将门关上。 他又去关窗,刚扶上窗子。 踢踏! 踢踏! 踢踏! 沙沙作响,沉重的脚步声一句句传入顾峥的耳边,他喉咙微滚,大着胆子左右探看。 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黑暗。 脚步声突然停了,夜,死一般静谧,他清晰可听自己开始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谁在哪儿装神弄鬼!出来!”顾峥还是觉得不对,他打开大门,出去长廊处大喊道。 呼呼—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顾峥吁了口气,抬腿打算回屋,还没走一步,双腿如同灌铅般动弹不得,肩膀也被人拍了拍。 他喉头翻滚,恐惧从心头蔓延开,浑身都在抖。 嘻嘻。 他突然听到了孩童的笑声,瞳孔瞬间猛缩,迟疑又惧怕的往后看。 “顾大夫,好久不见。” 在顾峥转身的那刻,陈牛直接将自己的脑袋掰下来,递到他面前与他相视。 “我来找你要我的骨头。” “顾大夫,我的手和腿好疼啊,你不是大夫吗?既然是你将我们的骨头取了,那你下来给我们的骨头接回去吧。” 四面八方都涌现被他杀害的孩童,一步步飘向他。 顾峥的心脏犹如被一只大手攥住,眼中涌起波涛的惧意,怕的快要晕过去了。 “不!” “不要过来!” 第44章 抢先一步 顾峥的视野里全是被他杀害过的孩童,他们涌出的滔天恨意快要将他淹没,他们扑向他。 撕他的脸,咬他手臂,扯他身上的皮肉,拿匕首戳他的最狠,一下又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 他们折磨剥他皮,如同他对他们那般,取骨。 顾峥活生生疼死了,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 呼! 顾峥猛地惊醒过来,满头大汗,惊恐环顾四周,宫女,桃花村的孩童一个也没有。 他低头看自己完好的四肢,大口大口呼气。 是做梦吗? 那也太真实了。 “顾大夫,用早膳了。”昨夜他哄骗上榻的宫女端着早膳进来。 顾峥愣愣的盯着她,突然上前攥住她的手腕:“昨夜你看见什么了吗?” 宫女诧异的抬头看他,摇头:“没有啊。” 她看他的眼神十分平淡。 顾峥开始自我怀疑,昨夜他们不是,他伸手搂住她的腰肢,轻声唤她的名字:“绿枝。” “顾大夫,请你自重,别仗着你是太子的贵客就敢动手动脚!”宫女绿枝挣扎间,端着的早膳滚在地上,溅起的热汤洒在两人手背上。 顾峥急忙松手,见绿枝满脸愤怒,道歉后他试探问:“那我写的诗词你看了吗?” “诗词?什么诗词?”绿枝瞪他眼,收拾好直接走了,换了人给他重新送膳食。 顾峥坐在位置上,面色一点一点苍白。 不对! 鬼可以是假的,但人不可能是假的。 “我要见太子!我要见太子!” “告诉太子,我会造纸术,我会造武器,我会造炸药!这些都可以可助他一臂之力,让景国走向盛世!” 顾峥走到门口激动大喊。 “别吵!”绿枝带了人来将他嘴堵住,“顾大夫疯了,大家都看紧点,可别让他冲撞了贵人。” ”是,绿枝姐姐。” 顾峥被拉回屋子里,这次还上了锁。 他将门拍的砰砰作响,喊破喉咙也没人理她。 守在屋中的元纯元稹听到他的喊话,飞快回茅山屋告诉林清禾。 “造纸术,炸药?”林清禾目光一闪,迅速起身沉凝道,“去东宫!” . “绿枝姐姐,为何要将顾大夫锁起来啊。”一个脸圆圆,看上去十分纯真好骗的宫女拨云仰着头问绿枝。 绿枝闻言,脸上划过丝厌恶:“他疯了。” 其他宫女七嘴八舌补充。 “说什么他身怀巨宝,会什么造纸术,会造武器。还大言不惭死说能让咱们国家走上盛世,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丞相大人都不敢说这话吧。” 拨云附和了几句,见众人还在讨论,她悄然离开进了茅厕。 再出来时,一个脸上有黑斑,还有点跛脚的少女跟上了出去买菜的马车。 “映水,今日多买些肉,太子喜欢吃你做的肉丸子。” 黑斑少女欸了声, 出了东宫,买菜的下人们各自散开。 她转入小巷子,又换了副容貌进入恒王府。 “他当真这么说?”景恒王看向跪在地上的拨云,神色变来变去,起身将她搀起,“辛苦潜伏在东宫。” 拨云是恒王府培养的死士,擅长易容,武艺一般般。 她在东宫表面上是不入流的宫女,第二重身份是后厨管家的侄女映水,原来的映水因为脸上有黑斑十分自卑,经常低着头,旁人不太看得清她的容貌。 这大大方便了拨云,她找机会杀了映水,易容顶替了她也没人发现。 拨云得到景恒王的夸赞,笑了笑,又正色点头:“太子将顾大夫接到东宫后并不搭理他,想必是打算中秋宴上献给圣上。 不知顾大夫受了什么刺激,今日一早便吵着要见太子。” 要是顾峥说的是真话,景恒王心中的情绪澎湃万丈,再结合朝瑶说的。 顾峥他要立即带回来! . 东宫,偏苑。 “我要见太子。”顾峥逐渐喊的没力了,他还是不愿放弃。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感。 庸才! 想到太子迟迟不见他,顾峥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难怪当不了皇帝。 欸!顾峥灵光一闪。 最后当皇帝的人是谁来着,他努力回忆史书,好像是景………景什么来着? 他不爱看史书,接触到的景姓,除了太子就是——景恒王! 对,一定是景恒王。 顾峥口干舌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开始的方向就错了。 何须当大夫挣钱,抱对大腿同样能成为赢家! “恒王,怎么才能联系上恒王。”顾峥念念有词。 门锁突然松动了。 他激动起身,在看到来人时,目露恐慌。 “顾大夫,好久不见。” 林清禾踏入屋内。 好熟悉的话,顾峥警铃大作,想夺门而出。 她清禾眼皮都没动,伸手拽住他的衣领,轻飘飘往桌旁一扔。 顾峥的额头刚好磕在桌腿上,疼得他火冒星光,他顾不及哀嚎,领教过林清禾厉害的他,心中苦。 “姑奶奶放过我吧,你要我干什么都行。”顾峥只想活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林清禾笑了声,食指在桌面上轻敲:“那就得看你的诚意了。” “我有许多美食方子,你拿去开酒楼,不用多久你就能成为景国的首富。” 见林清禾面色半点松动都没。 顾峥咽了口唾沫。 “我看一眼死人就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这技能我可以教你。” 林清禾道:“好巧,我也会。” 顾峥噎住,苦思冥想,他寻思什么造纸术造炸药对她一小女郎也没什么用,还能有什么能笼络她的? 正当他张嘴想说些什么时,林清禾突然撩眼皮,徒手撕开阴路,拽着顾峥进去了。 我去,什么鬼! 顾峥吓得瞳孔都要掉出眼珠子,黑暗的旋涡,阴暗的路,他这是进地狱之门了?! 景恒王亲自来东宫,以表诚意带走顾峥。 “主子,就是这儿。”拨水将景恒王带到东宫偏院。 景恒王嗯了声,观察周围,面上露出讥讽,他那太子兄长,一如既往的蠢。 “顾大夫。”拨水喊了声。 无人回应。 两人四目相对,加快脚步将门推开,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张仰翻在地上的凳子。 拨水心惊,有些无措看向景恒王:“主子。” “找!” 第45章 魂飞魄散 林清禾将顾峥带回茅山屋。 顾峥整个人还懵着,从东宫出来到这儿就是顷刻间,脚踩在地上都有些发软,不真实的感觉。 内心的恐惧抵达巅峰,是他小瞧了林清禾。 “我会做胭脂口脂,让你变得更加美。”顾峥急切的展示自己的价值。 林清禾笑了:“坤道不需要美貌。” 顾峥看着她无任何修饰,就足以美到让任何人看一眼的脸。 拿捏不到对方内心所需,他心底更慌了。 林清禾逼近,顾峥步步往后退,急道:“你要什么!” “听说你会造纸术………炸弹。”林清禾道。 顾峥瞳孔猛缩。 他在东宫说的话,她怎么会知道! 震撼的同时,顾峥更加忌惮她,他低声问:“你一个女郎,要这些做甚?” 说完他目露惊诧,惊道。 “难道你想造反当女帝?成为武曌那样的人?” 林清禾挑眉:“武曌是谁?” 顾峥快语解释。 林清禾双目流露出敬佩,眸底闪烁的芒光可以灼人,她道:“真是个值得学习的女子,原来女子还可以活得这般有野心啊。” 她很感兴趣。 顾峥面色白了又青,原来对方没往哪方面想,他义正言辞道:“其实女子嫁个好郎君就成,享一世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武曌在史书上名声很不好听的,爱养男宠,留下荒淫无度的骂名,就连死后都是无名碑!” 林清禾哦了声:“挺好的,生前享受了就行。靠男人有,不如自己有,你瞧我有本事,你现在不是得求我。” 顾峥凝噎,面前出现了纸笔。 “别废话,写!”芍药喝了声,见他这般磨磨唧唧,直接一掌拍在他后脑勺。 顾峥吃疼,老实将法子写好。 林清禾瞬间收起。 顾峥又看她:“这下能放我走了吧。” 林清禾点头:“我可以,但还得问问你的债主同不同意。” 话音落下,顾峥便感觉到一股凉意,林清禾给他开了眼。 “顾大夫,还我命来!” 陈牛拉长自己的舌头去缠顾峥的脖颈。 “弟弟妹妹们,上啊!” 小鬼头们扑向顾峥。 “救命啊!”顾峥骇然想逃,浑身都被小鬼头缠住,压根动弹不了。 窒息感让他双眼瞪大,昨夜的痛苦他又经受了一遍。 不是梦! 顾峥被折磨到奄奄一息,他呢喃:“昨夜不是梦,那绿枝为何……” 林清禾轻笑:“看来后世的男子也很自大,瞧不起女子,绿枝姑娘知道你的真面目后,当然是配合我了。” 昨夜绿枝见顾峥跑出去也急忙跟上,林清禾给她开了眼,她目睹了小鬼头围攻顾峥的画面。 知道来龙去脉后,她刚起的芳心瞬间消失殆尽。 谁会爱上一个刽子手。 顾峥恍然,他突然狂笑。 “我是主角,我是天选之子,就算我死了,我也会穿回去,你能奈我何!” “而你,不过是个不受父母疼爱的小女郎,没有家族做背景,你在这阶级森严的朝代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坚信他死了一定能穿回去。 他太自信了,忽略了一个致命问题,在道士面前挑衅,真是嫌死的不够快。 林清禾盯着他:“哦,这样啊,那就让你魂飞魄散了吧,魂体没了,你还能回去吗?” 顾峥愣住,奋力挣扎:“不!不!我是天选之子,你这样做是违背天道的!” “你就是天道不容的存在。” 随着林清禾的话音落下,一道闪电霹雳而下,将顾峥劈成两半! 他的魂体瞬间抽离发焦的身体,想要逃。 林清禾面无表情,快准狠揪住他的魂魄:“我得纠正你的言辞。我无需家族背景,我自己就是我的背景,我也无需父母的疼爱,我能疼我,爱我自己。 我的未来必定光明,而你的下场,灰飞烟灭!” 她指尖浮现一团业火。 疼! 撕裂的疼,生不如死的疼! 顾峥的灵魂困在业火里灼烧,饱受煎熬,一点一点小消失殆尽。 小鬼头们被业火吓得躲的很远,瞪大眼睛又害怕又兴奋的观察。 坏人终于死了! 报仇了! “陈牛哥哥,顾大夫也死了!” 许多孩童比陈牛早出生,但死时年纪比陈牛小,死后鬼身也是小时候模样,故而都喊他哥哥。 陈牛重重点头:“对!他不仅死了,还魂飞魄散了!” “太好了!” “我娘常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是时间未到,看来是真的!” 林清禾听他们叽叽喳喳讨论,嘴角上扬,她招呼他们过来。 “姐姐!” 小鬼头们欣喜涌到她面前。 芍药端上许多孩童爱吃的菜肴,蜜饯瓜果等,点了香。 “好吃的!” 小鬼头们欢呼一声。 芍药看的有些眼热,她侧过身,快速掖眼角。 陈牛啃着大鸡腿,见林清禾在旁侧看他们,神情有些温柔,他小声问:“姐姐,吃完我们是不是就得上路,下地狱了。” 林清禾看向他,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们在世间待的太久也不是好事,下地狱也别怕,你们都是稚童,很快会轮回转世。” 陈牛眼泪掉下来,他道:“可我转世后也不会是爹娘的孩子了。” 林清禾默然片刻后,突然笑道:“诚心,一切皆有可能。” 他们吃饱喝足后,魂魄回到肉身,躺在棺材里,眼睛咕噜噜的转着,等林清禾看过来时又朝她咧嘴笑,乖巧合眸。 “我准备好啦!” 林清禾喉间有些发堵,她念着净心咒:“心如明镜,无垢无染,咒力如海,洗尽一切。” “盖棺!” 几十个棺材盖从地上飞起,统一盖上。 林清禾开始念往生咒。 一个时辰后,她点上香将黑白无常唤上来。 屋内出现一两道飘在空中的身影。 黑白无常对着林清禾笑道:“少观主。” 看到几十口小棺材他们也惊了。 林清禾叹口气:“后世人魂魄来到这儿作恶,还得辛苦两位大人好好查查叫顾峥的人。” 黑白无常面色一肃,马上火急火燎想下去查,黑无常道:“少观主,那我们先将这些孩子带下去。” 第46章 狼狈为奸 “有劳。”林清禾烧了一大堆金元宝给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嘴角忍不住上扬,还是跟聪明人打交道舒服。 “应该的。” 几十个孩童灵魂排好队跟在黑白无常身后,他们走了几步又回头朝林清禾笑着摆手,有些依依不舍。 林清禾轻声:“去吧,重新投胎,定是顺遂。” 黑白无常看向这些还懵懂无知的孩童,有些羡慕,能得到功德修道者的祝福,他们下一世运势定佳。 不过想到他们这一世的惨状又摇摇头,苦尽甘来吧。 黑白无常带着他们踏入地狱之门的那刻,几十个金光朝林清禾涌来,将她笼罩住。 林清禾刚起身,门外传来动静。 芍药进来,一脸疑惑道:“主子,景恒王来了,说是找您的。” 她觉得奇怪的地方是,景恒王说的是找侯府大小姐林清禾,而不是悬壶。 侯府作啥妖了,让一王爷找上门。 林清禾想的却是,景恒王这贱男人消息这么快,他是来找顾峥的吧。 不好意思,人没了。 “清禾妹妹。”景恒王见林清禾出来,起身朝她含笑点头,温声道。 好一个如玉公子,芍药不由多看了几眼,下一刻就听自家主子出声讥讽:“你我无亲无故,哪门子的妹妹,别乱认亲。” 她的敌意太明显,芍药迅速收起对景恒王的欣赏,再看对方,嗯,她觉得他有点装。 景恒王愣了下,不解林清禾为何讨厌他,他问:“清禾小姐是不是对本王有什么误会。” “没有。”林清禾冷哼声,“你来找我为何事,有话快说,没什么说的就请回吧。” 齐明忍不住道:“林小姐,我家主子是恒王。” 林清禾嗤笑声:“哦,一个不受宠,手中无实权的王爷罢了。怎么,还需我卑躬屈膝迎着?” 齐明被激怒,就要出剑,手腕被景恒王摁住。 “是本王叨扰了,告辞。”景恒王朝她做了一揖,缓缓出了茅山屋。 齐明急忙追上,临走前忍不住瞪了林清禾一眼,狗眼看人低! 瞪什么瞪!谁不会啊!他面前突然出现一张脸,芍药叉腰将眸子睁的贼大,挡住他的视线。 齐明竖眉。 芍药直接啊呸。 “齐明!” 听到景恒王的声音,齐明急忙转身出去。 芍药也急着去找林清禾:“小姐!景恒王来找你干嘛啊?” 林清禾道:“他之前找顾峥买过药。” 原来如此,芍药点头又摇头:“不对!顾峥是您从东宫带回来的,就这么会儿,要找也是东宫的人找,景恒王怎么速度这么快!” 她渴求的看着林清禾,求解! 林清禾打了个呵欠:“好困,睡了。” 芍药见她疲惫,马上不问了,心疼道:“小姐快休息会儿。” “嗯。”林清禾点头。 待芍药出去,林清禾眼底蕴含的戾气彻底释放,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用力一捏,直接化为粉末。 她在景恒王身上看到了巫派的气息,不止他,他身边人都有。 巫派的人与他狼狈为奸了?林清禾抿唇,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 回到王府的景恒王褪下伪装,面色阴沉进了书房。 朝瑶早就在此等候,他一进门就道:“顾峥生息没了。” 景恒王顿住,有些吃惊:“死了?” “死都死了,无需纠结。”朝瑶将写着林清禾名字的纸条推到他面前,“接下来你要做的,是得到她。” 四目相对,景恒王沉默片刻道:“她似乎很讨厌我。” “一个男人得到一个女人用什么方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朝瑶笑了声,意有所指,“得不到一人,如何得天下?” 景恒王呼吸一紧:“您说的是。” 当天,宋白微就受到景恒王的邀请去茶楼。 宋德得知后有些纠结,他喊来宋白微:“微儿,恒王虽然是王爷,但并无实权,你………” 宋白微面色一顿。 她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等林清禾认祖归宗后,处境更艰难,会被世家圈的贵夫人们彻底移出儿媳人选。 景恒王抛出橄榄枝让她欣喜不已,在她眼里,再怎么无实权也是个王爷,况且他还生的好,气质温润如玉,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她轻咬了下唇道:“爹,乾坤未定之前,谁都有可能呢。” 宋德眼睛一亮,有点道理,他松了口:“去吧,注意分寸。” 宋白微点头。 她与景恒王有相似之处,相处起来有股惺惺相惜之感,越来越和谐。 两人发展到日日相见。 中秋宴前夕。 他们在德胜酒楼相约,喝上一盏茶后,宋白微羞赧瞥了他一眼。 景恒王温柔笑道:“微儿有话直说。” “没什么,我只慨然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般儒雅的男子。”宋白微托着腮帮子,一脸纯真的望着他。 被个长相清丽的女子如此看着,算计如景恒王也心软了几分:“过奖了,微儿也是世间难得,善解人意的女郎。” 宋白微面如桃花,羞的低下头。 又听景恒王道:“你姐姐怎么不回侯府住,至今还住在外头。” 宋白微心肉一跳。 好好的为何要提起林清禾。 难道他见过她了? 宋白微捏着茶杯的手有些发紧。 她生得那样一张好脸,又是正儿八经侯府嫡女。 宋白微抿了抿唇,斟酌语言道:“姐姐住不惯侯府,王爷恐怕还不知,姐姐至今未认祖归宗。” 景恒王眼底闪过丝异样,他道:“原来如此。” 见他不再问林清禾,宋白微松了口气。 景恒王又道:“我欲娶你为妻,只是……” 宋白微抬头。 景恒王握住她的手:“你得是侯府嫡女。” 宋白微有些恍惚,呢喃道:“可姐姐才是侯府血脉,有她在,我……” 景恒王下了计猛药:“微儿,我志不在只当个王爷。” 他将宋白微搂进怀里,好一番温存后,两人心思各异分别。 景恒王刚回府,朝瑶问他:“你想要林清禾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然后你出现拯救她,让她彻底投入你的阵营。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勾引那个冒牌货?” 第47章 亲缘线要断了 景恒王面色微沉,冒牌货三个字听的刺耳:“微儿也是无辜的。” 朝瑶朝他投去一言难尽的目光,第一次怀疑她看到的卦象是不是有误。 “你真是饿了,那清汤寡水的小女郎也吃得下。”朝瑶讥讽。 景恒王僵了下:“我并非急色之人。” 朝瑶哦了声,看也不看他。 景恒王只好接着解释:“朝瑶姑娘莫小看身在闺中的娇小姐,侯府对宋白微越看重,林清禾便会越对着干。 这个世道,女子没有家族背景,与双亲对着干,必遭千夫所指。 到那时我会选择她,让她成为赢者。” 朝瑶懂了:“所以你先让宋白微爱上你,到时候再抛弃她,反选林清禾?” 她不是特别明白,他怎么就这么笃定林清禾会因为这对他死心塌地? 景恒王点头:“女人都爱这戏码。” 如同宫中三千佳丽那般,如无数个后宅女人那般,费尽心思争宠,只为了一个男人。 他让自己成为林清禾报复宋白微的工具,景恒王觉得他牺牲挺大的。 见朝瑶面色越来越难看,他道:“朝瑶姑娘非世俗女子,自然除外。” 朝瑶似笑非笑的瞥他眼,依她看,林清禾可不好拿捏,用这招,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也不想提醒了。 蠢人要是自以为是犯蠢,那就让他犯蠢好了。 皇子也不是就他一个。 . 宋白微回去路上,满腔都是激动,越靠近侯府,她下唇咬的越紧。 李氏在她院中等她。 “娘。”宋白微看到她,疾步跑去,亲昵的挽住她胳膊。 李氏笑着搂她:“长大了还撒娇。” “在娘面前总是忍不住。”宋白微仰头看她的双眸满是孺慕。 下一瞬,眼又有些红。 李氏问:“怎么了这是?” 宋白微低下头不语。 身旁竹韵道:“夫人,回府路上听到民间妇人嚼舌根,说………” 李氏面色一沉:“说什么。” “说小姐就是个养女,偏偏死皮赖脸待在侯府不走,等大小姐认祖归宗后,侯府哪儿还有小姐的位置。” 竹韵跪在地上,哭出声。 “夫人,十三年前小姐也是个稚童,夫人是奴婢见过最疼女儿的母亲,只可惜这造化弄人,苦了夫人跟小姐啊。” 李氏看向已经泪眼婆娑的宋白微,十分心疼。 “我的儿!” 宋白微轻声道:“没关系的娘。” 李氏摇头:“不行,你不能成为养女,你也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女。” 宋白微惊的抬头:“娘,那姐姐!” “你放心,天塌下来还有娘给你顶着。” 李氏拍了拍她的肩。 “娘。”宋白微真情实意喊了声,她在心底暗暗发誓,等嫁给了景恒王,她定会好好扶持侯府。 至于林清禾,反正她也不喜回侯府。 罢了,等她嫁入皇家,也弥补她一点钱。 李氏找宋德商量,苦口婆心道:“清禾那孩子我们压根拿捏不住,你瞧瞧,回京城后压根没在府中好好住过一天,简直是个野孩子!” 宋德看向她,明白她话里有话:“那依夫人看?” 李氏叹口气:“我知道你觉着清禾容貌美,可嫁入比我们侯府更高的权贵家,但依她的脾性,未必会听。 那她的美貌对于侯府而言一文不值,微儿则不同,她贤淑温柔,得体大方,又生得花容月貌,多的是世家郎君喜爱她。” 宋德想到宋白微的姿容跟楚楚可怜的脸蛋。 虽然貌不及林清禾,但确实是男人都会怜爱的女子。 他点头。 李氏话锋一转:“但她成了养女,就不会被世家圈所选了。” 宋德看向她:“夫人的意思是?” “微儿不能成为养女,她必须是嫡女。” 那成为养女的只能是林清禾。 “容我想想。” 宋德很快给出了答案,派人去茅山屋,又是王管家。 他站在茅山屋满脸为难,这要他怎么说出口。 芍药见他在门口徘徊不定,开了门冷着脸道:“进来吧。” 王管家欸了声,跟在身后微低着头。 初见茅山屋外观,他便觉着里面定是不凡,如今处于其中所观,设计精巧,园中有园,王管家暗暗称奇。 “见过大小姐。”进屋后,王管家下跪行礼。 对上林清禾凉薄的眼神,他感觉自己被看穿了般,面皮有些发烫。 林清禾嗯了声:“王管家前来是有事要说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看向他。 王管家有些难以启齿,踌躇半天道:“侯爷说您再不回侯府,就别认祖归宗了,做府中的养女。” 话音落下,芍药赤红着眼拍桌:“欺人太甚!” 被她这想杀人的目光盯着,王管家心慌。 林清禾捏诀,看到虚空中的亲缘线中间开始有了裂痕,她轻笑,很好,时机到了。 王管家大气都不敢喘时,他听林清禾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侯爷侯夫人,嫡女我不要,养女也不屑当,就此断了吧。” 王管家骇然抬头,当真有人愿意做孤女也不当侯府千金。 离开茅山屋时,王管家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她当真这么说?” 宋德听到王管家的复述,怒的从凳子上猛地站起,不可置信喝道。 王管家低头哭笑:“千真万全,奴并未多添一个字。” 宋德气笑了:“好!好!好的很!我倒是要看看没了侯府,她能在京城待多久!” 王管家犹豫了下提醒道:“侯爷,中秋宴怎么办。” 宋德冷哼:“陛下最讲亲情,一个一意孤行不回侯府,离经叛道的逆女,他不会喜欢的。 中秋宴她不用去了,乡野长大的女郎就是没见识,压根不知道面圣的机会有多难得。 她自甘堕落,怕是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了。” 王管家面上说是,心底却有些不安。 很奇怪,林清禾给他一种非池中之物感觉。 . 中秋宴就在后日,顾峥突然在东宫消失,太子派人找了好几日都没找到。 幕僚见他急到嘴上起泡,主动出主意:“殿下,京城还有个大名鼎鼎的神医悬壶,您可请他进宫参加中秋宴。” 第48章 桃花村散了 陈家夫妇找到茅山屋,陈登提着一篮子山货,菇类跟野鸡,野猪肉,还有山间的野葡萄。 他跟芸娘有些忐忑敲门。 “来了。”芍药开门,见门口站着一对穿着简朴,面相十分善良的夫妇,她笑道,“请进。” 芸娘腼腆笑道:“有劳姑娘了,这里是清山观少观主的住处吗?” 芍药有些稀奇,这还是第一次在京城说找少观主的人:“是,你们去过清山观了?” 陈登点头:“少观主之前去过桃花村,临走前告知我们,要是实在开解不了,可以去清山观走一趟。” “那你可真去对地方了,我们道观可是块宝地哦。”芍药笑道。 她带着他们进屋。 一进去,陈登夫妇便下跪。 林清禾惊讶不已:“这是做什么。” 芍药忙去搀扶他们起来:“我家少观主不讲这套,起来说话。” 芸娘欸了声,擦了擦眼泪。 他们一家安顿在镇上,日子过的逐渐好起来,芸娘心底始终难受,日日寡欢。 村里传出山上孩子的坟全被挖了的消息时,芸娘更是激动的血涌翻滚,晕死过去。 待醒来,她已经在马车上。 陈登脑袋比较聪明,特地回村附近打听到来龙去脉后,冷哼声是报应,当机立断带芸娘踏上去清山观的路。 这一选择,陈登几十年后都感慨十分正确。 清山观正在修缮,虽看上去还是有些落魄,人稀少。 老观主的热情,小道清朗的活泼机智都让他们暂时忘了悲伤。 他们也是从道元口中得知林清禾是清山观的少观主。 两人将这些日子挣得钱都作香油钱捐了,诚心实意的在祖师爷面前拜了拜。 他们希望再怀个孩子,还是陈牛。 林清禾笑道:“两位善人诚心,定会如愿。” “多谢少观主。”陈登拿着竹篮的手有些发紧,茅山屋的精致让他有些生怯,突然就就觉得他的山货拿不出手。 林清禾余光观察道,她呀了声:“菌菇,这与老母鸡煲汤最好喝。” 陈登立即有了点信心,将竹篮递到她面前:“少观主,这是我去山上找的山货,想送给您,有点寒碜了………” 他话还没说完,林清禾接过:“多谢,我很喜欢。” 陈登的不安彻底褪去,黝黑的脸多了丝笑容。 芸娘见状也将怀揣兜里许久的鞋垫拿出来,温声道:“这是我做的鞋垫,不知合不合您的脚。” 鞋垫一看就费了许多心思,用的都是好材料,上面一针一线绣了花。 林清禾双手接过:“有心了。” 芸娘观林清禾和颜悦色,她大着胆子问:“少观主,村里孩童的坟都被挖了的事,您知晓吗?” 林清禾点头,指向元妙:“是他挖的。” 看着竹篮想着喝菌菇母鸡汤的元妙瞬间直起身子!!! 师叔,这可不兴说啊! 还好,下一刻林清禾解释:“我让他挖的。” 元妙缓了口气,说话说一半,会被割舌头的! 陈登跟芸娘顿了下:”您这么做自然有您的用意。” 元妙惊诧的看了他们眼,还真是对林清禾无条件信任啊。 “顾峥死了。”林清禾道,“被孩子们吓死的。” 两人又激动又难过落泪。 “桃花村这是招惹了刽子手上门啊。” 可怜孩子们。 林清禾叹气。 世间名利让人趋之若鹜,她不信顾峥没露出一丁点儿马脚,不过是有心偏袒,为他开解罢了。 桃花村,村长病了。 找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回天乏术。村子里的桃树突然大规模死亡。 村民慌乱不已,去府衙找顾峥,得知他去了京城,大家给村长的侄儿凑够了盘缠让他去。 村长侄儿也没找到顾峥,他就如人间蒸发了般, 桃花村的人太过依赖他,他的消失让村民们恐慌不已,再结合孩子的坟被挖了,村长病重不起。 这一桩桩事都透着诡异,他们找了有道行的老道来看。 老道说,孩童是希望的延续,桃花村数十年的富庶提前支取了孩子们的命数,此时遭到反噬,谁也救不了。 村民大恸,开始责怪顾峥,责怪村长当初不赶走他。 村里活不下去了,村民收拾家当离开。 村长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盯着上空房梁,听到外面的动静,眼角流出浑浊泪水。 这段时日他饱受病痛之苦,耳边充斥着村民们的辱骂,指责。 “报应,报应啊。” 村长呢喃。 虚空中,他仿佛看到了桃花村的稚童们,他们个个含笑拥着他:“村长爷爷。” 下一刻,画风突变。 他们被顾峥杀害,残忍抽骨。 他在旁侧看的心惊,第一想法竟是顾峥恶行要是被揭发了,桃花村的富饶是不是就得中断。 “村长爷爷,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 “没了我们,桃花村将不复存在。” 村长大口大口呼吸。 错了。 我错了啊! 一口气堵上喉间,他睁大眼睛,双手在空中抓了抓,最终无了声息。 离开桃花村的村民过得也不好,刘婆子半路得病就去了。 他们去到别人村子成了外来户,倍受排挤,身上的银两被偷了也只能忍着,苦不堪言。 林清禾带着几十口棺材回到桃花村,陈登挖坑,他们将孩童们的尸骨重新埋葬。 风起,落叶萧瑟。 陈登在坟前站了许久,神情哀伤,是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对不起孩子,没保护好他们。 林清禾道:“因果循环,命运牵绊,众生皆定,如影相随。积德积善,求一个心安。” 陈登郑重点头,牢记于心。 . 林清禾心情不是很好回去,茅山屋门口站了许多侍卫。 元妙被围在其中,太子在他面前,十分和善道:“悬壶大师,明日中秋宴,孤想邀请你进宫参宴。” 元妙双腿有些抖,他蠕着唇,他不是真的悬壶,他不敢去啊,那可是欺君之罪。 太子他也惹不起,不敢拒绝,进退两难间他余光看到前方回来的林清禾,这一刻,他激动的想哭,掠过太子冲向她。 “师叔,你终于回来了!” 太子转身看向林清禾,目光微顿,这身穿道袍的少年郎,怎么那么像那日景衍身边的女郎? 第49章 断绝书,签了吧 元妙跟在林清禾身旁,笑着对太子道:“太子殿下误会了,我不是悬壶,我师叔才是。” “你才是悬壶?”太子惊呼。 林清禾点头:“殿下里面说。” 林清禾不仅是悬壶,她还是个小女郎,太子有些恍惚,她真是颠覆了他对女郎的认知。 得知她的名字,太子道:“原来你是侯府刚认回来的嫡女啊,刚好一起进宫参宴。” 侯府得这么个有能耐的女儿,地位得上涨了,太子心想。 林清禾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已跟侯府断绝关系。” 太子吃惊,想到一些传闻,他笑道:“宋侯爷真是有眼无珠,既然如此,孤再次邀请你,以悬壶身份进宫参宴可好?” 林清禾点头:“依殿下所言。” 太子离开后,林清禾去侯府,身上带了刚写的断绝书。 见林清禾来府,王管家急忙去禀告侯爷。 宋德得意一笑:“还是忍不住找回来了,看来她也舍不得放弃进宫面圣的机会。” 李氏也来到正堂,闻言冷哼:“这次她回来可得好好立立规矩。” 话音落下,林清禾进入正堂。 “你来干什么?”李氏讥讽,“你不是说不屑当侯府的养女,也不要嫡女的位置,怎么,又后悔了?” 林清禾我行我素,不主动亲近她的作风,李氏受够了,她决定要好好挫挫她的锐气! 这天下孩儿哪儿有不听父母话的,偏偏林清禾就是,李氏想起来就心堵的慌。 “后悔个屁。”林清禾冷笑。 堂堂千金怎么能说如此粗鄙的话,果真是乡野女郎! 李氏眼底闪过嫌弃。 芍药尽收眼底,忍不住想呕,她忍不了,直接发疯。 “侯夫人你什么意思,儿不嫌母丑,你这做母亲的还目露嫌弃,你真的太荒谬了。 你就不配做母亲! 也是,没将女儿养在身边,接回来也冷眼相对,有眼无珠对养女百依百顺,你真贱啊!” 芍药怒吼,声音响彻整个侯府。 发生了什么! 侯府下人们都纷纷赶去正堂,李白微此时走进来,眸中带泪看着林清禾:“姐姐,你就是这么看娘的么。” 一个婢女也敢教训她,什么资格啊!李氏气的发抖,有些站不稳想晕。 宋德呵斥:“还不好好管教你的婢女,看看将你娘都气成什么样了!” “那是你娘,不是我的。”林清禾瞥了眼宋白微,又看向宋德,“芍药不是我的婢女,她是我的家人。” 一个婢女是她的家人。 那他们算什么? 宋德的脸黑了! 此女太狂妄,太目中无人了! 林清禾掏出一张纸,啪的拍在桌面上。 “断绝书,签了吧。”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林清禾与侯府无任何瓜葛,断绝亲缘关系。 “侯爷与侯夫人于我只有生恩,无养恩,此前我出手救了老夫人,恩情已还,我们互不相欠,好聚好散。” 林清禾一字一句道,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清禾要与侯府彻底断绝关系? 她真的不屑嫡女的位置? 匪夷所思! 侯府正堂死一般的寂静,众人视线死死盯着身着青衣,满脸淡定的女郎身上。 下人们被这股压抑的气氛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宋德瞪着她:“你说什么?” 林清禾与他对视:“我说签了断绝书,要断就断个干净。” 说完她又戏谑的扫视他与李氏:“怎么,你们不会是舍不得吧?” 李白微的心瞬间提起,她走上前看着林清禾:“姐姐,是不是我的存在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林清禾看了她眼,笑了:“你是什么东西能入我的眼?别太自恋。” “就是!你以为我家小姐跟你一样,心思就那么点儿呢。”李白微噗嗤笑出声,伸手比画果子那么大小的圈。 李白微红了眼。 “签就签!”宋德气的拿起笔,快速签完。 李氏僵着脸签完。 “摁手印。”林清禾递上一盒红印。 宋德恼羞成怒:“你还怕我赖账不成!” 林清禾不置可否。 行! 好的很! 签了她就一孤女,有什么资本在这京城活下去,宋德气笑了,食指大力在名字上留下手印。 林清禾满意不已,看向李氏。 李氏被她这态度气的想呕血,快速摁下手印。 林清禾收起断绝书:“一式二份,我这份就收起来了,告辞。” 在林清禾出侯府时,崔嬷嬷匆匆赶来,她喊道:“大小姐。” 林清禾看向她,停下脚步:“叫我清禾便成。” “清禾小姐,老夫人神志越来越不清了,为你做不了主。”崔嬷嬷泪涟涟,心疼的看着她,“您受委屈了。” 还真没什么委屈的。 人得了谁的好,因果就存在了,都是要还的。 她还庆幸与宋德李氏的因果不深,很快就彻底斩断了亲缘线。 林清禾摇头:“嬷嬷回去吧。” 崔嬷嬷欸了声,抬手快速掖眼角,又极快兜里掏出一个小包袱塞到她怀里:“这些是老奴的一点心意,清禾小姐自立门户,处处都要钱,就当是老奴为老夫人做点让她心安的事。 老奴祝愿清禾小姐一生顺遂。” 她说完匆匆转身就走。 林清禾低头,包袱里有几个金首饰,一张百两银子。 应该是崔嬷嬷大半积攒了。 林清禾叹口气:“芍药去告知崔嬷嬷一句话,若是老夫人故去,她可来投奔我。” 芍药讶然,随即道是,主子向来这样,不愿欠人情,欠了都会想方设法还回去。 崔嬷嬷回到老夫人屋中,转身就看见芍药,她吓一跳,听完芍药的话后,她忍不住掉眼泪:“多谢清禾小姐挂念,我知道了。” 林清禾的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宋老夫人,命不久矣。 翌日,朝中百官携女眷进宫。 经过昨日的事,侯府一家面色都有些差,不过想到能带宋白微进宫露面找机遇又有些期待。 “好堵啊。”宋白微看着水泄不通的马车队有些心累。 侯府地位不高,排在了后头。 隔壁宽阔宫道突然出现一辆马车,畅通无阻,很快消失在她视线里。 宋白微羡慕道:“里面坐着的人是谁啊,竟然独自走一道。” 宋德顺势看去,有些酸:“那个王爷吧,那条道丞相都没资格走。” 宋白微抿唇,心生向往,想到林清禾连进宫资格都没有,心情又好了起来。 “小姐,进宫了!”芍药揭开一点点帘子,看到对面长长的车队,她讶了声,“还好我们不走对面那条道。” 第50章 面见皇帝 朝臣排队进宫时,林清禾已站在御书房面圣。 一个十三岁的小女郎,是道士?景武帝看向林清禾,见她脊背挺拔,神色清明行礼。 他问:“你不怕我?” “陛下乃天下百姓父母,何以惧之。”林清禾不卑不亢道。 景武帝笑了:“你这小丫头倒是有意思,听说你跟侯府断亲了?这世上怎会有不亲近父母的孩子呢?” “入道者,六亲缘薄,天道广纳一切,亲情只不过是其中一点而已。”林清禾道,又转了个弯,“陛下虽为一国之君,但待子女既有生恩,也有养恩,他们于您,得遵循荣亲。” 太子听说林清禾已经面圣,急忙赶过去:“父皇莫看悬壶年纪小,她医术精湛,被民间百姓称之为神医。 儿臣特地请他进宫,为您开点温养身子的药。” 景武帝面容松动,笑容加深,他当皇子时,杀兄去弟,活生生拼出一条血路才成为赢家。 所以他为帝时,十分注重亲情,以长为尊,树立太子的威望与权力,同时不苛待其他皇子,让他们都心甘情愿做个好弟弟。 在他的教导下,太子风度翩翩,性情和善,上敬双亲,下护弟弟妹妹。 除了性子太过柔善,景武帝很满意。 “太子有心了。”景武帝笑笑,伸出手,“那就请悬壶神医看看,赐座” 林清禾行礼道谢,从容坐下给景武帝把脉。 “脉象弦滑,主痰湿内藴,陛下平日是否会咳嗽,伴随胸闷。”林清禾道。 景武帝点头,光凭这,宫中随便一个太医也能诊断出来,不足以说服他。 “陛下身上被人下了术法,您平日睡不安稳,总觉着有人在上方压着您,这便是鬼压床。 醒来大汗淋漓,深感疲惫,长期以往,身子骨会虚成走几步就会喘。” 景武帝面色难看,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林清禾淡然对视。 太子急了:“何人竟敢给父皇下术法!” 景武帝心中很清楚,林清禾说的都符合他的状况。 近段时间他都觉得很累,上朝也无精打采,太医把了好几次脉都没找出病症。 谁敢害他? 景武帝脑子里第一个映入的就是荣王,他唯一放过的兄弟。 心思百转,景武帝面上却一点都不显,他看着林清禾:“你可能解?” 林清禾点头:“能。” 她起身,双手合十,虚空中出现一道旁人看不见的光芒。 她分明才十三岁,此时的身影让同在一屋的人觉得高大。 没有穿道袍,只是一身青衣,没有木剑罗盘,只空有一人。 景武帝与太子紧紧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女郎面容肃穆,快速掐诀,念念有词。 破咒有道,吾今律法。 驱除邪祟,欶令退散。 现!现!现! 景武帝呼吸有些急促,面色也变得苍白。 太子也觉得心慌,发现景武帝不对劲惊呼:“父皇!” 御林军紧紧盯着林清禾的身影蓄势待发,只等景武帝一声令下。 景武帝抬起手表示没事,他感觉到一股闷气似乎从他身上一点点抽离。 金光万道,破祟无踪,急急如律令。 破!破!破! 景武帝身子往后一栽。 “父皇!” “陛下!” “快传太医!” 御林军将林清禾团团围住。 太子急的眼睛赤红,喉咙发出咯咯声,要是景武帝因为他请林清禾来而遭到不测。 他不能原谅自己。 “殿下莫急,你们瞧陛下的面色。”林清禾坦然自若站定。 太子仔细一看,景武帝果真面色红润,只是睡着了。 他赶紧让御林军退下。 太医匆匆赶来,见太子守在景武帝身边,还对着林清禾笑。 太医有些懵,忐忑道:“殿下。” 太子摆手:“没事你回去吧,这里有悬壶足矣。” 悬壶?是最近在京城声名大噪,传的神乎其乎的神医! 在哪儿呢? 太医环顾四周,御书房只有太子跟林清禾,他视线放在林清禾身上。 不是吧,不是吧! 这十三岁的女郎就是悬壶神医? 双鬓苍白,已过五旬的太医迟疑问:“敢问这位女郎,你就是那悬壶神医?” 林清禾还没回答,太子就道:“正是。” 嚯,这么年轻! 年轻时也走南闯北的太医,并没有因为林清禾年纪小就质疑,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之大,有天才也不足为奇。 他摸了把胡子,厚脸皮道:“悬壶神医,老夫对一些疑难杂症有不解之处,你可否指教一番。” 林清禾估摸景武帝还有一刻钟会醒,她点头:“好。” 两人讨论的十分投机,太医时而皱眉,时而惊叹,在林清禾的讲解下又豁然开悟。 他向林清禾作揖:“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老夫赚大了。” 林清禾回笑行礼。 老温太医是太医馆之首,只给景武帝看病,其他妃嫔皇子都没有资格叫动他,此刻却对一十三岁女郎俯首称臣,太子将此幕尽收眼底,心中对林清禾的重视更甚。 在景武帝醒来之前,老温太医离开御书房。 “朕睡了多久。” 一刻钟,景武帝准时醒来,见太子守在身旁,心底一暖,哑声问。 太子松了口气,递上温水:“父皇,恰好一刻钟。” 醒来的那瞬间,一股清气醍醐灌顶笼罩他全身,景武帝瞬间感觉神清气爽,再看林清禾。 她在念咒语。 “乾坤无量,消灾消难,愿汝平安,无灾无病!” 似乎才感觉到景武帝的视线,林清禾睁开眼:“陛下感觉如何。” 景武帝大笑:“甚好,你出师那个门派?” “回陛下,悬壶师承茅山派道教,清山观,师傅道元。”林清禾回道。 道教。 这便是道的力量啊。 “好!朕奖你万两黄金,赐清山观一副门匾。”景武帝道,“你脱离了侯府,朕再奖你一座府邸,就叫清山府吧。” 林清禾行礼:“多谢陛下。” 她先行出了御书房,芍药等急了,见她出来大大松了口气,用眼神问没事吧? 林清禾摇头。 她刚出来,宫人上前:“悬壶神医请随我来。” 宫人引领两人去举办中秋宴的大殿,此时殿内满堂坐着已经到了的朝臣,皇帝没来,全在细声交流。 听到脚步动静,纷纷正襟危坐,目光都朝门口看去。 第51章 中秋宴 宫里的中秋宴集全了文武百官,桌面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美食,茶香四溢,还摆了许多菊花,十分应景。 侯府之前只有侯爷有资格进宫参宴。 宋白微是第一次进宫,今日她穿了身粉色襦裙,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如玉,脸上淡妆,从进殿开始她便端着。 在一众大红大绿的襦裙中,她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引起不少郎君侧目。 宋白微浅浅一笑。 郎君们都觉着她娇俏可爱,不由多看了几眼。 世家女郎们互相对视,眼底流转不屑。 “果然养女就是养女,变着法儿引起郎君的注意呢,太掉价了。” “可不是嘛,穿的如此粉嫩,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岁孩童呢。” 凭什么这么讥讽我,不就出身高贵点,论姿容才华,她并不输任何人!李白微死死攥拳,贝齿咬住下唇,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落入众人眼里。 真装! 世家女郎冷哼。 许多郎君替她说话:“宋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女子家家,莫要如此毒舌。” 李氏接着解释:“微儿不是养女,是我侯府的嫡女,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世家女郎面色都有些讪讪。 同时又有些不可思议。 侯府当真不认血脉,认准了宋白微? 世家女郎们看宋白微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看来这位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妹妹,有些手段。 侯府可真有趣。 就是心疼那真正的大小姐,遇上这么对拎不清的父母。 李氏当众维护了她,坐实了就算她并非侯府血脉,也会是嫡女的事实,宋白微心情大好。 感觉到门口的传来的异动,她跟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 看清那道熟悉的一袭青后,宋白微僵住。 李氏看清来人后也惊的瞳孔猛缩,她看向宋德。 林清禾怎么会出现在中秋宴?! “这是谁家的女郎,生得好美。” “她身上的青衣出自哪家衣坊,好仙啊。” “她似乎没上妆。” 世家女郎们小声讨论,眼睛离不开林清禾。 世家郎君们也紧盯着她,她瞳孔很黑,看向人时仿佛将你看穿,又有一股淡漠感扑面而来。 令人想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 景衍看到林清禾就朝她笑,指了指面前空了大半的云片糕,他是在告诉她,这个好吃。 旁人都没动,他倒好,吃挺多。 林清禾唇角扬了扬,快速入座。 宋德眼睁睁看着她坐在太子下首的位置。 “放肆!”宋德轻喝。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出声所惊,纷纷侧目,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林清禾。 宋德快速走到林清禾面前:“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快起来,这是丞相才能坐的位置!” 林清禾抿了口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纹丝不动。 噗嗤。 景衍笑出声,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宋德:“侯爷既然知道宫中不是随便都能进的,怎么还怀疑清禾是混进来的,当然是大轿请进宫的喽。” 怎么可能!她一乡野顽劣女郎! 宋德不相信,被后辈当众怼,他有些尴尬,知道了景衍的身份,又不敢得罪他。 只好盯着林清禾低喝:“快跟我出来!” “侯爷,她是谁啊?”胆大的世家女郎问出声。 众人视线都在他跟林清禾身上瞟来瞟去。 还未等宋德出声,宋白微来到林清禾面前,伸手拉她:“姐姐不要闹了,你想进宫的话,今日跟我们来便是了,为何昨日要做出跟爹娘断绝关系的举动,又偷偷跟来。 这太冒险了。” 林清禾拍开她的手,眼皮撩起:“闭嘴吧你,既然你知道断绝了关系,喊什么姐姐?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怕你哭。” 宋德见她不留情面,急眼:“有什么话回去说。” 他逼近,压低嗓音:“家丑不可外扬。” “谁跟你是一家人,侯爷。”林清禾冷笑,扬了扬刚掏出来的断绝书,“白纸黑字写着呢,侯爷别乱认亲。” 断绝书? 好事人伸长脖子去看,看清后都露出惊诧又不可思议的神态。 我滴个乖乖! 到底是侯府疯了,还是林清禾疯了! 一个不要亲生骨肉要养女。 一个不要荣华富贵要自由。 谁随身携带断绝书啊,宋德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白微哽咽:“清禾姐姐,快收起来吧,莫让人看笑话。” 林清禾有些烦,她是真的不听人话。 在宋白微伸过手来想拿时,林清禾直接一拍。 宋白微哎了声,直接往后栽去。 芍药急眼了:“拍你手,你还能晕倒呢,给我站直了!” “这婢女好凶啊,能处。”世家女郎看的分明,对宋白微的做法十分不耻,这不就是家里娇滴滴庶妹妹们爱玩的把戏。 真上不得台面! 李氏站出来搀住宋白微,看向林清禾:“你究竟想怎么样?” “皇上驾到!” 众人猛然惊醒,不再看热闹,纷纷迎跪。 景武帝精神饱满走进大殿,见李氏眼中含泪站在中间,他皱眉:“怎么了这是?” “见过陛下,家事家事。”宋德上前惶恐笑道。 景武帝看向林清禾。 景衍道:“舅舅,我刚回京就看到了一出大戏,侯爷跟侯夫人似乎对您的贵客有意见呢。” 他又对着太子道:“太子表哥,他们还打了你的脸面,说清禾妹妹是混进来,咄咄逼人要她出去。” “这一家子要逼死人呐!” 他说什么?林清禾是太子请进宫的,还是陛下的贵客? 宋德有些恍惚。 宋白微猛地看向林清禾,震惊过后是浓浓的不甘。 她凭什么有这等机遇! 林清禾与她对视,勾起抹讥讽的笑。 宋白微放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 “生而不养,你们也配做父母。”景武帝看向宋德的目光微冷,“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回去吧。” 宋德嘴唇翕动,臊的慌,他苦涩道是。 他想不明白,林清禾是以什么身份进的宫。 范丞相去处理了一件案件,匆匆赶来参宴,与正要出殿的侯府一家擦肩而过,他看到林清禾十分欣喜道:“悬壶神医,您也来了!” 宋德和李氏听到他的话,面色蓦地一变,同时回头。 第52章 十三年前有意换之 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悬壶神医,尤其是世家圈,恨不得将医术高明的人养在家中。 越是有权,越贪生怕死。 只是悬壶神医不是男子么,怎么成了女郎,还这般年纪小。 话又是范丞相说的,又有可信度,众人视线瞥来瞥去。 “不可能!” 在众人疑惑的神色中,宋德直接否认, 如果林清禾就是悬壶神医,那他近段时间放低姿态去求人简直就是场笑话,家有神医,他完全可以借此让侯府水涨船高。 昨日才断绝关系,今日告诉他林清禾就是悬壶。 宋德接受不了,他道:“我之前请过悬壶神医去家中,他分明是个老道。” 同样请过元妙去府上的臣子点头,再看向林清禾的目光多了几分微妙。 胆子真大啊,还敢冒充悬壶神医,这可是欺君之罪。 还好与她断绝了关系,观察到周围朝臣神色各异的宋德,心下舒坦了不少。 范丞相看向林清禾,又看了看同僚们,他斟酌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与夫人每个月都会分开去白云庵看范袅袅,见她活的开心,也逐渐放下心中期盼她回来的执念。 况且,他们还能看见她,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在范袅袅口中,范丞相对林清禾多了几分了解,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太子皱眉:“胡说八道什么?她是孤亲自请进宫的,还能假不成?” “殿下,臣是怕您被她给骗了。”宋德垂死挣扎,“殿下有所不知,此女一直养在乡野村里,性子顽劣不堪,无法无天,离经叛道,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说什么?”景衍面色沉如寒霜,直接从席上跳出来,指着宋德对景武帝道,“舅舅,这种不认血脉的货色还敢污蔑,他压根没将您放在眼里。” 他怎么总帮林清禾说话!宋德闻言神色突变,扑通跪下:“臣不敢。” 在场的世家女郎与夫人们面色也十分难看,怎么说林清禾才是侯府的亲血脉,就算断亲了也不能往她往死路上逼。 侯爷真是不干人事。 李氏有些不安,想解释,还未张口,只听一声嗤笑响起。 她越过众人,看向身居大殿中心位置,林清禾面无表情,冷冷看过来,李氏心底一抖。 林清禾盯着她和宋德缓缓道:“十三年前,侯夫人在城隍庙生产,庙中还有一位待生产的孕妇,两人近乎同时生产。 侯夫人你身子弱晕死过去,这位靠卖豆腐为生的妇人观你穿锦衣带金钗,起了个念头,将我跟宋白微换了个位置。” 大殿寂静无比。 顷刻间又炸开锅。 简直是狸猫换太子!这是世家圈禁忌,谁也不想自己拼死拼活得来的荣华富贵给了一个毫无血脉的野种。 “天呐,侯府这是在给仇人养孩子呢。” “太匪夷所思了,假千金享荣华富贵,真千金成为村野丫头,这天差地别!回来还不受待见,难怪她要跟侯府断绝关系。” 李氏嘴唇抖的厉害,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清禾:“我不知道她是故意的,你现在也学了一身本事,想来他们也没苛待你。” 说都说了,林清禾干脆把所有事掰开来说。 “宋白微亲生父母姓段,自私自利一对夫妻,他们还有个儿子,打小肉跟蛋是他吃的,活是我干的。 三岁扫地烧火,四岁上山割草药,五岁那年村里起火,他们将我丢在屋里逃了。” 景衍望着林清禾,又难过又心疼。 林清禾释然一笑:“恶有恶报,他们逃出去时遇上了山滑,一家三口都死了,而我逃了出来遇上了我师傅。 许多大人夫人可能还不清楚我的来历,我师从茅山派清山观,师傅道元,我道号悬壶,名字也是我师傅取的。 有些大人之前请的老道,那是我师侄元妙,他道行颇深,能解决各位大人府中问题。 我年纪小,大家都会误会他才是我。” 太子点头:“不错,孤一开始也将元妙认成悬壶。” 众人哗然。 “这妇人太过恶毒!”相夫人王氏怒道,她起身站在林清禾身旁,“孩子别怕,你受委屈了,亲生父母也眼瞎心盲。我对你甚是喜欢,做我干女儿!” 镇国公夫人赶紧也出来道:“诶诶诶,我也喜欢悬壶神医,做我女儿!” 她俩是真情实意,其他人纷纷也跟上表态想认林清禾为干女儿。 这可是神医啊! 宋德跟李氏都有些站不稳。 他们断绝关系的亲女儿被朝中百官抢着要,这不是明晃晃在打他们的脸,说他们有眼无珠么! “爹,娘。” 宋白微轻声喊他们。 还在愣愣发呆的宋德与李氏没听见。 这么快就变了么。 宋白微咬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次没人来搀她。 怎么办?林清禾为什么要在中秋宴上说这些事,她是彻底绝了她的路啊,装晕的宋白微心中悲凉不已。 景武帝沉下脸:“宋德你简直不做人!既然亲缘已断,从此都别沾边悬壶,朕最厌恶连亲儿都能撇弃的人,以后别进宫了。” “陛下!臣错了!” 被皇帝厌恶的下场,宋德想都不敢想,他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走吧。” 侍卫将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围住。 宴会开始之前看了这么大出戏,文武百官还有些意犹未尽。 林清禾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影响自己的心情。 “林小姐。”景恒王突然出现在她身旁,满脸心疼的望着她,“你受委屈了。” ?林清禾盯着他:“你有病啊。” 溯王噗嗤笑出声,见林清禾对景恒王一脸警惕,笑容更加深了:“你也不喜欢他?” 林清禾点头:“我觉得他挺装的。” 溯王彻底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我也觉得。”溯王道。 景恒王面色微变,只是一瞬又恢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又夹杂了一丝忧伤。 林清禾直接转了个方向。 溯王乐了:“我挺喜欢你的。” 林清禾瞥他眼,上一世,整天在景恒王面前挑衅的他死的很惨,不仅被挑断筋骨,骨头也被敲碎。 溯王折磨到死嘴巴还是又毒又硬,骂景恒王就是个伪君子。 跟景恒王作对的人,她都挺喜欢的,林清禾冲他举杯:“好巧,我也是。” 溯王满脸趣味围着林清禾打转:“那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在京城我罩着你!” 林清禾点头。 溯王笑嘻嘻将手伸到她面前:“先给我诊个脉呗。” 林清禾看向他:“你肾虚。” 第53章 清山观迎来有钱人 “我夜能御女八个!怎么可能会肾虚。”溯王急了,跳起来反驳,对上林清禾似笑非笑的目光,他莫名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小声道,“我真不虚。” 景衍将他挤开,没好气道:“胡说八道什么,一边去。” “表弟回京也不找我玩。”溯王冲他露出大大的笑,被他一挤差点撞上景恒王,看到他,溯王面色瞬间紧绷,“走开!” 景衍静静望着他。 溯王举起手示弱,放下后将景恒王撞开。 景恒王神态无恙,离开前对着景衍笑了笑。 见两人都走了,景衍从善如流坐在林清禾身旁,手掌摊开,上面放着一颗夜明珠:“送你的,中秋礼。” 林清禾睨着他,不动。 景衍诶呀声,直接塞到她手中,悄声道:“别让我那皇帝舅舅看见了,一把年纪了爱吃醋。” 林清禾收起。 景衍给她斟茶,又给她剥葡萄,殷切的很。 “景衍将军怎么对她那么好啊?”有女郎吃味,目光触及景衍那漂亮的侧颜,又迅速低头,双颊浮现红晕。 景衍不怎么回京,一直在边疆,他回京才让世家女郎们恍然惊觉,这世间还有比女郎还精致漂亮的郎君。 面若美玉,身姿高大挺拔,英气矜傲,姿态慵懒又随意,是京城男儿们没有的气概和阳光。 被誉为第一美男子的景恒王在他面前还要黯然失色。 许多女郎们在见过景衍后都忍不住浮想联翩。 眼见景恒王、溯王挨个去林清禾面前似乎在讨好她,就连她们心中新的如意郎君也在她面前笑的格外灿烂。 心中的酸水都要冒泡了。 玉荣公主攥紧手中的鞭子,目光冰冷的盯着林清禾,听到周围对林清禾的羡慕嗤道:“是觉得她可怜吧。” 刚说完,她耳朵被拧起。 那个混账东西,竟敢拧她耳朵,玉荣公主抬头。 “臭丫头,对林清禾放尊重点,她可不是你们这些为穿什么衣服忧神的小姑娘。”溯王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要是下点诅咒你们身上,猜猜会怎样?” 世家女郎面面相觑,又见自家向来严肃的父亲都去林清禾跟前交好,纷纷都沉默了。 林清禾与她们还真不同。 玉荣公主不敢招惹溯王这个不分场地能闹起来的家伙,憋了这口气,看向林清禾的眼神更不善了。 察觉到的林清禾抬眼,玉荣公主昂着头等着接招,只见林清禾抓了把瓜子,边磕边吐,吃的津津有味。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玉荣公主气的噎住,愤愤侧身。 林清禾无疑是中秋宴的最大赢家,不仅在文武百官和皇帝面前刷了脸,茅山派清山观时隔百年再次在朝堂内提起。 甚至还得到了景武帝一句,明年踏春去清山观看看。 不管此话真假,反正下半年祖师爷的香火不用愁。 出宫后的林清禾笑成了翘嘴。 只是这笑看到景恒王的时候瞬间抚平。 景恒王此刻心情也很复杂,林清禾如他猜测的那般与侯府脱离了关系,但她并非孤援无助。 太子,溯王,景衍,一个个的都接近她,抛出橄榄枝。 林清禾对他们个个都态度亲和,唯独对他冷眼相待,为什么!难道她也是个唯利是图的女郎,景恒王极力压制心底的戾气。 看到她的马车靠近,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林清禾目不斜视。 “我想请悬壶神医给我母妃看病。”赶在她掠过之前,景恒王赶紧开口。 林清禾哦了声:“今日没空,找我师弟。” 她扬长而去,徒留景恒王在原地吃了一嘴灰尘,他沉着脸召来探子:“查她的底细,还有清山观。” . 林清禾的猜测没错,清山观迎来了许多香客,大部分是朝臣。 他们都是来提前踩点的,说不定皇帝明年就真来了。 同样,来都来了,个个都是不缺钱的主儿,他们捐香火钱很大方。 朝中大臣都不远百里前来,附近的官员,富商,百姓们纷纷寻来。 忙的道元老头跟清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累并快乐着,供奉的祖师爷嘴巴都笑得开怀了些。 道元大笔一挥给林清禾写信,简单明了。 徒儿,道观忙不过来,收徒! 徒儿,祖师爷想你了,速归! 芍药在林清禾身旁探头看,看清信内容后,幸灾乐祸道:“闲时闲的发慌,累时累成狗,哈哈。” 林清禾眨了下眼,吐槽道:“什么想我,分明是想我回去干活。” 她看向在外屋打坐的元妙。 “主子想让他回清山观?”芍药问。 林清禾摇头:“他还走不了,茅山屋也需要他,就先让老头累着吧。” 芍药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小姐又要外出?” 林清禾心底有些沉重,她昨夜对南方起了一卦。 卦象显示,疫,大凶。 她要南下。 除了仇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救子民。 翌日,江南县令十万火急上呈的折子出现在景武帝面前。 江南瘟疫暴发,百姓混乱,传染速度极快,短短几日感染人数上千人。 景武帝心情骤转急下:“谁能接下此难题,前去江南治瘟疫,安抚百姓?” 这可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搞不好小命都得在那儿玩完! 百官们低着头,不敢应声。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景武帝猛地拍桌而起,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好!好!原来朕养了一群酒囊饭桶啊!真遇事了都当缩头乌龟了?连头都不敢伸?” “陛下息怒。”百官皆跪。 “一个个的都不敢前去!息哪门的怒!”景武帝气笑了。 压抑的气氛中,范丞相站出来:“陛下,臣愿前往江南治瘟。” 其他人都有些讶然,他已身居高位,不用再涉险谋升官了。 难不成想流传青史,别到时命都没了!平日看不惯范丞相的朝臣撇嘴。 景武帝点头:“好。” 退朝后,范丞相便回府收拾,即刻动身。 王氏听到消息差点晕过去,女儿去了白云庵当道姑,儿子游学在外,如今范丞相还要去治理瘟疫,要是他感染上,在外有个好歹。 她不敢想。 王氏死死拉住范丞相的衣袖,他们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走过来的伴侣,她真不舍也很害怕。 “江南百姓需要我,一日为官,当护民,为民办事。”范丞相喊了她的闺名,“茹娘,等我回来。” 范丞相决绝转身,上了马车。 王氏的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珠子,疾步追去。 “范丞相,我与你同行南下。”林清禾出现在相府门口,钻入马车。 第54章 药城四大家族 “此次南下必定凶险,悬壶神医你年纪小,大有可为,此事得我这个半腿踏进棺材的老头去办。” 林清禾的出现让范丞相有些懵,想到朝堂上不肯站出身同僚,他又在心中哀叹。 他们连一个十三岁女郎都不如。 “丞相都喊我神医了,医者岂有不上前之理。”林清禾笑道。 范丞相朝他作揖:“是老夫狭隘了。” 有人想救民,有人想发财。 京城至江南中间有个晋城,以草药为生,三步一药铺,又名药城。 药城四面环山,土地肥沃,风调雨顺,是种植草药的盛地,大景六成的药都是从此地产出。 城中又有四大家族,分别是王、蒋、张、谢家掌握了资源,为首的是谢家,家主是个十六岁的郎君,谢如风。 谢家上一任家主谢临突发疾病去世,谢如风才刚上任不到一月,江南起疫,药城成了关键。 王、张两家联合坐地起价,谢如风反驳,此时正在正堂内商议。 “各位叔伯,江南瘟疫横行,根据探子的消息,此瘟疫来势汹汹,传染性极强,若是再不制止,不超半月,将会全员覆没。”谢如风起身对着其他家主正色道,“我们身为药商,理应在此时伸出援手,降低价格。” 话音刚落,王家家主便笑出声:“如风侄儿你做慈善呢?谢临那老狐狸的算计,你是半成都没学到。” 张家家主附和:“要不说一代不如一代呢。” 蒋家家主是四大家族地位最低的,向来保持中立态度,也可以说是随风倒,哪边更强他就站谁。 面对讥讽,谢如风不卑不亢笔直站着,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淡淡道:“家父在世时,常用先人一句话警示于我。” 王家家主看着他,目露不屑:“哦?”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既为药商,当心怀百姓。” 谢如风话音刚落,王家与张家家主对视眼,哈哈大笑。 “贤侄,不当奸商,哪能挣钱。你别告诉我,你谢家能成为四大家族之首,挣的都是干净的钱?”王家家主冷哼,“你怀大爱你就怀,别挡了叔叔们的挣钱之道,否则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谢如风脸色一沉,王张两家真联合对付谢家,现在的他还真无还手能力。 谢临死时才三十八岁,正值壮年,他虽有涉及打理家业,但更多时间还是读书游学,或上山认草药,处理草药。 再怎么看起来镇定自若,他也是被迫成长,心智比不了这几个老狐狸。 蒋家家主叹口气:“二位贤兄,莫要将逼的太急。” 王家家主瞥他眼,还是给了这墙头草一点面子,没出声。 张家家主做和事佬姿态:“贤侄就跟在我们身后好好学,识时务者为俊杰,银子挣到手中才是王道。” “卑鄙无耻发国难财,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突如其来的一道讥讽让正堂的家主们都变了脸色,朝门口看去。 林清禾走进正堂,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范丞相。 王家家主神色不定看着林清禾从善如流的坐在座位上,还给她同行的老头也拉了张凳子。 观气度,非凡人。 林清禾是一点儿也不见外,直接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范丞相,自己直接一口喝完,又开始斟茶。 她的举动越肆意,几个家主越不敢轻视,眼神对视都在猜测她是谁。 王家家主笑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范丞相默不作声,低头喝茶。 “一个小小大夫而已,我和我师傅准备南下,经过大名鼎鼎的药城,便想来买点药,谁知。”林清禾啪的将写着药跟其价格的纸张拍在桌上。 “麻黄一两银子,桂枝一两银子,茯苓二两,白术二两…………” “平日卖几文钱,几十文的药材也敢翻倍卖,你他娘的抢钱呢?做奸商奸到这个地步也不怕天打雷劈!” 林清禾是真生气,直接拍案而起。 他们被林清禾给震住。 王家家主沉着脸,他还以为是朝廷派来的人,虚惊一场。 既然只是个大夫,无需忌惮。 他沉着脸盯着林清禾:“哪儿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在这儿喧闹!谢贤侄,还不将将他们赶出去。” 会议的正堂属于谢家地盘。 谢如风本来都被怼的绝望了,突然来一漂亮到扎眼的少年郎破口大骂,他有些激动,闻言笑了笑:“贤侄认为他说的没错。” 呦,还有个没被同化的好苗子。 林清禾朝他投去一记赞许的目光。 范丞相缓缓道:“诸位家主,当下之急我们应当团结起来,共助江南度过此难,不应趁火打劫。” 王家家主被林清禾气的吹胡子瞪眼,闻言冷哼:“我凭实力做生意,你们管我?” 他看范丞相一身儒雅沉着的气质,不像是会跟人起争执的性子,忍不住泄愤。 范丞相拍桌而起,茶水贱的到处都是,他双目喷火对准这几个家主开骂:“无国无民,你们这些贾商屁也不是,抬高药价,扰乱药市,罔顾人命,只顾一己之私,畜生! 痛哉言乎,人头畜鸣!”(取自史记) 他可是在朝堂以一己之力,据理力争骂退文武百官,推减税律法的范相!真动嘴皮子,谁争得过他,骂的过他啊!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取自诗经) 口水沫子喷了王家家主一脸,张家家主挨他最近也不能幸免。 他这是在骂他们老鼠都要皮,而他们作为人不要脸,干脆死了算了??!! 王家家主大口喘气:“竖子狂妄!谢贤侄!” “在,我觉得他说的对。”谢如风听得酣畅淋漓,他道,“我不同意抬高药价,所有药材减三成利出售,我谢家自愿供五百斤江南需要的药材,明日押送前往。 三位叔伯若是有意见,明日再来。” 或许是林清禾跟范丞相的到来给了他底气,谢如风强硬开口,做出请的动作。 哼! 王家家主拂袖离去,其他人跟着。 见他走,林清禾好心提示:“王家主,我观你印堂发黑,近三日恐有血光之灾。咦,夫妻宫有点绿啊,要不你别急着想抬药价的事了,先回去看看?” 第55章 绿的发慌 夫妻宫有点绿,绿?! 他有没有被绿,谢如风等人不知道,观王家主现在的脸色就挺绿的。 “一派胡言。”王家主呸了声,急急走了。 谢家正堂安静下来。 林清禾看向范丞相,朝他竖起大拇指,厉害啊。 范丞相摆手,又凑前去压低嗓音问:“他真被绿了?” “没看出来,您还是个爱八卦的。”林清禾笑道,“面相不会骗人。 离开谢家后,王家主一路都闷的很,真不顺,他吐出口郁气。 “老爷,到了。”马夫声音传进马车内? 王家主嗯了声又道:“先别声张我回来了。” 林清禾的话到底在他心底留下烙印,他进府后直奔正房,行事匆匆,惹得下人们惊慌不已,正想行礼被制止住。 出什么事了?下人们疑惑。 王家主绕进主屋的后院,此处有一扇窗,可观屋内。 “讨厌,不要了。” 熟悉的声音,却是他很久没听过的娇嗔,王家主虎躯一震,双眼赤红透过窗子的缝隙往里看。 “老爷早就不行了吧。” “可不是,我巴不得他日日都去姨娘房内。” 王家主脑子犹如被闪电劈中,轰隆炸开! “你这贱人!” 王家主疾步绕到正门,冲进去拽起半老徐娘梅氏扇几巴掌的,打的她眼冒星光,反应不过来。 与她通奸的是府中管家的儿子泰力,生得如其名,身强力壮,一身腱子肉,王家主在他面前还得仰头。 泰力在王家主打梅氏时就逃窜出去,等他站定,早就没人影了。 . “你这不守妇道的贱人,我要休了你!”王家主胸膛跌宕起伏,可见气的厉害。 “还有那狗杂种,来人,带三十名家丁全力追杀,我要他死!” 梅氏瘫软在地上,砰砰直磕头:“老爷,妾错了,再也不敢了,您放过我吧。” “不知廉耻的贱人,他死,你也得浸猪笼!”王家主一脚将梅氏踢翻,改了主意,“来人,拿猪笼来!” 梅氏惊慌,几个奴仆暴力将她塞进猪笼里,再用扁担挑着往城河走。 梅氏挣脱不开,她目露凶光大骂:“你会有报应的!当初明明是你强娶我,打瘸我爹的腿,甚至想对我妹妹下手逼我就范,娶回来不到三月你就厌弃了我。 你个不中用的老东西,就你那豆芽般的东西,怪我偷情吗? 之前是碍于你的面子不敢说,反正都要死了,我就不妨告诉你,你不仅豆芽你还痿!” 一语激起千层浪。 王家下人们恨不得捂住耳朵,这是他们能听的吗?知道主家不行,他们不会被灭口吧。 “贱人!贱人!死,你去死!” 王家主疯狂砸东西,气急攻心,两眼一黑晕了。 额头磕碰到地上的碎片,鲜血横流。 “不好了!老爷晕过去了,还出了好多血!” 药城今日热闹了。 王家家主被绿了,还被气晕了。 从他夫人口中得知,他不行。 他夫人梅氏要浸猪笼了! 泰力躲在人群中看提着猪笼去城河的队伍。 绝望中,梅氏看到了他,眼睛一亮想喊他,但又怕殃及他,有些犹豫。 泰力与她对视上,眼神闪躲,抬腿就跑。 梅氏眼中的光瞬间黯淡,她自嘲笑了笑,男人不管老少,都没一个好东西! 王家主有个原配发妻,前年病死了,她是继室,今年刚满三十。 王家主的儿子只比她小两岁,她在王府地位尴尬,既无权也得不到尊重,更不要指望生个儿子傍身。 后宅生活无聊又寂寞,泰力主动勾引她,三番两次拉锯,半依半就也就成了。 本以为他是个真心对她的,呵,出事了比谁跑的都快。 “荡妇不守妇道,苟合下人,淹死她!” “淹死她!” “贱人,真是丢了女人的脸面!” “活该,去死吧!” 岸上辱骂她的多半是妇人,男子双手环肩,目露嘲讽,高高在上,看玩物似的盯着她。 凭什么!凭什么男人就能三妻四妾,女人就活该独守空房,居于后宅供老头子玩乐,梅氏带着不甘被河水淹没,沉入河底。 围观的人散去,河面恢复平静,下一刻,猪笼竟是从河底浮起。 “这是地狱吗?”梅氏睁开眼,咳嗽几声吐水,她盯着房梁,“还挺好看的。” 不对,身下怎么这么柔软,梅氏五指一抓,猛地坐起来。 旁边茶桌上坐着一个着青袍少年郎,梅氏眼睛微眯,是女郎。 她默然片刻,主动问:“是你救了我?” 林清禾点头。 “你不嫌我脏,不觉得我是个荡妇吗?”梅氏有些激动的问,试图从林清禾面上看出点什么。 林清禾道:“有因就有果,你偷情被发现是因为我一句无心提醒,产生了因,而你命不该绝,我要救你,这是果。” 梅氏似懂非懂,她惨然一笑:“王家在药城势力通天,今日不死,明日也该绝。 他当初逼我嫁时,有意染指我妹妹,我爹只好将她嫁的很远。我爹腿瘸后上山又摔了一跤,伤口感染没了。 我自幼丧母,父亲也死了,没有家,又该何去何从。” 林清禾观她,鹅蛋脸,颧骨高有肉,说明有个性。山根高挺,鼻子有肉,有财。耳高于眉,说明她聪慧,命格不凡,唯一一处不太好的便是眼角细纹多了些,犯桃花,烂的。 仆役宫天刑擎羊加太阴陷,父母宫凶,两岁丧母,太阳陷忌,应父亲身体不好。 门牙内凹,可知梅氏喜欢多想,内耗。 整体而言,除了父母宫不妥,梅氏是个干大事的人。 林清禾再看了一眼,眉头微挑,这会儿梅氏夫妻宫有了变化,乌青发黑且凹了。 “恭喜你。”林清禾道。 梅氏摸不着头脑:“何喜之有?” “升官发财死原配听过没?” 梅氏啊了声,有些木然,还没等她问,谢如风敲门。 “进。” 谢如风推门而入,看到梅氏一愣,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林清禾道:“直说。” 谢如风深看了眼梅氏道:“王家家主突发疾病,据说活不成了!” 第56章 当家主母 梅氏猛然看向林清禾,心脏怦怦跳的极快,她的意思是? 林清禾冲她点头:“你是王家主母。” 谢如风傻眼,他要是没理解错的话,这是要梅氏回去争权? 整太大了。 王家乱如麻,王家主之子王东匆匆回来,他有点微胖,耳大面大又很白,人人都说他有富贵相。 王东一进门就哭嚎:“爹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张家主匆匆赶来,听到这话,脚一踉跄差点摔下去。 你爹还没死呢,真是个蠢货! 张家主眼底闪过丝讥讽,转瞬面露慈爱道:“贤侄莫急,让大夫先看看。” 王东看到他仿佛有了主心骨,哽咽点头:“好。” 王家请来药城所有医术精湛的大夫,告知的结果都是一样。 “令堂血往上涌,淤堵不通,不治之症,处理后事吧,节哀。” “爹!”王东跪地大哭,脑子一片空白,有些束手无措。 张家主看着几个时辰前还与自己谈笑生风,想将谢家取而代之的老家伙就这么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心中悲凉的同时,脑子迅速运转。 是不是该轮到他当四大家族之首了。 张家主上前拍了拍王东的肩膀:“贤侄当下之急是要护住家业,毕竟树大招风,惹人惦记。 现在正值江南瘟疫,多的是人盯上你们王家,贤侄要立起来啊。” 可能王家主是真不太行,妾室十几个,子嗣甚少,只有王东一个嫡子,两个庶女。 他对王东又格外疼爱,王东好吃好色,每日不是流连青楼就是酒楼,胸无大志,十分平庸。 王东懵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张家主:“张叔,那我该怎么办。” 张家主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沉吟:“若是贤侄相信我的话,你跟着我学,我在旁边辅佐你打理。” 王东感动的泪眼汪汪:“张叔你可真是个好人。” “家主死了,我还没死。”梅氏从大门走进来,身后跟着林清禾和范丞相。 王东眼睛一瞪:“贱女人,你怎么还敢回来。” 啪! 梅氏直接一巴掌:“混账东西,我是你母亲!以上犯下,目无尊长,你读的圣贤书都喂狗了?” 张家主盯着她:“你通奸男人,犯了七出中的淫乱!家有荡妇,乱其家道,你配做王家家妇吗?” 梅氏冷笑:“我不配?说得你这个外人配似的。 我通奸,证据呢?你们谁看见了?哦,老爷啊,你去把他叫醒问他呀。” 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他们只看到家主愤怒打骂梅氏的画面,确实没看到奸夫究竟是谁。 再者,家主倒下,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梅氏手中。 谁能想到她都浸猪笼了,竟然没死。 该死的人没死,这就令人寻味了。 张家主噎住,看向她身后的林清禾,逐渐冷静下来,他冷哼:“伶牙俐齿,小心别被外人利用了!我倒是要看看,仅凭你这妇道人家如何撑起王家!” 他大步离去。 王东面无血色,他被梅氏震住,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梅氏在王家主藏匿处找到药材库的钥匙,她直接递给林清禾:“你想要多少药材,任君撷取。” 林清禾摇头:“我们来药城的确是为了寻药,并非抢劫,你若是有心,不妨和谢家一样,捐赠五百斤我所需的药材,运往江南。” “好。”梅氏望着林清禾,突然下跪,“多谢女郎救命之恩。” 仅仅半天,人生跌宕起伏,挨个滋味都让她尝了个遍,最让她恐惧又激动到心脏猛颤的是权力。 当掌家人的感觉真好啊,难怪人人都爱权。 林清禾观她眸色有了变化,之前还带着一丝胆怯,如今却似鹰眸,锐利无比,是个狠人。 说不定她还真能吃下王家家业。 “踏进男人圈里,心力手段都得跟上,待我回京时,希望你已彻底掌权。”林清禾提点,相比较丧失良心,发国难财的王家主,她比较看好梅氏。 梅氏肃然道是。 谢、王两家达成共识,降利售药,同时捐赠的举动引起百姓热议,追捧。 墙头草蒋家立即站队跟上,仅剩下的张家不得不配合,气的张家主饭都吃不下。 本想大赚,没想到还赔进去了! 王家主昏迷三日,在林清禾离开药城的那日彻底断了气。 谢如风在城门口目送林清禾和范丞相离开。 “我们一走,四大家族必相争。”范丞相慨然,“清禾觉得梅氏对付的过来吗,她一个弱女子面对的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王家主一断气,其他三大家族不出手,仅是王家家族的世伯都够梅氏吃一壶。 林清禾道:“成大事者,必经闯五关斩六将,若是她应付不了,那就说明她也不适合做家主,商战如战场,不见血的厮杀。 众人都瞧不上女子行事,认为女子弱,忽略一个致命点,较量中轻敌,犯大忌,范相觉着呢。” 范丞相想到了赵倾君,一介女流做了相君该做的事,却沦落当殿撞柱而毙。 范丞相情绪有些不稳,苦笑道:“朝中百官饱暖思淫欲,早就忘了当初为官的本心,倾君之死也唤不醒他们。 谁说女子不如男,是男子没给女子机会啊。” 林清禾定定看着他:“范相大智慧。” 范丞相望着窗外的大好江山,身为重臣,他太清楚大景只是表面风光祥和,内里早已腐朽。 只等一日彻底爆发,到那时最苦的是谁,是无辜的百姓。 范丞相眼底涌上清泪,轻声呢喃。 “为天下立心,为生民而立。” 林清禾提高音量接话。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四目相对,林清禾眼底灼灼的光如同熊熊烈火可燎原,范丞相心底荡开一股热血豪情,喉间翻滚。 他在林清禾身上找到熟悉的感觉。 林清禾变戏法掏出两坛酒,递给他:“来,干!” “为天下立心,为生民而立!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范丞相大喝一口酒,大声高呼! “干了!” 腐败中找清廉,在躺着的人群中站起,范丞相在此之前觉得好累啊,快撑不住了。 但今日他似乎看到光了,又行了,还能继续朝前。 “清禾,真好啊。”范丞相说完,彻底醉晕。 林清禾找了毯子给他盖上,刚打开车帘准备透口气时,眼睛一眯,看向大波朝北走的孤魂野鬼:“站住,都别动。” 第57章 鬼生不易 朦胧的夜色,幽光点点。 “谁在说话?” “她能看见我们?” “叫我们站住,她好狂啊。 孤魂野鬼们有些兴奋,鬼生寂寞,碰上个出后就很狂妄的人,不捉弄她就不是鬼! 待走近看清林清禾的脸后,众鬼倒吸一口冷气。 人间小阎王,跑啊! “站住。”林清禾喝了声。 众鬼立正站好,转身哆嗦,想起鬼间传闻说林清禾喜欢样貌好的,他们统一将目光看向名为卓华的男鬼,然后合力将他推到最前面。 “少观主别过来啊,这是卓华,倾慕您许久了,看在他真心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我就是有点贱爱捉弄人,从未伤过人。” 众鬼七嘴八舌。 被他们推出来的卓华好不容易站稳,听到鬼话连篇,本就惨白的鬼色更加白了。 他哆哆嗦嗦朝林清禾作揖:“见过少观主。” 林清禾看过去:“抬起头来。” 众鬼一喜,赌对了! 卓华扭捏抬起头。 还真生得不错,林清禾点头,变成鬼也能看出他生前是不得多的的美男子。丰姿如玉,腰如束素,五官生得十分深邃华丽,就是这性子跟相貌不太搭。 见卓华都快抖成筛子,林清禾转移视线看向他身后:“你们群集北上是为何。” 美男计无用,传闻是假的吧。 众鬼瞬间耷拉,又见林清禾并未出手将他们收了,大着胆子回答:“少观主有所不知,最近鬼界出现一只厉鬼,自称南冥鬼王,不断吞噬魂魄壮鬼力!” 林清禾面色突变,沉下脸:“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江南瘟疫死了许多人,刚死的魂魄还不稳,没等底下的大人来勾魂就被他给吞噬了,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不得不逃往北走。” 一直沉默的卓华往前走几步,突然跪在地上:“求少观主出手。” 众鬼恍然初醒,是啊,林清禾就是画符收鬼的道士,那他们岂不是不会被吞噬,有救了? “求少观主出手相救,收了那厉鬼!” 林清禾沉默了,道:“你们也是鬼,不如先让我收了你们?” 众鬼猛地往后退,害怕! 林清禾手指一掐,抵达江南还需半个月路程,她让车夫带着范丞相南下,她决定去会会众鬼口中的鬼王。 车夫早就吓僵了,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阴森森的气息,林清禾的嘴巴在动。 听到林清禾要留下,车夫哆哆嗦嗦:“悬壶神医,我……” “别怕。”林清禾掏出两张除秽符和平安符递给车夫,“你与范相一人两张,会平安抵达江南的,我后面追来与你们汇合。” 车夫点头,颤着音道:“悬壶神医,你也要小心。” “好。”目送车夫离开后,林清禾看向瑟瑟发抖的众鬼,“站好了,我送你们下地府,生前无作恶者率先投胎。” 众鬼欣喜,纷纷上前:“多谢少观主。” 地府投胎也需要排队,有的要等上好几年,几十年,所以有的鬼魂就想着还不如在世上人世间待着,好歹能远远看眼家人。 南冥王的出现搅得他们鬼生不安,要是被吞噬,连投胎的资格都没了,直接魂飞魄散。 林清禾点了香,掐诀念唤咒:“鬼差降临,听我号令,现!” “少观主,许久不见呀。” 这次上来的不是黑白无常,是牛头马面。 众鬼看到他们就害怕,互相紧挨着不敢动。 林清禾点了蜡烛,烧金元宝,很快十几个金元宝分别出现在牛头马面手中。 “许久未见,两位鬼差大人。”林清禾笑道。 牛头马面低头看着金灿灿的金元宝,笑得合不拢嘴,他们看向众鬼:“少观主叫我们上来,是为他们?” 林清禾点头:“麻烦两位将他们带下地府,还有件事,南冥鬼王是什么情况。” 牛头叹气:“事情还要从半月前说起,人间起瘟,因病死去的人不少,我俩同黑白无常去拘魂,却发现竟无魂可拘。” 马面接话:“我们一路寻迹,在乌鹊山发现一只厉鬼,他逃窜的厉害,我与牛头回地府告知阎王,黑白无常追踪。 又过了几日,黑白无常受伤归来,而这只厉鬼自封为南冥鬼王。” 林清禾讶然:“这么厉害。” 牛头马面对视眼,沉重点头。 由于南冥鬼王的出现,黑白无常又受伤了,他俩兄弟忙的焦头烂额,压根忙不过来,再这样下去,地府必乱。 到时候阎王受天界谴责,他们也逃脱不了。 牛头期盼的看向林清禾:“少观主可助地府一臂之力,共同捉拿那鬼王。” 林清禾点头:“自然,这是我的职责。” 牛头马面大喜,对着她鞠躬:“有劳少观主。” 又看向众鬼,面色一肃,“众鬼听令,跟来!” 卓华朝林清禾身旁凑了凑:“我现在还不想投胎,我可以跟着你吗?” 众鬼已经乖乖跟在牛头马面身后,闻言忍不住侧目。 卓华你好心机啊!少观主不会答应你的,她不好美色! “行。”林清禾点头。 众鬼鬼心碎了一地,羡慕的看了眼卓华后,消失在原地。 林清禾看向旁侧的卓华:“你倾慕我?” 卓华面红,小声道:“他们胡说的。” 林清禾看他这副乖媳妇状,嘴角微抽:“这么胆小还跟着我,图啥?” 卓华抿嘴不语。 两人气氛沉默下来。 啊—啊— 一排黑乌鸦旋空掠过,发出呕哑嘲哳的叫声,纷纷朝南边飞去。 卓华道:“那里是乌鹊山。” 林清禾看去,抬腿跟上。 卓华有些吃惊,赶紧飘过去:“少观主这就去乌鹊山了吗,不先稍作休整?” “我先会个前辈。” . 范丞相醒来,没看到林清禾,他急忙将门帘拉开。 “大人醒了。”车夫朝他笑道,见他左右环顾,立即明白他是在找林清禾,他递上书信,“这是悬壶神医交代给您的。” 范丞相展开信,看的很认真,他缓缓收起放好:“我们先出发。” . 紫云观,距离乌鹊山五十里路,附近有几个大村子。 遥遥看去能看见青瓦白墙,磅礴的构造,林清禾站在山脚下抬头,有些酸:“紫云观是个大观啊。” 卓华刚想附和夸紫云观就听她下一句。 “迟早我清山观会超过它,让它当小弟!” 第58章 善渊观主的徒弟 “悬壶小友,好久不见。” 紫云观观主善渊长得慈眉善目,他年纪已过七旬,称得上是高寿,高束白发,扑面而来的仙风道骨。 他见林清禾来也不意外,笑眯眯道,又往她腰间的小鼓看了眼。 依附在鼓上的卓华瞬间感觉到一股威压。 林清禾顺着他眼神往下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里边装了一只漂亮男鬼,您要看看不。” 善渊观主哈哈大笑:“你家师傅身子骨可还好?” “好的很,正所谓祸害遗千年。”林清禾抿了口茶道,“善渊观主可知乌鹊山的南冥鬼王。” 善渊观主点头:“我派了玄之和不二前去捉拿鬼王,他们已去三日,也不知进展如何。” “乌鹊山怎么这么黑,我去,怎么来了这么多乌鸦。”孙不二囔囔,一双灵动的眼眸咕噜噜转,环顾四周。 黑,无尽的黑。 玄之拉住蠢蠢欲动想进去的孙不二:“师妹,小心为上。” 孙不二嘟嘴,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师兄!我们是来抓拿鬼王的,就应该一鼓作气冲找到他,收了这厉鬼!” 玄之有些无奈:“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他跟在孙不二身后,十分警惕,能自称为鬼王的鬼没那么好对付。 一路畅通无阻,孙不二得意道:“我就说吧,没事!” 话音刚落,冲天的鬼气将两人笼罩,只听一声尖叫,两人消失在黑暗中,恢复寂静。 “不好!”善渊观主面色一变,疾步来到灯盏前。 林清禾看过去,那是玄之跟孙不二的命盏,此时影影绰绰似要灭掉,烛光越来越虚弱。 玄之跟孙不二她八岁时见过,两人比她大五岁,孙不二性子一惊一乍,大大咧咧的,但也确实有实力。 玄之作为紫云观的大师兄,沉着冷静,实力非凡。 林清禾神色也沉了下去,她起身:“善渊观主,我得立即动身前往乌鹊山会会那南冥鬼王,告辞。” 善渊观主心急玄之两人的情况,更加心惊南冥鬼王的功力,听到她的话,他道:“南冥鬼王不好对付,你此行定要小心,若是见着我那俩不争气的徒儿,还劳烦你搭把手救一下。” 林清禾点头:“自然。” 事态严峻不容刻缓,林清禾直接撕开阴路,顷刻消失在原地。 善渊观主看愣了,久久才回过神来。 开阴路,他五旬才悟道学会,每次开阴路都得耗费大半精气神,非紧急事态绝不使用。 林清禾才多大,十三岁,看她开阴路跟喝水一样简单。 善渊观主心情复杂,这么个天赋异禀,祖师爷赏饭吃的徒弟怎么不是他的! 好酸好嫉妒道元的一天。 阴路对于卓华而言是舒适区,他在前方快速引路,不到一刻钟,乌鹊山近在眼前。 卓华惊呼:“好多乌鸦。” 铺天盖地的乌鸦密密麻麻在上方飞来飞去,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林清禾抬头,看似只是乌鸦,实则是障眼法,干扰视线。 她眼底闪过锐色,掐诀念咒语:“金光万道,除邪破秽,急急如如令!” 破!破!破! 密麻如张大网乌鸦直接在空中消失,黑暗褪去,山脚下躺着两人,正是玄之和孙不二。 林清禾扔给卓华两瓶药:“给他俩服下。” 卓华顺从照办。 服入药的玄之咳嗽几声醒来,他瞪大眼,瞬间起来:“师妹!” 孙不二在他喊出声时睁眼,入目就是卓华的脸,她面色一沉,抬手攥住他的脖子:“去死!” 一股力量直接从她手中抢走卓华。 谁!是谁跟这男鬼是一起的! 卓华被林清禾拽回将他护在身后,冷了脸。 孙不二看到青影,视线往上,这张脸好熟悉。 “悬壶?”玄之试探问。 林清禾嗯了声。 孙不二激动上前,围着林清禾左看右看:“悬壶妹妹是你啊,你越大长得越发漂亮了。” 她对上林清禾冷淡的眸子,又看向卓华。 孙不二挠挠头:“这是你的鬼啊,我刚误会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林清禾看向玄之,“什么情况,你们跟南冥鬼王交手了?” 卓华苦笑:“没有,我们顺着路朝山里走,一股浓烈的鬼煞气直接袭来,说来惭愧,那一刻我竟无还手之力,后来,你也看见了。” 孙不二面色惨白,她只记得没入黑暗中,其他一点儿感觉都没。 她本以为他们已经进入了乌鹊山,现在看来只是在山脚下打转。 “鬼王使用了障眼法,又在乌鹊山周围下了禁术,你们触碰到禁区,遭到反噬。”林清禾往里走,“两位道友,我先进去了。” 孙不二忍不住道:“不如先回去同我师傅商议出决策再来吧。” 话还没说完,林清禾快速掐诀,浑身金光闪闪,夺目万丈。 “破土除障,万禁退散,乾坤正气,合聚。听我令,开!” 砰! 眼睁睁看着山头往两边挪动,中间出现一道门,孙不二傻了,喉咙吞咽口水,这是什么强悍的力量。 “我刚从紫云观出来,就在一刻钟前。”林清禾说完,抬腿迈进。 孙不二与玄之对视眼,急忙跟上。 全都进去的那刻,山往回挪严实。 孙不二整个人都懵了。 她和玄之从紫云观来乌鹊山,花了三天时间,林清禾一刻钟就到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莫非! 玄之问出来:“悬壶道友,你会开阴路之术?” 师傅曾教过他,开阴路需将空间撕裂,难度极高,既要求道法又要求精神力强大,他琢磨了三年连门槛都摸不着。 林清禾看向他点头:“你不会吗?” 玄之有被中伤到,他想起他师傅安慰他的话:“为师五十岁才学会,修道漫漫路途,总会有学会的那天。” 结果人家十三岁就会了,这是何等妖孽天赋,玄之眼底充斥着敬佩和羡慕。 在绝对实力面前,两人乖乖跟在林清禾身后。 一路都没发现异常,直到走到一片林子,怎么走都在打圈转不出去。 “幻术。”林清禾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已身处迷雾里,周围空无一人。 她警惕往前走几步,肩上突然一沉。 “清禾。” 林清禾回头看到面孔,瞳孔猛缩! 第59章 幻境见狗男女 “清禾,我好想你。我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了。” 景恒王一脸欣喜,上前想抱她。 他身后又有一人,是宋白微,她眸中闪烁不甘和痛苦,死死盯着林清禾。 在景恒王扑上来时,林清禾攥住他的喉咙,面无表情看着他呼吸急促,因窒息翻白眼。 “清禾。”景恒王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宋白微想阻止却近不得林清禾的身,她尖叫:“你个疯子,你知道他为了让你活过来付出了什么吗?你恨我们背叛了你,但你知不知道,我只得到了他人,你死了却得到了他的心! 林清禾,我好嫉妒你啊!” “你脑子有病吧?为了一个男人说出这种狗屁不通的话,我看你是真的饿了,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林清禾讥讽,直接将景恒王踹翻,抽出匕首快准狠戳进他心脏。 再抽出,再戳进,欣赏他因疼痛抽搐的身子,林清禾眼底闪过丝快意。 既然是幻境,自然是怎么畅快怎么来。 “哦,还有你。”林清禾看向宋白微,“没脑子的玩意儿。” 五指一拉,宋白微被拽到她跟前。 “求求你放了我。”宋白微浑身颤的厉害,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林清禾嗤笑:“在生死面前,原来你也会怕,不装了?想活,好啊,给他补一刀。” 地上躺着的景恒王还没死透,闻言瞳孔剧缩,他连喘气都费劲。 宋白微愣住,迟疑看向景恒王,随后抖着手捡起匕首朝他走去。 她想活!她不想死。 景恒王目眦欲裂,在她俯下身的那刻,用尽全身力气攥住她手腕翻转方向,猛地推了进去。 鲜血四溅,染两个人的脸,诡异又妖冶,转瞬两人凭空消失,迷雾散去。 在生死面前,情意不过如此,林清禾露出抹讥讽的笑,回神看向左右两边还沉浸在幻术里的师兄妹。 不对,卓华呢? 林清禾掐诀追踪,手指顿住,竟是无声无息,找不到任何轨迹。 “爹!娘!” 孙不二泪流满面大喊,疾步朝前跑,眼见就要跑到乌鹊山悬崖边,她看不见似的直接抬腿出去。 “师妹!”玄之破了幻术,刚睁眼就看见此幕,惊呼就要冲过去。 林清禾比他更快,在孙不二要坠崖的那刻,一只手将她拽回来,见她双眼无神还含着泪光。 余光瞥到跟上来的玄之,林清禾将孙不二推给他。 玄之急忙接住,在孙不二额间点了点,掐诀喝道:“破!” 孙不二恢复清明,神色还有些怔然,双眼通红跟在身后。 幻术会勾起人心中的执念,窥得内心最真实的心境。 有的是爱,有的是恨,有的是痴念,千人千面。 一时间,三人都默不作声朝前走。 再穿过一处林子,眼前出现一处古宅,门口种了许多花,只不过都是黑的。 林清禾抬腿迈进院内。 孙不二与玄之紧随其后。 在他们走至门前时,吱呀,门直接开了。 屋内正中间坐着一个人,不,应该说是鬼,穿着红袍,肤色白如雪,光看背影就觉着生前定是美男子的男鬼。 他就是南冥鬼王? 在林清禾的凝视下,背对着他们的鬼影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不出意外好看却又十分熟悉的脸。 “是你!”孙不二惊呼,下意识去看面色阴沉的林清禾,她闭上嘴。 林清禾拉开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我是该叫你南冥鬼王,还是卓华。” 她有些不高兴,之前她居然没在卓华身上感觉到一丝鬼力。 师傅说的没错,长得越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 察觉她的怒气,卓华解释:“那是我的一缕分身,准确而言,那是我生前最善良的一缕魂,我找了它许久,没想到跟你一起来了。” 林清禾嗤笑:“你还善良呢?” “听我说个故事。”卓华道。 孙不二喝道:“谁有空听你讲故事!你吞噬魂魄,增强鬼力,搅得鬼界大乱!” “师妹。”玄之拉住她的胳膊,冲她摇头。 孙不二悻悻坐下。 卓华突然开始唱童谣:“乌鸦高声叫,不祥之兆显。” “圣人德行上下赞,实惧功高欲杀之。” 他的嗓音十分清冽,听上去很悦耳,仔细听其意思,字字犀利。 林清禾看向他:“你生前在朝中效力?” “是。”卓华点头,“我父亲是卓赢。” 是谁啊?孙不二疑惑,见林清禾神情凝重,她看向玄之用眼神询问。 玄之也摇头。 道教没落后,道观基本都隐世,朝堂事都不知晓。 林清禾倒是知道卓赢是谁,是驻守在嘉峪关的一名武将,五年前战死,却没得到相对应的安置,反而被污蔑成是通敌的细作。 卓华提及卓赢,浑身骤现黑煞鬼气,浓烈的让孙不二有些不适,心中没底,要是真交手。 他们三人打得过,不,是林清禾打得过他么。 “卓家也有冤屈?”林清禾问,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脑间。 卓华心绞痛的厉害,他咬牙切齿:“五年前的卓府,就是现在的镇国公府,功高盖主惹帝忌,欲除而后快,为的不过是巩固他那狗屁的皇权罢了! 没了武将,拿什么定江山!” 孙不二跟玄之都惊了一身冷汗,他怨恨的竟然是皇帝,难不成他吞噬鬼魂壮大鬼力,是为了找皇帝报仇? 要是如此,今日拼了命也得将他给杀了。 皇帝要是被一只鬼害死了,道教颜面何在,天下必乱! 孙不二心脏扑通跳的极快,嗓子也有些发干,紧紧盯着卓华,想找时机攻击。 卓华似感觉不到突然弩张的气氛,他只看林清禾,眼眶往下滴血:“这样的君主值得簇拥吗?” “君臣不相负,君负,臣忠有何意义。”林清禾道。 卓华盯着她,缓缓笑了:“你果然不一样,不愧是我那一魂死皮赖脸要跟着的人。” “少废话!”听到林清禾向着卓华,孙不二忍不了了,直接抽出桃木剑,朝林清禾冷笑声,“悬壶道友是非不分,那就由我紫云观出手,收了这孽鬼!” 第60章 卓家之冤,你信我吗 “师妹,稍安勿躁。”玄之皱着眉拉扯孙不二的衣袖,想让她坐下。 孙不二心态炸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师兄,你也觉得悬壶说的是对的?她在包庇这孽鬼!鬼与道士自古以来就是对立面,恕我难以与你们苟同。” 玄之无奈:“你先冷静下来。” 林清禾淡淡的看着孙不二:“你倒是正义。” 孙不二噎住,总觉得对方是在自己。 都不动手是吧,好,她动!孙不二憋着一口气,提桃木剑朝卓华刺去。 还未近身她就被鬼气反弹出去,重重拍在墙上,顺着墙壁瘫软坐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血。 “蠢货。”卓华启齿,一个眼神都没给。 孙不二没想到自己这么快败下阵,她又羞又怒。 玄之叹口气,上前将她搀起。 卓华只盯着林清禾。 在她身上他感觉不到半点伪装和不由衷。 他莫名有些开心,终于有人是认可他的。 就连他娘知道他的想法都呵斥他大逆不道,苦口婆心念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说,要他放下一切仇恨。 他听了,然后呢。 卓府被流放南下,一家女眷接了绣工活,没日没夜的缝制绣品,他也在书房找了份抄书的活儿。 幸存的卓家人努力又痛苦的夹缝生存。 可却还是不放过他们。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 傍晚抄书回家,他拿到工钱去买了二斤肉,家里已经有半月没沾腥味儿了,想到乖巧的侄儿侄女会围在他身边喊叔叔,脚步不由轻快。 家门口挂上了红纱,远远看去有种艳丽的诡异美。 回忆将他最灵魂深处最痛苦的情绪勾出,卓华掩面而泣,血泪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 此时的他像极了找不到家的孩子,孤苦无助,林清禾信了他说的话,他本有一缕善良的魂。 卓华哭着哭着又笑了,笑着又哭了,他起身疯狂砸东西宣泄怒火。 林清禾的视线一直凝在他身上。 “他们就是畜生!畜生!家被人挂上妓院的牌,我的母亲,嫂子,妹妹们都被人奸辱,我那年仅五岁的龙凤胎侄儿侄女被人活生生淹死在水缸里。” “等我回去时,她们都上梁自尽了。” “我打开门,目睹一张张悬挂在房梁上熟悉的脸,我挚爱的亲人,她们被这世道逼死了! 我们做错了什么?我娘教我到死都要忠君,可我卓家上下五十八口人忠的下场是什么,受尽侮辱,到死都没有尊严。” 卓华浑身都在颤抖,他无力的靠在墙上:“你们说,我不该报仇吗?” 孙不二怔住,她早就听得热泪盈眶,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她有些迷惘,她要站卓华吗,可他是鬼啊! 林清禾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一步步朝卓华走去。 卓华一动不动,赤红的眼燃烧着怒火,他想,要是林清禾动手,他会毫不犹豫杀了她。 谁也不能阻止他报仇。 岂料林清禾踮起脚揉了揉他的脑袋:“做鬼也活的很辛苦吧。” 卓华愣住,血泪从眼角滑落,林清禾轻柔给他擦拭掉。 此时此刻他眼底只容得下林清禾一人,脑袋有些空白,她现在要是杀了他,他也认了。 可她没有,反而抱了抱他,轻声问:“你信我吗?” 卓华死死咬牙,闭了闭眼点头。 “我会替卓家讨回公道,但你不该留在这世上。”林清禾道,“我从你身上感知到许多恶魂,你吞噬的都是生前作恶多端的坏人吧,我猜其中有伤害你家女眷的人。 这是你们的因果,我不插手。” 卓华猛地睁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我如何信你?” 林清禾道:“你可以选择不信我,孙不二有句话说的不错,鬼与道士是对立面,世间有规矩,鬼界也如此。 身为人我想帮你,身为道士我得灭你。” 四目相对,卓华突然笑了,他抬起手朝林清禾探去。 “小心!”玄之惊呼。 孙不二也紧张看着此幕。 卓华将手放在林清禾掌心:“好,我信你。” 玄之与孙不二松了口气,心底却很凝重。 “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 “我能不能留下一魂在你身边,我想亲眼看着仇人是如何遭到报应的。” “好。” . 出了乌鹊山,面临分道扬镳,孙不二看向林清禾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突破防线对她开口:“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你。” 话开腔,她便哽咽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难过也好迷惘。 林清禾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上前抱了抱孙不二。 “立场不同,做法不同。我们修道同样也修心,尽量做到问心无愧吧,此路任重而道远,共勉。” 孙不二重重点头:“我知道了,你一路小心。” 玄之与她并肩站着,视线紧随林清禾的身影,直到不见,他侧目看孙不二神情恹恹,他拍了下她的脑袋。 “师兄打我做甚。”孙不二不满囔囔,恢复了以往的一点活泼。 玄之笑道:“回神了,我们回去吧,好好修炼,有朝一日才能与悬壶道友并肩一起战斗,而不是傻愣愣站在一旁束手无措。” 孙不二正色:“好。” 乌鹊山一行给两人都带来很大的冲击和挫败感,也多了很多深思,不枉此行。 善渊观主从虚空中观到这一幕,欣慰的点点头,又想到林清禾的做法,他慨然不已,给道元传信。 “这孩子太重义气了。” 南冥鬼王被林清禾灭了的消息在鬼界传开,她人间小阎王的名声更加响亮,鬼闻惧之。 道元得知后,心情大好的去挖了埋在桃花树下的桃花酿小酌,喝着喝着他又叹了声。 林清禾收了卓华一魂,他已经感知到了,以他对她的了解。 卓华身上必有故事,而且他这傻徒儿一定是答应对方会帮忙了。 道元靠在桃花树上,喝的有些微醺,他摇晃着脑袋又无奈又骄傲的高喊。 “傻徒儿啊。” 玩大了,为师给你托底。 . 林清禾离开乌鹊山便急速南下,追赶范丞相。 在她快追上时,范丞相先一步抵达,还没到门口就被人团团围住,刀刃相见。 第61章 景恒王露出马脚 范丞相走出马车,目光看向阻拦的人,他们穿的五颜六色,肤色黝黑,神色凶狠,看上去不是府衙里的人,倒像是匪徒! 他将瑟瑟发抖的车夫挡在身后,站在最前边高喊:“我乃朝廷命官,前来治瘟。请诸位速速放行!” 来者最前边,脸上带刀疤的男人哈哈大笑,笑完后目露精光:“我等的就是你呀,朝廷来的狗官!” 他加重后面两字,随行的兄弟仰头哈哈大笑。 随行侍卫面色大变,提剑蓄势待发,气氛瞬间变得弩张。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冲他来的,范丞相紧盯着刀疤男人问:“你与我有仇?” “没呢,有人花万两买你狗命。”刀疤男人说完,将手中大刀举过头顶高喊,“兄弟们,杀了他,吃香的喝辣的,上!” 出钱买他命,范丞相脑子瞬间过了一遍朝堂政敌。 为何偏偏是这时,相比较恐惧,范丞相心中更多的是悲凉。 来者武艺高强且出手凶狠,三下五除二将侍卫解决,刀疤男人见只剩下范丞相跟车夫,嚣张狂笑:“朝中侍卫,不过如此!能让范相成为我刀下人头,也是有幸啊。” “大人,快走!”在刀疤男人冲过来的那刻,车夫将范丞相推开,挡在他面前。 利刀戳进他胸膛,车夫眼睛鼓起,鲜血四溅。 范丞相被推的一个踉跄,稳住身子后回头,看到的便是车夫直直往前栽,一动不动。 他来不及悲伤,抬腿就跑。 他不能让他们白死。 “哈哈哈,你以为你跑得了吗?”刀疤男人上马追上,大刀扬起,在日光下折射出锐利芒光,刀起刀落,直朝范丞相头颅。 嗯?怎么动不了了! 刀疤男人浑身僵硬,挥起的大刀也在空中悬着不动,他眼底闪过疑惑。 范丞相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大刀落下的那刻闭上双眼,脑袋闪过他的夫人,儿女,还有林清禾。 没有感到痛楚,他睁开眼,瞳孔微缩,涌现几分劫后余生的欣喜。 “悬壶神医!” 刀疤男人与同行兄弟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来人青衣随风飘起,面若神女,驾马前来美的不似真人。 “我来迟了。”林清禾将刀疤男人踹下马,疏离的双眸紧盯着他,“你效忠的主子是谁。” “小娘皮有点本事。”刀疤男人目露惊艳上下打量林清禾。 林清禾一脚踩在他胸膛上,刀疤男人瞬间感觉身上犹如有千斤石压住,喘不过气来,右手的大刀在他踹下马时掉在前方。 其他匪徒急了:“放开我家老大。” 下一刻就见地上的刀,光天化日之下腾空而起,飞向林清禾的手中。 匪徒们瞬间顿住。 这大白日的,是见鬼了吗? “说不说!”林清禾喝道,大刀逼近他的喉咙,直要往下一戳,刀破血管。 刀疤男人感觉浑身都被巨山压着动弹不得,喉间一股腥甜涌上,刚动嘴,血溢出嘴角。 “老大!” 匪徒们惊慌失措,看向林清禾的眼神彻底变了,这哪儿是神女,分明是阎王爷啊! 刀疤男人艰难举起手:“我说。” 范丞相盯紧他的嘴。 “是,景恒王。” 范丞相目露惊骇,他想了许多人,唯独没往处事淡然,君子气节的景恒王身上想。 他竟有如此城府,隐藏了这么多年,其背后意图显而易见,范丞相面色阴沉,心往下坠了坠。 林清禾将匪徒直接关押,等着作为扳倒景恒王的证据。 没想到夜里,全员服毒自杀。 林清禾看着一屋的尸体,气笑了,不愧是他啊,好手段! 回到客栈,林清禾看向榻上的车夫,她白日给他包扎了伤口,带回客栈,他魂体已经脱离肉身。 林清禾算了一卦,还好,阳数未尽。 “清禾,他还有救?”范丞相来找林清禾,见她给车夫服药,面容呈现惊喜。 林清禾点头:“未伤及心脏,明日应该就会醒来,得好好养一段时日。” 她给车夫在伤口上撒上愈合的药粉,小二敲门,闻到屋内的血腥味,他低着头不敢多看。 “两位客官,这是你们点的茶。” 小二放在桌上,匆匆就往后退。 范丞相温声:“慢着。” 小二浑身一颤:“客官有何事要吩咐。” “城中瘟疫事态你可知几分。”范丞相问。 小二迅速抬头看了他眼,观他气度非凡,浑身正气,扑通跪在地上:“您是上面派来大人吧,求大人救救我们江南的百姓吧。” “起来说话。” 从小二口中,林清禾与范丞相对江南的瘟疫有了具体的了解,死亡率已经高达上千人,且传播速度很快,人人皆惶恐。 江南县令召集了全城大夫汇聚一堂商量对策。 大夫都以贺霆为首,他们前后开了十几付药方都没用,不免有些焦灼,每个人都愁眉苦脸。 江南县令沈炼将范丞相跟林清禾迎进来,他看向林清禾问道:“大人,这位是?” “这位是悬壶,医术精湛,特地跟本官前来治瘟。”范丞相道。 沈炼从他的语气感受到他对林清禾的重视,自然也不敢怠慢,一边走一边道:“刚好全城的大夫们都在府衙讨论药方,二位也一同去看看?” 见林清禾点头,范丞相道好。 沈炼心惊,更加好奇林清禾的本事。 满堂大夫们见沈炼前来都起身作揖,他摆摆手,向他们介绍。 丞相亲自前来,大夫们深感重任,纷纷作揖保证定会研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 林清禾看向桌面上写好的药方:“广藿香,避秽化浊,可改善食欲不振,但不适用于瘟疫之症,此药得去掉。“ 大夫们闻言纷纷看向她,见林清禾只是个小女郎,面色都有些不耐,本来就烦,怎么还来个女郎指手画脚。 这药方是贺霆写的,他徒弟季风急眼喝斥道:“你个女郎看得懂药方吗?轮得到你在这里说话吗!” “季风,不可造次。”贺霆淡淡道。 其他大夫也不服气,他们没看出不妥,纷纷开腔。 “就是,你懂什么,你是大夫吗?” “女郎也学医术?莫不是看了几本医书就在这儿大放厥词吧!” 林清禾笑了声:“江南的大夫就是如此自信自大?难怪一个月都过去了,半点水花都没研制出来,诸位该自省医术不精了。” 第62章 让我露一手,让你们服! 正堂内,所有大夫色变,贺霆的神色也冷下来。 被众人怒目盯着,林清禾也不慌,坦然自若。 沈炼头都大了,他轻声问范丞相:“大人,可要制止?” 范丞相摇头:“能人都有脾性,我们外行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沈炼嘴角微抽,他就是怕不扼制住事态发展,恐怕会控制不住啊。 果然,下一刻,脾气最为暴躁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脱了鞋子在桌面拍打。 啪!啪!啪! 一下比一下响。 “你这女郎好猖狂,换你来,你会吗?” 他浑身都在发抖,气往上涌,竟是晕了过去! “邱老大夫!” 一番手忙脚乱,他们纷纷看向贺霆。 贺霆沉着脸上前给邱老大夫扎针,不到一刻钟他就醒过来,面上有些羞愧:“我这身子不中用。” “贺神医的一手针灸真是出神入化啊。” 季风瞥了眼林清禾,意有所指讥讽:“呵,不似某个猖獗的女郎,只知道旁侧看着,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将来嫁个如意郎君即可,来男人的地盘凑什么热闹。” 范丞相神色沉下,正欲说话,林清禾直接回怼:“行医凭得是医术精湛,而不是捧臭脚,谄媚捧同行。你们眼里贺大夫出神入化的针灸,在我眼里却是一般般。”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贺霆抬眼看向林清禾:“哦?你凭借什么出此言。” 贺霆今年三十又六,在一众大夫中是年轻的存在,声望却高出好几倍,依靠的便是他的针灸。 林清禾走向邱老大夫,掏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摊开。 所有大夫眼前一亮,看向林清禾的神态有些复杂,看这架势是行家啊。 “可愿意让我试试。”林清禾问邱老大夫,说服人,她比较喜欢用实力。 众目睽睽下,邱老大夫冷哼声点头。 “你平常经常头痛吧,气往上涌时会晕厥,内里血管淤堵,若不及时诊治,中风之兆。”林清禾把脉,淡淡说道。 邱老大夫面色一僵,不可置信撩起眼皮看她。 众人见他这反应便知,恐怕林清禾说的是真的。 林清禾找到他的后溪穴处,垂直刺入0.3寸,捻着针往里,手法精准快速。 随着她往里捻,邱老大夫额间沁出冷汗。 他完全没留意,林清禾手不停,一百八十针扎的密密麻麻。 所有大夫,包括贺霆都目露错愕,睁大眼睛看得十分清楚,她扎的太轻松了,一滴汗都没出。 邱老大夫疼的晕死过去,醒来时,周边围了一圈同仁,他惊诧问:“怎么了。” “邱老头,感觉怎么样?”他的好友忍不住问。 邱老大夫起身,浑身都轻松了不少,贺霆上前给他诊脉,神色复杂道:“你原本淤堵的血管通了。” “通了!” 众大夫惊呼,纷纷侧目看向林清禾,头皮发麻!同时又羞又愧,活一大把年纪了,连一小女郎都不如。 林清禾耸肩:“不要与我比,我师傅说我是天才。” 范丞相莞尔。 贺霆朝她作揖:“技不如人,是我狭隘了。” 他都主动认了,其他大夫面红耳赤纷纷作揖,早就没了开始的咄咄逼人。 林清禾点头:“都坐下吧,商议一下药方。” 经过这么一出,林清禾已然成为新的主心骨。 季风还有些不服,坐下后撇嘴。 林清禾见大家都坐下后开口:“初来江南我调查了一番,染上瘟疫的多半是老人和孩子,说明瘟疫趁体虚者而入,如此,广藿香就不能入药。” 这次他们倒是没有急急反驳,贺霆问道:“依你之见,药方该如何开。” 林清禾拿纸提笔就开始写,众人纷纷探颈。 “麻黄9克,桂枝9克,甘草6克,杏仁10克,生姜2片,大枣6枚,石膏鸡蛋大小。” 邱老夫人看着她写的字念出声,这些药材都十分常见,并不贵,若是有用,那全城的百姓是不是能得救了! 他有些激动。 季风冷哼:“又不是你写了就有用。” 林清禾看向沈炼:“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她是跟范丞相同行的人,沈炼有些为难,他看了看城中的大夫们,又看了看林清禾,艰难开口:“贺大夫跟悬壶大夫的方子分别煮一碗给中瘟之人服入,看看效果。” 范丞相点头:“这法子好,只是谁当这试药人?” 沈炼道:“我去找。” 林清禾又提议:“瘟疫感染极强,大家出入用布紧紧捂住口鼻只露出眼睛,以防疫者扩散。” 贺霆看向林清禾的眼底很是钦佩:“悬壶小友想的周到。” 沈炼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马上照办。 贺霆拦住林清禾问道:“悬壶小友天资聪慧,不知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 季风瞪大眼,十分敌意的瞥向她。 林清禾摇头:“我已经有师傅了。” 贺霆追问:“师从何人。” “清山观道元。” 道元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莫不是他那逆徒想他了? 林清禾呵呵,是有人要跟你抢徒弟了。 (道元怒,是谁,谁敢抢他的宝贝徒儿!) . 京城,恒王府书房,景恒王整个人没入在黑暗中,坐着一动不动。 月光爬上窗头,打在他脸上,也看清了他脸上惊疑的神态。 他做梦了。 梦里他成了皇帝,娶了宋白微,但他还是不开心,常常背着她去禁室看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傲骨,就算被他挑了筋骨,折了手,她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她厌恶他,说他恶心。 连续好几天他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背影,看不清人脸,他每次试图看见都会醒来。 今夜他看见了那张脸。 那张疏离似神女,双目充斥着恨意的脸。 是她,林清禾! 那一刻他心脏狂跳,又疼的不能自已,他想去触碰她,一切化为乌有,又醒了。 景恒王捂住心口,不适的转了转头,这浓烈的情绪,竟然是悲伤, “主子,江南龙虎山棋子已死。”齐明跳进书房禀告,默了下又道,“林清禾也去了江南。” 真是巧啊。 既然此生他注定要和林清禾有羁绊,不如提前将她捉在身边,不管以任何方式。 想想都有些兴奋,景恒王嘴角一扯:“本王要南下,京城就交给傀儡坐镇,你监管好。” “是。” 第63章 药汤成了 宫中。 景衍在景武帝身后给他捏肩:“舅舅,我也要去江南帮忙治瘟。” 景武帝被他捏的很舒服,闻言撩起眼皮:“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在京城玩,跑江南去,要是你染上瘟疫,我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说到景衍的生母昭月公主,景武帝眼底闪过丝愧疚。 景衍给他斟茶,精致如画的脸浮现乖巧的笑容:“正是因为好不容易回来,更要去江南看看,我身强力壮,自是不会染上。” 见景武帝面色松动,他继续喊:“舅舅。” 景武帝颇有些无奈叹口气:“依你。” 目送景衍开心离开的身影,景武帝的手拢了拢,问身边侍奉他很多年的太监郭茂学:“昭月在北疆待多少年了。” “回陛下,十五年了。”郭茂学道。 景武帝双目闪烁:“是啊,景衍都十五岁了,他就回了两次京城,一次是他十三岁时收复北山城,这是他第二次回京参中秋宴。 你说,朕是不是太愧对他们一家子了。” 郭茂学倒吸一口冷气,这话他不敢应,低眉顺眼站着。 景武帝神色有些恍惚,想起了许多往事。 他做皇子时不得先皇喜欢,反倒是他的同胞妹妹昭月,生得唇红齿白,精致跟菩萨座前的玉女似的漂亮。 性子洒脱傲气又会撒娇,深受先皇喜爱,连带着他的境遇也好了许多。 再后来他利用了昭月成全自己的野心,害的先皇病重,兄妹关系骤转急下。 他除太子,灭兄弟时,昭月这个亲妹妹一直待疾在先皇身边,直到先皇病故的最后一刻。 她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她又是最真心仰慕照顾先皇的孩子,先皇临死前给留下了一道旨意。 意思有三层。 一、他死后,就算昭月公主做了天大的错事都不得取她性命。 二、她的夫婿得她自己选,不得干涉。 三、国库有她一半。 昭月选了远嫁北疆王,国库她只拿了一点,其它都留给了他。 北疆王的先辈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勋,他自己本身也非庸辈,手握兵权,文武皆勇。 昭月嫁给北疆王之后,许是为了让他安心,除了他召令,他们一家都不会踏进京城, 他的妹妹向来都是个重情义的女子,她生得儿子也如她一般讨人喜欢,耀眼大方又有一颗赤子之心。 景恒王重重叹了口气,可惜了,不是他的儿子。 出宫后的景衍立即南下,从芍药得知林清禾去江南后,他就坐不住了。 他要去找她。 . 江南府衙。 贺霆的药方给得瘟疫的试药人服入后,身子更加灼热发烫,症状加深。 沈炼有些拿捏不准,怕林清禾开的药剂给试药人服下后会闹出人命。 林清禾听完,沉吟道:“隔四个时辰,七碗水配一付药熬制成一碗,再给他服入。” 大夫们全围着炉子煎药,神色都有些凝重,要是这方子还不成,又得重新推翻去研究。 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夫都有些熬不住,却依然坚守着不走,贺霆眼睛通红盯着炉子。 气氛有些沉默。 四个时辰一过,沈炼亲自带人给试药人服下。 等待的过程最为难熬,大夫们心底都在打擂鼓,紧张到喉咙发干。 林清禾笑了下。 目光瞬时都聚焦在她身上,只听她道:“要是不成,我们再想办法,区区瘟疫而已,两付药不成,就二十付,二百付! 总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不是,我们道家有一句话,遇事不要怂,拿下!” 众大夫被她的自信感染到,听到最后都不由露出笑容。 “悬壶小友说的是,区区瘟疫,拿下!” “拿下!” 他们对视而笑,一扫阴郁。 精气神真好啊,范丞相在旁边看的也热血沸腾,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沈炼匆匆回来,见他这焦灼的模样,虽然刚鼓舞过,想到不成,他们面色微凝。 “成了,成了!”沈炼快速跑到林清禾面前,双颊发红,他搓着手跺脚,“悬壶小友,你真是神医啊!” “成了!”一大把年纪的邱老大夫跳起来,太兴奋,头又有点晕。 诶诶诶! 众人急忙去搀他:“邱老头悠着点,悬壶小友才给你针灸完不久,让人歇会儿吧。” 邱老大夫站稳,他只是下意识觉得自己会晕,其实好的很,闻言呸了声:“你们这群老狐狸,还不是想悬壶小友给你们针灸。” 医者不自医。 这些大夫们或多或少也有老毛病,好不容易逮着个优秀的后辈,个个都想让她看看。 林清禾被他们围在中间,勾唇浅笑。 季风被挤出外面,又嫉妒又羡慕,心情十分微妙。 在她没来之前,他作为最小的后辈,又是贺霆的徒弟,都是他们疼爱关照的后辈。 现在他们眼里只有林清禾!这种落差感让季风很难受,看的刺眼,直接跑了。 贺霆抬眼望去,叹口气摇头,他这徒弟还是心性不稳。 翌日,官府门口摆起了装着药汤的大缸,沈炼亲自坐镇,广而告之大夫们研制出了对抗瘟疫的药。 没得病者可以领一碗喝,已经得了瘟疫的病者由官府派人前往送药。 一切有条有序,范丞相将沈炼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对他十分有好感。 百姓能得此官,也是大幸。 本以为江南一行必要绞尽脑汁,打一场恶战,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范丞相对着林清禾感慨:“多亏有你在,这场无硝烟的战争赢的这么畅快。” 林清禾看向坐在每个街道坐诊的大夫道:“大家同心,其利断金。” 另一边,季风回到季家委屈不已,惹得全家都上前哄他。 季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他是老来子,又有几分聪慧被贺霆收为徒弟,全家都以他为荣。 从未见他如此委屈过,季老爷怒火涌上:“儿啊,谁欺负了你?说,爹给你出气!” 季风口比脑子转的快:“林清禾!京城来的一小女郎,她来了后,我在医术圈直接没地位了! 那群老家伙有眼无珠,不帮近者反而簇拥她一个外人,欺人太甚!” 季老爷眉心拧成了疙瘩,他的药材生意几乎垄断整个江南,就算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子又如何,没了药材就是一张空纸! 他打定主意要给季风出口气,要让城中的大夫跟百姓都知晓,他儿子才是关键人物! 再分发三日,全城百姓就都能喝上了药汤,沈炼心情格外舒畅,正要往回走时,师爷匆匆来找他:“不好了大人,季家药铺关门了,说不出售药材了,除非………” 整什么幺蛾子?沈炼不快,冷着脸问:“除非什么?” 第64章 不再是师徒 “除非大人昭告全城百姓,药汤的方子是季小大夫写出来的,还要把悬壶神医交出去。”师爷快速说完,他感觉到一丝灼目的视线看过来,他莫名有些紧张。 沈炼难以置信:“季小大夫指的是季风?” “正是。” 沈炼快速看向贺霆。 贺霆面色沉如乌云,立即起身朝季家去。 大夫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吱声。 范丞相气笑了,他拉着林清禾:“我们也去!我倒是要看看季家多大脸说出这番话!” 上司都去了,沈炼能不去吗。 他一个头二个大! 听说朝廷派来的官都上门了,季老爷想着肯定是来服软了,毕竟江南瘟疫与他们的政绩息息相关。 季老爷老神自在喝茶,又有些洋洋得意,想到就连朝廷命官都有求于他,心情那叫一个畅快。 “老爷,贺大夫来了,给了少爷一巴掌!”婢女急匆匆来禀告,面色慌张。 季老爷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贺霆怎么能打他家季风呢!就算他医术高明,是师傅,也不能这么做! 他做老子的都还没打过季风! 季风此时此刻被打懵了,他十七岁,锦衣玉食长大,人人都夸他是天之骄子,他也仗着有几分聪慧自视清高,看不起人。 向来严肃手把手教导,他视为父亲的贺霆一进门就给了他一巴掌,季风心底涌起不甘和浓浓的委屈,将这一切变化都推到林清禾身上。 就是她,她来了后,所有人都变了。 看他目露不甘,贺霆一阵失望:“你可知错?” 季风脑子转的极快,他还需要贺霆扬名,想通后他扑通跪在地上:“徒儿知错,悬壶大夫出手不凡,引得师傅叔伯们都夸赞不已,眼里只有他。我一时心生嫉妒,回来跟我父亲道了委屈,谁知父亲会这般发难。 师傅,徒儿这就去劝我父亲。” 他说的真情实意,眼角还挤出两滴泪。 季老爷赶到就看到他的宝贝儿子跪在地上委屈巴巴的模样,心疼不已,还没说话,林清禾几人赶到。 范丞相进门就发难:“就是你想让你儿子取而代之?” 他的目光太锐利,不怒自威,季老爷双腿莫名有些颤,一时间不敢回应。 林清禾看向季风冷声道:“你不配做一名大夫。” 贺霆面色一变,没吭声。 季风抬眼看林清禾,恨意乍现,他都认错了,明明师傅都松动了,她怎么敢出此狂言。 “胡说八道!”季老爷不敢怼范丞相,见林清禾只是一女郎,也猜测到她便是那悬壶。 “江南瘟疫,百姓苦不堪言,现在解药已出,同样身为大夫的你却因掐尖好胜的性子,要你爹为你出口气。 你瞧不起我是个女郎,可你身为男儿却如此卑劣,为一己之私,视百姓性命而不顾。 什么是医,将人命第一放在心上的才是医。 你这心性压根当不了大夫,趁早改行吧。” 林清禾语速极快,字字珠玑,让在场人听得清清楚楚。 贺霆目含泪光,高声道:“说的好!医之术,师之德,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才是行医者的追求啊。 季风,当你将名声放在首位时,你的初心就变了。” 季风面如死灰,急忙去看贺霆的神色,见他满脸都是冰冷,慌乱解释:“我没有。” “你有。”贺霆喝道,“今日一过,你我不再是师徒。” 季风怔住。 季老爷也傻了,他只是想拿捏这件事好达成他的目的,可事态发展不可控了,他急了,忙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开药材铺子,不,我免费提供药材,贺大夫莫要发怒,我家风儿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您莫要冲动啊!” “不用你家的药材,今日过后你家药铺关门大吉吧。”林清禾说道,“好自为之,告辞。” 季风眼睁睁看着贺霆也跟着走了,他大哭:“师傅,师傅,徒儿错了,你原谅我!” 什么意思? 季老爷面色惶恐。 他很快就知道了,药城四大家族捐赠的药材源源不断送来,在沈炼的引入下,谢、王两家入驻江南城,让利三分给官府,相辅相成,哪儿还有他李家什么事。 季风几次三番去找贺霆都吃了闭门羹。 他浑浑噩噩回到季家,将这一切怒火都宣泄在季老爷身上。 都是他爹毁了他一辈子。 他爹才是恶人! 贺霆偶尔听到季家的只言片语,忍不住失神。 身为男儿连真正承担错误,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他之前真是看错了。 贺霆苦笑声,将所有精力倾注在救病治人上,他想他这辈子都不想收徒了。 见江南瘟疫事态稳定下来,最先喝下药汤得到救治的百姓已然痊愈,没有再复发的征兆,林清禾松了口气,回客栈歇息。 推开门,她眸光一闪,抬腿踢去。 “清禾,是本王。”景恒王看到她第一眼就想抱她,没想到林清禾反应迅速,差点踢中他的要害,他后退一步,抬眸望着她,目光贪婪探她每一寸肌肤。 林清禾皱眉,抬眼审视着景恒王,冷笑:“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是她!这股傲气、厌恶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他有双狭长的眼,平常刻意压下眼角,看起来有些无辜,现在看林清禾不再掩饰,瞳孔很黑像是无底洞,原本温润如玉的气质也变得阴狠起来。 他脸上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你是我的。” 林清禾何等敏锐,立即察觉出他不对劲,他也重生了? 她面上冰冷,不动声色观察他每一寸表情。 景恒王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我做了个梦,梦里你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既然是命定,不如早早在一起好么?” 林清禾看着他这副深情的嘴角,心中一阵犯恶心,演的再像也掩盖不了他眼底的野心。 天造地设?不过是为了得到她,好助他一臂之力夺皇位罢了,然后呢,折她羽翼禁在身边。 她可太想撕开他的伪装,让他坠入淤泥中永远爬不起来,让永远也够不着皇位,沦为贱民! 现在还不是时候,林清禾深呼吸口气,在他含笑的眸下,念诀食指一点。 景恒王的表情凝固住,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随即面皮一疼,左一下右一下似乎有人在扇他耳光,可却看不见人! 轰隆! 闪电霹雳,这是天道在警示不能向凡人使用术法。 林清禾无动于衷,抬眸耍无赖,我就想揍他,您要劈,劈死我吧! 第65章 谁是旧情,谁是新欢 正在点香的道元察觉到祖师爷似乎不高兴了,他抬头,没看错,祖师爷的嘴巴都抿紧了。 道元试探问:“可是逆徒惹祖师爷生气了?” 香灭了。 道元懂了,他重新将香点上,掐指捻诀,虚空中出现林清禾用术法抽景恒王耳光的画面。 这厮怎么跟去江南了?道元皱紧眉头,心中暗道打的好,眼见香又要灭将,他赶忙哄道:“祖师爷,您快看你的金身啊,金灿灿的夺人目,多好看啊。” 祖师爷嘴巴微咧。 “多亏了悬壶争气,您瞧瞧,道观焕然一新,您天天都有香火吃,小孩儿本事大,性子顽皮也正常,您说是不?” 香正常燃,道元抹了把虚汗,再看了眼虚空,瞳孔微震。 好家伙,这是旧情新欢齐聚一堂啊。 景衍打听到林清禾所住的客栈,站在门前,好看的眸子闪过丝紧张,他抬手敲门:“清禾,我是景衍。” 他怎么也来了! 景恒王面色郁沉,下意识想避开,身子压根动弹不得,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很不快,林清禾的本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他赤红着眼,眼神疯狂盯着林清禾:“将我解开。” 林清禾呵呵声,他越不想让人看见,她越反着来。 她直接打开门,往景衍身后躲,指尖对准景恒王:“他想非礼我!” 林清禾的鼻尖擦过景衍的下巴,温热的触感令他呼吸急促,喉咙上下滚动,脑子有些空白,他低头看她的发丝,唇角不由上扬。 他回过神来看向景恒王,神色骤变冷凝,他按捺下心底的小鹿乱撞,冲上去勾拳撞上对方鼻梁。 景恒王瞬间鼻血横流,偏偏动不了,还不了手,林清禾对景衍的亲近更是刺激的他拳头硬了。 景衍发觉他不对劲,动不了?他歪头,顽劣一笑,抬腿将他踹下地:“不好意思啊,失手了。” 胸膛紧贴地面,震的他五脏六腑都是疼的,他五指用力掐地,能动了! 景恒王一跃而起,掌风凌厉朝景衍袭去。 景衍挑眉吹了个口哨:“你会武功啊,难怪我一直觉得你装,隐藏的这么深。” 他左躲右避,跟逗狗似的,还嘬嘬嘬。 林清禾被他逗笑,她第一次见景恒王这么狼狈,愤怒的一面。 景恒王怒火中烧,抽出佩剑,还没挥出去手腕一疼,佩剑直接掉在地上发出哐当声。 景衍讥讽笑道:“你当小爷爷我在战场是白混的啊。” 他能站稳时就开始练功,十三岁能挥剑灭十万大军的少年将军可不是浪得虚名! 别看他生得唇红齿白,真玩刀子,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二。 景衍将景恒王制服,捆绑在凳子上,右腿搭在上面,看向林清禾:“清禾,你说废他那只手。” 林清禾瞧着意气风发的景衍,此时他像邀功的小黄狗,尾巴在身后疯狂摇曳,他长了一双十分清澈漂亮的眼眸,此时眼底只有她。 她忍不住心底一软,嘴角微勾:“不废他。” 景衍双肩耷拉下。 “乖。” 林清禾看着好笑,朝他招手。 景衍立即开心,奔向她身后。 “景恒王喜欢这间屋子,就给你住。” 林清禾直接关了门,跟景衍扬长而去。 景恒王简直要气笑了,眼眸闪烁幽光,心底恨极了两人。 齐明慢一步赶来,看到他眼青脸肿的那刻愣了好一会儿,急忙上前给他松绑:“主子!您怎么……” 以前溯王欺负自家主子,也不敢动真格,顶多嘴皮子贱。 话还没说完,景恒王一巴掌挥向他,齐明捂住脸不敢出声,扑通跪在地上:“是属下来迟了,属下该死。” 景恒王转着手腕低低笑出声:“在江南城找八字纯阴的女子,迷晕带回京城,凑齐十个,不得有任何失误。” 他分明是在笑,却让齐明心惊胆战,恭敬道:“是。” 还差十个就凑齐了朝瑶要的人数,到那时,他将不再憋屈,不再韬光养晦,他注定要为帝,锋芒毕露! 今日之耻,他日定要林清禾百般归还! 还有景衍,少年将军?呵,等他抽了他筋骨,断了手脚,还能是英雄吗? 景恒王死死咬住牙,眸中闪过暴虐嗜血的疯狂,他真是迫不及待那天的到来呢。 林清禾换了家客栈,中途截了范丞相,两人商议一番,翌日直接启程回京。 江南多绸缎衣裙,还有各种京城没有的甜食,景衍仅仅待了一日,返程路上大包小包。 反观林清禾,孑然一身。 她看着景衍都累,不解问:“都买啥了?” 景衍揭开其中一个包裹,露出淡绿色,淡青色,深青,深绿质地上乘的襦裙。 又打开另一个,各种绿的翡翠做的钗子,手镯。 林清禾看的眼睛一抽,绿的发光啊,她上下瞟他。 受什么刺激了? 范丞相看了眼林清禾身上的青袍,意味深长的抚了抚胡子,钻进马车。 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啊。 只有当事人还有些懵,清冷的眸子闪过疑惑。 景衍笑道:“你不是喜欢绿色嘛,全都送你,每天换一样。” 林清禾难得露出懵逼神态,她低头望着这堆绿油油,抬起手看身上的青袍,她突然觉得不好看了。 之所以穿青袍,是因为她觉得耐脏,又挺清新脱俗的,符合她道士的气质。 没想到被他误会她喜欢。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清禾深呼吸一口气:“谢谢。“ 景衍凑前,林清禾被这放大的美貌惊的没回过神,四目相对。 扑通,扑通。 “我的心脏跳的好快,我是不是病了,清禾快给我诊脉。”景衍突然觉得呼吸急促,他慌乱闭眼,长而卷翘的睫毛颤啊颤。 靠在马车墙上偷听的范丞相嘴角抽搐,这个呆子!是不是武将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 范丞相揭开帘子,瞥到景衍那张好看的脸,神情顿了顿,他想到了四个字。 笨蛋美男! 少年郎的情意真挚又笨拙,自己都没回过神来,却叫人看的清楚。 林清禾莞尔,掠过他准备进马车。 没等到林清禾的手搭到自己手腕上,景衍悄悄睁开一只眼,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他有些失落,很快又高兴起来去追她。 咯噔,咯噔,身后传来马蹄声。 几人抬眼看去,景衍警铃大作,恒王这狗东西追来干什么! 第66章 宋白微也来了 三人行变成四人行,景衍的脸冷的要命。 林清禾也不待见景恒王,神色同样冷若冰霜, 范丞相倒是没那么明显,对着景恒王作揖,意有所指:“王爷竟会出现在江南城,臣很是意外。” 景恒王朝他笑了笑,看向林清禾:“我为一人前来。” 话音落下,林清禾翻了个白眼,直言不讳:“你为你的野心而来,别装,我怕我忍不住想打你。” 景恒王噎住,面色有些难看,他从没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女郎。 景衍唇角微勾。 范丞相视线转来转去,正想说句话缓解气氛,京城的方向来了一辆马车,直接奔向他们。 众目睽睽下,出来一个女郎,看到来人,几人下意识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却隐晦的瞥了眼景恒王,应该不是来找她的。 宋白微一路舟车劳顿,面容有些憔悴苍白,她看到景恒王也在,讶然声惊慌失措又钻进马车。 再出来时,她唇上抹了些口脂,显得更有气色。 宋白微行礼,礼节大方,抬起头来一股楚楚可怜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是她特意设计过的角度,私底下练过无数次的神情,她自以为很了解男子。 林清禾是美,但太冷太仙了,于男子而言有距离感,不敢靠近。 她就不一样了,楚楚动人,惹人怜爱,感觉到众人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宋白微傲然的挺了挺胸。 景衍眼底划过厌恶,他看宋白微一百遍他也觉得她矫揉造作。 范丞相也挪开眼,心中慨然宋白微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为何总做出这副妾相。 她可能只在景恒王眼底是小可怜。 两人相视,景恒王温和朝她点头,宋白微欣喜扬唇,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又赶紧抿住,径直朝林清禾走去:“姐姐。” 找她的?林清禾有些意外,挑眉跟她拉开距离:“说了多少遍,不要乱认亲,你是我哪门子的妹妹?你要说你是景恒王的情妹妹,我就信。” 宋白微心微微一颤,下意识看向景恒王。 景恒王还想讨好林清禾,如何敢认,他温声道:“林小姐莫要乱点鸳鸯。” 宋白微瞬间委屈,眼泪在眶中打转。 景衍嗤的笑了声。 场面一度尴尬。 林清禾受不了宋白微这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性子,她问:“什么事。” “祖母前几日便开始说胡话,吵着要见你,大夫说她已经没有几日了。”宋白微这才想起正事,又小心翼翼的看林清禾,“你回侯府看看祖母吧。” 除了宋老夫人真的病危,另外一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自从中秋宴,宋德被景武帝厌弃后,朝臣纷纷与侯府划清界限。 宋德的官职一贬再贬,彻底成了只是个空闲的侯爷。 他不甘心,去求人,拿钱财去贿赂全被拒绝。 实在没办法想歪门邪道的法子,得知林清禾命格贵不可言,要是能将她的命格换给他,他的官运定会亨通。 宋德没有半点犹豫,马上去茅山屋寻人,却被芍药打了出去,回去时他浑身狼狈,腿上被旺财咬了好几口:“林清禾的婢女泼辣,就连养的狗也如此恶毒!果然是随了主子!” 找不到林清禾,他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她去了江南。 宋德对于他的官途心急如焚,天天盼着林清禾回京,急的起了一嘴泡。 宋老夫人病情加重,每日昏迷时长愈长,醒来就找林清禾,宋德开始听得烦,没忍住吼了她几声:“你那孙女就是个白眼狼,弃王生恩于不顾,与侯府断绝关系了!” 神志不清的宋老夫人犹如稚童心态,被吼的懵后,老泪纵横。 崔嬷嬷心疼主子,想宋老夫人年轻时是多明艳强势的女人,年老落得瘫痪在床还神志不清的下场。 糊涂也好,清醒这样活着才最痛苦。 崔嬷嬷以他以下犯上,不敬母亲的德行威胁宋德,将他赶走,关上门泪如雨下。 清醒过来的宋德懊悔说出重话又灵机一动,他可以用宋老夫人让林清禾回一趟侯府。 只要她回来,就换命格! 他一刻也等不及,让宋白微去寻她。 祖母病重快死了,就算断绝关系也理应回来看一眼吧? 林清禾盯着宋白微看了片刻,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 宋白微见林清禾一直盯着自己看,又不说话,心中越来越没底气,她怯怯道:“你就回去看一眼祖母吧。” 林清禾笑了声,突然凑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又憋什么坏招呢,说来听听,保不齐我能陪你们玩玩。” 宋白微心惊于她的敏锐,眼神下意识闪躲,又怕被她继续追问,强硬着睁大眼睛:“怎么会。” 林清禾松开,掐诀算了一卦宋老夫人。 还有三日,亡。 “继续启程。”林清禾道。 宋白微有些焦灼,她捉摸不透林清禾的心思,又见景恒王频频向她示好,心中的醋坛子跟嫉妒肆意生长。 她寻了空去景恒王的马车,一进去,未说话泪先流。 “怎么了这是。”景恒王伸手温柔擦拭她的眼泪。 宋白微哽咽:“你喜欢林清禾?” 景恒王一顿,明白她这是醋了,他道:“她对我有帮助。” 宋白微低着头,紧咬住下唇。 爹也说林清禾大有用处。 心上人也这么说。 林清禾,你怎么就不死呢! 宋白微眼底闪过恨意,再抬眸,又恢复到乖巧楚楚动人的神态:“好。” 这才是识大体的女郎,景恒王心思微动将她搂进怀里,宋白微很对他的胃口。 砰! 马车突然炸开,掉落一地。 相拥的两人还没回过神,林清禾几人围拢。 景衍哇了声:“表哥,这就是你说的别乱点鸳鸯?怎么还抱在一起了,是不小心的吗? 宋小姐,你也是不小心钻进他的马车,又一个不小心跌入他怀里的吗? 真是巧啊。” 宋白微不敢抬头,脑袋紧贴着景恒王胸膛。 景恒王看向林清禾,被她看好戏的目光烫了一瞬,他艰难启齿解释:“你听我解释。” 林清禾玩味一笑:“关我屁事。” 第67章 宋老夫人快不行了 景恒王神色有些难看,宋白微死死揪着他的衣裳,一时推不开。 他开始后悔,当初就不该招惹宋白微。 第三日,一行人赶回京城。 一进城,宋白微有些紧张去阻拦林清禾的马车:“林小姐,跟我一起回侯府看看祖母吧。” 林清禾意味深长的盯着她:“好啊。” 宋白微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些。 景衍本想跟去,被范丞相拦住:“相信清禾能应付,她可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 侯府。 宋老夫人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双眼微眯着不是很睁得开,她艰难转着眼珠子似在找人。 “母亲,儿在。”宋德跪在她榻前哭,将手放在她掌心。 “不是你。” 宋老夫人嘴唇蠕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崔嬷嬷早就哭成了泪人,她擦了把眼泪,俯身贴到她嘴边听。 “清禾,我要找清禾。” 宋德紧紧盯着崔嬷嬷:“说的什么?母亲是不是要找微儿。” 还没等她回答,李氏就接话:“肯定是的。” 崔嬷嬷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淡淡道:“老夫人想见的人是清禾小姐,宋小姐只是府中养女,找她作甚。” 李氏被她看的有些恼怒,抬手想给崔嬷嬷一巴掌,手扬到一半,榻上的宋老太太突然情绪很激动,瞪着眼睛盯着李氏,喉咙嗬嗬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你敢!” 李氏听不清楚,但被将死之人这么瞪着,她心底发毛,不敢继续,将手放了下去。 崔嬷嬷倒是听清楚了,她呜咽哭出声,跪在宋老夫人面前:“老夫人。” 宋老夫人望着她,浑浊的眼不断往外流泪,她瞪大眼睛望着房梁,嘴里一直念着:“清禾。” “老姐妹啊,我后悔了,当初不该留下宋白微,清禾,我的清禾她不会原谅我这个老婆子了。” 崔嬷嬷哽咽:“会的,大小姐她会的。” 她心中也没底,大小姐会回来见老夫人最后一面吗。 “小姐回来了!” 下人们大喊一声。 宋德猛地起身,急急就想往外走,微儿有没有将林清禾带回来。 刚走几步他又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又回来跪下。 崔嬷嬷眼底闪过丝疑虑。 李氏神色晦暗,她知道宋德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心思各异间,宋白微踏进屋内,被这一幕惊到,她哀呼声:“祖母!” 宋德和李氏朝她身后看去,面色皆是划过欣喜。 林清禾来了! 她越靠近,宋德呼吸越急促,眼底闪烁幽光。 命格,他要她的命格! 林清禾对他们熟视无睹,径直走到床榻前看着被病痛折磨到不成人样的宋老夫人。 她沉默坐下。 宋老夫人浑浊的眼亮了亮,颤颤巍巍抬起手想去摸她:“是清禾回来了吗。” 崔嬷嬷哀求的看着林清禾。 林清禾将脸凑过去:“是。” 宋老夫人脸上露出喜意,她用手去摸林清禾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好孩子,是祖母对不起你,没有护住你,整个侯府都对不起你。” “侯府配不上你,后宅不能禁住你的步伐,清禾,你很厉害,祖母以你为荣。”宋老夫人有些骄傲道,“像你祖父。” 她说的很慢,却足以让在场人听清。 宋德跟李氏只觉得有一道耳光无形拍在他们脸上,宋白微更甚,她抬起头目露恨意。 死老太婆,死了还要上眼药。 活该瘫痪! 林清禾锐利扫视过来,宋白微迅速低头,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宋老夫人轻轻摇头,又哭又笑。 老侯爷是个铁骨铮铮的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重情重义,帮助贫苦百姓,不畏强权得到先皇一句顶天立地获得侯爵。 而现在呢,宋德自身没点实才,只知道巴结权贵,走歪门邪道。 以前那个在朝廷重用,备受百姓追捧的侯府已经腐朽了。 林清禾朝她嘴里塞了一颗药。 宋老夫人瞬间感觉我浑身都轻松了起来,原本惨白的脸也恢复红润,上一刻喘不过气来,此时却能坐着。 宋德与李氏面色大变,这是要好了? 他们脸上没有欣喜,相反是惊恐,尤其是李氏,她待疾待的已经要疯了,尽管她只是每天过来看一看,喂个药,其他都崔嬷嬷跟婢女照顾妥当。 她还是想宋老夫人早点死。 怎么就又活了呢。 宋白微也很失落,她活着只会念叨着林清禾,还不如死了。 宋老夫人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也不难过,她明白是林清禾想让她无痛苦的离开,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 “崔嬷嬷,我名下所有铺子地契,首饰,银两都给清禾作嫁妆。”宋老夫人突然道。 李氏面色顿变,五指攥紧。 宋老夫人的娘家是首富,而她自己也非常有经商才能,侯府多半靠的都是她的资产。 都给林清禾了,侯府吃西北风吗? 宋德面容也有一片刻扭曲,但一想到能跟林清禾换命格,又平衡了,反正最终都会是他的。 宋白微也知道府中情况,她死死盯着宋老夫人,突然腾身而起质问道:“祖母,你之前分明说过会给我置办嫁妆的,现在你都给了林清禾,那我怎么办?难道祖母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吗?” 宋老夫人定定看着她,神情坦然:“你并非我侯府血脉。” 宋白微情绪有些激动,指着林清禾哈哈大笑。 “我不是,你以为你的好孙女就是了?她逼迫父亲母亲签了断绝书,还在朝堂上拿出来公示,让父亲遭到圣上的厌弃。 “今日侯府沦落如此境地,都是拜她一人所赐!我不是你们侯府的亲血脉,但我始终不离不弃!祖母你是瘫痪了,不是瞎了,怎么就不能给我多一点怜爱。” “就算是养条狗,也要好好照顾吧。” 她声嘶力竭,看上去仿佛受到了极大不公平般,赤红着眼说。 宋老夫人看向崔嬷嬷:“扶我起来。” 崔嬷嬷有些担忧:“老夫人,您的身子。” “扶我起来!”宋老夫人坚决道。 林清禾伸出手将她搀起,崔嬷嬷赶紧搀另一边,众目睽睽下,宋老夫人走到宋白微面前,抬起手狠厉扇下一巴掌! 第68章 出口恶气,老夫人去了 “你连畜生都不如,狗还会看主人行事!” 啪! 一巴掌下去,宋白微被扇的身子颤了颤,白皙的脸上瞬间红肿。 她眼圈红的似血,强硬站着瞪着宋老夫人。 她没错! 宋老夫人就是偏心! 啪! 又是一巴掌,扇的她跌在地上,扇的她耳朵嗡嗡,耳膜疼的要命。 宋老夫人拉着林清禾的手,柔声对她道:“清禾,祖母之前没有给你的偏爱跟庇护,临死之前,我弥补给你。” 林清禾本想说不用,对上宋老夫人真挚的眼神,心口仿佛被堵住般。 宋老夫人拍着自己的胸口,对着宋白微喝道。 “你的生母偷走了我侯府的血脉,给你偷来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小偷生的孩子就是低贱,永远都不会认错。” “侯府的一切本该就是清禾的,是,我是眼瞎,宋德、李氏,你俩也眼瞎了。一开始就该将这贱蹄子赶出去,迎清禾回来。我做错了,我认,你们做错了,认吗?” 字字句句在所有人心头上敲着。 说完,宋老夫人撑不住了,直直往后栽,嘴角溢出鲜血。 林清禾接住她。 宋老夫人抓住她的手,眼底充斥着浓浓的期盼:“清禾,临死之前能不能喊我一句祖母。” 林清禾鼻头微酸:“祖母。” “诶。”宋老夫人欣喜不已,拍了拍她的手,“我的清禾,此生定会顺遂,所有害你的人定不得好死。” 老东西! 死了还要出恶言。 宋白微死死咬住下唇,她撞进宋德的眼神里,他冲她摇摇头,口语说道:“命格。” 对,林清禾的命格! 宋老夫人一死,就将林清禾的命格换给父亲。 她侯府大小姐的位置定会坐的稳稳当当,享荣华富贵一辈子! “除了崔嬷嬷,出去!”林清禾冷脸喝道。 宋德不敢在这个关卡惹得林清禾不开心,麻溜起身,带着众人离开。 宋老夫人躺在床榻上,崔嬷嬷给她擦拭身子,换了衣裳,还上了点妆容。 对上宋老夫人祥和的眼眸,崔嬷嬷泪水涌出眼眶:“老夫人。” 宋老夫人笑了笑:“哭什么,给我挑个最鲜艳的口脂,死了也要漂亮的去见老侯爷。” 林清禾坐在旁边诵经。 宋老夫人看向她,神色欣慰:“清禾,我要走了。” 林清禾睁开眼:“祖母一路走好。” 宋老夫人冲她笑,缓缓闭上眼眸,祥和离去。 崔嬷嬷伏地悲痛大哭。 听到哭声,外边候着的宋德等人浑身一颤。 宋老夫人去了。 侯府挂上了白灯笼。 死后宋老夫人才知道,真的有地狱。 她看着来勾她魂的黑白无常,又看向站在另一头的林清禾,目露不舍,她还是有些后悔没能早点醒悟,那样就能在生前弥补。 林清禾以为她是害怕,走上前:“莫怕,下面会有照功德镜,你此生所做的好事坏事都会展现,行好事多会一笔勾销,进入投胎。” 宋老夫人断气的那刻,她此生的过往云烟都被林清禾看了个遍,除了对不起桑知。 其他时候受老侯爷影响,宋老夫人也算是做了许多善事, 而桑知的因,恶果反噬在宋长亭身上,还有她自己老年瘫痪在床,病痛缠身,倒是还完了。 她下去后不会受到什么痛苦就能投胎。 黑白无常看了眼宋老夫人问林清禾:“这是你祖母啊。” 林清禾点头。 黑白无常了然,又对林清禾鞠了一躬:“还得多谢悬壶大人在南冥王一事上出了很大的力,地府最近也太平了不少,既然是大人的祖母,吾等定当好好照料。” 林清禾笑道:“按规矩来。” 她烧了不少金元宝给宋老夫人,多嘱咐一句:“下面跟人间一样,钱多好办事。” 宋老夫人没想到死了还能受到林清禾的福,她感激的欸了声,跟在黑白无常身后,转瞬消失在原地。 林清禾闭上眼念经。 崔嬷嬷只能看到林清禾对着空气念念有词,心中有猜测,等她念完经后小声问:“清禾小姐,死了有魂魄,还要下地狱吗?” 林清禾看向她点头:“不必惊慌,生前多做好事,死后不必遭罪。” 崔嬷嬷得到答案心惊不已,她欲言又止,其实她想知道的是老夫人死后还会遭罪吗,光是想,她的眼圈便红了。 是个忠仆,林清禾看在眼里。 上一世宋长亭没等她回京就死了,老夫人也是,这一世倒是有了些许变化。 “祖母生前行善积德,很快便会投胎。” 崔嬷嬷松了一大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若是如此,早点死了还真是解脱,总比生不如死没有尊严活着好。 她又跪在地上,神色有些忐忑:“清禾小姐,老奴能跟着您吗?我的奴契在老夫人手上,前几日她给我了,还给我置办了宅子养老。 我膝下无儿无女,我想跟着您。” “当然,我之前便说过祖母走后,你可以来寻我。”林清禾将她搀起。 崔嬷嬷将奴契掏出递给林清禾。 林清禾接过,转眼就丢进火里。 崔嬷嬷大惊:“小姐您这是?” “我身边没有奴,只有胜似亲人的挚友。”林清禾认真道。 崔嬷嬷本来控制住的情绪再次宣泄,她哽咽道好,泪眼婆娑中仿佛看到了宋老夫人的影子。 老夫人,大小姐她真的很好。 我会替您好好疼爱她。 各大世家厌了宋德,但对宋老夫人还是有几分尊重,听到林清禾回了侯府给她守孝,接二连三的都来了侯府吊唁。 宋德笑得合不拢嘴,更加坚信林清禾的命格能旺他,要是能换来,光是想想他便浑身激动。 他这浮于表面的悲伤被吊唁的朝臣一眼看穿,特别是眼角流露的笑意,真刺眼,真畜生啊! 亲娘死了,不知道他乐什么! 身为侯夫人的李氏更是不知道躲哪去了。 反倒是断绝关系的林清禾在料理老夫人的后事,神色凝重又有礼节,这才是真正的嫡女之范。 吊唁完,他们简直一刻也待不了,这种不敬老,不尊孝道的门户,不能来往! 另一边,李氏正在安慰宋白微:“别听那老不死的瞎说,你永远都是侯府的小姐。” 宋白微眼底翻滚戾气,她垂眸掩下:“娘,祖母已经死了,父亲可以动手换命格了吧。” 第69章 被耍了 李氏有些犹豫:“换命格对她没影响吧。” 宋白微猛抬头看着她,委屈道:“母亲,难道你也跟祖母一样,认为血脉最重要吗?” “当然不是。”李氏立即否认。 母女说着话,竹韵脚步慌乱进来:“夫人,小姐,大小姐她要出府,跟侯爷闹起来了。” 两人对视眼。 李氏率先一步出去,走了两步又停下看宋白微:“微儿你先不要出来。” 目送李氏离开,宋白微神色冷凝,一声不吭盯着竹韵。 “小姐。”竹韵被盯的心底发毛,怯声喊。 话音落下,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竹韵捂住脸。 “侯府只有一个大小姐,明白了吗?”宋白微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眼底闪烁疯狂的执着。 四目对视,竹韵瞳孔缩了缩,抖着身子:“大小姐。” 宋白微在原地站了会儿,还是去了正堂,她要亲眼看着林清禾被换命格,亲眼看她狼狈的模样! . “宋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望着外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护卫,林清禾皱眉。 搞什么鬼? 宋德笑了笑:“清禾,你能回来送你祖母最后一程,为父很欣慰。之前过往一笔勾销,你还是回侯府好么,我们还是一家人。” 他盯着林清禾,心中有些兴奋。 他这个女儿生得是真好啊,气质清冷高贵,面容无一处不精致,进宫当娘娘,姿色都十分能打。等换了命格后,他一定会好好弥补她,给她挑一个如意郎君。 女郎嘛,还是相夫教子的比较好。 “别往你脸上贴金,让开,我要出去。” 他的目光让林清禾感到恶心,不欲跟他多言,抬腿就要往前走。 她想走,谁还拦得住。 宋德上前拦住她,提高音量:“我是你父亲,长辈主动给你道歉了,你还不见好就收,你想逼死我吗?” “让开!”林清禾喝道。 宋德挡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两人对峙。 宋德心中有些得意。 林清禾,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林清禾,你敢弑父吗? 要是不敢,就乖乖待在侯府,任他所用! “我再说一遍,让开。”林清禾道。 宋德还是不动。 铮! 剑气凛冽,一把长剑抵在宋德喉咙处,他顿时不可置信瞪大眼,声音卡在喉间,冒出一身冷汗。 李氏就是在此时来到正堂。 见到此幕惊慌尖叫:“林清禾你作甚?这可是你父亲,难不成你想弑父吗!” 林清禾冷着脸,看也不看她:“让不让?” 宋德喉咙滚动,紧张的吞口水,他突然朝上方看去大喊:“巫女大人,你还不出手吗!” 林清禾抬头看去,房梁上坐着一个浑身黑袍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瞳孔的女人,这双眼看她时充满了戏谑。 “女巫大人,快救他啊。”李氏吓得六神无主,看到朝瑶现身,仿佛抓住主心骨般大喊。 “父亲!” 宋白微快步进正堂,扑通跪在地上。 “林小姐,我知道你对父亲跟母亲有怨恨,但他们始终是你的亲生父母啊,你莫要冲动。你杀我好了,放过父亲。” 她的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似的,看上去真是楚楚可怜,一腔真心。 巫女! 一缕金光从林清禾指尖出来,直入朝瑶身上,还未入体金光被弹回。 有点意思,林清禾看着回来的金光,瞳孔微动,这巫术的气息好熟悉。 “被你发现了。”朝瑶哈哈大笑,“几个月前你破了我的巫术,我对你十分好奇,没想到你竟然才十三岁。” 她的语气中带着赞赏。 林清禾哦了声:“所以今天是你设局逮我吧。” “真是聪明。”朝瑶点头。 两人一人一句,完全将宋家人无视。 宋白微的眼泪还挂在她眼角上,无人接她的戏让她有些尴尬和耻辱,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攥紧。 宋德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浑身一僵,面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 所以巫女只是利用他做局诱林清禾回来,并不是想给他换命格? 朝瑶走到林清禾身边,看向满脸惊恐的宋德,唇角上扬:“侯爷总算是聪明点了,你这蠢脑子,将她的命格换给你,可惜了呀。” ”你耍我!“宋德尖叫,激动往前,锐利的剑迅速在他脖颈划破一道口子,血珠渗出来。 他浑身汗毛竖起,不敢再动。 心底恨得咬牙切齿,这女人,贱人! 他就不该相信她! 这下好了,彻底得罪林清禾,他是不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朝瑶凑到林清禾身边,声音带着蛊惑:“你们道教讲究因果,遵循天道,太缚手缚脚了。我们巫派不用啊,讨厌谁就弄死谁,你应该来巫派。 瞧瞧这一家子黑心肝,都想要你命,来,我可以教你巫术,让毒虫进入他们体内, 抓他们的心,挠他们的肝,吞噬他们的心脏。 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让他们痛苦万分,最终七窍流血致死。” 见林清禾无动于衷。 朝瑶又道:“不然我替你杀了他们,我有一种术法可以喷火,让他们在烈火中活活烧死。” 她每说一句。 宋德就抖一下。 李氏面色惨白,早就吓出一身冷汗,浑身似钉在了原地,动都不敢动。 宋白微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都在抖,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太被动了,太耻辱了! “不用,你与他们设局,一丘之貉罢了。”林清禾收回剑,见宋德松了口气,她抬腿将他踹翻在地上后朝宋白微走去。 林清禾,你要干什么! 宋白微心眼卡在嗓间,眼底流露害怕。 下一刻她的脸被林清禾捏住,好疼!宋白微只觉得自己脑袋快要捏爆炸了。 她疼的五官扭曲,惊呼求饶:“放过我,疼,好疼啊!” “你刚刚想激怒我一剑杀了宋德,真是他的好女儿,我替他小小教训一下你,不为过吧宋德?” 林清禾看向宋德,见他神色变了又变,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你们一家子我都觉得恶心,下次碰见我绕道而走,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林清禾说完直接朝外边走,护卫早就吓得脚底发寒,见她走来纷纷让开一条道。 踏出门槛时,她身形一顿,回头:“今日不大动干戈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道士不被亲情所羁绊,懂?不懂,下次你们可以再试试挑衅我的下场。” 她一走,宋德阴狠的目光朝宋白微看去。 “父亲,她在挑拨离间!”宋白微节节后退,哭着大喊。 第70章 狗咬狗 “畜生,你竟敢想杀我!” 宋德走到宋白微面前,直接扇了一耳光,扇得她踉跄几步跌在地上。 “微儿!” 李氏惊呼,急忙上前将宋白微护住。 “定是误会,微儿向来心善孝顺,分明是林清禾挑拨离间!我们可就微儿一个女儿!” 李氏高声道,意有所指。 侯府家规有一条,不得好色,所以宋德的妾室并不多,除了李氏,就有一个姨娘。 他早年骑马伤了命根,子嗣艰难。 亲生女儿断绝了关系, 能依靠的还真就只有宋白微。 宋德想到这点,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冷哼声拂袖离去。 朝瑶的目的是林清禾,她一走,她早就消失在原地,懒得看这狗咬狗的戏码。 没能说通林清禾,她心情不佳回到恒王府。 景恒王迎上来。 “成功了吗?”他问。 朝瑶冷冷盯着她。 “你就是个废物,追个小女郎都追不着。”她讥讽。 景恒王的神色瞬间变得难看,在他旁侧的齐明忍不了她这么说自家主子,阴阳怪气道:“瞧您这模样,也是失败了吧。” 朝瑶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冷冷一笑。 “不要挑衅巫,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朝瑶说完,开始吟唱巫语。 “天绝地灭,五毒自生,召吾本命,出!” 痒!好痒!齐明隔肉抓骨,半点解不了痒意,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肉,骨头都被密密麻麻的痒意席卷,这股滋味儿比死还难受。 他痒的眼泪飙出,跪着,倒在地上翻滚。 景恒王惊骇不已,朝瑶要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他朝她作揖。 “朝瑶姑娘,您要的八字纯阴女子就快凑齐了,齐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您高抬贵手。”他道。 朝瑶笑了声:“王爷都开口了,那就饶了他吧。” 说完,她朝地下扔出一个竹筒。 他耳朵,鼻子,嘴巴处涌出不少蛊虫,纷纷涌向竹筒。 齐明浑身是汗,晕死过去。 景恒王抬手,立即有人将齐明搀回屋。 他还想对朝瑶说什么。 她直接掠过他:“我累了,要休息了。” 景恒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情复杂,他低头张开手,不管是什么人,他都要尽在掌握中。 .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芍药得知林清禾去了侯府后便开始焦灼,干脆坐在茅山屋门口翘首以盼,傍晚时她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人还没起身,高兴的声音已经传到林清禾耳边。 汪汪汪! 旺财比她更快,蹦跶着小短腿冲向林清禾,围着她疯狂转圈。 林清禾低头,默然片刻将它抱起。 舔!舔主子! 旺财是只非常舔的小舔狗,刚被林清禾抱起便舔她的脸。 下一刻,它被毫不留情的扔下地。 汪汪汪,旺财坐在地上耷拉着狗脑袋,又抬起眼委屈巴巴的望着林清禾。 “不许舔我。”林清禾抬腿往前走。 旺财摇着尾巴跟上。 “小姐,他们没给你受委屈吧。” 待林清禾走近,芍药问道。 “没,你家主子哪儿会受委屈。”林清禾冲她笑,“崔嬷嬷安排好了吧,以后她跟我们是一家人了。” 芍药点头:“崔嬷嬷住我隔壁的屋子,她懂的好多,也会做许多吃食呢。” 月光爬上枝头,打在两人肩上,多了丝温馨。 深夜。 林清禾在月光下打坐。 左侧突然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她耳朵微竖,闻到熟悉的薄荷清冽香,并未睁眼。 景衍安静在对面坐下,视线从眉眼到琼鼻再到嘴唇,他不由勾唇,拿出一本书在旁边静静看着。 一个时辰后,林清禾吐气,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好看的侧颜。 察觉到她打坐完成,景衍冲她笑,掏出一张手帕递给她:“这是我绣的。” 林清禾惊讶低头。 “没看出来你一个将军,竟然会做绣工。”她调侃道。 景衍有些不好意思,轻咳声。 “我娘的手帕,贴身衣物都是我爹绣的,从小我爹就教我。”他说这话还有些骄傲,“我爹说,会绣工的男人,女人爱。” 第一次听到男子做绣工活,林清禾有些讶然。 景衍又道:“我明日就要回北疆了,这手帕送你做个纪念。” “这么快。”林清禾接过,“祝君一路顺风。” . 啪!啪!啪! 侯府。 宋白微的屋子发出鞭子抽打的声音,令人奇怪的是却听不到痛呼声。 我可是侯府唯一的大小姐了,他凭什么打我! “废物,废物!我挨打的时候你怎么不冲出来,杀了他,杀了她!” 白日柔弱无骨的宋白微,此时正跋扈又狠厉一鞭一鞭抽着竹韵。 她的脊背早就伤痕累累,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五指紧紧抓着地面,连痛呼声都不敢发。 宋白微终于抽累了,她将鞭子扔掉,又跪在竹韵面前将她搀起。 “对不起竹韵,我不该这么对你。” 宋白微哭的十分委屈,十分惶恐,她打自己的手。 “小姐。” 竹韵忍着痛去抓她的手,对着她摇头。 “不疼,奴婢不疼,您别生气了。” 宋白微抱住伤痕累累的她,伤口被她触碰到, 竹韵疼的龇牙咧嘴,又尽力抬起手去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啧啧,真是忠仆啊。 心性又能忍。 谁!谁发出的声音,宋白微惊恐左右环顾,贝齿咬住下唇极为不安。 “蠢货。” 宋白微抬头,朝声源看去,她瞳孔猛缩往后踉跄几步。 朝瑶从屋檐上飞到竹韵面前。 “她这么对你,你不恨她吗?” “闭嘴!” 宋白微紧紧捏住鞭子突然喝道。 朝瑶转头看向她,哈了声。 “呦,小可怜不装了?我就要说,你能奈我何?”朝瑶笑的肆意,”同样出身低贱,你生母偷来的富贵你就高贵了?” 她低头看着竹韵:“做贱奴跪一时就要跪一辈子,来,站起来,拿上刀,杀了宋白微。” 宋白微面色大变,死死盯着竹韵。 不可能,竹韵不会这么对她! 一直低着头的竹韵望着凑过来的匕首,缓缓抬手握住它。 “杀了宋白微,杀了她,我给你换皮,让你成为她。”朝瑶继续蛊惑。 竹韵拿着匕首,缓缓站起来。 第71章 宋白微成巫 杀了她,杀了她! 竹韵朝宋白微走去。 宋白微怕的牙齿咯咯作响,眼见竹韵越来越前,她急的眼睛乱瞟找退路,左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利剑。 在竹韵扬起刀的那刻,宋白微红着眼持剑刺穿竹韵的心口。 而竹韵的刀在接近宋白微时,突然转向了朝瑶。 朝瑶在她刺过来时就化成了一团黑烟,此时站在她们后方,神色有些复杂看着此幕。 做奴婢的战胜了巫蛊,死都不怕要护主。 做主子的贪生怕死,不把她当人。 啧,真有意思。 鲜血从竹韵的心口喷涌而出,本身她就一身伤,加上宋白微下了死手,没怎么挣扎她便倒地闭上了眼。 宋白微浑身都在抖。 “竹韵,竹韵!” 她跌在地上痛哭流涕,似乎才意识到她将一个真心待她的人杀了。 宋白微看着竹韵的尸体,手指攥紧。 都怪林清禾! 要不是她挑拨离间,她就不会被宋德打骂,不会把气撒在竹韵身上。 宋白微看向还没走的朝瑶,跪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向她。 “求巫女大人收我为徒。”她坚决说道。 朝瑶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趣味。 “理由。” 宋白微想到林清禾的能力,心中愤恨不已。 她也要变强,要有与林清禾抗衡的能力。 她行,她也行! 这样她才能让宋德对她刮目相看,坐稳侯府大小姐的位置。 “女巫大人也想对付林清禾吧,我跟您是同一战线的。” 她的眼里充斥着野心,执着与狠厉。 朝瑶看到了。 把她培养起来对付林清禾,也蛮有意思的。 朝瑶缓缓笑起来。 “好啊。” 宋白微一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朝瑶半天没动静。 宋白微面色微僵,紧接着眼前出现一颗丹药,头上传来她的嫌弃。 “你长得有点丑,先弄好看点,不然你当林清禾的洗脚丫头都差了点,我看围在她身边的人个个好看,为师怎么能差呢?” 宋白微拿丹药的手顿了下,恭顺道是,一阵冷风袭起,眼前没了朝瑶的影子。 她缓缓抬起头,将药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心底存疑,一颗丹药就能变好看? . 林清禾随范丞相进宫。 江南城的瘟疫快速得到控制让景武帝意外又惊喜。 “范爱卿此行辛苦了。” 景武帝笑道,又看向宠辱不惊的林清禾:“悬壶神医小小年纪便能治瘟疫,乃大景之幸啊,悬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一时间,朝堂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林清禾身上,有艳羡,有晦暗的打量。 林清禾脊背挺拔,神色依旧淡淡。 “陛下,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之事,不需要什么嘉奖。”她说道,突话锋一转,“不过我在江南城倒发现件有趣的事。” 范丞相急忙看向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有趣的事,指的是药城家族之争还是季风的小心思。 不,都不是。 以他对林清禾的了解,绝非这两件事,那会是什么? 景武帝来了兴趣:“你说。” “陛下还记得卓赢吗?”林清禾说着,一边观察众人的反应。 卓赢? 景武帝眉心微蹙,似乎在想是谁。 有人站不住了。 囔囔出声:“悬壶神医在陛下面前提起通敌的叛徒意欲何为,难不成你和他是旧识?” “周大人慎言!”范丞相喝道。 林清禾看向说话的周节度使,他见她看过来,挑眉一笑,眉目都是对她的不喜。 “范相急什么,难不成你跟叛徒也有关联?”周节度使讥道。 范丞相正欲反击时,景武帝拍了下桌子,他闭上嘴站好。 满朝寂静。 景武帝看着林清禾:“朕记得,不过他已经死了。” 林清禾点头:“不错,他死了,卓家上下五十八口人一个不留,全死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文武百官有些不解,唯独周节度使神色郁沉盯着林清禾。 景武帝惊讶:“朕记得他的家人都被流放去南方了。” “是啊,陛下要他们活,可有人却不给活路。” 周节度使眉头一凝。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朝中有人对卓家一群孤儿寡母动了杀心吗?”他说道,又上前几步,“陛下,臣怀疑她根本就是在胡言乱语,仗着立功搅乱朝纲,邪道!” 范丞相面色突变,从站着的位置跳出来:“周大人这么反常,急不可耐要给悬壶神医定罪,陛下,臣认为,他才有鬼!” 周节度使笑了声。 “范大人,我倒是想问问你跟悬壶神医无亲无故的,你这么护着她,你俩又是什么关系?” 他视线在两人之间打量。 “周大人。”林清禾喊道。 周节度使看向她。 “你知道污蔑一个道士是什么下场吗?” 周节度使听她这么说,不以为然冷笑声,指着外面的天道:“能如何?难不成你能操控天不成?你要真有这本事,我就………” 话还没说完,一道闪电霹雳而下,直冲他袭来。 刚还狂妄出言的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浑身抽搐,翻白眼。 就连景武帝看到此幕都从龙座上站起,目露惊骇的看向林清禾。 “可以了。” 林清禾道。 闪电立即消失,周节度使软在地上,浑身焦黑。 朝堂上,死一般的寂静。 朝臣们惊恐的看向林清禾,腿都有些发抖。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世上真有对她出言不逊就遭雷劈的人? 再不愿相信,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的目光从害怕转变忌惮。 林清禾上前几步。 朝臣纷纷后退与她拉开距离。 “周大人没死。” 话音落下,周节度使睁开眼,撑着地起来,身子还有些抖。 当众被雷劈,今日过后他就会成为满朝的笑话,周节度使恨林清禾恨的咬牙切齿,他才不信什么天道之子。 她肯定是邪道,妖道! 他要告诉陛下!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林清禾道:“陛下,我合理怀疑五年前通敌的细作是周大人,并非卓武将。” 周节度使浑身一颤,扑通跪下。 “血口喷人,还请陛下明鉴啊!”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都怕引火上身,不敢吱声, 好好的嘉奖宴怎么变成指认现场了? 景武帝倘若未闻,直接看向林清禾:“证据呢?” 第72章 诡辩,遇刺 满朝文武视线都聚集在林清禾身上。 凡事都要讲证据,所以,她有证据吗? 只见林清禾指尖一抬,他们视线转移,落到周节度使身上。 这是何意? “你该不会是想说,我就是证据吧?”周节度使阴阳怪气道,着重加重神医二字。 林清禾点头:“是的,就是你。” 在场人有些懵。 周节度使哈哈大笑,他看向景武帝:“陛下,她完全是在一派胡言啊。” “不是你,你急着跳出来怀疑我作甚?周大人,你说我与卓武将是旧识。”林清禾说道,“我得提醒一下你,五年前我八岁,是个没爹没娘跟着师傅大街小巷讨饭吃的孤儿,我还能有那通天的本事通敌呢,你干脆说我是邻朝公主得了。” 林清禾看向满朝文武。 “各位大人想想是不是这个理,他没鬼,他这么激动,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冲着他一个人劈。”她又冷笑道。 “诡辩,你这是诡辩!”周节度使急眼了,突然朝林清禾冲过去想拽她,“你是道士,你当然能引雷了!都是你搞得鬼,都是你!” “周大人!” 朝臣惊呼。 周节度使旁边十分魁梧又黝黑的尉迟将军及时将他拉住。 “放开我!”周节度使怒吼。 他觉得武将都是只有一身蛮力,没有脑子的蠢货。 瞪眼过去时,眼底的厌恶跟嫌弃流露。 尉迟将军炸了,他拽周节度使只用了三成力度,看到他浮于表面的厌恶,加重力度拎小鸡似的将他拎起来,又一松。 “尉迟将军!”满朝文武再次惊呼想上前阻拦。 哪里快的过他啊。 啪! 周节度使重重掉在地上。 还没等他痛回神来,旁边的大块头出列道:“陛下,臣也怀疑周大人有鬼!” 周节度使瞳孔猛缩,忍不住在心底骂娘。 死黑块头,你凑什么热闹! 尉迟将军指着他:“陛下瞧见了吧,他看不起我。” 什么狗屁理由。 周节度使高呼冤枉。 “闭嘴!”景武帝喝道。 现在朝堂上跟市井骂大街没什么区别,他脑子抽抽的疼,同时也对节度使起了疑心。 景武帝的目光让周节度使感到害怕, 他麻溜跪直:“陛下,臣绝没有做过通敌的事啊,都是诬蔑。” “你说卓家人都死了?”景武帝看向林清禾问。 “卓家流放后在江南自力更生,可有一日,女眷皆被奸辱自尽,孩童仍在水缸内淹死。”林清叹息道,又提高音量,“陛下,若是其中没有冤屈,孤儿寡母何至于被人下死手?” 满朝文武目露骇然。 赶尽杀绝,这凶手也太狠厉了。 要真是周节度使,谁敢与他深交,保不齐他就是背后的一把刀。 景武帝沉着脸。 “陈寺卿,查!”他喝道。 大理寺寺卿陈知洵出列作揖:“是,陛下。” “退朝,悬壶留下。”景武帝道。 满朝文武行礼朝大殿外退下,范丞相看向林清禾,目露担忧。 林清禾朝他微颔首,表明自己会小心行事。 周节度使经过她时冷哼声,阴郁的眸子迸发浓烈的恨意。 林清禾朝他挑眉,指了指天。 他瞬间怂了,低下头匆匆出大殿。 林清禾随大太监去了御书房。 一进屋内,一股浓浓的檀香扑面而来,林清禾眉头微蹙,看向檀香盒。 景武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有何不妥?” 林清禾径直走到檀香前,凑前闻了闻。 “太浓了。”她道,正想再看其中玄机。 一支利箭穿过窗户,直朝坐着的景武帝射去。 “陛下!” “护驾!” 御林军迅速现身,但还是慢了,利箭比他们更快,精准对着景武帝的头颅而去! 头脚冰冷,锐利的箭头在他瞳孔放大,放大,景武帝的心卡在嗓子眼上,压根动弹不得。 难道就要死在今日了吗? 太子性子太软,他要是监国斗不过底下那群老狐狸。 一时间,景武帝的脑海里闪过能辅佐太子的忠臣,范相、寺卿,左右侍郎..........都是文官。 文官!他突然意识到朝堂上没几个能用的武将。 除了景衍,无人可用。 景衍,他啊。 景武帝心中哀叹声,闭上眼,到死他也不甘。 想象中的疼痛没来临,景武帝睁开眼,眼前的利箭在距离他瞳孔只有一寸, 活生生定住了。 一只手将这支箭夺走。 景武帝看向拿箭的林清禾,她直接扔在地上,转过头看他:“陛下,没事吧。” “没事。”景武帝说道。 他定定的望着林清禾。 林清禾定定的站着不动,任由他看。 “父皇!”门口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声音。 景武帝看过去。 来的是太子, 得知景武帝遇刺,他跑的连鞋都掉了,头发也乱了。 见景武帝没事,太子腿软跌在地上,泪流满面呢喃:“父皇你没事可太好了,太好了。” 景武帝起身走向太子,手放在他肩上。 “太子,朕一死,你立即就能登基了。”他道。 太子还心有余悸,压根没听出景武帝的深意,他摇头:“您是父亲,儿臣希望您长命百岁,皇位不及父亲重要。” 景武帝眸中有泪光涌现。 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就是他的太子啊。 虽然性子软了点,但在他心底一直是最疼爱的儿子。 景武帝将太子搀起来:“好孩子。” 太子哽咽,余光瞥到站在一旁的林清禾,他急忙转过去整容,收拾好才转过来:“让父皇跟悬壶神医见笑了。” “太子心系陛下,孝心值得称赞。”林清禾笑道。 景武帝回到座位上,提笔大手一挥写下八个字。 悬壶济世,顶天立地。 这八个字作写在了门匾上赐给林清禾。 “多谢陛下。”林清禾行礼。 她走后,景武帝立即将檀香换了,又召来了陈知洵彻查此事。 林清禾得到景武帝提笔亲赐的门匾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 大街小巷都在传一句话。 “悬壶济世,顶天立地!” “好一个顶天立地!”侯府宋德听说后,眼睛瞬间赤红了。 那是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 明明他可以在此时受到满朝文武的羡慕,嫉妒,明明侯府可以借此乘上东风。 可,可,可! 林清禾与侯府断绝关系了。 宋德肠子都悔青了,抓心挠肝的不甘心! 李氏正在此时进来,见他状态不对,上前关切想问,却被宋德扇了一巴掌。 “为何打我?”李氏捂住脸,清泪从眼角流出。 第73章 夜探恒王府书房 李氏十分委屈。 成婚几十载,宋德从来没跟她动过手。 宋德胸膛跌宕起伏的厉害,见她哭的凶心底有些松动,但一想到泼天的富贵没了,又堵得慌。 “你知不知道林清禾现在成了陛下眼前的红人!只要她一句话,我就能重新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宋德呼吸有些急促,“可这一切都与侯府无关!要是她当初回京时,你有好好待她,至于是今天这个局面吗?” 李氏脸上浮现不可置信:“她一个女郎能得到陛下的另眼相待?”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她才十三岁,不应该离开侯府就没活路吗? 不应该要依靠双亲,寻一门好亲事,再生个孩子傍身吗? 宋德看穿她的想法,眼底闪过讥讽。 “她是大夫,能救人治病,解决江南瘟疫的神医!可不是普通的小女郎,要是她还是我们的女儿,那该多好!”他吼道。 越说越悔! 李氏神色愣愣,唇瓣蠕动:“那我去求她?” 宋德反应过来。 是啊,可以再去求她。 不敢如何,他们都是血脉相通的亲人,做了什么都该原谅。 “去,我们一起去求她,特别是微儿!” 宋德话音刚落,宋白微走进正堂,听见这句话,浑身僵住。 她眼底闪过丝杀意,在他看过来时又恢复以往柔弱的模样。 “微儿你......”李氏看清她的模样,一时挪不开眼。 宋白微的脸明明哪里都似没变,但又处处精致了不少,以前仅是秀美,如今竟有种夺目的漂亮。 对于她的反应,宋白微很满意。 她上前跪在地上:“爹,娘,我们不用去求她。女儿是巫了!我已拜巫女大人为师傅,林清禾会的,我也能学会!” 宋德定定的看着她。 看得宋白微心中有些忐忑,难道还不信她吗,她咬住唇,眼眶下意识就涌出泪。 下一刻,宋德亲自上前将她搀起。 “好啊,不愧是我的女儿!”宋德喜笑颜开,“侯府的未来就肩负在你身上了,王管家,告知全府上下,侯府只有一个大小姐,那就是微儿!” 宋白微成了巫令宋德十分欣喜。 相比较去求林清禾,还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宋白微更让他心安。 好,好,好啊! 宋德连说几个好,大笑出了正堂。 宋白微眼底划过讽刺,果然人还要自己立起来,靠别人只能哀求,惶恐。 她要变得更强。 有朝一日将林清禾踩在脚底下,让她不能翻身! “宋白微成巫了。” 感受到侯府气运动荡的林清禾掐了一卦,卦象显示的变数是宋白微,她盯着自己的手指。 哦,是巫术啊。 也就是说她与朝瑶成一伙儿了。 林清禾眉头微蹙。 巫女来京城,究竟有何目的呢? 红莲扭着腰肢进来,看林清禾在窗前一副深思的模样,上前用手摸上她的额头:“什么事让少观主这么心烦。” 林清禾眉头蹙的更深了。 红莲拉开距离,抬手闻了闻自己。 “我可用了许多香在身上,都要腌入味了,你可不能说我身上有狐狸骚味儿了吧!”她嘟囔道。 林清禾看向她。 “香味熏到我了。”她道。 红莲瞬间高兴:“不是狐狸味就好,我宁愿香死!” 林清禾嘴角抽搐,朝她勾手。 红莲凑前。 “随我去个地方。” 红莲眼睛一亮:“走!” . 夜,恒王府,书房灯火通明。 头发烧焦发黄的周节度使坐在凳子上,满脸愤恨,他死死盯着景恒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将此事压下来!” 景恒王撩起眼皮。 “谁能想到与世无争的恒王内里竟然藏着狼子野心呢。”见他不说话,周节度使手撑在桌子上往前倾。 四目相对,景恒王看到对方眼里的威胁。 “从长计议。”他道。 周节度使猛地拍桌:“去他娘的从长计议,陈知洵那块硬骨头可不好啃,一旦被他查到蛛丝马迹就会死咬着不放,到时你我都得死!” 景恒王刚想说话。 上方传来异响。 “谁!” 周节度使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惊恐抬头。 齐明迅速从窗子处跳出去,什么也没发现,正当他想上屋檐一探究竟时。 书房传来周节度使的尖叫声。 “你!你是谁!”周节度使结结巴巴,瞳孔瞪的比牛眼还大。 朝瑶从容坐下,跷二郎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她挑眉道。 景恒王给她斟茶,看着周节度使道:“自己人。” 周节度使打量朝瑶。 一身黑袍,只露出瞳孔,扑面而来的诡异神秘感让人心生忌惮。 难道她也是能人异士? 想到景恒王隐藏的实力,周节度使有些期待的看向他。 “她也是道士?”他问。 朝瑶嗤笑:道士?” “她是巫女。”景恒王道。 周节度使有些兴奋:“巫女是不是比道士厉害!” 见两人没有否认。 他看向朝瑶激动道:“巫女大人,有个道士十分讨厌,有她在,必坏恒王大计。您动手杀了她吧,她太讨人厌了!” 朝瑶笑了声。 “谁?”她道。 “林清禾!”周节度使斩钉截铁道,没看到朝瑶眼底闪过的异样。 朝瑶哦了声。 “卓家灭门,你是背后推动者?”她问。 周节度使想着是自己人,看景恒王都没反应,他干脆点头:“卓赢是太子党,除掉他,朝堂就没有可用的年轻武将,刚好可以安插我们的人。” 朝瑶又哦了声。 “那镇国公呢,也是你们的手笔?” 周节度使刚准备开口。 景恒王突然腾身而起,伸手攥住朝瑶的喉咙。 “这?” 周节度使完全没反应过来,有些懵逼! 景恒王逐渐用力,手下的朝瑶毫无反应,露出的眼睛还冲他笑。 “你是谁!” 景恒王一把扯下她脸上的面纱。 “是你祖宗奶奶。” 眼前的朝瑶化成一抹红烟雾,消失在书房,凳子上只留下黑袍。 景恒王神色不定。 周节度使差点吓尿,眸底闪烁恐惧。 完了,完了。 “呦,怎么了这是?”门被推开,一身黑袍的女子入内,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去。 周节度使吞了口口水,突然抽出匕首扑上去:“你还敢来!” 第74章 卓华,该你上了 朝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眸乍现红光。 怎么回事,周节度使走了几步就动弹不了,他对上她的红眸,整个人失神般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一点点刺去。 “朝瑶姑娘,他是自己人。”景恒王出声。 朝瑶冷哼,掠过他入座。 看到座位上的黑袍,她皱眉:“哪里来的?一股狐狸骚味儿。” 疼!疼死他了! 周节度使低头,急忙将匕首扔掉,胸膛已经被戳出血,见朝瑶坐在刚刚黑袍女子的位置。 他有些迷惑。 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说有人化成我的样子来套话?”朝瑶在空中嗅了嗅,嫌恶的蹙眉,没好气道,“她又骚又香的熏人,这你们都闻不出来,真是蠢货。” 周节度使不敢说话。 这一个个他都惹不起。 躲在隔壁屋子偷听的红莲咬牙切齿,要不是林清禾摁住她的爪子,真想冲到隔壁狠狠咬她! 她才骚! 景恒王眼底浮现不耐,心情十分不好,究竟是谁发现了他,想对付他? 是范丞相?还是太子。 “周大人,你先回去吧。”他道。 周节度使心底着急的很,没得到景恒王承诺会护着他,反而还受伤了。 他怒气冲冲起身,拂袖离开。 朝瑶嗅来嗅去,突然起身往隔壁屋走。 她来了! 红莲心惊她的敏锐,急忙去看林清禾。 “走。”林清禾撕开阴路,红莲化为本体跳到她肩膀上。 朝瑶推门而入。 屋内空无一人,果然在这儿。 赤狐! 朝瑶蹲下身将一根狐狸毛捡起来,眸底闪过丝玩味,这世上竟还有狐狸能得到机缘化成人形。 那她的大计是不是也能成。 “现在怎么办,我们被套话了。”景恒王跟上来问。 朝瑶瞥他眼。 “关我屁事,你自己那么蠢被人套话,自己解决呗。光想着我帮你,你那皇位让我坐吗?”朝瑶讥道。 景恒王面色难看道了声是,手指缓缓攥住。 巫,巫!等他当了皇帝就除掉巫! 眼底突然出现一双褐色冷漠的瞳孔,他吓得抬头。 朝瑶看着他冷笑:“你这小心眼的人不会是在心底想着怎么对付我吧。” 景恒王心惊,神色迅速恭顺。 “怎么会。”他道。 朝瑶无所谓耸肩,意味深长朝他笑了笑,消失在原地。 景恒王绷紧脸,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真不爽啊! . “下一步怎么做。” 回到茅山屋,红莲问。 林清禾放出卓华的那缕魂,红莲眼睛瞬间亮了,围着卓华打转,见他羞的低头不敢看她,更是来兴趣了。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今夜要一起玩玩嘛~” 红莲朝卓华抛媚眼,娇声道。 卓华打了个哆嗦,朝林清禾身后躲了躲,小声道:“我怕。” 林清禾拉开距离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喝。 红莲见她不管,变本加厉缠在卓华身边,在他脖颈处呼气,逐渐往上,舌尖一伸,舔了下他的耳垂。 卓华浑身一抖,娇弱无力:“别。” “别什么别啊,让姐姐好好疼你。”红莲握住他的手,有意紧紧贴着他。 卓华急忙推开。 “男女授受不亲。” 俊朗如玉的脸绷紧,闭上眼在念他在林清禾那儿听到的清心诀。 哦~红莲目露惊喜,他看上去好像个禁欲的佛子。 更想推倒了。 正当她往前一步,林清禾出声了。 “红莲。” 红莲嘟起嘴巴,哀怨的看向她:“你不让我上,你自己上?不然我们三个人一起玩?” 她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媚眼亮晶晶闪着光! 卓华那惨白的鬼脸都红的跟花儿一样,闻言更是鬼使神差的看了林清禾眼。 林清禾撩起眼皮,嘴角一扯:“试试?” 红莲打哈哈:“不敢不敢,那个,我还有客人,先走了哈。” 她化成赤狐蹿出窗户。 快逃快逃! 她可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林清禾看向卓华,朝他勾手:“脸红什么,过来。” “少观主。” 卓华小媳妇状走到她身上,见茶杯空了,殷切的倒茶,又乖巧站在一旁,时不时用余光去看她,在她看过来时又急忙低头,睫毛颤啊颤。 太乖了。 林清禾叹口气:“你想报仇吗?” 报仇,卓华感知到他离开本体时的那股浓烈的怨气,不甘。 他下意识点头,好看的脸又流露茫然:“可我怎么报仇啊。” “明日你跟着我一起上朝,到时候你自然而然就会了。” . 周节度使睡不着,熬着眼底的大乌青去上朝,跟陈知洵碰上时,他讨好上前。 “陈大人,我………” 还没说完,陈知洵对着他点头,直接大跨步朝前走,摆明不想跟他交谈。 周节度使咬牙切齿,愤愤跟在身后,同时十分不安。 他该不会真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了吧? 景武帝入龙座。 陈知洵出列,周节度使心底咯噔声,下意识去看景恒王。 景恒王目不斜视。 “陛下,五年前卓武将通敌一事,臣从中发现蹊跷,其中确有周大人的手笔。”陈知洵道。 “血口喷人!陛下,冤枉啊!”周节度使跪下,一直紧绷在头顶上的弦彻底崩了,他大声哀嚎。 陈知洵紧咬不放。 “这是证据。” “呈上来!”景武帝鹰眸一缩。 大太监王德将证据呈上,是周节度使与邻国大夏一个主将的通信。 但五年前呈上来的书信却是卓武将的字迹,景武帝阴沉着脸继续往下翻,气笑了。 他猛地拍桌:“周崇礼你是何居心!五年前买通卓武将身边的心腹伪造信件,你仅仅是害死了一个卓家吗,你还害得我大景痛失一座城池!” 满朝哗然,天子暴怒,臣子跪了一地。 节度使周崇礼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哭道:“陛下,这是污蔑,污蔑啊!” 呼—— 一阵阴风席卷整个大殿,所有人都感受到异样,冷的忍不住哆嗦。 景武帝看着缓缓走进大殿的白光,厉声喝道:“天子在上,什么魑魅魍魉敢入殿!” 何意!满朝文武骇然,控制不住朝后侧看,这一看,全都惊得跪不住了! 是起猛了吗?青天白日的,他们怎么好像看到了鬼啊! 第75章 朝堂对峙 “悬壶神医,快收了这鬼啊!” “悬壶神医,你快出手!” “悬壶………” 朝堂一片混乱,全都在喊林清禾,使劲往她身上靠,你推我挤不知谁踉跄倒在地上。 景武帝气的脸都绿了。 林清禾安抚道:“诸位大人莫怕,冤有头债有主,就看债主是谁了。” 鬼有什么可怕的。 人心才最可怕。 她的话给朝臣们吃了一记秤砣,都大着胆子抬起头来。 周崇礼抖成筛糠,踢踏踢踏脚步声在耳边放大,放大,震的他耳膜有些痛。 大汗在额间沁出,他惊恐又不受控制的看向门口。 林清禾食指微动给他开了眼。 “卓华!不要过来,不是我杀的你。” 景武帝跟朝臣们都紧皱眉头,他们这会儿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能看到周崇礼癫狂似的磕头,磕到额头出血也不停止。 “悬壶。”景武帝喊林清禾,惊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冤魂讨债,陛下可要开眼瞧瞧?”林清禾道。 景武帝惊讶,有些意动。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既恐惧又有探知欲。 朝臣们蠢蠢欲动,他们去推范丞相。 “范大人,你想看吧。” 范丞相有些无奈,明明就是他们想看。 林清禾注意到,唇角一扬:“大家都想看,就都看看好了。” 她看向景武帝,见他点头,她给所有人都开了眼,除了景恒王。 “天呐,那是卓华?” 卓华抬头,惨白如雪的脸流下一行血泪,浓烈的凄惨美扑面而来。 在场人都不敢说话,紧张的口水都不敢咽。 卓华站在周崇礼面前,就当他们以为卓华会锁住他喉咙索命时。 他没有。 卓华无力跌在地上,血泪一滴一滴往下掉,身子颤抖,看上去下一刻就要消散般,竟让他们产生种怜爱的心思。 真是不可思议,怜爱鬼魂。 朝臣们一时间思绪复杂。 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看不见的景恒王观察每个人神色,嘴角微抿,该死的不受掌控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他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朝他的方向瞥了眼,勾了下唇,又继续看前方。 “我的家人们接受家没了的事实,只想在江南城好好过日子,娘说,日子苦,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心底就是甜的。” “可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我们碍你什么事了,我爹已经死了!那个四岁习武,十五岁上战场,在边疆守护百姓,守护大夏的卓武将死在了同僚手里。” 卓华哭的很无助。 一声声质问,没有歇斯底里,只有无尽的悲伤与不解。 他抬头看向龙座上的景武帝:“陛下,为什么啊?” 他又看向林清禾:“悬壶神医,你说过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你教我要做一只好鬼,你说陛下是天底下最公正的人,他会还卓家一个公道吗?” 卓华垂下头去,迷惘又悲伤。 “会吗?” 全场寂静。 一字一句都落在他们心坎上,一字一句都揪着他们的心肉。 忠臣被奸臣陷害,英雄被污蔑,尸骨无存,家人被殃及,卓家满门灭。 人间惨案! 林清禾喉咙有些发堵,她没有跟卓华说过那些话。 他很聪明。 天子在上,我向你诉说我的悲伤。 天子在上,我向你诉说卓家之屈。 天子在上,我向你诉说卓赢之忠。 我不提你是否知道事情真相,是否推波助澜,是否放任不管。 今日,你会为我讨回公道吗? 林清禾低头掩饰住眼底闪过的一丝亮光。 卓华,好样的。 “陛下,忠臣不能受辱啊,恳请陛下为卓家翻案!”范丞相第一个跪下来,高声道。 “恳请陛下为卓家翻案!” 朝臣皆跪。 景恒王看不见也听不见,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大家都跪,他膝盖一软准备下跪。 周崇礼知大势已去,神色木然,看到景恒王的动作,瞬间怒火中烧。 所有人都可以参他。 唯独景恒王,没有资格! “陛下,我有同谋!”周崇礼大声喊道,他死死盯着景恒王,死他也要拉上他。 凭什么他死, 他还能好好当他的无辜王爷去谋皇位! 景恒王浑身一僵,他屈着膝盖,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他的异样引起所有人注意,视线全都落在他身上。 景武帝冷冷看着他,审视他。 “卓家之冤也有朕的失职,朕一定会还卓家一个公道。”景武帝喝道,“所有牵涉卓家之案的人,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景恒王迅速跪下。 周崇礼张口,欲说景恒王是同伙,突然喉咙跟堵住了般,发不出任何音节。 嗬嗬! 他瞪大眼睛掐住自己的喉咙。 怎么回事?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对上景恒王威胁的眼眸,周崇礼瞳孔猛缩,他的口语在说“家人” 瞬间,周崇礼松了气,眼底闪过决绝。 他可以死,他的家人不能死。 周崇礼猛地起身,用力朝柱子上撞去。 不好,他要寻死! 所有人惊骇,纷纷起身想去拉他。 死之前把同谋给说了啊!谁都不想身边藏着一条毒蛇。 来不及了,周崇礼撞上柱子。 呀! 有人尖叫。 “没死,他没死!”尉迟将军指着地上没有出任何血,还睁着眼的周崇礼惊呼。 周崇礼也有些懵,他怎么没死,这次不等他反应,尉迟将军眼疾手快将他拽起来,压着不让他动弹。 他也没有勇气再去死了。 周崇礼颓丧低着头跪下。 尉迟将军在身后猛地给了他一拳:“说,你的同谋是谁?” 武将在前方拼死拼活打仗,文官在背后搞阴谋诡计。 这事要不整出个眉目,哪个武将还敢心无防备的上战场。 怎么就没死?景恒王站的笔直,宽大的袖子藏着双掐的死紧的手。 景武帝起身下龙座,一步一步下来朝周崇礼走来。 “陛下。” 朝臣纷纷让开,视线凝聚在他身上,心思百转。 景恒王的心也如擂鼓般疯狂跳动,脑子里的弦更是绷的很紧,额间沁出了细汗。 景武帝走到周崇礼面前:“告诉朕,是太子,还是哪位皇子,亦或是哪位亲王的党派?” 第76章 周家有凤命? 太子神色一顿,其他皇子亦是不安。 被景武帝审视着的周崇礼闭上眼,他缓缓抬起手,众人视线随着他的手看过去。 最终落在景恒王身上。 除了范丞相跟林清禾,众人皆是一惊。 溯王瞪大了眼眸。 老八这个窝囊废?要不是在朝堂上,他就嚷出来了。 “老八?”景武帝也有些意外,转身看向景恒王。 景恒王不慌不乱,脸上浮现沉痛:“周大人为何要污蔑我,还请父皇明鉴,儿臣绝无陷害忠良的心思。” 朝臣们也点头。 景恒王温润如玉,行事待人都十分温和,对谁态度都十分温和。 怎么可能会是他! 又见溯王盯着景恒王,他们看向他。 说起来,溯王可能性比较大。 “看我干什么?”溯王气笑了,他指着自己,“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我作为父皇最疼爱的皇子,又是太子兄长疼爱的弟弟,混吃等死享荣华富贵就得了,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我就一纨绔。” 他摊开手。 景武帝看他眼。 混不咎! 但他这副做派确实打消了景武帝的怀疑。 “可有证据。”景武帝问。 周崇礼一震。 景恒王做事极为小心,两人只有口头,没有书信来往,没有证据。 他掩面而泣,大力匍匐在地上:“陛下,臣知错。” 但愿景恒王看在他死的份上,放过他家人。 景武帝回座。 “周崇礼陷害忠良,当诛,三日后问斩!” “陛下英明。“ 周崇礼泪流满面。 卓家翻案,卓赢被追为骠骑将军,告示天下,百姓将周崇礼骂的要死。 周家女眷被流放。 林清禾看向天边,凤凰异象,她瞳孔一缩! 周家有女人是凤命? . 巨大的闪电如同巨斧,亮光刺眼的让人不敢睁开眼,似天神发怒要将天地分成两半! 百姓吓得闭门不出。 坑坑洼洼的泥路上却冒雨走着一群带着枷锁的犯人。 “他娘的,遇上这鬼天气,行路难啊!咱们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解差皱眉盯着黑沉沉的天,往地下啐了口。 听到他的话,双脚带着沉重镣铐行走的犯人死气沉沉的眼闪过期盼。 “宁儿!”一道凄厉的喊声让众人纷纷回头。 官差看过去,神色微顿,马上去请示负责看押这批犯人的陈大人。 陈大人听后眸光闪烁:“再走五里路有一处亭子,在那处避雨。” 热,浑身都热。 周雪宁眼皮挣扎,浑身难受的紧,她缓缓睁开眼,望着漏风的屋顶发愣。 这是哪儿? “宁儿!” 周雪宁迟钝的看向关切望着她,手里端着一碗刚烧热的姜水的柳氏,她的娘亲。 “娘。” 往日清甜的嗓音变得嘶哑。 柳氏眼眶泛红诶了声,舀起一勺周水吹了吹凑到她嘴边:“小心烫。” 周雪宁丝毫不眨眼,贪婪的望着柳氏,呆板的张口喝着姜水。 往日娇艳欲滴,天真烂漫的女儿变得如此憔悴,柳氏心头酸涩,愧疚的思绪在心中翻腾不已:“宁儿,都是家族拖累了你。” 周雪宁又哭又笑摇头。 她没想到自己死了又活了,她死后灵魂飘在空中,家族受到大伯周崇礼的牵连满门抄斩,女眷得到流放。 她恨极了周崇礼。 也窥到真相,真正的幕后人是那个被誉为京城第一美男子,陌上公子的景恒王! 律法,流放女眷只脚带镣铐 明艳温婉,向来端庄大方,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母亲带着脚镣,发丝凌乱成似鸡窝,周雪宁唇瓣抖动,心一颤一颤疼的厉害。 景恒王! 就在此时,亭外传来尖叫声。 “滚开,我要见我妹妹!你这肮脏猥琐的癞蛤蟆,闭上你那又小又阴险的三角眼,丑到我了。” 尖叫怒吼声穿破大雨倾盆的嘈杂,清晰传入每个人耳里。 陈大人头疼的抚额,在解差来请示时摆摆手,随她去吧! 柳氏急忙起身朝外走,面带焦灼。 在外边被官差阻拦的周万秋死死攥着一根木叉直戳面前解差的眼,千钧一刻时。 “万秋!” 柳氏急燎赶来,目睹这幕吓得嗓子眼发堵,出声喝住。 周万秋喊了声婶婶,动作丝毫不停,快准狠猛地往解差眼睛一戳! 啊! 轰隆! 尖叫声与闪电声同时响起。 闪电的光照亮周万秋的脸,风吹起她双鬓两侧的发丝,众人惊魂未定看过去时,恰好看见周万秋咧嘴一笑,瘆人的很。 全体噤声,大气不敢喘,生怕惹到这女疯子。 是的,疯子! 解差们押送犯人的路上,无聊又苦哈哈,流放的大部分是朝中失势的世族,老弱病残,女眷居多。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长相姣好,细皮嫩肉的女眷身上,基本都会被糟蹋。 周家女眷免于此难的原因是。 周万秋太疯了,就算带着脚镣也不减战斗力,力大无穷又性格暴躁的她,谁敢动,甚至看一眼周家女眷她就发狂,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的扑过去。 关键是,她还是负责此次看押陈大人的未婚妻! 虽说周家出事,婚事已退。 但好歹是前未婚妻,解差们多少有些忌惮。 被戳瞎的解差因拦住她,还讥讽了几句周雪宁是落在泥泞里的凤凰,彻底成了野鸡飞不起来。 这下好了。 惹谁不好,要惹不讲武德的周万秋。 解差疼得在地上打滚,鲜血流在地上,很快被雨水晕染。 陈景明坐不住了,做好心理建设从亭子单独隔开的屏风钻出来。 刚露面。 “你这王八羔子躲了我八天,终于敢现身了,老娘宰了你这孬种,负心汉!” 周万秋一看到他便如同打了鸡血冲过去,那木叉再次对准眼睛戳,尖上还带血呢。 “万秋。”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快要戳到陈景明瞳孔的木叉,骤然停下! “妹妹!”周万秋马上收起木叉,快步掠过陈景明时冷哼声,“算你好运,我妹妹最是心善,今日就不见血了!” 早吓僵硬的陈景明喉咙咕噜声,他怕死了! 周万秋搀上周雪宁关切问道:“妹妹可有好点。” 此时,远方传来的马蹄声压过雨声,所有人都朝北方看去。 第77章 你还会帮景恒王吗? 宫中,御书房。 景恒王效仿先人负荆请罪,古铜色的脊背上的一道道红痕渗着血丝,惊心怵目。 景武帝坐着无动于衷,目光锐利一寸一寸打量着他。 先前倒是没发现,他这儿子竟藏着如此狼子野心。 尽管周崇礼最终没将他供出来,一人认了罪,他死前的抬手指认始终在景武帝心底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是人做事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景武帝将他建起的势力一点一点折断,他倒是个忍辱负重的,前来请罪半点儿情绪都没有。 “老八,朕这个位置是太子的,不止你,其他任何一个皇子都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以长为尊,以嫡为尊。 你还得庆幸你是朕的儿子,朕不杀你,回去禁足三个月好好反思。” 景武帝盯着景恒王,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怒意跟不甘心。 没有。 他脸上全然是歉意,愧疚,听完后甚至将额头磕在地上:“是,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景武帝摆手:“退下吧。” 他出去的那刻,景武帝抬头,眼底浮现浓浓的杀意。 景恒王一路平静回到府中。 齐明给他上药,极其不甘又心疼。 “圣上实在是太偏心了,同样都是………” 话还没说完,景恒王一巴掌扇过去。 “放肆!”他喝道。 齐明愣住,对上他的眼眸,迅速明了,余光往后瞥,果然看到一掠而过的身影。 ”属下知错。”齐明抬手便扇自己耳光。 直到门外的人彻底离开才停下。 “主子。”齐明看向景恒王。 “下去吧。”他道。 他静静坐着,与黑暗混为一体,看似平静的表面,心底的不甘早就泛滥成灾。 同样有皇室血脉,凭什么他要屈于平凡。 景恒王扯起嘴角,心底怨恨景武帝,既然你不杀我,那就别怪我跟你疼爱的儿子抢! . 暴雨中站着的流放犯人们惶恐不安看着一道青影愈来愈近,马蹄声犹如催命符,踢踏踢踏。 着青袍,容貌倾城。 陈景明反应过来,急忙迎上去:“悬壶神医。” “悬壶!是悬壶神医!” 流放的犯人多半是朝中备受牵连的族人,妇孺偏多,一路舟车劳顿,早就撑不住了。 想请大夫看看简直是天方夜谭。 悬壶不仅对权贵而言是神医,于普通老百姓而言也是神医,民间将她传的神乎其乎,说她她貌若天仙,心地善良,遇到贫苦的人不仅不收钱还免费赠药。 那她会愿意给她们看病么。 周雪宁沉默的看着林清禾,她做鬼的时候看到了她的结局。 林清禾也在看周雪宁,眸底闪过丝复杂,她在她身上看到了隐隐脱离的魂魄。 “悬壶神医。”陈景明看着她又喊了一句,“您来所为何事?” 林清禾看向他:“路过。” 陈景明松了口气。 妇孺一直都殷切的望着林清禾,闻言都低着头。 柳氏喉咙突然一股痒意,实在控制不住弯下腰猛地咳嗽,咳的撕心裂肺,眼睛迸出泪,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只素手,手上面有一颗丹药。 “娘。” “婶婶。” 周雪宁跟周万秋急忙围过去,对给药的林清禾十分感激。 “多谢悬壶神医。”周雪宁行礼,不管林清禾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此刻她很感激。 林清禾进了亭子:“都进来吧。” 众人纷纷跟在她后面。 “大人,这……”解差看着此幕欲言又止。 陈景明叹气。 “随她们去。” 个个都是祖宗,他惹不起。 亭子起了火,炉子里熬着药,一股药香弥漫开,莫名令人觉着安心。 “大家拿碗来都喝点,孩童喝半碗,莫喝多。”林清禾道。 ”多谢悬壶神医。” 众人皆喜,自觉排好队,不争不抢,唯恐惹得林清禾不快。 解差也分到药汤,滚烫又不苦,喝进肚子暖暖的,神清气爽 众人看向林清禾的神色更加恭敬。 “悬壶神医,能借一步说话么。”众目睽睽之下,周雪宁走向林清禾。 林清禾点头,起身随她朝外边走。 “大人,这不合规矩。”解差忍不住出声。 刺啦! 木叉在地上划出尖锐的声音,解差闭上嘴,不敢跟周万秋对视,她就是个疯子,万一她把他也戳瞎了怎么办! 陈景明无奈的看向周万秋,叹气:“万秋。” “闭嘴!”周万秋喝道。 她死死盯着陈景明,眼底涌现的恨意跟痛楚近乎将她淹没。 她永远记得陈家人对她的侮辱! 两人对视,陈景明睫毛颤了又颤,逃避的挪开眼,不敢吭声。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口,默默低头喝药。 柳氏轻轻拍着周万秋,安抚她的情绪。 外面,雨水逐渐变少。 滴答滴答的雨水落在地面,溅起朵朵浪花,打湿站在屋檐底下人的衣角。 “悬壶神医,我大伯死有余辜,周家整个家族也沦落如此下场,但幕后者还安然无事,我心有不甘。”周雪宁道。 “凭什么他身为皇子就能没事!”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一场笑话!” 林清禾感受到她的愤怒,她问:“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悬壶神医是坤道,你应该相信我的话,其实我已经死过一回了,还看到了你的结局,你,想听吗?” 周雪宁盯着她。 四目相对,林清禾挪开视线去看雨水。 周雪宁兀自开口。 “你尽心尽力辅佐景恒王登基,他有了权力后将你抛之脑后,迎娶了宋白微为后。 而你什么也没得到。” 她观察林清禾的神色,见她始终淡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周雪宁心中没底,她加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林清禾道。 周雪宁惊愕:“你!” “我是道士,能掐会算,相比较我的下场,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林清禾看向她,“魂魄离体很久,换句话而言,你现在应该是个死人。” 周雪宁面色瞬间苍白,紧紧咬住唇,她没想到林清禾当真有几分本事,这么快将她来历看穿。 想到这儿她又自嘲笑了笑,林清禾要没本事,景恒王哪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那你还会帮他吗?” 周雪宁不甘心又忐忑的问出这句话。 第78章 溯王的阴桃花 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止她想要景恒王的命,看来这一世连老天都看他不顺眼。 林清禾连夜赶回城。 她给了周雪宁一封信,让她到流放地再打开。 “妹妹,你跟悬壶神医说了什么。”周万秋问。 望着她毫无血色惨白的脸,周万秋眼底闪过丝戾气,周雪宁是周氏一族最小的孩子,出生就很漂亮,粉雕玉琢又懂礼,深受全家人的喜爱。 越长大她越美,性子温婉识大体,是当之无愧的名门贵女。 在周万秋心中,周雪宁就值得世上最好的。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沦落如此境地。 她不知是恨周崇礼还是恨景武帝。 一个死了,一个是她永远也报仇不了的存在 铁链被周万秋抓的作响。 她思绪万千时,周雪宁也望着她联想到死后看到的事。 周家女眷在流放的路上被奸辱杀害,目睹一切又无能为力的周万秋彻底黑化,天生武力的她为了报仇,投靠了夏国,这把本来可以为景国所用锐利的刀,挥向了自家人。 因是景国人,还是世族之后,始终不被夏国彻底信任。 又因是景国人,被景国百姓痛恨,怒骂叛徒。 景夏二国交和,景武帝提出条件,要夏国交出周万秋。 夏国毫不犹豫。 周雪宁想到作为魂魄所看到的一切,心如刀割! 他们是怎么对万秋的? 这群禽兽! 用鞭子抽!用刀子一片一片割开她身上的肉,再泼上盐水。让她坐在满是钉子的凳子上,从头到顶浇灌辣椒水。 活活折磨致死! 她的万秋姐姐明明是个鹅蛋脸,一对灵动杏眼,娇俏长相的女子。 死时连面容都认不出来是谁。 “妹妹?” 周雪宁失焦的瞳孔逐渐回神,她抱住周万秋,哽咽不已:“姐姐。” 周万秋担忧:“悬壶神医是陛下派来的人?” 周雪宁摇头,眸底闪过丝亮光。 她与林清禾达成了共识。 既然知晓了上一世的下场,这辈子她注定死也要活的精彩。 还有她的姐姐,周雪宁看向周万秋,眼底的欣赏十分浓烈。 她们都会好好活着。 . 茅山屋很热闹。 芍药叉着腰盯着突然前来的溯王,没有半点儿敬畏,她板着脸道:“各位贵人请回吧,我家小姐有事出去了。” “你这小丫头倒是有个性,跟你家主子一样,有没有兴趣来王府当差,做我的贴身婢女。”溯王一双眼亮晶晶看着芍药,心中真起了心思。 他府中的婢女,胆子小的安分守己,见着他跟老鼠见猫似的。 胆子大的试图勾引,想上位,个个矫揉做作的很。 泼辣不将他放在眼里的,还真没有。 芍药很好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说完,芍药就看傻子似的盯着他:“我奉劝你最好别瞎说,否则被我家小姐知道了,非割了你的舌头不可!” “诶呦我好怕怕哦,你家小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郎,我可是太子的亲弟弟,父亲是皇帝老儿,能奈我何。”溯王嬉皮笑脸凑前,“芍药妹妹,跟了我呗。” 没偷香成功,溯王眼前一黑,芍药直接重拳出击。 “你哪儿来的胆子!竟敢对本王下手!” “我给的,你有意见?” 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一道凌冽的掌风直接扑向溯王,压迫的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抬眼看去,一道青影入屋,倾国倾城的面容冷若冰霜。 溯王怂了。 “悬壶神医,我只是开个玩笑。”他嘿嘿笑道,双手举过头顶,“饶了我呗,我就是嘴贱。” 林清禾盯着溯王。 她见过周雪宁后,发现对方确实有凤命的命格,但她要嫁的人显然不可能是景恒王。 这一世能登基的是太子,还是眼前跟太子同胞的溯王呢? 看溯王这不着调的样不太像,但谁知他又是不是在伪装。 林清禾当下算卦,观测帝王象,却诡异发现帝王象在北疆。 北疆,北疆! 难不成北疆王会造反? 巧的是,周家女眷流放之地正是北疆。 这就对上了。 溯王看着林清禾突然坐下掐指,神色变化莫测,心底突突打锣鼓。 她该不是在给他下咒吧。 “我错了。”溯王眼巴巴看着林清禾。 林清禾瞥他:“我家芍药的底气就是我,你要还敢冒犯,试试我的拳头硬不硬。” 溯王鼻子一疼。 芍药打的这拳他还没回过神来。 他嬉皮赖脸在林清禾面前坐下:“老八被禁足了,早就该了!我就说他看上去贼装,背地里藏着天大的野心呢! 生母是宫女也敢痴心妄想那个位置,简直胆大包天。” 溯王虽不着调但脑瓜子转的快,他早发现林清禾对景恒王十分不喜。 好巧他也是。 他来找林清禾其实就是为了告诉她,景恒王被禁足这件事。 林清禾哦了声,示意他可以走了。 溯王的手在衣角上搓了搓:“那个。” 林清禾抬眼看他,顿了下道:“你犯阴桃花。” 溯王??? “我一向招女人喜欢,阴桃花是什么意思?”他喜滋滋道,一副我很有魅力的得意相。 “想知道?”林清禾挑眉。 溯王点头,就见林清禾伸手。 这是要钱?溯王有些拿捏不准,他看林清禾仙气飘飘,想必不是俗人,他想了想跑出外面摘了朵洁白无瑕的花放在她手里。 林清禾嘴角一抽,嫌弃的看他:“你脑子有病啊?” 溯王又懵又不解,被骂了有些委屈,求助的看向芍药。 芍药憋住笑,食指与大拇指互相搓了搓。 溯王如遭雷击。 看上去这么仙的女郎怎么爱钱啊! 他掏出两百两放到林清禾手中。 林清禾立即解答:“简单点来说,你被死了的女人盯上了,她想跟你成亲,想想自己有没有对不起哪个女子,啧啧,看你额间发黑,三天之内必病。” 溯王听得一愣一愣的,想到阴桃花原来是这样,头皮都在发麻,毛骨悚然的同时又觉得好晦气。 “悬壶神医救我。”溯王哀嚎一声,眼巴巴看着林清禾。 林清禾又伸手。 好说好说,钱来。 第79章 兰花底下埋了尸 溯王府跟溯王行事风格一样。 张扬,奢靡。 花园里处处都是名贵的兰花,墙壁上挂着的名画名字数不胜数,桌上摆着的花瓶价值连城。 一路观来,林清禾突然就觉得她要的钱少了。 恰好溯王回头与她对视上。 只一个照面他就看懂她眼底的意思。 溯王气笑了:“悬壶神医很穷?” 林清禾点头,神色间浮现一丝幽怨。 有一个道观要养,能不穷吗! “诺。”溯王递过去一张万两银票,“够了吧。” 之前在茅山屋谈好的是一万两,现在他又加一万两上去。 林清禾笑得十分真情实意:“善人大善。” 手迅速抽走银票放好。 溯王嘴角一抽,又觉着林清禾有意思,长着仙女般的脸,却是个财奴。 一路走来遇上的每一个婢女都生得如花似玉,身段姣好。 林清禾瞥向还在神游的溯王:“难怪你肾虚。” “不可能!”溯王决口否认,十分激动,“我夜能御八女。” 林清禾嗤笑,毫不留情嘲讽:“童子鸡。” “你……你……”溯王瞪大眼睛,表情僵住,耳根子都红了,“你一个女郎怎能将此事挂嘴边。” “彼此彼此,跟你学的。”林清禾跟他说着话,在他的住处门口停下,眉头一挑,“你杀人了?” 溯王才发现林清禾是个毒舌的,猛听到这句问话,惊的抬起头来:“虽说我混了点,手上可没沾人命。” 林清禾指着院中一株开的极为妖艳的兰花道:“挖。” “你的意思是底下埋了人?”溯王问,见林清禾点头,他立即道,“先别挖,我先把陈大人叫过来。” 还挺聪明。 林清禾看了溯王眼,他身后跟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女鬼,此时正趴在他肩膀上吐舌。 感知到林清禾能看见,女鬼朝她呲牙咧嘴,让她别多管闲事。 “怎么感觉凉飕飕的。”溯王摸了下耳朵,古怪道。 陈知洵很快赶来,听到林清禾说兰花下埋着尸体,他上前谦逊问道:“悬壶神医可能感知本官,你是如何发现的。” 他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尸臭味。”林清禾道。 陈知洵蹲下身用手指沾了泥土,凑到鼻尖上闻,什么也没闻出来,他微蹙眉。 想到林清禾是坤道,能看见他所看不见的东西,陈知洵没有犹豫,让手下人开挖。 溯王搬了张贵妃椅躺着,眼皮有一下没一下耷着,他打了个呵欠,犯困了。 林清禾看着女鬼压上去想去亲他。 溯王只感觉脸上一阵冷风,也没去管,不对,怎么这么重,仿佛被什么压着似的。 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张口。 女鬼趁机想伸舌进去。 林清禾实在看不下去,揪住女鬼的脖颈,将她从溯王身上拎起来。 “大师好说好说。”女鬼朝她可怜巴巴道,一张精巧的瓜子脸长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真的有尸体!”仵作惊呼,上前观察一番,“是女尸,年纪应该十八了。” 溯王的瞌睡虫瞬间没了,从贵妃椅上跳起来:“怎么会有女尸!” 对上陈知洵审视的目光,溯王急了。 “我要是凶手,至于自投罗网将陈大人你喊过来吗!” 有道理,陈知洵别开头去看林清禾:“悬壶神医可有什么发现。” “让尸体的主人自己说。”林清禾道。 她都死了,怎么说? 众人不解。 林清禾食指扬起在空中一划,给他们开了眼。 看见她身上站着的女子,跟躺着的尸体长得一模一样。 我天! 众人惊的发怵。 女鬼很兴奋:“你们都能看见我,刚好当个见证人吧。” 溯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挽住胳膊。 “夫君~”她娇滴滴的喊。 溯王迟疑又缓慢的转过头,对上这张漂亮又格外苍白的脸,要是平常他就出言调戏几句了,但她是! “鬼啊!” 溯王整个人蹦哒一尺多高,逃窜到林清禾身旁,手指捏住她的衣角:“我怕!” 林清禾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那是你的阴桃花。” 女鬼委屈的在对面不敢靠近林清禾,眼泪啪嗒往下掉。 纵然她是只鬼,也是只十分漂亮的鬼,哭起来有种我见犹怜的美。 感受到朝他投来愤愤不平目光的溯王,梗着脖子道:“你们喜欢你们带回家啊。” 众人纷纷低下头。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死的,跟他什么关系。”林清禾指着溯王问女鬼。 女鬼抽泣道:“小女子杨玉莹,是清竹村人,我有一夜歹人潜入我家,没反应过来就被抹了脖子。” 溯王高呼:“我压根没去过清竹村,不认识你。” 女鬼哭的更厉害了:“你骗人,三年前你去了清竹村,说会来娶我的。我死后来了京城就想着来找你了,你竟然不认账,你这个负心汉。” 林清禾也朝溯王投去质疑的目光。 溯王也想哭,他真的不认识她啊! “你看,我还有你当时给我的令牌!”女鬼掏出令牌,上面写着溯王两字。 溯王倏然一僵,他低头去找身上的令牌,果然不见了。 “谁知道是不是你偷走了。”他道。 女鬼看向林清禾:“大师你要给我做主啊。” “悬壶神医你也要给我做主啊,我压根不认识她!”溯王也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看女鬼不像是骗人,溯王就差发誓自己跟她没关系了。 “你把八字告诉我。”林清禾看着女鬼道。 得知她的八字后,林清禾神色有些凝重。 纯阴八字。 她闭上眼,用八字推算女鬼生前。 深夜,床上躺着的睡颜恬静的姑娘,一道黑影悄然无息从窗子外跳进去,直奔床榻,一刀抹了她的脖颈。 这人身影好熟悉。 林清禾试图看的更清楚些,只见黑影背起尸首,跳上马离开,没惊动任何人。 似是不放心,黑影回头,也是这个时候,林清禾看清楚他的脸。 齐明。 她猛地睁开眼。 “怎么样?”溯王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见她睁眼急忙凑上去问。 林清禾没回她,而是走向地上躺着的女尸,从她兜中翻出一张纸。 上面赫然写着溯王的八字。 第80章 过生辰 “你平常得罪的人都有谁?” 林清禾看向溯王问。 溯王凑上去看,面色瞬间煞白,那个恶毒之人竟将他的八字跟女鬼的八字写在一起了! 难怪她会缠上他。 得罪的人啊。 溯王神色有些不自然:“那可多了去了。” 他跟无头苍蝇似的来回踱步。 到底是谁这么搞他! 陈知洵走到林清禾身旁:“悬壶神医,这?” 涉及到鬼魂,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 “先将尸体送去茅山屋,有劳陈司卿与我一起查明真相。”林清禾道。 陈知洵点头,带着手下将尸体送去茅山屋。 女鬼很不安,她看了眼溯王有些难过道:“大师,他真的不是我夫君么?” 林清禾视线凝聚在她身上,目光锐利的似要将她看穿。 “为何如此认定他是你夫君。” 一个清竹村的姑娘,一个富贵纨绔,怎么都不沾边。 女鬼小声道:“我死后便在这里了,心底告诉我他是夫君呀。” 她似乎有些不明白林清禾的话,反而有些伤心道:“他是不是不想要我,在外面有别人了。” 溯王转回林清禾身旁,听到这句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哀嚎:“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女鬼堵住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景恒王跟你关系好么?”林清禾看他这么崩溃,点了一句。 溯王愣住。 是啊,他怎么把那装王给忘记了? “就是他,肯定是他!”溯王暴跳如雷喊道,“我平常羞辱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王八羔子,竟然跟我玩阴的!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张嘴就骂。 林清禾听得很舒畅,配合了一句:“他的确不是个东西。” 这句话突然就浇灭了溯王的怒火,他凑上前激动道:“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啊!” 想到景恒王暗算他。 “我要找他算账!”溯王火急火燎朝外走。 “证据呢。” 林清禾一句话成功让溯王停下脚步,十分不甘心的转过身。 是啊,没证据如何定他罪。 他明明与周崇礼是一伙的,但没证据不能治他罪。 溯王忍不住心底骂娘。 林清禾将女鬼收了,看向溯王:“我要是你,从今日起就开始装病。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溯王听得眼前一亮:“就听你的!” . “小姐,咱们茅山屋都成鬼屋了。” 见林清禾又带回来一魂魄,芍药忍不住道。 林清禾揉了揉她的头:“辛苦了?” 芍药脸红,朝她做了个鬼脸后去喊元妙给杨玉莹念经。 鬼气太浓烈,需要念经来压制住,才不会影响街坊邻居。 林清禾将卓华的魂魄放出来。 “少观主。”卓华朝林清禾行礼。 林清禾有些头疼他的去处,他只有一缕魂魄,不好投胎。 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卓华主动道:“我想跟着少观主。” “呀,好俊朗的郎君。”杨玉莹的魂魄飘离身体,朝林清禾这边看去,视线转来转去,“这郎君是大师的夫君么?好般配呀!” 元妙胡子一抖,敲了下杨玉莹的头:“躺回去。” “哦。”杨玉莹躺回尸体里边。 卓华面红耳赤,小心翼翼看了林清禾眼。 “行吧。”林清禾道。 等她找到他的机缘再送他轮回投胎。 听到她的回答,卓华心底腾升起一股雀跃。 元妙的胡子又抖了一下,一心二用去看卓华,不管看多少次都得感慨。 卓华生得是真好看啊。 但人鬼殊途啊! 道和鬼更是殊途! 林清禾斜眼睨他。 元妙立即收回视线,闭上眼专心念经。 . “少了一魂。” 朝瑶数来数去都觉得不对,她瞥了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齐明眼,突然笑了。 “该不会是你故意弄丢了吧。” 一股威压压的齐明喘不过气来。 “朝瑶姑娘。”景恒王从屋里走出来。 威压瞬间消散,齐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大汗淋漓喘气。 “少了一个人,要是在十五号没集全,后果你知道的。” 她抬眼看向景恒王。 四目相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朝瑶冷哼声消失在原地。 “怎么回事?”景恒王走至齐明面前,居高临下盯着他。 齐明艰难开口:“那日回城时经过溯王府,被溯王看到了我背着一人,紧急之下我将尸体扔到他院里。 等我再去找时,尸体已经不见了。” 景恒王静静听着。 他越是安静,齐明心脏跳动的越快,紧张的窒息感快要将他淹没。 “去找回来,若是找不回自行去狼山受罚。” 齐明身子一抖:“是。” . 溯王装病装了好几天都没等到恒王府来人,有些等不住了,他偷偷出府去玩。 听到一个消息。 侯府千金要过生辰了,准备大办,溯王不以为然准备走开。 不对! 侯府千金,宋白微? 他揪住出来采购的侯府下人:“给谁过生辰。” 侯府下人见是他,吓得瑟瑟发抖:“我家大小姐。” “大小姐?林清禾么。”他问。 下人抖的更厉害了,他轻轻摇头:“侯府只有一个大小姐。” 溯王双眼瞪大:“谁!” “宋小姐。” 溯王骂娘,拽住下人的衣领:“你家主子是不是瞎了?还宋小姐,那又丑又蠢的丑货?” “你不喜欢我,为难我家下人做甚。”一道娇弱的女声在他身后传来。 溯王松开手回头,神色有些愣。 这是宋白微? 见他如此反应,宋白微很满意,自从练巫术跟吃了朝瑶给的丹药后,她越来越美,身段也越来越好,该饱满的饱满,简直可以称之为尤物。 溯王有句话传遍整个京城。 他说他只跟大美人说话,虽然被大多数人骂,但世家女郎又以他这句话为标准。 以往他从不跟宋白微有交谈,今日看到他眼底涌现的惊艳,她心底暗爽。 下一刻就听溯王道:“你换皮了?倒是比你以前好看,就是吧有点像青楼女子,又比不上红莲姑娘。 唉,要说绝色还得是悬壶神医啊,你啊,不够看。” 毒舌还得看溯王啊。 路过的芍药忍不住吹口哨:“说的好!” 溯王看到她旁侧的林清禾,下意识想躲,慌乱间将站在他面前不走的宋白微绊倒。 宋白微尖叫声往后扑,倒在林清禾面前。 第81章 冒牌货装什么可怜 “呦,宋大小姐今个儿这么懂事,知道给我家小姐行大礼啊。” 芍药十分吃惊的往后退一步。 一个婢女也敢拿乔她! 宋白微咬紧下唇,余光瞥到许多百姓围拢,心生一计。 她朝林清禾抬起手。 “姐姐,麻烦你搀我一下。”宋白微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林清禾。 按照她对林清禾的了解,对方会搀她才怪。 不搀才正中她下怀。 才能凸显出林清禾的冷漠。 果然,林清禾看也不看她,直接掠过。 “姐姐。” 宋白微可怜兮兮的喊了声,下一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溯王看得目瞪口呆。 围过来的百姓见她我见犹怜的模样都起了恻隐之心,看向林清禾的目光有些不善。 “做姐姐的,搀她一下怎么了?” “就是就是,好冷漠。” “怎么跟你说话不应啊?” 他们看着林清禾的背影喊道。 林清禾脚步骤停,回头。 所有人都惊呆了。 好仙好美的女郎! 林清禾蹙眉,她不是很喜欢众人过度关注她容貌上。 她靠本事吃饭,不靠容貌。 “宋小姐身旁站着好几个婢女,难不成手都断了,不能搀你?”林清禾居高临下睨着她,淡淡道,“我就不搀你,怎么了?” 是啊,怎么了? 人家姐妹的事。 围观的众人都低下头。 “诸位还不知道吧,跌在地上的可不是悬壶神医的妹妹,她是贼人之女。” 溯王不怕事大,还猛地加把火。 他伸手到宋白微面前。 “要人搀早说嘛,来,扶着我起来。”他戏谑道。 “溯王为何要为难我。”宋白微哭着道,“我的父母不是贼人。” 溯王哈哈大笑,突然捏住宋白微的下巴,大拇指用力擦拭她的泪水,眼底闪过丝嫌恶。 “宋白微,不是谁哭谁就是弱者。” “你敢说你亲生父母不是有意将你跟林清禾交换?” “你敢说你没贪图侯府的荣华富贵?” “装什么装,令人恶心!” 说完,他直接将宋白微推倒,态度恶劣至极。 “你怎么推人啊!” “就算你是王爷也太欺负人了吧!我们小姐可是侯府千金!” “紫叶!”宋白微盯着嘟囔的婢女紫叶,面色倏然变得难看。 真是没脑子! 侯府在走下坡路,别说王爷了,朝中任何一个大臣他们都惹不起。 她气的有些发抖,十分怀念竹韵。 竹韵,想到她,宋白微神态顿住,眼底闪过丝沉痛。 “侯府千金?那个假千金啊!”一个五岁的孩童指着宋白微,毫无忌惮道,“冒牌货!” 孩童的母亲急忙将他的嘴巴捂住。 众人恍然回神,视线落在宋白微身上,又看向气质矜贵,淡然的林清禾。 高低立下。 围观的人不乏做了父母的看客。 “占了别人的家,还好意思在这里喊姐姐,呸,不要脸!” “装这可怜的模样给谁看啊,自己跌倒了还要人家搀,自己没没脚吗?” “溯王说的没错,你真恶心!” 有人朝宋白微扔臭鸡蛋,烂菜叶子,腐臭的味道瞬间席卷她全身。 宋白微的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僵住了。 众人见林清禾走了,急忙跟上去。 “悬壶神医对不住,刚开始没了解状况。” “悬壶神医,这是我在山上摘的野葡萄,您拿回去吃吧。” “悬壶神医,养了几年的老母鸡,拿回去炖汤。” 他们围着林清禾,眼底满是敬意。 宋白微还狼狈坐在地上发愣。 “小姐。”紫叶胆怯的喊她,伸出手搀她起来。 宋白微站定后,眼神阴鸷的盯着她。 “小姐。”紫叶抖了下。 她往前一步,紫叶惊恐的后退一步。 宋白微凑到她耳畔。 “再有下一次,杖毙。”宋白微轻声道。 她抬头看向众星捧月的林清禾,眼底划过嫉妒。 没关系,侯府会给她大办生辰宴。 林清禾是同一天生辰,到那天,孤家寡人的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 溯王跟着林清禾回茅山屋。 他清晰的感知到由于他怼了宋白微,芍药给了他好几个笑脸。 他心底琢磨着,要不下次还欺负宋白微? 一进茅山屋,看到他的杨玉莹惊喜起身,朝他奔来:“夫君。” 溯王转身就想跑。 后腰带被人拉住,他在原地跺脚:“杨姑娘,我真不是你夫君啊,求求你放过我吧,别拉我衣襟。” 杨玉莹有些奇怪的看向林清禾:“大师,我没拉他啊。” “劝你啊,我数三下,你再不松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一! 二! 三! 数到三时,溯王猛地回头,怒火在此刻中止。 拉住他腰带的没有人也没有鬼。 是被桌角勾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尴尬。 哈.....哈哈哈...溯王干巴的笑了笑,见没人跟着笑,他默默将腰带拿下来。 . 齐明潜入溯王府,挖地三尺都没找到杨玉莹的尸体。 他站在墙角下有些发懵,脑海一遍一遍回溯当天的画面。 他记得就是这里没错。 怎么会消失不见了? “怎么办,她的尸首被人发现了,该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吧。” 正当齐明苦思冥想时,走廊转角处走出两道人影。 他迅速飞上屋檐,探头往下看。 “又不是我们杀的,慌什么。” 说话的两人,看模样是溯王府的婢女跟小厮。 说着说着,两人开始脱衣服。 齐明脸黑下来。 他正准备将两人迷晕带回去。 “偷情了!” 一道尖叫声惊天动地。 溯王府瞬间灯火通明。 偷情的两人手忙脚乱穿衣服。 溯王刚回府就听说府中有下人偷情,他哦了声,让管家自行处理。 “殿下,他们偷情的地点在您屋前。” 话音刚落,溯王犹如一阵风朝外走。 婢女小厮跪在地上。 “还真会挑,挑个埋了死人的地方,刺激吗?”溯王问。 小厮吓得瑟瑟发抖,突然指着身旁的婢女道:“殿下,都是这贱人勾引的我,奴才知罪。” 婢女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溯王嗤笑:“她勾引的你?那本王将你那玩意儿剁了,任谁勾引都没用,不是更好。” “殿下饶命啊。”小厮抖如筛糠,大汗淋漓。 溯王站起来。 “说,埋在兰花底下的女尸跟你们什么关系?”他喝道。 第82章 齐明夜探茅山屋 婢女知道男人靠不住,先开了口。 “殿下,那日他约奴婢来此处,还没办正事,外边突然扔进一具女尸将我两人吓一跳。 我们怕奸情被发现不敢声张,就将女尸埋在了兰花底下。” 事到如今,小厮也不敢隐瞒,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溯王皱起眉头,颇为头疼的揉眉心。 “两个蠢货。”他骂道。 “殿下饶命。”两人跪在地上磕头。 会是谁将女尸抛进他府上?是想故意陷害他? 溯王有些想不明白,看着不停磕头的两人,忍不住问了句。 “你们偷情为什么要在本王屋前。” 小厮顿住,不敢吭声。 婢女倒是十分配合,她看了溯王眼,缓缓开口:“他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来人,将院中所有花草都拔了,土地翻新,全种过!” 溯王暴跳如雷。 屋檐上的齐明悄无声息离开,回到恒王府。 进入书房,他跪在地上。 “主子,溯王发现杨玉莹尸首后便叫来了大理寺寺卿,尸首应该是被运往大理寺了。”他说道。 景恒王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晦暗不明,他身子往前倾:“你确定?” “属下。”齐明顿住,话语卡在喉咙间。 “近几日溯王跟谁走得近。”景恒王问。 齐明不假思索:“悬壶神医。” 景恒王起身,有些惊讶这个结果,他缓缓笑出声,突然抬手将书桌上的东西倾数挥向地面。 噼里啪啦一阵尖锐的杂音。 齐明跪着一动不动。 林清禾,为何你连溯王那样的纨绔子弟都看得上,偏偏看不上我? 为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景恒王仿佛陷入了魔怔般,疯狂砸书房里的东西,瞳孔红的似血。 齐明胆战心惊,他突然明白了一个点,景恒王很在乎林清禾。 “主子,属下将悬壶神医带回府中吧。”他提议。 景恒王的动作停住了,缓缓看向齐明,嘴角勾起:“好。”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 把林清禾带到他身边,圈养她。 她注定是他的! 景恒王撑着桌面,低低笑起来。 齐明没歇一口气又出了恒王府。 “牛都没他勤快。” 景恒王闻言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的朝瑶,他眼底闪过丝阴郁。 “朝瑶姑娘。”他行礼道。 朝瑶噗嗤笑出声,环顾四周的狼藉。 “你这君子之风真是刻入骨髓啊。”她讥讽道。 景恒王倘若未闻,静静坐在位置上。 “得林清禾得天下这话是你说的。”他看向朝瑶。 朝瑶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看着他,轻轻扯起嘴角:“林清禾可不是善茬,她要不愿你能奈她何,强扭的瓜毕竟不甜。” “甜不甜尝一口就知道了。”景恒王神色不变。 齐明已经到了茅山屋。 他站在屋檐上,直感一阵阵阴风袭来,还真有点毛骨悚然。 “呀,来人了,在屋檐上。”元纯指着齐明道。 元稹看过去,断言:“他是个坏人!” 元纯啊了声,见元稹飘上屋檐,她也紧跟着。 两小鬼头一左一右将齐明挤在中间。 “好冷。”齐明打了个哆嗦,探头看下方,他在想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才不会惊扰屋里的人。 元稹在他身后一推。 齐明心跳都停了半拍,怎么回事,他没脚滑啊! “哥哥你怎么知道他是坏人啊,若他不是,清禾姐姐会生气的。”元纯有些害怕。 元稹牵着她的手往下飘:“放心,他一定是,看他鬼鬼祟祟的模样不是贼就是歹人。” 为了不惊扰屋里人,齐明硬是没出声,快碰到地上时,双手撑地,翻了个筋斗回正。 元纯看的张大嘴巴:“哥哥,他好厉害。” 元稹冲上去。 齐明刚站稳,背后一疼,他回头什么也没看见。 真邪门! 齐明心底打鼓,握紧手中的剑在原地打转。 元稹跟玩他似的左一下右一下戳他。 齐明有些恼怒,他低声喝道:“什么鬼东西,有本事出来!” 嘻嘻~ 元稹在他左耳畔笑一下,右耳畔笑一下。 齐明瘆得慌。 “元稹元纯你们在做甚?” 随着一声吱呀门开,林清禾现身在门口,看着院中被捉弄的齐明。 元稹元纯瞬间从齐明身上下来,迅速飘到墙头,乖巧坐好。 齐明顿住,不知如何解释,他干笑两声。 “悬壶神医,我只是借过。”他道。 林清禾哦了声,抬头看天。 月黑风高只是路过,连鬼都不信。 齐明见她不说话,转身想走,一股他不可挣脱的力道将他困住。 ”悬壶神医。”他僵住喊道。 “来都来了,进来吧。” 无人开的门自行打开。 林清禾率先进屋。 齐明发现自己的腿能动了,他紧张的咽口水,环顾四周后,最终还是选择跟上。 茅山屋处处都透着诡异,他走的很缓慢。 林清禾也不催。 等他一进屋,吱呀,门缓缓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齐明猛地回头,脚跟生根似的站在原地不动。 林清禾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看向他:“坐。“ 齐明坐下,不敢喝桌上的茶。 两人都没吭声,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又有一股无法忽视的阴凉。 “悬壶神医要跟我说什么,如果没什么要事,在下就先走了。”齐明有些按捺不住,他道。 林清禾笑了声,悠悠道:“不是你来找我么,急什么。” 她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你家主子要八字纯阴的女子做什么?”她说着抬眼。 四目相对,齐明瞳孔微缩,放在桌下的手微拢起。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说道, 林清禾哦了声,食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 杨玉莹听到召唤,从棺材里坐起来,将正在念经的元妙吓一跳,他赶紧问:“去哪儿?” “少观主叫我。”她道。 “不明白,看到她你就明白了。”林清禾说着,杨玉莹已经飘到齐明身后。 她不解的看着林清禾。 见林清禾朝他身后看的齐明缓缓回头,对上杨玉莹的眼。 她……她! 齐明攥紧凳角,面上强装镇定,实则手都抖的不成样。 她不是死了吗? 第83章 替你祖宗教训你 杨玉莹与他四目相对,好熟悉的脸,她张着口,指着他。 “你就是杀我的那个男人!” 她反应过来后冲他呲牙,飘上前掐住他的喉咙。 “你跟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窒息感让齐明逐渐喘不过气来,直到彻底没了气,他脖子软下去。 尽管如此,杨玉莹还是没松手。 她想不明白,她好好睡个觉就能没命! 为什么? 她发了狠,恨意凝聚在手上,反应过来手下的人没了气,她惊呼声。 杨玉莹还有些懵,望着自己的手发呆:“我杀人了,是不是要偿命啊。” 林清禾凑前捏起齐明的脸意义看了看,点头:“自然,他杀了你,你杀了他,无功无过。” 杨玉莹松了口大气。 “少观主,听说做了恶事的人下地狱会受到惩罚,那我这样的下了地狱是不是可以不用受罚。”她问,心底还是有些紧张。 林清禾嗯了声:“也可以这么理解。” 杨玉莹说着那就好,又嘟囔道:“就这样让他死了,有点便宜他。” “是有点。”林清禾眸子微眯,手指对着齐明勾了勾。 下一刻,齐明又坐起来,吓得她跳起来尖叫。 “你是人还是鬼啊!” 齐明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人是鬼,他看向杨玉莹,又看林清禾。 “我死了吗?”他道。 杨玉莹也看向林清禾。 “没死。”林清禾睨了过去“哪儿能让恶人这么快就死了。” 齐明神色变了又变。 是他低估林清禾了,她简直比朝瑶还恐怖。 想走明显走不了。 “悬壶神医想知道什么。”他问。 “八字纯阴的女子,恒王要来干什么?”林清禾盯着齐明,丝毫不错过他的任何神情变化。 齐明微顿,他摇头:“实话说我也不知道要八字纯阴的女子有何用。” 他想说是朝瑶要的,让两人互斗,但又怕影响景恒王的计划,话到喉间又咽了下去 下一刻他被林清禾拎起:“不说也行,让他亲自告诉我。” 齐明瞪大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半空中。 林清禾跟拎小鸡似的拎着他,飞速掠过屋檐,直朝恒王殿的方向。 简直不可置信。 她究竟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齐明自幼是死士标准培养,蛇窟狼窝里活过来的狠角色,京城他基本无对手。 呼咧咧的风吹在他脸上,心更凉。 “悬壶神医,要不你把我放下来,我跟在你后面。”齐明跟她商量。 堂堂七尺男儿被一十三岁女郎拎在手中,对于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闭嘴,再吵我就松手了。”林清禾有些不耐烦道。 齐明瞬间不敢吭声。 从这里摔下去,不死也得残。 景恒王正在跟朝瑶对弈,他执黑子步步紧逼白子。 “你输了。”景恒王落下黑子,彻底堵住她的路。 四处都无路可走。 朝瑶无所谓耸肩,她刚想说话,耳朵微动,她抬头。 书房门砰的开了。 凌冽的风将两人发丝吹起,遮挡住视线,还没反应过来,景恒王就感觉什么东西丢在了他脚边。 痛!齐明震的五脏六腑都疼,疼的他呲牙咧嘴。 太狠了!林清禾太狠了!他直觉他的肋骨断了,不躺个半个月绝对好不了。 景恒王看清楚脚底下的人是齐明,目光更加幽深。 来者不善。 他抬眼看向门外。 朝瑶也蹙眉看向外边。 一览无际的黑,一道青影从黑夜中乍现踏来。 景恒王瞳孔一缩,起身。 “清禾。”他下意识起身,想上前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林清禾视线在两人身上划过,视线凝聚在朝瑶身上。 “原来如此,要纯阴八字女子的是你,巫女朝瑶。”她一字一句道。 朝瑶爽快点头:“不错,你倒是聪明。不过你知道又如何呢,四十八个纯阴女子都凑齐了,还有一个在你身后呢。” 林清禾回头。 杨玉莹不知何时跟在身后。 她眸子微眯,打开竹筒:“进来。” 杨玉莹察觉气氛不对,点点头,魂魄朝竹筒飞去。 朝瑶出手,一缕黑气飞速将她卷起。 “到了门前的肉,岂有吐出的道理!”她冷笑。 “巫派祖训,不得伤害普通百姓!你这逆徒不遵守,我替你们祖宗好好教训你!”林清禾喝道。 迅速掐诀,一道道金光将黑气笼罩。 “破!” 随着林清禾一声喝下,黑气倾数散去,杨玉莹进了竹筒。 林清禾迅速用盖子盖住,紧追朝瑶。 朝瑶左右躲避,气的放出蛊虫:“不愧是清山观少观主,确实有两下子。” 蛊虫一股恶臭味,熏的屋里人都忍不住捂住鼻子。 密密麻麻的蛊虫倾数朝林清禾爬去,五颜六色的都有,看上去很是恐怖。 “恶心,你也就会耍阴招,我替巫派有你这样的后人感到耻辱。”林清禾封闭自己的味觉,抽出一道五雷符扔在地上。 噼里啪啦! 屋内桌子等物被炸的四分五裂,空气中还有股烤熟的虫味。 朝瑶气的冒烟,腾飞空中,五爪攥拢直朝林清禾脑门而去,同时再放出一波蛊虫。 “万虫皆我用,呜!吔!” “侵入她心肺,吃了她!” “孩儿们,吃了她!” 蛊虫比之前多了一倍,四面八方朝林清禾爬去。 景恒王大喊:“不要杀她!” “蠢货!”朝瑶现在处于极其跳脚的状态,她只有一个想法,弄死林清禾,不管以什么方式! 她的瞳孔红了又红,凝聚所有功力朝林清禾的脑门击去! 林清禾一动不动。 就在蛊虫与朝瑶要近身时,她身上散发出庞大的金光,烫的惊人,靠近就会被灼烧。 什么鬼! 朝瑶蹙眉,凝聚浑身的力量想戳破林清禾的天灵盖,怎么回事? 她有些疑惑,压根下不去,浑身犹如被千斤顶砸着般,逐渐动弹不了。 林清禾唇角上扬:“你耍完了?该我了!” 见她掏出一个破罐子,看得朝瑶眉头拧成一股绳:“就这?” 林清禾将盖子揭开,倒出里面收藏的眼泪捧在手心,她朝朝瑶挥去。 “我去,你竟然用眼泪对付老娘!算你狠!” 朝瑶避之不及,蛊虫纷纷后退,以迅雷之速爬回朝瑶的篓子里。 “不跟你玩了,后会有期!”她跳上屋檐,准备跑路。 第84章 想杀景恒王 眼泪,唾手可得,不足为奇。 但于玄学界而言,真挚的眼泪可灼一切,力量庞大。 这就是林清禾之前收集眼泪的缘故,对付敌人是好武器。 识时务者为俊杰,朝瑶果断离开,她不是林清禾的对手。 只可惜了好不容易集齐的八字纯阴女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朝瑶如此安慰自己,很快消失不见。 书房一片狼藉。 林清禾朝景恒王一步一步走去,趴在地上的齐明察觉到她身上浓烈的杀意后,惊恐无比抬起头,试图起身阻拦。 动不了,根本动弹不得。 齐明眼底浮现无力,焦灼不已对着景恒王道:“主子快走!她想杀你!” 景恒王不动,深邃的黑眸紧盯着林清禾。 “你是道士应该能算到我跟你有命定的姻缘。”他道。 有点意思。 林清禾唇角微勾。 上一世他说喜欢什么来着? 哦,你太强势了,太能干了,不适合当妻子。 而你那温柔小意的妹妹就挺适合的,所以我要娶她,但我又舍不得你,所以你继续当我的贤内助吧。 去他娘的。 “你真让我恶心。”林清禾掐住景恒王的喉咙,恨意乍现,她现在的道心乱了。 她确实想杀了他! 轰隆!雷光乍现。 天道在警示林清禾。 悬壶!不可! 悬壶!松手! “悬壶!” 清山观,在祖师爷面前念经的道元心中莫名不安,他猛地睁开眼,掐诀算卦。 他起身上香,嘴里念念有词:“祖师爷,那是她的执念,您莫要见怪。” 轰隆! 闪电不断,他担忧的走向外边望着京城的方向。 “好好的怎么打雷了。” “莫不是谁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在警示呢。” 有被惊醒的百姓起身探看,只打雷不下雨,这征兆也太奇怪了。 林清禾无视外边的动静,她只想杀了他。 “悬壶,莫要冲动,你此生不是只为了杀景恒王而活。 为师不劝你放下仇恨,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难道你要为了这么个货色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林清禾耳边传来道元的隔空传音,可以听出来他很焦灼,还有对她浓浓的担忧。 “清禾,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儿,你想杀他,为师可以马上来京城杀他,我是你师傅,我来担因果,听话,放下手。” 道元很急,说到最后有些哽咽。 傻徒儿! 景恒王确实有帝王命,不止他,还有两个人! 在下一任帝王没有角出上位之前,景恒王不能死在林清禾手里,否则林清禾将会受到天谴。 为道,为道。 心底一道。 林清禾垂眸,理智一点点恢复,她缓缓松开手。 濒临死亡的感觉让景恒王冷笑连连,他死死盯着林清禾:“你今日没能杀了我,等你落入我手中时,我必百般折磨你。” “话多的人通常死的快,看在我师傅的面上饶你一命,我劝你老实点,不该想的东西最好别想。”林清禾一脚踩在桌面上,捏住他的下巴逐渐用力,看他疼得皱眉才勾起抹淡笑。 “你就该活在淤泥里爬不起来,懂?” 林清禾深深睨他眼,消失在原地。 景恒王面色十分不好看,他垂着头,唇角上扬勾起淡笑,随即笑的越来越大,笑声传遍整个恒王府。 他发现了林清禾的秘密。 真不错呢。 不该想的东西别想?他偏不! 他的母妃胆小慎微,也叫他忍,叫他藏拙,凭什么! 皇位,林清禾他都要! 想到柔妃,景恒王眸底痛苦与恨意交织。 齐明狼狈趴在地上看景恒王这副模样,记忆拉回小时候。 柔妃,她啊。 宫女得到圣宠,既兴奋又胆怯,没有其他的娘娘有家世撑腰,却又有一丝幻想。 这层寄托放到了皇帝身上。 或许说,宫里的女人在刚获圣宠时都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妄想凭借圣宠一路往上爬。 男人没几个靠得住,尤其是帝王更甚。 皇帝一时新鲜,她却以为遇上真爱。 她跟每个宫里女人一样,受到帝王几日宠爱后被抛之脑后。 于深院处日日啜泣,于后宫争艳,只为获得皇帝前来。 柔妃对他严厉管教,力求他成为优秀皇子的同时,也希望他能得到皇帝赏识,成为自己重夺圣宠的工具。 结果呢,景武帝只在乎太子,对其他皇子都保持淡淡态度,五岁就能背出整篇诗词的景恒王非但没得到夸赞,反而是他的冷脸。 背的很好,下次不要背了。 柔妃意识到景武帝的态度后,改变了策略,要景恒王忍,要藏拙,要胆小。 柔妃厌弃这样的自己,在内心挣扎和不甘心的双重折磨中,她不疯似疯。 一会儿歇斯底里质问景恒王为何得不到皇帝的喜欢,对他拳脚打踢,一会儿抱着他哭的声嘶竭力,喊着抱歉。 景恒王就在柔妃分裂中成长。 他简直太难伺候了。 齐明低头掩盖住眼底的晦暗,他小声道:“主子,能否叫个大夫给属下看看,我肋骨断了。” 景恒王回过神来嗯了声。 林清禾并未立即离开恒王府,而是在周圈找其他四十七名女子的尸首,搜遍了都没找到。 她站在屋檐上吹冷风,本就冷若冰霜的脸更加冷,快结冰碴子了。 朝瑶要四十八个八字纯阴女子的作用,她猜到了。 太阴煞法,此法需要四十八名纯阴女子的血做引子,集怨气与血于一体练就功法,黑白两吃。 此功法她只在道元口中听过,是巫派的禁法。 朝瑶怎么会有? 林清禾将此事传音给道元,寻思是该抽个时间去巫派拜访拜访。 究竟是朝瑶个人丧心病狂修炼此法,还是巫派想搞事呢? 她猜测剩下的四十七个被朝瑶藏匿起来,林清禾迅速回茅山屋,坐下后掐诀念道。 “我乃清山观少观主,直通冥界,命百鬼夜行,速速前来!” 呼呼呼! 阴风阵阵!吹的窗户啪啪作响。 四面八方涌现鬼魅,统一朝茅山屋飘去。 “少观主何事吩咐。” “少观主,有事尽管吩咐!” 百鬼聚众茅山屋,全盯着林清禾,有些稀奇。 这可是少观主第一次召唤,对于她要说的事都有些期待。 “吾命尔等全力追杀巫派朝瑶,逮着她送来吾这儿,懂?” “懂!” 第85章 养女生辰,众人奚落 初十,艳阳高照。 侯府一大早就张灯结彩,阵仗大到令百姓咋舌。 一打听,原来是侯府千金要过生辰了。 真是大户人家,过个生辰都如此奢靡,也不乏有人说侯府不守孝道,宋老夫人还没过世多久,小辈就敢这般铺张,真是乱了套, 宋德如何会不知侯府此举必定会造人非议,但他太想崛起了,太想让侯府重振。 为了宋白微的生辰宴,他给朝中大臣都发了帖子,并且着重说明,宋白微也拜师了,今后也能跟林清禾比拟。 朝中大臣们确实被宋白微拜师一事所吸引。 要是侯府这假千金真能学有所成,那么在此时交好正恰时,不管出于何种缘故,他们都让自家夫人携家中女眷前去。 一时间,侯府门庭若市,热闹的很。 宋德笑得合不拢嘴,一直憋着的窝囊气仿佛在此刻都得到了抒发。 宋白微也很高兴,世家圈的女郎们几乎都来了。 她出现在正堂时,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众人纷纷看向穿着一袭墨绿色的襦裙的宋白微,浓郁的墨绿色衬的她肌肤愈加白皙。 五官更是比之前精致了好几个度,上了点妆容,添了份艳丽。 不少夫人视线掠过她鼓鼓的胸前,盈盈一握的腰肢,偏偏那张脸又做无辜状。 仅一个照面就将她踢出了儿媳人选。 女郎们紧盯着她,费解她是如何变美的。 郎君们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瞟她。 夫人们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眉心微蹙,垂眸喝茶掩盖住不喜。 被众人瞩目着的宋白微得意洋洋。 “白微,你怎么突然变美了,可是用了什么方子?” 女郎们都围着宋白微请教。 宋白微十分受用,为了与她们交好,倒是真写了个美白的方子她们。 原本对她有意见的女郎也看在她这大方的面上,涌起笑脸。 她们的态度让宋白微更加坚信拜朝瑶为师是个正确的选择。 李氏看着此幕心情舒畅,嘴里嚼了笑意。 国公夫人只觉得这笑刺眼,心底堵得慌! “侯夫人倒是心眼小,心底眼底只容得下一个女儿。”她忍不住刺道。 丞相夫人王氏早就憋得慌,听到有人唱反调,当下附和:“可不是呢,婆母还没走多久就如此操办养女的生辰宴,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呐。若是没记错的话,你这养女跟清禾是同一天生辰吧。” 两人讥讽很明显,她们又是世家夫人圈中高位的存在,其他夫人有一句没一句附和。 狸猫换太子这种下作又坑人的手段,在世家圈是极为厌恶的存在。 “侯爷侯夫人哪是小心眼啊,分明是大方。” “仇人的女人都能养,也不知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偏心眼呗。” 李氏听得浑身发抖,想解释又没底气,弱弱道了句:“不是这样的。” “我们又没瞎,放着亲生女儿不疼,给养女的生辰大办,也真不怕宋老夫人半夜从地府爬出来骂你是个不孝儿媳!” 国公夫人起身往外走,一边还道,“这样的人家,我国公府高攀不起。” 王氏也跟着起身:“我也不凑这热闹了,告辞。” 跟她俩要好的夫人纷纷起身跟着走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李氏面色臊的慌,青一阵紫一阵,她们这番举止犹如当众扇了她几耳光。 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侯夫人!” 剩下没走的夫人们看着栽下地的李氏,全都懊悔不已,这都什么事啊,早知道就不来了! 在后院吟诗作画的女郎们听到异动,纷纷侧耳。 “紫叶,你去看看。”宋白微没由来的有些不安。 紫叶点头,疾步前去正堂。 女郎们也没了作画的心思。 “宋小姐,那林清禾好相处么?”一个长相十分俏丽的女郎突然发问。 众人视线同时凝聚在宋白微身上,眸光炯炯。 她们对林清禾可太好奇了! 不认亲生父母,与侯府断亲,做的每一件事都离经叛道,脱离世俗。 但她又活的很好,是百姓口口相传的神医,是圣上亲赐顶天立地的悬壶神医! 家中长辈无一不感叹要是有个林清禾这般的女儿就好了,又讥讽侯府上下都眼皮子浅,好赖不分,心盲眼瞎。 她们大多数没跟林清禾打过交道,却又对她的事十分知悉,感觉十分复杂。 宋白微下意识朝说话的人看去,尉迟将军家的小孙女,尉迟灵儿,性子说的好听是单纯直爽,说不好听就是蠢到没眼色。 今天是她生辰,提林清禾做甚! 宋白微心绪有些不稳,恨极了尉迟灵儿,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发作,她咬紧下唇,未言泪夺眶。 众人面面相觑。 这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啊? “林小姐很好。”宋白微说完就闭上嘴,留有余地让众人遐想。 尉迟灵儿就挺看不惯她这做派,直愣愣道:“啥意思啊,要是很好你哭什么,要是不好你又哭什么。 你个养女在人家侯府待着哭哭啼啼,人家都没哭。 我要是她,今日就该上门,坐在你们侯府门口大闹,毁掉你的生辰。” 女郎们听得目瞪口呆。 宋白微更是不知道怎么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咬牙挤道:“尉迟小姐真会说笑。” “我没说笑,我说真的啊,凭什么你能在侯府大庆生,作为侯府真千金的林清禾在外面孤苦伶仃啊!”尉迟灵儿十分为林清禾抱不平。 其他人若有所思,差点被宋白微给骗了,尉迟灵儿说的有道理。 宋白微简直要气炸了,正准备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她抬头,看到来人,脑子里紧绷的弦彻底断了,警铃大作! 林清禾怎么来了! “多谢尉迟小姐为我打抱不平,不过我并不担忧,天大地大,何必居于后宅,到处都有留爷处。”林清禾看着尉迟灵儿笑道。 习惯性观察她面相,鹅蛋脸,颧骨高但有肉,一双眼生得十分好,杏眼清澈,鼻头有肉,下巴圆润。 福相财相,性子直爽,有些没脑筋,但看夫妻宫圆满,会得如意郎君。 尉迟灵儿惊道:“你便是林清禾!” 林清禾还没回答。 紫叶匆匆走到宋白微身旁,神色紧张:“小姐,夫人晕过去了。” 第86章 烟花为清禾而放 原先众人觉着宋白微美,林清禾一来,她们眼都挪不开。 一个美在表面,一个美在皮美在骨,更如一盘棋,令人想探究又不敢轻易去探。 更别提她那不似人的仙气。 见众人被林清禾震住的宋白微本来就烦,听到紫叶说李氏晕倒,她很委屈了。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她的生辰宴! “母亲怎么会突然晕倒。”宋白微小声询问。 紫叶从李氏身边伺候的婢女口中听到实情,但她不敢实话实说,怕宋白微受不住。 “奴婢也不知。”紫叶低着头道。 宋白微一眼就看穿她在撒谎,凑前用衣袖挡住,用力去拧她的手臂肉,只两人听得到的嗓音道:“说!” 紫叶吓得一抖。 尉迟灵儿看到林清禾点头,本想继续追问,余光瞥到她们之间气氛不对,刺拉拉上前,一把将她们隔开。 “有什么要偷偷摸摸说的,当着众人面说呗。”尉迟灵儿冲宋白微展露笑颜,又安抚的看向紫叶,“说,别怕。” 宋白微倒吸口冷气,她算是发现了,尉迟灵儿克她! 紫叶眼泪掉下来,不敢吭声。 尉迟灵儿眸光一转,这下脑瓜子倒是转的快,她直接喊来自己的婢女:“杏儿啊,去正堂看看发生了什么。” ”尉迟小姐,侯府的事跟你无关吧。“宋白微忍不住怼道。 尉迟灵儿顿住,略一想,她点点头。 本以为糊住了没头脑的她,刚准备松口气的宋白微又听她道:“那你的生辰也跟我无关,不陪你玩了,就先回府了,告辞。” 宋白微急眼:“尉迟小姐!” 要是真让她走了,自己还怎么在世家圈混。 最主要的是,侯府得罪不起将军府。 她拉住紫叶:“你说,正堂里发生了什么。” 紫叶喉咙微滚,闭上眼道:“国公夫人带着许多贵夫人都走了。” 晴天霹雳! 宋白微愣愣的站在原地。 开始是装哭,现在是真哭。 世家女郎们讶然不已,猜到正堂定是发生了她们不知道的事,面面相觑间都有些讪讪。 那她们是走还是不走。 尉迟灵儿将视线重新放到林清禾身上:“悬壶神医怎么来这儿了,难不成你是来砸场子的!” 她有些兴奋。 看好戏啊,就差一把瓜子! 林清禾嘴角微抽。 她说她只是路过,大家信吗? 朝瑶就跟死了似的消失,百鬼都没找到任何踪迹,纷纷回来复命。林清禾有些烦躁出来走走,突然想起宋白微是朝瑶收的徒弟,前来侯府碰碰运气。 倒是忘记了今日是生辰宴,是她的,也是她的。 砰! 天上突然有烟花绽放,引得百姓纷纷驻步。 烟花灿烂争朵朵开,难不成是为宋白微庆生? 女郎们神色都有些微妙,刚还看笑话,现在都有些羡慕。 烟花价值千金,更要宫中允许才能放,家中老太君都没有资格。 宋白微一个女郎得了那个贵人的眼,竟然在允了她在生辰宴放烟花。 若真是如此,世家夫人今日走,明日就会登门道歉。 李氏是装晕回的屋,听见烟花声也有些懵。 宋德满脸喜意,找不到李氏人,脸黑了黑来屋中找她:“哪不适?正堂还有许多贵客,好些了就赶紧去招待。” 她们还没走? 李氏不想被她们看笑话这才装晕,听到宋德的话有些欣喜,收拾一番从容出去。 正堂里还没走的夫人们心底苦啊。 侯府主母晕了,将她们抛下,场面一度难堪,本想唤儿女离开,外面突然放起了烟花,神色都微变。 要是宫中贵人都允了为宋白微庆生放烟花,这面子可就太大了,她们不能走。 “微儿,这是圣上允诺过放的烟花?太好看了,大家好好赏赏,一年到头也就元宵节能看到烟花了。’”宋德喜笑颜开道,脸上泛着红光。 宋白微,他的好女儿啊。 宋白微自己都有些懵,谁放的烟花? 是为她放的么? 想到今日也只有她过生辰,应该是景恒王去求陛下允诺的吧,这烟花肯定是他放的。 宋白微心中喜滋滋,娇羞低下头。 宋德看她这副模样,哈哈大笑。 正堂的夫人们跟另一边的世家郎君也来到院子看烟花,原本空旷的场地变得有些拥挤。 烟花可真美啊。 众人看向宋白微的眼神充满了羡慕,无人注意在屋檐上的林清禾。 尉迟灵儿在人群外,看向林清禾,嘴角微抿。 她莫名为林清禾觉得委屈。 砰! 又是一大朵烟花在空中散开,又如天女散花,星星点点没入黑暗中。 正当众人以为放完时,砰砰砰!连放的烟花竟然连成了一行字。 林清禾,顺遂安康,生辰喜乐。 嗡! 侯府一家子脑子炸开。 林清禾! 林清禾! 林清禾! 怎么会是林清禾呢? 尉迟灵儿惊呼:“哇!原来这烟花是为林清禾而放!” 她看向屋檐上站着的青影,手做喇叭状高喊。 “林清禾,顺遂安康,生辰喜乐!” 此时此刻,全京城百姓都喊将空中这句话喊出声。 原来是为林清禾放的啊,不是宋白微,是林清禾! 今日也是林清禾的生辰。 侯府的客人们回过神来,急忙对林清禾道:“悬壶神医生辰喜乐!” 林清禾浅笑颔首,收下祝福。 今日是办不成事了,她脚尖点地,直接朝茅山屋的方向飞去。 “哇,有仙女!” 街道看烟花的孩童仰头,眼帘突然映入一道青影,孩童视线跟着走,一下又没了。 孩童指着惊呼。 “哪儿有仙女,傻孩子看烟花看迷糊了吧。” “真的有!” 侯府的客人们纷纷告辞,很快侯府清空,菜都没上,人走空了。 一家三口面色如同打翻的砚台,黑的可以滴墨。 丢大脸了! 宋德愤愤看了一眼宋白微,原地跺脚,转身抬腿追去:“清禾,清禾,等等爹啊!” 林清禾刚回茅山屋,她吓了一大跳。 国公夫人,殷氏,王氏,贺铭,李棕言………还有她师傅全都齐聚一堂,笑吟吟的望着她,桌上摆满了生辰礼。 “清禾,生辰喜乐。” 第87章 景衍表白 芍药厨艺精湛,做了一桌美味佳肴招待前来的贵客。 王氏送了一尊玉做的山水雕像,晶莹剔透,色泽好,观其便价值不菲。 国公夫人就比较直接了,知道林清禾爱财,给了一万银票。 殷氏过的清苦,亲自做了鞋垫,缝制了女儿郎的贴身物。她有一手好绣工,上面缝制的花样栩栩如生。 贺铭也送了钱。 李棕言送的字画。 外边的烟花放了整整一个时辰。 ………… 这是林清禾过得最热闹的一个生辰。 贺铭告别时告诉她,今夜放的烟花是景衍去北疆之前准备的,在景武帝面前撒泼打滚才磨得他同意。 不仅如此,景衍还备了份礼让他转交。 是个很大的檀木盒子。 “打开让为师看看!”道元凑前,望着盒子的目光很是殷切。 林清禾将盒子收起,没好气瞥他眼:“老头,你的礼呢。” 道元讪讪的笑笑,手指在裤腿上搓了搓。 摸了半天掏出一只草做的蚂蚱。 “我记得你小时候爱玩这个。” 林清禾嘴角一抽。 “我现在不是五岁。” 道元讨好一笑,去厨房给她下了一碗长寿面,上面放了个荷包蛋跟青菜,看上去色味俱全。 “吃吧。”他慈爱道。 林清禾眼一热。 前世今生,每逢生辰,道元都会亲自煮一碗长寿面给她吃。 她低头吃着面。 道元望着她,气氛十分温馨。 林清禾吃完抬眼,道元立即侧头,眼神乱躲。 “这些生辰礼拿回去建道观用,该卖的卖了。”她道。 道元惊喜不已,欢快的欸了声。 他看向她放好的檀木盒子:“这盒子挺贵的,” 林清禾眼皮撩起:“这个可不行。” “乖徒,有情况啊。”道元凑前,八卦流于神色间。 林清禾:“没有,生辰过完了,赶紧回清山观吧。” 道元显然不信,揶揄道:“长大了,都有小心思了,连师傅都瞒了,唉,也不知是那个臭小子得到了逆徒的芳心。” 林清禾斟了杯茶递到他面前,眼神凶狠狠,喝茶吧您! 道元哈哈大笑。 难得看到林清禾恼羞成怒的一面。 “好好好,我不说。” 芍药收拾出一间屋子给道元歇息。 回到自己屋内的林清禾将檀木盒子揭开,入目便是灿烂的金光,里面装了一套凤冠流步苏步摇,发簪发钗全套。 她其实对首饰不感兴趣,但这全套都是金子做的,她挺喜欢的。 “喜欢吗?”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引得林清禾快速盖上,朝窗外看去。 出乎意外的看到本不应该出现在京城的人。 “你………” 林清禾还没说完。 嘘!景衍跳进窗,他穿了件简单的骑服,胸膛宽阔,宽肩窄腰,一看就是个武将,那张脸又生得极好,说他是探花郎也有人信。 景衍朝她笑道:“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这套金钗你可喜欢,我找了很久呢,你生得白又好看,戴上绝对美极了。” 他的夸赞太直白,眼神炙热又真挚。 林清禾轻咳声挪开眼:“没陛下召见,你偷偷回京也不怕朝中臣子参你。” 景衍无所谓耸耸肩,眸光突然一转,他凑上前:“清禾这是在担心我么。” 林清禾微蹙眉,清冷的眸子望着他,她怎么觉着这厮回了趟北疆,整个人颇有些无赖作风。 景衍望着林清禾的侧颜,觉得她哪哪都好看,哪哪都长在了他心坎上,看到她就雀跃。 他以为自己得病了。 回北疆跟父母一提,昭月公主笑岔气了,她打趣道:“傻儿子,你这是动心了!” 景衍愣在原地。 北疆王也忍俊不禁,细细问了他跟林清禾的相处,更加明确了他的心意,得知林清禾还没及笄。 两人看他的眼神变了。 禽兽! 人家还是个小女郎。 景衍为自己辩解,第一林清禾生得极美,跟天上仙女似的,男人怎会不动心。 第二林清禾跟他之前遇过的所有女郎都不同,虽为及笄,却沉着冷静,能力卓越,一点都不输他。 甚至,她令他钦佩。 他这般夸奖,昭月公主跟北疆王也对林清禾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不过他们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得知他想偷偷赶回京城给林清禾庆生,不仅支持还准备了生辰礼。 “这是我爹娘送你的,还让我带一句话,清禾,生辰喜乐呀!” 林清禾从他眼底看到了真挚,看到了她的倒影,她突然有一种感觉,景衍满心满眼都是他。 怎么可能。 林清禾撇去心中的荡漾,看向他手中的礼。 得知林清禾好茶,北疆王送了名贵的茶。 昭月公主则送了一盒子金元宝,还有一盒自制的安神梅香。 林清禾不解素未谋面的他们为何赠礼,但总是人家的好意,她露出浅笑:“替我谢过你爹娘。” 她掏出三道平安符,三道除秽符,还有一瓶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滋阴补身的丹药给他。 “谢礼。” 光是这瓶丹药就价值千金,她就是这般性子,别人待她好,她会回之好几倍。 景衍收下:“悬壶神医手中的都是好东西,我家老头跟美娘亲还赚了。” 林清禾眼底浮现一丝笑意,想起今夜放了一时辰的烟花,又道:“烟花很好看,费心了,但我还是不解,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无亲无故的,这令林清禾心底难得腾升起了一丝莫来由的动荡。 主要是景衍这人太赤忱了,完全不跟她耍心眼。 要是他图点啥,利益交换还好,最怕他什么也不图。 景衍看着林清禾,目光十分专注。 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躁动起来,安静到两人能清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还有一人狂跳的心脏声。 林清禾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他的眼神让她想起山中求偶的狼王,挺有侵略性。 “不想说就算了。”她道。 景衍个子高,逼近时将林清禾整个人连同影子都笼罩住,此时认真起来让她有些恍然,仿佛看到上一世的战神,冷厉又英气。 她想将他推开,刚伸手,景衍自己退了几步,摸着心脏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终于开口庄重道:“我心悦于你。” 第88章 师叔可是天才! 景衍说出来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自从被双亲点破心意后,除了练功,他满脑子都是林清禾。 算着日子快到她生辰时,他直接驾马一路疾行悄悄回京,只为见她一面。 少年的情意很真挚,林清禾说完全没有意动是假的,但她从未想过有伴侣。 报仇,重振清山观后,余下的日子里活一日算一日。 孤独终老,亦或就此自缢。 林清禾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修道之人将生死看的很淡,只是她有了执念,为执念而活。 景衍是个意外。 她陷入沉思中不言。 “我要走啦,天亮之前我得出城,不然被发现,我那皇帝舅舅定不饶我。” 景衍捏了把她的脸,软玉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激灵,唇角不由上扬。 “我心悦于你是我的想法,你不要有任何负担,你还未及笄,又有精湛的医术和抓鬼的能力,定会前途无量。 等你长大,若是想找个郎君相伴,你就想想我,我是个不错的选择呦。 我爹此生只有我娘一人,我此生也只会心悦你一人。 我要回去啦,希望再见时,你我皆站在顶峰。” 趁林清禾还没回神,景衍又捏了捏她的脸,又不放心道。 “小小年纪莫想太多,人生还长,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深深的凝望着她,吸了口气,又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景衍上马,烈风将他的发丝吹开,他眼底嚼了笑意。 娘说像林清禾这般女郎,要给她天地去施展才能,要她心甘情愿与他结合,将心意说出来,就算被拒绝也不丢人。 不说不会终身抱憾。 他说出来了! 他愿意等她,无论多久。 林清禾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回神,重生回来,一直死寂般的心突然跳动了几下。 道元满载而归回了清山观。 清朗看到几大箱金灿灿,惊的扔下竹扫跑过来:“观主,您哪儿偷的银两啊!祖师爷在上,这都是观主一人干的,跟清朗毫无干系!” 诶呦! 清朗额头一疼,他捂额。 “臭小子,就不能是我挣的!”道元吹胡子瞪眼。 大眼瞪小眼。 清朗嗤了声:“您要有这本事,咱们观还需要等到师叔开春去京城挣钱了才修缮吗,祖师爷还需等到今年才镀金身?” 好个小鬼头,年纪不大,阴阳怪气倒是很会! 道元余光还看到供奉的祖师爷嘴角好像咧开笑了一下,他委屈! 再看一眼,祖师爷没笑,慈眉善目着呢。 道元哼了声:“这些都是你师叔挣来的,你要是有她半分天赋,半分努力,你何至于八岁了还只会画符,天天就知道扫地,没出息!” 清朗做了个鬼脸:“哪儿能跟师叔比啊,师叔可是天才!” 他说这话时十分骄傲,与同荣焉。 道元呵呵。 . 林清禾忙着找剩下的四十七具女尸,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女子的家人竟没有一个报案的。 她决定去大理寺走一趟。 刚出门就看到宋德。 宋德来茅山屋挺久了,他不敢敲门,怕芍药见到他就泼冷水。 好歹他也是堂堂侯爷,当众湿身可就丢脸了。 他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总算是琢磨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宋白微比不上林清禾,不管是容貌气度还是能力。 就连朝中大臣身后的女眷们都更喜欢林清禾,他打听了下宋白微在世家贵夫人圈的口风。 她们说宋白微只知道哭哭啼啼,娇娇弱弱,看上去担不起正妻的位置,反而更像菟丝花,为妾还差不多。 又说她面相不太好,一股子苦相味,动不动掉的眼泪都会将福气折腾没。 听到这些话的宋德心凉了半圈,指望宋白微婚事攀个门第高的世家这条路基本断了。 她成为巫女这事吧,除了变美以外,她什么也不会。 废了。 她算是废了! 宋德咬牙切齿,这会儿林清禾从茅山屋出来,他笑着迎上去:“清禾,爹来寻你回家。之前呢是为父心盲眼瞎,受了宋白微的蛊惑,错把鱼目当珍珠?我悔过了,你才是我的宝贝女儿,侯府唯一的千金!” 他这番话对着洋人铜镜说了好几遍力求每一个字眼,每一个表情都真心,令人动容。 林清禾看也没看他,直接上马。 “清禾!等等爹!” 宋德吃了一嘴的灰尘,瞪大眸子怔在原地。 她怎么油盐不进! 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真真是逆女! 哗啦! 透心凉! 宋德被芍药泼了一身冷水,此时已入秋,衣裳都贴在身上,微风一吹,密密麻麻的冷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好好好! 他还是没躲过这跋扈婢女的泼水! 他死死瞪着芍药。 “瞪什么瞪,你眼睛更大啊!”芍药切了声,叉着腰端着盆进屋,将大门一关,关之前还朝他呸了声! 气死我也! 宋德血涌心头,差点没晕过去。 元纯元稹去屋里拿了蒲扇,一左一右围着他扇风。 渣爹,冷死你! 好冷!宋德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急忙进马车,他眼底闪过不甘心。 他绝不会放弃! 林清禾到了大理寺门口,陈知洵刚好要外出,见是她,迎上去:“悬壶神医。” “陈大人,我这有份名单,你去找找她们的家人,看可有异常。”林清禾将昨夜算卦得出的女子姓名一一写出。 陈知洵接过,得知名单上四十七名女子都被杀,他的神色彻底沉下来,这是件有预谋的杀案。 “悬壶神医可知谁是主谋。”他问。 以他对林清禾的了解,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一份名单。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林清禾朝他投去欣赏的目光,沉声道:“杨玉莹是齐明杀的。” 齐明,恒王府的人。 陈知洵面色微变,有些不可置信,他视线凝聚在手中薄薄的纸上,心底却沉甸甸的。 “我会竭尽全力彻查此事。”他道。 林清禾恩了声:“在事情真相没查清楚之前,大人莫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陈知洵点头。 林清禾交待完去了溯王府,她飞上墙头,将里院尽收眼底。 蒙着黑布的溯王跟一群貌美婢女玩捉迷藏,脸上带着他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笑。 他摸啊摸,看不见的视野里,有个貌美婢女叛变了都不知,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就等他摸过来,一刀割喉! 第89章 宋德弃了宋白微 “美人儿在哪儿呢。” 浑然不知的溯王摸到柔若无骨的小手,嘴角笑意放大。 有点蠢。 林清禾坐在墙头,忍不住腹诽,景武帝生得几个儿子,心计都长景恒王身上了吧。 婢女目光沉沉盯着溯王,神色一变,猛地高抬手要朝他刺去。 拿命来! 溯王突然觉得眼睛有点痒,他抬手想去揉,刚好碰上匕首。 嘶,好痛! 他快步往后缩退,一把将蒙眼的黑布摘了,迎面而来的就是锐利的刀。 我去! 溯王瞳孔猛缩,东躲西躲,他大声咧咧:“你跟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婢女不说话,冷着脸追赶。 “本王知道了!你是奸细!谁是你主子!”溯王愤怒道,又高喊一声,“侍卫呢!都死了不成,还不赶紧出来保护本王!” 打盹的侍卫们猛地惊醒,恍惚间怎么听到了溯王的声音,他不是和美人玩么? 躲着的婢女闻声急忙现身,看到此幕都大惊失色。 见人越来越多,寡不敌众。 持刀的婢女眼底决绝,利索往喉咙上割。 是个狠角色。 林清禾食指微动,一股强悍的力量死死定住匕首,婢女目露疑惑,手怎么用力都朝不了前。 她惊异抬头,一眼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墙头的林清禾。 溯王顺视线看去,惊喜道:“悬壶神医!你怎么来了。” 说完,他眼睛转了一圈,十分委屈,十分理直气壮指着婢女:“她想杀我!” 林清禾……… 婢女被溯王交给大理寺处理。 林清禾算是发现了,溯王如此嚣张不学无术的性子是怎么能在朝堂立足了。 他出事就找大理寺为他做主,自己过的没心没肺。 知道林清禾好茶,溯王拿出上好的茶水招待。 “除了景恒王,你还和谁有嫌隙?”林清禾抿了口茶后问他。 溯王一顿,嬉皮笑脸看向她:“那可多了。” 他心底还是有些烦躁的。 他只想做个富贵风流王爷,近段时日发生的事情,明显就是在针对他。 身在帝王家,争是错,不争也是错。 站对队是命,没站对也是命。 “我观你面色发青,犯小人,买几道符吧。”林清禾仔细看了眼他的脸。 溯王爽快掏钱买了一大堆符。 看在他这么大方的份上,林清禾离开前嘱咐了一句:“近日远离水,不要往东走。” 溯王看着她利落的飞上墙头离开,他还有些懵,所以林清禾来只是卖符? . 回到侯府的宋德浑身狼狈。 “父亲。”宋白微迎上去,讨好的冲他微笑,见他从头到顶都湿漉漉的,她担忧道,“林小姐又为难您了啊。” 宋德郁色盯着他。 恨意跟悔意在体内疯狂蹿动。 要不是她,林清禾怎会不认他! 要是林清禾还是他女儿,他就是悬壶神医的亲爹,朝中大臣都得巴结他。 可现在呢,人人对他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背后指不定怎么讥讽。 宋白微被他的眼神吓到,胆怯的往后退了一步:“父亲。” “别喊我父亲!”宋德吼了声,大步离开去换衣裳。 用膳时,宋白微的眼眶还是红的。 李氏心疼不已,有意为她说话,她看向宋德:“微儿是个有孝心好孩子,再给她点时间,一定能赶超林清禾。” 砰! 宋德狠狠将碗一放,溅出来的汤水滴到宋白微手背上,烫的很。 若是以往,李氏都会心疼的拥着她责怪宋德。 但如今,李氏压根没注意到她被汤水溅到了,只心惊的看着宋德,不知他怎么突然发作脾气。 宋德看着宋白微,做了一个决定。 “微儿,你还是……” “不可!”李氏打断他的话。 她盯着宋德,面露倔强,看得宋德十分刺眼,血涌上头,抬起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下人们目露骇然,都不敢抬头看,紧张到连气都不敢喘。 “娘。”宋白微起身搀住李氏。 她低着头。 她明白,宋德想弃了她去换取林清禾的原谅。 侯府,她待不住了。 可她没了家族的庇护又能去哪儿呢? 她当了十三年的侯府千金,突然有朝一日说她不是,说她的父母只是小商贩。 这让她如何接受这股落差。 明明她很谨小慎微了,为何还不放过她。 宋白微双颊淌下一行清泪,她好不甘心。 “微儿别怕。”李氏安抚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宋德冷笑:“你也挺贱的,将贼人的女儿宝贝疼着,自己的亲女儿流离在外,难怪外边人都道你我心盲眼瞎。 现在我悔过了,你倒还执迷不悟。死了见祖宗我都得羞愧,家里养了个野种。” 李氏浑身的血液在此刻僵住,面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拍着宋白微的手也骤然停下。 那孩子,她确实是亏欠了。 可能怪谁? 能怪的人已经死了。 李氏心中酸涩不已,又委屈,泪水掉下来。 “父亲,母亲。”宋白微跪下,“我去巫山吧,我去寻我师傅,待学成归来再报答二老的养恩。” 她往地下磕了三个头。 宋德有些惊讶。 “微儿。”李氏哭的更凶。 宋白微心中冷笑。 她看明白了,李氏是指望不上了,宋德弃了她,一切都得靠自己。 林清禾一个乡野长大的丫头都能凭借本事在京城过的如鱼得水。 她又如何不能! 李氏依依不舍目送宋白微上马车,眼底有歉意。 “娘,回去吧,跟爹好好去将姐姐哄回来,她才是侯府的千金。”宋白微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将侯府尽收眼底。 李氏更愧疚了。 她的微儿是好孩子啊。 紫叶追上:“小姐,奴婢要跟着您。” 李氏一喜,往她身上塞了一百两银票:“好好照顾小姐。” 宋白微看向紫叶,透过她仿佛看到了竹韵。 . 马车驶出京城,紫叶望着窗外的繁华:“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 “很快。” 紫叶惊诧的看向宋白微。 宋白微瞪着她,紫叶赶忙垂头:“小姐说的是。” 宋白微收回视线,望着地面发呆。 除了自己,任何人都靠不住,她之前想茬了,指望嫁权贵抬高自己。 错了,待她学成巫术,人人都要惧她,敬她。 侯府千金?不,她要做侯府掌权人。 第90章 李氏后悔了 “少观主,宋白微去巫山了!” 元稹元纯从侯府赶回来,将所见所闻吐豆子似的一五一十跟林清禾说。 芍药手里捧着把瓜子磕的津津有味,听到宋德提出将宋白微赶出侯府,她手一顿,嘴一撇。 “早这样做不就行了,现在搞这出,无非就是给小姐看的。”她嗤道。 林清禾不在乎,她唤出杨玉莹,让她饱食一顿后问她。 “你与你家人关系如何,他们怎么没来找你。” 杨玉莹一愣,眼眶逐渐红了。 “我是家中幺女,头上有三个哥哥,他们都很疼我。”杨玉莹目露迷惘,“我也不知家人为何不寻我。” 这倒是有些蹊跷。 正说着,陈知洵求见。 他带来一个消息,杨家人来报官了。 杨家人昨日才察觉不对劲,赶忙去官府报官,陈知洵恰好也在查此事,下面的人看是杨家人,直接带去大理寺了。 “据杨家人所言,他们在杨姑娘屋内发现一封书信,信上说会去外祖家玩几日,直到昨日一问才知杨姑娘压根没去,匆匆报了官。”陈知洵一口气说完。 杨玉莹早就泪流满面。 “书信呢。”林清禾问。 陈知洵将书信拿出摊开。 杨玉莹惊道:“这是我的字迹,可我分明没写过!” 林清禾食指出现业火,书信消失殆尽瞬间腾升一股黑烟。 巫术的痕迹,又是朝瑶的手笔。 这件事找不到景恒王的蛛丝马迹,陈知洵也只好搁浅下。 杨家人寻来茅山屋。 “我的女儿。”杨母扑在杨玉莹的尸首上哭的死去活来。 老实本分的杨父虽没那么激动,红肿的眼眶出卖了他的情绪。 杨玉莹的魂魄在旁边看着父母为她伤心,想去安抚,魂体直接穿了过去。 她看的见他们。 他们却看不见她。 她呜咽直哭。 芍药看的难受,出了屋子。 今日的空气似乎都是咸的。 得知杨玉莹死前并未受到什么折磨,也未被人奸污,这对于她父母而言又是个慰藉。 至少她死时是不痛苦的。 他们或许知道女儿的死十分蹊跷,跟达官显贵有关,他们得不到一个真相。 善良的他们并未为难陈知洵,反而万般感谢。 “悬壶神医,我带小女回家了。” 杨父对林清禾深深鞠躬,他听陈知洵说,杨玉莹的尸首之所以保存完好,都是林清禾在出力。 林清禾将他搀起,认真道:“我定会捉住真凶。” 杨父感激点头。 杨玉莹的魂魄对着林清禾一拜,跟她的父母离去。 林清禾的体内有一团火在乱蹿。 就在此时,宋德跟李氏上门了。 “你们来干什么。”林清禾冷声道。 宋德推了把李氏。 “清禾,微儿已经离开了,你回来吧。”李氏艰难开口。 想到宋白微已经走了。 现在目的就是要林清禾回侯府。 她越说越顺畅,突然感觉到侯府是委屈了林清禾。 “清禾,回来吧,让我好好弥补你。”李氏真情实意道。 芍药听得作呕,她看向林清禾,不敢回怼。 “不必。”林清禾淡淡道,“你们与我只是认识而已,关系已断,还望侯爷,侯夫人莫要打扰。” 李氏愕然之余又十分伤心,眼泪掉下来。 林清禾皱眉。 宋德急道:“你还在生我俩的气啊,我保证你回去后就是侯府唯一的千金,侯府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不稀罕。”林清禾高声,目光冷淡扫过两人,“回京之前,我好奇生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师傅说,天下父母就没有不爱子女的。” “我信了,但我回来后发现原来父母的心也是会偏的,宋白微在你们跟前长大,有感情我理解。 我也不愿意掺和你们的亲情中,我也不需要,明白了吗?” 李氏神色怔然。 她终于意识到她做的事有多么过分。 她从一开始就先入为主,认为林清禾是粗鄙不堪,上不了台面的,嫌弃她,晾着她, 可她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女儿啊。 儿不嫌母丑。 母更不应嫌儿差劲。 “我错了。”李氏呢喃,泪如雨下。 王氏听说侯府又上门找林清禾,匆匆赶来。 “这是怎么回事?”王氏走到林清禾面前护犊子似的护住她,目光不善盯着李氏跟宋德。 “都断绝关系了还来打扰,二位要点脸吧。” 宋德面色僵硬。 相夫人,他如今也惹不起,只能硬生生听着她奚落。 李氏看着林清禾对王氏有笑脸,更是心如刀割。 那是她的女儿! 她受不了,冲上马车吩咐车夫:“回府!” 宋德被留在茅山屋门口。 芍药见林清禾没有维护他们的意思,心底有数,上前做了个泼水动作。 宋德吓得连连后退,他跺脚大声欸了一句。 “清禾你好好想想,我们始终都是家人啊!”离开前他道。 李氏一进门就呜咽大哭起来。 她觉得好苦啊。 “夫人,大小姐与府上的恩怨非一日就能解,您毕竟是她母亲,徐徐来之,她总会体谅您的一天。”婢女劝道。 “可我是她母亲!她怎么能这么对我。”李氏哭的更凶了。 她想温柔体贴的宋白微了。 那孩子永远都不会这么怼她。 “别管侯府人,要是他们再为难你,我就让我家老头参他们,将他们赶出京城!”王氏道。 林清禾笑:“多谢夫人好意,不在乎就无感,且他们也蹦哒不了几天,有人会好好让他们自食恶果。” 王氏八卦道:“谁啊。” 林清禾摇头,那得看心生怨恨的人能进步到什么程度。 见她不愿说,王氏也没继续追问,想到近日她听到的事,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同林清禾说。 “夫人可是有话要说。”林清禾问。 王氏犹豫片刻,凑前低声开口:“江镇国公没死,被一渔民给救了,不过他的双腿也废了。” 林清禾寻味:“丞相的意思是想我出手救他的腿?” 王氏闭上嘴。 这话她不敢说,范丞相也没说。 毕竟镇国公活着也是罪臣身份。 林清禾起身对她道:“我知晓了,明日给您答复,今日还有件事得做,芍药,招待好相夫人。” 她取了好多年没耍的鞭子,脚尖一点,朝恒王府飞去。 不能立即让景恒王身败名裂,扒他层皮还是可以的。 第91章 景恒王的心悦 恒王府一片漆黑。 自从景恒王被禁足后,只有书房有一盏亮灯。 全府上下都死一般的寂静。 林清禾潜入书房,微弱的烛光对着的案桌空无一人。 她蹙眉。 一双有力的肩膀从身后环住她的喉咙,淡淡的墨香萦绕她鼻端。 “悬壶神医大驾光临,真是令本王意外。”景恒王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喷洒出的温热呼吸让林清禾犯一阵阵恶心。 她屈肘往景恒王的腰部位置狠狠撞击。 景恒王早有预料,他握住林清禾的手,叹口气:“你为何对我如此大的恨意。” “我对你这种狼子野心,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罔顾人命的渣人最是痛恨。”林清禾冷笑声,挣脱开他的桎梏,拉开两人的距离。 景恒王垂下眸子,自嘲笑了笑:“我有的选择吗?若你是我,你会如何做?我就活该被人欺负,给人下跪?” 林清禾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景恒王冷下脸。 “那四十八个女子就不无辜,就活该了?你该庆幸你身在帝王家,除了你兄弟给你气受,其他人谁敢欺负你,谁敢要你命? 你若安分守己,甚至能做个闲贵王爷?你干了什么,无视人命,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林清禾双目喷火,转身抬起手给了他一鞭子。 “这一鞭,打你罔顾人命!” 啪,又是一鞭! “第二鞭,替死去的姑娘们打你!” 啪!再落一鞭! “第三鞭,我单纯看你不顺眼,想抽你!” 景恒王也不躲,站在原地,俊脸流露出几分痛意,却依旧望着她:“我心悦于你,你随便打。” 林清禾呵呵,抬起鞭子再次往他身上打,这次被他攥住。 “我心悦你,有何错之,为何你不愿给我机会。” 林清禾见鬼似的盯着他:“你有病吧。” “你我是命定的缘分。”景恒王再往前走了一步,视线凝聚在他身上,声音低沉中带了丝蛊惑,“我们应该在一起,等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后,我愿与你分享。” “我什么也不需要你做,你只要站在我身后陪着我就好,不要干涉。” 林清禾笑死了。 把她当鬼哄呢? 这话好熟悉啊,虽然吧跟上一世有些不同,但终归是想她成为他的助力。 做梦吧。 “我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错觉,还是身为男人就给了你自信,放你狗屁的缘分,有缘分也是孽缘。”林清禾顿了下,清冷绝美的脸上浮现一丝讥讽,红唇轻启,说出的话直戳人心。 “专门收拾你的孽缘。” 景恒王僵住,他怎么想都想不通林清禾为何如此讨厌,排斥他。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身为男人有野心怎么了?想往上爬怎么了?不择手段,能狠辣下手才有资格当皇帝。 不然要像太子那样的软蛋吗? 他不敢苟同。 林清禾发泄了心中的怒火,也懒得跟景恒王说话。 总有一天,她会抓到他的把柄。 她最后抽了一鞭子,抽中书房最贵的花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主子!” 齐明一直在养伤,早听到动静的他想快也快不了,刚到书房门口就跟林清禾对上。 齐明愣住,还没开口就被林清禾抽了一鞭。 还没回神,原地早就没了她身影? 嘶! 好痛! 齐明捂住伤口,本就没好的伤又添了新疤。 世人都道悬壶神医跟天上的仙女似的,不食人间烟火。 他觉得错了,林清禾分明是催人命的利刃,不知何时就会掉下来。 “主子。”齐明进去,看见满地狼藉又是一愣,景恒王平日珍爱的东西基本都在地上四分五裂。 罕见的,景恒王没发怒,反而嘴角有抹笑。 疯了,都疯了。 齐明有些紧张,不敢吭声。 景恒王朝他道:“下去吧,明天再收拾。” “是。” 书房内还有一股清冽的梅香,是林清禾留下的。 景恒王深呼吸一口气,在齐明踏出书房之前。 “想方设法折断林清禾的羽翼,让她心甘情愿来我身边。” 齐明差点摔在地上,他沉默会儿。 “是。” 想降服林清禾啊,他感觉比登天还难。 . 翌日,林清禾去了相府。 王氏十分热情迎接她,拉着她的手笑道:“前几日我刚从白云寺回来,那群孩子十分惹人疼。” “袅袅如何。”林清禾笑问。 范袅袅在白云寺已经待了大半年,她在花神节留下的舞和琴都广为流传,再后来她消失在京城。 丞相府对外宣称她病故,引得一众文人墨客惋惜不已,纷纷为她作诗词。 范袅袅人不在京城,却成了传说,美名在外。 她在白云寺又过得开心,这种局面,很大程度让范丞相和王氏慰藉不已。 他们每个月都会暗中送粮食,衣裳等所需去白云寺。 林清禾来相府便发现,府中的福气上了一层。 王氏的面相也愈加柔和,富态。 这是行善积德带来的福荫,不仅惠及后代,也养了自己的面相身心。 王氏笑道:“袅袅在白云寺教那群女童们读书识字,备受她们的喜欢,我瞧着甚好。不管是精气神还是身子骨,都比在家好了一大截。 我原先想着,女子生来就要嫁人,若是不嫁就跟犯了天条似的,备受世人非议。 现在看袅袅这般快活,我才恍然看到,原来女子不嫁人也过得这般好。” 林清禾深以为然点头。 王氏又道:“这世间大多数的女子嫁人也看运气,没嫁之前百般挑选,谁也不知对方是人是鬼。” 她又诶呦拍了下手:“清禾都还未及笄,我怎能跟你说着。” 林清禾的本领跟淡然总是会让王氏忽略她的年纪,她有些懊恼。 “多听长辈经验也是好的。”林清禾笑道。 见她并未不耐烦,王氏放下心。 “清禾这般好,将来定是能得如意郎君,他要是不好,你就撇了他。” 范袅袅的事王氏都慢慢接受了,心里倒是开阔了不少。 她冲林清禾眨眼:“当初我婆母主张要给袅袅他爹纳妾时,我撒泼打滚,背地里还撕了他几下。那时候我就知道,女子啊还是要有的脾气。” 林清禾笑。 “在说我什么话。”范丞相下朝回来,见王氏与林清禾嘀咕自己,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在朝堂厉色稳重,是一众朝臣都不敢惹的人,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开骂。 在家里,他就是个耙耳朵。 被林清禾知道,他挺不好意思的。 王氏瞪他眼:“快坐下喝茶,清禾有事跟你说。” 第92章 见到镇国公 范丞相立即入座,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看向林清禾:“清禾有何话要说。” 他目光带着欣赏望着林清禾,心中也明白,能让她主动找上门的事,不是小事。 林清禾看向他,直接开门见山:“镇国公现在在何处?” 范丞相讶然,他看了眼王氏:“我不是让你别跟清禾说。” 他并不想将林清禾卷入朝中的是非中。 王氏也有些为难,下意识捏住手中的茶杯。她窥到了镇国公如今的状况,好好的英雄被病痛折磨的鬼不鬼,人不人。 能救他的,除了林清禾,她想不到别人。 昨日去茅山屋目的是怕宋德李氏以孝道压林清禾,她还是没忍住说了。 “无妨。”林清禾道,“镇国公的儿媳殷氏产子时,我在场,他的事我知晓。” 王氏惊讶:“原来开肚取子的人是殷氏啊。” 林清禾点头。 王氏对开肚生产十分好奇,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间点,她按捺住,看向范丞相。 范丞相面露惭愧,他起身整容,对着林清禾行大礼。 林清禾起身想阻止。 范丞相坚决将礼行完,抬眼,眼眶有些红润。 王氏知道他心中所想,眼睛也跟着红了,担忧的望着他。 “清禾,不瞒你说,如今朝堂没有能用的武将,被流放问罪的武将虽说有人推波助澜,故意陷害,但终究也拿捏住了圣上的心思。 当今圣上忌兵权分散在武将手中,想一一掌权,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若是领国发兵,咱们大景除了北疆王和景衍将军,压根没有能对抗的。” 范丞相回到座位上,拿起茶杯想喝水,又没喝,他迟迟没放下,说完重重叹口气。 林清禾若有所思,她道:“丞相为国为民忧神,想必已经劝过圣上了。” “不错。”范丞相苦笑一声,“朝中只有我敢谏言说几句实话,其他人只顾享现在的乐,我真怕有朝一日,大景弹指之间就没了。” 战争起,苦的是百姓, 被侵略,苦的还是百姓。 范丞相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同僚,或者说,有,但大多数都贪生怕死,只想安于现状。 但得居安思危啊! 林清禾看着范丞相明显沧桑的脸,下江南时还是黑的乌发如今也染上了白,她能与他感同身受。 心怀大爱的人遇上乱世之兆,活得很痛苦。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林清禾问。 她一开口,范丞相失态了,他的泪猝不及防流下来。 他急忙低头,用力眨眼,有些不好意思抬眸:“眼睛进沙子了。” 他心底真的很感动。 林清禾能懂他,什么都不问愿意帮他。 要是林清禾是郎君进朝为官多好啊。 意识到这点,范丞相心中一沉,他又想起了赵倾君。 在这个绝对父权主导的朝代,女子不得为官,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女子无才便是德,条条规矩焊死了一切往上爬的初路。 林清禾能被看见,能站在朝堂上,那是因为她是个坤道,她是个神医,不会与他们争。 争权,争势。 范丞相只觉得他可能疯了,脑子里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控制不住多想。 王氏心疼他,也不戳破,笑道:“今日风沙是有点大。” 范丞相……… 屋内,哪儿来的风沙。 这理由太蹩脚了。 他也不扭捏,对林清禾道:“镇国公其实就在我府上,他的双腿不能行走,浑身都是伤,整个人都郁郁寡欢,存了死志。 我想请清禾为他医治,能让他舒服点安度晚年也好,一代枭雄不应该沦落这种境地。” 林清禾很讶异,抬眸看他。 将人藏在府中,胆子真大,一旦被人发现,这可是死罪。 范丞相与她对视,眼底有些无可奈何。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做了他不后悔。 “丞相带路。”林清禾道。 穿过走廊,到丞相府最偏僻的院子,门口杂草丛生也无人打理,看起来像是荒废了。 院子四周高墙环绕,外边压根窥不到里边。 听到外边的动静,镇国公的身边人王叔起身,趴在窗前戳了个小洞,看清是范丞相才松了口气。 他退到镇国公身边,低声道:“范相来了。” 镇国公嗯了声。 他负伤沉入海底没死,被一岛上的渔民救了,养了几个月他扮成乞丐一路回京城,想把军中有叛徒的消息告诉朝廷,在路上遇上了从少年时就照顾他的王叔。 从他口中,他得知家中的境遇。 女眷充妓,老妻接受不了,当天撞墙而死,儿子与儿媳和离,儿子流放了。 镇国公一下子就垮了。 他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守护海疆,得来的却是家破人亡的结果。 王叔心急如焚,当时他们在洛阳城,他一路乞讨钱跟出去做工挣钱买药吊着镇国公的命,千辛万苦来到京城。 他想诉冤,他想镇国公活着。 幸好老天还愿意帮他们,一进京城就碰到了范丞相。 “王叔,待会儿我会跟范大人说让你留在他府中当差。他是个君子,定不会亏待你。”镇国公抬头看了眼王叔,又无力垂下去。 王叔心底咯噔一声,嗓子有些哽:“主子,您……” 镇国公没力气,他苦笑。 儿子不知道是生是死,家没了,以往信任的君主要他死,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范丞相一行人此时到了门口。 “江兄,是我。”范丞相敲门。 王叔急忙将门打开,努力挤出一抹比苦还难看的笑容,他一眼先看到了林清禾,轻声问:“这是令千金?” “你误会了,这是悬壶神医,别看她年纪小,医术十分高超。”范丞相解释。 王叔惊喜不已,先对范丞相道您有心了,又殷切的望着林清禾:“悬壶神医,我家主子就劳烦您了。” 林清禾颔首,还没说话,坐在轮椅上的镇国公就道:“我不用看病,神医请回吧。” 王叔怕他惹得林清禾不喜,急的眼睛鼓起来,又迅速在她面前低眉顺眼哀求道:“我家主子被病痛折磨,性情变得有些古怪,还望神医莫要计较。” 林清禾径直走到镇国公面前,盯着他。 第93章 腿能治 镇国公抬头看林清禾,低沉的眉眼微动:“小姑娘生得真灵气,我这脾气太臭,你走吧,不要殃及你了。” 林清禾不动,挑眉问:“你确定要我走?” 镇国公正色点头。 林清禾嗯了声,转身抬腿就走。 “悬壶神医。”王叔急声。 范丞相跟王氏不知所措对视眼。 “你有个孙子,是我接生的。”林清禾就要踏出门槛时,她说道。 镇国公紧紧攥住轮把,整个身子直起来,猝然抬头看林清禾:“你说什么?” 王氏急道:“你家儿媳生了个儿子,是你的孙子。” 林清禾回过头来。 镇国公见她们神色都很认真,他蠕着唇,深呼吸一口气看林清禾:“劳烦悬壶神医给我看病。” 王叔眼里含着泪,哀求的望着林清禾,希望她别生气。 在他紧张的眼神下,林清禾走到镇国公面前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腿,问:“有感觉吗。” 镇国公摇头:“没有。” 林清禾继续往上捏,直到膝盖的位置:“这里呢。” 还是摇头。 范丞相几人的心都坠到最下边。 林清禾仔细看了看,他的腿之前应该是看过大夫,谨遵了大夫的嘱咐,每天都有按摩,肌肉都没萎缩, ”还有的救,不过这其中的痛苦不知老将军能不能忍受住。”她道。 她说什么? 将军的腿能治! 王叔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下一秒喜形于色,目光如炬的盯着林清禾。 镇国公也怔了一会儿,呢喃道:“真的有救吗?” 经受过坠海,家破人亡的变故,这些让人如割肉般的痛苦都忍过来了。 他不认为还有什么能阻挡他。 尤其是听到殷氏诞下了镇国公府的后代。 他可以死,但死之前要给后代找出一条新的路出来。 “我可以。”镇国公坚定道。 林清禾颔首:“从今日开始我会为你针灸,每针灸完一次就得泡半小时的药浴。 等你腿有点知觉时,我将殷氏带来见你。” 镇国公砸吧嘴:“就不能现在带来见我。” 林清禾微微一笑:“不能。” 镇国公有些失望,不过想到自己的腿能医治,有知觉了还能见到孙子,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他不能送林清禾,特地嘱咐王叔将她送到府门口。 林清禾还没到茅山屋,远远看见景恒王的身影,周遭还围了不少百姓,她狠狠蹙眉。 她下了马,直接掠过景恒王往里边走。 咳咳。 景恒王剧烈咳嗽,试图引起林清禾注意。 林清禾看都不看他,脚步也不停。 ”悬壶神医,劳烦你给我看看。”景恒王出声。 俊逸无双的脸此时苍白无比,咳嗽几声,嘴角还渗出了血,看上去又可怜,又有一种妖冶的美。 “景恒王真好看。” “是啊,不知谁会嫁给咱们京城的第一美男子。” “我怎么觉着他看悬壶神医的眼神算不上清白呢。”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尤其是女子面含羞涩,看了景恒王一眼又一眼,见他目光都在林清禾身上,有些羡慕,有些嫉妒。 但林清禾生得极美,令女人都觉得美,仙气十足的神女之感。又觉得正常。 无人不爱林清禾的长相。 ”不过悬壶神医好像不喜景恒王啊。”有女子小声道。 景恒王往前走几步,摇摇欲坠,直接栽下去。 “悬壶神医,他晕了,您快看看他啊!”百姓们惊呼。 林清禾看在百姓的面子上,转过身,睨着景恒王,心中冷笑。 死了刚好,省得对付他。 她在想个合适的借口让人送他离开。 “老八这是怎么了?” 太子的声音传入。 百姓们纷纷让开一条道,目光都凝聚在太子身上,有些激动。 太子! “见过太子殿下。”百姓们跪地。 太子柔和点头,笑道:“大家都回去吧,小德子,给众人一些吃茶钱。” 小德子照做,将人引开。 百姓高高兴兴离开,今日真是幸运,连连遇上了几个贵人。 “殿下怎么来了。”林清禾问。 太子看向她:“此处不方便说。” 林清禾了然点头:“太子,请。” 太子走了几步,又察觉不对劲,他让人将景恒王抬进去。 他开了口,林清禾也不好阻拦。 只是当太子的人靠近他时,太景恒王抬起手,虚弱道:“扶我起来,我能走。” 林清禾翻了个白眼。 太子恰好看见,两人对视。 林清禾若无其事往前走。 太子唇角不由上扬,她这副模样倒是有几分属于这个女郎的特性。 几人进正堂入座后,太子对林清禾道:“悬壶神医先给老八看看吧。” 咳咳。 景恒王当即咳出声,伸出手:“劳烦神医。” 林清禾冷着脸到他面前,把脉。 身子骨强的很,真是祸害遗千年,手有些烫,她瞥了眼他的脸,红的惊人。 只是发热而已。 “我被你的鞭伤打的发热了,你得负责。”景恒王凑前跟林清禾咬耳朵道。 林清禾一把将他推开。 太子视线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抿了口茶问:“你俩关系很好?” “不好。” “尚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太子讶异挑眉,再看一个避之不及的态度,一个温柔似水。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老八心悦悬壶神医。 ”没什么大毛病,景恒王请回吧。”林清禾道。 太子开口:“我与悬壶神医有话要说。” 景恒王十分体贴的起身,他点点头,刚走一步就虚的想晕下去。 太子欲言又止,想开口要不就将他留下。 芍药看出林清禾不喜景恒王,快速抓了一包药递给他:“您拿好,诊金是五十两。” 这么贵。 太子挑眉,又意识到林清禾可是神医,理所应当,他收回目光。 景恒王抽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芍药:“剩下的不必找了。” 说着,他深情的看了林清禾一眼。 芍药瞪着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也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对她颔首。 芍药这才接过:“慢走。” 眼见景恒王消失在茅山屋,林清禾抬眼看太子:“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第94章 皇帝想求长生不老 茅山屋茶香四溢。 太子捧着茶喝了又喝,拿着茶杯不放,欲言又止。 林清禾也不急,低着头小口抿茶。 这茶是北疆王送的生辰礼,味道清冽,口齿间都是一股淡淡的余香,吞进喉间,口有余香,她挺喜欢的。 太子终于放下茶杯,未开口就先叹口气:“悬壶神医,我父皇他.......起了请道士炼丹的心思,力求长生不老。” 林清禾的手一顿,有些诧异抬眼看他。 长生不老啊。 这是有违天道的,压根就没长生不老一说。 帝王起了这种心思,绝不是一件好事。 “那陛下的意思是,想清山观来炼丹?”她问。 太子沉重点头,这件事景武帝只跟他表露了意思,大臣们还不知道,他已经可以想象若是朝臣知晓,定会谏言不让,在金銮殿与景武帝争执。 林清禾将茶杯放下,沉吟道:“殿下,这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的药,若是有,定是骗人的,清山观炼不出这种丹药。” 太子叹口气,苦笑:“可依照孤对父皇的了解,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日定会召见悬壶你进宫。” “走一步算一步。” . 由于镇国公这几个月身子骨亏损的厉害,林清禾并未在开始就给他治疗腿疾,而是先补养起来。 相府每日都炖了骨头汤,搭配药膳一起服入。 十日后,才正式开始针灸。 王叔这几日也打听到许多林清禾的事情,对她的能力更加信服,对镇国公腿疾能治好也有了信心。 林清禾一进偏院就见镇国公在等她,面上没了以往的憔悴,倒是养回来一点精气神,也有了血色。 “悬壶神医来了。”镇国公站不起来,坐在轮椅上对着她行礼,他乱糟糟的胡子已经刮了,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俊男子。 林清禾打量一番,笑道:“看来江世子也长得挺俊。” 听到她提江牧川,镇国公怔愣了好一会儿,眼眶有些红。 他那儿子向来骄傲,天资聪慧,继承了他的武力。 若不是.......他定前途无量,但现在有没有活着都不知道。 镇国公回过神来,整容对林清禾笑道:“神医可以开始了。” “江世子还活着。”林清禾道。 镇国公激动的想站起来,上半身刚一动,突然意识到他下半身不能动,他讪讪坐着,面色有些欢喜。 王叔激动不已,他着急问:“悬壶神医怎么知道。” 他们刚到相府时曾问过范丞相,他直言不好说,两人心中半忐忑半希冀。 “老将军的子女宫告诉我的。”林清禾说着,将针展开,食指拇指捏住,看准穴位,快准狠下针。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镇国公腿上已经遍布了密密麻麻的针。 王叔觉着渗人,其实镇国公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清禾速度太快了,压根都没看清,王叔更激动,这说明才是高手啊,高手! 镇国公与她闲聊:“你还会看面相啊。” 林清禾抬眼看他:“范丞相没跟你说,我是个坤道,医术只是顺带的,抓鬼做法事才是我的长处。” 王叔震惊的嘴巴张大,他打量林清禾,怎么看都是个十三岁的小女郎。是千金难求的神医本就让他吃惊了,结果这还不知人家主业。 他想了想他十三岁在干嘛,还在当学徒。 人比人,比死人啊。 镇国公对着她竖起大拇指:“厉害。” 他放下手,神色间显然还想问江牧川的事,又怕太麻烦林清禾,忍着没说。 林清禾看穿他的想法,她道:“否极泰来,老将军老年安康,后代能力卓越,靠得住,福气还在后头。” 镇国公眼一热,声音有些哽:“借悬壶神医吉言。” 一个时辰后,他进入木桶泡药浴。 还是无任何反应,一点痛感都没有。 他也不急。 成事当徐徐来之。 林清禾从相府出来,刚转个弯就遇上个跑的贼快的少年郎,两人撞上。 少年郎手中的东西被撞到地上,几两银子散落在地上,还有一把女子的蒲扇。 “对不住。”他弯腰迅速捡起,看都没看林清禾就想跑。 “站住。” 他的胳膊被她拉住。 少年郎动弹不了,神色有些愤愤:“放开我。” 林清禾嗤笑声:“你这小贼,哪里偷的东西?” 少年郎看比自己还矮了点,相貌极为貌美的女郎,他想挣脱,又挣不开,他急道:“跟你有何干系,我比你还打大,不是小贼。” 林清禾哦了声:“反正你是贼。” 见她不放过自己,少年郎哀求道:“我是偷的一千金小姐的东西,这些对她而言不足挂齿,但对我而言可以救我娘的命,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说着,眼里就含了泪水。 林清禾刚想说话。 “盗贼,哪里跑!” 一声娇喝声传来。 这声音好熟悉,林清禾挑眉,朝后侧看去。 尉迟灵儿急急追来,额头沁了汗。 她见林清禾也在,及时刹车,目光在她和少年郎之间瞟来瞟去,她看向林清禾:“你们认识?” ”不认识。”林清禾道。 尉迟灵儿松了口气,对她道:“悬壶神医,他是盗贼,偷了我的银两跟扇子!” 她瞪着少年郎,十分愤怒。 更让她生气的其实是她追不上他,她可是继承了她尉迟老爹武力值的人,结果追不上一毛头小贼,这让她很是挫败。 少年郎听到她喊林清禾悬壶神医,惊的微张嘴巴,下一刻他扑通跪在地上,拉住林清禾的裤腿。 “悬壶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娘吧。”他痛哭流涕道,不停的磕头,拦都拦不住。 林清禾低头看他:“再磕下去,我就不去了。” “悬壶神医,求求你……” 欸? 意会过来的少年郎急忙起身,将银子递到尉迟灵儿面前:“对不住,我实在是没办法才偷了你的银子。” 尉迟灵儿得知他是为了救母亲,心也软了:“拿着吧,当我送你了,不过我也要一起去你家看看。” 三人同行。 少年郎肉眼可见开心起来,一路叽叽呱呱,快到家门口时,屋中传来阵阵哭声。 他面色大变,脚步一快朝前跑:“娘!” 第95章 我爹是节度使! 凄惨哭声是从陆家传出来的。 尉迟灵儿见少年郎进去,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林清禾道:“据说陆家二儿媳沈氏生得很娇美,前两年她丈夫因病去世了,这陆家将沈氏视为克夫命硬的罪人,经常拿捏搓揉她。 这贼不会就是她的儿子陆星凡吧。 话音刚落,陆家又传来少年郎的震怒声。 “你们这群禽兽!” 林清禾与尉迟灵儿对视眼,一前一后进入陆家。 正堂内,贵妃椅上坐着一美妇。她的衣裳被扯开,浑圆白皙,若隐若现,看得出来身段极好,低着头泪涟涟。 林清禾打量几人。 少年郎满脸愤怒指着两个仪表堂堂的男子,眼泪一直往下掉,他收回手,脱了自己的外衫疾步上前盖住美妇。 美妇此时也抬起头,露出一张芙蓉面,一双楚楚可怜的眼仿佛盛装了水。 林清禾收回目光,莫名想到了宋白微,两人是一种类型的美。 不过沈氏的无辜眼眸是天生的,也是真孱弱,被人欺负的连手都不敢还。 “星凡,我们回屋吧。”沈氏拉了拉陆星凡的衣袖,这么狼狈的模样被儿子看见,沈氏眼圈红的吓人。 陆星凡倔强不肯动,眼底浓浓的恨意。 “这两位是?”陆家大爷陆辞转移话题,看着陆星凡问。 他视线扫过林清禾与尉迟灵儿,直觉告诉他,两人身份不凡。 陆星凡冷哼,压根不接话,他讥讽道:“连弟妹都敢染指的大伯,你真的太禽兽了,你旁边那位又是谁,哪位渣人?” 陆辞面色大变:“莫要胡说八道,你娘身子骨弱,经过正堂晕了过去,我们只是搀扶了一下而已。” 说着他看向沈氏:“弟妹,是也不是。” 沈氏紧咬下唇,神色间有些挣扎。 林清禾笑了声。 众人将视线都凝聚在她身上。 陆辞面色微僵。 “贪图人家美色,色心大发就直说,装什么。”林清禾翻了个白眼。 尉迟灵儿哈哈大笑,没看出来林清禾这么仙的人儿也会翻白眼,一下子让她觉得接地气了。 “可不是嘛,身为大哥欺负一个寡妇,这叫什么事,你也太不要脸了。”她骂道。 沈氏愣愣看着为她说话的两人。 林清禾看向她:“被人欺负了就得说出来,忍什么,越忍越会让对方觉得你好软蛋,打不过就咬,咬不过就拔出钗戳对方喉咙。尤其是长得美的寡妇,够狠,够豁的出去才能活的好。” 陆辞旁边一直没吭声的男子开口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本大爷,你知道我是谁吗?” 姿态很跋扈,活脱脱一霸大爷。 林清禾上下睨他,不屑的嗤了声:“谁?” “你当我们会怕你吗!”尉迟灵儿接话,叉着腰盯着他。 男子看她们身边没有婢女也没有侍从跟随,尤其是林清禾,就简单穿个青袍,这姿色嘛,确实是难得一见。 他冲林清禾露出呲牙咧嘴笑:“能让你快活的男人。” 话音刚落。 啪! 他的脸左边右边分别扭动,压根控制不住抽动。 停下来后,男子左右环顾:“谁,谁打我。” 无人应他。 男子恼羞成怒,将火气洒在林清禾身上,指着她大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节度使!你是个什么东西,就算你生的跟天仙似的,在家世面前还不是个玩物!” 第96章 拿下林清禾 尉迟灵儿听不下去了,直接冲上去踹上他的膝盖,怒道:“混账东西,今早吃粪了,嘴这么臭。 你爹是节度使?那你就是他那废物儿子霍东临,你果然比传言中还更废物。” 霍东临往前一扑,摔在地上。 尉迟灵儿踩住他的脊背,眼底划过厌恶。 有的纨绔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好色但不祸及他人,顶多去青楼去的勤。 有的纨绔好色如命到令人发指,看到美人都不想放过。 霍东临就是后者,爹是节度使,不愿低娶,三十好几,家中姬妾一大堆,未娶正妻。 “你们到底是谁!”霍东临怒吼,想动又动不了。 陆辞急忙上前对尉迟灵儿道:“女郎手下留情,两位” “闭嘴!”尉迟灵儿喝道。 她将霍东临踢到林清禾面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吗?” 霍东临抬头,喃喃道:“你是谁?” 林清禾看向沈氏,朝她伸出手:“来,说出他们对你的所作所为。” “我……”沈氏迟疑,她没动,垂眸咬下唇。 一旦说了,她儿子会怎么看她,世人会怎么看她,而她又该如何处之。 陆辞看她这反应,慌张少了些,他打呵呵笑道:“没什么事,两位女郎既然来了我府上,今日我做东。” 林清禾看也不看他,继续对沈氏道:“你今日不说出来,更会助长作恶人的气焰,他日欺负你更惨。” 陆星凡握着沈氏的手:“娘,你说。” 沈氏眼泪掉下来,深呼吸几口气,在他鼓舞的眼神下,终于鼓足勇气准备开口。 “你这狐狸精,贱女人,天天跟妓女似的做出勾引人的模样,有什么可说的!”陆辞的夫人邱氏兴冲冲踏入正堂,指着沈氏就是破口大骂,眼底凶光毕露。 随着她的到来,沈氏很明显抖了抖,迅速将头低了下去。 邱氏瞥了眼林清禾,看到她容貌倾城,心中嫉妒泛滥。 她自己的容貌只能称为秀气,有点胖,而陆辞又好美人,她并不得喜。 所以邱氏平等的讨厌每一个样貌漂亮的女子, 嫁进陆家,沈氏就是她的心头刺,看着她那张脸就堵得慌。 “不请自来,两位女郎真是好家教,不知是谁家女郎,我倒是要与你们爹娘好好论论什么是礼节!”邱氏讥讽道。 尉迟灵儿噎住,这话她不敢接。 林清禾呵了声:“我无父无母。” 尉迟灵儿瞬间笑了。 邱氏面色憋的通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 林清禾看向沈氏。 助人也得对方自己想站起来,要是不愿,何必费心。 “灵儿,走吧。”林清禾对尉迟灵儿道。 尉迟灵儿欸了声。 陆星凡忙起身想追她,又跺脚看沈氏,恨铁不成钢:“娘!” 眼见林清禾就要踏出去。 “我说。” 陆星凡欣喜不已。 林清禾脚步骤停,转过身。 “他们想奸辱我。”沈氏扶着陆星凡站起来,她道:“我要自请出府。” 出府?疯了! 邱氏眼眸微瞪大,炸毛:“你个狐狸精少胡说八道,你命硬克死丈夫也就算了,还敢污蔑我夫君?” 沈氏站的笔直,目光带芒光:“我所言句句属实,否则天打雷劈!这毒誓我敢发,你们敢吗?” 陆辞皱眉,转移话题:“弟妹,别胡闹,你们孤儿寡母的,出府如何过日子。” 他一说话,邱氏就冒火,忍不住阴阳怪气刺道:“人家都说你辱她,还留呢!” 还在地上的霍东临咬牙切齿:“能不能先搀我起来!” 陆辞恍然回神,亲自上前将他搀起:“霍兄,是我忽略了你。” 霍东临呲牙咧嘴站起来,他凶狠盯着林清禾,刚他可听清楚了,她无父无母,只是一孤女啊。 “来人,将她给我拿下,今夜老子办了她!” 霍东临一字一句道,眼底划过丝垂涎。 长得这么美,错过多可惜。 尉迟灵儿大怒:“你敢!” “陆兄,如此美人你也甘心错过?”霍东临看向陆辞,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俩都是同类人,爱好美色。 林清禾是他们见过姿容最佳的女郎,尤其是那疏离,高不可攀的气质,更是令他们挠心抓肝。 陆辞说不心动是假的,但他看尉迟灵儿嚣张的模样,有些忌惮。 霍东临又道:“陆兄,把她俩都睡了,是皇帝老儿的闺女都得嫁给我们了。” 两人对视眼。 陆辞眉眼豁然舒展,可不是这个道理! 一个女人被玷污,除了死就是嫁给他们,没有其他路可走。 “来人,拿下!”陆辞喝道。 尉迟灵儿有些惊慌。 陆星凡更是大惊失色,他想阻拦,却被陆辞挡住。 “大伯!你可知她是谁,她是悬壶神医!”陆星凡指着林清禾急声。 正要上前的护卫们都顿住,不敢上前。 悬壶神医,他们都知道。 那可是陛下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 霍东临冷笑:“我见过悬壶神医,根本不长这样。贤侄,你是被骗了吧!” 陆星凡一愣。 将他反应尽收眼底的陆辞心中已有底,更加无所畏惧。 沈氏着急:“大哥,两位女郎看上去都是未及笄的年纪,你们不能这么做。” 邱氏绷着神色,又不敢吭声。 自家丈夫什么人她早就清楚了,房事上喜欢玩花样,她也受不住。 有别的人给他玩,她不喜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但这人不能是她最讨厌的沈氏。 林清禾依旧站的挺拔,听他们说话眼都没眨。 “别磨叽了,上啊!”霍东临有些按捺不住,对着护卫喝道。 护卫倾数而上。 林清禾食指微动,准备动手。 就在此时,外边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管家匆匆进来,见对峙的画面愣了下,又急看向陆辞道:“老爷,宫里来人了。” 陆辞一惊,他是商户,宫里怎么会来人?他下意识看向霍东临。 霍东临也惊讶不已,他整容道:“应该是寻我的。” 说着他看了眼林清禾,又道:“看到了吧,宫里的人都要亲自上门寻我,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大步去外面迎接。 来人是景武帝身边的左公公,霍东临看到是他,吓得脚一软,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这是要抄家了? 他恭敬迎上去:“左公公,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左公公瞥他眼,直接掠过:“让开,听说悬壶神医在这里,我找她。” 第97章 皇帝请炼丹 霍东临彻底腿软,整个人栽了下去。 悬壶神医! 陆星凡说林清禾就是悬壶神医,难道她真的是! 完了!完了! 左公公大步走进去,他先对着林清禾行礼:“见过悬壶神医,陛下邀您进宫。” 察觉气氛不太对,他阴鸷的眸子扫过正堂的几人。 陆辞跟陆星凡的反应一样。 完了! 林清禾点头,临走之前她看向沈氏:“他们再敢欺负你,来茅山屋寻我。” 左公公在宫里的摸爬半辈子,仅观察会儿便知道陆府发生了什么嫌隙,他恭敬问林清禾:“悬壶神医,他们做了什么?” 尉迟灵儿快语,指着霍东临和陆辞道:“他们大言不惭说想收了悬壶神医!” 左公公神色剧变,他厉声喝道:“尔等岂敢!” 霍东临与陆辞迅速跪下,心底苦不堪言,这次是真踢到硬板了。 邱氏神色变了又变,她怎么也没想到林清禾竟然真的是悬壶神医。 她看上去还未及笄的年纪! 相比较他们的紧张,沈氏跟陆星凡很是感激。 “左公公,我们先进宫吧,陆家的家事我觉得交给大理寺处理比较好。”林清禾道。 陆辞如遭闪电霹雳,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他哀求道:“悬壶神医,我错了,我错了啊!” 一旦进入大理寺,他还有活路吗? 左公公点头:“将他们都送去大理寺。” “左公公,我爹是节度使!”霍东临大喊,在他看过来时梗着脖子僵硬道。 左公公哦了声,完全不理会,他看向沈氏意有所指道:“有什么委屈去大理寺跟陈大人说,他一向公正。” 沈氏福身。 林清禾帮到这儿了,她一定会站起来。 . 御书房。 景武帝正在批阅奏折,见林清禾来了,立即放下。 林清禾行礼:“见过陛下。” “免礼,赐座。”景武帝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笑呵呵道。 林清禾入座,捧起茶喝了口。 景武帝问:“听说你去陆家了。” 林清禾点头:“陆家二郎故去,他的妻儿备受欺负,霍节度使之子霍东临看上陆家儿媳,我路见不平,进去看了看。” 景武帝笑呵呵道:“悬壶果然仗义。” “陛下谬赞。”林清禾道。 气氛又静下来。 他不说。 她也不主动问。 茶香腾起,笼罩了整个御书房。 林清禾沉浸其中,觉得很好闻,心中慨然不愧是皇帝喝的茶,香味口感都一绝。 景武帝先按捺不住,他沉吟道:“朕想知晓道家可有炼丹术,传闻中有道士飞天成仙,坐化时活到了一百零三岁。” 林清禾撩起眼皮:“传闻是真的。” 景武帝眼睛一亮,心热的很。 “只要陛下修身养性,吃清淡,每日五更天起来练八段锦,戒女色,心平气和度每日,定能长命百岁。”林清禾道。 她知道景武帝的深意是什么。 想长生不老,不是她不告诉他,而是压根没有。 景武帝与她对视,对上她黑白分明,什么都看透的眼睛里,他突然说不出口了。 林清禾又喝了口茶。 景武帝闷声道:“朕知道了。” 喝过一盏茶后,林清禾出,她冷着脸回到茅山屋。 芍药惊问:“小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皇帝想长生不老。”林清禾往椅子上一躺,手指在桌面轻敲着。 她拒绝炼丹,景武帝不会就这样放弃,没有她,还有别的道士愿意为了钱财名利去炼丹。 要是被歪门邪道进了宫,这事就麻烦大了。 刚好清山观的书信到了。 她展开信一看。 “乖徒,那日为师前去紫云观拜访,他们的墙好高好白,瓦片青,再看看我们清山观,瓦破墙烂………” 林清禾直接将信捏成纸团,咬牙切齿道:“芍药,现在账上有多少钱,都寄回去。” 芍药立即埋头算账本,不到一刻钟,她抬起头幽幽道:“小姐你这段时间没怎么干活,镇国公家被抄了,他没钱,你这半月都是打白工哦。” ! 林清禾揉了揉眉眼。 这钱还得挣啊。 不过凭什么道元老头舒舒服服的在观里。 她心里不平衡,烦不能她一人烦。 马上隔空传音。 “老头,皇帝老儿想长生不老,寻我炼丹。” 道元很快收到回复。 “万万不可!” 林清禾哼了声:“赶紧去跟几个道观说一下,不得进宫炼丹!” “为师知道,悬壶啊,钱挣的怎么样了,道观还需要你养啊,道观不能没有你啊!” “你掉钱眼里去了吧!死老头!” “嘻嘻,等你!” 道元说完立即吩咐清朗,两人分两路去道观说此事,所有道士务必齐心,不得助景武帝炼丹。 沈氏与陆星凡来到茅山屋,一进去,两人就下跪:“多谢悬壶神医救命之恩。” 大理寺出手可不是处理家事。 沈氏因陆星凡及时回家,躲过毒手。 真正够陆辞跟霍东临吃一壶的是,他们迫害了许多妙龄女郎,如今关押在牢狱中。 沈氏状告陆府虐待她和陆星凡。 每月只给八百文月钱,冷饭残羹不说,大哥垂涎,大嫂为难,每日都在水深火热中。 明明是小富之家,陆星凡却饿的要去外面偷食,之所以抢尉迟灵儿的银两,是因为沈氏最近病了,他实在走投无路。 沈氏只求自请出府,得到准奏,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林清禾道:“都起来。” 沈氏将一百两银票放到桌面上,柔声道:“悬壶神医,陈大人帮我们分得了一些家产,我准备买一处小宅,自立门户供星凡读书,我绣工尚可,能接点活干。” 林清禾点头,陆家家产少说也有几千银两,按照陈知洵的行事,分给陆星凡的有一半,她毫无负担的收了钱。 母子两人再次郑重道谢,离开前买了林清禾开的药。 林清禾转手就将一百两给芍药保管。 至于挣钱,等把镇国公的腿治好再说。 接下来的日子她都是两点一线来回跑。 这日她刚到相府,范丞相下朝后匆匆来偏院,面色沉重。 “清禾,圣上说要停朝十五日,他要炼丹。” 林清禾猛地抬头:“谁给他炼丹?” 第98章 可以见殷氏了 范丞相今日上朝连一半时间都没上到,景武帝不顾朝臣惊异的反应,直接退朝散去。 满朝文武都震惊不已,皆是议论纷纷。 范丞相迫不及待回相府想跟林清禾说这件事,他摇头:“不知是何人。” 林清禾疑虑。 道教落寞,众多道观都看齐最大的紫云观,善渊观主与道元交好,她也颇为了解对方的为人,定不会答应炼丹。 那到底会是谁? 林清禾打算下次进宫一探究竟。 她开始给镇国公施针,随着针往里钻,他嘶了声。 长期以来都没有任何感觉的双腿终于感觉到了疼痛,镇国公激动不已:“疼!我感觉到痛了!” “主子!”王叔喜极而泣上前,“您的腿终于有感觉了!” 范丞相的阴郁被这好消息扫去不少。 林清禾道:“感觉到疼痛,接下来的治疗会有点难忍。” “我不怕!悬壶神医尽管扎下去。”镇国公正色道,他又有些期的看了林清禾一眼,“神医之前说只要我腿有知觉,就让我见我儿媳和孙儿……” 对于镇国公来说,相比较腿废不能动弹,这针灸之痛压根算不得什么。 “自然算数。”林清禾继续扎针,扎完后看了眼范丞相。 后者会意,派人去请殷氏来相府。 殷氏住在京城的西巷,此处的屋子较便宜,同样进出的人比较杂。 生得貌美的殷氏时常会遭到周遭男人们的调戏,见她独自带子,还有不少劝她改嫁的婆子。 范丞相的人赶去时。 几个婆子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正在劝说她。 “殷娘子,女子没了夫君在这世道是活不下去的,贾富商一表人才,又不嫌弃你嫁过人生过孩子,能找到这样的你就烧香吧。” 见殷氏不为所动。 说话的婆子有些怒了,提高音量:“你还矜持什么?有人要就不错了!真当自己姿色过人就高高在上啊!” 贾富商旁侧坐着不出声,他手底下有个绣坊,殷氏将绣品送来时被他看见。 当时他就觉着殷氏惊为天人,不仅有眉毛还有气度,一打听,得知她和离带一娃,马上就找了人来做媒。 他答应这几个婆子,只要殷氏点头,他就给她们一人十两银子。 为了这十两,婆子们说破了嘴皮子。 殷氏看向他们,神色有些冷:“我不会改嫁,诸位请回吧。” “你真是不知好歹,就这条巷子里有多少男子在打你的主意,若不是我们这几个婆子护着你,你如今还能安好坐在这儿?”脸上有个疤的婆子瞥她眼,语气也冷下来。 殷氏起身对她们行礼:“我很感激大娘们的出手相助,但我真的不想改嫁。” 婆子们脸色大变。 她们都谋算好收了十两后该干嘛了,这肉吃不消,全都心急如焚,不由看向贾富商。 贾富商笑了笑:“殷娘子满口拒绝,想必是还没想到你的幼子,没有人庇护,你觉得他能安然长大吗?” 殷氏脸色瞬间发白,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身侧的手指有些颤抖。 他在威胁她! 婆子劝道:“殷娘子,贾老爷家财万贯,定会给你娘俩过上好日子,别犟了。” 殷氏心往下一坠,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想江牧川了。 若是得罪了贾富商,她的绣品就卖不出去了,到时候她怎么养江望。 这般想,她心中越发凄苦。 贾富商也不急,老神自在的喝了口茶,他看上的女子,就没得不到的。 “我。”殷氏艰难开了口。 今日她拒绝,也就得罪了这几个婆子,西巷待不下了。 娘家也回不去,在她选择执意要生下江望时,殷家便跟她断绝关系,不与她来往。 世间这么大,竟无她容身之处。 一股凉意从殷氏脚底腾升直至脑壳。 真的要嫁给贾富商,护住江望长大么?好像除了这个选择,她无路可走。 婆子们见她松动,面色一喜,正准备加把火。 门外传来一句询问声。 “这里是殷夫人的住处吗?” 屋内人一惊,纷纷往外面看去。 殷氏有些慌。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找上门了。 相府管家走进去,环顾了下四周,院子简朴却很干净,有些狭窄。 堂堂镇国府少夫人沦落此境地,也是世事无常啊。 他在心底感叹声,抬头看到屋内的人诧异看向殷氏:“殷夫人,这是?” 能叫夫人的说明是世家派来的,殷氏心中存疑,观他像是个管家,她问道:“您是哪个贵府的管家。” 相府管家道:“相夫人今日想到夫人您,想邀夫人前往相府小坐。” 此话一出,贾富商惊的起身。 若殷氏跟相府有来往,她要是不愿,他也不能强迫了。 殷氏惊喜道:“好,我这就跟你去。” 他来的太及时了,殷氏进里屋抱上江望,又对几个婆子道:“招待不周,还望大娘们见谅。” 婆子们讪讪,眼睁睁看着她跟着管家离开。 殷氏上了马车,心中还有些忐忑,她小声问:“管家可否告知,相夫人寻我所为何事?” “夫人到了就知道了。”管家笑道,看出她的不安,又解释了一句,“是好事。” 好事?殷氏低眼望着怀中的孩儿,心跳的似在打擂鼓。 此时镇国公正在药浴,这才是最痛的环节,药透过密密麻麻的针眼往里钻,疼痛感一阵又一阵席卷全身,疼的他满头淋漓大汗,咬紧牙关。 疼!是真疼! 王叔在旁边看的心疼,又不敢出声。 “还忍得住吗?”林清禾在屏风外与范丞相下棋,问了一句。 镇国公咬牙挤出一句话:“忍得住。” 林清禾落下一子,闻言笑道:“不愧是老将军,忍耐力不错,我还说要是你忍不住给你开点止痛药。” 镇国公……… 他能收回那句话吗? 最后他是活生生疼晕过去的,再醒来时,浑身都有一股舒畅感,他稍微用力,下肢动了。 动了! 镇国公惊喜不已。 范丞相叹为观止,对林清禾的医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刚想夸赞就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 “大人,殷夫人到了。” 第99章 宋白微回侯府 殷氏跟着管家来到偏院,心底更忐忑了,真的是相夫人要见她吗? 此处杂草丛生,看着就不像有人住的地方。 殷氏将怀里的江望抱的紧了些,小心翼翼跟在管家身后欲言又止,眉眼间浮现不安。 “到了,您进去吧。”管家到门口就不走了,对殷氏笑道。 殷氏定了定神,深呼吸口气往里边走。 “少夫人!”王叔出来迎接。 看到他,殷氏整个人震在原地,不可置信望着王叔,眼泪瞬间流下来:“王叔。” 王叔也眼含热泪,上前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哽咽道:“这是小少爷吧。” 殷氏点头,她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王叔。 “少夫人进去吧,将军也回来了。”王叔凑前,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殷氏浑身一抖,瞳孔猛缩,她加快步子进入屋内,一眼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镇国公。 “父亲!”殷氏抱着孩子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看着镇国公,所有的委屈跟苦楚在此刻有了宣泄口。 “父亲,母亲她撞柱子身亡了,妹妹婶婶她们充妓后不忍受辱,都自尽了。” 殷氏的小声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她始终忘不了那日,江牧川拿着和离书给她安排退路。 她没来得及离开镇国公府,朝廷的人就来了,一向待小辈温柔,从不大声说话的镇国公夫人厉声呵斥来者,道镇国公绝不会通敌。 一头撞在了柱子上,鲜血四溅,以死诉冤屈。 朝夕相处的小姑子,婶婶们从娇养的花朵沦落妓女,她未曾再见过一面就听到她们的死讯。 太苦了,太恨了。 镇国公老泪纵横,他仰起头用力将眼泪逼回去,想他先辈世代为将,为大景打下江山,兢兢业业护国,如今却沦落如此下场。 血气涌上喉咙,他气急攻心,眼眶好红的似血,整个人的气息突然变了,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的厉害。 林清禾面色微变,迅速掏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摁住他穴位,对着王叔喝道:“给他服入温水,快!” 突然的变故吓的几人不知所措。 殷氏慌乱不已,眼底满满都是内疚:“父亲!” “老将军莫要情绪激动,人在,青山在。”林清禾见镇国公缓过来,说了一句。 范丞相也吓得面色发青,眼圈发红道:“老友得保重身体啊。” 镇国公点头,他看向殷氏手中的孩子,伸出手:“好孩子,你辛苦了。” 殷氏红着眼将孩子递到他手里,情绪也稳定下来,不敢再哭,她柔声道:“父亲,他叫江望,是神医取的名字。” 江望八个月了,生得很好看,眼睛大大的,镇国公一抱就冲他露出笑容,手试图去摸他的脸。 镇国公心头涌上酸涩,他低下头用下巴去蹭江望的手:“望儿,我是祖父。” 林清禾跟范丞相对视眼,都出去给他们单独说话的空间。 得知殷氏现在的处境,范丞相让管家在附近找了住处安顿她。 天色已黑。 林清禾留在相府用晚膳。 “悬壶神医,圣上哪儿还需要你多费心。”范丞相对林清禾道,想起景武帝要沉迷炼丹,他脑子便一抽一抽的疼。 林清禾颔首:“我知道。” 侯府。 宋白微回来了。 “微儿。”李氏在府门口迎接,看到马车里钻出来的人,她一愣。 一袭扎眼的红裙,嘴唇似火,眼角眉毛都上挑。 宋白微跟以前的装扮完全不同。 “娘。”宋白微跳下马车,见李氏不动,靠近依在她肩膀上,“娘不认识我了?” 李氏笑着拍她的手:“怎会,微儿长大了,娘都看花眼了。快进去吧,你爹也想你了。” 他会想她?呵! 宋白微嘴上说是,眼底闪过讥讽。 她看到李氏眼底的乌青,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娘,父亲欺负你了。”宋白微道。 听出她语气中的冷淡,李氏急忙否认:“怎会,这是我不小心磕到桌角磕的。”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宋白微,她总觉得她回来就变得不一样了。 宋德没借助林清禾的力在朝堂立足,他将一切都归咎于当时李氏没好好待她,嗜酒成性麻痹自己。 时不时还会对李氏拳打脚踢,原本要好的夫妻早就没了情谊,互看互厌,推卸责任。 宋白微回来时,宋德在正堂自顾自小酌。 她踏进正堂,对着他喊:“父亲。” 宋德眼睛一亮,晃了晃脑袋将面前人影看清:“微儿回来了。” 眼前的女子抽条了,容貌逼人,气势也变得凌厉,跟以往娇弱面完全不同。 宋白微嗯了声,她道:“父亲少喝点酒,没有好的身体,如何让侯府走上坡路。” 宋德看向她:“我在朝堂已经立不了足,得罪了林清禾,满朝文武都视我为蠢货。” 当初没把林清禾留下,他肠子都悔青了。 宋白微嘴角上扬,勾起抹嘲讽的笑:“父亲,无需靠她,我能让你重获圣宠。” 宋德一顿,抬眼正色瞧她:“当真。” “明日你去上朝便是。”宋白微道。 四目相对,都看清了对方眼底的欲望。 宋德哈哈大笑,他走到宋白微面前想去拍她的肩:“好,好啊!不愧是为父的微儿,我从来就没看错过你。” 宋白微避开,宋德落了空。 他毫无芥蒂的收回手。 宋白微不一样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担惊受怕失去父亲母亲庇护的女郎,宋德看的很明白,他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点林清禾的影子。 不过他不怕,宋白微终究又跟林清禾不同。 林清禾对侯府无所图,而她有所图。 有所图才好啊,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我是侯府唯一的嫡女,你跟母亲应当明白,对外统一说法,及笄那日我要办的风光。”宋白微冲宋德道,“您懂吧。” “懂!” 宋白微满意颔首:“我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宋德十分殷切道:“微儿好好休息。” 宋白微嗯了声,转身是笑容尽失,眼底一片冰冷。 等她彻底掌控侯府,就是宋德的死期,至于李氏,看在她真心待她的份上,只要她不变,就不会杀她。 但要是变了。 母亲,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100章 宋德:小人得志 初冬,京城迎来第一场雪。 朝臣五更天出府上马车,整个人都冻的嘴唇发青,抖了一路。 朝臣走到大殿内,龙座上空无一人,他们对视眼都有些震惊。 向来勤勉的景武帝竟然不上早朝了! 一片哗然中,宋德大摇大摆走进殿内。 范丞相眼睛微眯,盯着他问道:“宋侯爷,陛下没召见你进宫吧。” 他对宋德这种趋利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 宋德停下,上下瞥他,鼻孔里出气哼了声:“你怎就知不是陛下让你进宫的,难不成是你说了算?” 话音刚落,周遭朝臣色变。 这话可不兴说啊! 范丞相面容冷下来,讽刺道:“一段时日不见,侯爷的嘴皮子倒是精进不少,就是不知这良心有没有长进。” “范大人,你什么意思!”宋德炸毛,厉声喝道,眼神发狠盯着他。 他进宫就是来扬眉吐气的,要昭告所有人。 他,宋德!就要获圣宠了! 一开始范丞相就怼他,宋德什么好心情都给毁了,此时恨的咬牙切齿。 如果眼神能杀人,范丞相就该碎尸万段了。 他迎着宋德的不郁的神色,毫无畏惧冷笑讥讽:“字面意思,侯爷什么德行你心底没点数?母亲去世还能给养女大操办生辰的不孝儿孙,宋老夫人在地下有灵都得骂你一句混账东西。 血脉不认,你家列祖列宗早就朝你吐口水了吧。” 范丞相这嘴,是真毒! 朝臣们纷纷后退,不想惹得一身骚,他们都在观望,不明白宋德背后做了什么,又得到景武帝恩准进宫了。 在没弄明白之前,他们都不会轻易站队。 “你……你!”宋德气的嘴唇抖动,血往上涌,一个没忍住就说出来,“你别以为跟林清禾交好就能稳住你的相位,我告诉你,我的女儿宋白微也不差!” “她将会取代林清禾的位置,成为大景的国师!” 宋德越说越兴奋,得意洋洋。 全殿寂静。 尉迟将军捕捉到他的字眼,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袖,厉声喝道:“给陛下炼丹的是你那养女宋白微?” 宋德完全没意识到周围许多朝臣看他眼神已经变了,他得意的嗯了声:“是啊,就是我侯府唯一的嫡女宋白微!” 来!都来羡慕我吧! 谁让你们家没有给皇帝炼丹的女儿呢! 尉迟将军直接给了他一拳:“祸国祸民,你们侯府都是祸害!” 范丞相垂眸。 这可不是件好事。 “何事哗然!”左公公现身,扫视一圈。 整个大殿安静下来。 他出现通常就代表景武帝的意思。 “左公公,尉迟将军他不讲武德,动不动就动手!”宋德高呼。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令人咬牙。 左公公眼底划过不喜,顷刻间又恢复笑眯眯的模样:“陛下今日身子不适,七日都不上朝,这段时日由太子监国。” 满朝文武震惊,就连太子也有些惊慌。 “公公,陛下哪里不适?”范丞相出列问道。 左公公看向他:“范大人就莫要问了,再问咱家也承不起陛下盛怒,诸位大臣退朝吧。” 说完,他又看宋德:“宋侯爷,陛下召见,有请。” 宋德欢快欸了声,昂首挺胸越过神色各异的朝臣们,经过范丞相时,他冷哼声。 . 林清禾很快得知宫中发生的一切。 芍药不可置信道:“宋白微那哭哭啼啼性子竟然会炼丹?不是在说笑吧?” 来到茅山屋告知这些的范丞相摇头:“宋侯爷今日已经进宫面圣了,姿态嚣张,应该不是作假。” 芍药惊异的闭上嘴,看向林清禾。 范丞相也看她。 林清禾不见郁色,食指在桌面上轻敲着:“她回京城,说明她知道朝瑶在哪里,擒贼先擒王,我要拿下朝瑶。” 她眼底闪过丝暗芒。 . 宋白微如今成了宋德的心头肉,他今日不仅在朝堂上大出风头,还得到了景武帝的夸赞。 他说他有个好女儿。 宋德看向宋白微的眼神满是殷切,关怀问道:“微儿累不累,想吃什么,喝什么?” 宋白微坐在贵妃椅上半眯着眸子,闻言看向他,看的宋德浑身不自在才笑了笑:“我想吃德胜楼家的青酥糕,纸皮烧麦。” 宋德喜笑颜开:“好勒。” “我要你去买。”宋白微盯着宋德道? 宋德一愣,对上她眼底的凉意,他的心忍不住蜷了下。 下一刻又灿烂笑道:“好,你小时候都是爹带你去德胜楼吃的,可还记得。” 宋白微神态有些怀念,呢喃:“是啊,当初爹经常背着娘带我去。” 明知他是有意提及小时候,宋白微还是忍不住思绪发散。 在林清禾没回京城之前,她备受父疼母爱,是有名的才女,世家郎君们追捧的对象。 她一回来,一切都变了。 宋德变了。 周围的人也变了。 若是可以,她根本就不想被迫强大!她现在是变美变厉害了,但她终究还是那个想受到人家追捧,夸她才华横溢,在世家圈流连的世家娇女。 林清禾! 宋白微手指微攥,眼底淬了恨意。 她这次回来,定要收了林清禾的命! 林清禾也盯上了她。 连续几日都紧跟她的行踪,想从中寻到朝瑶的蛛丝马迹。 朝瑶没看见,倒是看到宋白微去了恒王府。 林清禾在暗处神色一闪,抬腿跟了上去。 景恒王的禁足明日就解除了,他这段时间倒是安分,没有再装病装可怜去去茅山屋碍眼。 宋白微走进恒王府,入目处处都是竹林,正如她心中的景恒王一般,君子有节,她嘴角微扬。 在竹林下棋的景恒王视线里突然出现一抹红,他抬眸,眼底闪过惊艳。 没错过他反应的宋白微心底更是美滋滋,容貌变得艳丽,在他面前倒是还有以前几分娇羞的影子。 “恒王,许久不见。”她望着景恒王,不管看几次,心中还是会怦然跳跃。 景恒王对她颔首笑道:“微儿回来了。” 两人含情脉脉对视。 在屋檐上的林清禾翻了个白眼,她上一世也眼瞎,这两人情意都要涌冒烟了,她竟没看出来。 两人都贱,蛮般配。 第101章 癫公癫婆锁死 初雪洒落一地,薄薄一层,景恒王煮茶,宋白微在雪地上翩翩起舞,时不时对着她抿唇一笑。 林清禾运了内功使浑身发热,她扫开屋檐上的雪坐下,盯着底下两个人,蹙眉骂道:“大雪天在外面煮茶,跳舞,两个癫公癫婆!” 她抓起屋檐上的雪往下丢,专门往宋白微跟景恒王的脖颈上丢。 “嘶,好冷啊。”宋白微缩了缩身子,鼻尖红通通,迅速抬眸看了景恒王一眼。 景恒王上前将她拥住,搓了搓她的手:“进屋坐。” 宋白微幸福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殿下,你愿意娶我么?” 景恒王一愣。 林清禾竖起耳朵。 好啊,这门亲事她同意。 两人捆绑在一起,到时候一起收拾刚刚好。 景恒王看斟了杯茶递给宋白微,柔声道:“微儿,我很喜欢你,但我更心悦林清禾。不瞒你说,之前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与她有命定的缘分,所以我不想错过她。 你是个很好的姑娘,让你做妾太委屈你了,所以我只能忍痛割爱,放你自由。” 林清禾听得直作呕。 景恒王莫非有什么大病吧。 宋白微整个人都傻了,浑身发冷,她回顾景恒王说的每一个字眼,声音发颤:“你就那么喜欢她?” 看她这摇摇欲坠的悲痛模样,景恒王不忍心,上前握住她的手:“你跟她是不一样的,她是命定的缘分,而你是我心中特别的存在。” 景恒王深情的望着宋白微,谁会拒绝一个长得不错又对自己一腔深情的女郎呢。 林清禾忍不住扔了块瓦片下去。 两人同时抬头,与林清禾来了个对视。 “景恒王这令人作呕的功力又加强了,谁跟你命定的缘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林清禾面露嘲讽,目光扫过两人,“我觉着你俩挺配的,锁死,莫要危害其他人。” 她是真觉着心累。 景恒王直接娶了宋白微不就成了。 这一世为何要搞惺惺作假心悦她这一出。 林清禾冷笑。 她看不明白,火气有点大。 宋白微眼底嚼泪光,死死攥住景恒王的衣袖,在他面前,她还是习惯性的装柔弱。 实际上心底早就在疯狂叫嚣,阴郁扭曲。 林清禾,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啊啊啊啊!你怎么不去死啊! “清禾,人心是控制不住的。”景恒王看向她,“我想娶你做正王妃。” 林清禾眼中杀意乍现,抬起手,一缕金光在手指环绕。 “你信不信我指向你,你就会死。”她没有任何耐心道。 “你喜欢的不是我,是我身上能助你的能力。你与宋白微是同一类人,擅长伪装,实则心里阴暗。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喜欢谁,讨厌谁都在明面上。” 林清禾笑了声。 “就像现在,我非常讨厌你们两人,所以我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攻击你们的话。 不想承认自己犯贱,就离我远一点,少来沾边!” 宋白微面色大变。 “你有什么可倚仗的,清山观?就一破观而已,里面还没五个道士。”宋白微哈哈笑出声,“谁能知道大名鼎鼎的悬壶神医住的屋子还漏雨呢,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清山观现状都改变不了啊。” 她指着林清禾:“陛下要是不喜,你们清山观永无出头之日,而你,不过如此。” “敢嘲笑祖师爷的道观,你还是第一个,最近小心行事,我观你啊有血光之灾。我身上有符,一千两一张,买吗?”林清禾闻言也不恼,反而盯着她脑门,语重心长说了一句。 呵!宋白微冷笑:“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的是你,哄骗陛下炼丹,实则是为了你自己,你们巫派正是一如既往的阴暗,见不得光。” 林清禾盯着宋白微。 景恒王原本冷着的神情松动,目露诧异看了眼宋白微:“你入巫派了?” 林清禾嗤笑声:“你装什么装,引巫女入恒王府,尊为坐上席,替她寻八字阴女,做出丧心病狂之事的不就是你吗? 就你这样的还想当帝王,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当不上。” 景恒王色变,她的话犹如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戳中了他心底最痛的点,凭什么,凭什么他不能做帝王。 他也是皇帝的儿子! 宋白微眼露杀意,她早就在朝瑶口中知道景恒王的野心。 她回来除了收拾林清禾,其次就是来助他的。 给景武帝炼丹,实则是为耗他身子骨,侵他心智,让他废太子,立景恒王为帝。 到那时,她才能成为尊贵的皇后。 她今日也没想到景恒王竟会认定林清禾是命定的缘分。 真是碍眼啊! 宋白微抬起手就朝林清禾后背袭去,掌风凌厉,散发着红煞气。 “去死吧!”她喝道。 景恒王神色木然,他终于意识到林清禾不会帮他,眼睁睁看着此幕也没阻止。 他看向满脸淡漠,连脚步都没挪一下的林清禾,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不得不说这张脸他真是喜欢的紧。 在宋白微就要拍上林清禾的那一刻,她身上的金光涌现成了个护罩,将红煞气阻挡。 怎么会! 宋白微瞬间浑身冰冷,不可置信林清禾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她继续出手。 还是伤不到林清禾半分。 林清禾转身看向她,启齿无声说了两个字。 废物。 宋白微僵住。 林清禾动了,直接抬腿毫不费力将宋白微踹出三米远,她的头刚好磕在门槛上,头破血流。 “我说了,你有血光之灾,现在买符还来得及。” 林清禾淡漠的声音在宋白微耳边响起。 “所以,还买吗?” 宋白微五指攥拢,用力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恶狠狠的盯着林清禾,嗬了声继续朝她扑去。 林清禾又是一踹,这次她直接飞出门外,体内一缕黑煞气腾升而起。 找到了! 林清禾迅速上前,捏住这缕黑煞气掐诀,视野里出现一道人影,正是朝瑶。 她定睛一看,瞳孔微缩。 好家伙,真是应了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朝瑶竟是在清山观附近的一处山洞修炼。 她抬腿就想走。 “微儿!”宋德从外面冲出来,看到狼狈趴在地上的宋白微,神情惊骇,疯狂尖叫。 第102章 自作多情的溯王 宋德疾步上前将宋白微搀起,目光愤愤盯着林清禾喝道:“你怎能对她动手!你好歹毒的心!” 宋白微可是他如今的心头肉! 宋德既愤怒,脑子又嗡嗡作响,生怕宋白微摔出个好歹来。 林清禾懒得跟他说话,直接朝府门口走。 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朝瑶。 宋德抬起手拦住:“站住!” “让开。”林清禾瞥了他一眼,“你有闲情拦我,不如好好关心下宋白微的伤势。” 噗! 宋白微吐出一口乌血。 “殿下,叫大夫啊!”宋德瞬间所有心绪都凝聚在宋白微身上。 景恒王接住宋白微往屋内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原地已经没了林清禾的身影。 林清禾刚出恒王府就碰上溯王。 两人对视,溯王嘻嘻笑道:“悬壶神医怎么在这儿。” “路过。”林清禾道,她没要跟溯王寒暄的意思,急着走呢。 一个两个的都挡路。 林清禾有些微蹙眉,抬眼看了下天色。 溯王往她身后一看,笑道:“我也是路过。” 林清禾哦了声,越过他:“我还有事。” “什么事啊,带上我呗。”溯王死皮赖脸跟上。 他这段时间不是招惹阴桃花,就是身边婢女是叛徒要杀他。 溯王表示心好累。 他想跟在林清禾身边,更有安全感。 林清禾脚步一顿,侧眸看他。 溯王就如开屏的公鸡,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两个字。 有钱。 林清禾视线落在他的钱袋上。 溯王顺势低头,瞬间明了,他掏出百两银票递给她:“路费。” 林清禾笑道:“带上你不合规矩,但既然溯王如此诚心,我也不好拒绝不是。” 溯王……… 他差点以为自己恍听了,再看林清禾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唔,仙女也爱钱。 林清禾上马,见溯王还在原地,她直接拎起他上马车。 溯王整个人都懵了,眼睛瞪的贼大。 发生什么了! 腾空而起,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马上,坐他前面矮了一个头的林清禾已经驾马奔腾。 呼咧咧的风吹起溯王的发丝,脸上还有些恍惚。 林清禾身上的梅香一股劲的涌入他的鼻端。 溯王吸了吸鼻子,好好闻啊,他垂眸,入目林清禾的白嫩小巧的耳朵,上面的绒毛清晰可见,脖颈纤细走长,白的如玉。 真好看。 回过神来,溯王脸上染上红晕,耳根也也红了。 他戳了戳林清禾的腰肢。 “什么事?”林清禾问。 溯王清咳声:“还有谁跟你共骑过马啊?” 林清禾不解他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做什么,她眉头一挑:“就你。” 溯王唇角不由自主上扬,心情控制不住的雀跃。 林清禾回茅山屋跟芍药说了要回清山观的事。 当夜赶路。 溯王不解的问:“城门都关了,你怎么走?” 元妙一听,视线定在溯王身上,上上下下看了眼,露出微妙的笑容。 “为何这般看我?” 越是不说,溯王越好奇,越难耐想知道。 元妙抚了把胡子,语重心长道:“王爷到时候知道了,现在说,您没了惊喜。” 是惊喜啊!溯王跃跃欲试,巴不得马上就出发。 芍药照旧做了许多美食,溯王吃的不亦乐乎,完全忽略了元妙时不时向他投来的同情。 “师叔怎么不提醒王爷别吃那么多。”元妙小声问林清禾。 林清禾言简意赅:“他有钱。” 明白了。 元妙与林清禾对视,他默默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坏还是师叔坏啊。 溯王怀揣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跟着林清禾进了阴路。 四处都是虚无缥缈的黑,溯王左看右看,什么也没看见。 他有些郁闷,哪儿有惊喜。 不过就是一条平平无奇的夜路罢了。 他的腰突然有被人戳了戳的感觉,溯王一僵,突然想到白日他戳林清禾。 这不会是她在学他吧。 溯王想到这儿,有些美滋滋,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触摸从他的脊背往上,摸上脖颈。 “别这样。”溯王佯装镇定扭了扭脖子,见背后的手还没挪开,他道,“神医真是的,原来你对我有意思啊,直说嘛,不要在背后摸。” 前方没入黑暗中引路的林清禾脚步骤停,转身,看到溯王身后呲牙咧嘴想将他吞并的女鬼,眼眸一冷,食指金光乍现。 女鬼瞬间停下,忌惮的看着林清禾。 “你说什么?”林清禾看着溯王问。 溯王懵了下,缓缓转头,对上一张白的吓人的女面容,唇红的瘆人。 所以刚刚摸他的是这女鬼。 啊! 溯王尖叫跳起来,快速奔向林清禾。 “神医你在哪里!救命啊!” “有鬼啊!” 他喊的太凄厉,因林清禾来了都藏起来的鬼都探出头看热闹。 女鬼也被他吓到,愣愣站在原地,举起手看着林清禾:“我什么也没干。” 好心的鬼出来拉她:“那是清山观少观主,你记住了,看到她要退避三舍。” 女鬼点头,膝盖一软直接跪下:“少观主,这是你的人啊,我有眼不识泰山碰了你的人,我该死。” 溯王眼睁睁看着女鬼自扇巴掌,恐惧也退散了不少。 林清禾来到他旁边,轻飘飘看了他眼:“你刚才以为是我摸你?” 溯王喉咙一滚,急忙摆手:“没有没有。” 太丢脸了! 卓华默默出来,阴路上的气息让他很舒服。 溯王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刚抬头就见林清禾身旁赫然出现一只鬼。 他啊了声指着卓华:“神医,他他他!” 他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女鬼指着他:“不是我,我没吓他。” “我知道。”林清禾看了看自己,十分自我怀疑的问,“我长得很面目可憎?” 卓华认真看她的脸,美的太出尘了,尤其是在晦暗的夜色里,更像一块璞玉,闪闪发光。 他刚想说话就听林清禾自言自语道:“不会吧,我生得这般美,面目可憎的不是我。” 卓华莞尔,这股自信,真可爱。 林清禾看着女鬼指向溯王:“将他弄醒。” 女鬼哆哆嗦嗦走向她,蹲下身准备给溯王做人工呼吸。 第103章 少观主回来了 溯王睁开眼便对上女鬼撅起的红嘴唇,他吓得一骨碌跳的老高。 她她她,这是要亲他! 林清禾见他这崩溃的模样,打趣道:“王爷不愧是京城一枝花,不仅备受姑娘们的喜欢,连女鬼也格外偏爱你。” 溯王呕的一声直接吐了。 卓华十分好心递给他一张手帕。 “多谢。”溯王以为是林清禾,心底微暖,伸手去接,触碰到没有任何温度的指尖,他一楞,缓缓抬头。 卓华对着他有礼淡笑。 溯王转过身,身子抖啊抖。 “我们走的是阴路,这条路通常是鬼走的,你要是不想看见,我给你屏蔽了。”林清禾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拉起来,快速往他嘴里塞了颗芍药做的薄荷糖。 那股恶心压下去,溯王面色苍白,老老实实的跟在林清禾身后:“快给我屏蔽,我不想看见它们,我好害怕。” 他怕的都快控制不住想尿了! 溯王掏出一百两递给林清禾,有钱好办事。 林清禾眼睛亮起,迅速收起,真上道,孺子可教也! 赶在天亮前,林清禾到了清山观。 之前破旧不堪的门焕然一新,围墙建的高了些,刷上了白墙,门口还种了几棵万年青。 白墙青瓦,绿荫环绕,林清禾站在道观门口,十分满足的颔首。 真想长啸一声。 这是她打下来的江山! 清朗快速朝关门口飞去,师叔回来了! 正准备上香的道元手速快了些,抬头看了眼祖师爷:“祖师爷,悬壶回来了!” 溯王压根没看清,一道人影就朝林清禾扑来。 “师叔,你终于回来了,让清朗看看胖了还是瘦了。”清朗围着林清禾打转,见她个子又往上蹭了,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低落道,“师叔又高了,又美了。您再不回来,我就不认识了。” 林清禾摸了摸他的头,从兜里掏出一串糖葫芦:“就你嘴甜,多吃些就会长高。” 清朗欢快喊了声师叔最好,吃着糖葫芦打量溯王,看看他又看看林清禾:“师叔,这是你男人?” 林清禾??? 溯王!!! 他倒是想啊。 溯王看着五官精致,面庞如玉的清朗,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会说话的小道士,联想到林清禾爱钱,想必她小师侄也差不多。 他嗖的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清朗:“初次见面,见面礼。” 哇哦。 清朗眼睛亮晶晶,他看了眼林清禾,见她点头,立即伸手接过,笑的眉眼弯弯:“多谢善人。” 溯王?怎么不说他是林清禾的男人了。 清朗牵着林清禾的手朝道观里面走,一边吃糖葫芦一边上眼药:“师叔在外边多辛苦啊,您瞧瞧这道观的变化,都用师叔挣的钱。在清朗眼里,师叔就是最厉害的,哪儿像观主啊,整日在道观无所事事,就知道啃徒弟。” “清朗,你给老道闭嘴!”刚准备出来的道元气的吹胡子瞪眼,抄起地上的一根枯柴气势汹汹朝外走。 敢在他心爱的徒儿面前诋毁他。 今日他非要揍这小兔崽子一顿! 道元出现在拱门,身上道袍因走得快有些乱,手中还拿着一根枯柴的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 溯王脚步停下,神色有些........嗯,他幻想中的道元是仙风道骨的。 四目相对。 道元尴尬的松开手中的枯柴,迅速转身整容,而后转身对着溯王道:“善人里边请。” 清朗朝他做鬼脸。 林清禾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乖一些。” 溯王进入清山观的客房休息。 林清禾跟道元去了静室,等她喝上一口茶,道元迫不及待道:“我问过了善渊观主,道教没有参与皇帝炼丹中,咱们道教坚决杜绝此为,不屑用这种坑蒙拐骗的手段去获得圣宠,发扬道教!” 对上林清禾灼灼的目光,道元挠头嘿嘿笑道:“毕竟我有个天赋异禀,心怀大爱的徒儿,道教的未来尽在你身上。” 林清禾嗤了声:“莫要给我戴高帽。” 道元十分自豪:“本来就是,纵观紫云观那两被吹嘘的师兄妹,在你面前压根不能打。” “你跟善渊观主也是假情谊啊,在背后这么嘴他徒儿。”林清禾调侃。 道元嗐了声,丝毫不以为耻:“关起门来,谁也夸自己的孩儿是不,我上次参加道教大会,他们夸你,我面上谦虚的说没有没有,可憋死我了。” 林清禾听乐了,抿嘴笑了笑,想到回来的正事,她问道:“老头,你可有发现后山有什么异常。” “前阵日子我都奔波在各观间,并未注意。”道元观林清禾神色便知有事,正色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林清禾点头:“之前我跟你说的巫派女巫,就在后山溶洞里修炼,这次给皇帝炼丹的就是她徒弟宋白微。” 道元瞪大眼:“在后山? 他都没发现! 不对,她徒弟谁,宋白微? 这不那瞎眼侯府家的假千金吗? 信息量太大, 道元捋了下关系,忍不住道:“她没让你吃亏吧。” 林清禾瞥他眼:“能让我吃亏的人还没出世。” 道元一噎。 也是。 两人没惊动溯王跟清朗,直接去后山。 . 从恒王府接回侯府的宋白微醒来,刚一动,浑身牵动五脏六腑,疼的她忍不住蹙眉。 她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林清禾抽走了,心中不由慌乱,她咬破血画巫符告知朝瑶此事。 见她醒来,宋德跟李氏关切的守在身旁。 “爹,我要进宫。”宋白微直接看向宋德。 她在林清禾身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定要在她身上报复回来! 景武帝还等着她炼丹呢,可她现在身子不适,怎么炼? 宋白微眼底闪烁幽光。 受伤了不利用起来可不是她的做派。 宋德立即明白她的想法,欸了声:“好好好,为父这就安排,送你进宫。” 李氏眼里满是担忧,劝道:“微儿,伴君如伴虎,你………” “娘!” 话没说完,宋白微直接打断,心底十分不痛快。 “您不会是心疼您那亲女儿,想阻止我进宫告状吧?” 第104章 拿下朝瑶 李氏大吃一惊,神色有些受伤:“微儿,你怎会如此想。” 宋白微这次回来很多地方都变得不一样了,让她觉着陌生又心惊。 “娘没有这么想就好。”宋白微笑了笑,也不深究。 李氏心中更是没底,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眼睁睁看着宋德拿担架扛着宋白微进宫。 . 林清禾跟道元来到后山,此处大雪皑皑,万籁俱静,倒是有一幅好景观。 若不是来捉朝瑶,林清禾寻思,高低都得在这里煮茶。 蛮有意境。 再往下走就是悬崖峭壁,两人脚尖点地,朝下飞去。 悬崖中的山洞口挂着几块漂亮的狐狸毛,朝瑶舒舒服服的窝在一块老虎皮上,左手拿着酒壶小酌,突然手顿住,耳朵竖起,她马上起身。 身后无躲藏的地方,她飞快朝洞口逃窜。 脚还没抬一步,林清禾堵在东门口,眼神冰冷盯着她。 道元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堵住了她的退路。 见逃不了,朝瑶懒散往洞壁上一靠,眼皮撂起:“能让清山观的观主和少观主亲自上门,我倍感荣幸。” 道元盯着一身黑袍只露出瞳孔的朝瑶,眉头蹙起,他看向林清禾:“传闻中巫女有秘术可让容颜变美,历来巫女都生得好看,她一身到脚跟黑乌鸦似的,指不定很丑,所以才不敢以真容面世。” 从林清禾和清朗可看出,道元自己邋里邋遢,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 收徒都专挑好看,面相好的。 林清禾若有所思点头:“有道理。” 朝瑶……… 好气! 嫌她丑,要不让她走。 “巫派没落果然是有理由的,罔顾人命的派别一般都活不到很久。”道元上下瞥朝瑶,满脸嫌弃,就差在地上呸一声了。 朝瑶双手运转,黑煞气聚集:“少废话,来战。” 林清禾吹了声口哨。 四面八方都抬起了狼头,迅速跃下山崖,蹿入洞里,狼眸幽光闪烁,紧盯着朝瑶。 朝瑶忍不住骂娘,往后退。 “上!” 林清禾喝道, 群狼围攻,将朝瑶释放出的黑煞气吞尽。 成精了! 朝瑶瞳孔猛缩,看向林清禾满是忌惮,她好强,是她低估了。 林清禾步步紧逼。 朝瑶步步后退。 “将你杀害的女子魂魄交出来。”林清禾眼底闪烁杀意。 少了杨玉莹,朝瑶也练不成大法,这段时日都在寻找八字纯阴的女郎,但冬季到了,大家都闭门不出,她也怕被人发现,一直没找到。 “道教跟我巫派并无利益冲突,我走我的路,你为何非要阻拦呢?”朝瑶不理解,眉头蹙起。 她分明能感知到林清禾道心不稳,但就是带不偏。 林清禾冷笑:“你收宋白微为徒,如今她给皇帝炼丹,违背了祖训吧。巫女,不得随意使用巫术,更不能参与朝政。 而你师徒两人都无视规矩,肆意妄为,该诛。” 话音落下。 林清禾身上的杀意愈加浓烈,食指一动,金光化成一利剑般的刃光朝朝瑶射去。 “杀!” 狼群蜂拥而上。 朝瑶压根躲不过,在狼王跃起的那刻,她的瞳孔剧烈猛缩,心脏也在此刻骤停。 她紧闭双眼定在原地。 狼王将她腰间的锣鼓咬下来,飞速扑向林清禾,在她面前乖的跟狗一样,疯狂摇尾巴。 林清禾接过锣鼓,摇了摇。 四十七个阴魂走出来,望着周围景色,神色都有些迷惘。 她们之前魂体不稳,压根没有自己的思绪,在看到林清禾的那一刻,全都恢复了神志,意识到一件事。 她们死了。 有的是被亲生父母三十两就卖了的苦命女,有的是被姐妹暗算走失的小姐,有的是被情郎卖了的青楼女。 各有各的悲伤,各有各的命。 林清禾招呼她们:“来,都来我这儿。” 她身上的金光太耀眼,温暖,她们不约而同朝她走去。 道元心情十分沉重,挨个收魂魄。 林清禾掏出束巫绳,掐诀念道。 “五雷正法,天道在上,斗冲巫术。” 轰隆! 雷声不断,闪电聚集直接朝朝瑶扑去。 山脚下的村民都惊讶的抬头看,有人惊呼。 “那儿是清山观的位置!莫非有哪道士在渡劫?” “是啊,下雪天打雷,闻所未闻,闻所未见啊。” “走,咱们去山上看看去。” 村民组团上山。 山洞的朝瑶没反应过来就被劈晕,林清禾让狼群叼着她往清山观走。 将朝瑶拿下,林清禾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 到清山观门口,跟山脚下的村民们不期而遇。 村民们使劲瞪大眼,没看错吧!十几只狼合伙扛着一个黑袍人跟在林清禾身后,他们来头都不抬。 天生对狼的恐惧让村民们都站在原地不敢动,看到林清禾跟道元在又莫名安心。 两方四目相对,沉默在此刻蔓延。 道元脸打破尴尬,主动上前,笑看着这群组团上山的村民,问道:“诸位父老乡亲前来,可是有事?“ 村民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好意思,你推我挤,将带头说要来的张铁牛推出来。 张铁牛挠头,憨憨一笑:“我们在山脚下看到雷鸣阵阵,闪电霹雳,以为观主您渡劫,特地上来看看。” 林清禾忍不住笑着瞥了眼道元。 老头距离渡劫还远着,道行差点, 张铁牛所言,正戳中道元的伤心事,他道:“以后老道渡劫,大家可不要来看热闹,毕竟闪电可没长眼,万一伤到诸位就不太好了。” 林清禾忍笑,编,你就编。 真正渡劫下的闪电只针对渡劫的人,不伤及无辜。 道元偷偷瞪眼林清禾。 林清禾咳嗽声,对着村民道:“刚遇到个迷路的女子,我们将她带回来,大家既然来了,进道观喝口热茶再走吧。” “您就是少观主悬壶吧。”张铁牛惊喜道,“早就听说您去京城了,我听我家亲戚说您在京城可是千金难求的神医!” 话音落下,其他村民看林清禾的眼神全都变了。 这就是少观主!果然道行不论年纪啊。 林清禾笑:“过奖了。” 村民们跟着她进道观,京城的宋白微也进了宫。 第105章 宫中的意外 景武帝最近生龙活虎,宠幸好几个妃子,让他一下子有了年轻时的猛感。 听到宋白微求见,他赶紧道:“传!快传!” 左公公立即出了大殿去传唤,看到担架上躺着的宋白微,吓了一大跳,急忙问宋德:“宋小姐这是?” 宋德重重叹口气,埋怨道:“还不是林清禾!” 他说着,一边观察左公公的神色。 左公公有些懵,面色迅速恢复如常,对他两人道:“里边请,” 见他不多问,宋德有些失望, 一进大殿,宋德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陛下!您得为微儿做主啊!” 景武帝看到宋白微的惨状也惊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疾步到她身旁:“宋小姐这是怎么了?” 他眼底有些焦灼, 好不容易找到可以给他炼制丹药的人,她可不能出事, 如此想着,一股控制不住的暴虐在体内撞开,他那锐利的鹰眸浮现烦躁。 “谁,是谁干的!” 宋白微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微上扬,下一刻眼泪夺眶而出:“陛下,是林清禾伤了臣女,臣女以后恐怕不能给您炼丹了。” “她为何要伤你?” 出乎宋白微意外的是,原本暴躁情绪的景武帝在听到林清禾名字时反而平静下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大怒。 宋白微眼底迅速闪过不甘,又垂着眸子,柔弱无辜之状。 她这作态却引起了景武帝的关注, 体内的暴躁情绪开始翻腾,渐渐有些控制不住。 “你们都出去吧。”他道。 宋德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从景武帝面色上观察到异样,他欸了声,缓缓退出去。 大殿只剩下景武帝跟宋白微。 “陛下。”躺在担架上的宋白微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抬头看向景武帝,在他面前,她还是沿用了之前的做派, 虽现在她容貌艳丽,眼底却透着几分胆怯,她在铜镜中特意演练过好几次,这个表情最容易引起上位者的怜惜。 她虽然给景武帝炼丹药,态度上却并不傲然,她要跟林清禾有区别! 宋白微完全没意识到此时的景武帝非常不对劲,还沉浸在自己的绝佳演技中。 “她怎么欺负你了?”景武帝摸上宋白微的脸。 宋白微浑身一颤,撩起眼皮看景武帝,明明是个很常见的动作,但她数十年来的特意设计使得这个眼神十分勾人。 景武帝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手往下摸,缓缓掐住她的脖颈。 那么细,一折就会断吧。 景武帝眼睛嗜红。 宋白微终于意识到他不对劲,终于害怕了。 “陛下。” 她想起来,浑身都痛让她一时也躲不开。 景武帝喉咙滚动,眼底只有身下的女子。 自从他吃了丹药后,每日都觉得很躁动,每日都有使不完的力气,这让他觉得很兴奋,是年轻的力量。 宋白微努力用手臂支起身子往后躲。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景武帝这是药效发作了。 她在丹药中加了令他暴躁的药,长期以往服入,不出半年,身子骨必垮。 为了避免景武帝出事后大家怀疑她,她还加了一点点能让男子奋起的药。 景武帝纵欲过度身子亏空,那只能怪他自己喽。 但她没想到景武帝竟会在这时发作。 “陛下,您看清楚,我是宋白微,您的炼丹师。”宋白微眼底闪烁惧意,这次装不出来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她忘记了。 对于失去理智的景武帝而言,她越弱小,越是会激的他兴奋上涌。 “你是炼丹师,同样是朕可以享用的女人。”景武帝双手握住她的脚腕,往他面前一拉,直接撕破裙。 宋德隐约听到里面的哭声,他有些焦急,作势就想冲进去。 “宋侯爷。”左公公喊住他。 大殿门口的侍卫也将手放在剑柄上,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宋德迈出去的腿默默收回。 啊~ 一道难以克制的呻吟声传入耳边。 宋德僵住原地,脑子嗡嗡作响。 他没听错吧? 他迟疑的看向殿门口,又是一道道不堪入耳的呻吟声。 老脸一红,他瞥了眼左公公。 左公公老神自在站着,没有任何神情。 宋白微被宠幸了? 宋德脑子迅速转动,被皇帝看上了,好事啊! 要是宋白微争气一次怀上龙子,他岂不就是皇帝的岳父了。 宋德越想越兴奋。 一个时辰后,下身都是血的宋白微狼狈躺在担架上,头发凌乱。 景武帝缓缓恢复理智,他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宋白微:“朕没控制住。” 宋白微侧着头,眼泪流个不停。 她想嫁给景恒王的,可如今她身子给了景武帝,他还会要她么? 景武帝见她不做声,咳嗽声:”朕封你为贵妃,继续为朕炼制丹药。” 宋白微回过神,挣扎起身,她整容好后对景武帝道:“陛下,臣女心怡景恒王,还请陛下为我俩赐婚,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景武帝懵了下,看向她的表情有些复杂。 竟然有女子不想嫁给他,选择了他不受宠的儿子。 本就是他没理在先,景武帝点头:“好。” 宋白微又道:“臣女会继续为陛下炼制丹药,还请陛下保密此事。” 她要嫁给自己的儿子,景武帝当然会保密,他嗯了声。 宋白微自己吃了几颗丹药,收拾一番出宫。 一路上,宋德欲言又止,又不敢问。 快到侯府时,他终于忍不住了道:“微儿,你跟陛下……” “什么也没有!”宋白微恶狠狠打断,她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陛下已经给我跟景恒王赐婚了,父亲还想在朝堂上立足的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理应清楚。” 宋德愣住,缓缓道了声:“我知道了。” 当天,赐婚的圣旨下放到了恒王府。 景恒王接旨后在原地站了许久。 “主子。”齐明唤他,“您不满意宋小姐么。” 景恒王摇头,他只是很意外宋白微进宫后发生了什么,好好的,景武帝怎么给他俩赐婚了。 宋德:给你先带绿帽呗,接盘侠! 两人定在大年初八成婚 当天夜里,景恒王驾马出城,齐明拦都拦不住:“主子,你去哪儿?” ”清山观!” 第106章 景恒王追到清山观 清山观内点了四十七盏灯,一灯一魂,林清禾跟道元这几日都在念往生咒,安抚亡魂,洗涤怨气。 溯王得知这四十七个姑娘都是被害,平日嬉皮笑脸的作风也收起来,跟着清朗打扫清山观,干点活。 不过他自幼没干过,做的那叫一塌糊涂。 小小年纪的清朗撑着扫,看着被溯王越扫越脏的地,神色很复杂:“要不你别扫了。” 溯王顿住,不解的看向他:“为何。” 清朗深呼吸一口气,看在他给过百两银票的份上,他努力挤出一抹笑:“善人身份尊贵,不该干这些粗活,还是我来吧,您歇着就好。” 他的眼睛圆滚滚,黑白分明,小脸有些肉嘟嘟,溯王觉着他可爱极了,上前捏了一把他的脸。 “没事,动动也挺好的。”溯王笑道。 清朗……… 他是真听不懂言外之意吗? 有钱的是大爷。 清朗如此告诉自己,心底好受了不少。 林清禾从屋里走出来,看溯王卖力扫,他身后的清朗吃了一脸的雪,立即吐槽:“别扫了,越扫越脏,清朗都被你糊了一脸雪。” 清朗惊喜回头,就差眼泪汪汪了:“师叔!” 溯王后知后觉意会过来清朗的意思,他清咳声,将扫扔下,小跑到林清禾身旁骄傲道:“悬壶神医,今日本王学会了扫地!” “哦。”林清禾点头,违心的夸了一句,“那你挺厉害的。” 还没等溯王高兴,她话锋一转:“清朗教会你,你是不是得给拜师费。” 清朗原本想翻白眼,闻言立即正色,握住扫的手都一紧。 溯王明知林清禾是在坑他,手却很老实的掏出银两递给清朗。 哦!散财王爷! 清朗喜笑颜开,他希望溯王每日都来扫地。 溯王嘴角一抽,他算是发现了,清山观的人都爱财。 . 入夜,林清禾点燃香。 四十七个冤魂都现身,疯狂吸食香,个个饿极了。 林清禾将朝瑶放出来。 她一现身,冤魂们都红了眼,四面八方朝她涌去。 恨不得撕裂她! 朝瑶盘腿坐着,任由她们撕扯她的头发,衣裳。 对她而言跟挠她几下没有区别,这些女郎们还是善良啊。 朝瑶干脆躺下:“来,使劲踩我。” 冤魂们都停下,不知所措的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瞥了眼朝瑶,扔给她一本清心诀:“念!” 朝瑶垂眸,头都大了,她抬头看林清禾:“看到字我就烦,你还是杀了我吧,我给她们偿命。” 林清禾冷哼声:“念不念?” “念!”朝瑶脸一僵。 这几日林清禾跟道元变着法给她念经,听的她脑壳疼,身上养的蛊虫都被道经给念死了。 还不如把她杀了。 林清禾不想杀她吗,简直太想了。 她动杀念时,道元收到巫派的大巫传音,意思是朝瑶是大巫女的传人,他们会自清门户,让道教莫要插手。 林清禾不依。 巫派让步,表示会亲自来清山观了解朝瑶跟宋白微,发下巫派令。 巫绝不可以对普通人使用巫术。 林清禾这才让步,现在杀不了朝瑶,折磨她还是可以的。 三天后,女魂们都对林清禾道谢。 她们道:“多谢少观主将我们解救出来,这辈子命已如此,下辈子不要这么苦就好。” 林清禾颔首:“我这就送你们投胎。” 她点了香,唤黑白无常上来。 顷刻间,黑白无常出现在清山观内,乍眼看到如此多女魂,对视眼看向林清禾:“少观主,这?” 林清禾简单告知她们的来历,叹口气:“还请两位鬼差大人带她们去投胎。” 女魂们看到黑白无常都有些害怕,纷纷往林清禾身后躲。 “诸位女郎们跟随他们下地府吧,下面也是按规矩行事,你们都是冤死,只要生前并未做恶事,很快就能投胎转世。”林清禾道。 女魂们对她感激不已,个个走出来。 黑白无常点了人数后对林清禾作揖:“少观主,我们就下去了。” 林清禾点头。 原地瞬间清空。 林清禾莫名有些怅然,她支开窗子想透口气,窗外站着景恒王。 啪嗒! 林清禾立即关下窗子。 道元站在景恒王旁边,他对他很忌惮,此人有帝王命。 “王爷来清山观所为何事。”道元笑呵呵问道,挡住他看屋子的方向。 景恒王收回视线,对着道元有礼一笑:“早就听说清山观名气很大,本王慕名前来。” 道元哦了声:“那王爷走错地方了,紫云观名气比我们大。” 溯王听说景恒王来了赶紧过来,闻言噗嗤一笑,连老观主都不欢迎,他可太开心了! “老八,你来清山观不会是又憋了什么坏主意吧。”溯王讥讽,又对道元道,“观主您可别看他表面,实际上他内里一肚子坏水,就会玩阴的。” 景恒王藏在衣袖中的手暗自握紧。 溯王,太碍眼了! 真想找个机会杀了他。 道元不动声色将两人神情看在眼里,自然也没错过景恒王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笑笑:“恒王眉眼阴郁,想必心中藏了许多事,还是得说出来为好。观其溯王面相则相反,就是嘴巴生得有些刻薄,说话不中听。” 溯王只挑好的听。 嗯,说的好。 这是夸他光明磊落,只玩明的,跟景恒王这小人不一样呢。 景恒王敏锐察觉到道元对他不喜,他蕴藏下所有心绪,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他喜欢你。”朝瑶断然。 林清禾瞥她眼:“你为何帮他,难不成他救了你的命?” 朝瑶一愣,哈哈笑出声。 “他身上有帝王命,你看出来了吧。我看中的是他的野心,狠劲,我们是一类人。哪儿像你啊,活在光明里,若是能将你拉入淤泥里,那多好玩啊。” 朝瑶笑的眼睛眯起来,光是说就让她热血沸腾,十分兴奋。 林清禾盯着她,似要将她看穿。 朝瑶收起笑,摊开手耸耸肩:“我们没成功不是,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话音落下。 景恒王站在一边敲门一边问:“我可以进来吗?” 第107章 想收徒了 朝瑶眼底闪过丝趣味,进了内屋。 景恒王推门而入,抬眼对上林清禾冰冷的眸光,他心莫名刺痛,快步上前到她面前:“大年初八,我和宋白微成婚。” 他说完,试图在林清禾脸上找到异样。 林清禾面无表情,丝毫不意外。 在她心底,他俩就应该锁死,早该在一起省得祸害其他人。 景恒王落寞垂下眼,又道了句:“我要回去了。” 林清禾还是不动。 景恒王一步两步,快出门时又回头看着她,语气有些急切:“若是你对我有一丁点儿情意,我愿意抗旨不娶宋白微,娶你。” 他也不知为何,看见林清禾这般不在乎的模样,心好痛 梦里若隐若现的影子与林清禾重合,他眼底浮现痛苦。 “你有病吧。”林清禾翻了个白眼,“你提你心悦我,我都觉得恶心,赶紧走吧。” 溯王在门外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林清禾的直言拒绝可让他太开心了。 他直接推门而入:“老八,你也太不要脸了,紧巴着悬壶神医做甚?赶紧滚回京城去,看到你就碍眼。” 景恒王目光冷下来,第一次呛他:“关你何事!你还不是死皮赖脸跟来。” “呵!不装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溯王夸张的哎呦了声,他走到林清禾旁边,“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悬壶神医亲自带来的贵客,贵客你懂吗?神医是不是啊?” 他看着林清禾,心底还是有些虚的。 看在他是散财王爷的份上,林清禾点头。 溯王瞬间得意,头抬的高高的,用鼻孔去看景恒王。 景恒王一噎。 还真是自讨没趣了。 林清禾懒得看两人斗嘴,直接下山散心,清山观还是太少人了,她得收几个徒弟才是。 . 山脚下鸡飞狗跳。 “死丫头,你竟敢抢我家二花捡的鸟蛋,你这有人生没人养的贱丫头,想死啊你!” 说着,二花娘上手推搡,四岁的姜早踉跄摔在地上,手心摁在尖锐的石头上被划破。 委屈跟无助笼罩全身。 姜早快速用手背擦眼泪,哽咽不已辩解:“我没有,鸟蛋本来就是我捡的,我娘病了,这是我想给她补身体的,婶子你还给我吧。” 她五官生得很精致,上挑的桃花眼跟高而精巧的鼻梁还有那樱桃小嘴都跟村里的其他娃娃们不一样。 泪眼婆娑的模样我见犹怜。 想到病着的娘,姜早坚定朝前伸出手,又看向二花认真道:“二花,那鸟蛋本来就是我先捡到的,是不是?” 二花只比她大了一岁,这会儿低着头不吭声,眼神闪躲。 围观的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纷纷帮腔:“二花娘,将鸟蛋还给姜早,害不害臊啊你,跟一孩子抢!” 二花娘握住装着鸟蛋的篮子,到了她手里的东西还能给出去?开玩笑! 她心底暗骂贱蹄子,嘴上也不饶人,转移话题:“你那好吃懒做的娘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昨天我可看见她跑镇上跟杨管家拉拉扯扯,恐怕今天就要跑了喽! 到时候你就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 姜早愣住,转身撒腿就朝家里跑。 姜早跑回家门口,心跳如雷犹如在打鼓,门外眼前却心生胆怯了。 要是娘真的不要她了怎么办。 她害怕。 眼泪在眼眶打转,滴在手心的伤口处,疼的她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疼痛也让姜早清醒,鼓足勇气推开门扬声喊:“娘!” 无人回应。 瞬间,一股凉意从姜早脚底直冲脑门,她有些无措,嗓音呜咽出声:“娘。” “早早。”虞氏打开门,看见姜早心底很是愧疚。 她爹当兵去了,一年前传来死讯,她一貌美寡妇带着姜早,日子并不好过。 好在她容貌好,不少男子都会勾搭她,让她衣食无忧。 只是可怜了孩子,她每日去镇上,姜早小小年纪只得自给自足。 姜早看着她,小声问:“娘,你要跟杨管家走吗?” 虞氏一愣,脸上划过不自然,她挤出一抹笑:“没有的事,快进来。” 我这是在做梦吗? 姜早揉了揉眼睛,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虞氏走前牵起她的手到水缸旁,打了水给她洗干净手,又拿锦帕给她擦干净脸蛋。 现在的娘好温柔,她好喜欢。 如果是梦,她永远都不想醒。 脸颊上的触感太明显,姜早才恍然回神,不是做梦,是真的。 小脸蛋瞬间爆红,长翘而浓密的睫毛不停煽动,她小心翼翼看向虞氏,又看一眼,轻声喊:“娘。” “怎么啦?”虞氏蹲下身与她平视。 姜早鼓足勇气:“娘以后都这样对早早好不好,早早会很乖,会干很多活,少吃点饭。” 虞氏的眼眶瞬间泛红。 姜早有些急,哽咽道:“娘,早早不该提要求。” 虞氏心疼不已,心中叹气。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她们的安宁。 “开门啊!” 敲了半天没听见回应的杨川有些急了,眼见四下无人,高喊了起来。 虞氏再不出来可就赶不到去城里牛车了。 “娘,是杨叔叔。”姜早耳朵尖,下意识想起二花娘的话,面色瞬间变得紧张,眼巴巴的望着虞氏 在虞氏松开她要朝大门走去时,衣角被拉住。 “早早?”虞氏将她手指掰开,她担心杨川再喊下去会吸引村民。 姜早毕竟年纪小,她被留在原地,小小的身影极为寂寥又可怜。 虞氏一将门打开,杨川便拉住她手腕急道:“快跟我走。” 虞氏往回看,哀求的看着他,“我能不能把我女儿带上,她还小,会干很多活,她吃的不多。” 她在勾搭的男人中选择了在贵人府中当管家的杨川,他高大又本分,还未娶妻。 杨川闻言,脸拉下来:“不可能,我跟我爹娘说你是清白女子,要是带孩子你怎么嫁给我?” 杨川老家在药城,与此处隔了几百里路程,哪儿无人会知晓虞氏的事。 虞氏面色挣扎:“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要么跟我走,要么我自己走,你自己选。”杨川松开她的手,神色也冷下来, 第108章 我徒儿,姜早 “娘。”姜早跌跌撞撞跑向门口,拉着虞氏的衣角,“不要抛下我。” 虞氏为难的看向姜早,在杨川逐渐变得不耐烦的神色下,狠下心将姜早的手撇开,从兜里掏出几块银两塞到她手中:“早早,听话,进屋里去,我和你杨叔叔说几句话。” 杨川的视线绝落在姜早脸上,心底惊叹她长得是真好。 要是他是老爷身份,一丫头片子养就养了。 但他也没办法,家境如此,愿意娶虞氏也是看在她貌美的份上。 姜早在原地不动。 虞氏没法,摸了摸她的脸:“乖,等娘回来。” 她跟在杨川后面上了牛车。 “娘!” “娘!” 姜早泪如雨下,不停的喊,在身后追。 虞氏在车内哭,想掀开帘子去看她,手被杨川摁住。 “别看,看了更舍不得。” 虞氏闭眼,心狠下来。 姜早的呼声引起村里人的注意,纷纷探头出来看,见是她,又看飞速走过的牛车,全都瞪大眼睛出门看热闹。 “早早娘跟别人跑了。” “唉,可怜这孩子,没人要。” 二花娘躲在人群中洋洋得意道:“我说的没错吧,虞氏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早就勾搭上野男人了。” “快,快走。”听到村民的议论,虞氏面烫,催促车夫。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杨川,见他没露出什么异样,才略微放松下来。 姜早眼睁睁看着牛车越来越快,她的脚步也加快,两条腿怎能跑过车轮子,她狠狠摔在地上。 四面八方都是可怜她的声音。 隐约还能看见昔日同伴朝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他们都在说。 早早的娘跑了,早早是野孩子。 姜早的视线早就被泪水模糊了眼睛,摔破口子的手臂好疼,密密麻麻的疼。 她哽咽抽泣。 她不是没有娘的孩子。 “真可怜。” 眼前出现一双青色的鞋,还带来了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姜早抬头。 风将林清禾的三千发丝吹起,她就站在白雪上,宛如神女。 看热闹的村民都噤声,看着林清禾出神。 孩童们都呆呆抬眸,娘亲欸,我好像看见仙女了。 姜早嘴唇蠕动道:“您是神仙吗?” 林清禾噗嗤笑出声,她朝她伸出手:“要跟我走吗?” 姜早趴在地上,仰起头看着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她抿唇,抬起手在衣角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将手放上去。 紧接着她就感觉一股大力将她拉起来,头顶上传来带着笑声的满意:“很好,从此你就是我徒儿了,道号清水。 上善若水,可纳百川,” 姜早懵住,她轻声问:“您要收养我?” “不,我是收你为徒,你要干活的。”林清禾道。 “那你会丢下我吗?” “不会。” 姜早眼睛亮起,眼泪挂在睫毛上,她心智要比同龄人都早熟,有娘在村子里她也备受欺负,娘走了,村里无她容身之处。 林清禾给她的感觉很温暖,她那么美,竟然会要她。 村长出来,上前对着林清禾笑道:“不知女郎是?” 张铁牛看到村民都凑一块儿,他挤进去,看到林清禾急忙道:“少观主,您下山了!” 少观主? 张铁牛解释:“清山观的少观主,还是悬壶神医!是京城千金难求的神医!” 全部村民都瞪大了眼。 神医! 所以林清禾是想收姜早为徒? 她这么好命? 二花娘眼睛一转,大着胆子往前一步,将二花推到林清禾面前:“少观主,姜早这孩子克父,现在她娘又不要她了,这丫头命不好,还是收我家二花为徒吧。” 林清禾瞥她眼。 二花娘胆怯的后退一步,还是厚脸皮道:“您考虑一下?” “你家二花面相不是作道士的料。”林清禾道。 二花娘不服气,剜了姜早眼,她是没看出来这贱丫头有什么福气。 林清禾懒得跟她说,直接带姜早扬长而去。 姜早拉了拉她的手:“家里还有东西要拿。” “是什么?” “衣服。” 林清禾看了眼她身上满是补丁的衣服:“不要了。” 姜早有些担忧,嘴唇抿了抿,什么也没说,跟着回清山观。 村里人都羡慕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谁能想到姜早被娘抛弃后就能被悬壶神医看上啊。 对丫头片子而言,光是这个名头,以后嫁人都能高嫁。 二花娘狠狠扭了二花几下:“让你没用,悬壶神医怎么没看上你!” 二花小声哭,随着姜早的身影越走越远,她突然感觉两个人的路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了。 道元跟溯王在观门口煮茶。 溯王抿了几口,深感心旷神怡啊,他手环后脑勺感慨道:“清山观风景独好,真想待在这不走了。” 道元笑眯眯道:“善人想住多久都行。” 溯王出手大方,清朗嘴甜,这几日从他手里捞了不少银两,都拿去给附近几个村落的贫苦百姓买御寒的衣物去了。 在他们眼里,溯王人傻钱多。 听到道元的回答,溯王高兴不已,他轻咳声问道:“老观主,您觉得我如何。” 道元抬头看他,呷口茶道:“王爷天庭饱满,气宇轩昂,鼻子高而有肉,乃福相,这辈子都不缺钱花,荣华富贵。” 溯王眼睛越来越亮,他腼腆道:“那您觉得我有机会当清禾的夫君吗?” 道元到喉间的茶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瞪圆了眼看着他。 溯王讪讪笑了笑:“我是真心的。” 道元咽下去,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桌上的茶水。 溯王很紧张,在他眼里,道元就是犹如林清禾父亲的存在。 要是他都看好他,那岂不是很有戏。 “王爷啊,我这徒儿桀骜不驯,向往自由,可难有人能降服她。”道元半笑半认真道。 溯王想说我不怕,话还没出口就见林清禾身后跟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他猛地起身,揉了透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林清禾领着姜早到道元面前对他道:“老头,我徒儿,姜早。” 道元起身看着姜早。 姜早有些紧张,不过她知道一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朝道元灿烂露出笑容。 张口就来:“爷爷!” 第109章 磕头了生恩 听到姜早的称呼,道元愣了下,下一秒笑道:“你再喊一遍?” 林清禾轻轻拍了下姜早的后脑勺:“他是我师傅,叫师祖。” 姜早立即跪下行大礼:“拜见师公。” “好孩子。”道元在兜里掏啊掏,最终掏出一本道德经,他郑重递给姜早,“明日沐浴焚香,拜祖师爷,带上书拜祖师爷。” 姜早乖巧点头,双手接过。 道元很满意,又瞥了林清禾一眼:“比某人乖多了。” 林清禾冷哼。 溯王看姜早穿的破破烂烂,嫌弃蹙眉:“既然是悬壶神医的徒儿,我带你去买衣裳,作为见面礼。” 姜早看林清禾。 林清禾向她介绍:“这是溯王,人生得仪表堂堂,又大方。” 溯王!清禾夸我了欸! 姜早!哇,师傅好厉害,竟然认识王爷。 溯王拍了拍胸膛:“看上什么,我买!” 在清朗幽怨的眼神下,三人下山进城。 “你师叔会给你买糖葫芦的。”道元学林清禾的模样拍了下他后脑勺。 清朗整个人跳起来,暴躁道:“不要摸我头,会长不高!” 道元的手悬空,若无其事放下,心底却在想。 小子跟小女郎果真不一样。 想想姜早那甜如蜜的笑脸,道元哼了声:“我还不乐意摸呢!” 清朗拿着扫,心情很不愉快。 好好好! 师叔收了徒弟眼里就没有他了! 观主也对他不耐烦了! 清朗十分委屈嘟嘴,用力扫地。 朝瑶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清朗狠狠皱眉,去戳她的脚背:“让开!还不赶紧去念往生咒,等师叔回来看到你偷懒,你又得挨揍了!” 朝瑶眼底闪过丝不自然,在清山观的日子对她而言简直是折磨。 天天吃素,无酒无肉,每日还要给她害的那四十八个女郎念往生咒,折金元宝烧给她们赎罪。 哦,还有什么,让她五更天起来去给山下的村民扫雪开道。 “小鬼,你即将失宠了。”朝瑶眼底闪烁幽光,蛊惑道,“你就该拜我为师,入我巫派,我保证你是我唯一徒弟。” 清朗见鬼似的盯着她,道:“你有病吧。” “你有病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道元在屋檐下,板着脸:“你这巫女好不要脸,那宋白微不是你徒儿?还敢当我面挖墙脚,祖师爷,劈她!” 轰隆! 祖师爷很给面子的配合。 朝瑶拱手,迅速进屋里念往生咒:“开个玩笑而已,莫要当真。” 道元看向清朗,两人对视,又纷纷侧头哼了声。 “你敢叛出师门,打断你的腿!” 清朗眼睛咕噜噜转,等师叔回来,他要告状! 进城的三人。 溯王直奔绣阁,一眼就看到青色的布匹,张口就道:“来十件成衣,她穿。” 他指着姜早。 姜早脸上涌现错愕,惊喜又胆怯摇头:“不用这么多,一件就好了。” “不行。” 溯王看着姜早说,余光却瞥向林清禾。 “悬壶的徒儿岂能寒酸,一天一套!” “青的老气横生,就买姜早这个年纪的衣裳,掌柜你看着挑。”林清禾十分怀疑溯王的眼光。 姜早看看林清禾又看看溯王,心中的震撼一波接着一波。 她真的能拥有十套衣裳? 这也太多了吧! 掌柜很快挑选出,粉嫩色、鹅黄色、淡青色、锦白色的衣裙一一罗列在她面前。 林清禾问她:“喜欢吗?” 姜早下意识点头,她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衣裙,又摇头。 这些应该很贵。 溯王看出她的小心思,直接掏钱:“包起来!“ 掌柜喜笑颜开:“好勒,客官稍等。” 出绣阁时,姜早换上了新衣裳,衬得她肌肤白皙,漂亮的很扎眼,就是身上的胆怯有些明显,看上去并不像富贵人家的小姐。 “早早?” 还在城中没离开的虞氏跟着杨川买东西,她脚步骤停,望着从绣阁里出来的姜早,满脸不可置信。 不,怎么可能是姜早。 虞氏摇头。 “怎么了?”林清禾见姜早突然停下,顺着她视线看去。 姜早眉眼跟虞氏挺像的。 林清禾一眼看出两人羁绊,猜到些许。 姜早低头,拉着林清禾衣角的手有些用力,紧紧挨着她。 “师傅,我们走吧。“ 从姜早上了清山观开始,她就打心底认定林清禾是这辈子要敬重的人。 杨川见虞氏不动,他有些不耐问:“怎么了?” “没事。”虞氏以为自己看错,收回视线,“我们走吧。” 杨川觉着奇怪,下意识朝绣阁那处看,惊讶的抬眉:“那不是你女儿早早吗?” 再看她身边的男女,杨川只看一眼就收回,更加震惊了。 姜早身边站着的男子身上穿的是蜀锦布,能穿的起这种布料的非富即贵。 那道青影就更令人不敢直视了。 林清禾拉着姜早朝他们走去,越靠越近,虞氏认出来,姜早就是她女儿,如假包换。 “借一步说话。”林清禾开门见山,说完掠过他们,进了眼前的酒楼。 一行人进入屋子。 虞氏惴惴不安,一大堆想问的,可林清禾让她忌惮,直到坐下都没吭声, 得知虞氏就是姜早的娘亲,溯王冷笑:“这天底下还真有弃亲生女儿不顾,与情郎私奔的人。” 他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吓得虞氏一抖一抖,眼泪横流。 杨川也不敢得罪溯王,在旁侧难堪赔笑。 “清水,去给你娘磕三个头,还生恩。”林清禾看向从见了虞氏便一言不发的姜早。 姜早乖巧点头,跳下凳子走向虞氏,跪下磕头。 “娘,这一跪,跪您生了我。” 她抬头看虞氏,眼底还有些泪,但已经无眷恋了。 虞氏心骤然一疼,鼓足勇气看向林清禾:“这是何意?” “我是清山观少观主,已经收你女儿为徒,从今往后她了尘间事,你以后也莫要找她。”林清禾淡淡道,她对这种抛弃女儿的人没有好感。 虞氏瞳孔一缩:“做坤道?这怎么行!早早以后还要嫁人,相夫教子,她怎么能做坤道!” 林清禾扯嘴角,讥讽看她:“不做坤道,你养她?” 第110章 抓林清禾成亲 虞氏瞬间不吭声,她下意识看了杨川眼,心底发苦。 这不是她能做决定的事。 杨川则比她想的更深,道士不轻易认徒弟,既然认了,就说明姜早有这机缘,人各有命。 他垂着眸不吭声。 毕竟也不是他女儿,多说错多。 姜早虽然早就知道虞氏不会选择自己,真再次面临时,心底忍不住发堵,委屈,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 溯王觉得很憋屈,看向虞氏的眼神非常不善。 林清禾倒是面无表情,道士本身就六亲缘薄,早点认清也是好事。 “第二跪,跪您岁岁平安。” 姜早继续一跪,擦干净眼泪。 “第三跪,为身为女儿而跪,不能在娘身边尽孝。” 虞氏终于忍不住,呜咽哭出声,想伸手去抱姜早。 姜早起身,躲在林清禾身后。 虞氏哭的更凶了,愧疚将她淹没。 林清禾带姜早离开,出屋时她转头看向两人:“你俩有命定的缘分,好好过日子也能安康,就此别过。” 姜早没有回头,乖巧跟在林清禾身后。 虞氏跟杨川愣住,起身下跪,神色都有些怅然。 溯王深深的看着林清禾的背影,看着清冷,实际心软。 有这一出,三人都有些沉默返程。 回清山观路上,经过郊外一富商家里,高墙环绕,里边的绿荫爬墙出来,门口还放着俩石狮子。 林清禾忍不住驻留,当溯王以为她看出什么门道时,只听她道:“真气派啊,比清山观还大,这世间的有钱人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 溯王……… 有些好笑。 在清山观待了一段时日,他也终于知道为何林清禾如此吸金,他们还是没钱。 太太太大方了! 清山观没有一个正常人,道元爱喝点小酒,有点邋里邋遢,没有一丁点儿仙风道骨的气质。 清朗小小年纪看着眉清目秀,灵气十足,实则学了林清禾的叛逆和毒舌,眼里只服林清禾一人,有个性的很。 林清禾就不必说了,天王老子都不怕,随心所欲。 这三人都有个共同点,爱财。 说爱财吧,面对贫苦的百姓,那叫一个大方,源源不断送粮送衣,义诊送药。 溯王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真实感,虽说他们都爱坑他钱,也没有京城那些人捧他,但他在清山观待着还是很快乐。 “清水啊,你可不能学你师傅,眼里只有钱,除了钱就没其他人了。”溯王对着姜早语重心长道,意有所指。 姜早点头,又道:“我一定努力学道术,挣钱给师傅花。” 溯王…… 林清禾喜笑颜开摸了下她的头:“好徒儿。” 下一刻,富商家里跑出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少年郎,唇红齿白,有股娇弱感,看到门前的几人,他第一眼锁定林清禾。 “姑娘,可否同我做戏,假意嫁给我。”少年郎抓着林清禾不放,一双明眸眼巴巴的望着她,还双手合十,撒娇道,“求求你了。” 林清禾看着他,心底默默点头,这脸长得是真不错。 就是茶了点。 溯王脸都黑了,上前拽住他的胳膊:“放开!” “混小子,给我回来!”大腹便便的段富商追来,眼睛瞪的老圆,手中还拿着戒尺。 看到自家儿子段书易拉着一十分貌美的女郎,一男子又拉着他。 他面色一喜,急忙上前将溯王撞开,他身上太有肉,溯王压根没还手之力。 这一撞就撞出了好几步。 段富商激动的看着林清禾,试探问:“您便是我儿心怡的女郎?” 长得真好啊,身上的气度也好矜贵,一看就是世家养出的女郎。 林清禾刚想否认。 段书易对着林清禾深情道:“你就嫁我吧,彩礼二十万银两!” 太高了吧。 段富商眉心微动,但想到段书易那点破事,他立即应下:“对,没错!” 溯王冷哼。 林清禾才不会被钱打动,出卖自己的人! 段书易哀求的望着林清禾,小声道:“假成亲,但钱是真的!” 林清禾沉默片刻。 她也不想答应,但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二十万银两,可以把清山观扩大一倍了。 毫不犹豫,她微颔首:“可以考虑一下。” 溯王???!!! 好家伙,早知她是能被钱打动的人,二十万银两他出! 段富商喜笑颜开,将林清禾请进府:“里边请,不知你是谁家的女郎。” “林家,家父林道元,闺名清禾。”林清禾面不改色扯道。 道元打了个重重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 谁又念叨他了! 段富商使劲在脑海里回忆林家,想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他看到一直板着脸的溯王,问道:“这位是?” “家兄。”林清禾道。 溯王刚欲张口的嘴又闭紧,十分郁闷。 家兄?谁要当她兄啊! 他愤愤的盯着段书易的后脑勺,后者感知到,转身冲他眨眼,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溯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人,好怪! 段富商松口气,原来是他误会了,他还以为溯王跟段书易有瓜葛呢!他又看向姜早,这次不用问。 姜早十分机灵道:“我是妹妹。” 段富商讶然,夸赞道:“清禾女郎一家都生得好看。” 几人入正堂,段富商以贵客之道招待。 溯王坐如毛毡,趁他去茅厕时,坐到林清禾面前:“为了二十万两,你就跟他作戏?我给你三十万,咱们回去。” “哥哥,我下个月我就要上京赶考了,没个大半年都不会回来,到时候我爹就管不着我了。”段书易上前,拍了拍溯王,手在他肩上滑过。 溯王起了一身激灵,他看向段书易的眼神逐渐诡异,不对,不对劲。 上下打量,左看右看,看的段书易心底发毛,小声道:“哥哥。” 溯王拉起林清禾就要走。 林清禾不动。 他气的咬牙切齿:“这厮喜好男的!别被他给骗了!” 林清禾点头:“我知道。” “知道你还!”溯王对上林清禾的眸子,突然又将话咽了下去。 段书易也收起无辜娇弱的一面,面色有些郁郁,他坐回位置艰难开口:“我也是无奈之举,我爹病了,快死了,他希望我在他死之前成亲。” 第111章 喊道元下山议亲 段富商回来时,正堂气氛有些沉默,他面色有些苍白,但一进去就喜笑颜开,出手就给林清禾包了个见面礼。 林清禾一掂量。 最少十张银票,一千两。 段老爷真大方! 她观对方面色不好,一眼看出他的隐疾,她问:“段老爷哪儿不舒服?我刚好会医,可给你看看。” 段富商神色突变,极为不自然摆手:“不用不用,老毛病了,不足为奇。” 段书易忍不住道:“爹!” “等你成亲!成亲了我就去看大夫!”段富商面对他时,神态有些严肃,眉眼间一闪而过急切。 段书易泄了气。 段富商看向林清禾,笑呵呵道:“事不宜迟,我派人上门请令尊来商议亲事可好?” 林清禾点头:“依您所言,不过去接就不用了,家父性子洒脱,我唤他来便是。” 段富商激动的脸都红了,连忙道好。 溯王脸臭到不行。 清山观,道元刚打坐完,纸鹤飞到他面前,长腿似的爬上他手心。 道元一看便知是林清禾的术法做的纸鹤,嘟囔道。 进个城还传信。 纸张展开,看清内容后,他瞳孔一缩,满脑子疑问。 莫不是在说笑。 清朗进来,看道元发愣,抢过他手中的纸张念出声:“老头,见字起,身份林老爷,我爹。我要和段富商的儿子段书易商议亲事,速速下山。” 清朗长大嘴巴,呐呐道:“师叔下山一趟就把自己嫁了?” “逆徒!逆徒!”道元气的猛拍桌子祖师爷的香灰都被震的掉在地上。 祖师爷嘴巴一抿。 道元立即道歉,火焰灭去,一边上香一边委屈道:“祖师爷,悬壶她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指不定是师叔在为祖师爷挣钱呢,师叔那性子,咱们还不知道?无利不起早。”清朗立即道。 道元一顿,有道理啊。 他立即换了套衣裳准备下山。 清朗这次早有准备,坐在地上抱住他的腿:“我也要去!” “你看着道观。”道元哄道,“回来给你买糖葫芦,绿豆糕,叫花鸡!” “我不!我要去!”清朗坚定,绝不松手。 道元无奈:“走吧。” 清朗立即起身。 道元捏了两个自己的分身守着道观。 朝瑶很激动,她是不是终于有机会逃跑了! 腿还没迈出去,整个人被电触般弹回去。 “祖师爷,这巫女就麻烦您好好看着,我们先下山挣钱,开遍您的道观,让您享全天下的香火。” 道元是懂画饼的。 祖师爷嘴巴一咧,答应了。 道元抵达段府时,门口都张灯结彩了,他跟林清禾露出一样向往的神色。 要是他们也这么有钱就好了! “林老爷!诶呀,终于把您盼来了。”段富商出门迎接,看到道元就笑的很灿烂,簇拥着他进府。 走廊两侧站着一排排婢女,都冲道元露出笑容,齐声喊:“林老爷。” 道元有些眩晕,他觉得他好像进了盘丝洞。 正堂入座。 看到林清禾,道元传音。 “怎么回事?” “逢场作戏,彩礼二十万两。” 道元眼睛瞪大,下一刻立即喜形于色。 溯王还等着道元反对。 段富商将彩礼等说一遍后,道元笑道:“都听亲家的。” 溯王一噎。 好好好,都爱财是吧! 段富商心里压着的巨石终于落下了,他看向清朗问:“这位是?” 林清禾开口:“家弟。” 段富商十分惊讶,他打量一番道元,敬佩道:“亲家真厉害,生了四个,我就不行了,就一个。” 道元正喝了口茶,闻言差点呛死,对上林清禾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冲她一笑:“闺女,喊爹。” 林清禾脸不红心不跳:“爹。” 道元剧烈咳嗽,急忙端起茶杯挡住自己的老脸。 不像啊不像,这还是他逆徒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林清禾给他传音,“喊你声爹怎么了,呦,老头还害羞了。” 道元老脸一红,垂眸。 他才不会承认他有些感动。 日子定在十日后。 段书易跟林清禾这对新人完全没喜色。 “你说他会来吗?”段书易面色有些焦灼,来回踱步。 得知林清禾是坤道,心底更放心了。 林清禾摇头:“我不知啊。” 道元知道来龙去脉后也直摇头。 段富商想段书易尽早成亲,断了念想,换句话而言,儿子废了,他想要个孙子。 段书易想利用假成亲激心上人明确心意,来抢婚。 他叹口气:“段少爷,若是他当真来抢婚了,你父亲又如何受得了。” 段书易顿住,眼眶红了。 孝道与爱情发生冲突时,大多都选了爱情。 他呐呐道:“我会稳住我爹的。” “所以你们都是在骗我?”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传进屋,惊的众人都起身。 段富商面色惨白从外头进来,府中刚到了一批瓜果,为表对林清禾一家的看重,他特意亲自送过来。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原来是做戏给他看的,都是骗人的。 段富商手中的瓜果散了一地,浑身都在颤抖,红着眼盯着他们。 “爹。”段书易吓的也一抖。 林清禾几人也有些讪讪。 “段老爷,我们……”道元头疼,看着段富商大受打击,摇摇欲坠的身子,他很愧疚。 段富商抬起手:“我刚都听见了,您是清山观的观主,此事与你们无关,都是我这不孝子的馊主意。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他老泪横流。 段书易心底难受极了:“爹。” “别叫我爹,你想去找他就去吧。”段富商撇开头不看他。 林清禾揉了揉眉心,按照原计划,他们是想假成婚那日让段书易看清楚对方到底有没有决心跟他在一起,其次是想借机刺激段富商,要是他晕了更好。 林清禾看出他的隐疾是什么,刚好给他治病。 还有个很重要的点,林清禾在段书易身上推测出他的心上人不是人,而是精怪。 至于是什么精,她也得看了本体才知晓。 现在被段富商洞悉了骗局,林清禾直接看向他道:“段老爷,你且听我一言?” 第112章 段富商的隐疾 段富商隐约知晓段书易有个相好是男子,顿时气的手脚发麻,以为他可能是年纪小被人带错了。 段书易愿意娶妻他真的很高兴。 真相给了段富商当头一棒,他反而诡异的清醒了。 段书易改不了,娶妻都是害了人家女郎。 他看向林清禾道:“你说。” “段老爷的隐疾我已看出来是在什么地方,你若信我,我给你医治。再者,你子女宫显示有二儿一女。” 段富商听到第一句话,面色有些挂不住了,最后一句,他又震惊又欣喜。 “我命中还有一儿一女?”他呐呐道。 林清禾颔首:“不过前提得把你的隐疾治好。” 段富商喜色收起,十分为难道:“可你是坤道。” 主要是他隐疾的位置尴尬,突破不了心中防线,一直拖着不看大夫,已有十几年了。 “医者不论男女。”林清禾道。 道元意会过来了,论医术他不及自己的徒儿,但也擅长。 “我这徒儿医术精湛,段老爷放心。她开药,我给你治。”道元笑道。 溯王见段富商磨磨唧唧的忍不住道:“你就知足吧!她可是悬壶神医,京城多少世家万金难求悬壶一诊!” 段富商露出惊色,又激动的走前几步到林清禾面前,高兴道:“您……您就是悬壶神医!百闻不如一见,神医果然如传言般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 他已经不气了。 误打误撞能跟悬壶神医议亲,就算是假的,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段书易一把跪在地上:“求悬壶神医救救我爹。” 除去他心上人不符世道容纳,他也称得上是个孝子,段富商身体不适时,他亲自待疾。 段家是百里之内有名的善富商,父子两人性情都纯良,堂堂正正做生意,也从不打压下人,对贫苦百姓也会伸出援手。 林清禾与道元都乐意给段富商治病,救有良知的商人,也算是存善积德。 段富商的隐疾是痔疮,他白手起家,早起亲自干活,还做了算账先生的活儿,长期久坐不动加劳累,痔疮一病扰了他许久。 这一年来更加严重,经常疼得睡不着,坐也坐不得,他又好面子,不看大夫,不用药。 整日面色惨白,吃不下,段府上下都在传老爷快不行了,就连段富商也以为自己要死了,想借此逼迫段书易赶快娶妻生子,家产好有人继承。 林清禾让道元给段富商上药,整日都要趴在床上治疗,得趴上半个月。 为了彻底康复,段富商十分配合。 十日一到,段书易有些紧张,虽说他跟林清禾的假亲事不办了,但他不知道,他会来吗? 溯王见段书易每日不是在段富商门口晃荡就是在府门口望眼欲穿,到夕阳西下落寞进来。 他很不理解。 “他不来就不来,以你家家产,只要不染恶习,一辈子衣食无忧。”溯王见段书易垂头丧气进正堂,忍不住呛他,“吃喝玩乐耍的开心不好?非得吊死在一个男人身上,出息! 天下男人何其多,还非得要他一个?” 林清禾很赞同这句话,闻言颔首。 得到她的肯定,溯王得意洋洋冲她挑眉。 “话虽如此,人如何能控制自己的心。”段书易叹口气,想到柳隐,他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 林清禾很是不解:“他为你付出了很多?” 段书易眼神闪过怀念,他低下头攥住手中的茶杯,低声道:“我同柳隐相识在书院,他温文尔雅,对谁都有礼相待,是有名的君子。 我是十三岁时意识到自己并不喜欢女子,故而没通房丫鬟,真正对男子动心就是遇见柳隐。 我会观察他一举一动,他笑我亦笑,他伤我亦悲。” 溯王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清禾呷了口茶看向他,让继续。 段书易继续往下说:“一次醉酒我没忍住亲了他,当时我很惊慌,以为友情就此割席。没想到的是,他没拒绝,我们那日确定了情谊,怕被人发现,我们向来保持距离。 但几个月前,他突然无视我,一句话都不愿搭理我。” 说着他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若是他不想再担心受怕的日子直说,我也不再纠缠,可他什么都不说,转眼还要跟师爷的女儿定亲了。” 段书易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天,刚从同窗知道柳隐要定亲的消息,他疯了似的去找柳隐,又怕被人看见引起诟病。 他以同窗身份在门口祈求说有事告知柳隐,那日倾盆大雨,他在他家门口等了几个时辰都没等到门开。 段书易直接晕了过去,回来便发热,从他的呢喃中,段富商也知道了缘由。 “太渣了!”溯王突然拍了下桌子,惊的沉浸悲伤中的段书易骤然回神,错愕看着他。 “他攀上了高枝,不要你了,你还老惦记着他做甚?你不是要进京赶考吗,京城是我的地盘,我给你找十几个漂亮的男儿郎给你玩。”溯王起身拍了拍他,豪气道。 “少在这带坏人。”林清禾嗤了声。 溯王一愣,又嘿嘿笑道:“这不段兄是咱们的兄弟嘛。” 林清禾看向浑浑噩噩的段书易,沉吟道:“等今夜吧,若是他没来,你也彻底放下他,过往云烟彻底忘却。” 段书易沉重点头,他看向林清禾问:“悬壶神医不觉得我的情感恶心么。” 他其实真的难过的想死,不被世人所接纳的感情,一旦被发现,会被所有人唾弃,骂恶心。 他理解柳隐不想面对,直接放弃。 他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林清禾并未立即回他,认真思索后才道:“世间情感各式各样,只要不是玩弄,真心待对方的情感都值得尊重。 人只活一世,不伤及其他人想怎么活怎么活。 但你享受了段府和你父亲的疼爱,助力,就承了因,所以你注定会在亲情与爱情之间挣扎痛苦。” 段书易豁然开朗,又有些期待道:“那柳隐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家人才放弃的我。” 第113章 段书易表示今夜很悲伤 林清禾直觉不是,但她对上段书易有了光彩的眼眸,她垂下眼眸:“或许吧。” 天色暗下来,柳隐始终没出现。 段书易的眸光也随着夜色越深变得越黯淡,他站在桂花树下肩膀一耸一耸,无声抽泣。 林清禾和溯王在他身后对视眼,都有些无奈。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啊。 溯王突然感知到爱上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那种痛苦的感觉。他十分隐晦的看了林清禾眼,或许是受到段书易的影响,此时此刻他心头涌上酸涩。 他看不上段书易这要死要活的模样。 实际上他又好得了多少呢,他们好歹还互相心意通过。 林清禾压根不鸟他。 察觉到溯王突然变幽怨的目光,她瞥向他,挑眉。 溯王立即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冲她嬉皮笑脸:“你看书易现在像不像一条卑微的狗啊。” “我看你挺狗的。”林清禾怼他,说完看向屋檐上方,神色微动。 终于来了。 溯王脸一垮,刚想说点什么挽回颜面,只见眼前的林清禾突然腾飞而起,飞向屋檐。 他瞳孔地震。 “别哭了!清禾都飞天了!”溯王拉着段书易让他转身朝上看。 段书易抬头,泪光凝在睫毛上,呐呐道:“柳隐。” “什么?”溯王没怎么听清,想让他再说一遍时,他看到林清禾身边的男子,警铃大作。 怎么出现在林清禾身边的男子都长得好? 屋檐上跟林清禾并肩站着的男子,气质倒是和她挺搭,都很清冷。 他的五官长得很英朗,剑眉鹰眸,身高接近九尺,身着玄色衣袍,整个人充斥了三个字。 不好惹。 下一刻,林清禾和他同时飞下来。 溯王眼睁睁看着身旁的段书易蹿过去,在他面前呜咽哭出声,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似的,手拉着对方的衣袖哽咽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溯王叹为观止,默默站的远了些。 就当他要被段书易哭的也想落泪时,林清禾走过来倚靠在柱子上,从兜中掏出把瓜子。 “磕吗?” 溯王……… 磕! 柳隐目光幽深的看着他,在段书易想凑过来时,他退了一步。 “你……”段书易这段时间以来的痛苦,不甘,委屈在见到他时突然一下子就没了,他下意识想亲近,想撒娇,柳隐的动作让他惊醒过来。 他张着嘴,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柳隐叹口气,心底一阵阵抽痛。他一点都不喜女子,他喜欢他,可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是县令的私生子,他娘是外室,打小就目睹他们苟合的柳隐看多后,本能的讨厌男女之事。 他娘生性浪荡,县令不能时常来,她将周遭男子勾搭了个遍。 丝毫不顾及他还小,时常睡着都会被动静吵醒,压制住心中的恶心睁眼到天亮。 在书院,他迎来的他人生中第一道光。 段书易生得比女子还漂亮,唇红齿白,个头小,性子却大方,舒朗心善。 他比他更早喜欢上。 只有老天爷知道段书易醉酒亲上来到那刻,他的心疯狂跳动,近乎要蹦出胸膛。 他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娶妻,要与段书易长长久久在一起。 可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们执意在一起被人发现了,他们被唾弃,被辱骂,被扔臭鸡蛋烂白菜,他们还是坚定要在一起。 可世道不容,他们连生存都难。 段富商是个好人,给了他们一笔银两让好自为之,但因段书易离经叛道的行为拖累了,受到打压,最终家破人亡。 他们隐姓埋名逃离,双双坠河,段书易把他给救了,自己却永远淹没在黄河中。 若梦只是梦也就罢了。 过几天他上山遇上了人形大的黄鼠狼,它说它是他的保护神,入了他的体,明确告知他做的梦就是上一世的结局。 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如果在一起的结果,只有家破人亡。 柳隐苦笑,他也不想相信,可他身身上越来越大的力气,能飞能施精术本领都在告诉他,是真的。 “书易,我过几天就要娶妻了,你也好好过日子,忘了我,也忘了我们的事吧。”柳隐艰难开口,不敢去看段书易的红眼眶,他怕多看一眼会绷不住哭出来。 “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段书易哑着嗓,“为什么。” 柳隐背过身,心口密密麻麻的痛意要将他淹没,他忍住想将一切托盘而出的心绪,冷声道:“因为我变心了,我发现我其实喜欢女子,我们之间的情感本就不应该发生的,毕竟令人恶心。” “你说什么?”段书易用力盯着柳隐,一字一句重复,“恶心?” 柳隐喉咙哽涩,他强行咽下,深呼吸一口气:“是的,恶心。” 林清禾与溯王嗑瓜子的动作停下,看看段书易又看看柳隐。 气氛变得冷凝起来。 两人对视眼,默默直起身子。 段书易哈哈大笑。 他往后退一步说一句。 “恶心?好一个恶心。” “柳隐,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我祝你前程似锦,娶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段书易用尽全身力气说完,眼泪疯狂飙出。 “你走吧。” 柳隐身子一颤,在段书易看不到的正面,眼泪早就泛滥成灾。 “好。” 他飞起上了屋檐,头也没回离开,顷刻间消失在段府。 段书易倔强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人真不见后,他软下在地上抽泣,不敢大声哭,怕引来人。 “他真的一眼都不看我了,他说恶心。” 溯王叹口气,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说清楚就好,人啊要朝前看。不然我给你讲一个比你还惨的故事。” 段书易泪眼婆娑看着他,溯王以为他不想听,尴尬的想找话题。 下一刻段书易拉住他的手呜呜咽咽:“你说。” 溯王整个人僵成一根线,救命啊!能不能松开他的手,他好害怕! 他朝林清禾投去求助的目光。 林清禾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溯王眼睁睁的看着她飞上屋檐,朝柳隐刚走的方向追去。 溯王!!! 你去哪儿? 第114章 黄大仙得道,有钱人真好 “你身上有精怪。” 林清禾追上柳隐,随着他进了柳家,坐下刚喝上口茶她直接道。 柳隐毫不意外,他已经从体内的黄鼠狼精怪中得知林清禾是清山观的少观主。 “是。”柳隐直白点头,看着她,“少观主追来,是为我身上的精怪而来吗?” 林清禾挑眉,他倒是聪明,闻言颔首:“不错。” 下一刻,一道黄光从柳隐身上抽离出来,人形般大的黄鼠狼朝林清禾跪拜:“见过少观主。” 林清禾在它身上看到纯粹的灵气,说明他并未害过人,她很好奇,他为何会选择柳隐。 如此想也直接问了。 黄鼠狼看了柳隐一眼:“他上辈子救过我的命,那时我是幼时,被村民捉回来,是柳隐偷偷放了我,为此他还挨了顿打。 后面我就一直在附近的林子里看着他长大,也看到了他与段公子的纠葛和下场。” 林清禾问:“他们什么下场?” “家破人亡,柳隐独活,段公子亡。”黄鼠狼道。 再次听一遍他们执意在一起的结局,柳隐心底还是忍不住抽搐。 林清禾沉默,又道:“师爷家的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黄鼠狼看向柳隐。 柳隐深呼吸口气:“师爷对我有恩,他女儿与人私奔怀了孩子回来,那人却抛弃了她,再者黄大仙说我与她有命定的姻缘,既然此生都不能与段郎在一起……所以………” 林清禾看向他的夫妻宫,还当真看到有一段姻缘。 “相遇即是缘,我助你们一程。”林清禾掏出一颗散发着灵气的丹药,弹向黄鼠狼。 黄鼠狼眼热,朝她感激的再次跪拜,立即服入后,开始打坐。 淡淡的金光将它笼罩,体型再次变大,近乎要戳破房梁,顷刻间又缩小恢复刚刚那般大小。 它睁开眼,惊惊喜不已:“我成仙了!” 之前是精怪,现在是仙了! 柳隐也为它高兴,起身对着林清禾作揖:“多谢少观主。” 林清禾浅笑:“也是你们有善缘。” 她还看出柳隐跟段书易下辈子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或许不在这个不被允许的朝代。 想了想她对着柳隐道:“你身上如今有黄大仙,也能算得上这一方的保护神,还望你恪守本心,积善积德。 为你与段书易的下一世铺路。” 柳隐眼睛亮起:“少观主的意思是?” 林清禾笑而不语。 柳隐一直以来的阴郁跟挣扎扫去了一大半,有希望,这几十年似乎也不算很难熬。 “多谢少观主。”柳隐行大礼,又拿出一个托盘的金元宝递给她,“听闻道观在修缮,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林清禾瞬间有精神。 她伸手接过,眼睛放光,嘴上却道:“诶呀太多了,善人真的太客气了。” 心底早就乐开花了。 她就爱跟有钱人打交道。 林清禾心情很好回到段府。 门口站着好几人,段书易坐在阶梯上发呆,见她回来,全都将视线凝聚在她身上。 道元第一眼就看到她鼓鼓的荷包,立即上前伸手,故作疑惑:“乖徒,这是什么啊?” 林清禾眼疾手快护住,目光不善的盯着他:“撒手,这是瓜子。” “刚好为师嘴有点寂寞。”道元瞪眼,抓着不放。 “师公,清水这儿有瓜子。”姜早捧着瓜子到道元面前,一双清澈的眼眸满是真诚。 道元只好讪讪松手。 林清禾冷哼声。 段富商的痔疮彻底被医治好,走路健步如飞。 林清禾也提出告别:“这段时间叨扰了段老爷,年关将至,我们就先回去了。” 道元点头。 段富商对着两人行大礼,他已经得知段书易与柳隐一刀两断,近段时间自家儿子更是将所有心绪放在读书上。 “多谢观主和少观主的鼎力相助,先救我隐疾,后帮我儿断了情感,此大恩大德,段某没齿难忘。 今后清山观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说着,段富商有些哽咽。 他是真感激,他看了管家眼。 管家将早准备好的二十万银两抬上来,一箱接着一箱。 林清禾跟道元互看眼,心都在发抖。 我的祖师爷欸! 这是二十万两,没错吧! “段老爷,您这太客气了。”道元推搡道,眼睛却很诚实的看向银两。 林清禾也道:“举手之劳,段老爷出手也太阔绰了,受之有愧。” 清朗直想翻白眼。 装,装,你俩就装吧。 他从两人中间挤出去,人小鬼大对段富商道谢,伸手抓了几个银两在兜里:“那小道就不客气了。” 小鬼头! 道元直接将他拎起对着段富商赔笑:“孩子还小,不懂事。” 一边说一边将清朗兜里的钱掏出来,又装作若无其事放自己兜里。 林清禾眼皮子抽了抽,出息。 姜早在旁边观察的很认真,趁人不注意拿了好几个塞到林清禾兜里。 林清禾感觉腰间一沉,她垂眸,默默将兜开的更大。 一旁围观的溯王……… 出息! 林清禾给段富商留了好几道平安符,带着沉甸甸的银两离开。 清山观每个人在今日都笑的很开心。 道元将十五万都拿去修桥,做遮雨亭子,救济百姓,剩下五万银两才真正到扩大清山观上面。 林清禾跟他也就一开始抠了几个银两做私房钱。 清朗表示不服气。 他没有! 又是讨厌钻钱眼观主的一天! 段书易除了在书院读书,空闲日子都会来清山观小住,听多了观里的清心诀跟道经,他的执念也慢慢放下来。 除了情,人生还有许多有趣的事。 他开始在读书中找乐趣,跟着林清禾下山义诊也看到了百姓疾苦,心中暗自下决心要在科举中取得功名,将来做个好官。 柳隐娶了师爷的女儿秦氏,没有继续读书,开了问事的小铺子,棺材铺和挣钱的酒铺子。 他也跟着清山观潜心修道,行善积德,为人处世越来越平和,怀有大爱,只有有时在清冷的月光下出神。 “夫君,夜深了,该睡了。”秦氏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子,她站在窗前喊他,视线中的柳隐高大又英俊。 说不心动是假的,但她也知道柳隐病并不喜她,他是个君子,有礼节有责任。 秦氏也自知失德,日子也就这么相敬如宾的过下去。 林清禾迎来了重活以来第一个过年,她纸鹤传书将茅山屋的芍药几人都唤回来。 清山观热闹起来了。 第115章 过年,道元与清禾的过往 芍药和崔嬷嬷大年这日一早就开始忙碌。 林清禾根据顾峥这个后世人写的方子,让芍药熬煮了骨头汤跟鸡汤作为汤底涮菜。 简直香迷糊了。 在念道经的道元有些忍不住,要不是姜早在跟前学习,他早就按捺不住出去了。 姜早的天赋跟清朗差不多,但她更勤勉,每日兢兢业业念经学画符,炼气入道。 生得又乖巧,嘴又甜。 道元很喜欢她。 跟芍药回来的元妙明显是半吊子水出来的野道士,根基不稳,道元也没嫌弃,毕竟清山观算起来就没几个道士。 元妙又在茅山屋历练了大半年,这仙风道骨气质比道元还像个观主。 “元妙啊,你就别回京城了,在观里接待善人。”道元打起了他的主意。 元妙做梦也没想到他一大把年纪还有机会真正入道教的门,他点头又摇头:“还得听师叔的。” 道元瞪眼,怎么一个个都被林清禾下了迷魂药啊! “我是她师傅,她听我的。”道元拉着元妙开始侃大山,“我同你说………我说一,她不敢说二。” 正说的起劲,声音戛然而止。 道元抬眼看站在面前的林清禾,讪讪一笑:“乖徒,为师在夸你聪明呢。” 林清禾哦了声:“吃饭了。” 道元跑的比谁都快,挤在林清禾身边疯狂解释。 为师真的是在夸你! 后面跟着的元妙嘴角一抽,他明白了,清山观认准林清禾,就没错! 溯王也没回京,死皮赖脸要在清山观。 观外素装银裹,大片大片的雾凇,空中还有飘零的雪花。 观内热火朝天,喜笑颜开,热闹又温馨。 林清禾喝的微醺,眯着眸子靠在椅子上,嘴角微上扬看着为了多吃一块肉抢起来的众人。 师傅,芍药,清朗,还多了个小徒儿,还有元妙、崔嬷嬷,哦还有个讨人厌的溯王。 他们都陪在身边。 真好,这个年过得好轻松好快乐。 道元发现林清禾睡着了,他冲众人嘘道:“都小声点。” 众人都看向闭眸的林清禾出神,她好美。 溯王想将林清禾抱回屋内被道元阻拦住,他道:“我背她回去。” 厚厚的雪上负重,留下一条长长的脚印。 道元背着林清禾走的缓慢又稳,中途林清禾醒了,发现在他脊背上又闭眼。 宋白微的亲生父母死去的那天,她站在大火前面无表情,村里人说她是扫把星,是孤煞星,克死了父母。 道元就是在那时候出现,问她要不要跟他走。 林清禾点头,身子太过虚弱导致无力,是道元背着她前行。 那时候道元很穷,道教落寞,百姓不喜,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悟道,展现天赋。 道元每日都在被人拒绝的路上,挣着微薄的银两,给她补被掏空的身体。 他啃馒头,她吃瘦肉粥,就这样才给她一点点补起来。 她拼了命的学道,天赋也开始展现出来,日子也好过了些,也有了破旧的老巢——清山观。 她心底永远有一片柔软是道元。 “师傅。”她轻轻喊了声。 道元脚步一顿,笑道:“醒了就下来,你是越来越重了,为师可背不起你了。” 林清禾不动。 道元继续往前走。 “师傅。” 她又喊了声,如同幼时那般就算在道元脊背上,也怕他认为她是个包袱,会抛弃她。 道元嗯了声:“为师在。” “师傅。” “为师在。” 林清禾唇角上扬,脸贴在他肩上,彻底酣睡。 . 京城,侯府。 气氛沉重又低迷,算起来就宋德、李氏、宋白微一家三口过年,有些冷清。 以往宋老夫人还在,会张罗着过个热闹的年,有她在,全家都治理的有条有序。 李氏做惯了养尊处优的太太,对宋白微又言听计从,压根不会掌家。 一来二去,宋白微变成了侯府掌权人,所有人的得看她的脸色。 就连宋德也毫不例外。 宋德喝着碗里的汤,瞥了眼宋白微。 自打从宫里回来,宋白微性情变得更差了,不是看这不顺眼就是看那不顺眼,动不动就摔东西。 侯府现状大不如从前,银两都得省着点花。 宋德一说,宋白微就发疯,讽刺他是个废物,气的他简直要冒烟了。 宋白微得到景武帝赏识不假,也被赏赐了不少金银财宝,但这些都与他没关系。 光凭她一人的花销,侯府还得出一大半。 他也看清楚了,宋白微的本事只惠及她一人。 宋德无数次起了后悔的念头,他可听说了林清禾一次出诊就能挣几千两,她还随手就拿去救济百姓了。 对外人都如此,若是当初坚定选择她,那他是不是就不用过这种看人脸色的苦日子了。 宋白微一看他便知他在想什么,她也不在乎,冷哼声:“准备好嫁妆,初八我要风风光光出嫁。” 李氏刚想点头,宋德将碗摔在桌上,里面的汤水溅起,有几滴溅到宋白微手背。 她的脸阴沉下来,死死盯着宋德。 宋德冷冷一笑:“没钱!陛下赏赐你的东西算起来也有万两,你都带走吧。” 宋白微将筷子啪的拍在桌上,眸光闪烁幽光:“你不怕被人笑话尽管这么做。” “笑话?”宋德哈哈大笑,他盯着宋白微,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从认你不认林清禾开始,侯府就已经成了个天大的笑话。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就两字,没钱。 嫁妆你自己想办法,哦,也别想着自行拿侯府的银两去充嫁妆。” 他上下打量宋白微,视线掠过她肚子,薄唇轻启:“毕竟知道那日事的人还有我,你说景恒王若是知道,他还会娶你吗?” 宋白微攥住手,锐利的指甲都要渗进肉里,怒火快要将她焚烧,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气:“父亲说的是。” 李氏听得心惊。 那日是哪日?他们究竟隐瞒了什么。 她疑惑却不敢问。 日子一晃就到初八。 姜早留在清山观跟道元修道练法,林清禾回了京城。 溯王在茅山屋把玩着请帖,看了林清禾一眼又一眼,还是忍不住问:“老八跟那假千金大婚,去不去?” 第116章 大婚,你不爽我就开心 大年初八,景恒王与宋白微大婚。 在此之前,宋白微幻想过她出嫁时的风光,定是十里红妆,是京城世家女郎们羡慕的对象。 她嫁的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不假,但嫁妆却没多少,只有三个箱子在后面跟着,一眼了然。 侯府丢大脸,她同样丢人。 坐在轿子中的宋白微咬紧下唇,对宋德恨得要死,手也紧紧攥着。 紫叶劝道:“小姐,进了恒王府您就是王妃了,一切都苦尽甘来。” 宋白微想到景恒王,苦相褪去不少,她嗯了声,闭目养神。 朝瑶告诉过她,景恒王有帝王命。 他又是她心仪的郎君,顺利嫁给他,她很满足。 但想到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宋白微睁开眼,眸光闪烁挣扎和决绝,血气涌上喉间。 是时候加快狗皇帝的死期了。 景恒府很喜庆。 柔妃作为景恒王亲娘也出宫坐在上头等着敬酒,之所以给她这份面子,一是皇后不屑露面,二则是因为宋白微是皇帝眼前的红人。 宋白微与柔妃第一个照面,两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轻轻错开眼神。 她们在对方身上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感觉,是同类。 爱装小白花,不争不抢实际一肚子茶水的同类。 真是令人不舒服啊。 “怎么了?”景恒王察觉到宋白微出神,他握住她的手安抚的捏了捏。 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宋白微心底一暖,轻轻摇头。 上头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握着宋白微的手迅速撤走,景恒王走到柔妃跟前:“母妃,哪儿不适?” 柔妃生得很娇美,一双眼含春水仿佛会说话,柳眉杏眼,小巧的瓜子脸,看着令人疼惜。 “没事。”柔妃咳嗽声,拉着景恒王的手,“恒儿成亲了,以后就不是娘一个人的恒儿了。” 说着她眼眶就红了。 景恒王轻声道:“母妃放心,微儿同您一样性子和善,定会和儿好好孝敬您的。” 柔妃颔首,垂首喝茶,杯身挡住她勾起的讥讽。 能在皇帝面前站稳脚跟的女子,没有一个是善茬。 宋白微隐晦的看了柔妃眼,又恢复乖顺模样:“母妃放心,夫君他永远都是您的儿子。” 柔妃朝她笑笑。 “这两人气氛不太对啊。”跟林清禾在屋檐上方看底下热闹的溯王皱眉,他鼻子嗅了嗅,“好大一股茶味。” 林清禾笑出声。 她觉得溯王好玩就在这里,一言不合说大实话。 “谁!”齐明敏锐抬头,对上林清禾似笑非笑的眸子。 他瞬间头皮发麻,这祖宗怎么来了! 景恒王也发现两人到来,十分有礼节作揖,温和笑道:“四哥,悬壶神医大驾光临,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还请两位挪步入座。” 溯王翻白眼,文绉绉的听着就累,他看了眼林清禾,见她点头,道:“给我找个梯子,我要下去!” 飞他是不会飞的。 这么多人,他也不好意思让林清禾拎他下去。 多没面子啊! 林清禾直接飞了下去,引起来参宴的朝臣惊呼。 他们一拥而上跟她寒暄。 宋白微咬牙,恶狠狠的盯着林清禾。 她就是故意的! 林清禾猝不及防回头与她对视,唇角一勾,没错,就是故意的。 能让宋白微不爽,她挺开心的。 当着她的面,林清禾走到景恒王面前:“恭喜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悬壶这是何意啊?难道说他俩早就暗度陈仓,狼狈为奸苟合在一起了?”溯王夸张道。 一片哗然。 许多朝臣忍不住摇头,这溯王真是。肚子里没点墨水,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不过,倒是说出了真相。 宋白微跟景恒王早就互有情谊,能在朝中混的都是人精,看景恒王的眼神都变了。 宋白微如今是给皇帝炼制丹药的巫女。 看来皇位之争要开始了啊。 夜。 宋白微很紧张,她死死捏住身上早准备好的鸡血躺在榻上。 略带酒气的景恒王回来,伸手抚上她的脸:“微儿,别紧张。” 宋白微面色绯红嗯了声。 景恒王俯身,宋白微攥住他的衣袖,娇滴滴道:“夫君,都说第一次会很疼,你轻点好吗?” 景恒王顿了下,笑着道好。 . 林清禾进了宫,看到景武帝第一眼她就知道,他身子被掏空一半了。 双眼乌青,眼下卧蚕肥大,明显纵欲。 景武帝看到她很高兴,他招手让她走进来:“悬壶好一段时日都不在京城,朕颇为想念。” 林清禾道:“陛下眼前已有红人,还能记得悬壶,真是令小道受宠若惊。” 景武帝眼眸一眯。 林清禾站的笔直,丝毫不躲。 “你在讽刺朕,不该炼制丹药,不该重用宋白微?”景武帝道。 气氛骤转急下。 林清禾坦然点头:“天下无长生不老的丹药,也无能炼制此丹药的人,若是有,定是她糊弄陛下,许是打了什么主意呢。” 景武帝盯着她,突然笑了:“女郎之争,向来嫉妒,不甘。” 林清禾? 她缓缓笑了:“所以陛下是觉着我是嫉妒宋白微,所以说这番话挑拨离间?” 景武帝不置可否。 好言难劝该死的人。 林清禾不再坚持,直接出宫。 “父皇,您跟悬壶神医是有何分歧吗?”听闻林清禾与景武帝不欢而散的太子赶紧进宫。 景武帝望着太子,突然道:“你心悦她?” 太子懵逼,急忙摆手:“儿臣对悬壶神医只有敬仰之情,无男女之情。” 熟读圣贤书,偶尔也会背着太傅看道教书的太子被景武帝的问话砸的晕头转向。 林清禾在他心里是大师。 他哪儿能肖想啊。 景武帝嗯了声让他出去,手指抵住额头。 宋白微选择老八,谁又知她是不是暗藏心思,再联合景恒王之前露出的蛛丝马迹。 景武帝问左公公:“你觉着老八如何?” 左公公心肉一跳,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身边人早就练就了皇帝一问话,大脑快速运转的本领。 他笑道:“老奴只观恒王平时的表现来看,中庸之姿,不及太子。” 御书房安静无比,许久才响起帝王喜怒无常的声音:是吗? 第117章 宋白微说和谈 林清禾前脚出宫,后脚景恒王就得信。 宋白微是朝瑶的徒儿,如今又是他的王妃,他召见幕僚议事时并未避开她,反而邀同一起。 此举更是引得宋白微对他死心塌地,坐在主位侧边位置,听着景恒王的声音,她联想昨夜的温柔体贴,面色不由飞上绯红。 “微儿,微儿?”景恒王喊了两遍。 宋白微回神,忙道:“夫君。” 见宋白微一副小女儿姿态痴痴看着景恒王,底下幕僚面色早已不喜,他们都是真凭实才的人,都有傲气。 放个女人在这里谈情说爱做甚?主公简直糊涂! 景恒王也察觉到幕僚们的躁动,他看着宋白微道:“皇帝还能活多久?” 幕僚瞬间顿住,诧异的看向景恒王,视线掠过落在宋白微身上。 宋白微看了一圈。 “都是自己人。“景恒王道。 宋白微信任他,张口就道:“两年足以败坏皇帝的身子骨,若是进展快些,再吃药十个月,必中风。” 提及皇帝,她眼底闪过强烈的恨意。 景恒王敏锐捕捉到她这一闪而过的情绪,他给她斟茶,并不询问。 幕僚们目露惊骇,都默不作声。 他们也想起宋白微的身份,她是个巫女。 看来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是假,催皇帝命是真!若是被发现,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他们本就站位景恒王,成封侯拜将,不成,死无葬身之地,没有退路。 景恒王娶宋白微,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也是个助力。 宋白微见幕僚们看她的神色变了,心中极为得意,她可没忘记他们刚开始看她时,毫不掩饰的轻视。 景恒王道:“诸位以为,本王下一步该怎么做。” 齐明先道:“如今朝中兵权一部分掌在北疆王手中,大半在皇帝手中。 我们要么削除北疆王,安插上我们的人。 要么废太子,立主子为东宫之主,等皇帝一死,名正言顺继承大统。” 其他幕僚思考片刻,都纷纷点头。 景恒王端着茶杯不动,他很了解景武帝,自己心狠手辣除手足,杀血路登基。为帝后倒是讲亲情,培养出一个温顺重情的太子,相比较他,太子才是真正的君子。 景恒王勾起抹讽刺的笑,抬起手一饮而尽杯中茶。 可偏偏,君子当不了帝王呢。 要皇帝废太子比登天还难,他选一。 . 金星划天昼。 林清禾站在茅山屋的院子夜观天象。 天下革,君主换。 她收回视线,天象在说百姓将拥有新的帝王,随着新王登基,会有一场新的变革。 溯王爬墙来找林清禾,刚站稳就听她问:“你想当皇帝吗?” 溯王:“?” 他一个踉跄差点没摔死,快步走到她面前,义正言辞道:“你可别瞎说,我没治理国家的才能,只知道吃喝玩乐,虚度光阴,当什么皇帝。 再说了,我太子哥哥对我这般好,我岂能背刺他! 是酒不好喝还是美食不好吃,怡红院美人不够美。” 林清禾满意点头:“看来你确实有良知。” 溯王凑前盯着她。 林清禾一掌拍开他的脸。 “不对劲,你为何突然问这个?”溯王道。 林清禾瞥他:“你又不当帝王,问什么问。” 溯王急了:“可我太子哥哥是将来要登基的人啊,你是坤道,能掐会算的,你肯定是算到什么了才会这么问我。” 他确实担忧太子登基的事会发生变故。 林清禾道:“你倒是不担心你爹。” 溯王一噎。 “太子更像我爹,他纵容我,在朝堂上替我说话,还会陪我读书写字,只是我懒,胸无大志,帮不上他的忙。 我也不能有大志,我们是同胞兄弟,他兄长优秀就够了。”溯王道。 倒是没看出来,他还活得挺通透。 林清禾道:“你倒是想的明白。” 溯王在她嘴里撬不开话,愤愤离去,扬言要告诉太子。 好几天,人影都不见一个。 他早就沉浸在怡红院的莺莺燕燕中无法自拔。 林清禾倒是收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邀约。 宋白微邀请她去恒王府坐坐。 芍药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要跟去。 “你在茅山屋守着,家里没你不行。”林清禾一句话就让芍药开心留下,等人走后,她回味过来。 小姐!尽哄她! 林清禾到恒王府时,宋白微正在煮茶,见她进来,仰起头冲她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 “姐姐,你来了。” 林清禾面无表情:“你娘说你比我先露出头生出来。” 宋白微神色微顿,并不在意她的讽刺,亲自斟了杯茶递到她面前。 见她不喝,宋白微给自己倒了杯呷了口,冲她举杯:“没下毒。” 林清禾哦了声,喝了口。 气氛沉默下来。 宋白微主动开口道:“我想跟你和谈。” 林清禾看向她。 这是唱哪门子戏? “你已知晓恒王野心,而天道也显示,他就是下一代帝王。我欲拉拢你入他麾下,助他一臂之力,成事时,必拜你为国师。”宋白微缓缓道,确保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晰。 林清禾垂眸。 她倒是没想到这一世这两人提前在一起,关系都闹的这么僵的情况下,宋白微还能觍着脸来说服她。 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佩服。 林清禾笑了声:“我如何信你们功成之时,不会将我杀了呢。” 宋白微面色微动,她提起茶壶继续斟茶:“现在就可先拟书信,立字为据。 你也知这天底下压根无我们女子在朝堂上站足之地,你乃才华横溢的少观主,本就该站在朝堂上,受万民敬仰,而不是在民间为碎银几两奔波。 而这一切,恒王能给你!” 林清禾盯着她,直到看得她心中发毛。 “我考虑一下。” 林清禾刚走,景恒王就进来:“如何,她答应了吗?” 宋白微摇头,实话道:“她说要考虑。” 景恒王也不意外,他也没想着能一次说服林清禾成为他的人。 宋白微心底有些不喜,她承认林清禾有几分厉害,但她总觉得景恒王不只是为了她的才能。 林清禾快到茅山屋时,远远就看见太子在门口等候。 第118章 帝王有三个?站队 屋内,茶香四溢,一盏茶下去。 林清禾主动道:“太子前来有何事?” 太子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她看在眼里,心中多少有些猜测。 果然,太子接话:“孤听闻恒王妃寻了悬壶神医去她府上小聚。” 他面上浮现红晕,十分歉意。自从卓将军的事被揭露平反后,周崇礼虽死,但他说出来的景恒王还是让太子党起疑心,一直以来都暗中盯着恒王府的动作。 林清禾一去恒王府,后脚太子就知道了,太子党在背后分析,定是恒王想拉拢林清禾,他们岂能坐以待毙! 看太子面皮薄,林清禾暗中叹了口气,这心性难怪会斗不过景恒王。 她道:“不错,恒王妃确实劝我要站队,殿下,恒王并非表面的和善。” 太子震惊,呐呐道:“老八真有夺位之心?” 他不可置信,心底又觉着难受,若是真的,作为太子,定要除他。 林清禾呷了口茶道:“人不可貌相,太子知道了恒王有野心,打算如何做?” 太子沉默,他道:“悬壶神医不看好老八。“ 林清禾难得一噎。 这太子才是皇宫中养出的一朵格格不入的小白花啊。 “太子才是正统,本该就是您的天下。”林清禾笑了笑,“道士不插手一个朝代的走向。” 太子若有所思,眼底闪过挣扎,如玉的脸庞此时有些郁郁,他起身行礼:“孤知道了。” 他走后,林清禾有些烦躁。 太子是个好人,但显然不适合当帝王,就算登基上位了,耳根子软,易出奸臣。 况且光凭他,压根对付不了景恒王,还得看太子党出谋划策。 林清轩盘腿而坐念清心诀,而后掐指算大景的运势。 一刻钟后她猛地睁开眼。 天边响起一道巨雷,是在警示她莫要窥探天机。 她看到的运势是,大景走向衰势,几方势力交织互斗中会出新皇,新的君主替换会带领大景走向盛世。 在往后就看不到了。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三颗帝王星,说明有三人都有机会做帝王。 太子,景恒王,还有一个会是谁? 烦不能她一个人烦,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坤道而已。 林清禾消失在茅山屋,顷刻间出现在丞相府偏院。 镇国公正在逗江望,他的腿已好了大半,拄着拐杖能走几步,不过林清禾特意交代过要适可而止,故而他每日忍痛走路两个时辰,其余时间还是坐轮椅上。 他刚抬头,屋内凭空出现的林清禾将他吓一大跳,手中孩子差点没抱稳。 “悬壶神医!”镇国公心有余悸的拍了拍怀里的江望。 江望看到林清禾就张开嘴笑,朝她伸出手。 林清禾捏了捏他的肉脸,唔,手感不错,她收回手:“王叔,去叫范大人此处。” 王叔刚斟完茶,闻言欸了声,很快就出去。 镇国公立即了然她来定是有事,他低头看着对林清禾望眼欲穿的江望,忍不住道:“你小子,悬壶神医一来,心就不在祖父这儿了。” 林清禾看向江望,隔空一点:“小孩,你该睡觉了。” “他可皮了,哪儿有这么乖。”话还没说完,镇国公就见怀中的江望耷拉下眼皮,很快进入酣睡。 镇国公:“………” 好好好。 再皮的猴在林清禾面前都乖的很。 范丞相很快过来。 王叔从镇国公手中接过孩子,带进内屋。 林清禾将宋白微跟太子接连找她的事告知。 范丞相沉默片刻道:“恒王妃现在给皇上炼制丹药,悬壶神医能看出来其中的门道吗?” 他想问的是,丹药有没有毒,在他担忧的郁色下,林清禾点头。 范丞相惊的腾身而起,来回踱步:“不行!此事我得告诉皇上!” “你以为皇上会听你的?”镇国公冷哼,“去了怎么说,说是悬壶神医告诉你的?想必她早就劝过了。” 范丞相顿住,缓缓又坐下,他看向林清禾:“悬壶神医,您……” 林清禾叹口气:“我确实劝过,奈何皇上不听。” 范丞相整张脸绷直,沉吟道:“如此说来,恒王妃掌握着皇上的生死。朝堂上文官不足为惧,兵权瓦解,大部分集中在皇上手中,恒王想争权,当下就会盯住北疆王手里的兵权。 悬壶神医觉得,他会如法炮制用对付镇国公和卓将军的手段对付北疆王吗?” 林清禾还没回,镇国公就惊的从轮椅上站起来,怒发冲冠:“你说什么?是恒王害的我家破人亡?” 他牙抖的厉害,双眸猩红。 林清禾急忙抽出一根银针找准他穴位插了下去。 “别激动啊,等下血涌上头,我可救不了你。你如今就一受伤老头,想锉他血肉也得等。”林清禾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直白道。 范丞相也吓得面容惨白,劝道:“老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稳住稳住!” 镇国公听进去了,极力压制住心底的不甘跟怒火,硬生生将喉间的腥甜吞咽下去。 “恒王心狠手辣,此子当不得帝王。”他咬牙切齿道。 范丞相深以为然,景恒王敢在战事上下手,何其狠辣,一旦失控,受苦的将是百姓。 城门一旦攻破,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多少妇人会被掳走折辱至死,又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孤苦伶仃活在这世上生不如死! 如此狠毒的帝王,那个朝臣敢真正放开去辅佐。 “太子斗不过他。”林清禾道,“跟恒王斗的只能是你们。” 范丞相想到太子那和善的性子。原先觉着有个仁君挺好,最起码百姓过的不会那么苦,但生不逢时,遇上了景恒王。 他重重叹口气,下一刻又打起精神来:“我们要阻止恒王得逞,先给北疆王通个信?也不知他会不会信我们。” 林清禾想到景衍,她道:“应该会信。” 范丞相跟镇国公同时看向林清禾:“你有法子?” 林清禾道:“我与景衍将军是旧识。” 范丞相面色微松:“如此甚好,此事就交给你了。” 林清禾刚点头就收到道元的传音:“巫派人到了清山观,速回。” 第119章 朝瑶是个修道的好苗子 巫派来的人是个长老,胡子长过了大腿。 “巫长老说话好慢呀。”姜早躲在清朗身后偷看,见他说一句话就抚下胡子,顿一下,她忍不住道。 清朗嘘道:“莫要被他听见了。” 姜早立即捂住嘴乖巧的点头:“我不说。” 坐在巫长老对面的道元嘴角一抽,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巫长老对道元笑道:“观主,我何时才能见到圣女。” 道元胡子一吹,瞪大眼睛盯着他:“圣女?要四十八条人命给自己练功法的人还能称之为圣女?岂不是侮辱了这两字吗。” 巫长老面色难看起来,他道:“巫派已经答应了观主提出的条件,还请观主将圣女交出来。” 道元靠在椅子上耍赖:“等我家徒儿回来,人是她抓的,我做不了主啊。” “据我所知少观主在京城,她一时半会儿如何赶得回来,观主莫不是在耍我!”巫长老胡子也不捋了,拍桌而起。 道元老神自在:“莫慌莫慌,我徒儿马上就到。” 话音一落,林清禾入道观,视线落在巫长老身上。 好强的气场。 巫长老警铃大作,下意识想运功,反应过来这是别人的地盘,已经来不及了,他手中出现一只跟兔子般大的金色蟾。 “好大的癞蛤蟆!”姜早惊呼。 上山下农田惯了的她可不怕这些东西,倒是清朗一个劲的往她身后躲,那密密麻麻的癞子多看一眼他得吐。 巫长老讪讪,想收起来又太刻意,他将金蟾往林清禾身上凑了凑:“少观主看看我这金蟾,感觉如何。” 金蟾的那两豆豆眼盯着林清禾。 “真丑。”林清禾道。 巫长老正准备放起来,金蟾不干了,跳下去直接冲林清禾放黑气:“你丑,你才丑!” “师傅!” 姜早急的想扑上去,金蟾十分敏锐跳到柱子上,冲着她呲牙咧嘴。 林清禾讶然于姜早的动作,心底一暖。 姜早站出去后才回神,小嘴张大,指着金蟾:“它!它!这癞蛤蟆会说话!” 金蟾气的要死,眼睛鼓的贼大:“我是金蟾,不是癞蛤蟆!” “废话少说。”林清禾掐诀,一道小雷朝金蟾劈去,它还没反应过来。金色的外边变成了黑炭,直直从柱子掉下去,翻了个四脚朝天,眼睛一闭,装死。 “误会,误会。”巫长老见识到林清禾的实力,心惊胆战的去唤金蟾回来。 一个林清禾就如此厉害。 他小心翼翼看过去,清山观可不止她一人,可他孑然一人,打不过啊。 金蟾翻滚过来,直接朝林清禾的方向跑。 巫长老吓得声音都在颤:“孽畜,赶紧回来!” 金蟾到林清禾面前,学着人的模样作揖:“我想跟着你。” 巫长老……… 叛徒! 林清禾审视金蟾,问:“你会什么。” “有我在的地方没有蚊子,我会放毒液,能毒瞎人的眼睛,喷出来的液体还能让人的肌肤腐烂。”金蟾毛遂自荐,它是只向往强者,有追求的蛤蟆。 巫长老不敢吭声。 林清禾在衡量的价值,清朗出声了:“师叔我怕它。” 金蟾瞬间恶狠狠瞪着清朗。 “徒儿,收了它!”道元发现清朗害怕金蟾,眼睛一转,十分贱兮兮道。 清朗气急败坏大喊:“观主不做人!” 林清禾看着好笑,她看向巫长老:“收回去吧。” 道元很失落,清朗瞬间高兴:“师叔最好了!” 金蟾心不甘情不愿回到巫长老兜里,又冒出头:“少观主你是嫌我太丑了吗,等我再修炼一番变得好看,你会要我吗?” “下去吧你!”巫长老一棍子敲在它头上。 经过这一打岔,气氛倒是欢快起来。 朝瑶被元妙带出来。 巫长老急忙迎上去,饱含深情的喊了声:“圣女!” 圣女?林清禾跟道元的反应一样。 真是不配。 朝瑶冷冷嗯了声,直接开骂:“废物,现在才来,再晚点就等着收尸吧!” 清山观她真的是待够了!天天不是念经就是念经,道元还试图感化她,一天到晚给她洗脑,念道德经。 还好她意志坚定,她来世间就是玩的,随心所欲的祸害! “是我的错。”巫长老跪在地上,虔诚的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头顶上,“请巫女责罚。” 林清禾几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奇葩啊。 巫派人都是受虐狂吗? 被他们这么看着,朝瑶有些不自在,甩开他的手:“行了行了,回去吧。” 巫长老不动,眼泪汪汪抬头看着她:“圣女是厌弃我了么,求圣女责罚。” 朝瑶没法,抽了他一巴掌。 巫长老跟服了升天的药似的,满脸激动,匍匐在地上去亲朝瑶的脚背:“多谢圣女恩典。” 林清禾人麻了。 叹为观止啊。 她好像有点能理解朝瑶怎么这么疯疯癫癫的了,巫派的人都挺癫的,挺会玩啊。 朝瑶心烦意乱,下意识念清心诀。 诶呦! 道元朝她投去激动的目光:“要不你就留在清山观吧,老夫观你有慧根,余生就做个修道者,为你的因果赎罪。” 朝瑶呸了声:“老娘要出去!什么因果,人又不是我杀的,我说的话,恒王干的事,他得承担一半因果。” 说话有道家这味了, 林清禾与道元对视眼,将朝瑶送到门口:“有空常来啊。” 朝瑶差点栽下雪地,她回头看着清山观三个大字,恶狠狠的剜了眼,她才不会再来! “圣女,可是累了,我背您回去?”巫长老弯下腰,胡子拖地。 “走吧你,你又不欠我的,人承了什么好,就产了因。”朝瑶说完又觉得不对味。 “呸!快走,少啰里吧嗦。” 两人的对话传入清山观。 林清禾看向祖师爷下的一个罐子:“少了恶魂的朝瑶还真是个修道的好苗子。” 清朗道:“师叔,任凭谁一天到晚都听观主念经都会疯的。” “臭小子,清水都知道喊师公,就你没长嘴!”道元捏住清朗的耳朵。 清朗迅速挣开跑走,还回头冲他做鬼脸。 道元对着林清禾吹胡子瞪眼:“都是你惯的,要我说就该留下那金蟾吓死他!” 林清禾没好气道:“跟一孩子计较什么,你还是快算算,除了太子跟恒王,还有一个帝王在哪儿?姓甚名谁?” 第120章 乾坤未定,皆是黑马。 “快算!”林清禾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 道元瞥她,鼻子出气:“容我喝杯茶。” 林清禾一眼就知道他在装腔作势,冷哼声,还没来得及怼他,姜早端着茶恭恭敬敬的递给道元:“师公请喝茶。” 两人都傻了。 道元受宠若惊,诶呦一声,余光瞥林清禾,意有所指:“徒儿的福没享到,倒是享到了清水的福。” 林清禾哦了声:“师傅这么说的话,以后我留在清山观,您老人家出去见识世间险恶,好好挣钱养道观。” 道元神色一变,迅速变得谄媚,上前给她捏肩:“别啊,为师哪儿比得上你啊,我糟老头子一个,百姓们都喜欢你。” 他有林清禾这么个天赋异禀,以一己之力养活整个道观的徒弟,其他观主谁不羡慕他。 “师傅请喝茶。”姜早又斟了杯茶捧到林清禾面前,粉雕玉琢的脸蛋满是真挚。 林清禾捏了捏她的脸,接过茶:“有的人啊,还比不过几岁孩童有眼力见。” 道元嘿嘿笑了笑,沉下神色,开始起卦。 半刻钟,他睁开眼。 林清禾追问:“怎么样,是谁?” 道元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她眼,起身出了道观看天象。 林清禾紧随其后,与他并肩站着。 两人沉默。 “你要是没算出来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林清禾激他。 道元这会儿倒心平气和了,缓缓道:“此人会在乱世之下突起,是民心所想簇拥的帝王。不过有帝王运的人都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只看谁最终是赢家。” “所以,到底是谁?”林清禾问。 道元食指往天上一指,笑呵呵道:“问天呀,既然天道不让你窥到天机,自有它的道理。” 林清禾也不纠结,就当道元以为她会讽刺几句,只听她道:“若是最终上位的人是个爱惜子民,用忠臣,远奸臣的明君,是谁也无所谓。” “是恒王你也无谓?”道元问, 林清禾笑了笑,看向他:“师傅,为道者,不轻易参与他人因果,尤其是国事。一代国运盛衰我们也决定不了,他若真是好君王,就算他登基后将我赐死,我也认。” 上一世恒王有她的助力,一路走的堂堂正正,采纳她推出的改革,惠民壮国。 但此世没了她,他做出的一件件手段狠辣的恶事令人心悸,生恶。 “不过,乾坤未定,皆是机缘,我注定要站在恒王的对立面。”林清禾一字一句道。 道元解开随身携带的小酒壶,凑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大口。 起风了,要变天了。 . 回城林清禾没走阴路,骑马回。 “救命啊!救命!”路过燕溪村时,一个女子冲出来,撞上林清禾的马。 吁! 马蹄踏起,女子惊的心脏都在此刻滞住,令人惊异的一面出现了。 高高抬起的马身停在半空中,等女子翻了个滚离开才落下去。 女子看向背对阳光的林清禾,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您是神仙吗?” “贱人,还敢逃,赶紧跟我回去去山上给祖宗们赔罪!”一个壮汉突然冲出来,提起她就给了几巴掌,面露凶光。 察觉到有外人在,壮汉看向林清禾,目露惊艳。这等气度跟容貌,莫不是京城的世家女郎?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讪讪笑了笑:“贱内惊扰了女郎,我这就带她回去教训,您请过。” 林清禾看了眼惊恐万分的女子,视线挪到壮汉身上,淡淡道:“你误会了,我就一坤道,听闻你说给祖宗赔罪,我可前去看看。” 女子眼前亮起,刚想说话就被壮汉瞪回去。 “原来是坤道啊,不用,我们自己会解决。“壮汉听到林清禾的身份,紧绷的状态立即松懈,满不在意的摆摆手。 他拧着女子的胳膊:“走,回去!” 女子朝林清禾投去求助的目光,哭的很凶,但始终不敢发出一言。 林清禾道:“我观善人被煞气环绕,你可要买一张符保命?” 壮汉脚步骤停,回头问:“多少钱。” “十两。” 壮汉眼露讽刺:“江湖骗子胆儿倒是挺肥,我且问你,不买又如何?” 林清禾淡然一笑:“活不过今日。” “呸!”壮汉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以为你是阎王爷呢!要是我今日真的是死期,你还能从阎王手中抢命不成! 看你生得也不像个骗子,呵!果然越漂亮的女郎越会骗人。” 说完,壮汉拉着女子扬长而去。 林清禾也不恼,余光瞥了眼身后,从她跟壮汉说话就停下的马车,慢悠悠上马继续赶路。 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雨,刚开春,雨水一起,凉意扑来。 林清禾刚踏进前面不远的遮雨亭。 身后的马车也在亭子外,帘子揭开,出来一个身穿墨绿色罗袍的男子,那张脸生得格外惹眼, 察觉到林清禾灼热的目光,他看过来。 视线交织,又迅速错开。 “公子。”罗三小心翼翼将他搀下来,护着他进了亭子。 又生起了火,煮了热茶捧到他手中。 林清禾看的眼热,真是个有眼力见的属下啊。 “给那位女郎也送杯热茶。”男子开口,声音如清泉般潺潺,很是动听。 罗三快速给林清禾斟了杯,见她盯着自家公子看,忍不住咳嗽:“喝口茶暖暖身子。” 林清禾接过,称赞道:“公子真是人美心善啊。” 她越看越觉得这公子生得是真好,五官每一处都是仙品,气质又十分出尘,光是坐那儿就令人觉得天都是明亮的。 罗三默不作声挡住她的视线。 林清禾抿口茶。 外边雨水滴答滴答,亭内气氛很是沉默。 男子开口:“刚在路上听到你断言那位壮汉活不过今夜。” 林清禾点头:“他若是舍得花钱买符就能保住命,可惜不信我。” 罗三目露古怪,他观林清禾也就十四五岁,就算是坤道,口气未免也太大了。 他也不信。 林清禾看出他的想法,也不解释,似笑非笑闭目养神。 “既然你是坤道,那你可否能算出我家主子的身份?”罗三道。 第121章 亭子躲雨见故人 “行啊。” 林清禾应下,目不转睛看男子的面相,片刻后道:“命运多舛,父母缘薄,早逝,身子骨还不好,虚的很。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要去京城寻医吧。” 罗三本来面色难看,听到后面瞪大双眸。 神了,忽略命运多舛四个字,后面句句都真。 男子也十分讶然:“不知您是那个道观的坤道。“ “这可是清山观少观主。”亭子外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几个读书人前后进入亭子,最前边的笑道。 林清禾挑眉。 “在下是柳州人,二年前见过少观主,那时候您还跟着老观主嘞。”说话的人名为杜伯宗对林清禾作揖,“少观主可还记得在下,我是杜伯宗,您还指点过我读书呢。” 林清禾想起来了。 在柳州时,她在树上睡觉,底下突然来了因做不出文章对着小溪哭的杜伯宗,她忍不住说了几句。 “当时您说背不出的文章,一遍不会就百遍,写不出的文章去看他人的佳作,找出我差的地方,日日写,日日磨,总有熬出头的那天。” 杜伯宗十分激动道,他又对着林清禾行了个大礼。 “托您的福,此次前往京城正是为了参加会试,这几位都是我的同窗,丁显、林用中,哦,还有郭文。” 林清禾一一看过去,她知道他们。 丁显性子十分古板,不善言笑,做事认真负责但太耿直了,有才华但容易得罪人,上一世他不得景恒王喜欢,是她排众挤保下他,让他做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她出事后,丁显为了反对景恒王,当殿抽剑自杀。 如今再看见,她有些恍然。 丁显察觉她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太久,嘴角微抿,往林用中身后躲了躲。 林清禾视线落在林用中身上。 林用中,性子稳重,能言善辩也很懂得保全自己,在农作物上大有才能。 最边上的郭文,她倒是没见过。 见她看过来,郭文对着林清禾作揖:“久闻少观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似神仙!” “恭喜诸位一路高升。”林清禾笑道,目光在郭文身上停的久了些,她低头抿了口茶。 罗三不可置信微张嘴巴看着林清禾,惊呼道:“您小小年纪就是少观主了?” “罗三,不得无理!”男子低声喝道。 罗三立即闭嘴,眼底还是有掩饰不住的震惊。 她才多大,未及笄吧! 众人看向男子,杜伯宗问:“这位是?” “在下陆九渊。”陆九渊淡淡一笑。 杜伯宗惊诧道:“您是龙虎寨的寨主?” 林清禾打量陆九渊,真是没看出来,这么个面色苍白,娇弱的男子会是土匪头子。 似是看穿她的想法,罗三辩解道:“我们不是土匪,龙虎寨在百年前就收留了许多因战乱,蝗灾流离失所的百姓,让他们在龙虎山安家。妇孺织布做食,男丁练武和农耕,与外界互不干涉,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林清禾了然:“听上去倒是个世外桃源的地方。” 罗三骄傲道:“可不是!” “那陆寨主去京城是为了什么?”杜伯宗问。 罗三的脸瞬间垮了,没了刚才的神采飞扬:“听闻悬壶神医在京城,我们寻他看病。” 几人颔首,都十分有分寸不刨坑问底,看陆九渊的神色也知他生病了。 除了在京城,其他地方还是少观主三个字令人熟知。 故而悬壶本人就在眼前,他们也不知。 林清禾似笑非笑怕掐诀算了一卦,京城他们还能再见面。 杜伯宗见气氛沉默下来,他又道:“听闻皇上沉迷于炼丹,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皇上宠信见奸臣!整日迷信炼丹求长生不老,哪儿还有精力治国!我等读书人就算参加科举得功名,遇不上明君,如何为国出力!”丁显狠狠嗤道,气的胸膛跌宕起伏,手指都在发抖。 整个亭子骤然一静,众人被他这骇言惊出一身冷汗。 “丁兄慎言!”林中用恨不得拿布塞住他的嘴,紧张兮兮的出亭子外环顾一圈,对林清禾几人道,“他喝了点酒,说的胡话。” 丁显喝道:“我没有!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难怪景恒王登基后总想杀他,这脑子太耿了。 丁显继续道:“我做官就是为民,不屑与烂泥苟合!要是为官者不敢说实话,只知奉承,何以治国,何以施展才华,还记得初心吗?” 又是一静。 林清禾拍地:“说的好!大景需要敢说的人。” 丁显冲她点点头。 林清禾斟了杯茶递给他。 丁显不动,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他半天憋出一句话:“我在老家已经定过亲了。” 林清禾? 杜伯宗噗嗤笑出声,从林清禾手中接过茶,调侃道:“丁兄你也太自恋了!少观主是坤道,而且都比我们小几岁,没想到丁兄对自己的样貌还挺自信。” 他这一打岔,气氛活跃起来。 林中用也哈哈笑道:“少观主生得跟仙女似的,就算以后要还俗嫁人,你可配不上。” 罗三打量林清禾,一般的女郎被郎君们挂在嘴里,早就面红耳赤,可她落落大方坐着,面色带着浅笑,丝毫不介意他们开玩笑。 真是个奇怪的女郎,他心里想。 丁显也回过神自己出言不妥当,他对着林清禾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是我唐突了,还望少观主莫要往心里去。” 林清禾摆手:“天色已晚,大家都睡会儿,明日再赶路。” 众人对视,纷纷点头。 休息的阵营分为两边,陆九渊跟几个读书人,林清禾一人在一边。 杜伯宗对她十分照顾,拿出自己的褥子贴在干草上让她睡:“少观主你放心歇息,有我在,我会守护你的。” 林清禾看他瘦弱的风来就会吹到的身子骨,也没说什么,笑笑道谢。 见她没拒绝,杜伯宗打了鸡血似的快速铺好,然后回到另一边,不敢多看林清禾一眼。 一夜平安无事。 朝阳初升的那刻,他们准备动身,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全都顿住了身子,朝外看去。 罗三见是昨日见到的女子,刚想问她夫君如何了,只见她身后还跟着几人,气势汹汹朝林清禾走去。 第122章 报应,变成狗了 陆九渊眸色一暗,给罗三使眼色。 罗三会意,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几人,蓄势待发。 为首的老妪走到林清禾面前,扑通跪在地上:“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罗三懵了。 这会儿见几人都如丧考妣,他心底有个猜测,难不成昨日那壮汉当真死了? 林清禾神色未变,淡淡道:“阎王要他三更死,他就必须死,求我做甚。” 她的反应将老妪刺激到脸上横肉颤抖,仰头吼道:“昨日我儿说你要他买符,他没买你就把他给咒死了,你还我儿命来!” 杜伯宗急忙上前。 丁显也皱眉,不赞同道:“她要是有这本事,还能容你在跟前造次?” 郭文附和:“不错,老人家有话好说,先起来。” 老妪见他们人多势众,直直躺在地上哭天喊地:“老天爷欸你睁开眼吧,恶人作恶没点天理了啊!” 女子蹲下身拉她,胆怯道:“娘,快起来。” 啪! 在她触碰到胳膊的那刻,老妪反手给她一巴掌,口水四溅:“你这贱人就是个祸害,先是得罪了祖宗,如今还克死了我儿,贱人!贱人!” 老妪扑到女子身上撕扯她的头发跟衣裳,露出的肌肤没有一块好的,显然是长期以往积累的青紫。 陆九渊几人都站在林清禾身边,冷冷看着此幕,他们没搞清楚缘由也出声。 倒是同村来壮势的两个汉子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拉住老妪:“婶子,别打了。” 老妪停下手,眼前林清禾被簇拥住,个个看起来都不好惹,她瞬间就怯了。 女子泪涟涟,隐忍痛意起身。 林清禾此时出声:“你们村子是贩卖狗肉为生吧,万物皆有灵,你们作孽太多,莫要都怪女子身上。” 老妪面色一变,同村的汉子神态也有些不自然。 “你不要胡说八道!狗就是一畜牲,猪鸡鸭都能吃,狗如何吃不得。”老妪反驳。 “明明是这贱人私自放走了要敬祖宗的狗,还隐瞒了身有月事去敬祖!惹得祖宗不喜,迁怒整个村的人!” 林清禾笑出声。 老妪脸色憋红,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让让。”林清禾冷声道。 由她为首,杜伯宗几人都跟在身后。 “大师!救命啊!”两名汉子跪在地上喊道,唯恐林清禾就走,他们快语道。 “十天前,村子里的人都得了犬病,用手抓饭,互相撕咬,有时还会发出狗叫,到夜间更甚。 这些当真与我们平日屠狗有关吗?” 林清禾看向十里外的青竹村,这几年每日都在屠狗,拿去镇上买,几人夜里凑桌大吃特吃。 他们脸上洋溢笑容,称赞狗肉好吃。 狗圈里一只只目露绝望的狗呜咽直哭。 她看到一只只狗的冤魂凝聚成浓烈的煞气,附在第一个提出屠狗营生的男子身上,见人就咬。 林清禾道:“狗有灵性,有情有义,不可吃。你们以此为生,杀生太多,造下了孽,因果循环,自行承担。” 老妪的儿子极其爱吃狗肉,且性情暴虐,平日里对自己的女人拳打脚踢,捕捉到狗后更是喜欢虐杀。 林清禾见到他时,一团死气围在他身边,但奇怪的是他的死期还没到。 她想弄清楚他身上的因果,故而问他要不要买符,让符跟他回家反馈因果给她。 透过老妪,她看到了因果所在。 自作孽不可活。 青竹村的汉子惶恐不安,一直给林清禾磕头:“求大师救命啊!” 林清禾上马,动身前她留下一句话:“因已生,必担果。立即停屠,将挣的银两都拿去做好事,并给狗立碑,日日上香赎罪,能做到可不殃及后代。” 两位汉子瘫软在地。 见林清禾一行人已经离开,老妪怀着幸存心态道:“她就一小女郎,信不得她的鬼话。咱们村里不屠狗挣钱,今后吃什么,再说了,你们舍得了狗的味道。” 话音落下,老妪的脸开始抽搐,一下子变成狗头,一下子恢复正常。 汉子吓得连连尖叫。 老妪控制不住,恐慌的不得了,急忙朝女子求助:“儿媳啊!救我!” 女子别开眼,大步出了亭子,突然跑起来。 她还没生孩子,昨日回去老妪就逼着夫婿给她和离书,让她滚蛋,她没走成,因为他死了。 临死前,他告诉老妪林清禾的断言。 一大早她就被押着来找林清禾。 报应,都是报应。 女子狠狠擦拭眼角,就算是乞讨她也要离开青竹村! 两名汉子早就吓得慌不择路,朝村里跑,老妪在后面追。 越跑越快,老妪进入村子的那刻。 她的小儿子指着她惊呼:“狗!快抓住它!” 老妪下意识道:“我是你老娘!” 岂料张口就是汪汪汪。 她一叫,村里人都出来了,熟练的拿着铁链,菜刀,就连三岁孩童手中都拿着石头朝她扔。 “狗,我要吃狗肉。” 老妪惊恐不已,撒腿就跑,哪儿能跑的过这群熟练捕狗的同村人呢。 他们将她团团围住,用铁链栓住她,一刀落下。 啊! 青竹村响起凄厉的喊声。 村民个个呆滞住,不可置信,胃反涌起阵阵恶心,恐惧慌乱萦绕心头。 他们明明宰杀的是狗,怎么变成了西家婶子?! 汉子闻声赶来,见此幕两眼一翻,再次醒来浑身抖着将林清禾的话说出来。 青竹村大乱,他们匆忙去挖坑,去将狗骨头搜集起来,竟是堆成了一座小山那般高。 他们跪在坟前喊狗爹,说他们错了。 他们将钱都拿去做善事,以自家下场告诫其他村子里的人,莫要屠狗,莫要虐狗,莫要吃狗肉。 可经常虐狗杀狗的那批长辈个个都变成了狗,自己撞墙而死,参与者得了狂犬病,时不时发病。 青竹村的狗异事,一传十十传百,以往会收狗肉的酒楼忌惮不已,纷纷杜绝。 在路上听到青竹村下场的杜伯宗一行人神色微愣,下意识看向林清禾。 丁显忍不住问:“少观主,鸡鸭猪同样是牲畜,吃它们会沾染因果吗?” 其他人纷纷侧耳,他们也想知道。 第123章 千金难求的玉肌丸 见他们都目光灼灼看着自己,林清禾也不卖关子,她摇摇头。 “六道轮回,鸡鸭猪等是家禽,还有大河里的鱼虾,生来就是被吃的,被你吃了立即就能转世为人。要是一条鱼,本来鱼生就活五个月,你将它放了,也就延长了它的鱼生,指不定它还怨恨你。” 林清禾道。 “甲鱼与狗、蛇、狐狸等则不同,它们容易生灵智,若是杀之,也就沾了因果,只看何时担之。” 丁显若有所思,他作揖:“多谢少观主解惑。” 杜伯宗松了一大口气:“我无肉不欢,能吃就好。” 进入京城后,几人分道扬镳。 林清禾看着杜伯宗一行人面露憧憬的朝书院的方向走去,她垂眸,也不知这一世这群意气风发的读书人能否如愿站在朝堂上。 国公夫人生辰,特地请了林清禾前去。 林清禾刚走。 陆九渊就到了茅山屋。 罗三站着没动,见陆九渊回头看他,忙道:“光是站门口,心莫名就静下来了,不愧是悬壶神医的住处。” 芍药打开门,探出头:“两位是?” 罗三打听到悬壶神医住处时,一群人跟他激动夸赞神医不仅是女子,还美若天仙,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倾城绝色。 此时看到芍药,罗三心底犯嘀咕,是个美人,但也没那么夸张。 他看着还没路上碰见的少观主美,那才叫一个绝色。 但身为神医还是个美人的,世间也确实难见。 罗三恭敬道:“我与我家主子是特地从南方来京寻神医您治病的。” 芍药先看向陆九渊,再看他,想起林清禾说今日会来个仙人般长相的男子,她想就是陆九渊了。 她笑道:“两位里边请。” 罗三感慨神医没有架子时,刚想拍马屁夸她,宋德厚着脸皮来了,看到芍药还没张嘴。 “滚!”芍药重重将门一关,她回头,见罗三欲言又止,问,“你想说什么。” 罗三闭嘴。 没……没什么。 芍药煮茶招待,道:“我家小姐赴宴去了,不过她早算到陆公子会来,你们在这儿等等吧,可以去清心堂听元妙道人念清心诀。” 元妙没留在清山观,他能说会道,又生得仙风道骨,林清禾觉着他在茅山屋接待些贵客最好不过,她也能放心出去。 毕竟,芍药姐姐对不喜欢的人,脾气大了些。 陆九渊笑点头:“好,有劳。” 罗三反应过来:“你不是悬壶神医啊。” “我资质平平,哪儿配当神医啊,我呢,叫芍药,是我家小姐身边的好姐妹。”芍药提到林清禾,满是骄傲。 罗三对传说中的神医有了很大的好奇心,他悄悄跟陆九渊道:“主子,外人都道悬壶神医貌若天仙,也不知跟少观主比如何。” 陆九渊瞥了他眼:“不可背后议论女郎容貌,更不可比较,无礼!” 见他有些动怒,罗三噤声:“是,属下知错。” 芍药学道跟学医资质平平,但耳朵跟眼睛却十分好使,耳听八方,面观全局。 将两人对话听进去的她多看了陆九渊眼。 陆九渊察觉到她的目光,歉意笑笑。 主仆两人去了清心堂。 林清禾也抵达国公府。 世家贵夫人跟女郎们都早到了,作为恒王妃的宋白微也在其中,她身旁坐着李氏。 因她嫁给了景恒王,又得皇上青睐,世家女郎们都羡慕嫉妒她,奉承着她。 “恒王妃可真是越来越美了,我看啊,担得起咱们京城第一美人之称了。” 话音刚落,一道冷哼插进来。 “我看不见得,论姿容,谁能比得过悬壶神医啊。” 宋白微顺着音源看过去,说话之人正是尉迟灵儿,她低头,眼底闪过丝厌恶,再抬头时柔柔一笑:“论容貌,在场姐妹谁敢与清禾妹妹比,清禾生得那般仙,那般美,说天下美人都当的,不是我可比拟的。” 这话说的女郎们心中一刺。 “生得再美又如何,还不是没恒王妃好命,你不仅嫁给了世间女子都想嫁的恒王,你还有不俗的能力。” “就是就是,林清禾也只能去治治病了,哪儿比得上恒王妃啊。” 女郎们捧着宋白微,看到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忍不住问她如何养的。 宋白微幸福一笑:“是我家夫君在天逸馆花千金买的玉肌丸,前几天服入的,效果确实佳。” 玉肌丸! 在场的都是女眷,贵夫人到女郎们都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能变美,肌肤白嫩,不管花多少钱,她们都愿意。 两年前,天逸馆推出玉肌丸,遭到世家女眷们的哄抢。 这玉肌丸不仅能让肌肤白皙,吹弹可破,吃了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偏偏数量还少,宫里的贵人们也紧随其后。 最炙热的时候炒到万两都买不着。 她们大部分人现在也买不着,天逸馆每月只出二十颗,多半都被宫中娘娘们买走了。 没想到宋白微竟然都吃上了,还是恒王送的,嫉妒使她们面目全非。 国公夫人也有些怅然,她也爱美。几次三番排队都没买着。 “微儿,玉肌丸还有吗,可否给一颗娘。”李氏望着宋白微没有任何瑕疵的脸蛋,心动不已,她抬手摸了摸眼角的细纹。 宋白微摇头:“玉肌丸哪儿这么容易买的着,这颗还是恒王之前买的。” 李氏有些失落,不过见众女眷此刻都为买不着玉肌丸发愁,心情又好了起来。 “夫人,悬壶神医来了。”婢女在国公夫人耳边密语几句。 国公夫人惊喜起身,竟是亲自去迎接。 有人忍不住问:“谁啊,值得夫人去迎。” 国公夫人笑道:“是悬壶神医。” 众人面面相觑,下意识看向李氏。 李氏攥紧了茶杯,她看了眼宋白微,见她坦然自若,也放松下来。 “清禾。”国公夫人看到林清禾笑容满面迎上去。 林清禾将手中的长条木盒子递过去:“夫人生辰喜乐,一点薄礼,望笑纳。” 国公夫人笑得眼睛眯起:“清禾有心了。” 有人刺道:“什么薄礼,让大家看看呗,听说悬壶神医会画符,该不会是符吧。国公夫人,我想见识见识。” 林清禾看向说话的人:“不是符。” 她送的是昨几天刚炼制好的玉肌丸,本来是要送去天逸馆卖的,想到国公夫人生辰,她放了天逸馆的鸽子。 “不是符,那还能是什么?让我们看看呗,难不成拿不出手,见不得人?” “就是,悬壶神医不会是怕了吧。” 国公夫人真想呵斥,她宁愿得罪这些人,也不愿林清禾为难,送的什么她都喜欢。 林清禾在她前面开口:“夫人打开吧,既然她们想看,那就看看。” 第124章 被质疑是假药 林清禾记得,天逸馆那黑心肝掌柜每次都要求爷爷告奶奶般求她多炼制一些玉肌丸,应该挺好卖的吧。 国公夫人点头,她环视一圈,声音有些冷:“悬壶神医是我的贵上宾,还望诸位莫要出言不逊,否则就是与我国公府作对!” 女眷们面色讪讪。 她们时常能在自家府中听到自家丈夫吐槽国公爷是个耙耳朵,从不吃花酒,下朝特地绕几条街专门去买国公夫人喜欢吃的桂花糕。 他们看不起国公爷的做法,国公夫人却是世家女眷们背地里羡慕的对象。 她说这句话还真有底气。 在众女眷们都绷紧脸时,宋白微笑了笑:“那夫人就打开让我们瞧瞧,悬壶神医送的什么好东西。” 国公夫人看了她眼,落落大方将木盖揭开,众人伸长脖子去看。 十颗玉肌丸整整齐齐并列排好。 “这是什么?药?” “谁生辰礼送药啊,这不是在咒夫人您吗?” 从未买过玉肌丸的女眷嗤鼻,朝林清禾投去讥讽的目光,还以为是什么呢,送符都比送药好。 真是没点眼力见。 想巴结宋白微的侍郎夫人周氏似笑非笑道:“果然是乡野间长大的女郎,不知规矩,血脉正统又如何,始终比不过恒王妃。” 宋白微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面色便一僵,她怎么觉着那么像玉肌丸呢? 听到周氏的话,她又否决。 不,应该不是。 若林清禾能买到这么多玉肌丸,这些女眷,宫中的贵人们可都得对她另眼相待。 “周夫人慎言,清禾妹妹可是神医,她手中的丹药,必是精品。”宋白微笑道。 周氏诶呦声,故作连连赔笑打嘴:“可不是嘛,听说神医失去皇上信任后,都跑回道观去了呢。” 国公夫人气的脸色发青,欲反击,林清禾对她道:“夫人今日生辰,且上座开心吃喝,我来。” “好。” 等国公夫人回去入座。 林清禾瞥向宋白微:“我出品确实是精品,哪里像你,炼制的都是些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李氏听到周氏讽刺林清禾时,心底有些难受,但她也不敢表露,怕宋白微看到不舒服。 她想的倒是有些多。 林清禾哪儿会在乎她那点儿突然腾升起的愧疚和自我感动的母爱。 “清禾,微儿也是夸你,你为何要咄咄逼人。”李氏出声,叹了口气。 林清禾看向李氏,她的面相变了,夫妻宫略凹,眼角出了细纹,以往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贵面相变得薄了些。 “关你什么事,侯夫人还是关心下你自己吧,后院起火了都不知?”林清禾道。 李氏愣住:“你什么意思?” 林清禾呵了声,不说了。 李氏却抓心挠肝想知道,眼睛放在她身上,倔强的不挪开。 国公夫人有所耳闻,此时见她作出这姿态,眼底闪过不喜,冷声道:“侯爷流连怡红院不着家,连我都知道,侯夫人不会不知吧?” 李氏腾身而起,她还真不知道。 瞬间她又僵住,不可置信看向宋白微。 “母亲,众夫人都看着呢,莫要失礼。”宋白微呷了口茶,笑着看她,眼底的冰冷却让李氏浑身起颤,心底一片凄凉。 她浑浑噩噩坐下。 宋白微被林清禾当众驳了面子,心底十分不快,眼底闪过阴鸷。 如今皇上面前的红人是自己,她凭什么还如此傲气? “悬壶神医炼制的是什么药,能让你都瞧不上我这个皇上钦定的人?你是瞧不上我,还是瞧不上皇上?”宋白微道。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女眷们倒吸一口冷气。 好好参加个生辰宴,怎么说到皇上了? 国公夫人也紧张的看向林清禾,宋白微明显在下套。 “我炼制的是玉肌丸。”林清禾回答第一句。 国公夫人惊喜不已,也想将宋白微的故意发问忽略道,她提高音量:“是玉肌丸!清禾你也太大方了,一送送十颗!” 她紧紧将木盒抱在怀里,又环视了一圈。 “大家可别跟我要啊,不卖!” 王氏醋道:“清禾你偏心啊。” 林清禾立即从兜里又掏出一个木盒:“本想去府中拜访再给您的。” 王氏只是嘴上一说,没想到林清禾真准备了她的份,不多不少也是十颗,她笑的合不拢嘴。 “你这丫头,有心了。”她故意将木盒里面的玉肌丸露出来,炫耀道,“诶呀,居然有十颗,我服入这些是不是能嫩回到二八年华啊。” 林清禾好笑道:“回到二八年华不能,但肤如凝脂,面如桃花,去细纹,乌发生发,滋阴养心倒是没问题。” 都听麻了,这还不够吗! 够了够了! 王氏也没服入过玉肌丸,林清禾一说功效,她下意识摸了摸脸,眼底很是殷切:“我巴不得现在就回府吃下去。” 国公夫人哈哈大笑:“现在吃也行。” “二位夫人可别被林清禾给骗了,天逸馆一月也才出二十颗玉肌丸,她出手就是二十颗,肯定是假药!”周氏看的也眼热,她忍不住刺道。 宋白微叹口气:“送假的可不好,万一吃坏了怎么办?也是,清禾你医术精湛,就算一时吃坏了你也能救。” 话音落下,王氏直接服入一颗玉肌丸,冷笑道:“恒王妃别拐弯抹角,变着法挤兑清禾,悬壶之称可不是浪得虚名,我信她,但我不信你!” 她在相府听范丞相的唉声叹气多了,也知道一半都是因为皇上炼丹,林清禾拒绝后才找的宋白微。 本身她就不喜宋白微,亲眼看她针对林清禾,更气了,直接护犊子,开干! 林清禾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王氏,心底腾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挺暖的。 宋白微神色微僵,她还不敢得罪王氏这个相夫人,一时间不知怎么回话。 就在此时,管家传话,说天逸馆的人来了。 周氏有些激动:“肯定是天逸馆听说有人炼制假的玉肌丸,上门找麻烦来了!” 众女眷纷纷看向林清禾,目光各异。 第125章 开大!你们买不着的玉肌丸,我炼制的 天逸馆的管事李飞站在国公府门口,有些心急。 东家说林清禾身上有二十颗玉肌丸,让他务必要从她手里拿到几颗回天逸馆。 毕竟天逸馆断货了,宫里有娘娘都开到五千两要一颗了。 谁不心动啊! 管家请他进府,他简直健步如飞。 李飞一踏进举行宴会的院中,敏锐察觉气氛有些不对,这些贵夫人们个个目光炙热的看着他。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他做甚? 难道是想买玉肌丸。 他有些迟疑的看向林清禾,炼制玉肌丸的神医就在这儿。 不应该求她吗? 李飞刚想说话,周氏便指着林清禾对他道:“她炼制假的玉肌丸来哄骗国公夫人跟相夫人,贵馆每月一共才卖二十颗,而她出手就是二十颗!” 话音落下,李飞面色瞬间惨白。 二十颗! 他早就听东家说过林清禾懒,不愿多炼制玉肌丸。 一月只供二十颗。 结果她一下子就送出去了。 败家子啊! 李飞心好痛,痛的简直快要不能呼吸了。 众人见他这反应,却以为是他在动怒。 周氏洋洋得意,她就知道是假的! 她冲宋白微谄媚的笑了笑,准备邀功。 李飞悲痛的哀嚎声,瘫坐在地上,紧紧拉住林清禾的裤腿:“悬壶神医啊!您怎么就送出去了!您可否再炼制几颗,求您了!” 林清禾面无表情低头:“松开。” 呜! 李飞松开,就快哭了:“神医。” “不行,一月二十颗,跟你们家掌柜说好了的。”她道。 李飞呜咽,看向国公夫人跟王氏:“两位夫人可否匀两颗给我,天逸馆出钱,二千两一颗!” “多少。”林清禾不可置信,瞳孔微睁大,声音都有些颤。 李飞道:“二少两,是不是太少了,那再加一千两?” 女眷们全麻了! 个个呆滞,不可置信。 所以玉肌丸不是假的,而且林清禾还真是炼制玉肌丸的人! 刚刚附和质疑林清禾的人后悔及了,个个憋了一肚子的气,瞪着周氏。 周氏听得浑身冰冷。 林清禾就是炼制玉肌丸的人。 天逸馆的人还要卑微求她。 天呐,她都说了些什么! 宋白微心中很不舒服,见所有人都看着林清禾,目露后悔跟讨好,她紧紧攥住手中的茶杯,直接捏碎了。 刀片戳进她手心也浑然不知。 林清禾! 林清禾! 林清禾! 国公夫人跟王氏也有些懵,她们从始至终都相信林清禾,李飞的到来证实了林清禾的实力,看她们后悔莫及,想上前跟林清禾套近乎又不敢的模样。 爽! 想到身上怀揣着几万两价值的玉肌丸,两人都有些激动,看向林清禾的眼神都快哭了。 “清禾你也大方了,我就留一颗吧,剩下的你都卖给天逸馆。”王氏道。 国公夫人点头:“是啊清禾,我也就留一颗,好孩子你有心了,挣得钱拿去建道观。“ 好人啊! 真是人美心善的夫人。 李飞感动的眼泪汪汪,正想感谢,林清禾道:“不用,你们好好收着,每月服入一颗,也可以拿去送人。” 李飞!! 姐,您真的大方! 林清禾看向李飞:“我跟你去天逸馆。”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李飞立即笑道:“好勒。” “夫人,礼已送到,我就不留下用饭了,下次得空再来。”林清禾道。 国公夫人慈爱笑道:“好。” 她让婢女装好一食盒林清禾喜欢的糕点还有茶叶,她与王氏亲自将林清禾送上马车才回宴会。 王氏回宴便问周氏:“你瞧瞧我这脸,是不是光滑了不少。” 周氏面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朝宋白微投去求助的眼神。 宋白微垂眸,看也没看她。 周氏心底起悲凉,低声道是。 国公夫人哈哈笑道:“你可别嘚瑟了,毕竟这玉肌丸只有咱俩有,别人都没有,这不是存心让人心堵吗?” 尉迟灵儿眼热不已,她羡慕道:“夫人,我想给我娘买一颗,三千两卖不卖。” 国公夫人和王氏对视眼,都统一为难道:“这是清禾的心意,不卖。” 尉迟灵儿失落,但她想到自己没得罪过林清禾,去找她买,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其他女眷也是心思各异,参宴的心情都没了,纷纷想着如何与林清禾交好。 毕竟天逸馆的玉肌丸,她们是真买不着啊。 被惦记的林清禾抵达天逸馆,她直奔三楼,踢门而入。 “滕如,你这奸商!一颗玉肌丸你卖千两,钱呢!还不给我分账!” 林清禾怒道。 两年前她与天逸馆的掌柜,也是东家的腾如在山上采草药时相识,两人达成合作,她炼制的药丸售卖,药材等由天逸馆出。 四六分。 她四,天逸馆六。 但她两年的分账才一万两,显然没给她分到位! 靠在椅子上,一本医书盖住脸的腾如慢悠悠拿来书,露出一张十分艳丽的脸,听到她的质问也不急,还露齿一笑:“小禾禾,别生气,你且听我跟你算一笔账。” “算!”林清禾拍了下桌子,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腾如拿起算盘啪嗒啪嗒开始算。 “这两年来呢,除了炼制玉肌丸的药材,你还支取了一根千年老人参,说救谁来着,哦,救个对百姓极好但两袖清风,被政敌暗算的清官。 他对百姓好是好,但他穷啊,你医治他一毛不挣,还倒贴。” “还有谁呢………” 腾如说的口干舌燥。 林清禾咳嗽声:“好了,莫说了。” 腾如立即收起算盘:“小禾禾,你救的穷人太多了,两年还能分你万两,我很够意思了。” 林清禾嘴角一抽,她审视着腾如。 腾如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仿佛在对她笑。 她挪开,冷哼:“一颗玉肌丸卖千两,二十颗就是二万,你在我身上稳赚不赔,就是奸商。” 腾如举起双手,声音带笑:“好好好,我是奸商。奸商请小禾禾大发慈悲,再炼制二十颗玉肌丸出来吧,我们要共同赚钱,你说是不是。” 林清禾嗯了声,拿出炉子。 至于为什么是二十颗,因为她一次性炼一炉子,刚好二十。 楼下传来一道凄厉的哭声。 她刚准备起身,腾如摁住她的手:“我去看看。” 第126章 头上有犄角 “我家老爷吃了你们馆里的丹药,头上长了犄角!”几个小厮在天逸馆内哭天抢地。 他们围着个头上包裹着厚厚一层布的男子,不知谁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头,他发出惨烈的叫声。 “老爷。” “老爷你没事吧。” 手忙脚乱间不知谁碰到了他头上的布,露出一对犄角。 一片哗然。 越来越多人将天逸馆围的水泄不通。 “角!他头上真的有角!” 腾如就在这时下楼,看到被围观的人,他讶道:“这不是管老爷吗?” 管庆安捂住头上的犄角,慌乱看向他,见是腾如,他幽怨怒吼:“我吃了你们天逸馆的药就长了这玩意儿!给我一个交代!” 四面八方朝他投来的异样眼光令管庆安又难受又害怕,要是传出去了,他会被当成邪祟一把火烧了吧。 腾如面色不改,问道:“你服入的何药?” 管庆安愣住,支支吾吾,神色有些不自然。 身旁的小厮最快:“是六味力大丸!我们老爷就是吃了这药,一夜之间就长出了这鬼东西。” “六味力大丸?” 围观的百姓惊呼,又有些不解。 这是什么药? 什么作用? 管庆安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厮,用眼神斥责他。 腾如了然,他笑了笑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六味力大丸每日都能卖出上百瓶,已经卖了好几年了。 再者,我记得管老爷也不是第一次买,若是吃这药,不可能会吃出头上长东西。” 他看了眼李飞。 后者立即回忆,翻出管庆安的买药的笔录。 天逸馆会将每日,每个买药的客人都记起来。 好事者一看,还真是,管府来天逸馆买药的笔录,都是买六味力大丸。 知道这丹药是什么用处的男子嘿嘿笑了声:“诸位可想知道此药是作甚用的?” “兄台快说。” 男子道:“此药用作房事上,服入后,男子有用不完的力气,大家可懂了?” “懂懂懂。” 管庆安只觉丢人,他闭上眼,哀求道:“腾掌柜,可否将他们都赶走。” 腾如淡笑,拍拍手。 天逸馆内走出十个容貌秀美,身段纤细高挑的女子,她们手中提着茶壶和一食盒的糕点。 个个脸上带着淡笑:“诸位父老乡亲随我找一处空地,喝喝茶,吃吃糕点。” 围观的百姓眼都看直了,被她们这么温柔注视着,都有些讪讪,跟着离开天逸馆。 刚还水泄不通的馆门口很快空了。 林清禾站在三楼窗处将底下的闹腾尽收眼底,心中慨然,腾如那狐狸不愧是奸商,做生意倒是很有一套。 见她下楼,腾如十分惊讶:“就炼制好了?” 林清禾嗯了声。 腾如看向她的眼神瞬间炙热。 这一刻钟都不到就炼制出了二十颗玉肌丸。 在他看来,还当什么道士啊,一心炼制玉肌丸,干一年就可以收手游厉天下,快快乐乐度过此生! 腾如殷切的给她斟茶,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深情的很:“小禾禾累了,我给你捏捏肩。” 他手搭在林清禾肩上,轻轻按摩。 这狗腿子的模样看得管庆安一愣一愣的,他回过神来,哭丧着脸:“腾掌柜,您可救救我吧,我总不能顶着犄角活一辈子吧。” 林清禾被腾如伺候的很舒服,视线落在管庆安的犄角上,眼神微眯。 管庆安莫名被她看得有些心惊,忙低下头。 “我又不是大夫。”腾如笑眯眯道,他凑到林清禾耳畔,轻声启齿哄她,“小禾禾,再炼制一炉子玉肌丸可好,咱们多挣点钱,将清山观开遍全天下,指日可待。”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林清禾耳垂,有点痒,她抖了抖挪开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物以稀为贵,不炼制了。” “好吧。” 腾如立即直起身子,在她旁侧坐好。 管庆安道:“腾掌柜人脉广,肯定有办法的,我愿意出一千两,恳请腾掌柜为我搭线找悬壶神医。” 林清禾喝茶动作一顿,咳嗽声。 管庆安看向林清禾,眼神充斥着迷惘。 他见她生得倾国倾城,又见腾掌柜对她颇为亲昵,误以为她是他的相好。 腾如憋着笑意。 看来管庆安不认识小禾禾啊。 咳。 见管庆安不为所动,林清禾又咳了声。 “女郎可是嗓子不舒服。”管庆安苦着脸问,他都自顾不暇了。 林清禾食指在桌上一敲:“你不是想见悬壶吗,一千两。” 管庆安惊喜不已,迅速从兜里掏出一千两放在桌上。 林清禾颔首,示意他将手放在桌上。 “腾掌柜,这?”管庆安迟疑的看向腾如。 腾如笑道:“你不是要找悬壶神医吗,诺,这位便是。” 管庆安大惊。 青衣,容貌倾城,气质脱俗宛如神女。 这会儿他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传闻中的悬壶神医。 扑通! 他直接跪下:“求神医救我一命!” 林清禾道:“好说好说,几天前你吃了什么。” 管庆安神色微懵,他仔细回想,大手一拍:“鹿!我夫人娘家大舅逮了一只鹿,据说鹿血鹿肉很补,所以我放血饮之,这几日都喝了鹿血。” 他说着说着,唇瓣开始抖动,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犄角!鹿可不是有犄角。 他全身冒冷汗跌坐在地。 “那鹿你杀了吗?”林清禾问。 管庆安六神无主摇头:“并未,我为了喝它的血,每日都好好养着,神医,我这犄角该不会是喝了它的血导致的吧。” 林清禾点头:“活生生割人家放血,做你的血引,若是你,你服吗?” 管庆安彻底瘫软下来,他抖道:“那我该怎么办。” 林清禾笑而不语。 腾如见他这可怜的模样,他笑道:“管老爷,你眼前的悬壶神医出自道家。” 管庆安恍然,急忙跪在林清禾面前:“求神医救我。” 林清禾道:“好说好说,就是这诚意。” “一万两!”管庆安张口就来。 他家世代都挖矿,乌石,富裕的很。 林清禾嘴角不由咧开,下一秒又抚平,亲自将管庆安搀起来:“走!” 第127章 此毒名为七月半 管府确实富,林清禾一进门就被满院子的名贵兰花秀了一脸。 走廊上的柱子外层镀了金,纯的。 整个府大的跟山庄似的,小桥流水,荷花池,小瀑布,应有尽有。 管庆安亲自在前方带路,见林清禾盯着柱子,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家父喜欢金子,有点俗,跟悬壶神医比不了。” 管庆安是真觉得俗,他正想再夸林清禾几句,就听她道。 “金子好,金子好啊,祖师爷也喜欢镀金身。” 管庆安人纵欲了点,人还是挺会做的,他立即拍了拍胸脯。 “悬壶神医将我头上的犄角祛除后,我立即给清山观送十万两给祖师爷镀金身!” 林清禾看管庆安的眼神变了。 真是个散财老爷。 鹿养在后院,林清禾一踏进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鹿脾气大的很,要取一次血不容易,先要将鹿迷晕才有机会。”看鹿的杨老头道。 他看了眼管庆安头顶上的犄角,神色慢慢变得紧张起来。 老爷长犄角不会是这鹿做得怪吧。 杨老头吓得往后退。 林清禾已经踏入为这只鹿搭建的木屋。 刹那间,狂风大作,将几人的眼糊住,压根看不清。 林清禾食指在自己眼睛上一划,对上一双带着泪光又有恨意忌惮的鹿眸。 她微愣。 这只鹿成精了。 难怪能让管庆安头上长犄角。 管庆安早就跟杨老头抱在一起,抖成了筛糠。 鹿生得十分漂亮,虽然看上去年纪还小,但腿生得很矫健能跑,能被捕也说明猎者不仅经验丰富,力气也大。 “你愿意跟我走吗?”林清禾朝鹿伸出手。 鹿眸闪过惊异,它在林清禾身上感知到强悍的力量,它恐惧。 林清禾放出金光。 鹿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不知不觉就到了林清禾面前,它弓下腿,将头放置她手心蹭了蹭。 林清禾唇角微扬,手掌抚上它的伤口,瞬间愈合。 鹿感受到她的善意,真心实意的又蹭了蹭。 狂风散去。 管庆安感觉到眼底一片清明,他小心翼翼抬眸,眼前已经没了鹿的身影。 他惊呼,连忙四处探看。 “老爷你的头!”杨老头指着他的头大声喊。 管庆安心底咯噔,他的犄角不会越长越长,连布都裹不住了吧。 他颤着手去摸。 林清禾道:“鹿我收服了,你头上的犄角自然就消失了,万物皆有灵,山间动物更甚,得到机缘便能成精,管老爷最好少碰野味,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 管庆安的手也在此时放到头顶,平的,摸到的是头发,没有那硬邦邦的犄角了! 他激动的落泪,闻言他郑重点头:“是,谨听悬壶神医所言。” 管庆安说到做到,马上将十万银两送去清山观。 林清禾也回茅山屋。 快到时,见四下无人,林清禾将鹿放出来,牵着进去。 芍药听到动静:“小姐回来了。” 见到她手中的鹿,芍药惊喜又疑惑冲过去打量:“哪儿来的鹿。” “以后它就是我们茅山屋的一份子,取个名字吧。”林清禾道。 元稹元纯从墙上跳下来围着鹿打转。 元纯摸了摸它的头:“好可爱的鹿啊。” “别摸我,会长不高。”鹿发出叫声。 元纯吓了一大跳:“它它它,怎么还会说话!” “它成精了。”林清禾道。 元纯瞪大双眸:“好厉害。” 鹿的尾巴翘起。 芍药想了想道:“要不叫清鹿吧。” 林清禾懒得想,点头:“好。” 在清心堂的主仆两人听到鹿鸣声都不由朝外看去。 哪儿来的鹿? 元妙余光瞥到两人动作,他笑道:“我师叔回来了,陆公子可前往正堂。” 陆九渊点头,起身朝元妙作揖后,这才出去。 罗三紧随其后。 林清禾给清鹿喂了几口水,给了它一点金光,听到动静她起身,让元稹元纯陪它玩。 出来的罗三看见林清禾惊讶不已:“少观主,你也是来寻悬壶神医吗?” 林清禾? 芍药?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陆九渊观察到她们的神色,心底有了猜测,他对林清禾行礼:“悬壶神医。” 罗三瞪圆了眼,不可思议,他正想说什么被陆九渊看了眼,瞬间闭嘴。 几人入座。 林清禾给陆九渊把脉,她抬头看了他眼道:“你有很多宿敌?” 罗三身子瞬间紧绷,眼底闪过沉痛。 陆九渊倒是面色如常,他点点头:“毕竟是寨主,面临着抢夺地盘,官兵追杀的局面,我身后有一群人。” 听到他是寨主,芍药意外的看了他眼。 不像,太不像了。 陆九渊的气质跟林清禾的很像,都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长得也是清冷美。 林清禾了然,她道:“你身上有很多种毒,其他的都好解,唯独有一种毒很难解,而且在你娘胎时就自带了。” 罗三攥手,心急如焚:“什么毒?” “此毒名为七月半,伴随陆公子一同长大,到十五岁时开始毒发,每月十五必发作,先是头痛欲绝,浑身发冷。 随着年纪增长,痛感会愈加强烈,熬损身子,到二十岁那年七月十五日之前,要是再找不到解药,必死。 所以,陆公子今年贵庚?” 罗三猛地起身,手不小心带到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啪嗒一声。 芍药面色不郁:“茶杯很贵的。” 随着啪的一声,罗三掏出十两放在桌上。 诶呦,有钱人啊,出手就十两。 芍药又拿了几盏茶杯放在桌面上,语气都柔和了:“尽管摔哈,一盏赔十两就成。” 罗三僵住,朝芍药投去一言难尽的目光。 悬壶神医身边人,都是这样的? 陆九渊目光平淡,如玉的脸在外边日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和,他垂下眸:“刚好二十。” 去捡碎片的芍药手颤了下,她抬眸迅速看了眼陆九渊,可惜啊,如此好看的公子就要死了。 她还没起身,罗三在她身旁扑通跪下,不管不顾地上还有碎片,他对准林清禾就是磕头:“求悬壶神医救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是好人,他救了许多人,也收留了许多贫苦百姓,求求神医。” 芍药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先说你家公子值多少钱吧。” 罗三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迟疑的看向她:“嗯?” 第128章 李氏的心拔凉拔凉 罗三默然片刻,意会过来他忙道:“只要能将我家公子救好,钱不是问题。” 说完他又迟疑的看向陆九渊,用眼神示意。 公子,是吧。 陆九渊颔首,对林清禾道:“悬壶神医尽管开价。” 林清禾与芍药对视眼,嘴角都带了一丝笑。 “钱不钱其实也没要紧的,重要的是救人一命,积善积德。”她道。 陆九渊嘴角微微上扬。 罗三忍不住问:“悬壶神医,你这里有解药吗?” 林清禾摇头:“没有,如果随随便便就有解药,怎么会成难解的毒药呢。 七月半有一味解药在巫山,名为雪莲花。” 罗三蹙眉:“巫山?” 陆九渊若有所思:“传闻中巫山有一座常年下雪的小雪山,悬崖峭壁中长着一片片雪莲花,我之前以为是传说,没想到还真有?” 林清禾呷了口茶:“不错,雪莲花难得,还需巫山的同意。” 罗三眉头紧蹙,担忧不已:“可我们也不认识巫山的人,如何进的去。” 林清禾笑而不语。 他眼睛一亮,激动道:“悬壶神医有路子?” “不巧,有认识的人。”林清禾道。 罗三喜形于色,看来这次来京城真是来对了啊! 陆九渊体内还有几种毒,林清禾抓了几味药煮水让他泡澡七日,再加上内服,两者齐下,方可解毒。 药抓好了,陆九渊却站着不动。 林清禾挑眉看他:“怎么了?” 陆九渊手虚握到嘴边咳嗽声,虚弱道:“茅山屋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在下想在此地住到启程去巫山。” 罗三十分上道的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她:“房钱。” 林清禾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喉间,她喉咙一滚,接过钱:“芍药,安排!” . 从国公夫人生辰宴回侯府的李氏,立即冲向牡丹苑,人才走到院前就听到里边一阵阵娇嗔声。 李氏脚步骤停,浑身一颤,心脏都漏了半拍。 她迟疑的放缓脚步,不惊扰里边的人,走到屋檐下,里面一声声娇滴滴的吟声,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子酥了身子。 李氏猛地推开门。 床榻上的芳娘惊呼声,钻进宋德怀里,泪光闪闪:“侯爷,我怕。” 美人在怀,又这般柔弱无辜,宋德爱不释手,他瞥了眼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李氏,冷哼声:“你来做甚,出去!” 李氏浑身冰冷,她没想到宋德竟会如此对她,有了新欢就忘了发妻。 她冲上前撕扯芳娘的头发:“贱人,光天化日之下勾引侯爷,你还要不要点脸面。” 拉扯中,芳娘浑身雪白裸露在外,好一个肤如凝脂,浑圆细腻。 李氏愣住,看的十分刺眼。 这个空档,宋德将她推开,紧紧护住芳娘,看向她的眼里充斥着满满的厌恶。 “你就是个妒妇,滚出去!”宋德吼她,转眼又对着芳娘温柔小意,“心肝,哪儿疼。” 李氏浑浑噩噩离开,她去找宋白微,将自己的委屈全盘说出。 宋白微蹙眉盯着她:“娘,男人有个妾室不是很正常,你至于如此生气么?” 李氏怔然,心底腾升起一阵阵凉意。她来找宋白微是想得到安抚和认可,共同谴责宋德的。 她怎么能向着他呢? 李氏失望道:“微儿,就算是恒王纳妾,你也是这态度吗?” 宋白微神色大变,冷声道:“娘怎么能和我比,我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年轻貌美,是恒王的助力。 他想纳妾,还得问我同不同意,娘就别操心了。” 李氏落寞不已,起身离开。 不知不觉就来到茅山屋。 林清禾刚好出门要去相府,两人对视。 李氏尴尬的挪开眼,她轻声道:“我只是路过。” 林清禾哦了声,抬腿就要上马。 “清禾。”李氏喊住她。 林清禾顿住:“何事?” 李氏望着她清丽的脸庞有些恍惚,她突然就有了许多倾诉欲,将宋德喜妾,宋白微的冷淡都告诉她。 林清禾静静听着,听到她说芳娘貌美才获得宋德的宠爱时,她笑了声。 李氏愣住,停下说话。 “侯夫人,永远都会有人比你更美更年轻,莫要将侯爷的移情怪罪到女子身上。”林清禾道。 李氏潸然泪下:“可我们身为女子,历来都是靠夫家度日………” 林清禾似笑非笑。 李氏说着说着就噎住了。 她眼前的林清禾可不就离经叛道,哪儿需要靠夫家。 林清禾上马:“要是侯夫人跟我说这些,您还是去寻宋白微吧,先走了。” 李氏追了几步,还是将心中的话说出来:“清禾,你可否给我一颗玉肌丸。” 林清禾微顿,驾马直接走。 “去天逸馆买吧,我可以让腾掌柜给一个名额给你。” 说完她扬长而去。 李氏在原地站了许久,失落无比,她忍不住想,林清禾出手就是十颗十颗的送人。 为何送她一颗都不肯,还要她去买。 一时间,她感觉自己被所有人背叛。悲凉不已。 “悬壶神医!”相府的管家一看到林清禾就笑得合不拢嘴,“您里边请。” 镇国公的腿已经大好,此时丢掉了拐杖在院中一圈一圈行走。 王叔在旁侧热泪盈眶:“将军,将军您能走了!” 镇国公停下望天,眼角流下一滴泪:“是啊,能走了。” 老天待他不薄啊,一路逃亡成功入京,幸运遇上范丞相,又有林清禾神助。 林清禾进来,见镇国公主仆两人含泪沉思,她咳嗽声。 “悬壶神医!” “悬壶神医!” 一道比一道殷切,两人上前簇拥她,作势就要下跪。 林清禾眼疾手快将镇国公搀住:“救病治人积善积德,别这么客气。” 镇国公感激不已道:“话虽如此,天下能救,敢救我的人也就只有悬壶神医您了。不仅救了我,还救了我的孙儿,此大恩大德不知如何报答。 只要神医所托,江家三代必定去做。” 林清禾颔首,问:“镇国公也知道朝堂最近动向,你作何打算?想复仇兴镇国公府,还是隐姓埋名,安康过完下辈子?” 第129章 太医集体抗议 “国无武将,必遭他国欺凌,文官何以施展拳脚。” 镇国公深深叹了口气道。 林清禾深以为然:“那您想翻案吗?” 镇国公摇头:“皇上痴迷炼丹,悬壶神医之前也提及过若是继续下去,活不过两年。与其现在翻案不一定能翻,不如等新帝登基,换一个新的机会。” 林清禾朝他投去赞赏的目光,不愧是聪明人。 镇国公要想翻案,就得牵扯出恒王,不一定会赢。 作为背后指使的恒王也很清楚镇国公的实力,不管是他还是太子登基为帝,初期都想要有能干能打的武将坐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会为镇国公翻案。 范丞相下朝后知道林清禾来府,急急来到偏院。 “发生什么事了?”见他神色凝重,镇国公看向他问。 范丞相重重叹口气:“今日皇上上朝到一半就晕了过去。” 镇国公吃惊:“太医如何说?” 范丞相压低嗓音:“太医说皇上是纵欲过度,加服用太多有杂物的丹药下去所导致的,劝说皇上不要再炼制丹药。 谁知!” 范丞相说到此处沉痛不已摇头,声音哽咽:“谁知皇上压根不听劝说,跟疯了似的直接斩杀劝言的太医。 温老太医心中悲痛,下跪求了一个时辰也没得到皇上心软,年轻太医被斩杀后,温老太医为首抗议皇上此举,联合劝说皇上莫要再炼制丹药。” 林清禾大惊:“现在呢?” “全跪在金銮殿外边。”范丞相道。 林清禾沉思片刻,瞬间做决定:“快,带我进宫!” 范丞相为难道:“你没有皇上传令,不得进宫。” 林清禾道:“我扮成你的小厮进宫。” 范丞相点头。 镇国公望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很沉重。 “将军,他们去做甚?”王叔问。 “悬壶神医是想去救温老太医吧,去救一群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金銮殿内。 景武帝冷着脸半躺在椅子上,貌美的宫女给他喂水果,还是薄凉的天,她们穿的很少,露出的大片胸脯和脖颈惹得他多看了几眼。 体内有一团火,总浇不灭似的,心猿意马。 他握住宫女的柔荑揉了揉,宫女嘤咛声:“陛下~” 景武帝拦腰抱住她,作势压在身下。 殿内的欢笑声传出外边,太医们本就冻的发白的脸更加惨白,心底一阵悲凉。 陛下,何时变成这样了。 温老太医提高音量:“陛下,不可再服入恒王妃炼制的丹药,服入丹药的您都变了啊。” 他的话传入殿内,景武帝手一顿,脑子有片刻的清明,他想起身。 “陛下~”宫女轻轻摁住他的手,媚眼如丝,身子使劲扭,“陛下去哪儿?” 景武帝被她勾的脑子彻底混沌,俯身亲下去,不忘说了句:“将外面跪着的人全斩了,吵死了!” 左公公有些吃惊,外面跪着的可是全太医馆的太医。 他迟疑片刻还是道:“陛下不可啊。” “杀,全杀了!” 景武帝怒吼,直接抄起一盏茶杯朝左公公扔去,正中他眉心。 ”连你这狗奴才也想造反,再多嘴一句,朕把你也给杀了。” 温热粘稠的血顺着左公公的鼻梁流下,他顾不及擦,迅速跪下求饶。 心底一阵叫苦,他知道景武帝又情绪不稳,暴虐了。 其实他也觉得景武帝自从服入丹药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杀人,宫里都传他是个暴君。 他担忧。 御林军也不敢动。 真杀了外面的太医,等景武帝清醒过来怎么办。 谁都可以杀,但治病的太医全杀了,如何再找一群医术精湛的大夫来顶上。 “陛下,他们都不听您的。”貌美的宫女勾着景武帝的脖子,凑到他耳畔嗔道,舌尖灵活打了个圈。 景武帝深感灵魂都出窍了,他抽出尚方宝剑扔出去:“还不动手,你们都不怕死吗?” 锦衣卫的都红着眼盯着床榻上,轻纱后面若隐若现的宫女。 她就是个妖女! 故意的! ”陛下,他们瞪我,我好害怕。”宫女啊了声,浑身一抖,躲进被窝里露出娇俏的脸。 景武帝面色彻底冷下来,起身下榻,大步流星将尚方宝剑捡起来,红着眼道:“朕的话你们都不听了?” “陛下,他们都是治病救人的太医,杀了不……”其中一个说话的锦衣卫还没说完就被景武帝一刀抹了脖子。 “你们不动是吧,朕亲自来!” 景武帝赤脚朝外走,剑在地上划出道道星光。 “陛下!”左公公急忙起身跟上。 疯了! 疯了! “陛下!”见景武帝出来,太医们欣喜不已,可当他们看见他手中的宝剑时,个个都愣住了。 景武帝站在大殿门口,鹰眸扫视一圈:“刚谁说朕变了?” 温老太医刚准备开口,他的儿子小温太医抬起头,赶在他先前开口:“回陛下,是我。” “您之前是一位明君,重贤臣,远小人,我们都相信有您大景必兴。” 景武帝视线落在他身上,拎着剑下阶梯:“哦?难道现在朕不是明君吗?” 帝王的压迫感让他们都喘不过气来,低下头去。 温老太医想起身,小温太医摁住他不让动,自己则直视景武帝:“是!陛下服入那长生不老的丹药后,性情大变,施暴纵欲,不理朝事,非明君所为。” 他一字一句道,面对景武帝锐利的怒眸也不退缩。 景武帝盯着他,见他丝毫不躲,气笑了。 “好一个能言善辩的温太医,你说朕不是明君,好,朕这就送你上路!” 景武帝提起剑,剑光凌冽朝小温太医的脖颈砍去。 “儿啊!”老温太医跪不住,想起身扑在他面前,却被他反推出去。 眼见剑就要刺入小温太医的脖颈里,景武帝手腕突然一疼,他松开手,剑落在地上,只削了小温太医一搓头发。 “陛下为何如此大的怒气。”范丞相现身,身后跟着小厮装扮的林清禾。 刚就是她出的手。 景武帝掠过他,视线落在林清禾身上,眸子一眯:“你,抬起头来。” 第130章 以死唤醒景武帝 范丞相上前一步,拦住景武帝的视线:“陛下。” “让开。”景武帝直接将他推开。 范丞相趔趄,差点栽下。 林清禾食指微动,一股力量将他托起,她抬起头。 范丞相站稳后心都漏了半拍,定睛一看,林清禾的脸变了,是张平平无奇的脸。 景武帝眯住眼又睁开,在林清禾身上扫了一圈,狐疑转身, 林清禾快速抬眸,景武帝身上的死气越来越重了,看来恒王等不及了。 “陛下,让太医都回太医馆吧。”范丞相上前伴在景武帝身侧,轻声劝道。 景武帝冷笑:“温太医道朕不是明君,爱卿觉着呢。” 范丞相微僵,视线划过温太医,赔笑道:“温太医一时糊涂,还请陛下见谅,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说实话!”景武帝喝道,审视范丞相。 范丞相跪下,额间沁出汗。 温太医不想让他为难,挺直腰板:“是我说的,陛下何至于问范相,明君什么可为,何不为,您应该清楚。” 范丞相赶在景武帝前边开口,高呼:“陛下,还请您莫要再吃那长生不老的丹药了。” 景武帝默然,背着手走上阶梯,站在金銮殿门口,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他只是想长生不老,又做错了什么? 既然都说他之前是明君,那活的久一些的私心,为何就容不下呢。 “为何你们都要阻拦朕。”景武帝冷声问。 温老太医起身,他回头看了眼温太医,示意他跪下。 “父亲。” 只一个照面,温太医就看懂了他眼底的深意,他倔强站着不动。 “跪下。” 温太医眼眶瞬间充斥了泪,僵硬屈膝跪下。 林清禾看向温老太医,他想做什么? 温老太医对着景武帝行了个大礼,他柔声道:“陛下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自陛下登基以来,国库充盈,将领士气锐不可当,大国风范。 陛下是明君,一直都是,我相信陛下只是受了有心之人的蛊惑变得一叶障目,混沌形事。 今日太医馆闹事是我领头,乃我一人之错,还请陛下早日醒悟,莫要执迷不悟炼丹了。” 说完,温老太医直接往前冲,撞进景武帝的尚风宝剑。 他的速度很快,在场人连林清禾都没反应过来。 鲜血四溅,温老太医看着景武帝:“陛下,擦亮眼睛看人,恕老夫不能给您诊治小病小痛了,我儿医术尚可,还请陛下善待。” 临死前,他费尽全身力气,迟缓转头去看小温太医, “父亲。”温太医恸哭,上前接住他的尸首。 全场默静。 温老太医用他的死换来当头一棒砸在景武帝脑袋里,混沌散去,此时他格外的清醒。 林清禾轻叹口气,看着温老太医灵魂脱离肉身。 她引导他来身边。 “悬壶神医,是你啊。”魂魄看出林清禾的本相,温老太医惊喜不已。 林清禾望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太医们,她问:“值得吗?你的死也许只能换来皇帝的一时清醒,过后就恢复常态了。” 温老太医一一看向太医馆的太医们,他们有的而立之年,有的才十几岁。 “今日我不死,太医馆难逃其咎,我儿难逃一死。皇上要名声,我的死换其他人的命,值了。 能唤醒皇上一点点清醒的良知,也值了。” 他轻声道。 林清禾对他行了一礼:“老太医大义。” 温老太医哈哈大笑:“反正我也老了,没几年活头。” 说着说着他看向恸哭到几乎要晕厥的温太医,其实还是不舍的。 温太医是他一手拉扯长大,细心带在身边,手把手传授医术。 他看不到他娶妻成家了。 温老太医抬手擦了把泪,冲林清禾作揖:“悬壶神医,我这老头子想厚着脸皮求您一件事。” 林清禾顺着他视线看去,心中了然。 “我儿温契光性子刚正不懂迂回,容易得罪人,但他是个对病人十分有耐心负责的好大夫,若是可以,还请悬壶神医多多关照。” 温老太医说完,有些紧张。他与林清禾交情并不多,反而是他在她身上学到针灸手法。 “好。”林清禾点头。 “多谢悬壶神医。”温老太医感激不已,身上涌现几点金光没入林清禾体内。 林清禾惊讶不已,直到黑白无常被她唤来招下魂去才得知他的生平。 温老太医年少时出自名医世家,却有一颗菩萨心肠,游历天下义诊,从不收一分银两,亲自试草药编写药书。 二十五岁被先帝发现带进宫成为太医,性子温善的他会给予地位卑贱的宫女,太监,冷宫中的妃子一碗救命的药汤。 三十五岁养了孤儿温契光,悉心教导。 温老太医浑身都是功德,他衷心的感激化作几点功德回馈给林清禾。 林清禾心情有些复杂,她冲着温老太医的背影深深鞠躬。 拥有如此多功德量的老太医下辈子定会投个好胎。 景武帝在原地站了许久道:“厚葬温老太医,范爱卿,随朕来御书房。” . 得知温老太医已死,皇宫上下都大恸。 当今皇后还是才人不得宠时也受过老太医的恩惠,深冬中发热去求到他面前,他从未拒绝过,也从不看地位才出诊。 上到皇后,下到宫女太监都自发去太医馆吊唁,出来时都红着眼眶。 恒王府知道此消息已是一个时辰后。 宋白微惊的从椅上起身:“那老家伙以死劝皇上停止炼制丹药?” 齐明点头,看向景恒王。 宋白微焦灼不已也看向他:“夫君,这可怎么办,皇上不会问罪我吧,要是殃及你………” 她满脸担忧,眸中挂了泪珠。 齐明垂眸,他有些看不上宋白微的行径,遇事就会哭哭啼啼看着自家主子,一副柔弱无辜需要保护的模样。 他有些心累,总觉着她就像一根紧绷的弦在他脑中,时不时就会断开。 景恒王拍拍她的手安抚,沉色道:“以我对父皇的了解,这段时日他会停下炼丹,不再重用你。” 宋白微心底咯噔声,轻咬唇,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若是如此,那群见风使舵的世家女眷们可不得笑话死她。 景恒王凑到她耳边:“不过……“ 第131章 高朱墙,吃人心 “朕这段时间做了多少错事。” 御书房内。 景武帝与范丞相面对面坐着。 范丞相闻言,眸光闪着泪光,起身下跪:“陛下!” “尽管说。” “自从陛下服入恒王妃炼制的丹药后,上朝心不在焉,容易打瞌睡,形事暴虐,时常发怒,依臣看,丹药有问题。”范丞相道。 景武帝脑海里响起宋白微炼制丹药前告知他。 “陛下,长生不老的丹药服入后会有返回年少时的感觉,体内有蓬勃的力量,新鲜的血液,周围人会觉得您变了。 那是因为您变年轻了,浑身都开始焕发新的血肉,易暴躁易怒都是正常的。” 对上了,都对上了。 景武帝心底道,之所以上朝疲倦他倒是知晓原因,纵欲过度。 面对范丞相殷切的目光,景武帝正色道:“朕知道了,丹药不炼制了。” 范丞相大喜:“陛下英明。” 没听到景武帝如何处置宋白微,范丞相心底一沉,观察他的神色,又轻声道:“陛下,不如召见悬壶神医进宫给您把把脉?” “宣。” . “在给皇帝炼制丹药之前,我按照你交代的话说在前头了。”宋白微道。 景恒王手放在她肩上让她继续坐下:“那你就放心吧,等这波风声过后,他自然会请你入宫。” 宋白微坐下,伸手环住他,头靠在他身上嗯了声,心底暖洋洋,对他的崇拜和仰慕更上一层楼。 景恒王一手拍着他,脑子里却想着林清禾,目光幽深。 他猜测,不出意外她要进宫了。 林清禾飞上屋檐,换了张脸进御书房:“见过陛下。” “许久未见悬壶神医,你似乎长高了些。”景武帝笑呵呵道。 林清禾淡笑:“有劳陛下挂念。” 范丞相清咳声道:“陛下刚受了惊吓,还请悬壶神医给陛下看看。” 林清禾点头,在景武帝伸手过来后开始把脉。 主阳气不足,热峫内盛,表象脉搏强,实则身子骨亏空。纵欲过度导致面相都变了,卧蚕肥大,鱼尾纹炸花,整张脸有些膨胀之感。 她不说话。 景武帝就紧张。 “如何。”沉默的气氛下,最终还是景武帝先按捺不住问。 林清禾道:“陛下太虚了。” 景武帝瞪圆眼想否认,明明他能一夜能御女两人,如何虚,哪里虚? 她又是他亲口称赞过的神医,一时间质疑的话卡在口中。 “陛下只是看上去外强,实则提前透支了命数享乐。陛下,纵欲是很欢乐,但严于律己,修身养性才是长寿的本质。”林清禾掏出一瓶药丸推到他面前。 “陛下如今宠信恒王妃,我也不知您还信不信我,吃不吃这药随您。” 林清禾收回手,态度肆意。 范丞相心都卡在嗓子眼里,唯恐景武帝一个不快拍桌而起。 景武帝确实对林清禾的态度感到不悦,同时又有种心服口服的感觉,他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拿起瓷瓶倒了两颗药丸出来塞进嘴里服入。 “朕信你。” 他咽下。 人对真本事又有傲气的人,总会忍不住靠近。 景武帝片刻间也想明白,他不将鸡蛋放同一个篮子里,两个他都想要。 从御书房出来,林清禾去了太医馆。 门口挂上了白灯笼,春风萧瑟,吹在人身上还是拔凉。 身上凉,心更凉。 林清禾上了一柱香,见温契光悲痛跪在地上,任谁也叫不起的倔强,她走上前道。 “你父亲叫我给你带一句话。” 温契光抬头看向她,嘴角因长时间未进食变得干涸起皮。 “什么话?”他问。 “好好活着。”林清禾道。 温契光的眼眸瞬间被泪水充盈,他低下头,晶莹的泪一滴滴往下掉:“嗯。” 林清禾想要安慰又不知道怎么说,干巴巴说了句:“温老太医会投胎去好人家。” 温契光没反应过来。 十岁的医童小光头跑到她面前:“真的吗?” 林清禾点头。 小光头走到温契光身旁郑重道:“我娘说善有善报,温爷爷行善积德,一定会有善终。你不信我,总得信悬壶神医,她可是清山观的少观主,能通鬼神。” 小孩懂得还挺多。 温契光有了点精神,殷切的看着林清禾:“您可否能让我再看看我父亲。” 林清禾一噎:“温老太医已经下去了,你放心,药童说的没错。” 温契光有些失落,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悬壶神医开解。” 林清禾拍了拍他,留下一句:“若是想出宫,可握着这符喊我的名字,我会来救你。” 温契光还没回神,手里就塞了一道符,他与林清禾并无私交,她为何? 想到可能性,他问:“可是家父……” 见林清禾点头,他又开始落泪,望着躺着不动的尸首,悲痛哭出声。 “父亲!” 林清禾出太医馆,心情有些波动。她也不知为何低落,是羡慕温契光有个愿意以死换他一命的养父,还是觉着有点累了。 她站在屋檐下望着高高的朱墙,天底下最高的权力集中处,像个精美的笼子,圈养了许多浑浑噩噩,或欲望丛生的人。 “悬壶神医。”一道娇娇弱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清禾回头。 是柔妃。 见到她,林清禾很意外,她微颔首:“柔妃娘娘。” “悬壶神医可否去我宫中小坐。”柔妃说完一句,开始撕心裂肺的咳嗽,竟是吐出一口血,在白绢上显得格外惹眼。 林清禾………她脑子里的齿轮疯狂转几圈。 柔妃是装的还是真的? 她这该死敏锐的嗅觉,血是真的,再看柔妃那薄如纸的身子,惨白如雪的脸蛋。 啧,真是个病美人。 不对,应该说是个病态美人。 “好。”她道。 柔妃温婉一笑,缓缓走在前头,她柔道:“相比较微儿,我更喜欢你做恒儿的王妃。” 林清禾装作听不懂的模样,不吭声。 柔妃转身握住她的手:“我说真的。” 林清禾面无表情抽回:“再真也就这样,我是坤道,不嫁人不好意思。” “母妃,您……” 宋白微随景恒王进宫,看到此幕惊的恨不得冲上去将两人距离拉开,越靠近听到她们的对话,心都凉了片刻。 第132章 柔妃的算计 宋白微眸中含泪,即使面容变得美艳,在景恒王面前她还是保持了原来的姿态,楚楚可怜又柔弱。 也难怪景恒王爱惨了宋白微,她这姿态跟柔妃像极了。 林清禾感慨不已。 景恒王一阵头疼,他看向柔妃轻声道:“娘。” 柔妃笑了笑:“既然都来了,都去我宫里坐坐吧。” 兰宫处处都种满了花草树木,一走入内,扑面而来的春意盎然。 几人入座,还未说话,宋白微就起身跪在柔妃面前。 “母妃,可是儿媳平日哪儿做得不对,让您心生了不满。” 又来了又来了。 宋白微一开口,林清禾就想起身走人。 这家长里短的,她是真的不想听。 景恒王也不自在,他起身想将宋白微搀起来。 他低估了一个女人此时的倔强。 宋白微眼眶泛红,她是真的委屈啊,柔妃凭什么不喜欢她。 柔妃轻咳声,纤纤玉指扶额,并不说话,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母妃。”景恒王松开搀宋白微的手,上前搀住柔妃,关切问,“您哪儿不舒服。” 柔妃轻轻摇头:“就是有些没力气。” 景恒王看向林清禾:“还请悬壶神医为我母妃诊脉。” 宋白微面色青了又紫,她起头的戏,谁料柔妃压根不搭腔啊。 她只好悻悻起身凑上前去。 林清禾坐着不动,任凭他们看过来。 “清禾妹妹对我有意见,莫要在此时殃及柔妃娘娘。”宋白微轻声道。 林清禾起身,就在对方以为她要给柔妃诊脉时,她直接朝门口的方向走。 留下一句:“宫里有太医,娘娘自行找吧,我头有些疼,就先走了。” 宋白微急了,追上去:“清禾妹妹。” “你真是贱啊,柔妃都不待见你,还舔着脸喊我妹妹呢?”林清禾转身盯着她讥讽,“茶味儿都要溢出兰宫了,莫在我面前装,你我之间势不两立,装啥啊。” 宋白微气的浑身发抖,咬牙想反击,林清禾早就转身出了门。 柔妃嘴角微抽,指着宋白微道:“我不想看见她,让她走。” 景恒王头大:“母妃。” “让她走!”柔妃提高嗓音,又吐出樱红的血,吓得景恒王急忙道好。 宋白微双眸含了泪,不等他开口,自己跑出去。 兰宫清静下来。 刚还吐血的柔妃直接抬手给了景恒王一巴掌。 景恒王垂首,身侧的手微攥拢。 “我不喜欢宋白微,休了她。”柔妃道,想到宋白微与她如出一辙的神态,岂会不知对方也是个惯会利用柔弱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看到宋白微,会让柔妃感觉是在照镜子。 景恒王五指缓缓收紧,抬眼看着她:“从小到大我都得听您的话,如今娶的妻子就因您不喜欢,就得休么?她不是一只猫,她是人。” 母子对视。 回忆瞬间拉到景恒王五岁那年,他养了一只狸花猫,为了不让柔妃发现,他偷偷藏了自己的吃食将它养大。 那是他沉重学业中唯一的慰藉,是他心目中的玩伴。 可惜不到两个月就被柔妃发现了。 为了彻底驯服他,柔妃攥着他的手,逼着他亲手杀了狸花猫,他一旦反抗,就拿匕首放在她的脖颈上,以示威胁。 那时的他望着她,眼底都是恨意跟痛苦。 时隔十几年,她又看到了这双眼。 柔妃恍然,她起身走到景恒王身边,红唇轻勾:“你就这般喜欢宋白微?要是有朝一日你发现你的妻子与我是同一类人,那时你怎么办呢?” 景恒王浑身僵硬,喉咙发干,他一字一句道:“微儿和您不同。” 是的,不同。 宋白微有心机,但她爱他,信任他,将他当做依靠。 而不是跟柔妃一样,打着为他好的名义,病态的剥夺,否认一切他所选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 柔妃轻轻笑了声:“但愿如此,你可以走了。” 景恒王大步离去,到门口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您的身体。” “装的。” 景恒王松了口气,彻底消失在兰宫。 柔妃无力瘫软下来,宫女樱红急忙搀住她,担忧不已:“娘娘,为何不说实话。” “本宫这儿子狼子野心,将他生下来也苦了他。”柔妃虚弱道,“今日本想借此除掉林清禾,助他一臂之力,没想到都被宋白微那个蠢货给毁了。” 樱红叹口气。 按照柔妃原来的计划,是想请林清禾来兰宫给她诊脉开药,等林清禾一走,她便会服毒自杀嫁祸于她。 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 谁料半路杀出个宋白微。 蠢货!柔妃咬牙切齿,胸腔内一阵波涛汹涌的痒意,她压抑不住疯狂咳嗽,咳出的血染红了地。 “娘娘。”樱红惨白着脸,想去太医馆找人。 柔妃拉住她的手腕:“别去,温老太医死了,太医馆自顾不暇。我早就不想活了,死之前先拉个垫背的,可惜一切不尽人意啊。” 她双眼无神,放空。 困在这深宫中一日复一日,她早就没了任何激情,唯一的乐趣就是折腾景恒王。 快死了,倒是有了迟来的愧疚,想利用死助他一程。 若是老天都不助,柔妃勾起抹凄凉的笑意,那就尽人事,听天命。 . 景恒王追上宋白微,让她很是惊喜,委屈又欢喜道:“夫君。” “我们回府吧。”景恒王牵着她的手上马车。 林清禾站在兰宫的屋檐上,居高临下将底下的动静尽收眼底,耳听八方。 目送景恒王离开,她低头透过被她揭开的瓦片口子直视柔妃。 心中一阵冷笑,迟来的母爱就是用她做绊脚石。 她先算计,那就别怪她不义。 当夜,景武帝寻来兰宫。 兰宫上下都忙碌起来,为接待已经好几年没来过的帝王。 柔妃化了个精美的妆,出门迎接。 “爱妃无需多礼。”景武帝捏起她的脸仔细看了看,笑道,“爱妃还是一如既往的貌美,这般我见犹怜。” 柔妃娇羞低头:“陛下谬赞。” 景武帝握住她的手朝里边走,揭开帐帘将她推倒。 “少观主原来躲在这儿看活春宫啊,让我也来瞧瞧这皇帝老儿活如何。”红莲悄无声息来到在屋檐上坐着的林清禾身旁,双手攀上她的肩,笑嘻嘻道。 第133章 死后的诡异 林清禾给她挪了个位置。 “呦,这娘娘还挺抗拒皇帝的呢,莫不是嫌他年纪大了有老人味儿?”红莲一边看,掏出一把瓜子往林清禾面前递去,“嗑不?” 林清禾接过,见她说的起劲也凑过去往下看。 红莲看得目不转睛,啧啧道:“诶呦,你瞧瞧这娘娘长得真是楚楚动人啊,来青楼也能当个头牌,身子还挺白,诶诶诶,她怎么还吐血了啊。” 只见柔妃大口大口吐血。 景武帝都懵了,连忙起身。 “传太医!” 温契光匆匆赶来,见柔妃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愣住。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景武帝一眼。 景武帝整张脸都是紧绷着的,皱着眉头坐在一旁,要是说出去柔妃死在他宠幸时,那不得贻笑大方。 “朕还没行事,她就这样了。”景武帝咬牙切齿道。 温契光给柔妃诊脉,神色凝重道:“柔妃娘娘脉气浑浊,郁气堵心,且风寒入侵,病已成久,死脉也。” 景武帝怔愣。 榻上的柔妃丝毫不意外,她挣扎着要起身。 “陛下。”她给景武帝作揖,一颦一笑都十分惹人怜爱。 景武帝叹口气,握着她的手引着她在身侧坐下。 温契光低着头。 皇帝没让他走,他也不敢动。 倒是柔妃看了他一眼,景武帝道:“无妨,你有话直说。” 柔妃轻轻嗯了声,她依偎在他怀里:“陛下,臣妾临死之前有个请求,还望陛下答应。” “你且说说。”景武帝道。 柔妃叹息声,柔声道:“等我死后,恒儿就无母妃了,难免会做错一些事,陛下可否饶他一命。” 景武帝面色微变,柔妃并未看见,很快他又恢复常态颔首:“自然,他是我们的儿子。” “是啊,我们的儿子。”柔妃抬起手去找景武帝的手,与他五指相叩,“臣妾第一眼见到陛下,就觉着您乃神人之姿,一眼定终生。此生能成为陛下的女人,真好,臣妾祝愿陛下一切顺遂,安康。” 说完,柔妃的手软下去,闭上了眼,一丝血从她嘴角流出来。 景武帝愣住,缓缓低头看着犹如睡着了柔妃,心中一阵悲伤。 “传恒王进宫。” 红莲道:“这柔妃实在是高明啊,以爱慕者姿态在皇帝面前留下最美的印象,啧啧,学到了。” 不过,她怎么在林清禾眼皮子底下死了。 红莲看向林清禾:“清禾,你早知道她会死啊,这皇帝不会是你故意引过来的吧。” 林清禾点头:“她手上沾了不少人命,本就活不了几日,临死之前还想在皇帝面前做小白花呢,做梦。” 兰宫的灯突然灭了。 寂静的夜里,景武帝身旁还有刚死的柔妃,终究心底还是有些发毛。 左公公呵道:“还不掌灯?” 樱红去点灯,点了几次都没点着,不由有些着急,这一急动作就乱了,直接将灯盏带到了地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你这贱婢手脚也太不利索了,莫要惊扰到陛下。”左公公踢了她一脚,自己去点灯,结果也点不着。 他开始急的额间冒汗,手也开始发抖。 . 景恒王刚上榻准备睡觉。 听到齐明说宫里来人,惊的起身。 宋白微也跟着出去。 “恒王,柔妃娘娘没了。” 随着公公报丧话落下,几道视线全看向景恒王。 景恒王难以置信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明明我走时,她还好好的。” 公公也不欲多说:“您进宫就知晓了。” 宋白微面色白了又白,急忙跟上。 一路上景恒王都魂不守舍,脑子都是空白的,他对柔妃的情感很复杂,既恨又爱,听到她的死讯,心脏仿佛被人掐住似的,很难受。 “夫君。”宋白微轻轻靠过去,想拉住他的手。 景恒王却莫名想起了柔妃白日里跟他说的话,手躲开。 宋白微愣住,面色发冷,半晌也没吭声。 景恒王反应过来,主动搂住她:“我只是太难过了。” 宋白微柔声安抚,心中却是狂笑。 柔妃死了。 这下没人能抢走景恒王的目光了。 两人抵达兰宫时,此处还是一片漆黑,景恒王冷着脸进去:“怎么不掌灯?” 话音落下,外边传来一阵阵阴风,吹的在场人都心中发毛。 左公公及时出声:“恒王,兰宫实在是诡异,这灯怎么点都点不着。” 他一出声,景恒王便知皇帝也在,忙道:“儿臣参见父皇。” 景武帝嗯了声。 柔妃临死前在他心底搅起的波动在他发现离不开兰宫时,消失殆尽。 他摸黑找准宋白微的位置道:“你是巫女,应该会看着屋中是否有邪祟吧。” 宋白微吓一大跳,她环视四周,什么也没看见,突然她看在黑暗中看到一道影子,吓得她呼吸声都停滞住。 在她身旁的景恒王敏锐捕捉到,忙问:“看到了什么?” “黑影。”宋白微颤着声。 啪嗒! 兰宫的灯突然在瞬间都亮起。 所有人的影子在烛光下都拉的很长,面孔都因恐惧变得有些狰狞。 “陛下。”左公公立即走到景武帝身上,环顾四周大喝声,“天子在上,何方邪祟敢在跟前造次,还不快现身!” 说完他小声道:“陛下,要不传悬壶神医进宫看看吧,” 左公公没有比此时此刻更想见到林清禾,兰宫诡异到他怕的打颤。 景武帝默不作声。 他审视着整个兰宫,很好奇,柔妃这般淡然温柔的性情,还会招惹阴祟玩意儿,还是说作怪的就是她? “母妃。”景恒王视线清明后,跪在榻前哽咽不已,柔妃跟睡着了般,只是再也唤不醒。 温契光从始至终都十分淡然自若,在他看来更可怕的是人心。 察觉到景武帝的目光,他会意的将柔妃的病症告知。 景恒王落泪。 他知道了,她这次不是装的,或许她是用死来告诉他,不听话她就死。 她赢了,赢的很彻底。 景恒王用力擦拭眼角,刚准备起身想跟皇帝商量她的后事,几道争先恐后的笑声咯咯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里。 屋檐上的林清禾看向院中,默道,来了。 第134章 你选谁死 瘆人的咯咯笑声传入每个人耳边,令人徒生悚意。 景恒王喝道:“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出来!” 无人回应。 踢踏,踢踏,缓慢而又沉重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微风将屋内的烛光吹得摇曳,地上的影子也跟着稀薄。 “你们其中有三人必死,送谁出来丧命呢?” 一道幽幽又空灵的女声飘进屋,众人为之一震,面面相觑间,神色都带惊疑。 景武帝额间的青筋随着呼吸一动一动,他撑住椅座,怒道:“故弄玄虚!朕才不信这套,今日朕还真就要出去!” 他起身朝外走 其他人紧随其后。 绕了几个圈都没找到出口,原本松了口气的众人重新绷着脸。 脚步声再次从他们身后传来。 “你们出不去的。” 景武帝不信邪,半个时辰后,所有人又回到了屋子里。 恐慌萦绕心头。 他们似乎真的出不去了。 景武帝抿着嘴,看了左公公眼,后者立即会意,直接拉住一个宫女朝外走。 “陛下,饶命啊,陛下!”宫女跪在地上大声啜泣。 景武帝面无表情。 他的贴身侍卫直接一剑刺穿宫府,将她扔了出去。 除了景恒王几人,宫女太监们都变了神色,缩成一团你挤我我挤你,低着头不敢吭声,唯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死。 “还有两个。” 女声继续道。 随着宫女的尸首扔出去,女声啧了声。 “杀个宫女轻而易举,我要的是你们互相残杀,比如儿弑父的戏码不就挺有意思的。” 景恒王神色巨变,膝盖一软对皇帝下跪:“父皇,儿臣绝无二心。” 景武帝攥住手。 这种不受他把控的感觉,真不爽。 同时他心底腾升起一股贪婪,这种未知的能力,使他感觉到渴望。 女声又道:“同理,父杀子也有意思。” 屋内又是一阵寂静。 宋白微有些紧张,其实她的巫术就学了半吊子水,她压根观测不到这诡异神叨的东西究竟是人是鬼。 “夫杀妻,妻杀父,忠臣杀君主,君主杀忠臣,都可,你们想好谁死了么?” 女声一字一句。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冷凝,宫女太监们额间都渗出冷汗,紧张到嗓子发干。 女声犹如催命符,在所有人心坎上落下轻轻一刀。 “陛下。”温契光跪下。 景武帝手指一点点攥拢,启齿道:“再杀一个宫女。” 宫女们慌乱抬头,眼底凝聚深深的恐惧,谁也不想丧命,你推我,我推你。 正当景武帝想发怒时,恒王发现了生机 他凑到景武帝耳侧道:“对方就想看自相残杀的戏码,让她们内斗,推出一人。” 景武帝闻之有礼,他审视眼恒王,嗯了声。 屋檐上的红莲忍不住道:“恒王好歹毒,这脑子转的是真快。” 林清禾冷笑。 他不毒,上一世怎么会赢。 底下的宫女见皇帝没指定要谁死,求生的本能让她们开始互撕起来,拉扯头发,将人摁在地上往外边拖。 濒临死亡之时,人还是会发出巨大潜能。 被打趴在地上往外拖的宫女是樱红,她是柔妃身边的大宫女,颇受信任,平日里遭人嫉妒。 她们瞬间达成了一致,共同对付她。 樱红哭着朝景恒王求助:“殿下,救命,殿下!” 景武帝定定看向他:“你跟这宫女还有私交?” “她是我母妃身边的大宫女。”景恒王道。 景武帝哦了声。 景恒王闭了闭眼,对樱红的求助倘若未闻,站着不动。 樱红被扔出去。 随着一声惨叫,屋内人都抖了抖。 “还有一个。” “可别送宫女太监出来了,我要的不是她们。” “难怪都道上位者心狠呐,视低贱人为草芥,我倒是觉着柔妃娘娘的儿子很不错,皇帝你可舍得?” 女声紧逼,语气中带了讥讽。 有胆小的宫女坚持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宋白微紧张不已,挡在景恒王面前,跪下道:“陛下不可啊。” 景恒王心烦意乱,兰宫闹出这等事,所有人都会猜测是不是他母妃引开的这些脏东西。 见宋白微这般护着他,心底一暖。 景武帝的视线掠过众人。 除了父杀子,还有,臣杀君,君杀臣。 最终他视线落在温契光身上。 温契光心跳如擂鼓,他下意识摸到了林清禾给的符,在景武帝开口的瞬间,他闭上眼默念。 “林清禾。” 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温太医,请。”锦衣卫走到温契光身旁。 温契光起身,抚平身上因下跪已经褶皱的衣裳。 他看着景武帝道:“临死前我想说一句,陛下你这段时日真是糊涂了,若是继续听信恒王妃的话,炼制丹药,不出半年您必死。 子弑父,非一旦一夕,意在徐徐为之。。” 景武帝几人面色巨变, 温契光嘴不停,看向景恒王:“天下第一伪君子,非你莫属。” 说完他大步朝外面走去,没入黑暗的那刻,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想象中的痛楚没有,面目狰狞的女鬼也没有,一股力量将他托起,脚轻轻离开地面,整个人笔直腾飞在空中。 我的娘! 温契光难以用言语表达他此时的震撼。 而后随着他越托越高,看到了屋顶上的林清禾。 他瞪大眼。 难道说林清禾刚一直都在看下面发生的事情? 所以不会是她做的怪吧。 温契光成功站稳,林清禾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 温契光如同木鸡坐下。 林清禾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可不是我,你且往下看。” 她食指在温契光眼前一划。 刚还什么的看不见的温契光看到一个面色惨白,明显不是活人,穿着宫装的女子,而她手里掐着的人,哦,不,应该是鬼, 正是柔妃。 温契光吓得连说话都忘了, 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啊。” 话音刚落,他就听底下的柔妃哀求明显更强的女鬼道:“求你了,别伤害我儿子。“ 女鬼冷笑,抬起手扇她几巴掌:“你的儿子是命,我的儿子就不是命了。” 温契光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眼神问林清禾。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135章 恩怨情仇 “很明显嘛,寻仇的来了。”红莲贱兮兮道。 温契光重重点头,一个字都不敢发,生怕引起下面的注意力。 “淑妃,是我不该害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就行了,不要伤害我儿子,他是无辜的。” 柔妃痛哭流涕,做了鬼也颇为我见犹怜。 被她称之为淑妃的女鬼直接勾拳打在她脸上,攥住她的头发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趁着她晕头转向将她的脸往墙面上锤。 砰砰砰。 柔妃好好一张小白花脸变得鼻青脸肿,血肉模糊。 她不敢哭,一哭泪水沾到伤口更痛。 她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谁知道死了还有厉鬼寻仇啊! 温契光看的心惊胆战,心底暗暗道,他为人在世一定行善! “淑妃是谁啊?”红莲问他。 温契光摇头:“我也不知,从我记事,宫里就没淑妃。” 红莲道:“看来是跟柔妃一同进宫的女子,可能早在这宫斗中没命了。” 温契光本来在发呆,眼前突然凑近一张十分她妩媚的脸庞,他愣了下,双颊染上红晕,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看我看害羞了?”红莲敏锐捕捉到他的异样,凑上前,尽情释放她的魅力。 作为一只狐狸,被人盯着看能让她更加兴奋。 林清禾直接将红莲的头挪开:“少自恋,他只是看的女人少。” 温契光不敢吭声。 红莲撇撇嘴,再看下边,淑妃拎着柔妃进屋了。 屋里的人也感觉到突然来了一阵阴风,凉飕飕的令他们心底发毛。 叮铃铃。 众人神经本就紧绷,门口挂着的风铃突然响起,一向稳重的左公公都忍不住尖叫出声。 噼里啪啦。 又是一阵东西乱砸的声音。 看不到人,屋内茶杯,花瓶等都扔了一地。 宋白微很焦灼,她默念巫术,此刻所有所学的本领都涌上心头。 “虚假幻真,召我巫祝,万象俱现!” 她的瞳孔闪过丝红光。 视野里出现了柔妃?还有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女鬼。 只见她捡起碎片,直接冲景恒王的心口捅去。 “夫君闪开!” 宋白微喝道,迅速使用巫术攻击淑妃嘴里念念有词。 一道黑煞气将笼罩。 淑妃眸光闪烁幽光,死死盯着宋白微:“你是什么人?” 柔妃急忙飘到宋白微身旁,此时此刻看她十分顺眼,甚至亲切万分,她哽咽道:“微儿,她想杀恒儿。” 宋白微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只看身形神韵才能认出的柔妃,心底莫名一阵暗爽,面上却不显露,点头:“知道了母妃。” 淑妃一顿,上下打量宋白微,唇角一扯:“她是你儿媳?呦,后继有人了啊,眼光真不咋地。” 宋白微气急败坏,眼神发冷。 区区一女鬼也敢嘲讽她,找死! 宋白微咬破手指,以血画巫术符对付淑妃,用的还是最狠的一招,直接能让她魂飞魄散。 林清禾眼光一闪,直接千里传音朝瑶。 “破了你徒弟的巫术。” 巫派的朝瑶潜心修炼中,听到传音,她睁开眼。 “?” “少废话,宋白微,你徒弟。少掺和我道家收鬼的事,否则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朝瑶想起来她是收了宋白微做徒弟。 一般来说成为巫女,没有她的允许,宋白微不得返京,更不能没得到她的允许用巫术行事。 “知道了。” 朝瑶一阵头疼。 问就是后悔收徒。 . 淑妃来不及躲,她眸底充斥着浓浓的不甘,滔天的鬼气笼罩整个兰宫,屋内越来越冷,屋内的人被吓的越来越抖。 宋白微眼底闪过丝得意。 这一招下去,淑妃必死无疑! 她嗬了声,巫术符变成笼子,四面八方直朝淑妃落下。 千钧一刻,一道力直接破了巫术符。 宋白微遭到反噬,吐出一口血,直接往地上倒。 景恒王只能看见她对着空气作法,能看得出来她刚刚很有胜算,这会儿怎么? 他来不及想赶紧接住宋白微。 刚好柔妃也在旁边,他看不见直接穿过。 “恒儿!”柔妃瞬间泪如雨下。 淑妃眸子一转,将她往前推,刚好落在景恒王面前。 景恒王一脚踩了下去,踩中柔妃的手指。 十指连心,变成鬼,灵魂也还有痛觉,柔妃疼的尖叫。 景恒王顿住,他看了看四周,低头问宋白微:“可有听到声音?” 宋白微垂眸与柔妃对视上,她摇头:“没有。” 柔妃一震。 景恒王再次踩上去。 “真是个不孝子,起来啊柔妃,杀了他。”淑妃将柔妃搀起来,笑眯眯道,“你能在我生产时买通接生婆,让她将我儿子塞回去,然后将我下面缝制起来。” “你如此歹毒,杀子也应该会吧。” 柔妃发颤,跪着求她:“我错了,你将我千刀万剐吧,放过他。” 淑妃哈哈大笑:“凭什么,你的贴身宫女樱红也是帮手,刚刚被你活吞了,怎样,壮大鬼力的感觉不错吧。 你去杀了狗皇帝,再杀了你的儿子,儿媳,那样你的鬼力就能超过我,而我也可以任由你宰割。” 柔妃的手里被她放了一把匕首,耳畔里是她阴凉的吹气声:“你要是不去,我也会杀了他们,并将你魂飞魄散哦。所以,你是选择自己,还是你那同样黑心肝的儿子儿媳 还是睡了你就遗忘你的狗皇帝。” 柔妃缓缓攥住,眼神掠过景恒王,宋白微,皇帝。 这三人莫名觉着被盯上。 景武帝攥住尚方宝剑的柄。 红莲看的目不转睛,她用手肘去戳林清禾,轻声问:“你说她会选择谁?” 温契光浑身发凉,打了个颤道:“最毒妇人心,她们都好狠。” 话音落下,两道视线凝聚在他身上。 温契光左看看右看看,讨好露出一笑:“除了悬壶神医和红莲姑娘。” 红莲冷哼。 底下的柔妃动了,她的刀锋对准景武帝:“我选他。” 淑妃意外又不意外,往后退了一步,戏谑道:“行,去吧。” 柔妃朝景武帝一步步走去,刀高举起的那刻,刀锋一转,她猛地朝淑妃跑去,往她心口上戳。 第136章 戳瞎景恒王 淑妃似笑非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格外诡异,她迅速往景恒王身后一躲,死死嵌住他的双肩往前推。 柔妃面色大变,已经来不及了。 景恒王要比淑妃高一个头,她急的将匕首抬高,还是想刺中淑妃。 淑妃对着她吐出两个字:“蠢货。”” 柔妃整个魂体都在发抖,她强行稳住心绪,视线里一会儿是景恒王一会儿是淑妃。 她举着匕首摇摆不定。 淑妃骷髅的五指掐住景恒王的脖颈,朝她露出挑衅的笑意。 来啊,有本事就刺我啊。 柔妃被激怒,喉咙里发出嗬声,狠厉朝前刺去。 与此同时,景恒王凄厉的喊声响彻整个兰宫。 柔妃猛地抬头,她的匕首插中的不是柔妃,而是景恒王的左眼! 淑妃咯咯笑:“母伤子,子伤母,眼睛坏了的人可就当不了皇帝哦。” 轰隆! 鬼魅伤到有帝王气运的人,天道发出警告,外边狂风大作,乌云遍布。 温契光被今日所见所闻吓得双腿都是僵的,还没回神,只见一道白光闪电直朝屋檐上劈来。 爹! 温契光忍不住惊呼出声。 “此时喊爹没用,得喊悬壶。”红莲拎起他的后脖颈往旁侧一躲,闪电直接穿过屋檐,直直朝屋内的柔妃劈去。 柔妃顾不及悲伤,这道雷下来差点将她劈的魂飞魄散。 林清禾叹为观止。 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她是时候现身了。 再任由底下两鬼折腾,明日她就得瘸腿。 轰隆! 又是一道雷。 清山观的祖师爷嘴角绷直。 逆徒,你还知道! 道元带着姜早、清朗在祖师爷底下念念经,见香烛快速烧没,他愣了下抬头。 明白了。 他上香,道:“祖师爷消消气,悬壶她是顽皮了些,也只有聪明人才能挣钱养道观,您看前几日京城管老爷送来的十万两,道观兴旺指日可待啊。” 道元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祖师爷的变化,见祖师爷嘴角闻言咧了咧,这才继续带着诵经。 姜早看在眼里,很是疑惑,等诵经完出去后,她小声问道:“师公为何要说我师傅顽皮。” 清朗一看道元吹胡子瞪眼,他拉着姜早:“我知道,肯定是师叔没及时将鬼给收了。”” 姜早若有所思。 “别胡说。”道元将清朗拍开,对着姜早露出个可亲的笑容,“清水莫听他胡说,道士与鬼势不两立,见到就要将它们给收了,以防它们危害人间!” 他见姜早乖巧又用功,一定不会歪的! 姜早若有所思点头,又道:“师公,我师傅说鬼也有家,人人惧怕的鬼,或许是他人想见到的亲人。鬼也不全然都是坏的,为道者是要收鬼,但也不可一板一眼,不通鬼情。” 道元听得头皮发麻,他能说不对吗? 歪了,已经歪了,还是让逆徒自己教吧。 姜早看着道元气鼓鼓离开的背影有些怔愣。 清朗拍了拍她:“后院的桃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好。” 道元望着两人的背影叹口气。 林清禾爱憎分明,行事胆大,又重情义,容易引天道发怒。 他怕有朝一日她承受不住天道的怒气,而他也救不了他。 道元苦笑摇摇头,平日里他给善人们解惑,如今他倒是杞人忧天了。 尽人事,听天命。 . 宋白微连声尖叫,哭成了泪人,在景恒王身旁束手无措。 她大喊:“太医,找太医啊!” 景武帝也被这突然的变故震的浑身僵住,他看向左公公,沉下脸:“快去喊太医。” 在场之人全都吓得两股颤颤,胆小的早就吓尿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夹杂着尿味,令人直想作呕。 左公公苦着脸:“陛下,我们都出不去兰宫。” 景武帝下意识道:“温太医呢。” 说完他又闭上嘴。 温契光被扔出去了,屋内没有人是太医。 景恒王忍着疼痛道:“父皇,再让人试一次能不能出去。” 景武帝看向左公公。 左公公浑身一颤,瑟瑟发抖朝外边走。 “公公,兰宫发生什么事了,我在宫外就看到了此处的鬼气滔天,没有陛下召见就进宫了,劳烦你赶紧去禀告陛下......” 林清禾还没说完。 左公公看到她,双腿一软,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悬壶神医,救命啊!兰宫出现了一个女鬼,伤了恒王的眼睛。” 林清禾假装讶然,抬腿朝里边走去,环视一圈。 景恒王坐在凳子上,双手互掐着,显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淑妃戒备的看着林清禾走进来,想逃离兰宫。 “定!”林清禾小喝声,抽出一条柳枝看向景武帝,“陛下,悬壶来迟了。” 景武帝此时见着她,紧绷着的心也松懈了点:“悬壶,快看看恒王的眼睛。” 林清禾没应,反道:“陛下想看看究竟是谁在作怪吗?” 景武帝面色微沉,点点头。 景恒王也看向她:“我也想知道是谁伤了我的眼睛。” 柔妃瞳孔猛缩,下意识想躲。 可她跟淑妃都被困在兰宫,无处可躲。 林清禾唇角一勾,轻叹声:“恒王真的想看吗,我劝你别看。” 景恒王缓缓松开手,又掐住,眼睛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要是瞎了一只眼,之前所有的筹谋都功亏一篑。 他想知道,究竟是谁! 柔妃朝林清禾投去求助的眼神。 不要,不要! 在她惊恐之下,林清禾抬起手,用柳枝在空中挥了挥。 很快,景武帝与景恒王,宋白微能看见柔妃跟淑妃,其他人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都出去。”景武帝看到淑妃面色变了,他看向左公公。 左公公疑惑,却也没问,他巴不得走,其他宫女跟太监更是如此。 听到景武帝的话都如负释重松了口气,跟着左公公逃也似的离开兰宫。 景恒王看向柔妃,忍不住喊她:“母妃。” 柔妃的心跳声如雷声冲破耳膜,眼见他朝她走来,惊的连连后退。 “不要过来!” 她无法面对他。 景恒王脚步骤停,满眼疑惑,这时听淑妃道:“真是个好大孝儿,可惜你娘心狠呐,将你刺瞎了。” 景恒王猛地看向淑妃。 第137章 我要他一只眼 “胡说八道!” 柔妃哭着摇头。 “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她故意的。” 景恒王看柔妃慌乱躲避他的神色,心底腾起一股寒意,血气往上涌到喉间。 他紧闭上眼。 他娘是跟他有仇吗? 景武帝直勾勾的盯着淑妃:“你死了都十几年了,今日作出这番举动是为何?” 淑妃嗤了声,飘在他面前,见他神色淡然,丝毫不惧怕,眼底涌现抹讥讽。 不愧是皇帝啊。 “当年我入宫,皇上你跟我说了什么还记得吗?”淑妃道。 景武帝看着她,神色有些恍惚:“记得,朕说会护你在宫中一路顺畅,朕说最喜爱的就是你。” 淑妃冷笑。 景武帝苦笑声:“是朕食言了,朕说时是真心的,你还记得我们的孩子吗,朕取好了他的名,叫景赢。” 淑妃听到孩子情绪开始变得激动,面色癫狂。 ”孩子,你还好意思提孩子!”淑妃的瞳孔充斥了血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滴滴血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景武帝起身朝淑妃走去,他轻轻拥住她:“是我对不起你。” 淑妃眼底一片凉意,余光瞥到柔妃关注她这边动向,目睹景武帝所为就僵硬的神色,她缓缓笑了。 “陛下,您可知我们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吗?”淑妃依偎在他怀里,抬起头欲啜不泣的望着他。 生前淑妃就生得好颜色,既娇媚又清纯,性子娇俏胆子大,进宫后艳压一众妃嫔,成为景武帝的心头好。 那是她是真正的宠冠六宫,直到死。 她死时才十八岁,与她同年纪的柔妃好容颜衰老不少,她却还是十八岁的容貌。 轻轻松松就引起景武帝回忆。 柔妃一死,淑妃来兰宫搞事。 景武帝不难猜是谁,他看向柔妃:“是你吧。” 他有些难以置信,毕竟柔妃从始至终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都是柔弱的,楚楚可怜又无辜的。 柔妃抖了下,呜咽哭出声。 景恒王也猜到了来龙去脉,他还完好的眼睛流露一丝失落。 他明白了。 柔妃死了都给他留下了一个敌人,还是个鬼。 宋白微面色惨白,她担忧的看着左眼还插着把匕首的景恒王,都快要心疼死了。 不由狠狠剜了柔妃一眼,就是个祸害! 柔妃跪下:“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一人之错。” 淑妃咬牙道:“陛下,当年我压根就不是难产而死,而是她买通的接生婆,将孩子活生生塞了回去!然后用针,一针一线缝制,让我活生生疼死了。 我死后不愿转世投胎,游历在人间增长自己的鬼力,为的就是今日。” 柔妃作为人时,她怎么也攻入不进来。 她一死,淑妃马上寻着味过来。 景武帝神色变了,盯住柔妃,他倒是没看出来,身边竟然藏着一条毒蛇 “陛下,还是先将匕首拔出来吧。” 宋白微哭道。 景恒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余光下意识去找林清禾的身影,她不见得会帮他。 景武帝却看淑妃。 “陛下,她要了我儿子的命,我就要她儿子一只眼,不过分吧。 我儿子失去的是一条命,他失去的只是一只眼而已。” 淑妃轻柔道,说出来的话如同十一月的寒冬,直让景恒王几人如置身于冰窟中。 柔妃跪地:“求你了,放过我儿子,冲我来。” 淑妃冷着脸。 许久才听到景武帝道:“好。” 柔妃崩溃大哭,不敢去看景恒王的神色。 她知道景恒王的野心。 她知道他筹谋了十几年。 都是她害了他。 景恒王看柔妃这模样,心底说不出来的滋味,又苦又麻。 景武帝看向林清禾:“悬壶神医,给他拔了匕首吧。” 林清禾却看向宋白微:“恒王妃都会炼丹药,想必拔匕首这区区小事也一定行。” 宋白微手一抖,咬唇瞪她。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瞪我呢?你再不拔,难道要你亲亲夫君顶着匕首出宫吗?”林清禾道。 淑妃心情瞬间就舒畅了。 好好好。 她发现了,这漂亮到十分扎眼的坤道似乎也不喜欢柔妃的儿子呢。 不喜欢敌人的道士那就是朋友。 淑妃在旁侧拱火:“恒王你也太可怜了,爹不疼娘不疼,妻不爱的,难不成你是孤煞命?” “闭嘴!”宋白微忍无可忍。她双眸含泪看着景恒王,“夫君,我会很快。” “那就快点啊,磨磨唧唧的。”林清禾道,“拔完匕首我好上药。” 景恒王半躺在椅子上:“微儿,快。” 宋白微咬牙,颤着手,她想用巫术屏蔽他的痛觉,每次都会被人拦截中断。 她抬眼看林清禾。 见她垂眸不动,宋白微忍了一肚子气,发狠猛地将匕首抽出。 “药!” 她喝道。 林清禾扔给她。 宋白微快速将药倒在景恒王眼上,用白布缠绕起来。 独眼了。 林清禾心底发笑,面上还是一副清冷看不出任何心思的模样。 景武帝道:“淑妃,人死不能复生,你也报仇了,你……” 淑妃打断他的话:“明白,我该接受我的结局了。” 她走向林清禾,笑靥如花。 “初次见面,我叫穆灵儿。”淑妃道。 林清禾轻叹声,她的灵魂很干净,十几年没有吞噬任何一鬼魅,也没害过人,若是她心狠手辣,早就是个厉鬼。 “我是林清禾。” 穆灵儿到她面前,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嗓音道:“我看得出来恒王心里有你,他常年眉目阴郁,是个心狠手辣的男子,非良人。莫要被他表面骗了,皇宫虽繁,虽美,但我看得出来,并不适合你。 你该是傲然于世,自由的女郎。” 林清禾深深看她眼,郑重点头:“多谢,我知晓了。” 穆灵儿又转身看向景武帝:“陛下,灵儿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进宫,爱上你,跟一群同样可怜的女人争风吃醋,最后连孩子都保不住。 下辈子,你我不复相见。” 说完,穆灵儿被林清禾送去地府,顺便把柔妃也收了,传音给黑白无常来接应。 恩怨是非,功德镜自有分晓。 兰宫恢复寂静,一片凄凉。 景武帝被淑妃的话所影响,失魂落魄离开。 林清禾随后出宫。 柔妃的尸首孤零零在榻上,景恒王站在榻前不动。 “夫君。”宋白微拉了拉他。 “出去。” 宋白微一愣,正欲开口。 “出去!” 第138章 去雪莲山 景武帝似是真受到淑妃影响,好一段时日都修身养性,恢复到往日兢兢业业上朝,批改奏折的合格皇帝。 柔妃并未风光大葬,悄无声息入土,后宫妃嫔们触景生情,落了几滴泪。 景恒王伤了一只眼,闭门不见任何人,府上幕僚心猿意马,有的已经偷偷走了, 瞎了一只眼的恒王,还能当上君主吗? 他日子不好过,林清禾倒是开心了。 看在陆九渊许诺给他解毒后给二十万银两的面上, 她亲自带他前往巫山。 骏马一路绝尘,十日后,巫山近在眼前。 “听说要想进入巫山的地盘,得先破了他们的巫术,少观主会破吗?”罗三站在山门口就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摇头:“不会。” 罗三惊呼:“那我们怎么进去。” “罗三。”陆九渊低喝了声,虚拳放在嘴边咳嗽,“莫要无礼。” 一看他这虚弱无比的模样,罗三眼底的担忧更加浓烈。 “放心,我会摇人。”林清禾道。 很快有个八岁模样的孩童从茂密的林中走出来。 她径直到林清禾面前打量:“你便是清山观少观主?” 孩童生得算不上好看,面相看上去还有些狠厉,一双三角眼盯着人看时,令人毛骨悚然, 罗三就觉着她挺古怪的。 “泛泛之辈。”察觉到他视线的孩童扫过去。哼了声, 林清禾道:“我是,你是引路的吗?” 孩童点头:“随我来。” 进入巫山。一股阴寒之气从脚底往上钻。 “到了。” 面前是一排排竹屋,四处环树,树上面有许多蛊虫,屋前边还种着桑树。 林清禾嘴角一扯。 门前种桑,丧,不愧是巫派,胆子挺大。 巫长老听到动静迎出来:“少观主大驾光临,令寒舍都蓬荜生辉了。” 林清禾道:“巫长老还是这般有礼,今日我来呢,是想采你们雪山上的雪莲。” 巫长老为难道:“少观主想要雪莲花作甚?”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落在陆九渊身上,只一个照面,他明白了。 “原来是给他用啊。”巫长老八卦道,“这郎君是你的人?” “什么人?” 朝瑶从外头进来,还是一身黑袍,只露出一双眼的装扮。 她走到陆九渊面前呦了声:“这郎君皮囊倒是不错,若是剥下来做人皮面具,定是完美。” 罗三立即警惕的盯着朝瑶,挡在陆九渊前面。 朝瑶嫌弃的看了他眼:“我看不上你,你长得一般。” 罗三........ 林清禾道:“宋白微也长得挺一般的,她你都看得上,你也真是饿了。”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耳熟啊。 朝瑶眼睛微眯。 哦,想起来了,是她讽刺过景恒王的,想到他,朝瑶笑了笑:“听说景恒王瞎了一只眼睛,你干的?” 林清禾耸肩:“我哪儿能啊,毕竟有帝王运的人,我不能出手,否则不得遭天谴吗。为这么个糟心玩意儿,不值得。” 朝瑶点头:“说来也是,不过他眼瞎了,这皇帝也做不成了。” 林清禾审视她:“你会帮他吗?” 四目相对。 朝瑶挪开眼:“扶不起的阿斗,我可不会再出手。” 林清禾颔首:“希望圣女说到做到。” 罗三在旁侧听得胆战心惊,这些是他们能听的吗,不会被灭口吧。 朝瑶指着陆九渊道:“他不是你的情人,还用得着你亲自去雪山,那雪莲花可不好摘。山中有狼王专门护雪莲花,想采摘,还得先过它们那关。” 听到她的话,罗三有些紧张,眼巴巴的看着林清禾,生怕她就打道回府了。 他刚想开口。 陆九渊就道:“少观主,我可以再加十万两。” 林清禾略一思索。 她也不想去,可无奈陆九渊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还是勉为其难的去吧。 . 三月天,万物复苏,去雪山路上能看到四处都有桃花。 林清禾很有闲情的摘了株桃花把玩在手中。 旁边的陆九渊面色苍白到可以跟前方雪山媲美,林清禾看了他眼,欣赏到:“陆寨主长得真是赏心悦目。” 罗三警铃大作,瞪大眼睛,小声道:“少观主,您可别被那圣女带坏了,您也是世间一等一的好颜色。” “少观主谬赞,不过是皮囊而已,哪儿比得上你。”陆九渊柔柔一笑,颇有倾城之姿。 林清禾突然就有些明白,为何有人会喜欢病美人了。 实在是美的太无辜了,真是令人心疼。 她扔给陆九渊一个瓷瓶:“一个时辰服入一颗,共有十颗,撑住,等我采回雪莲花。” 陆九渊接住,他错愕道:“少观主一个人去么。” 林清禾眸子微眯:“不然呢,你个病秧子,等不到雪莲花你就得被狼群生撕活吞。” 罗三为难道:“我家寨主一个人在这儿么。” 林清禾道:“你也不用去,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不够看。” 说完,她人消失在原地,再看时,只能看见她进入雪山的背影。 陆九渊倒出一颗丹药扔进嘴里。 罗三苦着一张脸,心底如同压了块巨石。 今日是十四,再过十个时辰就是十五了,在那之前林清禾要是没回来,陆九渊必死无疑。 “寨主,她不会出尔反尔吧。”罗三艰难启齿,将自己的担忧说出。 陆九渊找了块草地坐下,目光追随林清禾:“不会,我相信她。” . 外边艳阳高照,雪山大雪纷飞。 林清禾一进去就打了个抖,她运功让浑身发热,一步步往上爬。 万籁俱静,白雪皑皑,放眼之处看不到任何踪影。 越是平静,林清禾越觉得不对。 一路上也没遇上狼王,林清禾顺利登顶,她往下看,果真在悬崖峭壁上看到一株株雪莲花。 她估摸着,得有三四十棵了。 这趟没白来啊。 雪莲花没采摘到手,林清禾已经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运用雪莲花入药了。 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到时候一株就卖它个千两金,暴富指日可待。 林清禾看了眼天,默默道。 祖师爷保佑,挣了钱给你建新道观嘞! 林清禾默念完,在平地上打了个桩,掏出绳子打死结,扔下悬崖,顺着绳子往下攀岩。 她往下看,嗬,万丈深渊。 第139章 时辰到,病发 雪莲花刚巧不巧,位置长在悬崖中间的位置。 林清禾一点一点往下走,眼前就是一株雪莲花。 她伸出手准备采摘。 嗷呜! 一阵阵狼嚎响彻云天。 林清禾抬头,顶上站着一排狼,其中一只张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凶狠的幽光死死盯着她。 下一秒,它腾空跃下,直朝林清禾的脸抓去。 林清禾? 她往侧躲开,脊背紧紧贴住峭壁,咯的她生疼。 四处都是光秃秃的岩壁石,压根就没什么可躲的地方,旁侧的狼死死抓住岩壁,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林清禾道:“狼兄,我观你眉清目秀,炯炯有神,很容易就开灵智。你带你的狼群离开,我采摘完雪莲花给你一两点功德。” 狼王朝她龇牙咧嘴,锐利的牙在日光下亮的惊人,它歪歪头,似乎在思考她的可信度。 “你瞧,我可是有个大功德的人,遇上我可真是你的幸运。”林清禾一手拉着绳子,一手张开五指,露出一两点金光。 狼王盯着她的手,突然冲她呲牙。 林清禾嘴角微抿,正准备掐诀就见它疯狂将雪莲花连根拔起,转瞬就没了。 “!!!” 林清禾忍不住喊出声:“给我留几株!” . 山下, 罗三守着陆九渊。 已经过去七个时辰了,丹药只剩下三颗。 他望眼欲穿盯着雪山山脚下,不安萦绕心头。 “寨主,现在感觉怎么样?”罗三道。 陆九渊笑笑:“少观主的药很管用,暂时没什么感觉。” 若是三个时辰后,林清禾还没回来, 他便会毒发,先是会有虫子噬咬他的五脏六腑,密密麻麻的痒意让他生死不如,忍的浑身发颤,咬的满嘴是血。 而后便是痛感,一阵连接着一阵,直钻脑门,那时他会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旋转,使他反胃想呕吐,晕厥。 疼痛会伴随他闭眼的那刻,折磨致死。 之前他只要熬满身暴汗,掐的浑身是血熬过三个时辰就能活。 这次,他没有活路。 陆九渊靠在树上,面色平静的看了眼雪山。 时也,命也。 . 林清禾脑子懵了片刻,迅速往上攀登。 果然人还是不能先提前预想美好!她还指望着卖钱,结果这狼王一株都不给她留! 陆九渊的命就系在雪莲花上。 林清禾一向不喜欢食言。 她加快速度往上攀,要是那个坏心眼的野狼直接将她绳子给咬断了,那就真玩完。 就在此时,绳子松动。 林清禾暗道不好,她抬眼,对上一双泛着绿光的狼眸。 绳子真被咬断了。 林清禾瞳孔微惊,今日她就该给自己也算一卦! 诸事不顺。 林清禾正准备使出道剑飞上去,绳子突然被拉直了,只见本该捆在木桩上的绳子被狼叼在嘴里,一骨碌将她拉上去。 狼群迅速将林清禾围住。 嗷呜! 狼王一呼,狼群退散三步,坐下看着林清禾。 林清禾看向狼王,再看它工工整整放在雪地上的雪莲花,眉眼微动,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 她朝狼王勾手:“过来。” 狼群统一看向狼王,抬头又是一声:嗷呜。 “是狼叫声。” 山下的罗三听到统一的狼声,很明显这群狼很兴奋。 他的心往下一坠。 所以林清禾是被狼群给活吞了? 罗三脑子一片空白,嗓子眼都在发干,不知是为林清禾的遭遇感到悲伤,还是为陆九渊即将死亡感到恐慌。 陆九渊起身,朝雪山的方向走。 “寨主!”罗三急忙追上去,惊恐道,“您这是?” 陆九渊坚定道:“进山。” 罗三浑身一颤:“可您的身体。” 陆九渊道:“进山!看看是什么情况,若是少观主真遇到狼群,你去搭把手。” 罗三落泪:“可您会没命的。”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何必连累无辜的人。”陆九渊坦然道,“你快往前走,碰上少观主让她放弃下山。” 罗三深知他的性子,原地跺脚,抬腿往雪山跑。 林清禾将雪莲花一一收入囊中,分了三点功德金光给狼王,并为它开智。 开了智的狼王可修炼,攻击力敏锐力等都会大增。 “好好在雪山待着,我得下山了。”林清禾拍了拍狼王。 狼王抬起头嗷了声,表示道谢。 林清禾算时间,面色微变,还有一个时辰就满十个时辰了,她对狼群挥手,迅速朝山下走。 狼王看出她着急,走到她旁侧俯下身子。 林清禾微怔,明白它意思后上狼背,她坐稳后,狼王快速在雪山中掠过,快的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罗三压根不敢停,一边跑一边忍不住落泪。 他家寨主就要死了,他可怎么办啊,寨子里的人怎么办。 “哭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 罗三惊喜抬头:“少观主!您,您下山了!” 林清禾看他浑身是雪,冻得嘴巴乌青的狼狈模样,蹙眉:“你不好好守在陆寨主身旁,往雪山走作甚?” “我们听到狼叫,以为你被狼群围攻了,我家寨主命我前来帮少观主。”罗三快语道,“您快下山吧。” 他刚走一步,目光缓慢又惊恐的往她身下的坐骑看。 一只十分庞大狼盯着他,散发出的气息令他感到深深的压迫感,不寒而栗。 罗三双腿一软,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林清禾拎起,坐在狼背上。 啊啊啊! 罗三感受到什么叫狼王的速度,他的五官在烈风中吹的狰狞,冷冰冰的风如同刀子刮在他脸上,好疼。 但他心底是高兴的,快好啊,寨主有救了! 陆九渊将最后一颗丹药扔进嘴里,虚弱的靠在树上大口喘气,他开始发热,唇色红的妖冶。 “呦,你快死了。”朝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来少观主也不是很靠谱,还未将雪莲花采回来。” 陆九渊微喘着气,并不回答。 朝瑶俯身凑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我能救你。” 陆九渊撩起眼皮,他体内开始有痒意在乱窜,抑制不住闷哼声,他缓口气道:“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140章 重生的秘密 林清禾拐出雪山。 罗三看到朝瑶站在陆九渊面前,惊呼出声:“寨主,我和少观主回来了!少观主带回了雪莲花!” 朝瑶转头。 骑在狼王背上的林清禾浑身都散发金光,她有些羡慕,垂下眼:“你倒是好运气,走了。” 她化成一道红雾,直接消失在原地。 陆九渊的视线里,林清禾疾步朝他走来。 痛觉席卷全身,直袭脑门,晕厥的最后一刻他闻到了淡淡梅香。 . 罗三望着躺在竹榻上的已经昏睡好几日的陆九渊,不安的看向在廊处悠闲躺在竹椅上的林清禾。 “少观主,我家寨主在呢么还不行啊。”他忍不住问。 林清禾呷了口茶:“急什么,该醒的时候会醒,实在不放心就探探他鼻息,等没气了再跟我说。” 罗三一噎。 那日下雪山后,林清禾将雪莲花炼制成丹药给陆九渊服下,命是保住了,就是好几日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们三人在巫山住下,罗三每日都不敢入睡,巫派的人擅养蛊养蛇,故而地上能看见蛊虫跟蛇在爬行已是常态。 但罗三害怕,巫派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诡异。 榻上的陆九渊食指微动。 “寨主!”罗三上前,见他缓缓睁眼,喜极而泣,‘您终于醒了。’ 陆九渊道:“我昏迷了多久。” 他声音沙哑到不成样,罗三赶紧斟了杯茶,搀他起来慢慢喂给他喝:“三天三夜。” 陆九渊小口喝完茶,看到门口坐着的林清禾,想起身向她道谢,还没动作又瘫软回去。 “你太虚了,先补补吧。”林清禾看向他,“反正你也答应会给我三十万银两,等价交易,不用道谢,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想给钱。” 最后一句,林清禾咬这几个字都重了些。 陆九渊虚弱笑道:“哪儿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就好。” 从巫山出来,林清禾跟陆九渊分道扬镳,她道:“银两送去清山观就好,就此别过。” 她如此干脆,罗三竟有些舍不得:“少观主,去我们龙虎寨看看吧。” 陆九渊眸光微亮,含笑望着林清禾。 他体内的毒素被清空,如玉般的脸有了血色,在夕阳的晕染下,瑰丽的像红宝石,熠熠生辉。 林清禾多看了几眼,收回目光:“不了,有机会再见,告辞。” 她上马,潇洒离去。 “寨主,少观主真是个不一般的女郎。”罗三呐呐道。 陆九渊深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会再见的。” . 林清禾路过紫云观,此时心境大有不同。 她刚挣了三十万银两,足够建个比紫云观更大更气派的道观! 刚想走,一道惊喜的女声喊住她。 “悬壶妹妹!” 孙不二和玄之历练回来,看到林清禾,两人面色都是一喜。 林清禾停下脚步:“两位道友,好巧。” 孙不二十分热情的挽住她:“来都来了,去紫云观坐坐。” . “你家师傅身体近来可好。”善渊观主煮了一壶好茶招待林清禾,等她坐定后,问道。 林清禾喝茶的动作一顿,面色敛起:“您这话是何意?” 修道者修身养性,除了不可违抗的天命,大抵都能长寿,身子骨也硬朗。 突然问起道元的身体,林清禾脑中的弦一绷。 善渊观主神色微顿,笑呵呵道:“只是问问,悬壶莫要多想。” 林清禾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老头有事瞒着我?” 善渊观主摇头:“没有。” “说谎。”林清禾垂下眸子,伸出手准备算道元的卦。 善渊观主惊的起身:“你疯了,徒儿不得算师傅的卦,这是规矩!一旦涉足,将遭天谴。” 林清禾面无表情:“那又如何。” 善渊观主无奈的看着她,终于理解了好友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嘱托。 他叹口气:”你别算。” 林清禾抬头:“观主请说。” 她自己都没发觉,她五指都在轻轻发颤。 善渊观主起身走到窗前观天色,神色凝重,叹了又叹。 林清禾也不催,深黑色的瞳孔定定看着一个点,有些无神。 就当她以为善渊观主只是想拖延时间时,善渊观主转过身,似看她又不似看她。 “悬壶,你本该死了。”他道。 林清禾瞳孔微震,面白如纸,张开的五指缓缓收拢,抬头与他对视。 她艰难开口:“这事与我师傅有关?” 善渊观主背过身去,点头:“你命中有一死劫,同样也有一丝生机,而这丝生机是你师傅用他自己换来的。他用了禁法,将你的魂魄和肉身养起,寻了个契机融合,运用溯回之法,让时间推到十年前。 逆天改命,有关于你的一切也跟着变。” 林清禾愣住,泪水一点一点充盈整个眼眶,她低着头。 . “师傅,悬壶怎么不在道观住一日再走。”等孙不二沐浴上香来善渊观主时,林清禾已经走了。 善渊观主不语。 孙不二疑惑的看向玄之。 玄之摇头,他也不知。 离开紫云道观的林清禾漫无目的走着,她眼眶微红,一直都挺拔的脊背垮下。 突然她驾马,快马加鞭朝清山观的方向狂奔。 夜里的风还带着一股凉意。 道元在屋中打坐,冷的他打了个抖,剧烈的痒意在他胸腔打转,他咳出声,一声比一声虚弱,却停不下来。 林清禾站在门外听着,心如刀割,她抬起手用力擦眼睛。 善渊观主说老头的身体会一日比一日差,最后所有的修为都会化为虚无。 他逆天改命林清禾,若是造成天下大乱,所有的罪孽,所有的因果都他一人担着。 病痛折磨致死,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唯一的生机是新的帝王是个明君,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一切步入正轨,能抵过。 老头,你老说我大逆不道。 你才是,傻啊! “谁?”察觉到外边来了人,道元喊出声,屋内点了灯。 林清禾想说是她,但喉咙跟粘住似的,哽的开不了口。 吱丫,随着木门打开,她微红的眼眶映入道元眼底。 道元一愣,想抬手揉她的脑袋,却发现她长高了,比他还要高一个头。 林清禾低下头。 道元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怎么了这是?谁让你委屈了。” 第141章 心态转变,到底拥簇谁? 月光皎洁,柔和倾洒大地。 林清禾压抑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低低哽咽:“嗯。” 道元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笑道:“傻孩子,一晃你都及笄了,也是个可以出嫁的女郎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要与为父我,保持距离.......” 他本以为林清禾会讽刺他。 “爹。” 道元的话戛然而止,心脏跟着她的这声颤了颤,他也终于发现林清禾不对劲:“发生何事了?是侯府给你受委屈了,还是中意的郎君喜欢上别的女郎,利用你了? 乖徒啊,咱们是道家人,莫要被这些凡俗事所影响。再不济还有为师陪着你,清山观永远都是你的家。” 他果然知道重生前的事。 善渊观主说的都是真的。 林清禾泪如雨下。 上一世她为了那所谓的亲情甘愿待在侯府时,为了景恒王甘愿折翼在宫中,到最后死在宫中。 那时候,师傅该多难受啊。 “师傅,我太自私了。”林清禾哽道,“我哪儿都不去了,就陪在你身边。” 不对! 不对! 道元神色凝重,他道:“你去了紫云观?可是善渊那臭老道跟你说了什么,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嫉妒我有你这个不费心,天赋高的徒弟。” 林清禾看着他,一声不吭,眼眶红的惊人。 道元败下阵来,叹口气。 “手。”林清禾道。 道元伸过去,林清禾给他把脉,这一把,心情直线往下坠。 虚,虚的不成样。 林清禾起身。 “你去哪儿?” “炼药!” . 恒王府。 景恒王坐在书房里,整个人如同以往那般没入黑暗中,地上是一张张画废的纸。 宋白微端着补汤进去,目光触到满地狼藉,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下,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上前将汤放下。 “夫君,身子要紧。”她柔声道。 景恒王将灯点着,看到她的妆容,忽然一笑:“微儿今日很好看。” 宋白微低下头,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想保持最美的一面。 却不知,景恒王心境变了,他宁愿看到一张为自己憔悴的脸,而不是一张假面。 就在宋白微舀了一勺汤喂到他嘴边时,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 宋白微手一抖,滚烫的汤溅出来,灼的她忍不住想抽回手。 景恒王的目光太过淡漠跟幽深,宋白微有些害怕:“夫君。” 她突然觉着他有些陌生,以往看她充满爱意的双眸散发着危险,令她想逃。 “微儿,我瞎了一只眼,几个幕僚也走了,你会离开我吗?”景恒王盯着她。 宋白微一愣,心思百转。 嫁给景恒王,一是因为他是朝瑶亲口说过是有帝王命的男子。 二是因为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还对她温柔体贴,这一切都让她着迷。 可是这些仿佛在一夜之间都变了。 他瞎了,容貌有损,当不了皇帝了。 性子也变得古怪,她逐渐有些受不了。 但暂时她也没想到别的后路 景恒王看她犹豫,面色越来越沉。 宋白微投进他怀里,柔声道:“怎么会呢,我会对你不离不弃,始终如一。” 景恒王搂住她的腰,缓缓收紧:“那最好。” 夫妻两人心思各异。 . 清山观,姜早清晨起来就听到林清禾屋里有动静。 她跑到门口敲门,小声道:“是师傅回来了吗?” 林清禾开门:“清水,早。” “师傅你没睡吗,眼睛好红。”姜早触到林清禾的眼,愣了下,关切问道。 林清禾嗯了声,摸了摸她的头:“去找清朗晨练,我去找你师公。” 姜早乖巧点头。 道元看到林清禾就心虚,他讨好的笑笑:“早啊,乖徒。” 林清禾心底一酸,将炼制了一夜的药丸递给他:“每日服入一颗,这里有三个月的药。” 道元接过,嬉皮笑脸:“诶呦,我可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老道,瞧瞧我这乖徒,多孝顺啊。” “师傅,你要好好陪着我。”林清禾认真道。 道元收起笑意,抬手拍了拍她的肩:“知道了,若是累就别去京城了,咱们在清山观开开心心修道活完这辈子也挺好的。” 林清禾道:“清山观得你守着,等新帝王登基,咱们就隐居。” 这次她心甘情愿卷入权力的旋涡中,为了师傅,为了清山观。 离开前,林清禾特地跟清朗交代要多分担清山观的事,她会叫元妙回来。 清朗目送她离开,在原地沉思片刻,面色有些凝重的朝道元的屋子看去。 是观主出什么事了么? “怎么了?”姜早小声问道。 清朗摇摇头,对她笑道:“没事,我们去后院摘桃花吧。” 他虽没说缘由,但他自林清禾这次走后开始,每日都十分用功练道术,也收起了平日的顽皮,不跟道元对着干。 元妙从京城回到清山观,负责接待善人等事宜。 林清禾回京城便去了丞相府。 范丞相道:“近来皇上恢复以往的勤奋,恒王瞎了一只眼睛,倒是不必担忧他会夺权篡位了。” 林清禾却摇头:“按照恒王眦眦必报的性子,他定会想方设法杀回来,不可掉以轻心。” “要不我去投奔北疆王。”镇国公突然道。 林清禾跟范丞相都看向他,神色都微变。 范丞相压低嗓音:“这是何意?” 镇国公道:“若是恒王一旦起势,他必定会对太子下手,太子不是他的对手,这时能抗衡他的只有北疆王。不管北疆王是追随太子,还是想.....” 镇国公手指沾了水在桌面上写了个反字。 “他都挺适合我投奔。” 林清禾赞同道:“听闻北疆王一向爱惜武将,还当真能去。” 范丞相剧烈跳动。 北疆王,可他名不正言不顺啊。 他没将这句话说出口,大景如今的局势让他头很疼。 镇国公说干就干,在林清禾的开路下,带着殷氏跟江望直上北疆。 . 北疆。 江牧川在石场上干活,好不容易拿了几文钱,他想买药,在路上就被人拦下要抢他的钱。 他平日吃不饱,又要干重活,高大的身子一推就摇摇欲坠,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原来镇国公的儿子是个软蛋啊。” “不过如此!” 众人嬉笑间,一道赤红身影驾马掠过,突然停下,马上的少年居高临下望着他们:“你们在干什么?” 第142章 变美在世家女眷圈引起议论 众人伸手抢钱的动作顿住,纷纷朝马背上的前面看去,惊的跪地:“将军。” 江牧川抬眼,思绪复杂。 看到景衍,他瞬间就想到还在京城时的传闻,身在北疆却在京城扬名的男子,年纪小本领一点也不小。 “江世子。”景衍认出他,下马。 众人神色闪躲,想又不敢走。 “将军。”江牧川挣扎着起身。 景衍视线从他手中紧紧攥着银两掠过,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抢钱,同为男儿为你们感到羞愧,大家都有手有脚的,哪儿来的脸干这事。” 众人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呐呐道:“将军,我们错了。” “滚。”景衍喝道。 一哄而散。 江牧川对他作揖:“多谢将军。” 没落魄前,他就对景衍的感觉很复杂,又敬佩隐隐又有些较劲。 如今他恐是翻不了身,这种落差感倒是消失殆尽。 景衍上前拍了拍道:“我收到书信,说你妻儿在来北疆的路上,好好保重。” 说完他上马,转眼消失。 江牧川浑身都在颤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妻儿,妻儿! 也就是说殷氏跟孩儿都平安。 江牧川心底腾升起一股喜意,脚步也轻快起来,他要好好活着,等他们! . 宋白微难受的要命。 景武帝突然清醒过来不再召见她,恒王也一蹶不振。 世家女眷都趋利,去参加宴会都无人搭理她,一时间又回到她身份被揭穿的境地。 她不想服输。 “悬壶神医,听说天逸馆又出了一种可以令浑身雪白的美肤丸,这也是您炼制出来的?” 尉迟灵儿的问话让在场人的视线都落在林清禾身上。 宋白微也看过去。 林清禾人坐角落,夺目的容貌和脱尘的气质总是令人忍不住想看她。 宋白微咬牙,眼底闪过浓浓的嫉妒和不甘。 “是。”林清禾道。 女眷们看向她的眼神变得火热。 “悬壶神医,能否通融一下,卖一颗给我吧。” “卖给我,卖给我!” “先来后到,我先开口的。” 这群自视高贵的世家女眷们急了眼,互相吵起来。 林清禾轻轻放下茶杯。 女眷们瞬间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看向她。 “美肌丸的用材有雪莲花,此花生长在雪山悬崖峭壁处,极其难得,一共也就炼得十几颗,大家凭本事买。”林清禾笑道。 天逸馆将一颗美肌丸的价格喊到了万两。 尽管如此,还是供不应求。 宫里的娘娘最先出手,剩下三颗,天逸馆不肯卖了,说要留为镇店之宝。 越是买不着,越是得不到,越让人抓心挠肝的想要。 今日见到林清禾,女眷们都期盼她身上有美肌丸。 听到美肌丸的用材多么难得,更想要了,个个目光灼灼望着她。 林清禾摊开手:“我身上没有。” 女眷们失落不已。 尉迟灵儿道:“悬壶神医如此厉害,炼制些普通的,能让我们皮肤变得更细腻白嫩的丹药也成呀。” 女眷们眼睛再次亮起。 是呀! 玉肌丸跟美肌丸她们压根抢不过宫里的贵人,那炼制些普通点的总买的上吧。 她们眼底的灼热让林清禾起了心思。 “好,你们且等一个月。”她道。 女眷们欣喜不已。 “多谢悬壶神医。 她们簇拥着,讨好着。 宋白微被她们抛之脑后,孤零零坐在原位上。 “都是一群势利眼!”紫叶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这话被女眷们听到,纷纷回头。 “恒王妃,你婢女什么意思?你不想悬壶神医炼制的变美丸那就不要,怎么还纵容婢女冷嘲热讽呢,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说怎么处置吧。” 京城被誉为第一美人的侍郎千金孟殊灵满眼不喜。 她自幼爱美到了极致,用牛乳洗手敷面是每日都要的工序。 林清禾回京城认亲时,听闻众人惊叹她的容颜有多倾国倾城,孟殊灵心底是不服输的,特地跑去侯府蹲点遥遥看了眼。 若说她是人间富贵花,林清禾便是那不染凡俗的清莲,美的不可方物。 孟殊灵承认她比她美,但人家不屑于比美。 她只会整日折腾美,她十分有自知之明,跟林清禾不能比。 但她讨厌宋白微,只觉得她娇柔做作,明明就是小家碧玉,却非要在众人面前装成大美人。 听到紫叶的话,孟殊灵直接开喷。 紫叶愣住,心虚的往宋白微身后躲了躲。 宋白微老神自在的笑了下,撩起眼皮盯着她:“连皇上的丹药我都能炼制,区区变美的丹药能难得住我?” 此话一出,女眷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盯着宋白微的脸看。 她确实比以前美了好多。 孟殊灵轻笑:“你这是变美吗,你压根是换皮,我一没眼瞎,二没失忆,你以前长什么样还是记得的。” 林清禾朝孟殊灵投去讶然的目光,没看出来,她这嘴也挺毒。 宋白微面色微变,冷哼声:“你就是嫉妒,怕你第一美人的位置保不住。” 孟殊灵见鬼似的盯着她,略走了几步,指着自己的脸道:“我没听错吧,我长这样,还需要怕你?怕悬壶神医我承认,论姿容,你在我面前还不够格。” 她傲然挺身,众人视线不留痕迹在她胸前扫过。 不得不说,孟殊灵真是受老天独爱的美人,一张美人面无可挑剔不说。 个子也比她们高一个头,细腰长腿,胸脯饱满,身段极好。 她确实有资格在容貌方面傲然。 除了在林清禾面前,不过林清禾在她们心目中已经属仙女了,无人可比。 宋白微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起身:“一月后,恒王府将会开铺子,主卖美容养颜的丹药,欢迎诸位到时候前来。” 她一走。 纷纷议论。 “恒王妃这是要跟悬壶神医打擂台啊,到时候你们买谁家的?” “不然两家都买点?” 孟殊灵冷哼声,扬起下巴:“我就买天逸馆的,买宋白微手中出来的丹药,小心别毒死了!” 说完她拂袖离去。 刚出宴会就撞见林清禾上马,孟殊灵急忙追上去:“悬壶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143章 得佛骨者,得天下 肌肤细腻,白皙如玉,五官每一处都是仙品,越看越觉得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 孟殊灵望着林清禾发呆。 林清禾蹙眉,正想开就听她呐呐道:“你好美啊。” 孟殊灵说完面色瞬间通红,睫毛微颤,低下头。 林清禾笑了笑:“你找我何事。” 孟殊灵道:“若不是我出言挑衅宋白微,她也不会说出跟你打擂台的话,都是我的错。” 林清禾还以为是什么事,她有所耳闻说这京城第一美人性子骄傲,谁都不看在眼里。 今日看来也不尽是如此。 这不挺可亲的。 林清禾道:“没关系,她跟我本来就不对付。” 孟殊灵松了口气。 她自知就是个只有美貌,没有脑子的草包,所以她一般都不怎么开口说话,怕被府里惹出事端。 传来传去就传成她傲的很,拿鼻孔看人。 没想到林清禾却没责怪她,这让孟殊灵有些感动:“悬壶神医,你真是个好人。” 林清禾失笑,她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一颗玉肌丸递给孟殊灵:“咱们有缘,送你。” 放到她手里后,林清禾上马离去。 孟殊灵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望着手中的玉肌丸。 凭借他爹那清廉的性子,可数的俸禄,她压根买不起玉肌丸,所以她压根不凑这热闹。 没想到林清禾出手就是一颗玉肌丸,这可要千两啊。 等孟殊灵回神,眼前早就没了林清禾的身影。 她紧紧拿着玉肌丸,心底满满都是感激。 . 宋白微回府拿院中的盆栽撒气。 一鞭鞭扫过去,满是狼藉。 噼里啪啦抽鞭子的声音引起书房景恒王的注意,他这段时间都在练字,稳下自己的性子。 “谁在外边。”他问。 齐明朝窗户外一看:“是王妃。” 景恒王挑眉:“出去看看。” “贱人,都是贱人!”宋白微一边抽鞭一边骂道,体内的怒气冲天。 她想不通怎么一开始巴结她,讨好她的世家女眷们,突然就倒戈了,全都站林清禾。 思来想去,她琢磨过来。 说到底还是她不够强,没站到高位。 若她是皇后,她们今日屁都不敢吭一声吧。 宋白微用力攥住鞭子,余光突然瞥到屋檐下的身影,她顿了下,缓缓转身。 四目相对,她眼底的狠厉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夫君。”宋白微惊慌,忙变将神态放柔和,声音也压轻压柔。 景恒王朝她走去。 越靠近,宋白微就越心慌。 完了,一个没装住。 “我喜欢你这野心勃勃的模样。”景恒王上前捏住她的下巴上抬,目露欣赏,“如此我们才配。” 相比较撒娇温柔小意的妻子,他更希望对方能给他助力。 从景恒王眼中,宋白微看到了毫不意外,她眼皮颤了下:“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纯善的性子。” 景恒王颔首:“你与林清禾的身份在世家圈刚流传出来,众人对你的落井下石,让我想起了幼时。 你我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宋白微视线放空:“那你见到了我的真面目,还喜欢吗。” 景恒王笑了笑:“自然,夫妻本是同林鸟。” 宋白微松了口气,抬头望着他笑:“那就好,既然如此,咱们先商议一下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吧。皇帝,你还想当吗?” 景恒王顿时笑了:“你想当皇后吗?” 两人对视,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欲望,野心。 这一刻默契抵达巅峰。 “想。” 景恒王定定的看着她:“既然如此,我们就找方法把眼睛治好,若是治不好就搞一只假眼。若是再不行,我们就反了吧。瞎了一只眼又如何,当皇帝可不止看一只眼。” 宋白微听得热血沸腾,这几天郁闷一扫而空,她绞尽脑汁想能治景恒王眼睛的法子,脑袋闪过一个寺庙。 “距离京城百里外有一个十分破旧的寺庙,里面埋藏了一截佛骨,据说得佛骨者,可以跟其交换。”她道。 景恒王起了兴趣:“当真?” 宋白微低着头:“我也只是听说,究竟是不是真的,还待商榷。” 有希望就好。 景恒王立即派齐明前往:“务必拿到佛骨!” . “佛骨?” 孙不二跟玄之来了京城找林清禾,连口茶都没喝就着急告诉她,京城郊外寺庙有佛骨的事。 闻言,林清禾眉头紧蹙。 玄之道:“几百年前,佛教出了一个恶佛,道教与佛教联合追杀,苦苦斗了十年才将这恶佛降服,为了防止他凝聚肉身复活,他的骨头被磨成灰,跟魂魄封存在一起。” 孙不二接话继续道:“但封存那日,骨头少了一块,怎么找也找不着,时间紧迫,就那么封印了。 前几日我师傅算了一卦,佛骨现世,天下大乱。” 林清禾脑子突突的疼:“所以佛骨会做何事?” 玄之摇头:“暂且不知。” 孙不二喝了口茶,突然想起来道:“我在道观藏书阁曾看到一本书,上面记载了一句话。” 林清禾与玄之看向她。 “得佛骨者,得天下。” 那这事可就大了。 林清禾沉吟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 孙不二与玄之对视眼。 玄之道:“这就是我师傅要你出手的原因,除了咱们道教,巫派跟湘派也知道佛骨的事,都派人想将佛骨抢先拿到手。” 林清禾问:“他们都知道佛骨的作用?” 孙不二点头。 那这事还真是棘手啊,还多了个湘派。 三方争夺,落谁家还真不一定。 林清禾怀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你们知道佛骨在哪里,为何不去找,反而先来京城寻我。” 两人神色有些不自然。 玄之看向孙不二。 孙不二咳嗽声:“佛骨要有帝王命或者能左右帝王运的人才能动。” 林清禾嗤了声:“我能左右?” 孙不二两人同时点头。 “我师傅说你天生就是国师命。” 林清禾只觉得好笑,什么得佛骨者得天下,唬人吧! 巫派,林清禾瞬间想到宋白微,她面色沉下来:“京城有帝王命的一个是景恒王,一个是太子,太子名正言顺能登基,他不需要得佛骨。 好巧不巧,恒王妃就是巫派的人。” 第144章 晚了一步 孙不二立即起身:“那咱们赶紧出发吧,赶在他们之前拿到佛骨!” 玄之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还没说话。 芍药匆匆从外边进来道:“小姐,隔壁走水了。” 林清禾迅速出外边,飞上墙头,滔滔大火将整个屋子笼罩,整条街的百姓都出来探看,神色慌张。 “走水了!快浇灭啊!” 火势太大,若再不制止,引火上身可就晚了! 人人自危,进屋里拿木桶接水。 眼看火势就要蔓延到周遭,林清禾顾不及,掐诀念咒。 “雨神现,雨无门,已吾身,引雨倾,急急如意令!”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变了,乌云密布,欲压沉的黑。 轰隆! 下一刻,闪电霹雳,大雨倾盆。 “下雨了!下雨了!” 提着木桶来救火的百姓惊喜抬头,冷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心底都腾起一阵阵欣喜。 太好了! “你们看,墙上站着一个人!”有人惊呼。 众人纷纷朝茅山屋的墙头看去,看清是林清禾,年长的老者带头惊呼:“是悬壶神医!” “悬壶神医是坤道!一定是她引来的雨!” “我就说,悬壶神医是天上的神女!”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朝林清禾跪拜。 孙不二跟玄之本就震惊林清禾居然能引雨,亲眼所见百姓发自内心的跪拜她,他们身上散发出微弱的光泽,朝林清禾飞去,最终没入她体内。 这是功德光! 孙不二看的眼热。 林清禾不愧是被誉为道教第一传承人的坤道。 玄之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比林清禾年长好几岁,她身上的本领好几样他都不会。 真羞愧! 同时他也很羡慕,只能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安慰自己。 “诸位都回去吧,煮碗姜汤祛寒。”林清禾对众人道。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焦味。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听话的回屋。 被烧的是景衍的住宅,林清禾跳下去,扫视一圈倒是让她发现了异常。 地上有一截烛芯。 这场火是有人有意放之,可景衍压根不在此处住,纵火人的目的是什么? 林清禾皱眉。 芍药上前:“小姐,要报官吗?” 林清禾点头:“你去大理寺寻寺卿大人,我出一趟城。” 三人出发,赶在天黑前出了城。 . 百里处,破旧的寺庙。 “就是这儿?”景恒王站在门口,上下打量。 这庙地上是一层厚厚的灰,抬眼所及之处都遍布了蜘蛛网。 看得出来,这寺庙没人来供拜。 宋白微点头:“我在巫派书阁里,书中所写的地址就是此处。” 景恒王抬腿进入,没入寺庙的那刻,一股阴森的寒意扑面而来,压的人心头有些不舒服。 宋白微有些紧张,环顾四周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有些急,来回踱步。 佛骨究竟在哪儿? “挖!”景恒王道吩咐带来的护卫。 灰土扬起,宋白微咳嗽到不行,正当她想出去透口气时。 一个护卫的锄头碰到处硬物,他惊喜道:“快看,是不是这个!” 还没等他蹲下身去看,一道诡异的黑煞气凭空出现,将他笼罩。 景恒王惊骇:“全都后退!” 宋白微吓的紧紧挨着景恒王,盯着那团黑煞气,只觉得阵阵惊恐。 一道惨叫声从黑煞气里面传出来。 黑煞气散去。 一堆枯骨散落在地上。 在场人都紧张的滚了下喉咙。 诡异。 太诡异了。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景恒王。 景恒王眼里只看见枯骨底下有一块凸起的土堆,他缓缓上前。 齐明惊呼:“主子!” 景恒王充当未闻,继续往前走,直到凸起的土堆面前,他蹲下身子将土拍开。 一个骷髅头露出土面,空洞的双眼盯着景恒王,令他脑袋里的弦一绷,突然有些眩晕。 危险! 是骷髅头给他的第一感觉。 等他视线清明过来,他发现身后的人都倒下了。 景恒王神情变幻,拿捏不准。 他躲在骷髅头面前一动不动。 刺啦! 死一般的寂静中,一点点动向都会在他耳膜里放大。 一声轻笑。 “几百年了,第一个见到我的人是你,说吧,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我促成。” 声音听十分嘶哑和蛊惑。 景恒王面色沉沉,四处环顾都没看到任何人,他将视线重新放到佛骨上。 “你促成我的心愿,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低声问。 又是一阵轻笑。 “你还挺聪明,我需要你用你最珍贵东西来换,比如亲情,亦或世间男女都追随的爱情,阳寿,你的四肢,这些都可以换。” 景恒王嗤了声:“除了这些呢?” “真是个贪心的俗人,若是贫僧没猜错的话,你想获得一只眼睛,再往上猜,你想成为帝王。” 景恒王眉头微挑,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不错,那让我猜猜,你也想要获得力量,塑造新的肉身吧。” 一阵沉默。 景恒王突感浑身犹如被千斤顶压住,心脏被掐住,呼吸不过来。 他双眼赤红,这便是玄学界的力量? 可真是让人抵抗不了啊。 下一刻,这股力量散去,他腿软单膝跪下。 “你话太多了,看在你是见我第一人的面上,不交换也行,但你要杀一个人。” “谁?” “林清禾。” . 等林清禾三人赶到破寺庙时,看着明显被翻动过的地面,三人面色沉下来,对视眼。 有人比他们更快。 玄之绷着一张脸看向林清禾:“悬壶道友,如今怎么办?” 林清禾瞥了他眼:“只能猜是谁拿的。” “谁比我们还快,是巫派,还是湘西派。”孙不二十分郁闷。 话音刚落。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寺庙,三人警惕看着门口。 昏暗的夜色,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男子走进来,目光从翻动过的土,再挪到林清禾几人脸上。 “佛骨被你们拿走了?”他问,一双十分骇人的眼紧紧盯着。 孙不二张口想否认。 又是一道黑袍进来,是朝瑶,她神色复杂的掠过几人,问道:“我来晚了啊,谁拿了佛骨?” 第145章 谁是你师傅 五人坐下,林清禾的视线在朝瑶跟黑袍男人身上来回扫。 朝瑶道:“真不是我,我刚到。” 黑袍男人出声:“我是湘西传人墨冰,奉命前来与道教传人一起寻佛骨。” “原来咱们是一起的。”孙不二笑道。 气氛沉默下来。 既不是巫派,也不是湘西派,也不在她们手里。 那会是谁拿的? 林清禾想到宋白微,她看向朝瑶:“你那徒儿知道佛骨的事吗?” 说完孙不二跟玄之对视眼,都看向朝瑶。 朝瑶否认:“我没有她那样的徒儿。” 林清禾冷哼:“收的时候怎么不收住嘴。” 朝瑶噎住,被众人盯着,她道:“可能知道吧,佛骨需要有帝王运的人才能拿走,她现在是恒王妃了,指不定就是她。” “真是个祸害。”孙不二对宋白微与林清禾之间的纠葛有所耳闻,先入为主就对宋白微不喜。 朝瑶耸耸肩。 林清禾起身:“事不宜迟,我们去恒王府一探究竟。” 墨冰起身:“我赞成。” 朝瑶十分不爽的盯着墨冰黑袍,喊了声:“喂!” 墨冰跟在林清禾身后,压根没半点反应。 “前面的。”朝瑶大喊。 墨冰回头,眼神冰冷:“你喊我吗?” 朝瑶嗯了声:“你以后别穿黑袍。” 墨冰低头看了眼,又抬头,见她是一阵黑,冷笑声:“你穿了我就不能穿,凭什么。” 朝瑶一愣,眸子眯起,盯住他的背影。 . 景恒王进了宫。 听到他求见,景武帝很惊讶。 “宣。” 左公公出去接景恒王。 看到他完好的眼睛,左公公惊的愣住,不过他也没多问。 景武帝看见景恒王完好的眼睛也是惊讶不已,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左看右看都觉着他本该瞎掉的眼睛是只真的。 “老八,你的眼睛好了?”景武帝关切问道。 景恒王轻声道:“是,父皇,多亏了微儿翻遍了医书为我找到可让眼珠重新长出来的法子。” 听上去可真匪夷所思。 景武帝眼睛微瞪大,一直歇下的长生不老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宋白微有如此高的医术,那他的长生大计,岂不是可行。 景武帝的呼吸有些急促,越想越兴奋。 景恒王看在眼底,面色如常,他掏出一瓶药丸:“父皇,这是微儿的一片心意,此药丸的功效在于补气益血,身子骨更加强壮。” 景武帝接过:“微儿有心了,让她常进宫看看朕。” “是。”景恒王低头道,唇角微不可见上扬。 等恒王走后,景武帝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丹药,片刻钟后,他果然感到一股神清气爽,浑身都轻快了不少。 “宋白微还真有点东西。”景武帝呢喃道。 左公公谄媚:“陛下好福气。” 他一阵心悸,皇上又吃宋白微的药了,他是不是又会变成暴君了。 宋白微,真不是个好东西! 左公公面上不敢有任何不满,心中却忍不住骂道。 此时宋白微正在炼制能让女子容貌变美的丹药,可怎么炼制效果都不是很大,想到一个月后要跟林清禾打擂台,她紧咬住下唇,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仔细看。 “难怪巫长老说书阁少了书,原来是被你偷了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吓得宋白微差点没拿稳手中的书,她缓缓抬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戏谑的眼睛。 宋白微脑子轰隆炸开,立即起身:“师.......师傅,你怎么来了。” “谁是你师傅。”朝瑶从屋顶上跳下来冷哼声,直接伸手从她手中抽回书。 宋白微讨好的搬凳子让她坐,又去煮茶,视线却盯着她手里的书。 朝瑶抬起手:“想要啊。” 宋白微点头。 朝瑶轻笑,手心起了一团火,直接将书烧成灰烬。 “师傅!” 宋白微惊的想去接,只接到了焦黄的纸张。 她怎么能烧了呢? 烧了她还怎么打擂台! 朝瑶见她都要哭了,呦了声:“这么大反应呢,区区一本可以让皮囊变得美点的方子书而已,至于吗?” “至于!” 宋白微吼出来又赶紧低下头。 屋檐上,林清禾几人将瓦片拿开,眼睛往下看。 见两人因为一本书起争执,墨冰紧皱眉头,忍不住道:“这俩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朝瑶耳朵微动,锐利的眼神朝上边扫了眼, 哼了声:“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佛骨是不是恒王拿走的。” 宋白微瞬间清醒,警惕的看着她,否认:“徒儿不知师傅在说什么。” 朝瑶一直审视她的表情,见状直接走过去,伸手掐住她的脖颈:“别装,看来佛骨就是被恒王拿走了,我还真是没想到你胆子还挺肥,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就敢碰?” 宋白微呼吸有些急促,惨白着脸:“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装,继续装。 朝瑶加大力度,宋白微双眼开始往上翻。 “微儿。” 就在此时,景恒王从宫中回来,没听到回应,他神色微变,推门而入。 屋内空无一人,他警觉的环顾一圈,最后在桌角下发现晕倒的宋白微。 “齐明,请大夫!” . “不是说景恒王瞎了一只眼么?” 朝瑶几人跟着林清禾回到茅山屋, 一落地她就道。 墨冰站在院子中, 眉头紧蹙环顾四周,看到元稹跟元纯,他下意识就想将两人给收了。 元稹跟元纯吓得发抖,在墙头上一退再退。 “墨兄,他们是魂魄,不是僵尸。”林清禾摁住他的手。 墨冰手微动,却发现压根挣脱不开林清禾的压制,对她的力量也有了初步认知。 他眼神柔和下来,林清禾这才松手。 朝瑶似笑非笑的看向林清禾腰间的小锣鼓:“你身为道士,这随身还带着一只艳男鬼呢。” 林清禾瞥她眼,直接进屋。 朝瑶讨了个没趣,跟进去。 几人坐下。 林清禾呷口茶:“景恒王与佛骨达成交换,他的眼是重新长出来的。” 墨冰眼皮狠狠一颤:“那佛骨当真有如此大的本事?” “废话。”朝瑶冲他翻白眼,“没听过吗,得佛骨者,得天下!” 玄之叹口气:“可我找遍了整个恒王府都没找到佛骨的痕迹,但可以确认的是,恒王已经跟佛骨有交换了,就是不知道他换的东西是什么?” 第146章 读书人求文昌符 京城的会试即将开考。 林清禾怎么也想不到茅山屋有朝一日会迎来如此多的读书人,她站在门口纵眼望去。 郎君,全都是风度翩翩的郎君。 芍药在她旁侧一起看,小声嘀咕:“小姐你还别说,他们统一穿着学子服,还挺好看的。” “少观主!”杜伯宗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高高扬起手。 其他读书人有些不满,怒目瞪他。 杜伯宗对众人赔笑,拉着不情愿的丁显挤到最前边。 “少观主,您还记得我吗?”杜伯宗眼睛亮晶晶看着林清禾。 林清禾点头,她问:“你们这大阵仗,所为何事?” 原本有些喧哗的庞大队伍瞬间噤声。 林用中上前对她行礼,温声道:“会考在即,我等前来是想买文昌符。“ 说完他面色微红,不自然的咳嗽声。 身为读书人信鬼神,真是惭愧, 林清禾了然,她望着泱泱大队伍,笑道:“今日我卖各位这文昌符,众人都有,岂不是失了效。十年寒窗苦读,上天定不负各位的努力。” 听到她的婉拒,读书人们有些失落,但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 买文昌符的用意本就是加持,若是每个人都有,也没了效果。 想通后,读书人们不好意思的向林清禾告辞。 刚还水泄不通的门口瞬间清空。 林清禾刚进去。 杜伯宗几人折回。 “嘿嘿,少观主,看在咱们有过同睡一夜的情谊上,你就买我一符吧。”杜伯宗十分厚脸皮,双手相握哀求林清禾。 在隔壁屋的孙不二几人大惊,面面相觑。 好家伙,他们听到了什么? 睡一夜的份上? 朝瑶啧了声:“大名鼎鼎的少观主还挺风流啊。“ “闭嘴!”丁显拍了下杜伯宗,满脸正色,隐隐有些怒气斥责他,“胡说八道什么,只是共同在亭子里躲雨,到你嘴边说成什么了!” 郭文也不赞同的瞪杜伯宗。 “瞧我这嘴,真不会说话。”杜伯宗慌乱补救,不敢看林清禾。 墨冰瞥了眼朝瑶:“你想的真龌龊。” 朝瑶猛地起身,不小心带到桌上恶茶杯,哗啦掉在地上。 杜伯宗几人愣了,纷纷朝隔壁屋看去。 芍药急急推门进去:“要死哦!你可知这茶杯值多少钱!赔钱!” 她伸手到朝瑶面前,大有一副她不给就不让走的架势。 林清禾挡住杜伯宗几人的目光,大手一挥画了四道文昌符。 他们瞬间被文昌符所吸引。 “多谢少观主,这符怎么卖啊。” 林清禾道:“二十文。“ 杜伯宗几人面面相觑,来之前他们就打听过,少观主身价很高,京城人都叫她悬壶神医。 他们心底都有个准备,带足了银两,甚至还借了点。 主要是林清禾在京城实在是传的太神了,哪个读书人不想榜上有名。 林清禾却是知道这四人中,除了富商家的傻儿子杜伯宗,其他几人家底并不富裕,想必是倾家里所有资源上京赶考。 她这文昌符,等于白送价。 杜伯宗囔囔出声:“那怎么行,少 观主出品,少说也得十两银子起。” 他没注意到,这话一说出,其他三人神色微妙变了。 林清禾直接丢在桌上:“二十文,爱要不要。” “要要要!” 四人同时掏钱放在桌上,如获珍宝放好。 林清禾见他们收好,直接赶客:“郭文留下,其他人先走吧。” 郭文愣住。 杜伯宗想说话,被林用中拉住,他笑道:“郭兄,我们在外面等你。” 郭文被林清禾看着有些不自在,刚鼓足勇气想开口。 “服入这颗丹药可以让你通过搜身,那几日可以不用束胸。” 林清禾递给她一瓶白色瓷瓶,面色平淡,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嗓音道。 郭文如遭雷击,傻愣站着,好半晌才回神,颤着手去拿瓷瓶,她紧张的滚喉:“少观主,您知道我是……” 林清禾往她嘴里塞了块糕点:“我不知道,回去吧。” 郭文眼底涌了泪珠,她重重点头:“是,多谢少观主。” 她用手背狠狠擦拭眼泪,大步离去。 在隔壁屋几人的角度看,看到的是林清禾与郭文耳鬓厮磨,然后郭文就哭了。 孙不二惊的都不喝茶了。 几人面面相觑。 我的个老天爷欸,看上去清冷的林清禾还是个霸道的主儿,瞧瞧,把郎君都亲哭了! “你哭了?” 见郭文出来,三人拥上去,都有些羡慕他被林清禾单独留下。 丁显先看到他泛着红的眼,直接问道。 郭文打了下他的肩,爽朗嗐了声:“没有,被风沙吹进眼了。” 杜伯宗拥着他的肩:“快说说,少观主跟你说什么了?” 郭文笑而不语,任凭几人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 陈家村发现了一件怪事。 村长家的祖坟会吐烟! 都说祖坟冒青烟,亲眼所见还是吓得一众村民腿软连连。 一开始他们都劝村长要去请道士来看看。 村长的儿子陈皮却觉着是好事。 这可是冒青烟!指不定家中会出个状元呢! 村长一听,也觉得是这个理,就没管它。 岂料自从发现坟会吐烟开始,陈皮每日夜里都会跑去坟头睡觉,翌日被人发现,他自己却稀里糊涂,不知怎么去的。 回去后便高热不醒,好不容易找大夫看好,他又硬拉着妻子要睡觉。 折腾的妻子一夜不睡,叫苦连天。 “呦,莲娘,你家陈皮又怜爱你了啊,瞧瞧这腿都合不拢了,看来挺猛啊。” 村里老妇看她端着洗好的衣裳回家,那目光在她一瘸一拐的双腿掠过,戏谑道。 被称为莲娘的女子面皮发烫,急急离开。 “呸!就是个荡妇,一定是她缠着陈皮要的多了!” “可不是,瞧她那丰乳肥臀,骚的很嘞。” 莲娘并未走远,还能听见她们的唾弃声,面上又难堪又羞,临近家中她脚步更慢了。 “还不快进来!”陈皮突然从屋中走出来,看到莲娘双眼放光。 莲娘浑身一颤:“相公,如今还是白天。” 只听一道惊呼。 莲娘被拉进屋内,原地还有未晒的衣裳。 林清禾跟孙不二几人拿着罗盘来到陈家村。 孙不二站在村长门口惊喜道:“罗盘动了,就是在这儿有佛骨的气息!” 第147章 你知道你命为什么苦吗? 林清禾耳朵微动,她突然觉着有些不对劲,想叫孙不二停下。 晚了。 孙不二跟玄之已经走到了屋檐下,两人敲门:“有人吗?” 无人回应。 孙不二见罗盘上的指针转的厉害,眼眸越来越亮,抬起手准备推门。 林清禾第一次感觉到尴尬,若是她没听错的话,屋里正在行男女之事。 她是跟上去,还是不跟? 犹豫片刻,林清禾当机立断转过身,她还是在门口等着吧。 身后传来几道尖叫。 孙不二又羞又难堪,急急转过身去,天知道她没听到任何回应,推门后看到的一幕。 黑壮的汉子将女人压在身下。 黑与白的交织,晃得她眼睛都有些晕。 玄之眼疾手快捂住她的眼睛,两人心跳都有些快,心里念着清心诀。 陈皮被打搅好事心情很不爽,套起裤子大步往外边走,凶神恶煞囔道:“你们谁啊!” 莲娘简直要羞死了,苦着一张脸迅速套衣裳,以往陈皮并不好色,夫妻两人也只是正常行房事。 最近他变得太多了,不分白天昼夜,甚至她来了月事也不放过她,只要拒绝,她便会迎来陈皮的暴打。 她真的好痛啊! 玄之一看到陈皮,脸色就变了,他道:“善人印堂发黑,浑身都被煞气笼罩,显然你被脏东西盯上了,你………” 话没说完,陈皮拎起扁担对着玄之:“胡说八道什么?坑蒙拐骗的臭道士,滚,快滚出去!” 他一顿追赶,压根不听。 玄之跟孙不二狼狈出了陈家。 林清禾悠悠转过身。 四目相对。 尴尬到不行。 想起林清禾刚刚并没有跟着,孙不二红着一张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她问:“悬壶妹妹早就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你怎么不拦着我们啊!” 她脑海里还晃着白花花的肌肤。 这一幕对一个自幼生长在深山老林,日日修身养性,读道的她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林清禾轻咳声:“我想提醒的,没来得及。” 玄之耳根子都是红的,他轻声道:“这家人很排斥我们,不如先在村子里打听一番。” . 奇怪的是,村民闭口不谈村长家的事,只是说到莲娘时。 都说她是个不要脸的荡妇,天天缠着陈皮索要,把陈皮都吸干了。 “几位道长都看见了吧,陈皮面色发黑,走路也虚,几乎不离地,肯定是被莲娘这狐狸精害的!” 村里最喜欢讲人是非的姜大娘口水沫子四射,五官乱飞,讲的越来越兴奋。 林清禾听得直皱眉。 这事还能怪女人? 她嗤了声,打断姜大娘对莲娘的非议:“这位大娘,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那档子事男的不干,女的还能硬上弓不成?一时可以,上日日夜夜?” 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林清禾。 孙不二微张嘴。 玄之剧烈咳嗽,视线游离。 林清禾生得太仙气美,看着就刚及笄的模样,这番话听在他们耳里太惊天骇俗。 关联是她说完,面不改色,目光清明,仿佛在说今日午膳吃什么这么平常。 姜大娘第一次遇到对手,她上下打量林清禾,目光挑剔又带了丝鄙夷:“小女郎年纪轻轻知晓这么多,倒像是勾栏里出来的。” 孙不二一听就炸了,双眼瞪起。 这老巫婆什么意思?讥讽林清禾是青楼里出来的? 欺负清禾,她可不干! “闭嘴!”孙不二瞪着她喝道。 姜大娘可不怕她,昂胸叉腰,活脱脱一老泼妇:“你跟她也一伙的!” 周遭围拢了越来越多村民,都喜欢看热闹,尤其是村里来了几个样貌很出尘的年轻人,尤其是被姜大娘说的那位女郎,生得是真好看。 天上仙女莫过于如此吧。 平日就在家放牛的八岁周仪忍不住道:“姜婆婆莫要胡说。” 姜大娘闻言更加兴奋,眼周的纹皱成一团,张口就来:“果然是会勾人的狐媚子,连八岁孩童都被勾住呢。” 周仪面红耳赤急道:“胡说,胡说!” 他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林清禾学着姜大娘的样子上下打量她,目光嫌弃。 被人污蔑先不急急自证,要反问。 姜大娘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以往她先发制人说一通,对方就会怯,会自乱阵脚,急急辩证。 越辩证,她就越兴奋。 林清禾不一样,她为何要这么看她! “脸瘦削无肉,颧骨突出,三角眼,夫妻宫与子女宫凹陷。你无子无女,有一养子,早年丧夫,寡了几十年。 你知道你的命为何会这么硬,这么苦吗?” 林清禾每说一句,姜大娘的脸就惨白一分。 围观的村民也惊疑的看向林清禾。 对,她说的都对! 姜大娘想走,腿却如同千斤重抬不起来。 她二十五就丧夫,无子无女,养了个儿子却是个白眼狼,她辛辛苦苦张罗他读书。 结果人家中举后去当上门女婿了,压根不会回来看她一眼。 她不明白上天为何如此不公,让她如此命苦。 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坏事! 林清禾的话让她既害怕又想知道。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她凹陷的眼死死盯着林清禾。 “因为你犯了口孽。”林清禾道。 姜大娘目光沉沉:“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林清禾眉眼冷淡,呵了声:“你张口就说我是勾栏女子,不就是想看我羞愧难当,被人指骂的一面。 换作其他女郎,有的悲愤哭,郁郁寡欢至生病。 有的性子软,因你随口的这几句话遭人非议会自杀。 言语足以杀死一个人。” 她冷冷扫过刚有附和过姜大娘的人。 这些人纷纷避开眼。 孙不二冷哼:“她可是清山观的少观主!名动天下的悬壶神医,来你们村是想来义诊的,岂料遇上个老泼妇,张口就说我们是勾栏里来的,好好好,我们这就走。” 玄之有些懵。 他们不是跟着罗盘指引来的陈家村吗,怎么变成义诊了? 林清禾朝孙不二投去一记赞许的目光。 聪明啊,不二! 见玄之愣着不动,孙不二还来得及没得意,恨铁不成钢的拉着他的手:“呆子师兄,走!” 第148章 诊出喜脉,孩子不能要 陈家村的村民都慌了。 作为距离京城并不远的村子,他们有所耳闻悬壶神医的大名。 传闻中的神医年纪并不大,容貌倾城,脱俗出尘的气质似神女。 对上了,都跟林清禾对上了。 村民们纷纷追上去,神医来义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姜大娘被他们撞的七晕八倒。 “悬壶神医,一切都是她在胡说八道,您不知道她就是个长舌妇。” “是啊,姜大娘嘴巴不饶人,没人能从她嘴里得好。” “您千万别因她一人跟我们计较啊。” 村民们七嘴八舌,看向姜大娘的神色都带了恨意。 要不是她,能得罪悬壶神医吗? 林清禾脚步骤停,缓缓转身,直直朝姜大娘看去。 她倒是要看看反被言语攻击的姜大娘作何反应。 姜大娘对上她的视线,本就惨白的脸更白了。 林清禾三人被村民们簇拥着回村。 看到玄之又回来的陈皮怒从心中来,冲上去拦住:“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这次没等他们说话,村民就喝斥道:“这是悬壶神医的道友!你不要不知礼数,让开!“ 说话的是陈皮叔公。 他不好在众人面前驳他的面子,拉着脸走开。 林清禾看他脱离地面的脚底,眸光微闪,抬头与玄之对视上,她微点头。 村民们继续簇拥林清禾往前走,玄之悄然离开也不知。 村子中间位置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林清禾坐着,面前排了很长的队伍,村里的老人几乎都来了。 除了姜大娘,她再没脸没皮也不敢凑上来,远远看着心中又堵得慌。 人上了年纪,老毛病无非那几种。 腰酸背痛,腿脚不便,风寒在身。老妪多了个,早年生孩子多,又没坐过月子,头时常疼痛。 见个个都面色紧张,林清禾缓下神色诊脉,尽量让自己变得和蔼可亲。 她一把脉就能将对方病症说出来,给丹药,跟开平常疗养的法子,开的药都是最便宜的。 陈家村的人并非不知好赖,对林清禾的感激化成功德点,没入她体内。 两个时辰后。 村里的老人几乎诊完脉。 林清禾抿了口茶,余光瞥到个扭捏的身影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面,她收回视线,假装没看见。 很快,大树后的人现身。 是莲娘。 她小步跑到林清禾面前有些气喘。 孙不二认出她就是陈皮的娘子,脑子不受控制回想之前看到的那幕。 当时莲娘被压在身下,头朝地面,没看清楚她的人脸,见孙不二盯着她看,羞涩的抿唇笑笑。 “我来给你把脉吧。”孙不二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伸手道。 莲娘看向林清禾。 “她也会诊脉。”林清禾道。 莲娘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嗯了声,将手递到孙不二面前, 孙不二搭上她的脉搏,眉头微挑:“你这是喜脉。” 莲娘惊讶抬头,眉目间有些欣喜。 她与陈皮成婚几年为诞下一儿半女,总是在陈家抬不起头。 得知自己怀上,这段时日陈皮的所作所为,她瞬间释怀了。 “你这孩子不能生。”林清禾盯着她的肚子,她没看错,莲娘怀的是鬼胎。 莲娘下意识捂住肚子,神色有些警惕,匆匆起身走了。 孙不二摸不着头脑:“她为何不能生下来啊。” 玄之在此时匆匆赶来,满脸急色道:“村长家的祖坟有问题!我跟着陈皮一路上山,他到了他家祖坟后,张口吞烟。” 孙不二更懵了:“哪儿来的烟?” 玄之道:“他家的祖坟会吐烟!” 林清禾闻言起身:“走,去村长家。” . 莲娘到家,跨过门槛时小心翼翼低头看,摸着肚子踏过去,她婆婆田氏眼尖,看清楚她的动作,急忙将手中勺放下。 “莲娘,你有了?”田氏拉着她小声问, 莲娘羞着脸点头。 用膳时,田氏将好消息告诉全家。 陈村长欢喜的拿出了珍藏许久的酒。 陈皮洋洋得意:“还不是我行。” 陈村长瞥他眼:“如今莲娘有了身子,你可别乱来。” 田氏点头:“头三月可千万别行房事。” 莲娘想起白日的荒唐,有些紧张的摸了下肚子,没感觉到什么不对才宽下心。 她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抬头对上陈皮色眯眯的眼,忍不住心底一抖,捂住肚子。 “吃饭!”陈村长敲了敲桌。 陈皮这才收回视线。 莲娘吃的心不在焉。 砰砰砰! 林清禾在外面敲门。 声音十分大,引得周遭邻居都探出头来看。 孙不二有些疑惑,这可不像林清禾的作风。 “谁啊!”陈皮开门,见是林清禾几人,马上关门。 林清禾眼疾手快握住门边,强制性推开,闯了进去。 陈皮拉着脸:“没完没了了是吧,你们谁啊,赶紧滚出陈家村!” 陈村长闻声前来,见是林清禾忙迎上去:“悬壶神医里边请。” 村子里白日发生的事情他都知晓,见陈皮这般不知礼数,他敲了下他的头。 陈皮诶呦吃疼,眼睁睁看着林清禾几人进来。 林清禾坐下后,开门见山直接道:“村长,你家的祖坟要迁走,越快越好,你家儿媳的胎也要不得。” 两句话,惊的陈家人都站起身。 陈皮急眼:“什么庸医,破道士,危言耸听。” 莲娘紧紧捂住肚子,十分不喜的盯着林清禾:“都说悬壶神医行善,可为何到了我身上就得落胎!” 田氏也急了,“是啊,我家莲娘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走,都走!”莲娘抄起角落里的扫把赶人。 林清禾看向陈村长,见他沉默,她也不多言,转身就走。 出了陈家,孙不二忍不住问:“咱们就这样走了?” 林清禾耸肩:“不然呢,人家压根不信我们。” 孙不二走了几步:“不行,罗盘的指针还是指向陈村长家,还不能走。” 她抬头看向屋檐,与玄之对视眼,两人眼巴巴的看着林清禾:“待了今夜。” 四月已经有蚊虫出没。 三人在村长家屋檐顶上喂蚊子,夜色越来越暗,一切平静如水, 突然底下传来声音, 林清禾缓慢的揭开瓦片,朝下看。 第149章 郭文的身份 屋中,陈皮朝莲娘扑去,拉扯着她的衣裳。 “不要!我有身子了!”莲娘无处可躲。 陈皮狞笑。 “出不出手。”就在孙不二问林清禾时,底下传来哐当声。 莲娘用凳子砸晕了陈皮。 动静惊动陈村长跟田氏,两人在门口喊道:“怎么了这是?” “没事,不小心将凳子踢倒了。”莲娘忐忑又紧张的声音传出屋。 屋外没声。 林清禾见莲娘松了口气,正想下去。 吱呀。 门被打开。 田氏跟陈村长进屋,看到地上躺着的陈皮面色大变,看向莲娘的眼神目露凶光。 “爹,娘,他硬缠着我要,我实在躲不过,为了孩子所以就……” 莲娘急急解释,还没说完,陈皮站起来,神色疑惑:“爹,娘,你们这是?” “儿啊,没事吧。”田氏上前心疼不已道, 陈皮摇头,感觉脸上有些黏糊,他抬手摸了把,一看是血,直接晕了过去。 阵阵惊呼,吵的林清禾耳朵有些疼,她将瓦片盖上:“走吧,去镇上客栈休息。” 孙不二道:“那这里怎么办?” “不出三日,他们自会找上门。” . 镇上有家静心客栈,小二正在打盹,迷迷糊糊间眼前晃了些影子,惊的他抬头。 林清禾放下几两银子:“住宿。” “好勒,客官请上楼。” 孙不二跟玄之对视眼,她小声嘀咕:“都说清山观的人抠门,也不见得啊,悬壶妹妹如此大方,都没让咱们掏钱。” 林清禾要进屋时突然停下,转身看着两人。 “怎么了?”玄之问。 林清禾缓缓伸出手,淡淡一笑:“紫云观家大业大,我观比不了,刚才的房费还请两位道友给我。” 玄之笑点头,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在她手心:“好,悬壶道友好好歇息。” 拿了钱,林清禾眼神亮起。 不愧是紫云观出来的大弟子,就是大方。 孙不二眼睁睁看着林清禾关门,还有些傻眼,夸赞早了。 玄之笑着拍了拍她:“赶紧休息,悬壶道友一己之力养活整个道观,省着点花也正常。” 孙不二进屋后有些饿,她让小二煮了点简单的面食,经过林清禾屋子时,她敲门。 “进。” 孙不二端着面食进去,不见林清禾人影。 往里走才发现她在泡澡。 一张美人面在雾气氤氲中若隐若现。 孙不二有些脸红,赶紧出去:“桌上有面,你洗完澡垫垫肚子。” 林清禾笑道好,泡在水中舒服的喟叹声,脑子里过滤近来发生的事,要解决的事。 明日就是会考日,郭文服下丹药后应当能顺利通过检查。 祝愿她一切顺利。 . 城中,郭文辗转反侧睡不着,她手里捧着一个瓷瓶,又紧张又有些期待。 她生来就是女郎,是她娘生得第五个女儿,接生婆是她外祖母,说她娘生她时坏了根,以后都怀不上了。 所以她娘声称她是郎君,就连家中姐姐也深信不疑。 她识字读书颇有点天赋,全家都紧巴巴的挣钱供着她。 初时她也会想穿女郎的衣裙,涂口脂,偷偷在家中拿了姐姐的穿,却被娘发现。 打了个半死。 娘打完又抱着她哭说命苦。 她哭着说会好好做一个郎君。 随着年纪增长,她看到姐姐一个个都嫁出去,她们是夫家的人了。 被虐打,被欺负都要忍气吞声。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身为郎君的好处,她十七了。 若是是女郎身份,村里人都会耻笑她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而她现在是郎君示面,是个读书人。 中举后,村里人都敬重她,叫她好好读书,不要沾男女之色。 郭文睁开眼,心绪有些不稳。 她得了这些好,同时也在刃上走,身份一旦被揭露,她会跟赵倾君的下场一样。 赵倾君身份暴露,在朝堂撞柱而死的消息广而传之。 娘听到后惊慌失措,找到她说不读书了,就在家中当个教书先生,再娶个童养媳,在别处找个丢弃的婴童传宗接代。 她不愿。 她的学识并不输给郎君们,立过鸿志,见过郎君们走的仕途,那女郎们不能有的世界,怎能甘心。 宁死,不怯。 郭文缓缓闭上眼,她明日还要考试,要养精蓄锐。 翌日,五更天她醒来,准备将药服入。 手中却是空的。 郭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手脚发麻,四处环顾。 悬壶神医给的药呢! 不仅药没了,文昌符也不见了。 她的动静惊醒丁显,见她脸上挂了泪珠,他一愣,本想斥责的神色缓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郭文不好说丹药的事,只说文昌符不见了。 丁显看她着急的模样,掏出一直揣心口的文昌符递给她:“哭什么,我的给你。” 郭文愣了下,快速擦了下眼睛。 “多谢丁兄,文昌符你留着吧,我再出去找找。” 丁显看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眉头紧蹙。 “多睡会儿,考试才有精神。”杜伯宗嘟囔道。 丁显直接拍他的脸:“起来,郭兄的文昌符不见了,在出发之前,我们帮他找找。” 杜伯宗听清楚后,马上起身:“那个王八羔子还偷东西,卑鄙!” 林用中也迅速起身。 三人一起去找。 郭文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心底有些难过,她缓缓回神。 没有林清禾给的丹药,她原本是要束胸,贴假喉结以此混过搜身。 如今她也只能继续这么干了。 郭文做了决定,匆匆回去。 “郭兄,这是不是你的” 杜伯宗手中拿着一小白瓷瓶跟文昌符,身后跟着林用中和丁显,他跑的气喘吁吁找到郭文。 郭文瞳孔猛缩,接过后看到写着悬壶两字的白瓷瓶,她直接倒出药吃了进去。 杜伯宗惊诧:“你……” “诸位学子,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抓紧时候上车。” 客栈的掌柜提醒道。 林用中手里拿了几人装着吃食和笔墨包裹,一一发放:“走!” 其他话都来不及说了。 几人对视眼,纷纷上车。 十年寒窗苦读,只看今朝! . 林清禾在客栈待了两日,就在孙不二有些待不住时,陈村长亲自来客栈寻她们。 第150章 都是鬼 “求悬壶神医救救我儿。”陈村长进屋,朝林清禾跪下。 陈皮被莲娘凳子砸晕后,连续几日都没醒来。 祖坟的烟雾也越来越大,上山的村民见状心底发怵,纷纷劝说陈村长赶紧来寻林清禾。 见她面无表情,陈村长心中咯噔声,从兜里掏出一包银两放在桌上:“悬壶神医,之前都是我冒犯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移步去村里看看吧。” 在陈村长进入客栈时,孙不二手中的罗盘动了,她有些急切的看向林清禾。 答应他! 林清禾不动声色,她反问:“你儿媳的胎必须落,祖坟也必须迁,这两条件你答应我就去。” 陈村长浑身一颤,眼底划过丝挣扎。 他不言。 林清禾也不急。 倒是孙不二很急,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良久,陈村长启齿:“悬壶神医可否看得出来,我儿媳怀的是男是女。” 此话一出,孙不二惊讶看他。 难不成是男胎就不落了? 林清禾笑了声:“无论是男是女,她这胎都要不得,你该不会是想保胎弃子吧。” 陈村长没回答,他的表情却告知了答案。 孙不二惊呼道:“老头!那孩子不能要!” “请三位道长跟我去村里走一趟吧,祖坟我迁,那孩子不要了。”陈村长艰难开口。 他实在没法子。 坟地吐烟的事本就弄的全村人心惶惶,还是他家的祖坟,身为村长,更不能置之不管。 . 村长家,躺在榻上的陈皮突然醒了,眼睛闪过绿光。 他坐起身下地。 莲娘刚好走进来,见到他坐着吓一大跳,心虚转身,急忙想出去。 “慌什么。”陈皮大步上前拉住她,目光停在她肚子上,突然抬手就是一拳。 莲娘痛的蹲下身子,凄厉喊田氏:“娘!娘!救命啊!” “贱人,还敢用凳子砸我,我看你是活腻了!”陈皮扯住她的头发在地上拖行。 莲娘捂住肚子,头皮紧绷,撕扯的疼痛感让她连连尖叫。 陈皮拽着她的头,发狠往墙上撞。 田氏在地里摘了点野菜,老远就听到自家传来的哭喊声,面色突变,加快脚步。 “村长家出啥事了?” “走!看看去!” 听到动静的村民面面相觑,跟了上去。 田氏急急去陈皮的屋里,猛地将门推开,眼前一幕差点没把她吓死。 陈皮死死将额头满是血的莲娘压在身下,面色狰狞。 田氏吓得差点没晕厥,哭天抢地上前将陈皮推开,嘴上骂道:“混账东西你这是干什么啊!莲娘有身孕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后面跟来的村民闻言大惊,莲娘怀上了? 这可是件喜事。 再看莲娘奄奄一息,狼狈不堪的模样,又沉默了。 之前都传是她老缠着陈皮索要,今日一看却不见得,分明是陈皮是公鸡身哦! “陈皮你也太不知分寸了,莲娘有了身子,你怎么能这么干呢!” “真要是想,去青楼吗!” 有人调侃道。 说完又赶紧闭嘴,去看莲娘的神色。 田氏恶狠狠瞪眼说话的人,将莲娘搀起来,急切问道:“哪儿不舒服?” “血!流血了?” 村民指着莲娘身下惊呼。 田氏低头,地上一滴一滴淌着血。 莲娘整个人也懵了,下一刻她悲呛出声,不顾当下的疼痛朝陈皮扑过去,咬他肉,锐利的指甲也在此刻有了灵魂,划破他的肌肤,攥住他的脖颈。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吓到,赶紧上前。 “莲娘,孩子没了可以再怀,不要搞出人命了。” 莲娘尖叫:“孩子只有一个。” 田氏抱住她:“莫气莫气,好孩子,快松手!” “我不,我要他死!” 莲娘死抓着不放,陈皮肉眼可见面色越来越铁青。 田氏泪流满面哀求:“莲娘,求求你了,放过他吧。” 僵持不下时。 陈村长带着林清禾几人来到家里,见门口围着村民,都加快了脚步。 “村长回来了!” “村长,莲娘想杀了陈皮!” 陈村长闻言大惊,站不稳,一个踉跄往前栽。林清禾及时拉住他。 “多谢神医。” 陈村长急急进去。 孙不二手中的罗盘指针动的更厉害,她快步进去。 林清禾踏进屋中,她喝道,“松手。” 莲娘回头,眼底一片血丝,就是不松。 林清禾掏出一道符就要往她额头贴,莲娘呲牙,眼睛泛着红光,整个人的面色突然变得发青发白。 孙不二这才发现,呀了声:“她被鬼附身了!” 玄之没阻止住她开口,他看向村民。 村民惊慌失措,吓的纷纷往后退。 陈村长家变得一团糟。 玄之首次大声说话:“诸位莫怕,我是清山观的道士,一定不会………” 话还没说完,他被挤出去。 林清禾跟莲娘周旋。 陈家人都吓傻了,呆滞的不敢看莲娘,一向温顺贤惠的儿媳怎么就成鬼了! “臭道士,你要帮这恶人!是非不分!”莲娘喝道,一双染红的眼恨意乍现。 陈皮吓尿了。 林清禾看向他。 陈皮哀求:“求求你救我。” 林清禾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出来!” “悬壶神医,为何要打我儿子,她才是鬼,快抓了她!”田氏上前护住陈皮,十分不解,皱眉大喊。 林清禾冷笑:“你最好让开,你儿子也被鬼附体了。” 被田氏护在身后的陈皮变了神色,朝她张口,眼见就要咬在她脖颈上。 田氏回头,惊的摔在地上。 陈村长被刺激的直接晕了过去,一片混乱。 莲娘趁机离开,林清禾只好先将陈皮逮住。 陈皮大喊:“我不是鬼!我是人!快放开我,什么道士,学的不精吧,连是人是鬼都认不出来!” 孙不二走到他面前,神色凝重,罗盘转的很厉害,他身上有佛骨的气息。 “说,佛骨在哪里?” 陈皮愣了下,神色闪过丝慌乱,他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玄之进来不见莲娘,赶紧看林清禾。 “她跑了,快去祖坟堵她。”林清禾快语道。 事不宜迟,玄之迅速出了村子。 田氏愣住,抓住林清禾的手:“祖坟吐烟的事跟莲娘有关?” 第151章 附身的是小叔子 “这就得问你儿子造了什么孽。”林清禾冷笑。 围观的村民被孙不二说走。 陈家安静下来。 陈皮被林清禾套在法网里,连连尖叫:“放我出去!我不知道什么是佛骨!” “别喊了,再喊我废了你。”林清禾瞥他眼,手中出现一把匕首来回转动把玩,视线往他裆部看了眼。 陈皮一抖,瞬间噤声。 孙不二似乎有些明白陈皮跟佛骨换了什么,她鄙夷道:“所以你该不会是不行,找佛骨交换了………” 随着陈皮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孙不二知道自己猜中了。 林清禾问:“你拿什么交换的?在何处见的佛骨。” 陈皮不吭声。 “说!“ 林清禾一刀插进桌面上,利刃入三分,吓得田氏喊出声,她哭着喊道:“儿啊,什么佛骨,你就快交代吧。” 陈皮浑身都在发抖,林清禾释放的威压让他心脏跳的厉害,快要跃出胸膛。 他吞吞吐吐道:“半个月前我起来上茅厕,突然看到山中有亮光,我以为有宝藏,前去探看。 发现是我家祖坟在发光,凑前看时有一块骨头。 我不敢捡,犹豫时,那块骨头说话了!” 林清禾与孙不二对视眼。 孙不二有些激动。 佛骨,肯定是佛骨,她着急问:“然后呢?” 陈皮道:“它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想要男人雄风,它问我愿意付出什么。” “所以你付出了什么?” “十年阳寿。” 孙不二匪夷所思,她不明白就男女那档子事,还真有人愿意用十年阳寿去换。 林清禾倒是不意外,早些年走南闯北,见识的多。 男人,大多都是第三条腿支配的。 陈皮看到孙不二的神色,忍不住解释:“我以为只是一场梦就答应了,醒来时也确实是在床上,只是从那天起,我确实能行了,而且每天都想。” 孙不二直想堵住耳朵。 “你可有问过莲娘的意思。”林清禾道。 陈皮眼底闪过丝不以为然:“她身为我娘子,伺候相公不是天经地义吗!也就她矫情,被我睡了还一副要死了的模样,我这可是在怜爱她。” 说着,眼见林清禾跟孙不二的神色变了。 他谄媚道:“诶呦,瞧我说的什么话,两位坤道清心寡欲,不知世事,是我冒犯了。” 林清禾冷哼:”混账东西,你不分白昼折腾莲娘,还任由村里人讥讽她,她不恨你才怪。” 陈皮梗着脖子不服输。 莲娘怎么敢恨他呢,他可是她的夫,身为女子,就该以夫为天! 孙不二看他这样子就起火,将桌上的刀拔出,抵到他喉咙:“佛骨在哪儿?” “姑奶奶,我真不知道那块骨头去哪儿了,当时我以为自己在做梦。”陈皮就差发誓了,满脸正色道。 “他应该没说谎。”林清禾出声,还没等陈皮松口气,她又道,“色欲害人,你去祖坟时被孤魂野鬼盯上了,附上了你的身。” 陈皮僵住,颤声道:“你别瞎说。” 林清禾冷笑声,不跟他废话,掐诀念咒。 天道正法,天罚妖邪,勾魂出,出! 陈皮瞬间感觉有什么抽离出他的身体,身子一软,趴在地上动弹不了。 他眼睁睁看着一股黑气在法网里聚拢,然后形成一个人形,转过头。 啊! 陈皮凄厉尖叫响彻屋顶。 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既忐忑想看又不敢上前。 陈家真的闹鬼吗? 陈皮视野里,一张惨白,满有沟壑,眼睛被挖空的脸朝他扑来,吓的他忍不住尿了。 田氏两眼一翻,晕了。 她要是没老眼昏花,那张脸分明是小叔子的脸。 可他都死了几年了! 陈皮也认出来,身子抖如筛糠喊了声:“叔叔?” 小叔子陈白跟他差不多大,属于老来子,他祖父祖母去世的早,是他爹娘拉扯长大。 见陈皮认出他,陈白发出嗬嗬声,白骨爪抵在他胸膛想穿进去挖他的心脏。 “悬壶神医,救我啊!快把我放出去!”陈皮连连尖叫,泪流满面朝林清禾求救。 陈白看都不看林清禾,只想搞死陈皮。 “定!”林清禾食指一动,一道金光将陈白笼罩,瞬间让他动弹不了。 陈白挣扎,呲牙咧嘴:“别坏我的事,小道士!” 林清禾看着他问:“冤有头债有主,陈皮欠了你什么?” 听到她的话,陈皮也急道:“叔叔,咱们是一起长大的,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 陈白更加用力挣扎,无眼珠子的轮廓死死盯着他:“你抢了我的妻!” 陈皮懵逼。 他抢了叔叔的妻?他没有啊! . 另一边,玄之在祖坟处拿下莲娘,见她一脸悲怆想跳悬崖,他忍不住道:“姑娘有什么委屈可以尽数说出来。” 莲娘无动于衷,捂着肚子。 “你怀的是鬼胎,若是不流掉,它会吞噬你的生机长大,最终你会成为它的养料。他不是你儿子,是索命鬼。”注意到她的动作,玄之道。 没想到这话引起莲娘很大的波动,她疯狂大喊,整个人陷入癫狂中。 “不许杀我儿,不许!” 她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整个人惨白的犹如一张纸。 玄之急忙劝道:“好,你先过来。” 就在此时,他听到林清禾的传音。 “告诉莲娘,陈白在我手中。” 玄之不解,他照做:“陈白在我道友手中,你要见他吗?” 听到陈白的名字,莲娘僵住,她点点头。 玄之一喜,伸出手想将她拉回来。 一阵烈风突起,将莲娘卷起,吹向悬崖! 玄之瞳孔猛缩,迅速拉住她的手。 莲娘半个身子已经掉下悬崖,烈风吹的两人眼睛都睁不开,玄之手中的力也一点一点散去。 “道长,松手吧。”莲娘道,她看了眼肚子。 玄之摇头,运用内功,全神贯注将莲娘往上拉,就差一点点时,他突然看见悬崖中有一块骨头,模样跟佛骨很像。 他恍了神,手也鬼使神差的松开,莲娘整个人往下坠。 不好! 是幻术! 玄之心猛的一跳,眼底闪过懊悔,丝毫没有犹豫跟着跳下去。 第152章 怀的鬼胎 林清禾感知到玄之有危险,开了眼去找他的方位,看见他掉下悬崖眉头一蹙,掐诀操控风向, 悬崖边的烈风为林清禾所用,托住玄之和莲娘往上,直至到悬崖顶。 劫后余生的两人面面相觑。 玄之对莲娘道:“跟我回陈家。” 莲娘这次没挣扎,起身跟在他身后。 进入村子,四面八方的眼神让莲娘将头颅低的更低,手指无措的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裳。 “抬起头来,既然没错,那就堂堂正正活着,”林清禾的声音进入莲娘耳里,她有些失态抬头,见前面的玄之没反应,她意识到这话只有她能听见。 “抬起头,谁看你,你盯着谁。” 莲娘僵住,鼓足勇气照做,谁看她,她就瞪大眼盯着对方。 奇怪的是,刚才一直盯着她看的村民们纷纷避开,不再看她。 莲娘瞬间有了力量,一路不再低头, 等到了陈家,她的情绪迅速低迷, 陈村长跟田氏已经醒了。 屋内气氛诡异又静谧。 莲娘踏过门槛,看见被法网束缚住的陈白,面色瞬间变了,眼泪夺出眶,冲上去想将网拿来。 越拿,法网越收缩,将陈白死死缠住。 莲娘急切不已,转过身朝林清禾跪下,砰砰砰的磕头:“悬壶神医,求求你你放过他吧。” 田氏又害怕又愤怒,指着她骂道:“闭嘴!你这娼妇,竟跟小叔子勾搭到一块儿了!” 此话一落。 陈白凶光毕露,呲牙挣扎着朝田氏的方向扑去,要不是法网桎梏住他,他得将田氏活吞。 “闭嘴!”陈村长瞪着田氏喝道,他看向陈白,眼角淌了滴老泪,“是兄长对不住你。” 陈白狠狠的盯着他俩。 陈皮至今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看爹娘,又看看陈白:“到底怎么回事啊?” 莲娘哈哈大笑,笑声变得凄厉:“怎么回事?陈皮,与我有婚约的不是你,而是你叔叔!而你爹娘为了让我嫁给你,把你叔叔给弄死了!” 陈皮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爹娘,呐呐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陈村长老泪纵横,田氏手指发颤不敢抬头看他。 在场人神色都微沉。 陈皮的心坠到低谷。 他与陈白一起长大,两人是叔侄关系,不如说更像兄弟。 而他占了个侄子的名头,陈白对他很好,幼时干活大多都是陈白干,摘的野果也让给他吃。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 陈皮艰难开口:“所以在我跟佛骨达成交易的那日,叔叔你上了我的身?” 陈白摇头:“那时我还没上你身,是我看到你欺负莲娘,将莲娘折腾到生不如死才附身于你。而且我不能每天都附身,只有黄昏时至子时才能。” 莲娘与陈白对视,两人眸底的情意多的要溢出来。 陈皮看的很明白,他攥住拳头,质问陈村长跟田氏:“既然莲娘是叔叔的未婚妻,你们为何要害他,给了我?” 田氏心里很不是滋味,头晕目眩间听到他的质问,无措道:“那时我问你喜欢哪家姑娘,你说是莲娘。” “我说喜欢你们就杀了叔叔?”陈皮接受不了,高声质问。 说完他又僵住,他想起来了。 前几年他还未娶妻时,田氏是问过他,他回答莲娘。 莲娘生得好看,又时常对他笑,一来二去他以为莲娘对他也有意,放在心上。 田氏哭诉道:“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害你叔叔的,当时他上山掉下山坑里,我们没救他。 当时我想着要是他死了,莲娘的婚约就是你的了。” 陈白冷笑:“嫂子,不止如此,当时我在坑里找到几根编藤扔上去,想让你们拉我一把。 你们是拉了,但半途中突然割断,让我再次坠入坑底,叫天叫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是活生生被饿死的。” 就算是死了,提及这段往事,陈白整个魂体都在颤抖。 陈村长吐出一口郁气,颤着身子走到陈白面前跪下:“是兄长对不住你,你放过陈皮,一命换一命,杀我吧。“ 他主动拎起陈白的骷髅手放在自己脖颈上,闭上眼。 “你要死就自己去死,平白无故让他手中留一条人命做甚。”孙不二看不下去,暴躁的踢了下凳子,上前将陈村长推开。 林清禾看的浑身舒畅,她起身将莲娘搀起来,视线掠过她肚子叹气:“虽说你们很命苦,但阴阳注定相隔,你的孩子是鬼胎,不能生下来。” 田氏惊的往后倒退,恐慌不已看她的肚子。 她怀的是小叔子的孩子?! 陈白也看向莲娘的肚子,面色痛苦:“莲娘,把孩子拿掉吧。” 他听林清禾说了,鬼胎只会汲取莲娘的精气神,到最终会将她熬死。 莲娘想说不,对上他的眼神又吞了回去:“好。” . 回京路上,林清禾一行人有些沉默。 陈白死后不甘去投胎,一直在坟地里打转,直到佛骨出现引出陈皮才让他有了上身的机会。 他没有做过恶事,在林清禾的超度下投胎了。 莲娘的鬼胎流掉后,她去了寺庙剃发为尼。 陈皮是无精症,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孩子。 陈村长不知是良心过不去,还是受了打击没几天就死了,田氏哭瞎了眼,向来偷懒滑头的陈皮肩负起了责任,照顾她。 陈家害小叔子一事流传开,他们在陈家村待不下去。 孤儿寡母离开,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林清禾三人也没找到佛骨的下落,只好回京。 进了城门,见许多人围着告示栏下,林清禾三人去看热闹。 纸上画了一人,下面的字写着通缉,若发现捉拿归案。 “这人怎么画的有点像你啊,悬壶妹妹。” 孙不二左看右看,突然冒出一句,她侧头看林清禾。 像我? 林清禾抬眼,那眉眼,嗯,好像画的就是她。 她继续往下看,有一行小字“清山观少观主林清禾,道言惑众,是妖道!” “林清禾,是谁啊?” 京城百姓们大多只知悬壶,比较少知道她的真名,这会儿也有人瞧出来了。 “朝廷这通缉画上的人,怎么像悬壶神医啊?” 第153章 成了通缉犯 围观的百姓回过味来,有一个突然转头,对上林清禾的脸。 他瞪大眼睛,指着林清禾结巴:“你……你!” 孙不二继续往下念:“向朝廷提供信息者,奖黄金百两。哇,悬壶妹妹,你好值钱啊!” 鸦雀无声。 孙不二缓缓抬头,周遭百姓都认出林清禾就是画上的人,一时间都没了声。 跑啊! 孙不二还没来得及出声,林清禾被百姓团团围住。 “悬壶神医,快跑,我们把你挡住,附近有侍卫。” 林清禾也以为他们会把她供出去,闻言惊讶抬眼。 “神医医术精湛,对待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从不高高在上,只收几文钱,我们都知道您是好人。” “是啊,神医,你快逃出京城吧,走的越远越好。如今朝廷不作为,不知为何将您当靶子了,您快走。” 百姓们七嘴八舌,声音压低,眼神亮晶晶看着林清禾,有些不舍,也流露出对朝廷此举的不满。 众人维护她的模样,林清禾看在眼里,心底腾升起一股暖流,她朝他们行礼:“多谢诸位,再会。” 在他们的遮挡下,林清禾避开侍卫们的视线,拐入巷子,直至不见。 “你们干什么呢!” 终于有侍卫发现百姓们的异常,抽剑冲过去。 百姓纷纷散开,满脸惊恐。 “我们只是看告示,上面画的人不是悬壶神医吗?朝廷为何要通缉她,她是个好人!” 一人出头,千人呼应。 “就是!悬壶神医是好人!“ 侍卫终于理解了上司交代他,告示上不可直接写悬壶神医四个字,要写少观主林清禾。 原来她如此得民心啊。 眼见越来越多人围过来,侍卫喝道:“悬壶神医除了是大夫这层身份,她还有层身份!她是一个坑蒙拐骗的妖道,你们可以去打听。 她所在的道观去年还破旧不堪,如今却突然起势,连他们的祖师爷都镀金身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搜刮的厉害,不然哪儿来的钱建道观。” 他义正言辞,倒是让一部分人信服。 被林清禾帮助过的百姓都不信,二方人各执一词,吵的不可开支。 德胜酒楼二楼,宋白微看着此幕,露出得逞的笑意。 林清禾啊林清禾,看你这次怎么翻身。 趁着林清禾出城找佛骨,宋白微重新进宫得到景武帝的信任,她与景恒王一同上眼药,加上丹药的效果让景武帝头脑不清醒。 成功让景武帝对林清禾不喜。 加上林清禾出诊有个规矩,作恶多端的人不看,缺德的人不看,这也给她树了不少敌。 风起,他们加大风力。 “放狗屁,给祖师爷镀金身纯属我乐意,做好事怎么了?” 向来温柔得体大方的国公夫人直接爆粗,听到林清禾被通缉的消息气炸了,在正堂走来走去。 国公爷下朝回来,她一肚子气没处发,逮着他道。 “皇帝老儿是怎么回事?当初不还亲赐顶天立地的字!” 国公爷面色一惊,急忙上去安抚她:“消消气。” “你倒是想办法啊!”国公夫人气的踩他的脚。 国公爷夸张的诶呦诶呦起来。 她有所松动,又怕真踩疼了他,松开脚。 国公爷拉着她的手入座:“这件事是恒王跟恒王妃出的主意,现在皇上很信任他们,就连太子都不受宠了。” 国公夫人十分惊讶:“皇上他老眼昏花了?脑子进水了?以往他不是很宠太子,不喜恒王。” “我的娘子欸,祸从口出,这话可千万不能在外边讲。”国公爷赶紧道。 国公夫人点头,她并非不知分寸的人,今日是太过生气,二来则是国公爷向来宠她,在他面前她的脾气彻底得到释放。 她叹口气:“那悬壶神医可怎么办啊。” 国公爷皱眉,林清禾对国公府有恩,他起身来回踱步:“我去相府找范丞相商量。” 范丞相也为此事烦的很。 王氏跟国公夫人的态度一样。 她们愿意出银两,怎么就变成林清禾坑蒙拐骗了。 出银两建道观,做好事这是多少人都愿意的事! “你一定要帮帮清禾啊!该死的宋白微,一肚子坏水!”王氏气的脸都绿了。 就在此时,管家说国公爷来访。 范丞相跟他一碰面,去了书房商议这件事。 诸多人牵挂的林清禾没回茅山屋,而是去了玉香楼找红莲。 孙不二跟玄之也跟着一起去。 林清禾如今被通缉,两人都想在她身边保护她,尽管她说不用。 三人都是男装,一进去,玉香楼的姑娘们便盯上。 争先恐后同怀送抱,林清禾太冷,冰碴子似的,只一个抬眼就将同怀送抱的美人们震住不敢动。 倒是玄之,这个很有礼节道士,小心翼翼行走,对她们避之不及,像极进了盘丝洞的唐僧,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公子~”娇娇弱弱的美人故意去捏他的耳朵。 玄之惊的赶紧错开身子,白皮般的面瞬间赤红:“姑娘请自重。” 美人们面面相觑,爆笑。 来了青楼还自重呢,就当她们想上去时,孙不二往玄之面前一挡,神色十分不好看:“都让开。” 玉香楼的姑娘们打量她,看出了几分门道。 也是个女郎呢。 没趣。 她们还没散去,红莲扭着腰肢从楼上下来:“这么热闹啊。” 她是花魁,性子又娇媚又放的开,能泼辣也能打,玉香楼的姑娘们羡慕她,又怕她。 听到她的声音,纷纷让出一条道。 红莲径直走到林清禾身边,拥住她:“诶呦,公子稀客啊,上面请。” 姑娘们看刚才近不了身的绝色公子被红莲带走,眼神流露钦佩。 不愧是花魁! 红莲屋内。 “少观主~你现在可是通缉犯哦。”红莲软趴趴的躺在林清禾怀里,纤纤细手去摸她的下巴,眼神迷离, 活脱脱一狐狸精。 孙不二看的起鸡皮疙瘩,再看林清禾面无表情,还有些嫌弃的模样,她默默竖起大拇指。 牛,美人在怀一点反应都没有。 虽说她也是女子,但红莲魅啊。 忍不住多看几眼! 红莲注意到,娇笑一声,突然挪身去玄之身旁想逗他。 孙不二眼神变了,起身喝道:“狐狸精,不要黏着我师兄!” 第154章 当初是你不要你女儿 红莲惊讶看向孙不二:“原来你看出我是狐狸精了,道行不浅呀。” 孙不二气的眼都红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子,她明明是在骂她! 玄之闻言定睛一看,看出红莲的本体,他的手下意识动了,一缕淡光朝红莲扑去。 还未近她身,更强大的金光将淡光笼罩,送回到玄之手中。 玄之抬头,对上林清禾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手指微拢,明白了,红莲是林清禾的狐狸。 眼看孙不二还喋喋不休,玄之轻咳嗽声提醒,见她还没反应,他拉了拉她:“师妹,坐下。” 孙不二却误认为他是在维护红莲,神色瞬间浮上受伤:“师兄,你真被这狐狸精给迷住了!你简直太堕落了!我回道观后定要告诉师傅此事!” 说着说着,她还带了哭腔,眸光含了泪花。 玄之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一时有些无措。 红莲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个圈,洞悉了孙不二微妙的女郎心思,她咯咯娇笑,扭着腰回到林清禾身边。 “小师妹莫要误会,我心里只有少观主一人。”红莲的头靠在林清禾身上,美人面流露痴迷,“都是道者,可你们都比不上少观主,我眼不瞎心也不盲,才不会跟你们呢。” 温温柔柔,嗲声嗲气。 侮辱性极强。 孙不二顿住,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半晌她憋出一句:“可你们都是女的。” 这句话倒是把红莲给问懵了。 好好好,搞半天孙不二压根没认出来她本体。 她说的狐狸精,非狐狸精啊! 有意思。 玄之叹口气:“师妹,她真是狐狸精。” 孙不二面色红了又红,气焰瞬间消失殆尽,悻悻坐下。 “你们就安心在玉春楼住下,朝廷一时间不会搜到这儿。”红莲道,说着又忍不住骂人,“宋白微可真不是个东西,老娘下次对上她,定要将她撕碎。” 林清禾看着她,眸光越来越亮。 红莲被她看的有些发慌,声音越来越小,干巴道:“为何如此看我。” 林清禾道:“红莲生得这么美,不如进宫给皇上吹枕边风,用美人计将恒王的诡计给破了。” 红莲一抖:“可皇上是个糟老头子,我接客都专挑高大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只有他们才配上我的榻。” 孙不二跟玄之听得对视,恨不得将耳朵盖起来。 非礼勿听。 林清禾耸肩,呷口茶起身,看到大红床榻嘴角一抽:“狐狸,换套新的被褥,我要睡了,累。” 孙不二看着红莲一个大美人为林清禾前仆后继,换好被褥后,还贴心的给她盖被子。 眼红了。 她小声道:“师兄,我也想收只狐狸。” 玄之一本正经:“别想了,师傅会揍你的。” “那为何悬壶妹妹可以。” “她一人养活整个道观,道元师伯奈何不了她,嘘,我们也歇息会儿吧。” 红莲变出两张竹椅让他俩歇息。 这几日都十分奔波,也是累了,玄之跟孙不二合眸。 躺在榻上的林清禾睁开眼。 她被通缉,也不知道清山观现在是何境地,还有,老头的身子还好么。 . 恒王府。 正堂内,宋白微坐在主座上,一身张扬的红色襦裙,面容上了精致的妆容,她下巴微抬,看着半个时辰前来府上拜访的李氏。 一阵寒暄过后,李氏的欲言又止她都看在眼底。 可她偏偏就是不问。 终于,李氏开口了:“微儿。” 宋白微盯着她,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仿佛看穿了她想说什么。 李氏倍感压力,她艰难开口:“微儿如今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可否在皇上面前替清禾说几句话,不管如何,她是……” 话没说完。 宋白微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扔,发出清脆又尖锐的声响。 吓得李氏心也跟着一跳。 “母亲!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当初晾着林清禾在侯府门口的是你,不要她的也是你,如今装什么呢?迟来的母爱?”宋白微抬眼直视她,肆无忌惮的讥讽。 李氏神色变了又变,她万万没想到宋白微竟会这么攻击,她激的站起来:“当初是你装病装柔弱,拖延我不去找她,我为了你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宋白微哈哈大笑,起身逼近:“少拿我当借口,你若是心底有林清禾,当初你怎么都会出去。 你不就是怕她是个乡野粗鄙的丫头,会辱侯府的面子么,在你们心中,是不是亲生的不重要,能为侯府带来价值的才重要。 我是有私心,而你这个亏欠了林清禾的恶母有什么资格说我啊,咱们半斤八两啊。” 宋白微狞笑,眼底的讥讽嘲弄毫不掩饰。 疯子! 疯子! 李氏的心彻底冰凉,她又笑又哭:”到头来,原来我养了个白眼狼啊!” 她恶狠狠盯着宋白微,眼底的愤怒跟悔意交织,喉咙发出嗬嗬声。 宋白微被盯的心惊,骤然察觉她状态不太对。 “要是我今日死在恒王府,你说世人会怎么说你?逼死养母?不孝不忠之辈,大逆不道的白眼狼。 像你这样的人妄想当皇后?心思歹毒,无德之人,呸!” 李氏说完,满脸决绝朝一旁的墙撞去。 宋白微惊骇。 不可!她不能死在恒王府! 恰巧恒王从宫中回来,近段时日他可谓是春风得意,皇上放权给他,让他与太子一起打理国事。 之前出走的幕僚都回来求他。 但只要有一次不坚定选择他的人,他都不要! 没想到回府就看到李氏撞墙的一面,恒王神色大变,喝道:“拦住她!” 宋白微眼疾手快将紫叶推过去。 紫叶猝不及防被推,还没来得及惊慌,整个人撞上墙,直接头破血流,一阵眩晕。 李氏撞到紫叶身上有了个缓冲,两人撞上,又弹开,她晕死过去。 还好,还好。 宋白微松了一大口气,抬眼对上恒王质问的眼神,她有些闪躲。 “怎么回事?”恒王按捺下怒气,上前搀住身子瘫软的宋白微,又吩咐齐明,“快喊大夫来!” 第155章 不在乎 紫叶撞击的比较厉害,伤及五脏六腑,她醒来后,浑身都痛,每时每刻都在痛。 “大夫她还有救么?” 她听到宋白微的声音,瞳孔瞬间睁大。 出事前那宋白微推她那一瞬间的恐惧还萦绕心头。 她的命就不是命么! 她连呼吸都是痛的,挣扎的动作也很小,没引起外边的人注意。 大夫摇头:“五脏六腑皆碎,恐怕命不久矣啊。” 宋白微面色凝重,她嗯了声,问:“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她早点死。” 躺着的紫叶眼睛瞬间瞪大,发出呜呜声。 听到动静的宋白微进内屋,在床榻坐下,温和道:“紫叶,你醒了。” 紫叶额间的青筋暴起,眼睛死死钉在它脸上。 宋白微被她这模样惊吓到:“怎么了?” “我忠心耿耿跟着你,推我做肉垫也就算了,你还想杀我,宋白微眯好歹毒的心。”紫叶忍着痛,费尽全身力气道。 宋白微没想到紫叶听见了自己与大夫的对话,赶忙解释:“你误会了,大夫说你胆肝俱裂,与其活得痛苦,不如早点……” 紫叶冷笑:“若是你自己,你也会直接放弃吗?” 宋白微愣住。 “对不住,我不会放弃你的。”宋白微说了句,起身慌乱离开。 李氏则被锁在隔壁屋里。 知道来龙去脉后,恒王在桌上轻敲的食指就没停过。 “夫君。”宋白微站在门口怯生生喊了句。 恒王招手让她过去。 宋白微缓慢走到他身旁。 “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他问。 宋白微摇头,她十分懊悔刚才太过冲动,没同李氏做表面功夫。 “夫君,母亲要我帮林清禾说话,我一时愤怒,所以……”她轻声。 恒王道:“林清禾不知去向,当下之急我们要诈她现身,不如先用李氏当诱饵。” 宋白微抬眸:“可她跟母亲并不熟。” “血浓于水。” 宋白微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李氏被囚禁在恒王府,宋德来寻也被告知不知她踪影。 宋白微放出消息,侯夫人听说林清禾被通缉,心急如焚想报信,结果遇难。 不出片刻,消息传遍整个京城。 玉香楼就是个巨大的消息密集处。 红莲还没下楼就听到客人讨论,她眸底闪过一丝红光。 见林清禾还在悠哉喝茶,她坐在对面:“猜猜,我带回来什么消息。” 林清禾撩起眼皮。 困在屋中十分无聊的玄之跟孙不二迅速也坐到桌前。 “据说李氏消失了,你可知为啥。”红莲戏谑道。 林清禾挑眉:“不会是因为我吧。” 红莲还想卖关子,闻言摊手:“是啊,外界都这么说。“ 林清禾当即起了一卦。 活着。 她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哦了声。 红莲凑过头去:“不去救她啊。” 林清禾扯了扯嘴角:“跟我有何干系。” 孙不二有些听不懂,她问:“李氏是谁啊,跟悬壶妹妹有何干系。” “简单而言呢,少观主来京城是为了认亲,结果被晾了,人家只认养女………”红莲拉着孙不二一通说。 听的孙不二拳头硬了。 “真是心盲眼瞎的一对夫妻!”孙不二重重拍了下桌子,“不见了好!” 玄之则担忧的看向林清禾:“悬壶道友,你与他们的因果……” 林清禾道:“早断干净了,于我而言,他们只是陌路人。” 玄之放心点头。 林清禾垂下眸,她刚给她自己也算了一卦。 凶,牢狱之灾。 . 恒王没等来林清禾现身。 宋白微逐渐有些按捺不住,紫叶只熬了两天就死了,临死之前她诅咒宋白微此生不得好死,众叛亲离。 她听的心悸的同时,又有些不以为然。 众叛亲离? 她亲生父母早就死了。 在宋德放弃她的那刻,早就众叛亲离了。 只是,她身边又没了个忠心的婢女。 没了紫叶,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紫叶。 就如同当初没了竹韵一样。 宋白微勾起抹诡异的笑。 隔壁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她面色一变,起身。 李氏被困在屋里好几天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吃喝都有婢女会送进来,她们都不同她说一句话。 她简直要疯了。 这股怒气跟压抑全放在敲门上。 “放我出去!” 砰! 门猛地被踹开。 久违的日头十分刺眼,李氏下意识闭上眼眸。 吱呀。 门又关上了,屋内一片昏暗。 “母亲,你就别折腾了,恒王府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不好么。”宋白微步步逼近,居高临下盯着她。 李氏满眼都是失望:“微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也想问母亲,你怎么变这样了,以前那个满心满眼只有我的母亲哪儿去了? 要是你没变,你至于会被困在这间屋子里么?” 宋白微道。 李氏冷笑连连:“你真自私!” “母亲,林清禾才不顾你的死活,我放出消息说你为了寻她下落不明,她可半点反应都没有呢。”宋白微讥讽。 李氏心中猛地一突,被刺痛到。 突然又笑笑:“我与她早就断绝关系了,她不现身很正常。倒是你们,急坏了吧。” 呸! 李氏对着她吐了口唾沫。 “王妃!” 新上任的婢女没反应过来,立即护主的将宋白微护起来,还是慢了半拍。 宋白微抬手狠狠擦掉,一句话没说直接出去。 “锁死!” 随着门锁落下。 李氏颓丧落地,泪如雨下。 报应,这就是不认亲生女儿认养女的报应啊。 她这是养了一头恶狼在身边。 . 林清禾迟迟不现身,恒王他们也没头绪在哪里找。 他们盯上了茅山屋。 “我家小姐不在。”芍药开门,见又是官府的人,拉着一张脸。 朝廷通缉令下来时,她又生气又有些害怕林清禾回来就被抓。 算日程也该回来的主子迟迟未现身,芍药反而不担心了。 “我们要进去搜。”恒王亲自带人,站在门口,锐利的眼逼人。 芍药冷哼:“你果然是个笑面虎,不管面上装的多好,本质上还是个脏东西。” 她退开一步。 恒王冷脸踏入门槛。 芍药眸子闪过丝幽光,抬眼与墙上的元纯颔首。 “动手!” 第156章 芍药被抓 茅山屋,一时间,阴风阵阵。 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忽闪忽灭,刚还白昼的天突然就暗下。 恒王带来的护卫面面相觑,心底腾升起恐慌,纷纷后退。 恒王面色沉下:“都不许后退,进去。” 他领头踏进门槛。 侍卫们紧随其后。 在他们全都进去的那刻,门关上了。 侍卫纷纷惊恐回头,不约而同看向恒王:“殿下。” 元稹元纯飘进去将他们腰间的剑都抽出来。 “剑!剑都飘在半空中了!” “有鬼啊!” 侍卫四处逃窜,恒王站在中间黑着一张脸:“都别动!” 茅山屋内瞬间静下来。 越是安静,越显诡异。 元纯飘在半空中对着他们吹气,咯咯笑出声。 茅山屋的魂体都在正堂内游荡,他们不伤人,飘来飘去吹冷气,将东西拿到半空中。 侍卫们吓得不敢动,定定的站在原地。 “装神弄鬼!”恒王提着剑在空中乱挥,试图劈中一两个。 芍药冷着脸在旁侧看戏。 突然,恒王一把拉过芍药,锐利的剑抵在她喉咙处,鹰眸扫视周圈:“出来!不然我杀了她!” 元纯元稹僵住。 瞬间,空中飘着的东西全都落下,阴风也散去。 侍卫们松了口气,神游未定的看向恒王。 芍药半点儿都不慌,嘴角甚至还嚼了一丝笑:“有本事就杀我啊,不敢杀我,我还瞧不起你,孬种!” 她怕恒王用她做诱饵引林清禾出来。 那样,她宁愿死。 恒王被激的将刀片往她喉咙处一割,血渗出来。 “殿下。”齐明制止住。 恒王松开手,将芍药往齐明面前一推:“带走!” . 玉香楼。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刚被卖进来,名为罗香,倔的很,三天没吃饭也不愿开口求饶。 老鸨实在是没法子,求红莲去劝劝那小丫头。 红莲答应了,带着林清禾一起去了柴房。 罗香听到动静,警惕的抬眼。 “真是个美人胚子。”红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倔强,手长腿长,尽管肤色黑,还是看得出来她五官生得很精致。 “在玉香楼吃香的喝辣的,学琴棋书画,不出三年你就能成为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儿,备受达官显贵的喜爱。”红莲娇笑道,蹲下身子抬起她的下巴,“小姑娘,这样的日子,你不喜欢么?” 罗香呸了声:“不就是万人骑的姑娘么,我才不稀罕。” 红莲也不生气,扭着腰肢起身,一颦一笑都风情万种:“果然如妈妈所言,真是个倔骨头。” 林清禾问道:“卖你卖了多少钱。” 罗香早就想抬眼看林清禾,在她面前,莫名有种信任感。 “十两。”罗香小声道。 红莲惊讶万分:“才十两?” 平常她吃个糕点都不止是十两。 罗香不喜跟她说话,抿了抿唇。 林清禾对红莲道:“跟老鸨说,我出二十两,将她的卖身契给我。” 红莲挑眉:“你怎么看上这小丫头了.” 林清禾瞥她眼,红莲不再多言,立即照做。 也不知她是如何说服老鸨的,等回来时,她手中拿着一张卖身契,她递给林清禾:“诺。” 林青禾看向罗香:“你愿意跟我走么?我得告诉你,现在我是通缉犯。” 罗香惊讶的微张嘴,不言。 林清禾也意外,她还只是个孩子,会怕也正常。 “愿意。“罗香再次点头,郑重道,“您将我赎出玉香楼,就算是死,我也是清白身。” 红莲不解为何她将清白看得那么重要,作为一只狐狸精,需要人类认可魅力的狐狸精,她很喜欢周旋在男人之间。 “小丫头,你这是鄙夷我这青楼女子喽。”红莲翻了个白眼。 罗香摇头:“非也,人各有志。” 虽然给她赎了身,但林清禾还得待在玉香楼,她也跟着在红莲屋内住下。 “我这屋内真是越来越多人了。”红莲嘟囔道。 出外边透气的孙不二跟玄之回来,两人面色不太好。 “怎么了这是?”红莲问。 孙不二看向林清禾,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悬壶妹妹,傍晚时分,恒王带人去茅山屋,将芍药带走了。” 话音刚落,屋内已经没了林清禾的身影。 她留下一句:“玄之道友,麻烦你护好罗香。” 红莲道一声糟糕,赶紧跟上去。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罗香小小吞咽口水,迟疑问道:“她是悬壶神医?” 她是听到茅山屋,再联想到林清禾说她是通缉犯猜出来。 孙不二点头,有些惊讶:“你这般小,也知道她?” 罗香颔首:“悬壶神医是个好大夫。” 孙不二跟玄之都有些沉默,他们比林清禾要大几岁,无论是道行还是声望,他们都远不及她。 恒王府。 芍药并未关在地牢里,而是跟李氏关在了一间屋内。 看到李氏,芍药便明白了,这是宋白微故意在恶心她呢。 “芍药,你怎么被恒王抓进来了,你家小姐呢?”李氏看到她吃惊不已,急忙上前问道。 芍药没好气将她推开:“你谁啊?” 李氏神色瞬间僵住,想到芍药对整个侯府都不友好,她叹口气:“宋白微将我囚禁在这已经有好多天了,她疯了。” 芍药讥讽勾唇:“能从侯夫人口中听到这句话,真是稀奇啊。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她了吗,为了她甚至将我家小姐给弃了。怎么,现在她连你都害啊。” 李氏的脸色被奚落的一阵子青一阵子紫,悻悻低头,许久长叹口气:“是,当初是我错把鱼目当珍珠,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芍药看到她脸上的懊悔也面色不改。 她现在只觉得痛快,想笑。 活该! 宋白微在门口没听到两人互掐,有些失望,抬眼见恒王从书房出来,她赶紧迎上去,双双进了屋。 夜色落下帷幕,正是要歇息之时。 李氏早就进入酣睡中。 芍药坐在凳子上心急如焚,她怕林清禾会来救她。 从她被恒王带回府的那刻,芍药便清楚的知道,她就是个诱饵。 不要来啊,小姐,千万不要来! 第157章 牢狱之灾 布谷布谷~ 布谷鸟的声音突然响起。 惊的芍药迅速起身走到门口,是主子!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小姐!” 芍药这句卡在喉咙间,不敢喊出来,唯恐被人听见。 林清禾将锁撬开,进去,一眼就锁定芍药脖颈上的红痕,眼神变得幽暗。 “恒王伤的你?” 芍药慌乱四处探看,上前挽住林清禾的胳膊,又哭又笑:“小姐你傻啊,我就是个诱饵,快走。” 林清禾拉着她:“一起走。” 芍药心底一阵暖流。 一阵脚步声传来。 晦暗的夜色瞬间灯火通明,恒王府的侍卫手里拿着火把,恒王与宋白微从中走出来。 “好久不见,清禾。”看到林清禾,恒王的心脏还是忍不住为她跳动。 宋白微侧目将恒王的目光尽收眼底,不由咬住下唇。 林清禾嗤了声:“布这么大一个局来抓我,你可真是费尽心思,将芍药放了,我跟你走。” 芍药瞬间抓紧林清禾的手:“小姐!” 李氏被动静惊醒,看到林清禾的背影她一阵惊喜,面色又慌乱:“清禾,快跑!” 见林清禾没反应,李氏又道:“他们意在于你。” 林清禾回头,两人对视。 她面无表情转回脸。 李氏僵住,心底一阵难受。 她的亲女儿,是真的不认她了。 养女又是六亲不认,行事狠辣恶毒的疯子。 李氏一时间深感绝望。 芍药死死抓住林清禾,双眸饱含泪水。 “乖,听话,先回茅山屋。”林清禾凑到她耳畔,“昨日我给自己算了一卦,牢狱之灾,所以这牢狱我得去,你在茅山屋等我回来。” 芍药听话的松开:“小姐没骗我。” “自然。”林清禾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塞进她手心,“红莲那儿有个叫罗香的小姑娘,你将她领回茅山屋。” 芍药点头:“好。” “悬壶神医,走吧。”侍卫上前,将林清禾围住。 芍药攥着手心里的糖果,经过恒王身旁时,她恶狠狠的剜他眼。 她心情沉重的回到茅山屋。 她一定会等小姐回来! 悬壶神医被抓进牢狱的消息昭告天下,引起一片轰动。 范丞相跟国公爷几次进宫找景武帝求情,都不被见。 景武帝如今的心思都在虞听晚身上。 虞听晚,宋白微派人找的绝色女子,特地献给景武帝,激发他的色心,最好是日日在房事上,不理朝政。 宋白微本想让虞听晚作为恒王府的棋子,岂料她性子刚烈,压根不愿意屈身于景武帝,更不会听令于恒王府。 她是在逛街时被齐明的人迷晕,一路带到京城送进宫。 短短在宫中几日,虞听晚便知道景武帝是个什么人,要说以前还能称得上是明君,现在则是昏君中的昏君,完全被恒王拿捏都浑然不知。 拓跋国一年一度的进贡就在今日,作为一国之君的景武帝却不见踪影。 . 宫中内殿。 咯吱咯吱,一阵床榻摇晃的声响,还伴随着景武帝暴怒的声音。 “朕今日就要睡你!” 虞听晚是个烈性子,她不怕死,第一晚在龙床上时就划破了自己的脖颈,好在不深,被救回来。 她越是刚烈,越引起景武帝的兴趣。 要不然说,男人就是贱呢。 越得不到,就越想要。 虞听晚在偌大的床榻上躲来躲去,无处可躲,目光悲切:“你休想!” 她生得十分清纯,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又增添了几分妩媚,全身肌肤白如雪。 景武帝如今精虫上脑,完全被药物所控制,眼底只有虞听晚那雪白诱人的肌肤。 他上前:“美人!” 刺啦,虞听晚的衣裳被景武帝直接扯开。 帘子若隐若现两道身影一上一下,扑通,一道身影被踹下床榻,景武帝被虞听晚踹下床碰到桌角后不动了。 虞听晚视线落在不动的身影上,起身下床榻去探景武帝的鼻息,神色震惊跌在地上,呐呐:死了? 左公公抵达殿门口,衣衫略不整的虞听晚从内殿出来,两人对视,纷纷愣住。 虞听晚拢好衣裳,神色僵硬:“左公公。” 左公公若有所思:“虞妃,陛下呢。” 虞听晚抿唇:“睡着了。” 左公公无奈又毫不意外:“拓跋使者已入金銮殿,朝臣就座,唯独陛下不见踪影。” 虞听晚顿住,眼底掠过慌乱,随后淡定:“陛下今日乏累不堪,本宫刚劝了,劝不动,左公公先回去禀告,我再劝劝。” 左公公审视,直接越过虞听晚:“我进去看看” 虞听晚慌张跟上:“左公公.......” 虞听晚面色涨红,浑身绷紧,眼见左公公快速进入内殿。 虞听晚:完了 “陛下!” 左公公看到躺在地上的景武帝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回头看了眼虞听晚,他走到景武帝身旁探鼻息。 虞听晚心跳如雷,手搭在随身携带的匕首把上,想抽出来杀左公公。 就在虞听晚要往下捅的时候,景武帝猛地睁开眼睛。 虞听晚迅速收匕首,左公公被景武帝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景武帝盯着天花板,看清后身边人,震惊迷茫:“你们是何人?” 他观察两人,被虞听晚美貌惊艳,虞听晚紧张攥拳不敢对视。 见景武帝醒来没有一时砍了她的脑袋,虞听晚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何意思,屏住呼吸在旁侧不敢出言。 左公公有些摸不着头脑,恭敬道:“请陛下跟随奴前往大殿。” 金銮殿,里面传来一阵阵讥讽声。 “听闻大景人才济济,结果连这首诗都对不上来,真是笑死人了。” “是啊,我拓跋三岁孩童都能对的诗词,你们满朝文武竟然一个都不会,啧啧,真是废物啊。” ”罢了罢了,还是不为难尔等了,认输吧。” 拓跋使者一个接一个的嘲讽,尤其是看龙座上空无一人,都暗自发笑。 早就听闻大景的皇帝今年老眼昏花了,宠信奸臣,将几大武将抄家流放不说,还重女色。 他们这次有备而来,为的就是让大景没面,将拓跋低位的境地调换过来。 第158章 当着拓跋使者的面发疯 范丞相脸色很不好看,其他大臣也拉着脸。 景武帝再不现身,大景的颜面都被拓跋踩在地上,起不来了。 “陛下驾到。” 随着左公公的声音传来,文武百官纷纷看去,都松了口气。 左公公神经紧绷,因为来的路上他发现,景武帝似乎失智了! 连他自己是皇帝都不记得了。 众人视线越是落在景武帝身上,左公公就越紧张。 恒王视线掠过他发抖的手,眸底浮现一丝疑惑。 景武帝东看看西看看,倒是没忘记左公公跟他说的话,他是皇帝,一国之尊。 他入座后,盯着文武百官不说话。 不对劲。 今日皇帝是怎么了? 朝臣们心底都没数,心中不由忐忑。 “既是来进贡的拓跋使者,见到朕为何不跪,站着作甚。”景武帝虽是记不清事,脑子一片混沌,但他毕竟做皇帝久了,张口就来。 拓跋使者面面相觑,都说大景的皇帝好色到不理政事。 今日一见,似乎并非如此。 拓跋团们其中有一人穿着锦白色的道袍,气质格外出众,他盯着龙座上的景武帝,突然道:“大景的皇帝少了一智,诸位竟然不知?” 此言一出,四周肃然一静。 太子喝道:“胡说八道!这便是拓跋人的礼节?” 范丞相冷声:“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就是!你拓跋倒是长气焰了,十年前戈壁滩一战,你方被我大景的将士打的屁滚尿流,跪地求饶的时候忘了?” 拓跋团的面色瞬间变了。 十年前,是拓跋主动挑衅,进攻大景,却被北疆王跟镇国公联合攻打,十万大军只剩下一万,还丢了一座城池,签下了二十年都要给大景进贡的条约。 于拓跋而言,乃耻辱! 为首的拓跋使者刘彦道:“太子殿下莫要动怒,玄微乃我拓跋的国师,他所言并非奚落,而是当真看出大景皇帝少了一智。” 众人看向玄微,见他仙风道骨,神色清冷,傲然站在大殿中央,这等气派的确令人折服。 收回视线,又抬眼看龙座上的景武帝。 景武帝眼眸微睁大,被众人盯着看的有些不自然,侧过身:“看朕作甚,他就是胡言乱语,将他给斩了!” 他的神态,他的言语,他的反应都在文武百官心中落下重重一击。 皇帝似乎真的不对劲。 恒王面色微沉,宋白微跟他说过,景武帝会慢慢变得痴呆,最终为他所控。 但这也太快了。 至少在拓跋使者团面前,不能失仪。 气氛变得冷凝又微妙。 太子看向左公公,双目喷火:“怎么回事?” 左公公面色煞白,唇瓣蠕动,压根不知如何解释,拓跋使者们看着,他总不能说皇帝想睡妃子,被妃子一脚踹傻了吧。 左公公跪下:“殿下息怒,奴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景武帝突然起身,抽出尚方宝剑。 文武百官和拓跋使者们大惊,还没反应过来,景武帝下了阶梯,走到他们中间。 “谁说朕失智了,在朕的地盘也敢口出狂言,杀无赦!” 景武帝提着剑乱砍。 大殿一片混乱。 拓跋使者们护着玄微。 疯了,疯了,大景的皇帝疯了! 眼看场面不受控制,恒王大步上前到景武帝背后,劈在他后脖颈,景武帝软软晕倒。 “陛下身子不适,今日就散了吧。”恒王神色冰冷。 他这当机立断的做法引得不少朝臣刮目相看。 太子面色不太好看,将他推开,跟左公公搀着景武帝离开金銮殿。 . 牢狱。 “悬壶神医,您看看我这辈子还有出去的机会么,能不能娶上妻子。” “悬壶神医,给我看看我有富贵命么。” 林清禾悠哉喝着茶,跟牢友们打成一片,就连狱吏也讨好她,甚至拿钱给她想算上一卦。 看着狱吏手中的银两,林清禾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她收起:“好说好说。” “悬壶神医,我这辈子能升官么。”狱吏一脸虔诚的望着林清禾,又有些紧张。 林清禾笑了笑,仔细看他的面相:“额头饱满,下巴方圆,倒是长了一副好官相。” 狱吏面色一喜,见林清禾顿住,他眼巴巴的望着她。 其实林清禾是在算他的八字。 狱吏却误以为要加钱,他掏啊掏,将兜里最后一两银子掏出来放到林清禾手中。 唔。 林清禾看了一眼。 挺上道啊。 她将银两还给他。 狱吏有些不安,嘴角微抿,小声道:“悬壶神医。” “放心,你八字尚可,还能往上升。不过你切记不可用钱财去买前途,一切都会有的,莫要用外力。”林清禾道。 狱吏眼中闪过丝惊喜,他重重点头:“是。” 牢友们纷纷围过来想求林清禾算卦。 他们有的做了恶事,有的是被人陷害,有的是替死鬼。 有缘的,林清禾会算上一卦。 午膳时,狱吏单独给林清禾送了份自己吃的膳食,一边给她一边道:“悬壶神医,外边出大事了。” 林清禾一顿,抬眼看他。 狱吏压低嗓音:“拓跋使者来我国进贡,在朝堂上出了诗,文武百官却无人能对的出来,被他们耻笑了一番。” 说到这儿,狱吏气愤不已,狠狠攥着手中的筷子。 林清禾盯着他的手。 狱吏反应过来,讪讪一笑,赶紧将筷子递给她。 “如今朝堂上大多都是些酒囊饭桶,做了官后就不读圣贤书了,肚中无墨水,对不出来是技不如人。”林清禾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放进口中,眼睛微亮,“味道不错。” 狱吏闻言有些小骄傲:“这是我娘子做的菜,晌午她会送饭菜过来,我特地嘱咐她多做一份。” 林清禾笑意真切了几分:“替我谢谢你娘子。” 她在狱吏身上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是个十分娴静又温柔的女子。 她又道:“好好珍惜她,她有孕了,是对龙凤胎。” 狱吏一怔,随即狂喜,他起身就想回家,刚跨几步又停下,回到林清禾身旁。 还没到点呢。 狱吏神色踌躇,压低嗓音道:“悬壶神医,其实除了对不出诗外,更严重的是陛下当殿疯了。” 第159章 宋白微遭到反噬 皇宫,一阵混乱。 太子当场发难,派人去恒王府捉拿宋白微。 他认为景武帝会变成今日这般,都是宋白微给他炼制丹药开始。 太子的人立即前往恒王府,在门口被恒王拦住。 “没有圣上旨意,凭什么捉拿王妃。”齐明护在恒王左右,冷声喝道。 太子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陛下晕厥,太子名正言顺监国,如今太子怀疑恒王妃炼制的丹药有问题,请进宫中盘问,请问恒王殿下哪儿来的脸拒绝?” 齐明怒道:“你!” “夫君,我去。”宋白微一改之前的张扬,穿了身十分淡雅的襦裙,也未曾上精致的妆容,漂亮的脸眉头微蹙,我见犹怜。 围观在恒王府的看客们见宋白微主动说去,开始替她说话。 “恒王妃如此磊落,她炼制的丹药应该没有问题。” “是啊,恒王妃不是悬壶神医的姐妹么,悬壶神医医术高超,道法高深,恒王妃应该也还行吧。” “嘿,别胡说,悬壶神医被当成妖道抓起来了。” “什么!谁嫉妒神医故意陷害的吧!” 原本宋白微还自得他们替她说话,听到后面,神色越来越僵。 好好的,提什么林清禾。 她恶狠狠的瞥向替悬壶神医的百姓。 却被孩童捕捉到,心思单纯的孩童立即囔囔:“恒王妃的眼神好可怕啊,伯伯,她刚刚瞪着你, 似是要将你吃了。” 说完他还哭起来要找娘。 娘,恒王妃好可怕,她好丑啊。 宋白微气的要呕血,又不敢再表露出任何真实情绪,面上挂着无辜又无措的神态。 百姓们面露惊恐,纷纷散去。 恒王皱眉。 太子的人紧盯着她:“恒王妃,走吧。” 宋白微咬唇,下了阶梯,她回头看恒王。 “等我回来。” 恒王点头。 两人对视,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宫中。 虞听晚是恒王府送进来的人,她被困在金銮殿,不许离开。 太子守在榻前,面色很冷。 他瞥向跪在地上十分安静的虞听晚:“说,恒王府送你进宫,究竟有何目的。” 虞听晚身子微抖,她将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求太子明鉴,我出自江南商人之家,出街游玩被人迷晕,一路带进京城进宫。我与恒王府毫无关系,不过当初恒王妃确实有跟我说过,要我迷惑皇上。” 太子眉头紧蹙,狠狠攥住手心:“然后呢?” 宋白微进宫,一路走来都十分忐忑。 她的丹药用了障眼法,太医压根查不出来任何问题。 想到这,宋白微定了定心,走到大殿门口时,虞听晚的声音传出来。 她浑身僵住,如遭雷劈。 “太子殿下,民女在江南已有未婚夫,我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恒王与恒王妃什么计划,民女并不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恒王狼子野心,想取而代之!” “恒王妃到。” 殿内一静。 太子喝道:“带进来。” 宋白微有些抖,她一踏进大殿就指着虞听晚骂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贪慕虚荣,想进宫做娘娘,哀求我送你进宫!” 虞听晚恨死了她,闻言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直接冲上去扇了她一巴掌:“你才胡说!我压根就不想进宫!” “殿下。”左公公心惊事态的发展,小心翼翼去看太子的态度。 太子面无表情:“让虞妃随意发挥。” 左公公瞬间明白了,站在旁侧眼观鼻,鼻观口。 宋白微很久没有体会过巴掌的滋味儿,自从她学了巫术回京都是被人捧着。 一商户之女,抬举她当娘娘不感恩戴德,竟然还敢动手。 又见太子冷漠看着,丝毫没有阻止之意,宋白微的怒火四起。 在她眼里,太子又如何,不是还没当上储君吗! 宋白微也不装了,直接反击,狠狠甩虞听晚一巴掌:“贱人,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 虞听晚抬腿直接踹向她的肚子,厉声喝道: “我是什么东西?托你的福,我现在是虞妃,按照辈分,你是不是还得喊我一声娘!” “混账东西,如此不孝,看来侯府也没将你教好。”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个冒牌货!亲生父母偷走悬壶神医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说,作为享福者的你更是不要脸的继续霸占侯府,果然什么样的根养出什么样的人。” “从骨子里你就是个贱骨头!” 一句一句,激的宋白微连连尖叫,龇牙咧嘴冲她扑过去,甚至下巫术。 人还没到虞听晚身上,宋白微惨叫声,躺在地上打滚,嘴角也渗出血来。 突然的变故让殿内人都大惊。 虞听晚回过神,赶紧走到太子身边,无措道:“太子殿下,我没有伤到她,我刚刚连碰都没碰到她。” 太子点头:“孤知道,恒王妃是巫女,她刚刚应该是对你下巫术遭到了反噬,莫要惊慌。” 虞听晚心神连连遭到重创,一连下来有些熬不住,她点点头,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太子让人将虞听晚送去她的寝宫,又让太医跟着去。 地上的宋白微,无人在意。 撕心裂肺的痛,又有无数只蚂蚁虫子在她体内钻啊钻,她痛的打滚,连连惨叫。 “活该。”太子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若是父皇有事,你也跟着陪葬,来人,看好她。” 宋白微视线模糊,疼的昏死过去。 最后一刻她内心坚定不已。 恒王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她,一定会! 恒王府,书房一阵低压。 齐明观恒王神色,问道:“殿下,王妃那边。” 恒王揉了揉眉心,眸色十分冷清:“暂时先不管她,若是她透露王府半个字,当机立断杀了她。” 齐明心肉一跳:“是。” 书房只剩下恒王一人。 恒王盯着摇曳的烛光,眸色越来越红,逐渐浮现疯狂之色,他猛地将桌上东西都掀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既然他有帝王命,不就是天命之子么。 为何事事都不顺心! 狱吏告知林清禾外边发生的事后,她立即起了一卦,卦象显示半年内,必有战乱。 她绷紧脸,缓缓起身。 一道人影也在此时进入牢狱。 第160章 拓跋国师算大景运 恒王站在牢房面前,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清禾。 “牢狱里不好待吧。”他道。 林清禾的视线锐利如刀,上下扫他,最终落在他脸上嗤道:“拜你所赐,好的很。” 恒王轻笑,又望着她正色道:“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里你与我是携手相伴的人。” 林清禾面色不改,哦了声:“跟你这样的人相伴,那也太恶心了。” 恒王眉眼间的冷峻更加散发一股凉意,他攥住手:“你就如此厌恶我?” 林清禾点头:“是啊。” 恒王一滞,整颗心都似乎被她拿捏在手中,有些疼。 他背过身。 “既然如此,那我对你就不留情了。” 林清禾控制不住,直接笑出声,满脸嘲弄的望着他:“哦。” 恒王心绪不稳。他突然抓住林清禾的手:“你就当真如此讨厌我?那你看好谁?” 林清禾坐在稻草上闭目养神,并不理会他。 恒王心累,一记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拂袖离去。 . 宫中。 景武帝醒来,看见绑在凳子上的宋白微,眼底划过一丝讶然, 太子欣喜跨步到榻前:“父皇,你醒了。” 景武帝审视太子,伸出手指着他:“你是朕的儿子?” 太子神色突变,立即跪下:“父皇,您不认得儿臣了?” 景武帝嗯了声:“许多事确实都不记得了,她是谁?她又是谁?” 他指向宋白微跟虞听晚。 两人皆是一颤。 景武帝起身,在太子的吃惊下一步步走向虞听晚。 他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慨然道:“你生得好生美。” 宋白微突然就来了胜负欲,有些不服气,昂起头,看向景武帝。 “你生的一般。”景武帝看了她眼,全身心思都放在虞听晚身上,再次问道,“太子,她是何人。” 宋白微气的差点咬碎牙齿,她隐忍的冷着一张脸。 狗皇帝,失智了,嘴巴也吐不出象牙。 太子唇线紧绷,难以置信他向来敬爱,崇拜的父皇真的失智了。 虞听晚朝太子投去哀求的目光,她不想留在宫中。 太子看明白她眼中的含义,垂下眸,他倒是挺欣赏虞听晚的。 罢了,太子终究还是心软。 “父皇,她是个宫女。” 太子话音刚落,虞听晚浑身一松,感激涕零的望着他。 景武帝有些失落,她生的这么美,他还以为是宫妃。 “朕累了,都退下吧。”景武帝道。 太子带着宋白微走,将虞听晚送出宫,给了她百两银子,放她归家。 烈阳下,虞听晚怀揣着银两,目露感激和欣喜。 太子真是个好人啊! 虞听晚租了辆马车,雇了镖局的镖士护送她回家,还没走几步路就被齐明拦下。 齐明出示令牌,镖头浑身一颤,当即将银两退回给虞听晚:“小姐,这场送行我送不了了,抱歉。” 虞听晚诶了声,镖局的镖士们纷纷离去。 “虞小姐,请吧。”齐明道。 虞听晚认识齐明,神色巨变,她哀求道:“我只是个商户之女,贪生怕死,谨小慎微,既不想成为棋子,也不想入宫为妃,还请阁下告知恒王,放我走吧。” 齐明面色不改,冷着脸上前:“请。” 虞听晚瞬间将头上的钗子拿下来抵住自己的喉咙,眼神冰冷:“我宁愿死。” 只是还没等她戳进去,齐明先她一步放了迷药。 迷药见效很快,虞听晚手软,金钗掉在地上,她晕过去。 . 拓跋使者都在看大景的笑话。 景武帝失智,还能当好皇帝吗? 他们在住处把酒言欢,话里话外都是对大景的奚落,丝毫不顾及后边候着的就是大景人。 刘彦做了个动作。 拓跋使者团们纷纷噤声,看向他。 “玄微国师,你可算到大景气运如何,三年之内可否将大景拿下,归我们拓跋。”刘彦压低嗓音问道。 拓跋使者团们闻言兴奋不已,灼灼看向玄微。 玄微当下算了一卦。 在众人的期待下,他摇头又点头:“卦象显示,大景有衰落之向,但是一年后会有紫微星现世,将大景带入新的盛世。” 玄微继续看下去,面色十分沉重:“甚至统一列国,成为唯一的霸主。” 哐当。 刘彦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双眸满满都是震惊和不甘:“大景就有这么好的气运!” 其他使臣们也拉着脸。 玄微呷了口茶:“也不尽然,紫微星,也就是新皇会在一年后登基,只要在这一年内我们将大景拿下,让紫微星没出手的机会,这局自然就破了。” 刘彦眼睛亮起:“不错,既是新皇,会是谁呢?” 使者团们将景武帝的儿子都想了个遍,最终锁定太子跟恒王。 刘彦看向玄微:“国师可能看看这两人,谁更大几率会是下一任新皇。” 玄微继续看卦象,神色中带着惊疑,他抬眼:“太子跟恒王都有帝王运。” 刘彦正色点头:“大景太子性子软,有仁君之范,若是在太平世就能顺利登基。但那恒王可不是个善茬,他可是个狠角色,大景太子赢不了恒王。” 使者团们面面相觑,道:“那我们先将恒王给搞了,再搞大景太子?” 刘彦眸色一深:“倒也不是不行。” “不对。”玄微突然出声,他震惊道,“大景还有一人有帝王运!” 使者团们瞳孔猛缩。 还有一人! 这人是谁?他们绞尽脑汁都猜不出来,究竟会是谁。 刘彦派探子去搜集大景所有皇子的消息。 “有人算大景的帝王运。”林清禾站在牢房的窗子前,望着外边皎洁的明月,迅速掐诀去探测是谁在算卦。 噗! 玄微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吓得使者团们纷纷涌上去“国师!” 拓跋国只称王,不称帝。 玄微是拓跋王十分信赖的国师,他确实道术精湛,不仅能求雨,所言之事,十有八九。 在拓跋有一句话,可以不敬王,但不能不敬国师。 玄微突然呕血,拓跋使者团们全都急吓得大惊失色。 刘彦迅速喊太医,被玄微拦住,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没事,是有道行更高深的道士察觉到我在算大景的运,这是警告。” 第161章 罗香的娘找上门 拓跋使者团更加震惊,在他们心目中,玄微就是最厉害的国师,如今却从他口中得知,大景也有厉害的国师。 又吃惊,心底又有些微妙,很不舒服。 刘彦神色凝重:”那会是谁?” 玄微摇头:“暂且不知,得打听。” 刘彦几人迅速做了一出戏,将玄微夸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人物。 ”我们拓跋有国师,压根不用愁,大景迟早会是我默默的囊中之物。” “是呀,国师能掐会算,乃神算子也!、 他们叫宫女进来斟茶,故意提高音量,得意洋洋道。 宫女听的刺耳,被激的实在是受不了,开口道:”也不见得。” 拓跋使者团们纷纷对视眼。 刘彦故意道:“哦?你们大景还有比我们国师厉害的人?” 玄微嗤笑声:”怎么可能,大景都是群平庸之辈,哪儿能与我相提并论。” 宫女冷笑:“此言差矣,我大景人才济济,就国师你这样的,多了去了,尤其是……” 几道视线都盯着她,似乎都期待她说出来。 宫女突然顿住了,敏锐察觉不对劲,她笑了笑:“尤其是我们恒王妃,都能炼制长生不老的药呢,国师你能么?” 说完她直接出了殿候着。 她是大景的宫女,加上拓跋使者踩低大景,她压根不怕他们动怒,叫人来也只会帮她。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这是拐着弯想知道悬壶神医呢! 想到悬壶,宫女神色黯然。 她是坚决簇拥林清禾的忠实者,知道是恒王让她入牢狱,她转了个弯,引到恒王妃身上去。 “恒王妃。”刘彦果然在提宋白微,“难怪恒王势不可挡,原来有个如此强的助力啊。” 玄微直觉不是,但他也没头绪。 拓跋使者立即去打听宋白微。 她现在苦闷的很。 关在东宫里,除了吃喝,太子还会时不时逼问恒王的计划。 宋白微每次都闭口不谈,太子的幕僚逼的急眼了,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宋白微瞬间爆炸,挣扎想起来,眼眶红的能渗出血:“放肆,你竟敢打我,谁给你的胆子。” 啪! 太子有个幕僚叫墨客,是个九尺高,十分粗壮的汉子,性格又暴躁, 其他幕僚都斯斯文文,对付宋白微,他们统一将墨客推出去。 墨客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见宋白微倔强不肯说,他直接下去一巴掌,直接将她扇出血来。 宋白微别过头,剧烈咳嗽,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怒道:“我夫君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恶狠狠瞪着墨客,眼里的恨意都淬了毒。 墨客笑了声:“你以为恒王还会顾及你?他要是真的爱你,你还用得着在东宫待一天一夜,还不来救你么?” 一字一句都伤在宋白微心坎上。 她死死咬住下唇,她不愿意承认。 “好好想想吧,恒王究竟值不值得你这么对他。” 门关上。 墨客的话还是在宋白微心中留下痕迹。 翌日。 拓跋使者再次去金銮殿。 “陛下,我拓跋这次进贡有一件宝物,名为砂石,外边黑色,内里红。” 刘彦道。 景武帝笑眯眯:“呈上来。” 刘彦将砂石放在手心,左公公接过,转交给景武帝。 景武帝爱不释手,看来看去,突然起身说道:“今日就这样吧,退朝。” 文武百官都有些懵逼。 范丞相站出来:”陛下?” 景武帝压根不听,直接走了。 拓跋使者团忍不住笑出声:“有个随性的皇上,你们一定很头疼吧。” 文武百官都不知如何回应,直接退朝。 拓跋使者团也不着急离开,他们还想找到第三个有帝王运的人。 罗香的娘周氏听说她被赎出玉香楼,在茅山屋,直接上门。 罗香腰间系了个精致的荷包,里面装了几两银子,这是芍药给的见面钱。 她们都在等林清禾回来。 “香儿。”周氏站在茅山屋小巷子待了几日,终于逮到她出来,她探出头来喊罗香。 罗香冷眼,直接转身。 周氏猛地冲上去,一把拽住罗香的荷包:“死丫头,你有钱了,给我。” 罗香没抢赢她。 周氏妈拿着荷包哭着道:“家里没钱,穷的都要啃馒头了。你竟然冷眼旁观,这是要逼死我啊。” 罗香冷笑:“那你就去死吧!” 周氏错愕的盯着我,眼底流露不可置信,似乎想不通。向来逆来顺受的女儿,怎么能忤逆她。 做娘的权威受到挑战,她尖叫冲罗香扑来。 趁着这个空档,罗香抢走荷包抱进怀里,而她也被周氏压制在身下。 周氏抽她巴掌,尖锐的指甲嵌入罗香脖颈,手臂。 罗香死死抱着荷包不还手。 不是所有娘亲都无条件的爱自己的孩子。 这个道理,罗香最近想明白了。 周氏为了生弟弟,一共生了四个女儿,罗香是老二,还有个姐姐,底下两个妹妹一个被送,一个夭折。 周氏经常道,生他们受了很多苦,想吃个李子都得去偷。” 她爹老罗头沉默寡言,经常不吱声。 从小到大,罗香跟姐姐什么都要干。 弟弟什么都不用干。 “贱人,你竟然敢不认我,翅膀真是硬了!” 周氏怒吼。 芍药听到声音,立即出来,看到罗香被压在身下。 她直接将周氏推开:“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 周氏上下打量芍药,满眼愤怒。 芍药冷哼:“我是罗香的家人,你又是哪门子的鬼怪?” “我是她娘!”周氏喝道。 芍药哦了声:“原来是吃人的娘啊,能把女儿卖身到青楼的娘,真是不幸,还好她遇上了我家小姐,你早点滚吧。” 她很凶狠。 周氏欺软怕硬,她骂骂咧咧离开, 芍药将罗香搂进怀里:“怕她做甚,下次再来骂死她。” 罗香心底暖洋洋,她点头,又道:“芍药姐姐,悬壶神医何时才能回来。” 芍药摸了摸她的脑袋:“很快。” 入夜,无月色。 黑暗中。 范丞相带了几个镖局的人买通牢狱的人,进去后他找到林清禾:“悬壶神医,快跟我走。” 第162章 都去牢狱看林清禾 林清禾又惊讶又错愕。 “范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问。 向来讲规矩的范丞相竟然会为了她做出这种出格的行为, 范丞相眸色涌现不自然,他轻咳声:”皇上失智了,拓跋来了个国师叫玄微,我怕他会对你下手。” 范丞相的探子得知拓跋团套话宫女,他心急如焚,生怕他们对林清禾下手。 林清禾眉头微挑:“原来是拓跋的国师探我国的国运,实力确实不错。” 范丞相惊愕:“此子竟如此猖狂,悬壶神医,快跟我走。” 林清禾摇头:“过几日我就能出去,是祸躲不过,是福跑不了,范相回去吧。” 闻言,范丞相点头:“好。” 他刚走出牢狱,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范大人,你这是?” 范丞相望过去,见是太子,心底一惊,眉目上不显露:“见过太子,臣来牢狱看看悬壶神医。” 太子抬眼看昏暗的夜色,轻笑一声,也不知是信了没信。 气氛有些冷凝。 “太子这么晚了,也来看悬壶神医?”范丞相问道。 太子颔首:“既然范大人看完了,你先行,孤进去看看。” 景武帝失智,加上他发现恒王的狼子野心,向来和颜悦色的太子面色沉沉,倒也令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范丞相心中没底,他行礼:“是。” 目送他离开,太子进牢狱。 林清禾听到脚步声,眉眼微动,今日巧了,一个个都赶着来找她。 “悬壶神医。” 太子饱含深切的呼喊将林清禾喊的一身鸡皮疙瘩。 她一脸凝噎望着他:“殿下。” 太子看到她犹如看到了主心骨:“悬壶神医,父皇他失智了,孤明知是宋白微做的鬼却拿捏不了她。” 林清禾有些沉默。 景武帝的身子骨已经被含有大量毒素的丹药侵蚀的差不多了,失智就是第一步。 每个人都有命数。 她阻止不了。 “殿下莫急,你是天定的帝王运之一,更是正统,心怀天下,运筹帷幄,定能赢。”林清禾纠结一瞬,最终还是选择告诉他。 景武帝身子好时,他最重视正统,太子之位不可撼动。 如今可不是那么一回事。 太子瞬间怔愣住,他自幼便是储君培养,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是未来的帝王。 父皇教他要爱护手足,太傅更是教他要做一个仁君,悉百姓之苦。 太子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身在帝王之家,得父皇喜爱,得太傅称赞,朝臣爱戴。 他想象不出来,若是他做不成皇帝了……… 这种落差感瞬间萦绕他心头,哽住。 ”悬壶神医的意思是,除了孤有帝王运,还有人也有可能登基,那人是恒王么。” 太子呐呐问。 林清禾点头:“殿下只能去争,皇位之争,向来都充斥着杀戮。” 太子有些无力的坐下,鼻端涌入的稻草跟泥土的味道,有些冲,他不适应了揉了揉鼻子。 “悬壶神医,委屈你了。”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给林清禾整懵了。 她笑道:”多谢殿下关心。、 太子眼神放空,视线落在墙上,突然就有了倾诉欲:“其实孤一直知道,父皇一直不喜欢我太过柔政,底下的幕僚也认为孤手段不够。 或许恒王更适合孤做帝王,若他能让百姓过的更好,也未尝不可。 怕就怕,我二人相争,引得无辜人没了命。” 这番话语引得林清禾看向他,神色有些涌动。 关心无辜人,而非自己的皇位。 太子是当之无愧的君子。 林清禾想起上一世,太子被恒王斗倒时,她在边疆领兵作战,回京时才得知太子被毒死。 他们两人并无交集。 这段话打动林清禾,她愿意辅佐他。 “殿下若是信我,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林清禾道。 太子惊的起身,在他心底,林清禾是个十分有个性的能人,就连景武帝都不能降服她。 这样的人才说要助他。 太子十分受宠若惊,起身对林清禾行大礼:“多谢悬壶神医,孤一定会救你出来。” 林清禾淡笑,目送他离开。 来时,太子心情沉重,去时脚步轻快了不少。 东宫,刘彦跟玄微潜入进去,找到宋白微所在的殿。 宋白微睡不着,她盯着烛光发呆。 两天两夜了。 尽管他们说好了,行苦肉计。 但恒王明明武功高强,可以不惊动东宫的人来看她。 他就是不来。 墨客的话再次在她心底响起,眼底涌现失望。 突然她耳朵微动,仔细听,果然听到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宋白微面色一喜,是不是恒王来看她了。 她就知道! 恒王爱她,心底有她! 吱呀,门果然开了。 在宋白微期盼的眼神下,刘彦跟玄微进屋子,悄无声息关上门。 宋白微吃惊,瞳孔瞪大:“你们是谁!” 刘彦及时点了她的哑穴。 宋白微张口大喊,无声。 玄微观察她,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左看右看。 宋白微见鬼似的盯着他,随后有些傲瞥着他,微抬下巴。 玄微蹙眉,直接将她打晕带走。 宋白微眼前一黑,又亮起,他的哑穴被解。 “你们是何人。”宋白微打量玄微,突然嗤笑,“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但我心有所属,是绝不会喜欢你的。” 玄微向来冷清的脸有些龟裂。 刘彦差点笑出声,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如此自恋的。 他打趣道:“那你是谁。” 宋白微冷笑声,有些沾沾自喜,果然是看上她容貌。 “你这张脸是张假脸吧,重塑了,你们大景果然有能人异士。”玄微捏住宋白微的脸,凑前又看了看,确定了。 宋白微僵住,不可置信道:“所以你只是看上了我的脸。” “不,我是想看你的假脸。”玄微道。 刘彦啧啧称奇,也凑前看宋白微的脸,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啧了声:“要是假的,你原来应该只是个清秀的长相。” “你们有病吧。”宋白微面色一沉,眸光闪过丝恼怒,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质问:“你们究竟是谁?!” 第163章 锦州灾难 刘彦反问她:“你是恒王妃吗?” 宋白微不言。 “景武帝的丹药是你炼制的?”刘彦问,他眸色微深,眸子转了圈,“不过,你这么不聪明,应该不是你。” 宋白微被激的喝道:“不错,就是我,我劝你们最好别动我,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刘彦跟玄微对视眼。 玄微抽了张纸放到她面前:“将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 宋白微不动。 玄微掐诀念咒,几道锐光四面八方朝宋白微体内涌去。 宋白微疼的尖叫出声。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写下。 玄微立即开算,面色一沉。 不是她! . 玉香楼。 红莲沐浴完,站在人身高的铜镜前,任由婢女在她身上抹嫩肤娇颜膏。 她生得极美,也爱美,娇颜膏是她重金请药娘研制出来的,每一罐都得花费上百两。 效果也很显着,她浑身白的似雪,丝滑如绸缎。 更让婢女面红耳赤的是,红莲身段也生得极好,酥胸傲然显得腰肢更细,每次给她穿衣裳都得在心中慨然。 婢女问:“小姐,你今天还要出去么。” “嗯嗯。” 红莲打开窗子,直接飞上屋檐,每天夜里她都会潜入牢狱跟林清禾做伴。 做个香香软软的赤狐。 她刚蹿进牢狱,林清禾就跟她道:“红莲,你先去恒王府去救一个女子,她叫虞听晚,送她去江南。” 红莲嘟嘴:”你不爱我了么清禾,还让我去救别的女人。” 林清禾捏她一把,滑不溜丢的肌肤让她又摸了一下。 “好摸吧,再摸会儿。”红莲凑前贱兮兮笑道。 林清禾笑了笑:“快去,等你回来。” 红莲瞬间变成赤狐,摇摇尾巴迅速跳出窗子。 虞听晚被囚在恒王府。 只给吃喝,屋里每天都很昏暗。 熬她的心。 李氏被放出去时,整个人都熬瘦了一圈,再也看不到以前丰腴贵夫人的模样。 仅仅几天,虞听晚的脸瘦了一圈,每日无所事事,无人聊天,活色生香的美人都有些麻木了。 她夜里做了个梦。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见她的心上人,彭生武被歹徒一箭穿心,鲜血四溅,命丧盗贼窝。 惊醒的那刻,好痛,梦中那箭仿佛刺在了心口,虞听晚缓缓抚上心脏的位置,目光清明。 她好想回去。 吱呀,门被推开。 虞听晚麻木的看过去,看到一个十分妖艳美的女子进来,她愣住。 “我是少观主的人,特地来救你的。”红莲道。 虞听晚懵住,麻木的心活络起来,她缓缓站起来:“真的?” 红莲翻了个白眼:“爱走不走。、 虞听晚立即凑上去:“我跟你走。” 虞听晚跟着红莲驾马南下,去锦州。 到了锦州,才发现江南百姓遭遇天灾,处处都是饿的皮包骨的灾民。 世家屯粮趁机发国难财,普通百姓民不聊生,哭天喊地,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 锦州,人间炼狱。 穿着锦衣,明媚白皙的红莲跟虞听晚出现在这,就是块肥肉,人人都想啃一口。 他们步步逼近,欲将两人拆骨入腹。 紧急时刻,红莲抽出父亲赠予的长鞭挥向这群饿到极致失去人性的可怜人,厉声喝道:“谁再走一步,杀无赦!” 红莲跟着林清禾身边心善,也有狐狸的兽性。 谁若犯,她必回击,她可是成人的狐狸,谁敢辱! 许是被红莲的气魄镇压住,他们真的没有往前。 时间在对峙中一点一滴过去? “我们都要死了!” “抓住她,献给官府人,让他们放粮,要是不放跟我们一起死,不亏!” “她生得如此美貌,嘿嘿,死前我们享用一番,做鬼也风流啊!” 即使快饿死了,人性的恶意从不缺席。 虞听晚很慌。 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扯蛋。 红莲腾空而起,挥着鞭子一鞭鞭,想退散这群难民。 他们发现红莲很厉害,都不敢凑前,反而看向虞听晚。 “抓她!” 就在虞听晚要抓住的那刻,彭生武宛若天神出现救下他。 他拿着佩剑,喝道:“都退下。” “武哥。”虞听晚惊喜不已,感受到彭生武的体温,她欣喜。 彭生武在官府当差,他最近都在驱散流民,没想到能看到消失很久的虞听晚。 “晚儿,你最近去哪儿了。”彭生武问道,来不及听回复,眼见流民控制不住,他赶紧道,“晌午时,官府会放粮,诸位快拿上碗筷去排队。” 流民欣喜,纷纷转头往城里跑。 “既然有熟人,我就走了。”红莲道,直接转身走了。 临走之前她又看了眼混乱的流民。 虞听晚喊住她:“姑娘,你叫何名?” 红莲驾马:“记住清山观,少观主救的你就行。” 清山观,少观主。 虞听晚心底默念。 . 锦州发大水,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的事情一直被压着,没有上报朝廷。 红莲迅速返京,告知林清禾此事。 林清禾算了一卦,神色凝重,她叹口气。 立即传信给道元,让他带姜早几人前往锦州。 宫里。 刘彦转来转去,有些着急:“还有一个有帝王运的人到底是谁。” 玄微呷了口茶:“急什么,总会冒出来,现在还是找到谁是悬壶神医吧。” 两人说话时。 殿外传来议论声。 “悬壶神医怎么还没放出来,皇上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谁知道呢,不是说皇上失智了。” “唉。” 砰! 玄微猛地将门推开:“你们说悬壶神医在哪里?” 宫女面面相觑,都闭上嘴,一骨碌跑了。 左公公来到拓跋使者团们的殿内,见几人神色不太好,心底有些腹诽,他道:“陛下有请,还请诸位挪步。” 刘彦跟玄微对视眼,纷纷点头:“好。” 几人跟着进了金銮殿。 景武帝在龙座上,撑着头,眯着眼,见拓跋使团进来,他正起身子,问道:“诸位可会跳舞。” 左公公懵了,不敢吭声。 刘彦面色微变:“陛下,我们不是舞者,如果您想看,可以唤舞女前来。” 景武帝冷哼:”既然你们是进贡使者,让你们跳个舞怎么了?” 第164章 状元郎当堂两问 左公公汗颜,在景武帝身旁小声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失了智的景武帝有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疯狂。 “怎么不合规矩?又不是拓跋王,这么大的架子。”景武帝嗤道,又起身,“既然不愿意跳,滚吧。” 出了金銮殿的拓跋使者团们,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欺人太甚!” “大景皇帝是不是故意的!他压根就没失智,装成那样侮辱我们!” 刘彦安抚道:“先别急,听国师的。” 玄微仔细回想景武帝的一举一动,道:“他不是装的,失了智的人,做事向来随心所欲。” 几人正说着,长廊转弯处出现一道身影。 拓跋使者团们瞬间停声。 刘彦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走前,目光掠过几人,观察到有的使者面色带着丝怒气,他道:“既然诸位已经进贡完,还是早日回拓跋吧,毕竟我大景无论是吃食,还是父皇的习性,你们都不适应。” 拓跋使者团们神色微变。 刘彦笑道:“我们还想再领略大景的风光,想再待上几日。” 太子想起林清禾的话,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玄微身上,只是一瞬又收回:“明日就启程回吧。” 他态度强硬,刘彦几人倒是不好再说什么。 再说下去,太子就该怀疑他们别有用心了。 几人对视眼,心底都有些不甘。 玄微略垂着头,正想说什么,只听太子道:“今日恒王妃跟孤说,你们昨夜掳走她要她写下生辰八字,而后又将她给放了。” 刘彦一僵,心中浮现不安:“太子殿下,我们......” 太子抬起手,他看向玄微:“阁下是道士,要人生辰八字无非就是算对方的命格,既然你们能将人给放了,说明恒王妃并非你们要找的人。 你是拓跋的国师,在我大景使这阴招,贵国的风度还真是令孤刮目相看。” 玄微手微攥。 刘彦上前将玄微挡在身后,他对着太子赔礼道歉。 明日,是必须走了。 . 恒王府。 齐明发现虞听晚失踪,顿时神色大变,赶紧去禀告恒王。 恒王闻言,缓缓将手中的棋子落下:“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齐明瞬间感受到一股威压,心脏骤然紧绷,思考片刻道:“悬壶神医自顾不暇,应当不是她,应该是太子吧。” 他说完,恒王就笑了笑:“有意思,本王的兄长总算是聪明一回了。” 就在此时,探子来敲门。 “进。” 探子将书信呈上去,道:“王爷,锦州发大水,百姓民不聊生,对朝廷不满,争议漫天飞,您可要出手?” 恒王的脸在透过窗户的日光下,显得晦暗不明,他重复:“民不聊生,对朝廷不满。” “是。”探子回道。 恒王食指在桌上轻敲几下,嗤笑出声:“出什么手,这事该是太担忧的事情,将此事大肆宣扬,就说近来上天频频发怒,是对当今天子的不喜。” 探子跟齐明身子皆是一僵。 “是。” 探子悄无声息消失在书房。 . 会试放榜之日。 杜伯宗几人榜上有名。 其中考的最好的是丁显,榜三。 郭文第五名。 林用中排在十三。 杜伯宗恰好最后一名。 可以确定的是,这四人都可以进入仕途,十年寒窗苦读在今日得到结果,几人都喜形于色。 他们所住的客栈也出了名,客栈东家大方免了几人的费用。 殿试上,丁显一板一眼,不阿谀奉承拍景武帝的马屁,倒是让他觉着新奇,干脆就定他为状元郎。 文武百官都神色各异,朝丁显投去复杂的目光。 他一开口,这群老狐狸基本就知道他会是谁阵营里的人。 丁显行礼谢恩后还站在原地。 景武帝撑着头,凑前了些:“你还有何事?” “回陛下,臣有两件事要禀告。” 范丞相在丁显回答景武帝问题时,便很欣赏他,大景就需要这种刚正不阿,说实话做实事的朝臣。 见他要说事,范丞相心头突然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景武帝道:“说。” 丁显提起头,正色道:“陛下,第一件事,是锦州发大水,百姓深受其苦,当地父母官不作为,任凭百姓挨饿冻肌,乃畜生所为。”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安静。 锦州的灾难,他们来上朝前刚得知。 范丞相念及榜上前三今日要面圣殿试,打算下朝后再说,没想到丁显直接就说出来了。 他朝丁显投去担忧的目光。 刚被钦点为状元郎就展露他是激进派,容易得罪人 景武帝神色微冷:“竟有此事!” 正当文武百官以为他会说锦州的事时,又听景武帝道:“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百官们目光都聚集在丁显身上,他们也想知道,这第二件事什么! 丁显脊背挺直,压根不惧怕任何人的目光,坦然自若道:“陛下,这第二件事,臣想说您对悬壶神医关入大牢这件事,太过草率。 悬壶神医的罪名是坑蒙拐骗,出马办事,收费高。但这件事不是你情我愿么,悬壶神医道行高深,是世人要跪着求的高人,能得到她出马帮助就偷着乐吧,也不知是谁这么不要脸反过来说她坑蒙拐骗。” 景武帝吃惊:“这悬壶神医真道行高深。” 百官们嘴角微抽。 皇上,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丁显看出来景武帝如今十分真性情,他点头,屈膝跪下:“陛下,臣乃农家子,知晓道家之事一二,道士不管是算命还是算卦,还是帮人看事,都属泄露天机,是一定要对方出银两,因果循环。 再者,道士们收得的银两大多不能为己用和享乐,都拿去行善了,毕竟道士们修道也修心,尊重爱戴好的道士,应当是天下人该做的事啊。” 景武帝听得入迷,他点点头:“所言极是,既然这悬壶神医如此厉害,正好,咱们大景还没有国师,就封她为国师吧。” 百官猛地抬头,瞳孔涌现惊色。 这样也行? 拓跋使臣们正要启程,他们的探子急急进屋:“打听到悬壶神医在哪里了!” 玄微看向他:“哪儿?” “大牢!” 第165章 被封国师 “大牢!你没打听错吧,这种能人会在大牢蹲?” 刘彦不可置信道。 想到大景皇帝的荒唐行事,好像又没什么不可能。 他呐呐道:“疯了吧。” 玄微怔愣片刻,他放下包袱:“咱们去大牢走一趟。” 其他使者面色犹豫:“可是大景太子要我们今日启程离开。” 刘彦当机立断:“听国师的,大景太子是说了今日,但也没规定什么使臣,咱们晌午过后再出发。” 玄微跟刘彦潜入牢狱,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像是悬壶神医的人。 里边的人大多老弱病残,精气神萎靡。 玄微只观面相即可知不是他要找的人。 狱吏察觉不对劲,提着剑冲进来。 两人迅速离开。 使者们在殿内焦灼等他们,见刘彦满脸郁色,便知他并未找到悬壶。 “罢了罢了,只是一个厉害的道士而已,不值得我们冒险。” “是啊,我们还是早点启程回拓跋,向大王交差吧。” 使者们议论纷纷,目光不约而同看向玄微。 玄微冷着脸。 作为也是道士的他,很在意也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探子再次匆匆来找刘彦:“刘大人,大景的悬壶神医出大牢了。” 刘彦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眉目间隐约有些怒气。 怎么现在才说! 探子直觉委屈,他哪儿知道大景皇帝这么玩。 上一刻人还在大牢,下一刻就封为国师了! 不等他们问人在哪儿,探子迅速道:“悬壶神医被封为国师了,就刚刚!” . 林清禾被左公公亲自请出大牢,听到旨意后她是有些懵的。 她算到了很快出大牢。 被封为国师,她没算到自己有这茬。 “左公公,好端端的,陛下怎会封我为国师。”去金銮殿的路上,林清禾忍不住问道。 左公公想跟她打好关系,凑前压低嗓音:“这事您得感谢新晋的状元郎,是他在殿内为你打抱不平。” 状元郎? 林清禾记得上一世,她与状元郎没什么来往啊。 左公公看她神色,他道:“状元郎名为丁显。” 是他啊。 林清禾恍然,没想到这辈子竟是他当了状元郎。 她更没想到丁显上一世为了她自杀,这一世刚成为状元郎又为她发声。 这个人情,她记住了。 快到金銮殿时,对面迎来两人,其中一人的目光尤为灼热落在林清禾身上。 林清禾看过去,眉头微挑。 左公公十分吃惊道:“刘大人,玄微国师,你们怎么还未启程离开,今日乃我国朝事,你二人不得入殿。” 国师? 林清禾的视线落在玄微身上。 原来就是他啊。 原来就是她啊。 两人目光交织,一场旁人感受不到的较量悄无声息进行。 玄微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眼眶也染上了红。 “国师,你怎么了?”刘彦察觉玄微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他急忙搀住,双眸涌现浓浓的担忧。 说话间,林清禾已经随着左公公离开,就要抵达金銮殿。 玄微摇头,心底有一股难言的挫败感。 跟林清禾的第一个照面,他就感受到对方强大的道行,他压根观测不到对方的命格,脑子里一片空白。 “国师,你嘴角有血!” 身后传来刘彦的惊呼声。 左公公心悄悄往后看了眼,见刘彦搀着明显虚弱下来的玄微离开,他心惊不已:“悬壶神医,不,悬壶国师,是你么?” 林清禾微颔首,不多加解释。 左公公内心震撼不已,打定主意一定要跟林清禾交好,绝不得罪她! 大殿内,文武百官都翘首以盼。 当林清禾真正踏入金銮殿时,心情有些微妙。 人生,真是世事无常啊。 “见过陛下。”林清禾不卑不亢行礼,与丁显并肩站着,在大牢待了五六日的她不见任何疲惫,还是美的令人忍不住注目,又被她出尘的气质所吸引。 景武帝从龙座上下来,围着林清禾打圈,满目都是惊艳:“你是朕见过最美的女郎。” 太子跟范丞相几人都心头一紧。 不想让林清禾得势的朝臣神色微变,玩味看着此幕,要是景武帝提出要纳林清禾为妃,那可就有意思了。 林清禾眉心微蹙,她知道景武帝失智了,没想到他都失智成这样了,有些疯疯癫癫。 正当她斟酌开口时。 丁显突然挡在她面前。 景武帝皱眉,十分不喜道:“你干什么,挡住朕了。” 丁显面色不改,正色道:“陛下,国师是用来敬的,不是用来看的,现在请陛下立即回到龙座上,听国师的安排。” 百官们都嗤笑出声,嘲弄的看着丁显。 你以为你是谁啊,竟然敢命令皇上。 还真当自己有九条命! 岂料,失了智的景武帝还当真吃这一套,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错,国师是用来敬的。” 丁显继续追加道:“陛下,臣突然想起来此次拓跋进贡也来了个国师,在拓跋有一句话叫做,可以不敬天子,但不可不敬国师。 陛下乃千古明君,定不输给拓跋王。” 百官们眸色骤然收紧。 疯了,真疯了! 他们的视线在林清禾与丁显之间疯狂跳跃。 恒王面色更是沉如墨。 他俩是旧识? 偏偏景武帝还当真能被丁显拿捏住,他道:“丁爱卿说的对,诸位听好了,见国师如见朕,都得敬之爱之。” “是,陛下。”文武百官皆跪下。 身为国师的林清禾一人站着,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眸色复杂的看着丁显的背影。 听我说,谢谢你。 说丁显一板一眼,不知变通,绝对是对他最大的误会。 林清禾被封为国师的消息昭告天下,她上任首件事就让景武帝派大理寺寺卿与丁显前往锦州。 拔恶瘤官,安抚百姓,重建锦州。 其二,大赦天下,削减百姓的税收。 这两举措动了不少人的利益,纷纷阻止,却奈何不了。 林清禾亲自住在宫中,督促景武帝处理政事,天子亲自下旨,贪官污吏瑟瑟发抖,百姓欢喜不已。 民间从追捧喊着悬壶神医的口号,变成了悬壶国师! 林清禾的举措也将恒王的计划打乱,回王府的他立即召幕僚商量对策。 已经从东宫放回去,下令不得进宫一步的宋白微心底慌的很,听说恒王回来,急急就去找他。 走到窗前,屋内传来一句声音。 “要是当初主子娶的人是悬壶神医就好了!” 第166章 循循善诱景武帝 “假货就是假货,就算在侯府长大,还是比不上真千金。” “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殿下娶的是悬壶神医的话,咱们还用得着在这儿绞尽脑汁想对策吗?” “唉,可惜了,主子娶了宋白微,要想得到国师的认可和助力,难于上青天啊。” 幕僚一句接一句的议论声都化成锐利的刀子,刀刀砍在宋白微的心上。 她狠狠咬牙,极力克制不发出声音。 这群废物,明明是他们计谋不够,扳不倒林清禾。 怪她作甚! 她只是个女子! 恒王冷着脸,察觉到屋外站了人,他看向齐明。 齐明启唇,无声说王妃两字。 恒王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郁色,幕僚的话不止伤到了宋白微,也在他心中落下重重一击。 幕僚们说的没错,若是当初! . 林清禾在宫中忙的飞起,景武帝如今却是对她很信任,不仅将朝事都交给她,治理身体也全然相信她。 之前被药物控制脑子,欲望冲动也没了,整日跟个孩童心态一样,不是作画就是看各种杂书,尤其是民间编书人的爱情故事让他看的如痴如醉。 若不是林清禾强硬给他规定了入寝时辰,他恐怕要挑灯夜读。 林清禾夜里去寻景武帝时,刚进门,内殿烛光瞬间熄灭。 她眼角微抽,进入内殿,一眼就瞥到景武帝藏在身后的书。 感受到她走近要抽走书,景武帝睁开眼笑道:“国师,朕挑灯在看奏折。” “是吗?”林清禾收回手,“掌灯。” 宫女立即点燃烛火。 照明了景武帝的满脸心虚。 林清禾穿的是国师才能穿白锦袍,将她衬的更加绝美无双,锦白色很适合她。 宫女们都悄悄打量林清禾,她不做女子打扮,头发简单束起,长得又高挑,从侧面看,有股雄雌难辨的美。 她们看的目不转睛,又有些脸红。 左公公简直没眼看,他咳嗽声,宫女们瞬间回神,面红耳赤低下头。 林清禾视线落在床榻上的杂书,一眼看到很小字体的书名。 贫寒书生与骄纵大小姐的爱恨情仇。 她挑眉,还没张口,景武帝就跟她愤怒道:“这读书人真不是个东西,官家小姐放弃一切跟他私奔,读书人考取功名后就将她给休了,迎娶了公主! 官家小姐在他老家受尽甘苦,独自抚养一儿一女,后面被公主发现后,本来是正妻的她沦为了妾室。” 林清禾坐下,笑了笑:“陛下觉得官家小姐蠢么?” “蠢啊!”景武帝义正言辞。 林清禾道:“那以陛下所见,读书人应该有什么样的下场。” 景武帝一噎。 尽管失智,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享受过至尊权利,掌握天下人生死的帝王,心性薄情又狠辣。 若是他没失智前,也会认同读书人的做法,绝说不出这番话。 人往高处走,心狠手辣才能往上爬,尤其是在官场上。 但如今,他脑子有些懵,说不出来。 林清禾呷了口茶:“若我是官家小姐,我便会去告御状,让天下人都知道读书人的嘴脸。若是扳不倒,那便假意迎合,在最不设防备的床榻上,废他第三条腿,让他疼一番,取他狗命,他不仁,我不义,大家同归于尽。” 景武帝听得一凉,莫名的并拢双腿。 他呐呐道:“好狠。” 林清禾淡笑望着他:“若陛下是那官家小姐,你会如何做呢。” 景武帝当真认真的代入进去,顿了下道:“我会与国师做法一致。” “陛下不愧是明君。” 林清禾这句库赞夸得景武帝唇角上扬,又听她道:“其实天下有许多女郎都有才能,只是困于这世道,拘于后庭中。 陛下能封我这个小坤道为国师,足以说明陛下目光长远,乃神人也。” 景武帝闻言从榻上起来,走到林清禾对面坐下,这段时日的相处,他也有些熟悉她的行事风格。 这么说,后面肯定有事。 林清禾道:“陛下果然是聪慧过人,陛下能给我机会,不如放开天下女子一个机会,男女共同竞争,指不定能激发男儿郎们的血气,天下能人都卯足劲往一个方向发力,大景何愁盛世到来的那日。” 景武帝愣住,道:“可之前都没有这样的先例,女子就该安分守己,相夫教子,哪儿有抛头露面的道理。” 林清禾心肉一跳,隐晦的审视着景武帝,见他眸子清明,当真只是观念根深蒂固所言。 她道:“正所谓不破不立,更何况陛下非凡人,境界自然要高些。” 这话落在了景武帝心坎上。 他迟疑点了点头:“国师说的不错,那朕这就拟旨,让天下女郎也去读书,可参加科举?” 左公公身子一颤,不敢抬头,他几乎可以想象,若是此条例法颁布,文武百官会如何的震怒,反对。 林清禾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垂下头:“陛下英明。” 翌日上朝。 左公公将旨意一颁布,全朝震惊,纷纷下跪 “不可啊陛下,哪儿能让女子从仕的!” “就女子那三言两语就会哭哭啼啼的性子,能为朝廷出力,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不错,还请陛下三思啊,女子生来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要她们在朝堂上做什么!” 文武百官们七嘴八舌,听得景武帝有些头疼,他赶紧给林清禾使眼色。 林清禾站出来,冷冷朝说话的朝臣们看过去。 声音戛然而止。 林清禾冷声:“诸位口口声声说女子不如男,倒是忘了我就是个女郎,今年我十四,在座的各位谁十四岁站在了朝堂上?” 鸦雀无声,有些人不敢跟林清禾对上,怕得罪她。 有一部分本就不服她,闻言呛道:“国师是坤道,世间其他女郎不能与你相提并论,毕竟不是每个女郎都去当了道士。 也是,毕竟也不是每个女郎都有国师这般好命,换了人生还能来京城占据一席之地。” 林清禾点头,道:“也是,不是每个寒窗苦读的读书人都是君子,毕竟男子向来自大惯了,生怕女子上位显得他们无能。几年前当殿撞死的赵倾君赵大人,不就是这么被你们逼死的。” 第167章 女郎可入仕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文武百官神色有些恍然,林清禾提到的赵倾君啊,他们没忘。 那确实是个有骨气的奇女子。 一开始开口怼林清禾的是马尚书,当初态度强硬又恶劣句句紧逼,赵倾君的也是他。 听到她的名字,马尚书有片刻的失态,随即坚定道:“不管如何,女子就是不能入仕。“ 林清禾冷笑声,手环肩看着他:“你想抗旨吗?” 景武帝来了精神,赵倾君是谁,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这几日看杂记入迷,知道自己是话本中决定天下人生死的帝王,心中很有成就感。 他重复林清禾的话,压低嗓音:“你想抗旨吗?” 马尚书吓得一哆嗦,膝盖瞬间软下跪地:“陛下,臣不敢。” 林清禾一眼就知景武帝戏瘾来了,她默不作声立在旁侧。 果然,景武帝下龙座,走向马尚书。 马尚书急的满头是汗,抖如筛糠,没失智前的皇帝他害怕,失了智他更害怕。 毕竟如今的皇帝他不讲武德! 他这极为惊恐的模样取悦到景武帝,面上却不显露,冷哼声:“那你对朕的话有质疑?” 马尚书低着头:“臣不敢。” “不敢!” 景武帝突然提高音量,吓得文武百官们皆是一抖,作势就要下跪。 林清禾清咳声。 景武帝立即听话的收回戏瘾,重重拂袖回到龙座:“既然诸位都无异议,那就这么着吧,一切事宜听国师的,退朝!” 他看向林清禾,见她点头了才退下。 文武百官皆是心惊。 皇上竟然信任林清禾到如此地步! 马尚书心底腾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见景武帝离开,他起身死死盯着林清禾:“你那儿是国师,分明就是个妖女!” 林清禾面色不改,突然走到他面前。 马尚书是个大腹便便,不算高的中年男人,林清禾一上来,将他衬的更挫。 “陛下说,见我如见天子,马大人说这话是对陛下有意见?”林清禾冷冷盯着他,“看来马大人这官是做腻了,也好,给别人让让位。” 马尚书是个阿谀奉承的聪明人,平日没少贪污,享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做实事。 林清禾早就想清算朝廷一些蛀虫了。 马尚书眼睛一瞪,有些惊恐又强装镇定道:“你只是个国师没有资格说这话吧。” 林清禾冷冷一笑,不言却表明了态度。 要不你试试? 无论文武百官心思再怎么各异,五岁女孩童可以与男童享有资格进学堂,女子可入仕为官,可出面经商的律法还是确定下来,于二十五这日公布。 此律法一出,大景上下皆是震惊。 男子们都闹开锅,纷纷抵制,民间甚至有传言说林清禾哪儿是济世的悬壶,分明是妖道。 女子们倒是欣喜若狂,拥簇林清禾,两方战队,倒是有股男女对立的意味。 不少有情人为此产生争执,断绝关系的也不少。 女子们虽难过心上人不赞同她们抛头露面,但对方辱骂林清禾。 断!这关系必须断! 男人可以不要,但仙女林清禾必须维护! 林清禾给赵倾君正名,让她以女子的身份在百姓口中流传。 她,是个可以称相的奇女子! 她,才能不输男子,甚至更甚! 她,为官时,兢兢业业为民为国,做出的每一桩事都对得起良心! 一时间,赵倾君的名字传遍整个大景,更是激励了许许多多的女孩童,女郎们。 让她们知道,原来女子也能有封侯拜相的能力,有广袤的天地,无需局限于后宅一寸三分地。 可是她死了。 也正是因为她的死,百姓将她的经历传了又传,说书人十分迅速的开始说她的故事,在文字语言的渲染下,她更加令人惋惜和钦佩。 白云庵。 范袅袅如同往常那般接待香客。 “赵倾君真是个奇女子,听荷,你说咱们是不是也有机会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 “能!向倾君学习。” 范袅袅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香客,手中的香掉在地上。 女香客将香捡起,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关切道:“师傅,你怎么了?” 范袅袅强压下涌上喉间的心绪,颤着声问:“你们说的赵倾君,是何人啊?” 女香客叹口气:“赵倾君是一位奇女子,几年前她女扮男装一路科举,成了探花郎,入朝为官,最终被人揭穿身份,在宫中当殿撞墙身亡。” 另一个女香客忍不住落泪:“太可惜了,若是身在今年,她就不用死了。” 范袅袅抖着声音问:“为何。” “悬壶神医当了国师后,她颁布了新的律法,女子可以入朝为官,可以抛头露面做生意了。”女香客激动道。 见范袅袅这魂不守舍,大受打击的模样,她又生得很美,观气度以前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许是因为一些事才来白云庵做姑子,两人对视眼,安抚道:“这位女师傅,你还年轻,世事无常,我们女郎们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范袅袅点头。 是啊,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送走香客后,范袅袅去了桃花树下,见赵倾君望着香客们离去的背影发呆,她上前:“倾君。” 赵倾君回头,满眼都是泪。 范袅袅忍不住扑进她怀里:“生不逢时,倾君,若是你........” 赵倾君拍了拍她,温柔道:“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能成为天下女郎们的榜样,又有袅袅相伴,此生足矣,死而无憾。” 范袅袅重重点头,她抬眼,抚上她的脸:”倾君,你去投胎吧。” 赵倾君愣住:“袅袅。” “悬壶国师之前跟我说,你此生做了好几件惠国惠民的大事,又早逝,来世定会顺畅,福运满满。”范袅袅贪婪的看着她的眼睛,唇角勾起抹笑意,“如今世道容得下女郎出仕,你去投胎吧,下一世定能施展抱负。” 赵倾君泪如雨下,她摇头:”我不愿负袅袅,下一世的福下一世再说。” 第168章 赵倾君投胎 桃花瓣片片从枝丫上掉落,落在两人身上。 赵倾君细致又柔和的拿走掉在范袅袅头顶上的花瓣,余光突然一顿。 屋檐底下站着的那抹锦白色身影,在赵倾君发现她时动了,踏步走来。 范袅袅转身,对着林清禾露出笑意:“恭喜清禾,成国师了。” 赵倾君朝她行礼。 林清禾笑点头,她视线不留痕迹的从两人身上划过,道:“你们商议好没。” “投胎。” “不投。”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范袅袅眼角的微红被她硬生生逼回去,她握住赵倾君的手:“听话,去投胎,下一世指不定我们能遇上呢。” 赵倾君摇头:“此生漫漫,没我陪在身边,你……” 话没说完,范袅袅抵住她的唇。 “如今女郎们可入仕,可经商,等你投胎后,我便去读书,将你此生的抱负展露出来。” 赵倾君怔愣,喉间有些酸涩。 她是世间不容许的存在,整日都无所事事,附在桃花树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舍不得,也放心不下范袅袅。 林清禾道:“有缘之人,下一世也会相见,相知,相爱。若是这一世将缘分用尽了,下一世就碰不着了。” 她在提醒赵倾君。 以鬼的存在陪在范袅袅身边,也属于两人之间的缘,陪她到老,便算了一世得夫妻缘。 赵倾君魂体一颤,她艰难启齿:“那我去投胎,下一世与袅袅有缘吗?” 范袅袅也殷切又紧张的看向林清禾。 在两人炙热的眼神下,林清禾颔首:“你们有命定的正缘,不在这一世,就在下一世。” 两人大喜。 赵倾君也对投胎这事不再抵触。 夜里。 林清禾念往生咒,范袅袅烧纸钱,两人的注目下,赵倾君跟黑白无常消失。 消失的那刻,一直强装镇定的范袅袅再也忍不住,崩溃哭出声。 林清禾在旁侧没打扰她,念完往生咒,念清心诀。 她其实算到她与赵倾君会有两世姻缘。 赵倾君会投胎转世为男,那时她们会再次遇见,也同样会有阻拦。 因为今年范袅袅十六,等赵倾君长大能娶妻,她已三十好几了。 真爱能抵万难吧,林清禾视线落在范袅袅身上。 两人还有一世都为女,那个世道开明,容许女子在一起。 林清禾算到时也颇为惊讶,又欣喜,想必后世女子的地位定是提高了。 如此,甚好。 范袅袅逐渐平和,不好意思起身冲林清禾福身:“让国师见笑了。” 林清禾淡淡一笑:“你今后是何打算。” “回京城,回家。”范袅袅坚定道,眸底闪着光。 她是丞相之女,既然打定主意要读书,要入仕。 她并不清高的打算隐姓埋名,从头开始。 再者,为人儿女,双亲成全了她一回,余下日子她好好尽孝。 林清禾目露欣赏,点头:“你若是回去,丞相跟夫人得高兴的合不拢嘴。现在 “一切都得多谢国师。”范袅袅郑重行礼。 . 范袅袅回京,除了相府,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范丞相跟王氏肉眼可见,面色红润不少,得知她想读书入仕,全然支持,范相亲自教导。 世家夫人跟贵女们都在背后议论。 林清禾与宋白微的一月赌约还作数吗? 话传到宋白微耳里,她攥紧手,锐利的指甲掐进肉里也不松开。 “王妃。”婢女翠碧见状眼神慌乱不已,想上前又怕挨骂,在原地踌躇不前。 宋白微瞥向她,突然问:“昨夜伺候王爷,他怎么跟你说话的?” 翠碧身子一抖,跪下。 她生得清纯又漂亮,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跟林清禾有三分相像。 紫叶死后,宋白微挑贴身婢女,一眼就相中了翠碧。 近段时日,不知是不是林清禾爬的高,恒王心情很糟糕,都不进宋白微的屋。 昨夜更是喝的微醺,她投怀送抱都被推开,离开前她突然瞥到翠碧的脸,心中起了心思。 她让翠碧留下,想让她获得恒王的宠幸。 反正就一婢女,拿捏在她手里。 在宋白微审视的眼神下,翠碧张口:“王爷叫奴婢滚。” 宋白微心满意足,眼睛又一眯:“然后呢,你没被宠幸?真是废物。” 翠碧又是一抖,赶紧道:“王爷宠幸奴婢了,他抬眼看到我的脸愣了下,没再说话。我按照王妃的吩咐上前伺候,他也没将奴婢推开。” 宋白微听得浑身都犯酸,咬牙切齿道:“然后呢。” 翠碧咽了口发干的喉咙,低声道:“王爷捂住了我的下半张脸,说了句真像,叫我反抗他,骂他,甚至打他的脸。” 她说着小心翼翼看了眼面色越来越绿的宋白微,没叫她停,翠碧又道。 “然后王爷脱了我的衣裳,贯穿后,喊了句清禾。” “够了!” 宋白微大喝,抬起手狠狠扇翠碧一巴掌,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抡起手臂前去。 翠碧被打的晕头转向,嘴角渗出血。 宋白微捏起她的下巴,凑前道:“记住你的身份,不该肖想的别想!” 翠碧浑身抖如筛糠:“是,奴婢记住了,奴婢只是个低贱之人,被恒王宠幸也是王妃的恩赐。奴婢是王妃的人,定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宋白微满意松开手,丢下一两银子在地上,倨傲道:“去看看伤吧,不要把脸弄坏了。” “是。” 眼见宋白微的脚离开,彻底不见后,翠碧抬起头来,刚还怯弱的神态完全变了,眼眸闪烁幽光抽出簪子往眉眼处轻轻一划。 然后起身跌跌撞撞去恒王的书房,快到门口时,直接晕过去。 “谁?” “主子,是翠碧。” 恒王蹙眉,视线落在翠碧眉眼间,瞳孔闪过暗色。 “找大夫来。” . 宋白微去参加诗会,没进去就听到里边议论声。 “你们说,恒王妃还会开铺子么?” “应该不会吧,这不是自取其辱嘛!悬壶神医如今是国师了,一只手指就能将她掐死!” 宋白微神色变化莫测,眸底泄出浓浓的恨意。 她才不会怕! 明日她就开铺子! “小姐,明日你还开铺子不?”芍药也在问林清禾。 第169章 铺子对打 “开。” 林清禾躺在茅山屋的藤椅上,吹着外边的凉风,喝着茶。 这难得的惬意,让她舒服的微眯着眼。 罗香洗了瓜果端到她面前,拿了张小板凳坐在旁侧。 欲言又止的神态被林清禾看在眼里,她不说,她也不问。 微风轻拂,吹的林清禾有点打瞌睡,就在她要闭眼时。 罗香终于说出口:“悬壶神医,我想去学堂读书。” 林清禾撩起眼皮,嗯了声:“去吧。” 罗香瞪大眼,见她合眸,不敢再打扰。 整颗心都七上八下的,又兴奋,又有些不确定。 她真的可以去学堂读书了? 真的可以吗! 翌日。 京城最热闹的北街中间,开了一家胭脂水粉铺子,名为美人铺,其东家是宋白微。 在它对面也开了家铺子,名为颜若雪,其东家是林清禾。 两家铺子同时开张,百姓们看热闹,世家们端水,分散去两家,北街一时间门庭若市,人流涌动。 从布局上看,颜若雪要略胜一筹。 入门就可见原木色的长条桌分层放了好了琳琅满目的,美颜膏,美肌膏,美白膏。 这些可以涂抹脸上,身上的膏体是林清禾重金挖红莲的药娘研制的。 为此,红莲嘟囔了半个时辰,骂她是奸商。 偌大的柜子分层里则是各种美容养颜,美白的丹药。 除了一目了然的布局外。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芳香。 从掌柜到迎接的小二都是女子,个个样貌姣好,肌肤细腻,盘条理顺。 不管来的是世家夫人、贵女还是普通女郎,都会得到笑容满面的迎接跟介绍。 还有不要钱的夸赞一筐又一筐。 不买不要紧,可以免费拿试用的回去试,试着好用再来买。 女郎们进去时都笑着,出来时都笑的合不拢嘴。 对面的美人铺出来的女郎们都面色不太好,里边多半是胭脂水粉,而且卖的比别处贵,活脱脱把她们当傻子。 要是她们表露出不买,美人铺的掌柜白眼都要翻天了,话里话外都在讥讽她们是穷鬼。 气的不少女郎们都愤愤离去,见对面出来的人都喜笑颜开,不由好奇,听说可以领试用,不用银两,纷纷都去对面。 掌柜见状有些急,恰好宋白微来了,他十分忐忑向她诉说。 宋白微嗯了声:“不要钱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吸引过去的都是穷人,别管她们。” 话音刚落,刚才在美人铺里什么都没买的女郎们从颜若雪出来,个个手中都拎了不少东西。 “诶呀,这个月的月俸都用完了。” “我也是,不过想到自己肌肤能白白嫩嫩,也值了,这个月就在家中吃吃喝喝,不出门了。” “我也不出门了,过完这个月见。” 她们嘴上说着没钱,脸上都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宋白微脸都气绿了。 林清禾也抵达颜若雪,下了马车与宋白微对上眼。 她冷淡收回视线,直接进去。 “林清禾!”宋白微忍不住追上去,“你别得意。” 林清禾停下,站在阶梯上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她,突然道:“恒王妃面有愁容,火气又大,明显是欲求不满。 怎么,是恒王年纪大了,不行了? 还是他看上了别的女人,冷落了你,不管是那种,你可以找我开点令恒王雄起的药,霸王硬上弓。 再者,他找你也找,身强力壮的马夫能泄火,恒王妃试试?” 刚还喧闹的北街,此时悄然无声。 不少女郎们都臊红了脸,又停在原地不愿意走,竖起耳朵疯狂听。 再看林清禾的神色,坦然自若,气质相貌都如神女,明明她说的是房事,从她口里出来,仿佛再正常不过。 宋白微瞳孔猛缩,气的手指都在发抖。 林清禾!这张嘴,最毒的时候都用在她身上了吧! 可偏偏,她说的是对的! 恒王宠幸了一个婢女,还是跟林清禾有三分像的贱人。 宋白微胸脯跌宕起伏,众人都怕她气晕。 她咬牙切齿:“我家夫君好的很,不用国师挂念。” “哦,你还知道我是国师,刚才直呼其名,你也太不把皇上放眼在眼里。”林清禾嗤笑声,“谁给你的勇气,是侯府还是恒王?” 话音刚落。 一道人影冲出来:“恒王妃与侯府无半点关系,她只是个养女!” 宋德目光灼热的望着林清禾,慈爱道:“清禾,我是你爹,清禾,我的亲女儿啊!” 他说着将挡住视线的宋白微推开。 他亲女儿可是国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而他!是国师的亲生父亲! 有了这层身份,谁敢欺他,他回朝堂上升官发财,不是指日可待吗! 想着,宋德激动的浑身发颤,心绪极为不稳,喉咙也有些发干。 “你谁啊?”林清禾瞥他眼。 这句话犹如一桶冷水从宋德头顶浇下去,一切激动,幻想戛然而止。 宋德对上林清禾波澜无喜的眸子,他艰难道:“清禾,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林清禾轻笑。 “原来是侯爷啊,你这是老年痴呆了?我们早就断绝了关系,你于我也没养恩,哪门子的爹,渣爹么。”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纷纷开口。 “就是,滚吧你,当初国师认亲,被侯府晾在府前我可是亲眼所见,如今见国师飞黄腾达了倒是来认亲了,呸!” “呸!滚吧,渣爹!” “连亲生女儿都不认,让养女在府中享福,配当父亲吗!简直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人人共愤,甚至有激动者朝宋德扔臭鸡蛋,臭白菜。 宋德招架不住,赶紧逃窜。 一边逃一边呢喃。 我亲女儿是国师,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这是个傻子吧,抓起来,还国师是她女儿呢!呸!” 眼见几个汉子要抓他,宋德奋力跑,很快不见踪影。 宋白微也遭受众人唾弃,鄙夷的目光,她忍受不了,匆匆跳上马车回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是她一回去,喉咙就被恒王攥住。 “夫君。”宋白微艰难开口,满目都是惊诧跟不可置信,“为何?” 第170章 好好好,这么玩 恒王眼眶红的吓人,若是可以,他真想掐死这个蠢货! 他下朝回来,路上耳听八方,结果听到的都是在说他不行。 “恒王长得一表人才,没想到那处却不中用,难怪恒王妃火气大。” “可不是,堂堂王爷也不过如此。” 百姓们肆意议论。 马车内的恒王憋的脸都红了,他也不好出去证实自己。 怎么证实? 总不能当街吧。 他憋了一肚子气回去,直到宋白微回来,再也控制不住。 “你没有那个本事跟林清禾斗就安分守己点成吗?好好做你的恒王妃。”恒王松开手,冷冷盯着她。 宋白微弯着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刚想为自己辩解,余光瞥到从书房里边出来的翠碧。 此时她换了身淡紫色的襦裙,腰间勒的很细,突显出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段。 脸上伤口上了药,用白纱布包扎住遮住,显得整张脸更加楚楚可怜又动人。 尤其是那双眼一看到宋白微就缩了下。 “贱人!你怎么敢进王爷的书房!” 宋白微被林清禾一直以来压制的憋屈,被恒王指责的怒气彻底撒在翠碧身上。 她尖叫着朝翠碧扑去,张牙舞爪冲她脸上抓。 “王爷,奴好害怕。”翠碧眼疾手快躲在恒王身后,双手捏住他的衣角,双眸涌现泪花。 宋白微一眼就看穿。 都是白莲花,装什么啊装。 她怒火冲冠,冲破理智想将翠碧撕碎! 翠碧抖啊抖,直到眼前的男人将她搂进怀里,翠碧勾起抹得逞的笑,还有意冲宋白微眨眼。 “贱人!” 宋白微尖叫。 啊啊啊啊啊! 她真的要气死了,恒王维护翠碧的举动才是最让她炸毛的,宋白微歇斯底里喊道:“夫君,她是装的,这贱人是装的,她刚冲我挑衅了!” “王爷。”翠碧朝恒王怀里钻紧了点,又柔又娇。 噗嗤。 一道笑声从天而降。 几人抬头,对上林清禾戏谑的眼神。 林清禾视线落在翠碧脸上,啧了声:“恒王你玩的还挺花啊,竟然喜欢岳母,你如此骚,恒王妃这般生气,是发现了吗?” 三人神色都变了。 看到林清禾的那刻,恒王便不由自主的松开手,心底腾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闻言他僵住,看向翠碧。 之前看觉得她的眉眼像林清禾,现下本人在此,再看时,竟是一点儿也不像。 林清禾的眉眼间生得英气又精致,本身气质清冷,故而多了几分疏离之感。 而她的眉眼又确实随了李氏,但李氏没那么精致,翠碧与其说像林清禾三分,不如说更像李氏。 更别提翠碧脸上的柔弱,讨好之意,完全跟林清禾相反。 恒王突然就觉着有些刺眼。 宋白微最先反应过来,她喝道:“少在那儿胡说八道!” 林清禾点头:“对对对,你这婢女柔弱无辜的一面还挺像你的,原来恒王真对你是真爱,就连找婢女都要找跟你一样的。” 翠碧低着头,眼泪夺眶而出,她突然抬头看着林清禾:“国师大人莫要为难我家王爷好么,奴婢不是谁的替身,奴婢就是翠碧。” 林清禾哦了声:“翠碧,你家王爷是不是不行,让你还有力气装白莲?” 说完她扬长而去,很快不见踪影。 留下一脸青紫的恒王。 憋屈的宋白微。 忐忑不安的翠碧。 恒王府,今日注定不安宁。 林清禾看了出替身戏,将她恶心到不行,她看还是恒王太闲了! 刚好国库紧缺,还是抄家吧。 景武帝一听林清禾说要揪出贪官污吏,急忙将话本放下,追问:“国师,贪官都有谁啊?” “陛下想知道?”林清禾问。 景武帝点头。 林清禾凑到他耳旁说了几句,景武帝眸光越来越亮。 文武百官在家中呼呼大睡时,一个消息将他们震的纷纷坐起,睡意全无。 出大事了! 景武帝突然下令,要各部都揪出一个贪官,如果没有报出一个人员的部,将由大理寺一个个查。 疯了吧! 一时间人人自危,有的怕被陷害,有的怕成为替罪羊,有的怕被查出证据,他们互相防备,精神高度紧绷。 马尚书觉着这是冲他来的,连夜就去了恒王府。 “王爷,救命啊。”马尚书一进书房便朝恒王下跪,“国师此举,明显是想置我于死地!” 他早就搭上恒王这条线,明面上却是太子党。 马尚书算盘打的很响,不管谁最后为帝,他都能活下来。 就是没算到半路杀出个林清禾,她不讲武德! 恒王坐在座位上不做声,半张脸隐入黑暗中。 他越不说话,马尚书心跳如擂,越是紧张。 “马大人,国师想置你于死地,跟本王有何干系,你寻她去。”恒王道。 马尚书浑身冰冷,他不可置信抬头,瞬间提高音量:“王爷,当初那些事我都是受了你的……” 话音被中断。 恒王走到马尚书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冰冷仿佛在看死人。 阴毒狠辣,犹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马尚书喉咙发干,声音越来越弱。 “马大人,你是个聪明人,好好为家人想一想。”齐明在旁侧提醒,“以一人之命,换全家性命,值当。” 许久,书房响起一道绝望的声音:”是。” 天蒙蒙亮,文武百官怀揣着沉重的心进宫,走的每一步都沉甸甸。 唯独范丞相脚步轻快,满脸期待之色。 他是出了名的清廉,问心无愧,大多数朝臣,说一点儿收礼都没沾,显然不可能,就是不知林清禾手中的刀会落在谁身上。 百官们心中发苦。 一年前都道林清禾是神医,在她手里就没救不回来的命。 可如今,她明明是催命符啊! 景武帝坐下。 林清禾在他下首的位置站着。 还没开口说话,整个大殿的气氛十分低迷,压抑到令人心生怯意。 景武帝望着底下人的神色,勾起一抹玩心大起的笑,他问林清禾:“国师觉得,朕要从谁开始问起,是尚书部还是户部,还是礼部呢。” 林清禾道:“不如先让他们互相指认。” 景武帝满意点头:“好好好,就按国师说的办,先指认者,就算你贪了,如果数量少,可不追责。 来,开始吧!” 第171章 查查查,全都薅了帽 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开口。 “陛下。”马尚书出列,整张老脸耷拉,浑身都散发一股颓意。 他是尚书部头头,他的动作让文武百官们一震,整个尚书部的人都忐忑不安,瑟瑟发抖。 会是谁! 他会说谁! “臣愧对陛下,愧对于读过的圣贤书,臣有罪。” 马尚书的话犹如一道惊雷金銮殿炸开,文武百官纷纷抬首,朝他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 他竟然自爆! 向来眦眦必报,手段狠辣的马尚书竟然自投罗网。 到底是皇上的授意,还是有别的阴招。 过度的脑补跟揣测让百官们更惊慌了。 马尚书说完后反而有种轻松感,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每时每刻了,他紧绷身子,余光瞥向恒王,眼底闪过暗色和沉痛。 恒王啊恒王,你可得兑现承诺,护好我的家人啊! 景武帝看向林清禾:“国师,他说他贪了,如何处置。” 文武百官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已经了解了林清禾的手段,堂堂正正又快准狠,压根不像个十四岁的女郎,简直是智多近妖! 对上她,没半点儿私情可言。 “搜刮财产充国库,家人剥夺称号,三代不可入仕。”林清禾缓缓吐出。 每说一个字,百官们就颤一下。 还好,能在接受范围之内。 不是诛九族。 就连马尚书也有些不可置信的抬眼看林清禾,就这样? 那他昨夜求恒王保住家里人的性命,一人担下所有责不是白担了! 马尚书反应迅速,立即道:“陛下,罪臣要告发……” 话没说一半,马尚书喉咙突然一疼,他瞪大眼,瞳孔剧烈地震。 说不出话来了,并且力气在消逝,浑身发软往地上倒。 他死死瞪着恒王的方向,死不瞑目。 变故让文武百官们一惊,随即心底又腾升一股庆幸。 马尚书死了,陛下是不是该关心到底是谁杀了他,自查一事可以缓一缓了! 果然,景武帝从龙座上站起,有些愤怒:“谁!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他!” “陛下稍安勿躁。”林清禾安抚道,“他本就得死,谁杀他一事先放后边,各部自查一事更要紧。” 谁都不能抵挡她充盈国库! 林清禾锐利的视线环顾四周。 百官们不敢与她对视,纷纷低头。 景武帝道:“好。” 百官们…… 说实话,他们很想知道林清禾是不是给景武帝下蛊了,如此听她的话。 但观景武帝越来越佳的精气神,也不像啊。 很快,百官们没心思猜景武帝为什么听林清禾的话了。 “臣举报,户部陈大人好财,喜欢收礼,搜刮百姓钱财。” “臣举报,礼部杨大人贪得无厌,变着法要臣等人给他送礼,倘若不阿谀奉承他便会遭到打击报复,永远上升不了” “放狗屁!陛下,这是污蔑!” “臣冤枉啊,请陛下明鉴!” 金銮殿闹成一锅乱麻。 景武帝吵的脑袋疼,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全体肃静。 “国师,查!” “是。” 林清禾特地挑选了今年通过会试的新官,其中有郭文。 探花郎杨天明。 排在第十位的杜华。 这三人性子都刚正不阿,做事仔细。 新官上任,三把火,又被林清禾付以重任,三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挖证据,抄家! “马尚书家,搜罗出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金银财宝共计三十万两,庄子三个,其中压榨的百姓上千人。” “户部陈大人府上,搜罗出二十万两黄金,私盐场一个。” ……… 这次每个部揪出来的贪污者的钱财,可抵国库现有的钱。 景武帝心惊不已。 这还只是最典型的,若是每个都查一遍,是不是可再建一个大景了! “一群不是人的东西!”景武帝气的将桌上的东西都倾数推在地上。 上好的砚台滚在门槛处,恰好,林清禾踏入内,他心惊,急忙起身想去捡。 跟林清禾待的久了,他清楚的知道对方的性子,她对文房四宝很尊重,从来都很珍贵的轻拿轻放。 他一动,宫女太监纷纷跟着动。 林清禾垂眸,看到被摔的缺了角的砚台,她捡起来,一声不吭放回桌上。 景武帝觑她。 “国师是不是生朕气了。” 林清禾摇头:“陛下能为百姓着想,惩治贪官污吏,很好。” 景武帝瞬间扬唇,他点头:“朕就是个明君。” 林清禾从兜里掏出张名单:“好几个大人都被薅了官纱帽,有了空缺,我挑了几个可以顶上的朝臣,陛下看看。” 景武帝直接拟旨意:“就按照你名单上来。” 林清禾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没露出一丝不情愿和对她的怀疑。 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也不知她这国师掌权的日子能维持多久。 但在一天,她就干一天实事。 顶上位置的人除了新官,其他的大多都是范丞相一派的人,太子党。 恒王在朝堂上的人被削减了一大半,对他而言是重创。 百姓们纷纷叫好,在他们看来,下台的都是作恶多端的贪官污吏,下的好,死的好! 国师英明! 他们可太喜欢林清禾当国师的日子了! 民心所向,夜里,一道道功德光朝林清禾涌去,她的道行又上了一层楼。 新的尚书,户部侍郎等上朝,一番感激涕零的话后。 宫外传来击鼓的声音。 景武帝皱眉,看向林清禾,听她道:“陛下,有人鸣冤。” 刚好,景武帝就看了本儿子恶官打死,其母艰辛万苦,一路北上寻皇帝,在宫中击鼓鸣冤的话本子。 “快,让鸣冤人进宫!” 文武百官又是一颤。 这是搞那处,今日谁又要倒霉了! 很快,人被左公公带进来。 文武百官都惊诧不已,是一个貌美的女子,看到人,大多数都松了口气。 不认识,今日倒霉的应该不是自己。 恒王不经意往后一瞥,瞳孔微缩,他不动声色的将藏在袖子中的手一点一点攥拢,心底疑惑与怒火交织。 怎么回事? 来人怎么是翠碧,她鸣冤要状告谁? 第172章 恒王被逐出京城 翠碧穿了身墨绿色的襦裙,又低调又衬的她肌肤白嫩,给本就清纯的脸增添了一份可怜。 她掠过恒王,盈盈走到中间跪拜:“民女翠碧见过陛下。” 她美丽又弱小。 很好的满足了景武帝此时此刻的心态。 他来了精神:“你说。” 翠碧看向恒王:“民女要状告恒王强占民女,恒王妃对民女百般折磨。这对夫妇心肠歹毒,他们将我关押在恒王府,恒王脱我衣服,还逼我扇他耳光,一边扇一边……” 她似是难以启齿,停顿下。 文武百官听得正起劲。 说啊,他一边什么! 同时看恒王的神色都不对劲了,没想到啊,看起来多么清冷之姿,温润如玉的恒王竟然如此变态。 果真是骚啊! “胡说。”恒王轻喝,他出列行礼,“父皇,她是污蔑。” 太子出列看了恒王眼:“父皇,儿臣在恒王妃身边确实有见过这女子。” 范丞相也出列:“陛下,国师的铺子开业那日,臣陪贱内前往时,看到恒王妃身边站着的女子正是这位翠碧姑娘。” 恒王立即道:“翠碧是王府的婢女,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强迫了你,有证据吗?既然是婢女,如何能称得上是折磨你? 贱婢做错事,做主子的惩罚,无错吧。 难不成在场的诸位大人都待下人如亲人?” 他不疾不徐反驳,倒是令百官们都顺着他的话思考。 翠碧若是王府的婢女,那确实称不上强迫,折磨一说。 翠碧冷冷一笑:“王爷,谁说我是王府的婢女了。你朝我要证据,那你又有我的卖身契吗?” 恒王一顿。 太子道:“看来是没有了,不如叫恒王妃来一趟,拿出她的卖身契证明老八你的清白。” 没等恒王反应,左公公已经出宫去请宋白微了。 宋白微听到要进宫还有些恍惚,不是说不允她进宫吗? 难不成是陛下想起她的好,林清禾失宠哦? 宋白微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整颗心就扑通跳的厉害,唇角上扬,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左公公手中:“公公可否告知我,陛下寻我何事?” 她悄悄问。 左公公掂了掂,笑着收起来,闻言道:“奴才也不知是何事。” 老阉人! 宋白微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左公公敏锐捕捉到,面不改色在前方带路,心底冷笑。 就这心性还有脸跟国师打擂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宋白微怀揣着激动又紧张的心情进了宫,入了金銮殿。 瞥到那抹墨绿,她脸色变了,差点没控制住喊出声。 贱人,你怎么在这儿! 翠绿恰好回头,跟她眼神对上,唇角微微上扬,又迅速抚平抿住。 宋白微却看见了,怒火交织,她死死盯着翠碧的身影,心思乱了。 怎么回事?这贱人怎么在这儿? 她去看恒王,心底积压了重重的石子般,不会是他想纳翠碧为妾吧。 不对!不对!这等小事怎么会闹上朝堂。 宋白微的怒火逐渐转变成疑惑不安。 “陛下,王妃瞪我,民女好害怕。”翠绿瑟瑟发抖,泪涟涟望着景武帝,不经意间露出香肩。 百官们都赶紧挪开视线。 却见香肩上都是一条条明显是用鞭子抽打的红痕,还有青紫。 “这些都是恒王妃打的。” 翠碧指控宋白微。 宋白微脑子一片空白,忍不住道:“你撒谎,我压根没打过你!你这贱婢是何居心,竟敢污蔑我!” 翠碧比她更高音量:“谁是你的贱婢,你有我的卖身契吗?” 宋白微的喉咙瞬间仿佛被人掐住般,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 紫叶死后她心情不太好,出府闲逛时看见长得跟林清禾有几分相似的翠碧,那时的她在扎糖葫芦。 宋白微想着找个跟林清禾有点相似的人伺候自己,感觉很好。 于是问她愿不愿意跟她回恒王府。 翠碧答应了。 她没签卖身契。 恒王一看宋白微的脸色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蠢货! 他闭了闭眼,极力隐忍住心底的怒火,缓缓屈膝跪下。 “父皇,儿臣知错。” 宋白微懵了,谁来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快她知道了。 景武帝冷哼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恒王强迫无辜女子,恒王妃助纣为孽,念及态度尚可,从即日起,逐出京城,去东潘地吧。” 宋白微脑子一片空白,额间的冷汗直往下掉,双膝一软跪下。 怎么会! 她是要做皇后的人! 怎么能去东潘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那儿荒漠多,缺水。 去了哪儿,还有机会夺嫡登基吗? 恍惚间,她对上林清禾波澜不惊的神色,又见翠碧隐晦的冲林清禾点了点头。 心中瞬间明白。 是她,定是林清禾做的局! “陛下,都是她搞得鬼,都是她!”宋白微接受不了要去东潘地的事实,鬼哭狼嚎朝林清禾扑去。 景武帝大怒:“拿下!” 御林军迅速现身,将宋白微往大殿门口的方向一踹。 她头发散落下来,襦裙也沾染了灰尘,脏的要命,狼狈的要死。 恒王看在眼里,瞳孔浮现一丝隐忍的怒意,丢人现眼! 再看林清禾,美的出尘,仙气飘飘。 恒王呼吸更是急促,后悔的眼睛都红了,幕僚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若是娶的是悬壶神医就好了。” . 夜,东宫。 “祝愿太子得偿所愿,除掉恒王。”林清禾朝太子举杯。 太子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冲兄弟下手,既复杂又有丝获胜的欣喜。 翠碧是他安排的人,至于她三分像林清禾,纯属意外,他还真没看出来。 “还得多谢有国师相助,孤才如此顺利。”太子举杯,一口喝完。 计划前,他就对林清禾全盘托出,她也见过翠碧。 “国师大人。”翠碧给林清禾斟茶,此时的她脸上没有一丝无辜状,满是端庄。 林清禾看向她。 翠碧有些紧张。 “你与恒王有旧仇?”林清禾问,她还是有些好奇,翠碧跟恒王究竟什么怨什么仇,牺牲如此之大。 提到恒王,翠碧眼底划过一丝愤恨:“有。” 第173章 道观又穷了 恒王已被逐出京城,了却林清禾一桩心头大事。 京城局势稳定,下了一批污吏,上了一批新鲜血液。 太子与范丞相辅佐监国。 林清禾打算去锦州看一看。 翠碧跟恒王的恩怨,要从几年前说起,恒王骑马时撞倒了她父亲,她上去想求银两去看大夫时。 恒王坐在骏马上居高临下,目光漠视,说他们碰瓷的手段算不上高明,直接走了, 她的父亲因无银两,伤口感染发热丧命。 从那刻起,翠碧便在心中埋下颗种子,她在生之年定要报复他。 林清禾问过她,之后的打算。 翠碧说想改头换姓去读书,她也想入仕,他们拼命打压女子,循循善诱哄骗女子要从女德,自己却拼命读书要走的仕途,是怎样一片风光。 林清禾还记得她说这话的眼神,迷茫坚定交织,她在翠碧身上看到了她演算看到的后世女子。 有野心,敢反抗。 “白衣卿相,婉婉有仪。”林清禾对她道,“姓林吧,林婉卿。” 翠碧,不,应该说是林婉卿欣喜道好, 林清禾寻了对无儿无女,心善的林家人,他们认了林婉卿为女儿。 新的名字,新的缘分,新的开始。 “国师,你去了锦州,朕怎么办。”景武帝十分幽怨的盯着林清禾。 从她口中得知她要去锦州后,景武帝便闹腾也要去。 林清禾道:“陛下是一国之君,哪儿能随意乱跑。” 景武帝道:“你是一国的国师,又怎能随意乱跑。” 林清禾一噎。 她缓道:“我去给陛下搜罗好看的话本子,不出一月我便返京。” “父皇。” “陛下。” 见景武帝迟迟不应,太子跟范丞相同时开口。 景武帝立即摆手:“依国师的便是。” . 林清禾骑上威风凛凛的马,一路南下,朝锦州的方向。 赶了十日路程,终于抵达。 城中。 道元支了个算卦的摊子,被日头晒的昏昏欲睡。 姜早跟清朗穿着道士服在前边坐着,两人生得粉雕玉琢,姿态笔直又有股出尘的气质,路过的百姓都会看上一眼,但无人驻步。 他们看上去还小,不得信任。 清山观这次出了三十万两赈锦州,又有丁显跟大理寺寺卿陈知洵雷厉风行,眼里只有百姓的作风。 不作为的父母官直接掉了乌纱帽,由丁显坐镇,保证了锦州百姓人人都有饭吃,官府也建了统一的屋子,让失去房屋的灾民居住。 这次天灾,他们记住了清山观,丁显与陈知洵。 但大多数人路过算卦摊,都没认出道元就是清山观的观主。 “观主,还睡!”清朗踢了踢道元的凳子,“师叔来了!” 道元猛地坐直,睁开双眼紧张的四处看。 人呢?没人啊! “你这小鬼头!”道元打了个哈欠,继续躺下,合上眸。 清朗还想踢凳子,姜早握住他的手:“算啦,师公一定是累了,让他歇会儿。” 看着她真挚的眼神,清朗很想大声说。 他是装的! 道元唇角上扬,还是小姑娘体贴啊。 下一刻他听到两道惊喜的声音。 “师傅!” “师叔!” 又骗人! 道元老神自在闭着眼。 诶呦,疼,谁拔他胡子,肯定是清朗! 道元眯着眼,微睁开的视线,一道青影若隐若现。 他恍然睁开,诶呦声:“乖徒,你来了!” 林清禾直接拉过他的手把脉,脉象稳定,再观道元面容红润,她便知道他有按时服药。 她松开,嗤笑道:“您真好意思,让两小孩在前方坐镇,这样能赚到钱?” 提到钱,道元三人都颓了。 “乖徒,咱们观又没钱了,用完了。”道元觑她。 林清禾哼了声:“知道,所以我来赚钱了。” 在京城,身份是国师,不好赚钱了。 三人神色亮起。 咕噜噜。 几道视线落在姜早肚子上,她还没开口。 咕噜噜。 两道不容忽视的肚子叫声同时响起。 林清禾汗颜,看着道元:“老头,让你带孩子,你就混到连肚子都吃不饱的地步?” 道元摇头三否认。 不,我没有! 客栈,三人都去洗了个澡,在桌上狼吞虎咽。 两天了,他们饿了两天了! 林清禾默然:“你们身上一分钱都没了,在哪里睡的?” “桥底下。”姜早道,“哪儿还挺凉快的。” 她露出笑容。 林清禾揉了下她的头,一言不发。 道元知道她生气了,小心翼翼将手中的鸡腿递给她:“你吃。” 林清禾没好气瞪他眼:“混到这个地步,说出去有人信你是个观主吗,就没给自己身上留点钱。” “为师初来锦州时,街上都在卖婴孩,谁家生了死胎,他们除了悲伤,多的是欣喜。”道元叹了口气,“百姓之苦,为师………” 林清禾心情有些沉重,她嗯了声,又问:“把钱都捐出去了,你就没骗到几个有钱人的钱?” 清朗抢着回答:“有!开始几日我们都帮官府做事,后面缓下来后,观主挣了点钱,路上遇上个发热的老头,钱给他治病了。” “第二日也挣了钱,但又遇到个饿的瘦骨如柴的小女郎,据说家中五六口人都饿三天了,钱给她买粮食了。” …… “到后来,就很难找到人看事,也没人算卦了。” 清朗声音越来越小声。 林清禾定定看着道元,将他看的心头发毛:“乖徒啊,你要奚落为师快点说,这样看为师要抵不住了。” “我今日才发现,老头你的鼻孔外露,漏财。” 林清禾悠悠道。 清朗跟姜早都憋笑。 道元懵了下,低头咬了一大口鸡腿。 嗯,好香。 他不听。 吃饱喝足后,林清禾听着道元说锦州的有钱人府中都有什么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彭府,彭少爷有个未婚妻,本来今年十月成亲,但他未婚妻消失了两个月后,前段时间又回来了。 彭家都变着法子要毁婚约,要不明日咱们上门算一卦,全了彭家的意?”道元道。 也跟来锦州的红莲突然从她兜里钻出来,从一只赤狐变成人形,她蹙眉道:“彭少爷?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第174章 彭府要退亲 彭府。 彭老太太坐在正堂主座上,双鬓白发,雍容华贵,此时面色十分难看,盯着双双跪在面前的彭生武跟虞听晚。 “祖母,求您成全孙儿吧,孙儿心底只有晚晚。”彭生武急切道,他看向虞听晚,眼底满是情意。 虞听晚心中十分感动,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她此刻想,此生有个如此待她真心的郎君,足矣。 彭老太太鼻孔发出冷喝声,眸光锐利的盯着虞听晚:“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愿意退婚约?” 虞听晚顶着威压,点头:“老夫人,我………” 话没说出口,彭老太太拄着拐杖起身,走到她面前,声声质问。 “那你说说,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你说说,要是彭家娶了你,沦落他人嗤笑他人非议的境地,如何自证,如何自处?” 一句句将虞听晚问的哑口无言,她嗓子发干,愣在原地:“我……” 彭老太太转过身,叹口气:“老婆子我知道你们如今真是情投意合的时候,但人活在世上就不可能不在意他人非议,我彭家受不起。” 她余光瞥向彭生武:“难道你心底就不膈应,她被掳走的日子发生了什么,毕竟她确实生得貌美。” 两人面色皆是瞬间煞白。 “我没有。”虞听晚急声道。 她看向彭生武,见他发愣,心中一凉,哽咽道:“我还是完璧之身。” “还是?”彭老太太抓住字眼,目光如炬的盯着她,“你的意思是说,你确实落入歹人之手过?” 虞听晚浑身僵住。 她要怎么解释。 她要是说是进宫了,这辈子更无可能进彭家的门。 彭生武也看着她,见她不言,神色越来越黯淡,难道祖母说的都是真的! “老夫人,清山观观主与少观主求见。”管家在此时入正厅。 彭老太太面色一喜:“快请进来。” 清山观给锦州捐了三十万两,此举引得家中本就信道的人家都心生好感,她便是其中一个。 观主跟少观主登门拜访。 彭老太太喜的跟上去。 林清禾几人在彭府门口,她看着身后几人,有些无语。 “老头,红莲,你们都是大人了,还需要见世面?” 道元十分自信站在她身后,闻言吹胡子瞪眼:“逆徒,我是你师傅,怎么不能去。” “少观主~我可是你的红颜知己,不带上我也太没人情味了。”红莲冲林清禾抛媚眼,作势就想挽住她的胳膊撒娇。 她为了跟着林清禾,都舍得将玉香楼抛之脑后。 老鸨也拿她没办法,毕竟红莲并没有卖身在玉香楼,她就是喜欢。 又生得美,身段又佳,能歌善舞,还能将男人玩于股掌之间毫发无损,让他们心甘情愿掏银两。 老鸨都想日日将她供起来。 彭府的管家恰好出来。 咳咳! 林清禾不看这一老一少,站在最前边,她还是有些面烫,谁上门后面跟着四个人。 男女老少都有! 彭老太太一眼就看到林清禾,生得绝美又仙气飘飘,身后的余晖将她衬得缥缈,浑身都在发光。 仙女啊! 她上前恭敬道:“您便是清山观的观主吧,里边请。” 道元使劲在旁边眨眼,眨的眼睛都发酸,彭老太太也没注意到她。 管家赶紧道:“老夫人,这位才是观主,您面前的是少观主。” 道元挺起胸膛。 彭老太太静默片刻,脸上带笑,仿佛认错一事压根没有:“久仰观主大名,诸位里边请。” 清朗憋了一肚子的笑意。 林清禾与道元并肩走在一起,她调侃道:“师傅,你该退位了,观主让我当当。” 道元哼了声:“不孝徒孙。” 清朗再也忍不住,拉着姜早的手嘿嘿偷笑。 几人进正堂。 虞听晚看到红莲,惊的瞪圆了眼,同时又有些紧张。 若是红莲在彭府说几句,她就完了。 彭老太太敏锐捕捉到她的目光,不由顺着望过去:“你们认识?” 虞听晚心底咯噔声。 红莲似笑非笑抿了口茶。 彭老太太见她不回答也没继续问,她看向道元跟林清禾:“贵观助锦州度过难关,老身实在是感激又佩服,彭府愿意给贵观捐一万香火钱。” 林清禾跟道元对视眼,同时起身:“多谢善人。” 林清禾没想到彭老太太很大方,还对清山观很支持。 她想到今日来的目的,有些沉默,用眼神示意道元。 “师傅,你来说。” 道元咳嗽声,看向彭老太太欲言又止。 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来是想挣点路费,结果人家张口就是万两。 多好的人啊。 他就不堵心了吧。 “观主想说什么,您无需顾及。”彭老太太和颜悦色笑道,不经意瞥到一旁的两人,“你们先下去吧。” 虞听晚看了彭生武一眼。 道元忙开口:“老夫人,贫道就是为彭少爷的姻缘前来。” 此话一出,几人神色都变了。 彭老太太气息几经转变,她吐出一口郁气:“此话怎讲?” 道元看了眼虞听晚。 他已经从红莲得知她被恒王府掳走进京的事,再看她眼中的忐忑不安,心底叹口气。 “彭少爷跟虞小姐有婚约吧,此亲不能成。” 虞听晚瞳孔猛缩,整颗心坠入崖底,眼泪也夺眶而出。 彭生武忍不住攥住她的手,想安抚她,但被众人盯着看,又不敢有任何动作。 彭老太太松了口气,这倒是随了她意。 彭生武的父亲彭德刚提拔上去为锦州的县令,倒不是看不上虞家了,而是虞听晚失踪的那段时间,流言蜚语传遍整个锦州。 她要面子,彭府也要面子。 更何况彭德打听到虞听晚在恒王府出现过。 那就更不能娶。 气氛有些沉默。 彭生武见不得虞听晚难过,他道:“多谢观主好意,但也有句话说,命在人定,缘也在人夺。” 彭老太太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她喝道:“武儿!你是昏了头不成!” 彭生武咬牙:“是,祖母,孙儿非她不娶!” 见彭老太太面色瞬间涨红,林清禾眼神一闪,眼疾手快上前接住后仰的她。 第175章 不是正缘 彭老太太气急攻心,直接晕厥过去,幸得林清禾接住,否则栽下去,必中风。 林清禾给她扎了几针,这才出了屋子。 “少观主,我祖母如何了。”彭生武见她出来,急忙迎上去。 林清禾没回,反而认真看他的面相,直将他盯的十分不自然,她道:“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个好面相,能当官。” 听到好话,彭生武下意识一喜,又抿嘴。 “放心,你祖母没事,我徒儿医术精湛,在她手里就没救不活的人。”道元忍不住开口。 彭生武冲林清禾作揖:“多谢少观主。” 林清禾嗯了声,看向虞听晚:“不过你们确实无姻缘,若是强行在一起,其一家必定衰落,最终因为悬殊太大,导致和离。” 两人神色皆变。 彭生武忍不住反驳:“不管虞家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变心。” 林清禾笑了声:“你俩结亲,是你家衰落呢。” 彭生武愣住。 虞听晚若有所思,她道:“愿听详闻。” 林清禾朝姜早招手:“徒儿,你来说。” 姜早被点名,有些紧张,她看两人面相又结合八字,慎重开口:“简单而言,两位都不是对方的正缘,虽然对你们而言很残酷,但八字不会骗人,显示确实如此。 若是在一起,一定有方会变。” 彭生武与虞听晚对视眼,都看到对方真挚的情意。 说实话,他们并未全信。 林清禾也不多言,她起身:“我们走吧。” 彭府管家追上去,将万两银票奉上。 林清禾一行人道谢后,离开彭府。 他们在桥附近摆摊算卦。 林清禾将四人分散,一个人一摊子,还别说这法子不错。 摊子一多,引得路人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想算卦的都去了林清禾的摊子。 红莲一头扎进了锦州的青楼。 快天黑时候,一个长相清秀,满眼怯弱,二十左右的小妇人在林清禾的摊子前坐下,她紧张的看了看四周,艰难启齿:“小师傅,我想让您给我算算子女运。” 林清禾闻言抬头,她的子女宫蒙上了一层灰,夫妻宫也显示会二婚,她斟酌了下言语道:“你这个相公生不了。” 小妇人惊的瞪大眼,压低嗓音问:“这是何意、” 在林清禾旁侧班摊的道元无聊的很,闻言忍不住道:“就是你男人不行,生不了孩子。” “胡说八道!哪儿来的臭道士,贱蹄子还不滚回家去,你哪儿来的钱问卦!” 一个粗壮的妇人气势汹汹,直接一脚踢翻道元的摊子,一把揪住小妇人,抡起拳头就是狂揍。 “娘,别打了,是丹娘的错,你别迁怒无辜的师傅。”名为丹娘的小妇人不敢大声哭,强忍住疼痛劝道。 妇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都是坑蒙拐骗的骗子,什么道士,滚吧!” 有路人看不下去,纷纷围拢过来。 “你这婆娘怎么说话的?清山观给咱们锦州捐了三十万两,他们都是道士!没他们的帮助,光靠朝廷来人,我们早就饿死了。” “就是,做人要讲良心,这纸上白纸黑字写着,算一卦只需要三文钱。你问,人家算,这算哪门子的骗,你情我愿的事! 信就信,不信就当花了几文钱解惑。” “大家算卦也是真的心底十分无奈,又或十分苦闷,不好找别人来说,所以找道士问问。 一是开解自己,二是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我觉着甚好!” 路过的百姓开腔,主动将道元的摊子复位,最先说话的中年男子是个屠夫,他看到道元的脸,震惊不已。 他指着道元。 惹得道元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一步,他生得五大三粗,一个有两个他那么大。 屠夫激动道:“他便是清山观的观主!他刚来咱们锦州时,在我铺子里买了上百斤猪肉,大家伙儿有几日喝到的肉粥,就是他买的肉。” 众人视线统一看向道元。 下一刻,纷纷下跪,对他感恩不已:“多谢观主。” 林清禾也被这阵仗所惊,她看到了成百上千的功德光朝道元涌去,她眸光涌动。 道元积攒越多功德,对他修行跟身子骨都会越好。 积攒福报,也是在积攒寿元。 妇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落荒而逃,走的时候也没忘记拉上丹娘。 林清禾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丹娘身上。 为了更多的功德能落在道元身上,林清禾收回视线,看向面前乌泱泱一片百姓道:“诸位,我是观主的徒儿,是坤道,医术尚可,我会在此处义诊三日,不收任何银两。只需要诸位回家诚心感激我师傅,对着月光为他祈福。” 道元一愣,百姓也一愣。 林清禾解释道:“我师傅生辰快到了,我想收集父老乡亲们的祈福,为我师傅庆生。” 原来如此。 百姓们纷纷点头。 “好,小道士,只需要祈福,心中感激就可以了吗?” 林清禾重重点头:“不错,你们的祈福,我们能感知到。” 百姓们觉着好神奇。 就在这个时候,彭府管家来了,他急匆匆赶到,见闹事的人已经走了,松了口气:“观主,少观主,我家老夫人醒了,特地派我前来帮忙。” 许多百姓都认识他,忍不住问了几句。 得知林清禾刚说的话,彭府管家大夸特夸她的医术。 百姓们纷纷表示,今夜定对着月光为道元祈福。 众人都散去后,道元看向林清禾,心底感动又心疼,他知道,她都是为了他。 道元踮脚尖,林清禾立即低下头。 道元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乖徒都长大了,为师摸不着你的头了,也出息了,会保护师傅了。” 林清禾让他摸完,抬头眯着眸子哦了声:“白日你还说我是逆徒,你就说让不让位吧,赶紧养好身体颐养天年,观主之位就给我了.” 刚升起来的温情,瞬间打破。 道元哼唧:“你都当国师了,还抢什么观主之位。” “你不懂,官多不压身。” ............... 田家,丹娘回去后遭到婆婆的一顿拧肉后,吃过晚饭就被她推进房间造人。 她的相公田耕也热衷于那档子事,两人到榻间时,丹娘老觉着不对劲,她推开田耕。 鬼使神差的走到门前,在田耕惊讶的眼神下,缓缓俯下身子,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 门缝隙,一双阴森,眼窝凹陷厉害的眸子对上她的眼。 第176章 会说话的人参果 丹娘吓得跌坐在地上,惊呼出声。 田耕迅速从榻起来,大步流星走到门前打开,嘴里还嘟囔道:“一惊一乍的作甚。” 紧接着他低头,看着还未来得及起来的老娘,声音戛然而止。 丹娘躲在田埂身后,浑身发抖,委屈道:“娘,您这是.........” 田老太薄薄的嘴皮子张嘴就来,刻薄的要命:“我就是看看你们有没有在行房事呗,你这么大反应作甚。赶紧给我老田家生出大胖孙子来,否则,我就让田耕休了你。” 丹娘下意识看向田耕。 她性情温和,田耕老实巴交,胜在勤奋,两人感情不错,加上新婚不到一年,称得上是蜜意柔情。 此刻田耕却低着头,一声不吭。 丹娘整个人都蔫了。 躺在榻上,她的心情还没平静,田耕去摸她,却被拍开。 田耕心一堵,坐起身盯着她:“至于吗,我娘不也是为咱俩好吗?要是还不生出一儿半女来,受耻笑的可是你。” 丹娘闭眼,突然想起林清禾的话。 是他不行,生不出一儿半女原因也不是她。 丹娘忍不住道:“明日咱们一起去医馆看看吧。” “你看还是我看?”田耕神色瞬间变了。 丹娘脱口而出:“一起。” 啪! 话音刚落,田耕直接扇了她一巴掌,眼神格外狠辣:“难怪娘说你听信什么破道士的话,真是昏了头啊,我怎么可能有问题?” 丹娘被打懵,不可置信盯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一夜两人无话。 . 林清禾可乐了,一整夜都有各种功德化成金光朝她住的客栈涌来。 她守在道元身旁,确保每一道金光都没入他体内。 “乖徒这出,善渊老头又得羡慕我了,不,整个道教人都得羡慕我。” 道元被功德金光笼罩其中,浑身都暖洋洋的,舒坦的很,他忍不住自得道。 林清禾唇角微扬,她这么厉害,让自家人走走捷径怎么了? 刚想开口,她眸色一深,释放出威压。 一边给隔壁两个房间的姜早跟清朗传音。 两人迅速出现在道元屋内。 “师傅,怎么了。” “师叔!” 林清禾看向神色有些紧张的两人,她道:“我出去一趟,你们看好这间屋子,不容许任何邪祟进入,同时我会在屋外设阵法。” 道元睁开眼:“乖徒。” 林清禾朝他点头,从窗子上跳出去。 道元眼底划过担忧,又闭上眼,抓紧时间汲取功德的力量。 姜早跟清朗对视眼,无需问,已然明白,大量的功德引来邪祟窥探。 林清禾追到枣儿村。 晦暗的夜色,几道幽光夹击林清禾,左右涌动。 林清禾五指缓缓攥拢,转动手腕,精准找到幽光的方向,五指并住,往身侧一拉。 “现!” 随着她的低喝,幽光成一团,幻变成个人参果,肉团似的在地上滚了圈。 肉眼可见它生出双腿,蹦哒着想逃,看着身子笨重,跑的倒是挺快,直接跑了五里远才松口气。 这口气松早了。 下一刻一股它不可抵抗的力直接将它吸走。 诶呀! 人参果痛呼,等绿豆大的眼睛能看清了,发现站在面前的人,正是林清禾。 扑通! 人参果直接跪下:“我错了。” 林清禾揪住它头顶胡须,拎起来左看右看:“你何时得的机缘,竟然会说话。” 人参果眼睛转的贼快,正打算忽悠,又听她道:“敢糊弄一句,我就将你切成一片一片,吃了。” 人参果抖了又抖,胡须耷拉下:“我说,我的机缘麒麟山,那儿住着一只大妖,我们都是他的小弟。最近大妖受伤,我们出来给他找补品。” 林清禾眉头一挑:“大妖?什么妖?” 人参果摇头:“他已化人形,以我的修为,看不出他的本体。” 见林清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人参果悄悄迈开腿,还没走两步,两根手指将它捏起来。 “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了。”林清禾道。 人参果耷拉下:“听说您是清山观的少观主,人美心 善,定是不会为难我一颗小人参果,更何况我不好吃,没什么味道,有时候还会发苦。” “错了,我人狠话不多,就喜欢苦。”林清禾拎着它,直接丢进了兜里。 林清禾准备离开时,天色已蒙蒙亮。 枣儿村的村民都起床准备下地,看到林清禾都面面相觑。 田老太看清林清禾的脸,想到昨夜丹娘在家闹腾,说不一定是她的缘故,死活要田耕也去医馆看看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儿子怎么可能有问题! 不可能! 田老太指着林清禾囔囔:“你这臭道士,还敢追来村里!” 得知林清禾是坑蒙拐骗的道士,村民们的眼神瞬间变得鄙夷,纷纷开口:“走走走!” 林清禾坦然自若,她本就想离开,懒得跟他们费口舌,转身就走。 不料此番行落在田老太眼里,却是以为她怕了,眼珠子一转,上前挡住她的路,坐在地上大喊:“你这骗子陪我钱!昨天我儿媳花了三文钱在你摊前算卦,你赔我三两就成?” 林清禾似笑非笑望着她:“你敢要坤道的钱?” “有何不敢,少废话,赶紧给钱!”田老太泼辣叉腰,一双眼算计横生。 有村民意会过来不对,出声道:“田大娘,既然是你家儿媳去算卦,三文钱不算多,人家也要讨口饭吃,你何必如此。” 他们还以为林清禾骗了多少,原来就三文钱。 田老太不动,哭天喊地拉着林清禾不让走。 丹娘从屋里出来,听到动静往外跑,见着昨日那个美若仙女的坤道静静站着,地上坐着撒泼打滚的田老太。 她脑子瞬间空白,炸了。 在家拿捏搓揉她也就算了,怎能染指人美心善的少观主! 在林清禾兜里的人参果悄悄爬出来露出个头,见她被赖上,心底乐开花,它环顾四周,想逃! 就在此时,丹娘冲出来,一把将田老太拉起来,低声道:“娘你做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快回去!” 第177章 红莲的姐姐 向来温柔的丹娘突然大声说话,将村民们都吓了一跳,再看她鼻青脸肿的模样,忍不住问。 “丹娘,你这是?” 田老太赶在她前边道:“昨夜不小心磕到桌角了。” 说完,她怒火中烧,一巴掌朝丹娘拍下去。 “我是你婆母,你竟敢拉扯我,苍天啊,大地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娶了个这么不孝顺,又不中用的儿媳哦,成亲大半年肚子没点动静不说,还敢搓揉婆母!” 田老太不愧是枣儿村战斗力最强的妇人,声音洪亮到全村人都听得见,更是震的他们不敢吭声。 丹娘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田老太泼辣又不要脸的气势让她发颤。 田老太正洋洋得意这招能镇住所有人时,只听林清禾笑了声,她瞬间顿住,想问她笑什么。 “你骂她生不出孩子来,那你倒是说说你生得儿子是哪里来的?” 林清禾轻飘飘一句话令田老太瞬间僵住。 周遭的村民闹开锅。 什么意思? 田老太冲林清禾破口大骂:“胡说八道!骗子,我撕碎你的嘴。” 丹娘眼疾手快护在林清禾面前,脑子这下转的快了,她高声:“诸位叔伯婶娘,这位是清山观的少观主,就连城里彭家都要奉为座上席的贵人,县令都要道谢的人物,至于骗我那三文钱么!” 枣儿村村长赶来,刚好听到这句话,他朝田老太投去谴责的目光,又转向林清禾,瞬间就换成了尊敬讨好的神态。 “不知少观主大驾光临,是我的失职,少观主若是不嫌弃,去我家坐坐。” 林清禾摇头:“不了,我恰好路过。”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 枣儿村依旧热闹的很,知道林清禾的身份后,村民们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关注点全在她那句。 田老太的儿子是哪里来的? 难不成田耕是买来的? 偷来的?偷人的偷。 田家不得安宁,田老头一出外边就会被村里人异样的目光所包围,他气的回去直踢凳子。质问田老太。 田老太如何敢回应,死活不承认,比他更刚,两人厮打在一起。 最终两人商议过的结果是,认为这事是丹娘折腾出来的,像她这样的生不出孩子的惹事精,不能要! 他们逼着田耕写下休书,当天丹娘就被赶出田家。 丹娘拿着包袱,整个人又懵又迷茫,离了夫家,她还能去哪里。 去年她弟弟已娶妻生子,娘家能容纳她么。 正恍惚间,她的娘家来接她了,不仅态度和蔼,还给她撑腰,在田家门口阴阳怪气。 “不能生的可不一定是我家丹娘,也许是你田家男人不行,要断子绝孙了呢!” 田老太气的发抖,抄起锄头就出去想干架,结果人家骑着牛车直接走了。 一路上,丹娘都忐忑不安。 她娘周氏喜滋滋道:“丹娘,清山观少观主来过家中了,她说你的福气在后头,会有更好的郎君来娶你!” 她还有几句话没说的是,林清禾说丹娘旺爹,只要她在家,能带来不少财。 丹娘瞬间明白娘家的态度,原来是林清禾从中说了好话,她心底腾升起一股浓浓的感激,眼神也逐渐坚定。 . 林清禾回到客栈,刚打开门,她就看到一个女子香肩半露坐在男人腿上一上一下。 她顿了下,道了声:“打扰了。” 直接退出屋,抬眼一看,走错屋了。 道元神清气爽的从隔壁屋子出来,他打坐了一天一夜,汲取了庞大的功德量后,精神了不少,终于有了股仙风道骨的气息。 “昨夜想分食功德量的是哪门子邪祟,还是孤魂野鬼。”道元问道。 林清禾直接将兜里的人参果揪出来:“在这儿。” 道元刚想说话。 一道呻吟溢出屋外,格外刺耳。 道元觑林清禾眼,用眼神问。 “谁啊?” 林清禾耸肩,不知啊。 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一声接着一声,清晰可听。 里边鸾凤癫倒,外边心止如水。 道元再次觑林清禾,轻声问:“咱们下去吧。” 他心底直呼屋内的两人胆子大,这青天白日的,玩的挺花。 林清禾扯了 扯唇角:“再等等。” 道元不知自家徒儿为何要在门口偷听活春宫,又在外边站了会儿,声响终于停了。 里边淅淅索索穿衣裳的声音令道元松了口气,他再次问林清禾:“还不走,待会儿对上眼,那可就尴尬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林清禾去推门了。 道元瞳孔猛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硬着头皮跟上。 “清山观,少观主~” 极其魅惑的女声传入耳畔,道元忍不住堵住耳朵。 他本着非礼勿视的心态没抬眼,周遭气氛突然冷凝,他撩起眼皮,被眼前一幕所惊。 榻上赤身的男子已经没了生息,站在林清禾面前的女子生得极为妖媚,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望着人时,能摄人心魄。 道元面色微变:“狐狸精!” 他口中的狐狸精攀上林清禾的手臂,扭着腰肢,饱满的身段缠住她,看得道元额角间的青筋一跳一跳,忍不住怒道:“放开我的乖徒!她又不是男儿郎,你发哪门子的骚!” “放开她!”又是一道娇媚的声音。 一团红如火的气体直接朝缠着林清禾的女子袭去,两道红光纠缠到一块儿,打的不可开支。 林清禾坐下,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 道元在她身旁坐下,见她如此淡定,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胳膊:“认识?” “她是红莲的姐姐魑魅,专门勾引作恶多端的男子,吸对方阳气,滋养功力,修的是魅法。”林清禾道。 “不打了。”魑魅停下来,没好气瞪着红莲,“少观主什么时候是你的了,没用的东西,大半年不见,也没见你功力增长。” 红莲呵呵冷笑:“哪儿像你啊,日日都不能缺了男人。” 魑魅不置可否,正准备将榻上的男子烧毁。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兵戎相撞的声音传来,林清禾手一顿。 吱丫,门被推开。 为首的彭生武进来,一眼就看到床榻上的尸体,屋中却有四人。 他隐晦的看了眼林清禾,行事之前还是问她:“少观主,你可见着,是谁杀了刘公子。” 第178章 当堂审狐狸精 “是我。” 没等林清禾说话,魑魅站出来,扭着丰臀走到彭生武面前,明明脸上没做出任何神态,却令众人都忍不住盯着她看。 太魅惑了。 她伸出手想抚上彭生武的脸,被他避开。 魑魅笑了声:“听说彭公子跟虞小姐退婚了,难怪火气这么大,我给你去去火呀。” 她凑到彭生武耳畔,舌尖一舔。 彭生武浑身猛颤,迅速往后退一步,恼怒瞪眼:“放肆!” “魑魅。”林清禾出制止。 魑魅瞬间站好,撇撇嘴,食指卷着发丝把玩。 真无趣。 彭生武看也不看她,对着道元与林清禾恭敬作揖:“观主,少观主,我先带嫌犯回衙门。” 榻上的刘卓也被一并带走。 他们一离开。 红莲蹿到林清禾面前,眼巴巴望着她:“少观主,我姐姐被带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清禾瞥了她眼:“还是担心下府衙里的人吧。” 红莲讪讪一笑,凭她姐那作妖的性子。 确实,该头疼的另有其人。 林清禾十分好心情的逛锦州。 彭德得知国师就是她后,亲自来寻想作陪。 林清禾给他指了条明路。 她道:“锦州靠近水源,土地肥沃,无论是种植什么都能丰获,能自给自足。 同时,水太多,易决堤。 需要广泛种植杉木树植等防止水土流失,在决堤的源头处建高墙,广挖水渠建桥梁。 其次,要兴城,得流动,鼓动商人做大做强,重用真凭实才的人才,双管齐下,政绩唾手可得。” 彭德听得热血澎湃,恨不得马上施展拳脚。 身后的师爷也满眼是光,若是一一实施下去,锦州繁荣起来,彭德升官指日可待! 不愧是国师啊! 彭德感激不已:“多谢国师指点,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去做。” 林清禾点头,她道:“彭县令去忙吧 ,我随意逛逛。” 彭德欲言又止,在她淡淡的神色下,最终还是开了口:“国师,犬子和虞家退亲了。” 林清禾颔首:“退了也好,各寻各缘。” “是。” 听到林清禾的回应,彭德才放下心来。 他是个十分守廉礼,行事中规中矩,做实事有良心的人,也正是如此,陈知洵才会提拔他上位做县令。 毕竟锦州现阶段经不起一个太聪明的父母官上任。 正是如此,林清禾才愿意提点他两句,能踏踏实实将她说的做下去,锦州才能迅速回血,百姓安居乐业。 林清禾还没逛到一半,姜早跟清朗来寻她。 “师傅!”姜早小跑到她身旁,精致可爱的小脸蛋涌现激动,“听说府衙在审一个狐狸精,咱们去看看吧。” 林清禾捏了把她滑嫩的脸:“走吧。” 清朗微张嘴,不甘示弱上前挽住林清禾另一只胳膊:“师叔,以前我想看热闹,你只会打我头,让我滚去念经。” 他瘪着嘴。 偏心! 林清禾转移话题:“那狐狸精我认识。” 清朗微讶:“是红莲吗!” 话音落下,他脑袋就吃了一记敲。 红莲站在他身后:“怎么可能会是姑奶奶我。” 清朗冲她咧嘴一笑。 几人赶往府衙,还没到门口就被那水泄不通的人流给惊到。 压根挤不进去。 林清禾一手拎着一个走进巷子里,飞身上了府衙的屋檐。 底下。 魑魅跪在正堂中间,发丝凌乱不已,身上的衣裳也被撕扯,隐约能看见如玉的肌肤。 周遭的人都看的双眼发直。 彭生武一阵头疼,重重拍了下桌子,对着魑魅喝道:“收起你那矫揉做作的神态,说,你为何要杀刘卓!” 噗嗤! 红莲忍不住笑出声。 矫揉做作,真会说! 魑魅朝屋檐瞥了眼,又娇弱的看彭生武一眼:“大人,我就生得这般貌美如花,娇娇媚媚,您让我怎么改嘛。” 她的嗓音是江南独有的侬软,带着一点点嗲意,听得周围人耳朵酥酥麻麻。 彭生武的脸更臭了:“少废话! 快说你为何杀刘卓!” “当真要说?” 啪! 又是一计拍桌。 “说!” 魑魅眼角瞬间淌下泪水,低头啜泣:“那日我在街上随意逛着,想买个钗子,遇上了刘公子,他观我美貌就把我掳走,带进客栈里。” 她一顿,抬眼看彭生武,这会儿怯生生的问:“大人,还要说么。” 彭生武额间一抽,直觉她说不出什么好话。 “说呀,大人,让她继续说啊!” “是不是刘公子想强占你啊,说,我们给你撑腰!” 围观的百姓纷纷高呼。 彭生武绷着脸:“继续说。” “然后他就扒我衣裳,我躲啊躲还是躲不开,刺啦! 我的衣裳被他扒的一干二净,洁白如玉的肌肤令他直接喷出鼻血。 然后他道我是世间难得的美人,一把将我摁在榻上,我死命挣扎,可他的手太灼热太有力了,直接……” 周遭百姓都听得屏住了呼吸,有些口干舌燥,目光不由顺着魑魅的话游走在她身上,瞳孔也开始涣散。 “够了!” 彭生武起身,猛地大喝,一张脸阴沉的犹如墨水般黑。 突然的暴喝让周遭百姓如梦初醒,意犹未尽的看着魑魅。 不知是谁的吞咽声响起。 魑魅一阵娇笑。 “不知廉耻!好好说话!”彭生武捏住魑魅的脸颊,面上冷若冰霜。 魑魅笑眯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十分挑衅的伸出舌尖对着他手心舔了舔。 娇滴滴道:“大人,廉耻是什么东西?” 彭生武瞬间松手,瞳孔猛缩,他拿出锦帕用力擦手,转身大步回到原位。 林清禾默然片刻,她问红莲:“你姐姐跟彭生武是旧识?” 红莲一怔,趴在屋檐上仔细观察彭生武的长相,恍然道:“彭生武的上一世是个十分会读书的农家子,救了还没化形的姐姐,养了她大半年放回去了。 等姐姐得机缘化形后去找他,他已经死了。 还别说这一世的彭生武跟上一世长得挺像。” 林清禾蹙眉。 她再看魑魅看彭生武的眼神,灼热到想将他一口吃掉。 嘶! 难怪她之前在虞听晚身上看到,若是她与彭生武成亲,不出三月会死。 原来彭生武招惹了魅狐狸啊! 林清禾揉了揉眉心,妖媚狐狸美人跟冷面少爷虽然很好磕,但不容这世道所容啊! 林清禾很头疼! 第179章 前世今生修罗场 府衙外,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 听说刘府公子被一狐媚子长相的女郎给杀了。 他们都想看看,到底有多狐魅。 二来,刘卓是锦州有名的纨绔,平日里不是去赌场就是去青楼,强占民女,肆意殴打平民百姓的事经常干。 他死了,人人叫好。 看到魑魅长相后,众人皆是呼吸一紧,再听她说,她是被强迫了没忍住失手杀了刘卓。 “杀的好!” “这姑娘只是生得美被盯上,自保而已,她有什么错!” “对,她没错,放了她!” 百姓义愤填膺,高声道。 彭生武头痛,正想安抚众人情绪。 “节度使大人来了!刘老爷来了!” 百姓们一颤,纷纷让开,面色都有些忐忑。 他们怎么敢忘了,刘府之所以敢在锦州如此嚣张,最根本的原因是背后有节度使在撑腰。 刘老爷看到刘卓的尸首在魑魅旁侧静静躺着,整个人跌跌撞撞往前一扑,凄厉哭道:“儿啊!我的儿!” 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刘老爷悲痛欲绝,眼底闪过浓浓的恨意,别过头看魑魅:“就是你杀的我儿!我要你死!” 魑魅往后躲,眼中没有丝毫害怕,嘴上却喊:“彭大人救命呀!” 她不经意抬头,露出的容貌让节度使整个人都愣住,眼底划过浓浓的惊艳,他拉住似癫狂要找魑魅索命的刘老爷。 “事情真相还不知是如何,莫要冲动。”节度使语重心长道, 刘老爷瞬间停下,看向节度使,见他目光忍不住追随魑魅游动,心底还有什么不知的。 只片刻间他就想通了。 儿子他不止一个,小儿子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还需要仗节度使的势。 节度使看上了魑魅。 那他就要成全他。 刘老爷看着彭生武,硬生生转话:“罢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家这逆子也确实做了很多错事,都是他咎由自取,放了这位姑娘吧。” 彭生武一愣,上前道:“可是……” 节度使打断他的话:“刘公子死有余辜,这位姑娘是仗义报仇,乃女中豪杰。” 魑魅朝节度使盈盈一拜:“多谢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 她抬眼,俏生生与他对视。 节度使瞬间感觉一股暖流直涌下身,喉咙滚动,眼底的色欲丝毫不掩。 尤物啊,人间尤物。 他嗯了声,意味深长道:“有事姑娘可以来府上寻我,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魑魅冲他眨眼:“是。” 节度使爽朗大笑,碰上个如此娇媚又知人事的尤物,来这趟值当,值当! 刘老爷心中沉痛带着刘卓尸首跟在他身后,屁都不敢吭一声。 众人散去,府衙恢复安静。 魑魅对彭生武笑道:“彭公子,我可以走了吧。” 彭生武憋了气,闻言冷哼:“节度使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劝你最好别招惹他!” 魑魅娇笑声,上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 她直接抬手,以他抵抗不了的力勾住他的脖颈,整个人贴上去,两人紧的不可分。 彭生武越挣扎,魑魅就放肆蹭。 直到彭生武放弃,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你啊。”魑魅抚上他的脸,“彭公子,我可以招惹你吗?” 哐当! 虞听晚听说府衙出事,还是忍不住前来,却看到彭生武跟一个生得很妩媚的姑娘紧紧相贴,亲密无间。 她手里的棒槌掉落,眼泪飙出,转身就跑。 “晚晚!” 彭生武猛地将魑魅推开,追上去。 魑魅站在原地,面上的媚意消失殆尽,一片冷意。 红莲下来捡起棒槌,啧啧摇头:“跑什么,要我就拿着棒槌狠狠揍他俩一顿!” 说完她直觉一股冷意袭来,红莲不往后看,想溜。 林清禾将她推回去:“你看着你姐,我去看看虞小姐。” 这该死的三角恋。 她什么时候成感情判官了! 林清禾忍不住吐槽,行动倒是很快,眨眼就不见人影。 虞听晚感觉今日的空气冷,心更冷,走着走着她就到了湖边,坐下发呆。 望着平静的湖水,虞听晚瞳孔呆滞,发着呆。 她最终还是和彭生武退亲了,她的家人听说是清山观观主断言,主动去将亲事给退了。 他们并未深究她失踪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堂姊妹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怜悯,甚至幸灾乐祸。 她在家族中最出挑,又有门好亲事,家中姊妹平日也会酸言酸语,但大多时候还是比较和睦。 不过其实除了双亲,其他人也并不希望自己过的太好。 “虞小姐。” 虞听晚回神,抬眼看,见是林清禾下意识露出一抹笑。 “少观主。” 林清禾在她旁侧坐下:“你恨我吗,一句话让你跟心上人不能在一起。” 虞听晚愣了下,点点头:“开始是恨的,这两日逐渐想通点,我消失了一段时日,整个锦州都知道。 武哥说不在意应当也是假的,这辈子还长,等情意褪去,他会拿此事攻击我,两人自然也就成了怨偶。” 林清禾有些意外:“你倒是通透。” 虞听晚苦笑,她回想起彭生武跟魑魅贴在一起的画面,鼻子忍不住酸涩。 彭生武赶过来,看到林清禾也在,脚步慢下。 他痴痴的看着虞听晚:“晚晚。” 虞听晚身子一抖,抹了把眼泪,回头冲他笑:“武哥。” “晚晚,我与那女郎并不相识,是她不知廉耻非要往我身上凑,你别误会。”彭生武说完这句话。 林清禾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她余光瞥到不远处的魑魅。 哦吼。 修罗场。 虞听晚摇头:“武哥,我们已经退婚了,你以后会有心仪的女郎………” 话没说完,林清禾打断,她看着虞听晚:“你也会遇上疼爱你的郎君,莫沉浸在悲伤中太久,多爱几个男人,也就知道最爱哪一个。” 虞听晚被这番话所惊。 林清禾将她拉起来:“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两人跟在林清禾身后,一头雾水,又有些期待。 魑魅躲在柳树后边,目送她们离开,神色冷淡。 “美人儿孤零零啊,不如随我回家。” 她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魑魅转身,看见来人,唇角勾起抹玩味的笑:“好啊。” 她还有句话没说,不怕死的话! 第180章 又杀一人 锦州东边,是遭受大水最严重的地方。 此处一片百姓的屋子几乎全被大水冲塌,如今是朝廷简单搭建的木屋。 决堤的地方聚拢了许多百姓正在干活,他们大多数都是这场水灾受到最大冲击的灾民。 都在拼命赚钱想着重新建屋子,每个人手中都是老茧,就连三岁孩童也加入其中。 苦难过后,终要生存。 跟在林清禾身后的彭生武、虞听晚十分沉默。 只听林清禾道:“世间多苦难,也多志向,情情爱爱不过其中一点,二位目光可以放到别处。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两人皆是一震。 彭生武羞愧道:“受教了,我当将心思放在为百姓做实事上,锦州遭此大难,重建之路任重而道远。” 虞听晚见他很快悟道,心中有些苦闷,她该何去何从? “虞小姐。”林清禾唤她。 虞听晚下意识抬头,又赤红了脸,她低语:“少观主,我该何去何从。” 林清禾看着她,指着彭生武,语气平淡:“去读书考取功名啊,今日退婚,它日你成为彭公子上司,到时候整个彭府都得仰头看你。 你俩在一起不是好事,他克你。” 虞听晚顺着她的话深思下去,心脏狂跳。 她很心动! 这会儿她眷恋悱恻的眼神彻底变了。 武哥克她,退了就退了吧,指不定真如少观主所言,下一个更好。 “武哥,咱们以后见面就以兄妹相称吧。”虞听晚对彭生武道,一副绝情绝爱的冷酷脸。 彭生武愣了下,失笑道:“好。” . 魑魅随着节度使来他府上,全府上下见怪不怪,只是生得如此妖魅的还真是少见。 他们也不敢看,生怕眼珠子被挖。 毕竟节度使最讨厌别人看他的女人。 “美人儿可要沐浴。”节度使垂涎的目光在魑魅身上流连,想想等会儿就能将她占为己有,他浑身便发烫,蠢蠢欲动。 “好啊。” 魑魅娇媚笑了声。 节度使笑的开怀,意有所指道:“那我等你。” 魑魅朝他眨眼,直接褪去衣裳进入热池内,凹凸有致的身段看的节度使眼都不眨,血脉偾张。 心底想,手更快,直接边脱衣服边朝她走去。 越靠越近,节度使一把抱住魑魅:“美人儿,想快活吗?” “想啊,你想死吗?” 魑魅转过身。 节度使神色大变,一张狐狸面在他瞳孔里猛缩,缩! 热汤池子染了红。 外边候着的小厮跟护卫许久没见节度使出来,面面相觑。 “今个儿大人如此久?该不会是吃药了吧。” “那美人娇媚的跟妖精似的,大人哪里舍得快。” 一阵哄笑。 直到又过一个时辰,还是毫无动静。 几人对视,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赶忙冲进去。 池子上方漂浮着的尸体,正是节度使,理应跟他在一起的女子却不见踪影。 “杀人了!” “快报官!” 节度使府尖叫声,哭嚎声交杂,一片混乱,听得街坊邻居都心慌意乱,锁紧门不敢出来。 彭生武回府没歇口气就来到现场,看到节度使脖颈的红痕,眼一暗。 这手法跟杀刘卓的一模一样。 是她! 刘老爷听说后更是急眼,两眼一翻直接晕倒,没节度使在背后撑腰,刘家怎么在锦州混。 府衙彻夜挑灯,彭生武翻旧宗发现这一年来,有许多好色的男子都在某个深夜被杀,伤口都在脖颈,薄薄一条红痕却致命。 她到底想做什么? 彭生武紧绷着脸,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眼前的灯盏忽闪忽灭。 “谁!” 他的耳朵敏锐竖起,警惕盯着前方。 吱丫。 门被推开,一道紫影出现在门口,纤细长腿,赤足落地。 彭生武挪开视线。 魑魅咯咯笑出声,坐到桌子上,腿放在他胸口画圈:“世间男人都想得到我,你倒是例外,总是躲着我。” 彭生武冷笑:“得到你的前提是没命吧。” 魑 魅挑眉,俯身摸上他的脸:“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聪明。” “滚。”彭生武起身,直接抽出佩剑抵住她的喉咙。 魑魅非但不躲,还凑上去,眼底闪着幽光:“杀啊,那些臭男人为了得到女人,费尽心思,用尽下作手段,你觉得他们不该死吗?” 彭生武面色不改:“他们该死,你我立场不同,做出的事也不同。” 魑魅狂笑:“好一个立场不同,也是,你跟我从一开始就殊途。” 彭生武听不明白。 一声叹息传来。 魑魅微侧眸,余光里瞥到林清禾的身影,她冷声道:“少观主,这事你也要管?” 红莲气道:“怎么跟少观主说话的?我真瞧不起你,为了个男人死去活来的,真是丢了祖宗的脸。” “说的好。” 林清禾鼓掌。 彭生武收回剑,他心底其实一直不明白,林清禾分明是与魑魅相识,为何不制止她的行为。 仿佛看透他的想法,林清禾道;“我认识她,而你于她有救命之恩。”彭生武满脸懵。 他对魑魅完全没有印象。 “上一世的救命之恩。”林清禾道。 彭生武惊愕不已,视线缓缓看回魑魅:“所以因为上一世我救了你,所以你缠上我,勾引我?” 魑魅点头:“你们凡人不是最喜欢讲以身相许?” “真是倒霉。”彭生武脱口而出。 魑魅面色突变。 红莲看着彭生武笑的开怀,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妙人啊。 不对!彭生武瞳孔一缩:“上一世,那你岂不是......” 林清禾作答:“她是只狐狸精。” 下一刻,彭生武突然被魑魅挟持住。 红莲神情大变:“姐姐,你要干什么!” 林清禾运气开始掐诀,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伤人,说出去她就不用在道上混了。 魑魅捏住彭生武的双颊,直接亲了上去。 红莲:”.............” 林清禾紧紧盯着,五指缓缓松下,叹口气。 “他们亲完了没?”红莲瓮声瓮气问,双手捂住脸,她简直没法看,她不承认有这么个亲姐。 没听到回复,她将五指拢开,透过缝隙瞄了眼,见彭生武一脸失魂落魄。 不是吧,亲一下就爱上了? 第181章 返京 府衙,静的蝉声鸣都令人烦躁。 魑魅刚刚将上一世的记忆都传给了彭生武。 猛然接收的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上一世的彭生武没有此世的好命,他很穷,家中有久病的娘,老实巴交的爹挣钱送他去学堂。 他不负所望,成了举人,入了会试,功成名就时却被人迫害,推下河中溺亡。 而他那对双亲听说他死讯后,在一年内也相继离去。 痛,扎心的疼痛让彭生武近乎喘不过气来,他紧紧捂住心脏,面色惨白。 “想起来了吗?我是小白,这是你给我取的名。”魑魅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彭生武缓缓抬头,眼底多了几分坚毅跟沧桑,他道:“是你啊,小白。” 魑魅惊喜道:“是我。” 她终究是要失落的,有了上一世记忆的彭生武很明显更冷情了,林清禾默不作声的抿了口茶。 果然,下一刻彭生武就道:“我一直把你当做小狐狸来照顾,也是,你本身就是狐狸,就算化成了人形,也掩盖不了本质。” 话音落下,魑魅神态猛僵,睫毛下耷,看上去十分落寞。 红莲欲言又止。 看魑魅受伤的模样,她始终是心疼的。 魑魅自嘲的笑了声:“原来如此,这就是少观主口中说的人妖殊途,我明白了。” 彭生武起身,大步离去,踏过门槛时他落下一句话:“既然不是人杀的,这案就结了,你们的世界有你们的判罚。 小白,好自为之。” 他上一世未施展的抱负,未走上的仕途,此生他要好好走,好好谋个大道! 魑魅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 男人,你没有心! 没热闹可看,林清禾也走了。 红莲叹口气,扭扭捏捏抽出锦帕递给她:“世间多男人,何必单恋一枝藤。” 魑魅接过,狠狠捏住:“我要回山洞修炼,男人只会影响我抽剑的速度,从今往后,我要断情绝爱。” 红莲站在原地啧啧不已,还是她好,抱上林清禾的大腿。 每日寻欢作乐,修为还能蹭蹭往上涨。 个人有个人的际遇,她要去找她的大腿去了! 锦州步入正轨,林清禾与道元准备离开,原本想悄然无息的走。 出城门时才发现,几十里路旁都是百姓。 彭德和彭生武在城门口相送。 在他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林清禾一行人踏上回京的路,在京城外的百里处分道扬镳。 道元跟姜早、清朗回道观。 林清禾跟红莲继续回京。 刚进宫,景武帝便迫不及待要见她。 “陛下,我回来了。” 景武帝只给了她一个背影,并不吭声。 他不言,林清禾也不问,就静静站着。 左公公轻咳声。 景武帝这才冷哼,缓缓转过身来,打量林青禾一番:“你瘦了。” 林清禾难得愣了下:“多谢陛下关心。” 景武帝道:“你去了一个月零八天才回来,你知道朕有多累吗?” 虽说有太子亲政,但他是个大孝儿,事事都要汇报,一定要他点头才会落笔。 林清禾则不同,事事都做的妥当,不用他费一点儿心思。 她一回来,景武帝便准备躺平。 林清禾在宫中待了五个时辰才回茅山屋。 “小姐!”芍药见到林清禾便欢喜,又是上前将她换的衣裳拿去洗,又是给她递上温茶,又将昨日才做的糕点拿出来。 “我估摸着时候,猜着小姐今天会回来,您最爱吃的绿豆糕,尝尝味道如何。” 林清禾虎吃了口绿豆糕,再喝口茶水,喟叹声:“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只是她刚躺下,门口传来李氏的声音。 芍药立即化成气包,叉着腰就想去开门。 林清禾拦住她。 “我去。” 随着门打开,李氏焦灼的面庞出现在林清禾面前。 看到她,李氏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想到今日的来意,有些难开口。 林清禾站在阶梯上,淡淡看着她:“有事吗?” 李氏满腔的话,在见到林清禾眉眼间的疲惫后,微愣了下道:“这一路你舟车劳顿,辛苦了。 ” “侯夫人应该不是来问候的吧。”林清禾神色微暗。 李氏吞咽不存在的口水,有些紧张,磕磕绊绊道:“清禾,我找你是想问,能不能向皇上求个情,让微儿跟恒王和离。 东潘地连水都缺少,她过的不知道是些.......” 眼见林清禾的面色越来越冷,李氏声音越来越低。 “若是不愿就不为难你了。” 林清禾冷笑:“你还真是个圣母,宋白微都那么对你了,还心心念念想将她弄回来,不得不说,你挺贱的。” 她每说一句,李氏的面色便惨白一分。 “不管如何,她毕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十几年了。”李氏挣扎说了一嘴。 林清禾哦了声:“那你也去东潘地,做牛做马照顾她去,求到我这儿是个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不喜宋白微吗?哦,还有你和侯爷,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滚!” “贱人,你在这儿作甚?”喝的醉醺醺的宋德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直接给李氏一巴掌。 打完后他又对林清禾讨好笑道:“清禾,别听她瞎说,宋白微那贱人哪儿能和你比啊。” 林清禾直接关门。 宋德忍不住上前用手拦住:“清禾,我是你亲爹啊,看在我幡然醒悟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松手。”林清禾面无表情道。 宋德不拿开,继续关切的望着她。 林青禾直接关门。 一道尖叫声响彻天际。 宋德抽回被压肿的手,疼的龇牙咧嘴,他又怒又不敢骂,转过身狼狈下阶梯。 看到李氏那哭哭啼啼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所有的怨言都化为拳脚落在她身上。 这对夫妇在京城活成了一个笑话。 人人提及他们都道一声活该! 东潘地,宋白微已经三日没洗澡了,好不容易弄来点水儿,得先紧着喝。 这日子她是一点儿也过不下去了! 也不知她给李氏寄的书信都收到了没,为了重新唤醒李氏对她的疼爱,宋白微每日都写一封寄去京城。 正当她原地徘徊时。 恒王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你想与我和离?” 第182章 拓跋欲动 宋白微面色瞬间变幻成,可怜又无辜,她抬头看他:“夫君,你误会了,我怎会如此想。 一日夫妻百日恩,有难同当………” 恒王冷笑,扬了扬手中的信:“是吗?” 宋白微迅速从他手中夺过,直接塞进嘴里,几下咀嚼吞咽后,她露出抹笑:“什么呀?” 她心跳如雷,嫁给他后,她才发现他真面目并非表面上的清风霁明,反而是个心狠手辣,黑心肝的主儿。 是王妃时,她欣喜,毕竟有手段才能争皇位。 成了流放的落魄王妃,她就想哭,身边躺着一条毒蛇,睡觉都不安稳,生怕他那天突然发疯将她给嘠了。 恒王审视她,突然笑了,伸手搂住她的腰肢。 “不愧是本王的妻,够果断,待东山再起时,皇后之位定是你的。” 他轻飘飘吐出的话令宋白微撩起眼皮,她迟疑道:“你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当然。”恒王松开她,转身抬头看月色,眼底的不甘跟野心交织。 他从一个要趴在地上,应宫女要求讨好一口吃食的卑微小皇子走到人前,他绝不认输。 幕僚走了那就再招募。 被流放了,那就再爬回去。 总有一天,他会站在那个位置。 . 林清禾回京上朝第一天,前线传来急报,拓跋派了一千精锐兵在戈壁城周围出现,周旋了好几天,但并不出战。 景武帝看完直接递给林清禾,张口就道:“拓跋人真不是个东西,跟缩头乌龟似的,动不动缩个头出来,要打就打!” 全殿沉默。 文武百官早就在这几个月景武帝的口出狂言中习惯,已经不意外了。 同时,他们纷纷看向林清禾。 “国师怎么看?”太子问道。 林清禾则看向尉迟将军,道:“将军有何看法。” 尉迟将军受宠若惊,急忙出列。 科举会试给大景新充了一批新鲜血液,都是文官,朝堂上的武将越来越少了。 镇国公,卓将军都不在了,尉迟将军在朝堂上混的如履薄冰。 在林清禾的目光下,他突然就多了几分勇气,他郑重道:“陛下,国师,拓跋人身强力壮,个个都有八尺高,更是生饮血肉,拓跋兵都是血性十足的汉子。 他们不轻易出兵,近来周旋在我国周遭,必定有深意。” 林清禾赞同点头,她看向景武帝:“陛下,我方需整顿兵马,随时准备迎战。” 景武帝点头:“好!” 他眼底又有些疑惑:“朕记得朕有个外甥十分擅长领兵作战,叫他去。” 文武百官不做声。 景武帝有些心惊,踌躇问:“难道他英年早逝了?” 咳咳咳! 文武百官疯狂咳嗽。 范丞相急忙道:“陛下,景衍将军一家子都被您下了令,没有您的召令,不得回京。” 景武帝吃惊不已:“朕还干过这事?为何?” 又是一阵沉默。 百官们面面相觑,看来皇帝失个智,连一些记忆也没了。 北疆。 “再来!” 爽朗的笑声在大草原传荡。 镇国公提着剑跟景衍过招,几次都输给他,镇国公也不恼怒,专心致志找他的缺处。 半个时辰过去,镇国公气喘吁吁躺在草坪上,额间的汗不断流出,没入草中。 他笑道:“你小子可以啊,不愧是百战百胜,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景衍将军!” 景衍在他身旁躺下,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看湛蓝的天际,他抬起手,展开五指:“我三岁开始练剑法,第一次摸到剑,整颗心都在狂跳。” 镇国公看他五指上的老茧,厚厚一层,眼底的赞赏越来越浓。 江牧川从老远看到他们比武的画面,忍不住勾唇,他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跟父亲,妻儿重逢。 得知这一切都是林清禾从中帮助,江牧川心存感激。 姜家姐妹也是林清禾助了力。 林清禾人没在北疆,名望却大。 “江大哥。”周万秋来寻景衍,见他站着发呆,停下脚步看了他眼。 江牧川回神,冲她点头。 周万秋来北疆后,自荐要加入景家军,北疆王给了她机 会。 一开始就备受非议跟打击,她有力量,但缺少系统的训练,不说跟景家军精锐比,跟中等兵也存在悬殊。 但她坚毅,有股不服输,不认命的劲。 让人鸡鸣第一声起,她五更天就起来扎马步,跑步,练体力。 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她都在钻研武力。 逐渐她成了景家军口中的铁娘子,虽还没真正上过战场,立过功,但她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周雪宁不会武,她有个好脑子,拜入北疆王麾下,成了一名女幕僚,智慧并不输给男子。 北疆王收到加急圣旨,景武帝命景衍速速赶往戈壁城坐镇,随时准备迎战, 周万秋领命来告知景衍。 “将军,京城来信,拓跋兵在戈壁城附近蠢蠢欲动,恐有进攻的意图,王爷让您速速回府。” 景衍与镇国公对视眼,快速起身,一同回了北疆府。 昭月公主捏着书信发呆。 “月月。” 景衍刚准备进屋就听到一声柔情蜜意的夹子音。 他脚步顿住,嘴角微抽,缓缓去了院子练剑。 谁能想到他那身高九尺,粗犷又力大无穷,不拘小节的父亲北疆王在他娘面前不是撒娇,就是柔声细语。 他时常看着他的形象,听着他对昭月公主说话的一面起鸡皮疙瘩。 北疆王搂住昭月公主的肩:“实在担忧就回京看看他。” 昭月公主眼底酸涩,忍不住落泪:“皇兄他失智了,据国师诊断,他身子骨亏空,没几年能活了,怎会如此。” 景武帝疑心病重,近几年做了几件昏头的事,但他与昭月公主是亲兄妹,两人之间的情谊真真实实存在过,相伴过。 听到他没几年可活,昭月心底一下子就崩了,书信里还有景武帝说的几句话。 “吾妹昭月,兄长甚是想你,回京看看兄长。” 她眼泪直飙,对北疆王道:“我得回宫看看他。” “好。” 初十,景衍出发拓跋,北疆王夫妇出发京城。 第183章 庞夫人的癫狂 林清禾从宫里出来,买了芍药爱吃的鸭腿回茅山屋。 走到半路。 一道身影突然杀出来,扑通跪在她面前:“救救我,您是道士吗?” 林清禾后退一步,审视眼前,约莫十二岁的小女郎,视线挪到她鼓起的肚子,眸色一暗。 她点头。 小女郎眼底划过一丝期盼,哽咽道:“求求国师大人救我,我娘想杀我,换我兄长的命。” 又是几道身影蹿出来。 “茶荷,你跑什么!”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跑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家丁,看到还有林清禾在,原本凶神恶煞的面孔缓和下来。 妇人打量林清禾,见她身上穿的似是道袍,她有些心惊,面目柔和对林清禾道:“让您见笑了,孩子不听话,闹腾。” 说着她想带茶荷走。 林清禾并未阻拦,只是在茶荷转身之时,一缕金光从她食指上出现,直接朝茶荷飞去,跟在身后。 得到鸭腿的芍药嘴角压都压不住。 罗香去学堂读书后,整个人都沉稳不少,有了股书香气。 看得吃鸭腿的芍药忍不住道:“读书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真好。” 林清禾抿了口茶:“你也可以去读书,要不,明日也去学堂试试?” 芍药啃鸭腿的动作顿住,满脸惊恐,疯狂摆手:“小姐你知道的,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在家给你做好吃的,照料你,我就很开心了!” 林清禾莞尔。 芍药见她不再较真,松了口气。 罗香其实有些不解,明明有读书的机会,为何不去呢? 她心底想,也直接问了出来。 芍药愣了下,她仔细想了想道:“术业有专攻,有的人擅长读书,就该将心思放到读书上。 而我看到书就头脑发昏,早年跟小姐道法也没学会。 但我做美食会很快乐,打理茅山屋上下妥当也让我很有成就感。” 林清禾笑道:“多亏有你,我才能心无旁骛在外面挣钱。” 芍药被夸的面色微红,看出罗香心境有些不稳,她冲林清禾眨眨眼,拿着鸡腿进了内室。 气氛冷凝。 林清禾看向罗香:“你是不是觉着芍药胸无大志。” “悬壶神医,是我狭隘了。”罗香羞愧低下头。 林清禾道:“我为天下女郎争取能去读书的机会,是想大家都多一条路走,不必守着后宅三分地,争一个男人的宠爱度余生。 诚然,有的女郎天生就擅长周旋于之间,获得男人的喜爱是其次,其实能获得他心甘情愿给名利,才是真正佼佼者。 有的女郎擅厨艺,开家小饭馆也不错。 有的女郎擅长读书,有远大志向,想冲进郎君们的名利场,去争去抢,自是好的。 女郎没有一定的活法,适合擅长自己的就好,不必羡慕别人也不苛求别人,更不可以自我的标准对她人傲慢。” 罗香认真听着每一句,她郑重点头:“受教了,我知道了。” 林清禾拍了拍她的肩:“这世道多半还是男人的天下,女子想搏得一半,要付出血汗,要互助,你拉我,我拉你一把。 百花齐放,阴阳平等。” 这番话在罗香心底落下一颗种子。 西巷,庞家。 后院灯火通明,趴在地上,浑身被绑的女郎,正是傍晚求救林清禾的茶荷。 她左边躺着昨夜跳江而死的兄长庞云霆,右边有一条被笼子禁锢住的蛇。 “道长,只要这蛇跟茶荷结合后,云霆就能活过来?”庞夫人紧跟着一个穿着紫色道袍的道长,又期待又有些紧张问。 道士点头:“你放心,蛇最阴,也容易得道,成柳仙或者精怪。 只要它同云霆公子的至亲交合,可化解它的怨气。 由于小姐还未来月事,我在她肚子里吹了口气,能制造她怀上蛇胎的假象,蒙蔽蛇。” 庞夫人欣喜若狂,点头道好。 “娘,不要,放了我。”茶荷看到庞夫人忍不住求道。 她真的好害怕,浑身都冰冷,不管是死去的兄长,还是阴冷的蛇都让她惧怕到浑身发颤,毛骨悚然。 庞夫人走到她面前,轻轻摸着她的脸安抚道:“荷荷,你也想你兄长活过来,对不对,只有你能救他,乖。” 茶荷剧烈挣 扎,死死拉住她的手:“娘,世上哪儿有复活一说,他定是坑蒙拐骗的骗子!娘!” 庞夫人冷冷看着她:“你不乖,你的命是我给的,怎么死的不是你!你代替你兄长去死好了!” 茶荷心脏在此刻仿佛骤停,她不可置信抬眼,不相信以往疼爱她的娘亲,今日真的要取她的命。 她听清楚道士的话了。 她与蛇结合? 怎么结合?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女郎。 原来在娘亲心中,兄长才是最重要的啊,就因为他是男儿郎么? 茶荷想不通,她只知道她十分痛苦,痛的她脑袋快要爆炸了。 “娘!你是我娘!道长说蛇与兄长至亲结合就行,你也是至亲,怎么你不牺牲自己,反而要牺牲我呢?!” 茶荷撕心裂肺,不管不顾质问。 一语激怒庞夫人,她扯起茶荷,抬手扇她几巴掌,又不解气,手往下,掐她脖颈跟手臂。 很快,被她掐的位置红肿起来。 “就凭你是我生得,这条命你就该还给我!”庞夫人厉声喝道,一双眼阴郁无比,又强势又骇人。 “好,这条命是你给的,我还给你!你也别想兄长活过来,他为何去跳河你心底没数吗? 兄长也不会希望牺牲我去换他的命,我们都死,你死儿又死女,这辈子注孤生!” 茶荷怒火冲冠,悲伤欲绝喊话,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直接跳起来,在地上蹦跳要撞墙。 “快拦住她!”道士惊呼,迅速抽剑,喝了口黄酒吐在上面,挥刀而下。 庞云霆与蛇都被拦腰砍成两半,而茶荷眼见也要撞上墙。 她不能死! 庞夫人眼睛猩红,歇斯底里扑上去将茶荷拉扯下,两人跌成一团。 她吼道士:“快行动啊!” 道士画符,催动蛇尾去找茶荷。 茶荷尖叫后退,蛇尾越逼越近,而被砍成两半的庞云霆,诡异的融合,又完好的躺在那儿。 正当道士要进行下一步时,林清禾推门而入。 “好热闹啊,让我瞧瞧怎么个事?” 第184章 癫啊,庞夫人好癫 林清禾神不知鬼不觉的到来令庞夫人警铃大作,她对着道士喊道:“她便是今日半路我遇上的人。” 道士目光上下瞥林清禾,见她一袭青衣,身上无任何装饰,头发简单用根木簪束起。 他不以为然的嗤了声。 穷鬼。 他在观察她。 她也在看他。 浑身都有宝,腰间那个木葫芦可直接收鬼怪进去,手中的桃木剑有百年头了,若是她没猜错,他胸前鼓起的是银票。 道行不深,身揣宝物,真是移动的摇钱树啊。 林清禾眼底闪过丝暗芒,看向庞夫人:“你想让庞公子活过来,找我就行,偏偏找个野路子的歪门邪道,真是胆子够大。” 道士正想着如何将她杀了,闻言大怒,扯了扯身上的紫袍:“睁大你的狗眼睛看清楚,贫道是紫袍!你一个只配穿青色道袍的小坤道也敢在我面前造次,还不跪下!” 他故意释放威压。 庞夫人跟茶荷面色皆是一白,有些受不住。 这便是道长的实力么,好厉害! 庞夫人难受,但面上涌现欣喜。 厉害好啊,她的儿有救了! 就当庞夫人以为林清禾也会难受万分,识趣求饶时,她听到林清禾笑了,笑的十分嚣张。 庞夫人不可置信抬头,怎么看林清禾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坤道,哪儿来的勇气敢跟大师叫板? 林清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青衣, 她挺喜欢的,低调耐脏。 她也有紫袍,还有黄袍,哦,还有个国师袍。 但她不在朝堂上时,还是喜欢穿青衣。 她盯着道士,冷声问:“你道号是什么?” 对面哼了声:“站不改名,坐不改姓,张道乾是也。” 林清禾哦了声:“没听说过,你身上的袍子不会是偷的吧,看起来就不像你这道行能穿的。” 张道乾的眼神瞬间闪烁不定,再抬眼看她时,让他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 “胡说八道!”他暴喝。 林清禾盯着他:“恼羞成怒。” 张道乾眸色晦暗不定,突腾身而起朝她扑去,手中黑光乍现。 果然是邪道! 林清禾目光一凝,手指拢起,速速掐诀。 金光与黑光交织一起,很快,黑光被金光吞噬,瞬间消失殆尽。 张道乾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往后退步,目露惊骇! 好强的力量! 她究竟是谁? 张道乾知道打不过林清禾,直接想遁走。 想逃? 林清禾五指并拢,千丝万缕的金线笼罩住张道乾,她一拉,他如丧家犬滚到他面前。 桃木剑,兜里的银票,腰间的葫芦,还有一颗佛珠,滚了一地都是。 张道乾丝滑跪地:“姑奶奶,这些都给你,放了我吧。” 林清禾不置可否冷哼声:“你是哪个道门的?” 张道乾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来:“破落观,敢问姑奶奶是哪个道观的?” “那你可记好了,清山观,悬壶。”林清禾空手出现一根绳子,她将他绑的严严实实。 地上的东西凭空飞起,全都进了林清禾的兜里。 张道乾心疼不已,眼珠子看的都要渗血了。 可他不敢再吭一句,谁让他这么倒霉,竟然遇上了道教最强者,悬壶! 早知道会遇上她,死他也不接这单! 庞夫人从开始的愤怒,到如今的惊愕,她呐呐问:“那我的云霆怎么办?” 嘴里念着,她突然看向林清禾,跪着一步步朝她去:“少观主,求求你,救救我儿。 我愿散尽家财,都捐赠给清山观,还请少观主救我儿。” 林清禾面色不改,定定的看着她:“庞公子,自己要寻死,就算救活了,他还是会死。 庞夫人,你还是想想,为何会如此吧。” 庞夫人僵住,什么意思? 云霆想死,是因为她么? “你胡说!我爱云霆到骨子里,这世间所有的一切我都愿意给他!没好有比我更好的母亲,你凭什么这么说!” 庞夫人似癫狂,她突然起身捡起蛇头的那一边,扯住茶荷不让她动。“快,结合,结合了,你兄长就能活了!” 茶荷疯狂尖叫,眼泪如掉线的珠子疯狂飙 出:“娘,我是你女儿啊!” 就在庞夫人要将蛇头塞进茶荷嘴里时。 飕,蛇头消失了。 它出现在蛇尾截断上边,缓缓融合在一起,这条蛇活了。 阴冷的蛇匍匐在地上,直起蛇头,死死盯着庞夫人。 “过来。”林清禾道。 蛇不情不愿的掉过头,缓缓匍匐到林清禾身旁,亦是在张道乾旁侧。 蛇最记仇,它冷冷盯着张道乾,似在考虑该从哪头咬起。 张道乾浑身发抖,喉咙发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蛇兄,我错了,我不该打你的主意,别咬我啊。” 蛇并没有动作,刚林清禾给了它一点金光,它现在开了智,也算因祸得福。 庞夫人彻底失去主心骨,扑在庞云霆身上哭个不停。 茶荷孤零零坐在地上,攥紧了手,眼底孤寂跟绝望几乎要将她吞没。 “你想跟他说话么?”林清禾看着庞夫人道。 庞夫人激动不已,狂点头:“要。” 林清禾食指隔空一划,继而看向庞云霆:“起。” 下一瞬,庞云霆在所有人面前,猛然睁开双眼。 张道乾倒吸一口冷气,余光瞥了林清禾眼,复杂和艳羡交织。 “儿啊!”庞夫人欣喜若狂。 庞云霆惊恐的往后退了退,见茶荷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浑身还有明显是人掐的红痕,他心疼的将她抱起来:“荷荷,谁欺负你了。” “哥哥。”茶荷呐呐的看着他,这句问候将她所有的委屈都勾出,扑在他怀里崩溃大哭。 虽然这些苦难都是因庞云霆而起,但他生前真的很宠茶荷,是个好兄长。 茶荷并不怪他,她知道的,不是他的错。 庞夫人觉得此幕刺眼急了,她冲上去将两人分开,满脸受伤的盯着庞云霆:“儿啊,母亲才是最疼爱你的人,为了你,我.......” “够了!”庞云霆大喝声,他一瞬不瞬盯着庞夫人,“您真的是为我好吗?您分明是打着爱的名义,将我变成你欢喜的傀儡罢了。 身为子女,我得遵孝道,但我太痛苦了,所以我选择死,您明白了吗?” 第185章 令人窒息的爱 庞家的后院,静的针落清晰可听。 庞夫人大受打击连连往后退,哭道:“不可能,怎么会是我害死的你,我宁愿将我的命给你!” “不需要!” 庞云霆步步紧逼,哈的大笑。 “娘,你是对我很好,但你真的很强势,对我是一种病态的爱!” 茶荷紧张起身,轻轻扯了扯庞云霆的衣袖:“哥哥。” 庞云霆揉了揉她的脑袋:“荷荷别怕,去少观主那儿。” 庞夫人红了眼。 她哽咽道:“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我对那个婢女轻声说了一句话,第二天就见不着她的身影,因为被你杖毙了!” “我邀请同窗来家中,你非要坐在旁侧听。” “我在书房用功读书,你叫我出去走走,我出去走走,你说要带上你,否则就是不孝。” “我每次下学堂回来,你都要我亲你的额头,否则就生嗔生怒,说我明明幼时那么黏您。” “荷荷是我的亲妹妹,我疼她宠她,您却因此冷落她,故意不搭理她。” 在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满脸惊骇,张道乾瞠目结舌呐呐道:“疯了吧,是他儿子,又不是她相公,是个人都会被憋疯。” 林清禾瞥了他眼:“你有脸说这句话?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张道乾闭上嘴,不敢吭声。 庞云霆看着庞夫人,见她露出惊愕的神态,心中讥讽的笑了笑,或许她永远都觉得自己没错,永远都觉得她只是太爱他。 正是这种爱,太让他窒息了。 他不想让茶荷因为他,受到庞夫人如此不公平的对待。 他本以为他死了,庞夫人会将爱分给荷荷。 是他低估了庞夫人的癫狂,低估了她病态的母爱。 庞云霆蹲在地上,轻轻将茶荷的眼泪擦干净:“荷荷,母亲是个不称职的,但哥哥很疼你。 如今女郎可以去读书了,多读书总是有益处的。 无人爱你,便自己爱自己,好么?” 他的声音很柔。 茶荷泪如雨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哥哥,你还要走吗?” “傻孩子,我现在是鬼,你怕不怕。”庞云霆做了个鬼脸。 茶荷搂他搂的更紧了,在他怀里摇头:“荷荷不怕,你是旁人怕的鬼,却是荷荷最想见的人,荷荷能跟哥哥一起去地狱么。” 庞云霆鼻头酸涩,眼泪往下掉,他快速掖去:“荷荷,要长大成人。” 庞云霆抱着她站起来,看向林清禾:“少观主,多谢你给了我一次机会,将生前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他冲着她深深鞠躬。 看的出来他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性情温和,行事君子,心思敏感,正是因此,最终选择不连累任何人的方式投湖自尽。 林清禾默然,掩下眼皮,心中叹口气,她道:“好,我送你上路。” 从开始,她就是招魂入体,让庞云霆本人讲个清楚。 庞云霆躺好。 庞茶荷跟着躺好,拉着他的手。 “荷荷。”庞云霆睁开眼,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庞茶荷冲他笑:“哥哥,我牵着你手,送你最后一程,我给你唱童谣,哥哥来世定要投个好人家。” 庞云霆点了点她的琼鼻:“好。” “一九二九,扇子不离手。” “三九二十七,冰水甜如蜜。” ............ 稚嫩又微甜的童谣在院子中传荡。 庞云霆被黑白无常领走,离开前,他再次对着林清禾行礼作揖,看了眼还在哼童谣的茶荷,依依不舍转身。 魂魄彻底消失在人间。 似是感觉到哥哥的离开,茶荷眼角的泪不断溢出,曲调早就哽的不成样。 “哥哥,哥哥。” 她不愿睁眼,也不愿起身。 明白母亲真的不爱自己,哥哥是真心疼爱她,并且愿意为了她去投湖自尽,只愿母亲将疼爱转移到她身上。 对于一个十二岁小女郎而言,太难以接受,太沉重,也太受打击了。 庞夫人扑在地上,崩溃哭喊:“我的儿,娘错了,娘知道错了。” “茶荷,起来。”林清禾道,“你兄长需要入土为安。” 茶荷睁 开眼,她起身,明明还是那个小女郎,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变化,她学着庞云霆的姿态对着林清禾作揖。 庞夫人此时此刻彻底幡然醒悟,她上前抱住茶荷:“荷荷,我的女儿,是娘错了。” “你疼不疼,娘不该打你。” 庞夫人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打。 茶荷握住她的手腕,神色淡漠:“娘,别闹了,回屋休息吧,哥哥的后事,我来。” 庞家是富商出身,庞老爷早几年因病去世了,留下偌大的家业。 庞夫人性格强势,做生意也有手段,稳住了庞家。 就是将庞云霆视为眼珠子,看得紧,且极重视男丁,轻女的想法根深蒂固,伤人伤己。 庞夫人对上茶荷的眼神,顿时浑身冰冷。 她在她身上看到了她娘的影子。 她娘是个强势能干,但情感十分淡漠,只教人,并不过多干涉子女想法的人,且不宠男,反而对男儿郎更加严格。 在庞夫人眼底,她娘那叫高傲,叫自私。 所以她决定等她成为娘亲,定要百般疼爱自己的儿子。 庞夫人心如刀割,她的视线突然转向林清禾,哭道:“少观主,我想剃度为尼,您收了我吧。” 林清禾面无表情:“东边有尼姑庵,夫人明日便可启程前往,我们道教,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你女儿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闻言,茶荷冲她一笑:“待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我会考虑的。” 林清禾嗯了声,带着一条蛇,跟张道乾离开。 出了庞府,张道乾蠢蠢欲动想溜走,都被林清禾压制的死死的,他只好跟着一起走,出了城,进了林子。 四周乌漆嘛黑,时不时还伴随着几道哭声。 两人行走的声音在林子间格外突兀, 沙沙沙,突然,前方的林清禾停下脚步,她环绕一圈,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眼前的土堆,张道乾面色惨白,抖成了筛糠,用惊恐的眼神看林清禾。 她该不会是想将他活埋吧! ................... 第186章 天之骄女 “小蛇,记住他的脸,等你修行成功可找他报断身之仇。” 林清禾对身旁的蛇道。 在张道乾惊恐的神色下,蛇转过身来,眼底的冰冷跟妖冶闪烁。 蛇尾扫过他的脚面,那股丝滑与阴冷的触感让张道乾毛骨悚然,浑身发颤。 它没咬他,围绕他转了个圈后,冲林清禾点点头,直接走了。 张道乾喘着大气,心底微放松。 林清禾嘴里念念有词。 面前出现一段张道乾的过往,他原本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逢机救了个老道士。 老道士教他道法。算卦,看八字。 他学了点皮毛,进了破旧道观后,发现老道士有不少好东西后起了歹心,在背后袭击杀了对方,将老道士的东西占为己有。 摇身一变,成了正儿八经的道士,他不钻研正道,对歪门邪道倒是有几分兴趣,并学以致用。 在一小带都有名气。 今日遇上林清禾,算他倒霉,也是他的死期。 林清禾看向他的目光更加淡漠, “你真不是个东西。” 对上她充斥杀意的眼眸,张道乾突然就不怕了,他嗤了声。 “像少观主您这种天之骄女,永远也不知道我这种底层人的痛苦。 上天多么偏爱你啊,给了你天赋,还给了你道观,才十四岁就是少观主,名扬天下的悬壶神医,还是国师。 而我呢,孤儿,被村里人讥讽欺负,说我不学无术,可我有学习的机会吗?” 林清禾笑了:“你真会给自己找理由。” 张道乾神情激动,猛然挣扎,越挣扎,身上的绳子越紧:“理由?要是我有你这般天赋,身处好的道观,我也不会走歪路,不会干偷鸡摸狗的事!” 像你这种天之骄女,有什么资格讥讽我。 倘若你是我这样的地狱开局,你还会有今日吗? 老天不公!” 林清禾啧道:“你说老天不公,旁人没有碰上的机缘被你碰上了,你碰上的老道士在道教德高望重,道号蝉蜕。 倘若你能放下心思,认真学之,如今也定然成了道教赫赫有名的道士,备受尊重。 而你呢?杀师偷宝,学歪门邪道,祸害人间,你有什么脸在这儿说老天不公。” 张道乾看着她,还是嘴硬的很:“你已经是国师了,说什么都轻飘飘。” “是。”林清禾点头,“我如今确实是国师,一句话就能将你赐死。 我走到今日,凭的是我日日夜夜钻研道法所得,是我将医书翻烂,想多救条人命所得。 我六岁正是开摊子,算命算卦断八字,走南闯北,医治过的人,救过的百姓不成千上万。 你拿什么跟我比,拿你坑蒙拐骗,歪门邪道害无辜者吗?” 话音落下,轰隆,雷电闪烁,照亮张道乾凝噎的脸。 林清禾脊背挺直,抽出木剑,直指天:“今日引雷劈你,为蝉蜕大师鸣冤,为你害过的百姓鸣冤,为道清理门户!” 轰隆!此声仿佛在响应林清禾的话,巨雷响,将整个大地都震的晃荡。 京城百姓纷纷吓的起身看窗外。 怎么了这是? “不可能!你怎么还会引雷!”张道乾惊恐,害怕,疯狂扭动身子,这一动,还当真挣脱开。 他一喜,起身逃跑。 林清禾也不追,淡定站在原地,木剑引来一道雷,对准张道乾的背影。 “劈!” 第187章 景武帝装鬼 闪电交织成一根麻绳,直朝张道乾劈去。 张道乾心头一紧,大声喊道:”老天不公!” 轰隆! 噼里啪啦! 闪电笼罩住张道乾,将他电的呲牙咧嘴,浑身触电疯狂发颤,晃的直振动。 下一瞬,闪电散去,张道乾焦黑,化为灰烬。 一道魂体出来,嘴里喊着:“疼!疼死我了!” “封印之力,锁魂束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在张道乾魂魄抽离的那刻,林清禾掐诀念咒。 林子里响起的惨叫声让方圆百里的百鬼们瑟瑟发抖,一直在打颤,纷纷躲在角落里。 鬼言鬼言互相沟通。 “天呐,哪里来的大师,竟然将魂体灰飞烟灭了!” “可怕!太可怕了!这事将在我鬼生中留下巨大的阴影。” “我还是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直接断了人家投胎的路。” 说话的女鬼突然感觉身后凉飕飕的,同伴们都瞠目结舌盯着她后面。 “怎么了?” 女鬼迟疑又惊恐的回头,对上林清禾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吓得大叫声,跪地求饶。 这长相,这气度。 她她她! 是清山观,少观主林清禾! 令整个鬼界都闻风丧胆的天才女坤道。 她的名字跟道号,画像被百鬼们流传熟记,广而告之千万不要惹她。 这个林子的魑魅魍魉纷纷现身,跪在林清禾面前。 若是那个道友路过,定会以为是哪个观的大紫袍观主。 林清禾审视一圈,随手捏了几个作恶多端的厉鬼,挑了几个善鬼:“我送你们去投胎。” 被点名的善鬼欣喜若狂,要知道如今地府鬼多,投胎要等年份,要在地府干活积分才能换取投胎的机会。 所以许多鬼魂投不了胎都宁愿待在人间,好歹能看看家人。 “多谢少观主,您真是个大善人啊。” 其他没点到名的鬼魂们闻言又羡慕又无语,刚是谁在瑟瑟发抖,说林清禾心狠手辣的! 感受到它们殷切的目光,林清禾道:”修行修德,就算成了鬼,也得遵鬼的规矩,明白了吗。” “是,少观主,不,国师大人!” . 宫中。 “国师去何处了?”景武帝问左公公。 左公公抬眼小心翼翼观他神色,见他没有怒气,嘴角扬起微笑道:”陛下,您忘了,国师大人除了处理朝政事,还得去抓鬼嘞。” 景武帝瞬间来了兴趣:”抓鬼!这个好,要不朕扮成鬼,你们陪朕玩。、 左公公僵住,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让他多嘴。 景武帝兴致来的快,整个宫殿的人都陪他玩。 昏暗的灯笼在风中妖冶,配合着口技人的哭声,宫女们都两股战战。 又是皇帝扮鬼,她们压根不敢出手打,只抱头尖叫。 惹得景武帝哈哈大笑,他转头对上林清禾波澜无喜的脸。 他呲牙咧嘴想吓唬她。 砰! 景武帝瞪大眼,不可置信往后仰,他被林清禾砸晕了。 左公公急忙出来,满脸害怕:“国师大人,你怎么把陛下给打了。” 林清禾故作惊讶:“他是陛下,我以为是鬼呢。” 对上她真挚的眼神,左公公噎住,他缓缓点头:“对,陛下现在是鬼。” 说完,他又打了自己一嘴巴。 呸,他怎么能说陛下是鬼呢! 昭月公主踏进京城的那刻,神色有些恍惚,六年了,她终于回到这个幼时长大的地方。 街道依旧热闹,她放下车帘子。 “怎么不多看看。”北疆王在她身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 昭月公主摇头:“很快就进宫了。” 近乡生怯,越靠近皇宫,她越恍惚。 . 景武帝醒来,幽怨的看着林清禾:“国师,你怎么能打朕呢!朕可是一国之君。” 左公公目露担忧看了林清禾眼 林清禾非但不慌,反而静静呷了口茶笑道:“陛下当时在扮演鬼,我身为国师,一个坤道,自然是要重拳出击的,陛下您说是与不是?” 景武帝顺着他的话点头:”是。” 他总感觉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迷惑的挠挠头。 “陛下,昭月公主与北疆王进宫了,正在外殿瞪着。” 大内侍匆匆来报。 景武帝迅速起身:“快,快传。” 林清禾起身,伴在景武帝身旁,她朝殿门口看去。 是怎样的一对璧人才能养出景衍那样赤忱的人。 很快,她眼底出现一个雍容华贵,面如银盘,五官精致又大气的明艳丰腴美人,她身后寸步跟着的是个十分高大,五官深邃,攻击力强的男人。 高壮深邃眼眸汉子与明艳丰腴美人,倒是极为养眼,颜控的林清禾多看了几眼。 嗯,真好看。难怪能生出景衍那般好颜色的儿子。 昭月公主看到景武帝的那刻便眼含热泪,福身:”参见陛………” 话还没说完,景武帝起身,疾步到她身边阻止行礼:”妹妹,你永远都称我为兄长,而不是陛下。” 他眼含热忱,激动不已的左右看她,忍不住剜了北疆王一眼。 他记得,昭月公主当初为了稳固他地位,主动提出嫁给北疆王。 在他心底,北疆王就是个大字不识的野蛮子,配不上花容月貌,娇弱的妹妹。 谁知北疆王也对昭月公主一见钟情,为了她,甘愿给了一支兵力给他,并遵守承诺,只守北疆。 景武帝对昭月公主是感激的,也是愧疚的,这种愧疚让他投射到了北疆王身上,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你见朕,为何不跪。” 北疆王作势下跪,林清禾咳嗽声。 景武帝立即改口:“罢了,看在朕妹妹的份上,饶过你这次。” 听着他孩子般的话,昭月公主又高兴他还待她亲和,想起信上说他失智,心又往下沉。 景武帝高兴,特地切宴,宫中妃嫔们都接到信,纷纷梳妆打扮。 自从景武帝失智后,压根不好女色,连后宫都不来了,三千佳丽跟摆设似的,心计都没处使。 今夜,她们都卯足劲,势必成为最亮眼的那个人。 果然宫宴开始,景武帝看看这个妃子,看看那个,觉着那个都好看。 直到林清禾穿着锦白色国师服进来,他高声慨然:“国师才是真正的绝色啊,你们这些莺莺燕燕在国师面前,完全黯然失色!” 此声成功让在场妃嫔的目光都朝门口看去。 第188章 公主面相,丧子之兆 林清禾简单穿国师服,浑身上下除了簪子,无任何装饰。 不加任何修饰却美的浑然天成。 妃嫔们盯着她头上的木簪,神态都有些恍惚,木簪竟这么好看吗? 对比之下,她们瞬间觉得头顶上的金钗银钗都俗气了。 宫里最美的妃嫔是谢妃,性子张扬,此时忍不住酸道:“国师确实美的令臣妾都自愧不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妃呢。” 林清禾朝她轻飘飘瞥了眼。 谢妃瞬间感觉被她看穿了心思,瞬间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放肆!”景武帝直接拍桌,义正言辞道,“国师岂是你能调侃的,在她面前,你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别将争宠那套放在国师身上,否则朕将你打入冷宫。” 谢妃瞬间跪地磕头:“陛下,臣妾错了。” 景武帝冷哼,看也不看她。 谢妃明白,转向林清禾的方向,急的眼泪都飙出来了:“国师大人,是我的错,我嘴贱。” 娇艳的大美人额头上磕的一片红肿,林清禾在她继续磕时阻拦道:“好了。” 她看向景武帝。 “陛下,开始吧。” 景武帝点头:“开宴!” 这个小插曲足以让皇宫上下都明白,林清禾究竟有多受圣宠。 妃嫔们也没了争宠的心思,全程老老实实,不敢再出声。 宫宴结束后。 林清禾在转角处遇上昭月公主夫妇。 “公主,王爷。”林清禾点头示意。 昭月公主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眼底满满都是欣赏,她含着笑意道:“国师果真生得好,又能掐会算,真是个厉害的女郎。” 北疆王也满眼欣赏的看着她。 林清禾被两人这殷切的目光注视着,有些不自然。 她浅笑:“多谢两位之前送的生辰礼,我很喜欢。” “那就好。”听到她的话,昭月公主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自来熟的挽住她的胳膊,“我这次回京,还给你带了好东西,去我那儿看看。” 不容林清禾拒绝,昭月公主已经搂着她走了好几步。 昭月公主还是住她原来的芙蓉殿,里面种满了花,如她人一样,明艳夺目。 “这是北疆的簪花圈,北疆有句话叫做,今世带花,来世漂亮,清禾你今世美,下一世更美。” “这块和田玉质地清澈,握在手里有股清凉之感,我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北疆的特产,你尝尝。” 昭月公主献宝似的将她带回京要送给林清禾的礼物拿出来,一件件介绍。 她的眸底很清澈,说话时带着股少女的娇憨,显然是身边人将她宠的很好。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总是好的,林清禾此时心底流淌阵阵暖流。 她看着昭月公主的脸,这是一张好福相,有天人之姿的脸,少时有波折,能遇上良人,旺夫旺自己的命格。 只是……林清禾垂下眸子,子女宫凹陷,丧子之兆。 北疆王看出她神色不对劲,眉眼微动,却没当面问。 “多谢昭月公主,您有心了,这些我都很喜欢。”林清禾对待别人的真心都很尊重,她对着昭月公主行礼。 昭月公主亲热的挽住她胳膊:“叫我月姨就好,叫他北叔。”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 叫爹,娘! 这么美,这么乖的女郎,拐回去做女儿多好。 林清禾并不反感她的接触,她身上有股她喜欢的淡淡梅香。 “月姨,北叔。”她喊道。 昭月公主激动的欸了声,立即从兜里掏出个大红封递给她:“乖孩子,这是月姨的见面礼,一点心意,你千万不能拒绝。 不然月姨会很难过。” 大美人蹙眉撒娇。 林清禾瞬间收好。 见北疆王没反应,昭月公主拧他,眼神示意。 呆子!发什么呆! 北疆王赶紧递上。 林清禾莫名其妙就收了两个大红包,她出芙蓉殿时,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大包小包,整个人难得有些恍惚。 “清禾请留步。”北疆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清禾停下脚步,回头:“北叔。” 北疆王回想她看昭月公主的神态,心底有些沉 甸甸,他问道:“我刚观到你看月月时,神色有些复杂,道士都会看相,你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林清禾一怔,竟被他看出来了,她看了眼戈壁的方向:“算日程,景衍将军可有抵达戈壁城。” 北疆王心头咯噔声。 莫非跟景衍有关? “北疆到戈壁城快马加鞭要二十日,算日程,他五天前便到了。”北疆王道。 他忍不住问:“可是他出了什么事?” 林清禾看向他的子女宫,同样凹陷,她默然片刻,低语如实道:“我观月姨跟北叔的面相,都是大富大贵,前世今生都积善积德的好命。 但唯有子女宫凹陷,丧子之兆。” 北疆王浑身一颤,嘴皮子抖的厉害,半晌才平复下心情道:“可有破解的法子。” 林清禾道:“稍等。” 她在掐诀算卦,算景衍究竟是因什么而丧命,算是否有转机。 北疆王在旁侧静静立着,两人面色都沉稳到看不出任何异样,月光下,唯有北疆王紧攥住的手出卖了他的心思。 一刻钟后,林清禾睁开眼,满眼讶然。 北疆王急切想知道答案,却没追问,只静静的看着她。 林清禾看向他,神色有些复杂,她抿嘴道:“此次拓跋必先出战,目的就是想引出景衍将军,夺他命。” 北疆王瞬间想关键,在世人眼里,镇国公跟卓将军两位大家皆没了性命,景衍是大景能接替他们位置,抵挡外敌的不二人选。 若是他死了,大景一时半会儿找不出能顶替接班的武将,周遭列国群起而攻之,大景必亡。 北疆王倒吸一口冷气。 拓跋究竟是自己的主意,还是他们联合了其他国家,若是其二,他们定当竭尽全力追杀景衍。 “可有转机?”北疆王话到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问出口。 毕竟是他与最爱的女子生下来的结晶,他此时此刻心情既复杂,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压抑的要命。 提到转机,林清禾面容便呈现复杂,她点头:“有。” 第189章 笨美人谢妃 戈壁城,将军帐营。 景家军都有些坐不住,拓跋军这几日贱的很,时不时冒个头出来,景家军正打算迎战,又缩回去了。 “他娘的,拓跋军是在耍我们玩吧!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搞人心态。” “将军!要不我们打吧,开打!” 景衍身边两大将,郭不凡跟容向松殷切的看着他,眼中都蕴含着急。 景衍盯着地图,指着戈壁滩的位置:“此处有个漩涡坑,我方出战必须经此地,拓跋屡次犯贱,定有阴谋。” 容向松性子较为沉稳,闻言点头:“不错,拓跋人性子暴躁张扬,被我们骂缩头乌龟也继续我行我素,其中定有不寻常处。” 郭不凡武力超群,脑袋倒是简单,他轻轻捶了下桌子:“不管怎么说,这口气我都咽不下。” “稍安勿躁。”景衍瞥了他眼,垂下眸,道,“你们都出去吧。” 郭不凡跟容向松对视眼,点头道是。 两人出去后。 郭不凡小声问:“将军是不是生气了。” 容向松打开扇子扇了扇,瞥他道:“自己猜。” 说完他便大步离去。 “你!”郭不凡神色瞬间变得有些迫切,追上去,“你脑子好使,教教我。” 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 景衍起身出了营帐,落日瑰丽,他在心底算着日子。 爹娘应该到京城了,可有见到清禾? . 为了表达对昭月公主的感谢,林清禾用了朵雪莲花炼制美白养颜的丹药,还有各种适合妇人吃的滋阴丹药。 下了朝她便带着东西去芙蓉殿,半路被谢妃拦住。 “国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谢妃紧张的看着林清禾,生怕她拒绝。 林清禾看着今日格外不同的谢妃,有些愕然,嘴角微抽了抽。 只见谢妃只用一根木簪束发,身上穿的是,嗯……简单的一袭白衣裙。 谢妃毋庸置疑是美人,但相比较她艳丽的一面,这副模样比较寡淡。 林清禾想不通她为何不保持原来的装扮,明艳四射,光彩夺目,人间的富贵花,多漂亮啊。 她惋惜的摇摇头。 “何事?”林清禾问。 谢妃神色垮下来,小声道:“今日宫里的妃嫔们都去御花园赏花,张贵妃经过我身旁时,坠下湖里了。 现在所有人都说是我推的她,可我分明没碰到她。” 林清禾有些不明白,她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何意?” 谢妃的眼睛是双又大又精致的桃花眼,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林清禾,突然眼泪就淌下来了。 林清禾愣了下,她好美人,她看的出来,谢妃就是生得很嚣张,性子也很直接,本性倒是不坏。 用一句话而言,那就是笨不自知,有心计,但不多,总是能让人老酒开。 美人一落泪,她就心软。 “国师大人,到时候她们一定会去跟皇上告状,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您能否帮帮我,替我说说话。”谢妃越说越顺,一口气说完。 林清禾道:“我帮你说什么?我当时也不在现场,无法做你的证人。” 谢妃见她并未拒绝,眼神亮起,声音又明朗起来:“您就说观我面相不是会干那事的人,我要真看她不顺眼,要对付她,直接开撕就是了。 我才不会耍阴招。” 林清禾……… 她看了她一眼。 倒确实是长了副不会暗地里阴人的长相。 林清禾点头,又道:“其实如果陛下怪罪于你,你就直接出宫去,到时我会帮你。” 谢妃大吃一惊,摇头:“我不想出宫。” 林清禾有些惊讶,上一世的经历,直到现在都让她觉着皇宫就是牢笼,禁锢了多少妙龄女子的自由,活生生在宫中熬死,不然就是被斗死的。 她疑惑谢妃的回答,也问出来。 谢妃想了想道:“国师有所不知,我家在岭南,父亲是个小官。 打小我就生得美,有许多人觊觎,我爹胆小怕事,天天将我关在家中,就怕我露出容貌引祸端,他护不住我。” 林清禾静静听着,嗯了声。 见她并未不耐烦,谢妃心底很是欣喜,道:“而我这人呢,胸无大志,下嫁又护不住我的容貌,上嫁呢,又怕对方将我献给上头。 所以我一寻思,嫁给世上最有权的男子,那便是皇帝。 进宫后我也因这张脸获宠,如今皇上失智,我不用伺候它,过着富贵的日子,出宫后,我也不能做什么,有这张脸在,终究都会沦落成以色待人。” 林清禾难得见如此通透的人,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赞赏:“说的很有道理。” 谢妃面红耳赤,有些不好意思道:“国师是天下女郎们的榜样,像我这般蛀米虫,只知道装扮自己,胸无墨水的人,您能搭理我,实在是……”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 激动的! 林清禾道:“人各有志,各有活法,自个儿开心就好。” 谢妃面庞一热,彻底折服于林清禾的魅力之下。 她想,难怪林清禾十四岁就能成为国师,这等思想境界,绝非凡夫俗子能有的呀! “国师大人,之前我在宴会上出言不逊,是因为我嫉妒你的美貌,我自诩美若天仙,直到看到你,我自惭形秽,出恶言。” 谢妃对着林清禾深深行礼。 林清禾摆摆手,并不在意。 见她真不介意了,谢妃心满意足离开。 林清禾去了芙蓉殿。 “清禾!”昭月公主在院中荡秋千,周遭都是花,她却依旧艳压百花。 看到林清禾,她立即跳下秋千,亲热的迎上去。 “月姨,这是我的一份心意。”林清禾将丹药拿出,放到她手心,轻声解释作用与吃法。 昭月公主面露惊喜,嗔道:“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 她知道林清禾喜欢茶,亲自去煮茶,满屋都是沁人心脾的茶香。 林清禾抿了口,看向昭月公主的眼神有些惊喜:“月姨茶艺精湛,好喝。” 昭月公主听到赞赏,笑得眉眼弯弯,正欲说话。 左公公匆匆赶来芙蓉殿,见两人静坐喝茶,他为难道:“公主,陛下请国师大人去一趟牡丹殿。” 第190章 讨好林清禾得圣宠 林清禾进入芙蓉殿,身后跟着昭月公主。 踏进的那刻,两人眼神都闪了闪,入目一片刺眼的白。 往日花枝招展,美的各有千秋的妃嫔们都只用一根木簪束发,穿白衣,还面无表情。 昭月公主清咳声,压低嗓音道:“她们该不会是在学你吧。” 她憋了一肚子的笑,人家林清禾给人一种疏离仙气之感,除了本身的气质,再者她的五官生得很绝,眼睛漂亮有神却不妖,鼻子高挺精致又英气,可称为仙品,整张脸浑然天成的美,不加任何修饰令人挪不开眼。 妃嫔们不同,虽生得美,但单拎出来的五官也打不过林清禾。 再者林清禾也不靠脸吃饭,她靠的是将自身天赋发挥到极致的能力和努力,身上自带一股沉稳又清冷之感。 而后宫的妃嫔们,今日能在芙蓉殿的,几乎都是受过宠想继续往上爬的,脸上的野心跟欲望压根藏不住。 这打扮,颇有点东施效颦的意味。 林清禾嘴角微抽。 景武帝就比较直接了,环顾一圈,十分喜道:“都穿白,哭丧呢?朕还没死,个个穿成丧葬似的!” “皇兄。”昭月公主快步走到他面前,眼底有担忧和急切,“莫要胡说。” 景武帝看到她,神色瞬间温和下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月月,坐这儿。” 妃嫔们被景武帝说的面红耳赤,如今她们模仿的正主来了,个个都有些臊的慌,低下头。 林清禾对景武帝行了一礼,道:“陛下寻我何事。” 景武帝看向谢妃和张贵妃,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国师啊,张贵妃说谢妃推她,谢妃说没有,但刚刚又扇了她一巴掌。 你怎么看?” 张贵妃心肉一跳,下意识看向林清禾。 她在景武帝来时故意露出难过神色,委屈诉苦,控诉谢妃推她。 谢妃生得美,性子又嚣张,说话也直,得罪了不少人。 巴不得看她惹一身骚,纷纷落井下石,结果谢妃压根不认,张口就来她是个堂堂正正耍手段的人,不像她们,只知道耍阴招。 这将其他妃嫔们气的差点没晕过去。 张贵妃故意激谢妃,惹得她当着景武帝的面,直接扇了张贵妃一巴掌,此时谢妃跪在殿内,眼圈微红,看见林清禾来了,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蠢货!张贵妃看在眼里,并不觉得林清禾会帮谢妃说话。 毕竟谢妃在宴会上出言不逊,得罪了她! 所有视线都聚焦在林清禾身上。 只见林清禾看了看谢妃,又看了看张贵妃,道:“陛下,凭借谢妃的脑子跟手段,斗不过张贵妃。” 景武帝点头,瞥了眼张贵妃:“所以是她自导自演?” 张贵妃眼皮抖了抖,不可置信仰起头,瞬间下跪:“陛下冤枉啊,刚才谢妃当着您的面扇臣妾巴掌,她压根就没将您放在心上。” “胡说!陛下英俊潇洒,乃一代明君,自幼我便爱慕,发誓要嫁给陛下,陛下乃是我心坎上的人。之所以扇你,是因为你污蔑我!” 谢妃张口就来,目光殷切的看着景武帝,神情:“陛下!” 林清禾朝她投去一记佩服的目光。 佩服。 嘴甜心明清又生得美,难怪性子直也能在后宫占据一席之位。 景武帝果然被这几句话哄的开心,立即道:“爱妃起身,是朕误会你了。” 张贵妃气的差点嘴歪。 她想趁着景武帝失智,将谢妃摁下去,没想到林清禾会帮这贱人说话。 国师是瞎了眼吗? 难不成也是个看脸的? 张贵妃不经意间对林清禾流露出的愤懑被她看个正着。 两人视线交织,张贵妃不自在的垂眼。 这场宫斗跟玩似的,很快退场。 谢妃因祸得福,当晚得圣宠,这还是林清禾当国师以来,景武帝第一次宠幸妃子。 景武帝越碰女人,死的越快,林清禾让他修身养性,平日让他看话本子,下棋,找一些会杂技的手艺人陪他玩。 加上她给景武帝吃的药丸,除了滋养身体,还能让他性情平稳。 看似宠幸谢妃,实则就是陪景武帝玩,两人在榻上看话本子,看的困了就睡觉。 谢妃敢直言不讳,除了嘴甜哄皇帝,其他时候都不装,跟他一起吐槽话本 子的人物。 两人很合得来。 后宫妃嫔们寻过味来。 谢妃入了国师的眼,所以能获得圣宠。 谢妃凭什么? 凭那张脸吗? 懂了! 林清禾接下来一段时间下朝都能碰到,打扮花枝招展的妃嫔来偶遇她。 五花八门的吃食塞她手里,还有妃嫔们亲手绣的手帕。 甚至有琴技好的人在她必经之路弹琴,弹的还是最拿手的凤求凰。 林清禾??? 这日下朝,她遇上一个十分意外的人,是张贵妃。 她倒不是为了景武帝接近林清禾,而是她的脸毁了。 “求国师大人救我,我愿给祖师爷塑金身,花千两做好事。”张贵妃看到林清禾,激动上前道。 她戴着面纱,林清禾看她眉眼间的郁色,额头上还有股黑气笼罩,眼神微闪。 这是死气。 张贵妃的宫殿在西边,一进去,她迫不及待将面纱揭开,露出红斑遍布的脸。 她眼泪掉下来,哭着道:“前日我起床就发现脸上长满了红斑,太医给我看了,也寻了民间的大夫,都无效果,反而愈加严重了。” 她扯开衣领,白皙的脖颈也布满了红斑。 林清禾看了眼,道:“是毒。” 张贵妃惊的五官乱飞,眼底流露恨意,脑子里迅速闪过得罪过的人,她第一时间锁定谢妃。 “是她,肯定是她!国师大人,我不明白,谢妃明明在宴会上对您出言不逊,她就是个傲气,嚣张的人,为何您要帮她!” 张贵妃看着林清禾,忍不住道。 林清禾却没回,平淡的视线让张贵妃心底有些发毛,整个人都被她看穿,心也狂跳起来。 不自然道:“国师大人?” “谢妃不会毒,你面相上显示,近期衰运连连,而为何会衰运,这就得问问你自己,三年前做了什么事,让人家家人来寻仇了。”林清禾道。 第191章 张贵妃的因果 三年前,三年前? 张贵妃神色瞬间冷凝下来,眉头微蹙,努力回想三年前她究竟跟谁结过仇。 在她细细回想时,她身边的大宫女莲心煮了茶斟好,捧到林清禾身旁:“国师大人,请喝茶。” 林清禾看到她的那刻神色有些微妙,伸手接过,并不做声,只静静坐下抿了口茶。 “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杖毙过一个医女,除了这件事,并未跟人结仇过。”张贵妃说道,小心翼翼看了眼林清禾的神态,见她并未露出异样,又解释。 “她是家里的医女,随我一起进了宫,若是她本分待在我身边活到现在,也能享到国师大人的福,露面成为太医馆的女太医,光宗耀祖。” “只可惜她廉不知耻,心比天高,竟想勾引皇上,所以……” 张贵妃说着说着,面色十分难看。 她分明记得那医女是个孤女,若是她报复,岂不是鬼? 紧张下,张贵妃并未注意莲心在她说起医女时,面上流露出的恨意。 张贵妃扑通跪在林清禾面前:“求国师大人救我。” 林清禾呷口茶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欠了人家一条命,因果已产生,我也不好插手。” 张贵妃愣住,又急道“可她如今是鬼,我是人,国师乃道教传人,理应知道,阴阳相隔,鬼若是对人出手,定要惩治阻止,否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不愧是张贵妃啊,能言善辩,脑子转的快。 立在身旁伺候的莲心眼底划过讽刺,不经意看了林清禾眼,她很期待国师会怎么回。 林清禾看向莲心。 莲心立即低下头,一脸乖顺。 “你说的不错。”林清禾收回视线,挪到张贵妃身上,见她面露喜意,又道,“不过,谁说报复你的是鬼?” 张贵妃僵住,脚底腾升起一股冷意,直击头顶。 她颤着音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报复你的是人,不是鬼。”莲心突然开口。 张贵妃对上她充斥着浓烈恨意的双,脑子轰隆炸开,不可思议道:“是你?” 莲心是她最满意的宫女,不仅会察言观色,也会点医术。 初时,她并不喜莲心,觉得她容貌过盛,过了几日,莲心脸上便多了一块疤,说是不小心磕到留下的,好不了了。 张贵妃不管莲心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做法就让她很舒坦,觉得对方是在表衷心,很合她心意。 莲心自此也成了她最信任的宫女,陪着她从才人爬到贵妃的位置。 怎么可能会是莲心呢,为什么?张贵妃瞪着眼睛盯着莲心。 只见莲心点头:“是我。” 张贵妃往后退了几步,大受打击:“为何?” “顾钰是我姐姐,我是她的妹妹,真名顾梵,为了今日我在你身边待了二年。”莲心淡漠的盯着她。 “我与姐姐自幼学医,家中变故,剩下我们相依为命。为了养活我,她去了张府谋生,后来进了宫。 我拼命攒钱,期待与姐姐重逢,结果却听到她的死讯。” 说起顾钰,莲心面色柔和,满眼都是怀念与悲伤。 张贵妃嗓子发干:“所以你是为你姐姐报仇?” 莲心闻言一笑:“是啊,娘娘,我给你下的毒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赤莲,开遍你浑身,夜里灼热火辣之痛,你若是去挠,越挠越痒。 经历三天痛苦后,你会发现你的肉体开始腐烂,七天后你会咽气,最终成为土上的赤莲。” 莲心凑到张贵妃耳旁,讥讽道:“娘娘,你准备好了吗?” 一字一句都让张贵妃浑身发抖,双唇更是抖如筛糠,闭不上,双腿发软跌在地上。 “不,我不会这么死去的,莲心你要什么,我给你?求求你,给我解药。”张贵妃拉住莲心的裤腿,苦苦哀求,眼泪如掉线的珠子往下滑。 莲心哈哈大笑,捏住她的下巴,双眼微眯:“我要什么?我要我姐姐活过来!” 她吼道。 张贵妃被她用力一甩,下巴差点脱臼,她忍着痛,跪着求到林清禾面前:“国师救我,您是神医,您一定会解这毒的对不对?” 莲心抿唇看向林清禾,看上去还是淡漠,眼底的紧张出卖了她的心思, 她怕林清禾会出手帮张贵妃。 林清禾起身:“因果循环,我不插手,娘 娘好自为之。” 说完她离去。 身后传来张贵妃的崩溃大哭,紧接着她听到传言,张贵妃重金求神医进宫给她看病。 由于毒是莲心下的,张贵妃不敢拿她怎么样,反而哄着,希望她给解药。 七日后,张贵妃死了,据说死时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莲心也消失在宫中。 妃嫔们都被张贵妃的死震的有些懵,多少有点共情,在这宫中死的如此凄惨,可悲。 听到消息时,谢妃正与景武帝在看话本子。 “陛下,不是我害的她。”谢妃第一反应便下跪,惊恐为自己开解。 她真是怕了张贵妃。 万一说是她杀的,真是死无对证。 景武帝点头,拍了拍话本子:“朕知道不是你,你这几日都陪朕玩,哪儿有时间对付她,快上来陪朕看。” 谢妃诚惶诚恐上了榻,欲言又止。 “说。”景武帝看她这模样有些不喜。 谢妃咽了口水:“陛下,张贵妃死了,您不难过么?” 景武帝愣了下,他摇头,似乎不明白为何要替她难过。 谢妃心咯噔一下,随即没事人似的笑着哄他看话本。 她倒不是替张贵妃不平和难过。 而是联想到自己,她也只是后宫中的一个小妃嫔而已, 张贵妃好歹是伺候过景武帝的女人,她的死引起不了景武帝半点波动,一袭革履就埋了。 有些悲凉,也好无奈。 林清禾下朝便回茅山屋,她走到门前时,转身看向空无一人的巷子:“出来吧。” 莲心缓缓现身,对着林清禾行礼:“国师大人。” “进来说。”林清禾踏入茅山屋。 莲心在门口犹豫片刻,跟了进去。 芍药见到她也不意外,斟了杯茶便退出去,茶屋静下来。 莲心张了张口,问:“国师大人,我想知道我姐姐可有投胎?” 第192章 顾家女郎当承医 “她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林清禾将纸递过去。 莲心立即写下,殷切的望着她。 林清禾掏出铜钱在桌上排开,片刻后道:“顾钰,春季生人,八字偏弱。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十五岁犯小人,有一死劫。” 莲心面色闪过沉痛,点头:“我姐姐正是十五岁那年死的。” ”顾钰生前为人和善,在大景鼠疫来犯时,捐了一药方,救了不少百姓,积善积德。 此生命短,下一世上天定弥补她,按照卦象来看,顾钰已投胎,大富大贵,享福之命。” 莲心闻言忍不住落泪,连说了几个好,她起身对着林清禾跪拜:“多谢国师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只能下辈子报答了。 我杀了张贵妃,这恶果我自行承担,不苟活于世。” 林清禾喝了口茶,听到她的话有些吃惊,颇有兴致的问:“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为了张贵妃要去大理寺投案?” 莲心有些懵,她按捺下跳如雷的心脏:“国师,我杀了人,我………” 林清禾看她眼,撩下眼皮淡淡道:“顾梵,出自名医之家,父母早亡。你与你姐姐得家传,你的天赋更甚顾钰。 不过她为了你能轻松活着,选择独当一面,让你别学医,安稳过日子,嫁人。 可是她没算到会早死,而你得知她的死讯,费尽心思进宫伺候张贵妃,取得她的信任,特地为她制出了世上无解药的毒。” 莲心坦然点头:“国师大人算的不错。” 林清禾继续道:“张贵妃欠了你姐姐的命,遭到报复这是她自食恶果。而你事出有因,承其果也等死了在说,在此之前不如好好发挥你的医术天赋,造福一方百姓,为你为顾钰积善积德。 人有两面,为道者虽讲因果,但也不止看人一面。” 莲心听明白了,她起身对林清禾深深鞠躬:“国师大人,我知晓了。” 随着张贵妃的死,莲心也消失在宫中,有人说她被秘密赐死了,也有人说是张贵妃变成厉鬼向她索命。 世间再无莲心,南城却是出现一家新医馆,名为顾氏医馆。 据说其大夫是个女郎,名为顾钰,师承百年医术顾家,擅解疑难杂症,妇孺疾病,甚至还会接生。 众多男子怀疑她的医术,妇人女郎们却是欢喜,世间大夫多男子,有些女人家的不适压根不好意思找大夫看。 如今出了个女大夫,她们都寻上门,体会到顾钰的高超医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越来越多人踏进顾氏医馆。 一晃便到了端午节,按照京城习俗,百姓们会去摘竹叶折成小船放入河流中祈福。 景武帝闹着要出宫。 太子在旁侧好言相劝:“父皇,今日民间人云密集,您出宫,恐会不安全,改日再去可好?” 话音刚落,景武帝猛地拍桌子,瞪眼看他:“谁给你的胆子敢忤逆朕,朕说了,要出宫!” 太子急忙跪地:“父皇,儿臣不敢。” 景武帝冷哼:“那就不要劝朕,这宫,出定了。” “去哪儿?”林清禾踏入书房,看向景武帝。 景武帝刚还蹭蹭往上飙的气焰瞬间抚平,赶紧坐好:“不去哪儿。” 林清禾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太子。 “还不快起来。”景武帝忍不住急眼。 他知道,林清禾不喜他乱发脾气,尤其是对太子。 平心而论,太子可真是个大孝子,满眼都是对他的孺慕。 如今缺根筋的景武帝玩心大,当下感动,很快也会抛之脑后。 太子乖顺起身。 林清禾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太子性子温善是好事,但太过软,没点血性,压根坐不住皇位。 不是被野心勃勃的王爷盯上,就会被野心的朝臣架空权力,成为傀儡皇帝, 不管何种,对百姓,对大景而言都不是好事。 她还想着等大景江山稳定后就周游天下,看太子这模样,她犹豫了。 天降紫微星有三人,除去太子和恒王,她是否要找第三人。 太子还不知他在林清禾心中已经产生了动摇,他对着她温润笑道:“国师,您帮忙劝劝父皇。” 林清禾掐诀,抬眼看景武帝:“是祸躲不过,今日这宫可以出,不过陛下您得听我的指挥。” 太子大惊:“国师是何意,父皇他……” 景武帝眼睛都瞪大了,他看着林清禾反复确认:“国师当真让朕出宫?” 林清禾点头,重复了一句:“一切得听我的。” “好好好!” 只要能出宫,景武帝什么都愿意听林清禾的! 出宫前,他特地叫左公公去叫谢妃,随他一同出宫。 谢妃高兴得不得了,马上张罗着穿什么,却被宫女打断:“娘娘,您出宫得隐瞒身份,这些宫装都不能穿,头上的金钗更是得拿下来。” 爱美爱张扬的谢妃颓下劲来,好吧,她就是想比美,散发她的美貌。 ”娘娘,陛下单独钦点了您出宫,这可是后宫娘娘们求也求不来的恩典,再说了,您也好久没出宫了。” 不愧是大宫女,三言两语打消谢妃的不虞,开开心心穿了个十分普通的襦裙,陪景武帝出宫。 后宫三千佳丽听到消息,气的差点咬碎了银牙。 好气!谢妃究竟是承上了什么东风,让她大出风头。 思来想去,还是得归咎于她入了国师的眼。 国师,国师! 究竟怎么才能讨得国师的喜欢啊! 北疆王与锦衣卫在前方开路,昭月公主与林清禾一辆马车,谢妃跟景武帝一辆马车。 林清禾与昭月公主没下到两把棋就听身后的马车传来声音。 “话本子都说,朕出宫会遇到貌美女子,对她一见倾心,然后纳进宫中。你说,朕此次会不会遇上真命天女。”景武帝的话清晰入耳。 林清禾嘴角微抽,她好想骂一句,年纪大了就别霍霍小姑娘了。 也许是谢妃这段时间跟景武帝待久了,自觉两人有了十分深厚的看话本情谊。 她张口就道:“陛下您都一大把年纪了,国师说了要戒女色,您若是看中了人家,纳进宫不是让人家守活寡吗?” 第193章 皇帝出游 景武帝有些不喜,他眼睛瞪的极大,看着谢妃。 天呐!我怎么能讽刺皇上不行,现在捂嘴还还来得及吗?谢妃如坐针毡,额间已沁出细细的汗来。 “陛下,谢妃说的不错,美人都带刺,更何况绝色美人哪儿那么容易遇上,真碰上那多半也是别有用心。”林清禾的话传过来。 景武帝的怒火突然被压制住,他还是冲谢妃吹鼻子瞪眼:“哼。” 谢妃擦了把虚汗,看向林清禾所在的马车,眼底充满感激。 国师就是她永远的神! 城中十分热闹,此日,订婚的男女,互相有意的男女郎们都会趁着这个机会出家门。 大景民风并不开放,他们多半是对视眼,娇羞一笑,透过眼睛传达情意。 又或者双手有意识,慢慢的靠近,仅仅碰了个指头便如触电般,浑身上下都发烫,灵魂都在颤栗。 林清禾揭下帘子,她有些纳闷道:“男女之情真有那么神奇,让世间男女都变成了红虾。” 她上一世对恒王,更多的是情谊,并非男女之情。 十三岁认亲,被双亲利用,被宋白微利用,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会嫁给恒王。 恒王也告诉她,他会娶她。 他们是携手相伴的伴侣,是挚友, 是成就彼此的战友。 她并不难过恒王不爱她,爱宋白微。 她难过的是她相信他们,掏心掏肺,费尽一身力得到的是所有人的背叛。 而她真正应该相信在乎的人,道元老头,那几年他都是孑然一人,道观也没发展起来。 她死后,还是老头他…… 林清禾身上突然爆发的戾气跟浮躁让昭月公主吃了一惊,她将她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孩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林清禾浑身僵住,她并不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 察觉到的昭月公主松开,含笑看着她,目光温柔和善。 林清禾道:“月姨,世上若有个我亏欠了许多的人,他却愿意以命换我的命,我想想我做的荒唐事,心不安不宁,愧疚难耐。” 昭月公主道:“他是你的长辈还是?” 她想到了自家那傻儿子,小心翼翼观察林清禾的神色。 林清禾道:“长辈。” 昭月公主对林清禾的身世有所耳闻,闻言马上想到了关键:“那个人是清禾的师傅吧,道元观主。 孩子,他待你已然是父亲心态,真正为人父母,是会尊重孩子的一切抉择,在你们危难之时愿意挺身而出。” 林清禾点头,心中的戾气瞬间消失殆尽,她对昭月公主笑了笑:“我明白了。” 昭月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清禾你本身就是十分珍贵的存在。” 正说着,马车骤停, 北疆王走到她们坐着的马车外,声音柔和:“月月,清禾,到了。” 昭月公主先下马车,北疆王一把将她抱下马车,看的谢妃一阵惊呼,眼眸泛光。 昭月公主站稳后,伸出手递给林清禾。 林清禾本来想直接跳下去的,看到她的手,犹豫下还是放上去,由她牵着下了马车。 两人是母女打扮,昭月公主亲热的挽住她的胳膊,对北疆王道:“今日你就是个侍卫,待身旁护着。” “是,我的公主殿下。”北疆王对她笑的很宠溺。 谢妃内心疯狂尖叫,此时恨不得在榻上,好方便她扭曲身子捶榻。 高大威猛王爷与明艳娇弱公主,好带感,好般配,好想有张纸有支笔,她来写下他们的绝美爱情! “擦擦吧。”景武帝嫌弃的递给她一张锦帕。 谢妃下意识咂吧嘴,眼睛依旧明亮,紧紧盯着北疆王与昭月公主的互动,磕死她了! 她一边傻笑一边接过景武帝递过来的锦帕,嘿嘿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回过神来她对上身边皇帝鹰眸般锐利的眼神。 “陛………老……老爷?”谢妃打了个冷战。 完了,在马车上她暗讽他不行。 下了马车她对着他讨厌的北疆王流口水,呜呜呜她只是磕绝美爱情,而不是看到北疆王健壮高大威猛的身子发懵啊。 欸!谢妃又开始神游,目光不自觉看向北疆王的胸膛,仿佛透过衣裳看到了里边的八块腹肌,眼中满满都是欣赏。 北疆王在她看过来的第一瞬间就 敏锐扫过去,眸光凌冽又暗藏杀意。 谢妃赶紧收回,躲到景武帝身后。 哼! 景武帝重重冷哼,捏住谢妃的脸:“这下可记得了,谁才能护住你。” “自然是我这英俊潇洒的老爷您呀!”回过神来的谢妃脑子转的快,娇柔笑道。 夜色逐渐暗下来,百姓都聚集在河边,准备放竹叶船。 锦衣卫特地寻了处清净人少的地方。 林清禾折了好几只竹叶船,又大又美观。 景武帝看了看手中扭扭歪歪的竹叶船,对着林清禾咳嗽声:“国师,朕……” 话刚说,林清禾静静盯着他。 景武帝赶紧改口:“我觉着你折的竹叶船十分漂亮,能否给我一只。” 林清禾递过去。 谢妃冲她撒娇:“清禾,我也要。” 林清禾干脆折了十几个,放在石板上:“要的自己拿。” 她手速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精致的竹叶船摆放整齐。 就在景武帝蹲下身要亲自放竹叶船时,突然有道赤黄色的身影蹿出来,直推景武帝。 北疆王眼疾手快,直接将赤黄色身影踹下河里,一只手拉住景武帝,将他拉了回来。 景武帝直感一股大力将即将坠河的他拉住,他紧张的攥住北疆王的衣裳,小鸟依人的依偎着他。 “大哥,松开。”北疆王咬牙切齿道。 切!景武帝发现是他,迅速松手,整容好后站在一旁,又恼怒道:“何人推的我!” “这位老爷,我不是故意的。”水中那一团赤黄色的衣裳上方突然出现一张人脸,吓得众人纷纷后退。 看清人脸长相后又惊艳不已,好美的一张脸。 景武帝惊喜,他真遇上美人了,而且这美人朝他伸手,纤纤玉指白的似葱段。 他不顾劝阻,不由自主探出手,就要碰到的那刻,突然想起林清禾说的话。 碰上美人也许是别有用心。 景武帝神色突变,直接一脚将美人的手踹开:“何人竟敢暗算我!” 第194章 夺气运的黄鼠狼 可怜一张绝色美人脸,才探出头来又被踹回水里。 太狠了,陛下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锦衣卫等人都是男子,观之起了怜悯之心。 “大家都退后点,这是只母的黄鼠狼,有点道行,竟是成精了。”林清禾提醒道。 景武帝与其他人大吃一惊,虽害怕,眼睛却十分老实的盯着河面。 黄鼠狼成精?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日能见着也算是有运啊! 林清禾没想到他们更多的是好奇,不算特别害怕,相比较鬼魂,精怪更令他们接受。 “我是黄大仙!”喝了一肚子水的黄鼠狼从水里钻出来,赤身裸体上岸,径直走到林清禾面前。 众人纷纷挪开眼。 林清禾伸出一只手指往前抵,绝色女子瞬间动弹不得,好强的力量,它眼珠子圆溜溜的转的极快,心中有些忌惮。 “久仰少观主大名,我只是路过,您就放了我吧。”它讨好笑道。 林清禾嫌弃瞥它眼:“要点脸,把衣服穿上。” 女子瞬间穿衣,见众人都神色游离不看她,娇滴滴道:“奴已经穿好了,诸位郎君转过身来瞧瞧奴吧。” 林清禾嗤笑出声:“你是黄鼠狼,不是狐狸精,莫要卖弄风骚。” 女子神色一僵,它怒道:“欺人太甚!” 众人惊恐不已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变成了一头黄鼠狼,还在逐渐变大,膨胀比人形高出一倍。 黄鼠狼怒气冲冲抬爪子,朝林清禾扑去。 “清禾!”昭月公主惊慌失措,上前想护住林清禾。 北疆王眼疾手快拉住她手腕,昭月公主瞪眼,他无奈道:“你不会武功,我来。” 他抽出弓箭对准黄鼠狼,一发十箭,直戳黄鼠狼的眼睛五脏六腑,耳朵等弱位。 好箭法! 锦衣卫早将景武帝护在中央,见状钦佩替代了惊恐,紧紧盯着发出去的锐箭。 结果,这黄鼠狼竟是刀枪不入!一抬手,所有锐箭都折返射向北疆王。 此等变故令北疆王压根来不及做动作,浑身钉在原地,箭头在瞳孔放大。 昭月公主急的落泪,疾步上去想挡在他面前。 “月月!”看到她的动作,北疆王目眦欲裂惊呼,想阻止她。 他可以死,但她不可以。 来不及了!十支利箭合一,直戳昭月公主后脑勺。 “妹妹!”景武帝高喝,不顾锦衣卫的阻拦想扑过去。 “畜生,找死!”林清禾快速掐诀,一道金光将利箭笼住,啪嗒,全都掉落在地上。 刚还庞大的黄鼠狼在众目睽睽之下缩小又缩小,眼看跟狗没啥两样,黄鼠狼跪地双手合十对着林清禾求饶。 “少观主我错了,饶了我吧。” 要不是刚看到它凶残的一面,还真会被它这面给骗着。 林清禾翻了个白眼,她甩出一道符贴在黄鼠狼父额头上,它立即顿住,一动不动,好似没了灵魂。 她看向惊神未定的景武帝:“去附近酒楼坐坐。” “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德胜酒楼的三楼雅间,进屋后,林清禾将黄鼠狼额头上的符撕开。 知道她能压制住这黄鼠狼精怪,景武帝几人胆子也大了,围着它打转,似是要将它每根毛发都看清楚。 黄鼠狼缩头缩脑,忍不住有些恼怒,出声道:“别看了,我好歹是个女郎,不要面子的吗?” 林清禾又是一嗤:“连衣服都不穿,你要什么脸面。” 黄鼠狼呲牙咧嘴,又不敢冲着她。 景武帝眼底充满趣味,道:“你再变成女郎身给我瞧瞧。” 黄鼠狼愤怒至极,屁股对准他。 景武帝吃惊,忍不住看了林清禾眼,咳嗽声:“难怪是精怪,不知廉耻。” 林清禾憋笑:“陛下快让开,它这是想放屁给你闻,黄鼠狼的屁,奇臭无比,能熏死人。” 景武帝神色一变。 昭月公主也往北疆王身后躲了躲,几人下意识捂住口鼻, 林清禾预判了黄鼠狼的动作,它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憋着一个屁尬在桌子上。 “你若是放,我就把你屁眼给塞了。” 泡的茶香味上来了,林清禾突然觉着黄鼠狼放屁太煞风景,她出声。 黄鼠狼瞬间夹紧屁股,眼巴巴 的看着林清禾:“少观主,我不敢。” “你为何要对他下手。”林清禾指向景武帝,盯着它,目光带着审视。 黄鼠狼心虚的转了下眼,爪子紧紧抓住桌面,刺啦撕了条口子。 “说!”林清禾喝了声。 黄鼠狼僵住,整个身子被一股力量提起来,直接到了林清禾面前。 挣扎几下挣不开,黄鼠狼为人的日子知道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它握住虚拳给林清禾捶腿。 “少观主,我是看他紫气笼罩,一看就是有大气运的人,想夺他气运逐渐,早日成仙。” 成仙? 景武帝耳朵微动,骨子里想追求长生不老的心思起来了点,他隐约记得,他好像也追过大道。 “世上无仙,是个人都要轮回。”林清禾瞥向景武帝,意有所指。 景武帝一缩,他现在对林清禾的目光敏锐的很。 黄鼠狼乖巧在林清禾脚边,不敢吭声。 “你是怎么知道他身上有气运?”林清禾问。 其实景武帝身上的紫气越来越稀薄,衰落之兆,要是一夺,没几日就会丧命。 她看黄鼠狼成精怪不到两年,它能精准朝景武帝来,她觉着有蹊跷。 在她锐利的目光下,黄鼠狼瑟瑟发抖,都不好惹啊。 左右为难间,它觉得还是保住当下的命,颤着道:“是一块骨头告诉我的,说只要看见身上有紫色气运的人就下手,夺气运到我身上不仅能修炼的快,还能成为气运之子,天道的宠儿。” 骨头?林清禾眼皮撩起,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佛骨。 之前孙不二跟玄之道友在京城周遭百里地,寸土寻找,连佛骨的影子都没看见,倒是从一黄鼠狼口中再次听到佛骨。 “你在哪儿看见的骨头?”林清禾问。 还没等黄鼠狼回答,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在门口响起。 林清禾掐指算,神色突变,起身开门。 第195章 范丞相命悬一线 来人是丞相府的管家,他见到林清禾便下跪,老泪纵横:“国师,我家大人他下朝后突发疾病,大夫说命悬一线,您……” 林清禾打断他的话:“为何不早点来。” 管家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景武帝一众人,面色有些惊恐,忙行礼说参见陛下。 又道:“大人说您陪皇上出游了,让我们不得打扰,明日再寻您。夫人看大人实在不对劲,就派我来寻您。” “陛下。”林清禾看向景武帝。 “一起去,救人要紧。” 景武帝虽失智,却也知范丞相的重要性,是个兢兢业业,不畏权的忠臣。 谢妃神色凝重跟在身后。 “你很担心范大人?”景武帝看她神色,突然问道。 谢妃一愣,随即大方颔首:“范相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臣妾幼时记得,家乡干涸缺雨,庄稼都被晒死。 那时范相还是南城县令,身为父母官他亲自挖水渠引水,挑水灌溉,更是拿出官府的粮食熬成米汤,跪地恳请上天降雨。 那场干旱,导致南城百姓半年都过的拮据,但无人饿死,这都多亏了范相为民鞠躬尽瘁。” 她说着,眼眸含泪。 景武帝动容,他看了许多话本子,观察了朝堂上许多臣子。 他们大部分都跟话本子描述的不作为的臣子对的上号,都功成名就了,身居高位,没几个能与百姓共情。 所以范丞相的赤子之心,格外难得。 北疆王与昭月公主同样也对范相钦佩,得知他重病,心底都不好受。 一行人迅速前往相府。 临走之前,林清禾没忘记带上黄鼠狼。 相府,范袅袅搀着伤心过度的王氏,轻声安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她微抿的嘴跟发抖的手出卖了她心底的恐慌。 她心中伟岸崇拜的父亲倒下了,范袅袅知道的那一刻惊慌得要命,但看到王氏六神无主,随时都要倒下去时,她又坚毅起来。 她不能倒下。 “好,上天一定会护佑你爹的,”王氏拍了拍她的手,用衣袖擦干净眼泪。 她是母亲,是相府的女主人,不管如何,都得撑起来。 母女俩互相倚靠。 婢女行步匆匆:“夫人,小姐,国师来了!” 王氏急忙去迎,走几步整个人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娘。”范袅袅急忙将她接住。 “相夫人。”林清禾已经进入后院,看她面色不好,当下掏出丹药给她服入,“心绪波动太大,袅袅,搀你娘回屋歇息,丞相那里有我。” 王氏眼泪夺眶而出,不顾阻止,对着林清禾行大礼:“多谢清禾。” 又见景武帝几人在后面跟来,王氏跟范袅袅赶紧行礼。 景武帝摆手:“先给爱卿看病,不用管朕。” 林清禾进入屋,一股病气扑面而来,她皱眉,看到榻上范丞相的面容时,神色微惊。 嘴唇发黑,面庞苍白无色,瞳孔涣散,将死之兆。 他中毒了。 并且在她赶来的前一刻,他的三魂六魄抽离肉身,算时间,黑白无常就在来的路上。 林清禾迅速推算八字,不对!不对!按照原来的命格,范丞相至少还有十年活头,为何提前了这么久。 范袅袅几人从未在林清禾脸上看到过如此凝重的神态,心底都咯噔一下往下坠,不由自主看向榻上的范丞相。 北疆王历经沙场,他一看范丞相的面色便知,无力乏天了。 范袅袅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她不敢哭出声,怕惊扰到林清禾,极力的憋气让她肩膀耸动的厉害。 昭月公主红了眼,轻轻拢住她的肩膀。 “都出去。”林清禾抬眼,对他们道。 景武帝欲言又止,北疆王看向他:“陛下,我们出去吧。” 昭月公主拉住他:“皇兄。” 景武帝点头。 范袅袅在原地站着,一眨不眨看着范丞相,她怕这是最后一面。 谢妃拉了下她,没拉动。 她轻声道:“范小姐,我们出去吧。” 范袅袅身子颤抖的厉害,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倔强的看着林清禾,眼圈红的不成样。 林清禾对她点点头。 范袅袅这才跟着谢妃 离开。 门关上,林清禾便坐下,看向已经来了的黑白无常。 “少观主,恭喜你成了国师。”黑无常对着林清禾作揖。 白无常笑道:“是呀,少观主小小年纪成了国师,未来不可估量呀。” 林清禾看向他们手里的拘魂绳,食指在桌上敲了三下,抬眼道:“他,你们不能带走。” 黑白无常对视眼,有些为难道:“少观主,他在阳间已经断了气,三魂六魄还分散在人间。” “查他的寿元。”林清禾道。 黑白无常叹口气,掏出生死簿翻开。 “范知远,大景156生人,今年四十十六,原享年五十六……” 黑无常咦了声,只见生死簿的五十六岁字眼突然消失,改成了四十六,此年有一劫。 他抬头看林清禾,十分为难道:“少观主,您也看见了。” “你也看见了,开始是五十六,如今为何成了四十六,两位鬼差大人理应当反思差事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林清禾强势道,盯着他们。 白无常赔笑:“哪里有差错,待我们下去再查明,不过这范知远已经被人谋害断气,命里有此劫,若是过不去,那……” 林清禾冷哼声:“若是阳间人人都等死了再查明,岂不是乱套了? 既然有人敢改他的命格,那我要让他的命格回正轨,两位鬼差大人要与我对着干么?” 黑白无常对视眼:“这……” 林清禾身上的功德,阎王爷也比不上,她天赋极高,又是天道钦定的……他们还真不敢得罪的太狠。 黑无常咬咬牙道:“少观主说的是,不过您强行将他的命格改回来,产生的因果要由您自行承担。” 见他松口,林清禾嗯了声,又道:“此次是你们出了差错,弥补他两年寿元不过分吧。” 黑白无常欲哭无泪,一开始就让步了,对于林清禾的紧逼,无从拒绝。 “是。” 第196章 丢了一魂 黑白无常改了范丞相的生死簿后,消失在屋内。 林清禾坐定,口中念念有词,她在召范丞相的三魂六魄回来。 很快,几道寻常人肉眼看不见的魂体穿过墙,来到榻前与肉身重合, 林清禾看向范丞相,他还没醒,再定睛一看,神色闪过丝惊诧。 竟还有一魂没回来。 林清禾闭眼去感知,再睁眼时,面色微沉。 吱呀,门打开。 王氏与范袅袅急忙冲上来,急切的看着林清禾,眼底充斥着忐忑跟不安。 见林清禾神色不太好,两人心皆是往下一沉。 眼见她们就要哭,林清禾忙道:“命保住了,只是还有一魂没回来,给我点时间。” 命保住了! 范袅袅与王氏喜极而泣,后面那句话,她们虽担忧,但有林清禾在,都缓了过来。 北疆王朝林清禾投去钦佩的目光,她的能力早就有所耳闻,如今亲眼所见,还是受到极大的冲击。 从丞相府离开,景武帝在路上突然慨然:“范丞相倒下,朝堂上无可用之人。” 林清禾闻言瞥他眼:“陛下可重用新人。” 景武帝来了兴趣:“国师说说都有谁。” “陛下,我倒是觉着丁大人不错,之前他去锦州协助大理寺寺卿陈大人,是个干实事人。”谢妃突然道,说完她又紧张的抿唇。 后宫妃嫔不得非议,参与政事。 好在景武帝并未计较,听到她的话,还真认真回想了下丁显。 一板一眼,为人正直,不懂变通。 他点点头。 林清禾笑道:“此事陛下可与太子殿下商议,范丞相有一魂尚未找到,这几日我得出城去寻。” 景武帝眉眼微挑,又惊又奇,压低嗓音问道:“世间真有鬼啊。” 林清禾抽出被她拘着的黄鼠狼,语重心长道:“连黄鼠狼都能成精,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陛下贵为天子,掌控天下人的生死,更应心存百姓,积善积德。” 话本子看多的景武帝点头:“朕知道了。” 黄鼠狼瞪着眼睛看了看皇帝,又看向林清禾,它有些不解,都说皇帝最大,它怎么瞧着他都听林清禾的呢? 想不通它也只能感慨声。 不愧是少观主。 林清禾站在皇宫前,目送景武帝一行人进宫,此时正是夕阳落山,余晖都洒在她身上,美的令人恍惚,又从那道身影上看到孤傲。 她垂眸,心底叹了口气。 景武帝日子不多了,太子担不起大任,恒王更是她的心头刺。 这天下该何去何从? 她在原地出神,站了许久,没注意身后来了人。 溯王早就到了,他本想进宫,刚抵达门口就看到被昏黄光辉笼罩着的林清禾,那一刻,他的心脏控制不住狂跳。 林清禾转身,见溯王呆呆的看着她,眉头一挑。 “是国师啊。”溯王回过神来,吊儿郎当笑道,“美人沐浴在金光之下,真是一幅美景。” 林清禾懒得理他,直接越过:“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溯王急忙追上,在旁侧问:“国师有何要紧事,本王可能帮上忙。” 林清禾想去寻找范丞相丢失的一魂,她刚想推辞,又见溯王身上隐约有股紫气,脚步骤停。 她传音问黄鼠狼:“你看得见他身上的紫气吗?” 黄鼠狼仔细看溯王,鼻子嗅了嗅,它点头:“能。” “怎……怎么了?”这会儿被林清禾一瞬不瞬盯着看的溯王,一时间口干舌燥,竟是有些紧张。 林清禾直接问:“溯王对皇位怎么看?” 什么意思? 是父皇叫她来试探他有没有不轨之心,还是她怀疑他! 不管哪种,溯王有些委屈警铃,瞪大了眼看着她疯狂摇头, “我又没疯!太子哥哥自幼就是储君人选,我与他乃同胞兄弟,他对我极好。 再说了,人人都说做皇帝好,我却不觉着。 成日要批奏折,操心国家大事,后宫佳丽至少八成都是朝中大臣送进宫的女儿,君臣之间都想拉近关系,稳固地位。” 林清禾正眼瞧他:“你倒是通透。” 溯王洋洋得意:“那是自然,我能活的如此潇洒,那是我有自知之明。 我就是个 纨绔王爷,逗逗鸟听听曲,多快活啊。” 林清禾赞同点头,加了一句:“再娶几个美妾伺候你,日子过得确实美。你还挺会投胎,投成郎君身不说,还出身皇家,命格不错。” 溯王面色一红,不知为何在林清禾面前,他并不想提及自己的莺莺燕燕,咳嗽声转移话题:“怎么成为郎君就是会投胎了。” 林清禾看向落日,眼神微眯,闻言忍不住讥讽:“世间规则利男,说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蠢话,控制女子的思绪。 是男儿能读书,能娶三妻四妾,身为女子却得遵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以夫为尊。” 溯王惊愕不已,林清禾这番话在他听来太过离经叛道,眼神呈现迷茫很不赞同, 他忍不住道:“可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男主外女主内,世间男子压力也大,身上系着全家族的希望,悬梁刺骨读书,只为一朝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苦的很呀!” 林清禾嗤的一笑,戏谑的看着他:“既然这般苦,那让女子也吃这样的苦,读书考取功名,读得出就入朝为官,读不出便另寻他路安稳过日子。 想嫁谁嫁谁,想和离就和离,郎君打骂出去寻欢作乐就休了他! 这苦,我觉得挺值得。” 溯王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想不明白为何林清禾要大肆推崇女郎们读书,她们本就该照顾郎君啊! 女子可提出和离,可休夫,这不乱套了吗? 溯王第一次对众人形容林清禾离经叛道这四个字,有了深刻体验。 不过他也不想跟林清禾吵,见她就要上马, 他赶紧道:“国师去哪儿?可有我能帮忙的?” 林清禾驾马离去,留下一句:“不用。” 溯王站在原地有些发愣,眼见林清禾离他越来远,她身上始终都有光笼罩,令他忍不住用目光追寻,直至不见。 他呢喃道:“若是我求娶国师,她会答应吗?” 第197章 佛骨背后的秘事 “什么?你想求娶国师?” 景武帝回殿,屁股还没坐热,溯王便求见。 溯王一进殿内就下跪,郑重说他心系林清禾,希望景武帝赐婚。 他一开口,外场人都急眼了。 昭月公主瞪圆了眼,回京以来首次失态,清禾可是她一家三口都喜欢的女郎,她那傻儿子还没求娶! 她看向溯王的眼神变了,瞬间觉得这侄儿实在讨人厌。 谢妃也惊的不行,上下扫视溯王,他的名声在京城可不太好听。 只听他又道:“父皇,儿臣求娶国师并非有野心,而是儿臣真的心悦于她,情深不知从何起。 儿臣看到国师便心脏跳的极快,嘴角忍不住上扬。” 溯王真挚的看着景武帝。 景武帝张了张嘴,缓缓道:“你要不回去照照铜镜?” 他觉得溯王真是自信啊,林清禾是谁,是能捉鬼能救人,还能帮他治国的国师! 如此人才他作为帝王都得供起来,溯王一平平无奇的王爷,怎么敢想的。 溯王?? 昭月公主悬起来的心放下来,老神自在的喝了口茶水,欸?今日这口茶还挺甜的。 溯王耷拉下脸。 “且不说国师看不看的上你,人贵在要有自知之明,你整日就知寻欢作乐,花天酒地,哪儿配得上国师!”景武帝直接道,完全不顾及眼前人是他的亲儿子。 “说的好!”谢妃忍不住道,此声成功将众人视线都挪向她。 谢妃讪讪笑了笑。 溯王大受打击:“儿臣知道了。” 他颓丧不已的往外走,恰逢太子听说范丞相病重来寻景武帝,撞见他这模样关切问:“你这是怎么了?” 溯王抬眼看他:“皇兄。” 嘴一撇,他委屈。 眼见他就要张口,左公公咳嗽声,在太子耳畔低语几句。 太子的神色变了。 林清禾在他心目中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般的存在,他这俗弟竟然敢肖想,实在是不敬。 “你可别在国师面前说有的没的,谨言慎行,用脑子行事。”太子道。 溯王点头道是,心中苦闷不已,回去借酒消愁,还画了林清禾的画像。 这些事,林清禾自是不知。 她根据感知出了城,在东郊的位置寻范丞相的魂魄,却没得到回应,她觉着不对,开始警惕环顾四周。 一道黑气突然从身后袭来,她敏捷往旁侧躲开,眼眸乍现冷意,掌心聚拢了一团金光。 “少观主,久仰大名。”空中浮现一个木箱子,声音似是从里边传出来。 林清禾眼睛微眯,抬手朝木箱子打去。 砰! 木箱炸开成四分五裂,里边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林清禾上前观测,一道刺眼的光突然乍现,直戳她双目。 林清禾速速念诀,双手合十:“破!” 刺眼的光散去,诡异的笑声响起,林清禾朝声源看去,笑声绕到她身后,随着她转头,又在东边响起。 “别装神弄鬼,出来!” 笑声戛然而止,一道阴恻恻又沙哑的男声响起:“少观主,我只是块骨头,现不了身,不如你帮我寻到所有的骨头凑拼而成,如何?” 佛骨! “是佛骨,就是这个声音。”黄鼠狼反应极为强烈,浑身忍不住颤栗,它深知佛骨的厉害之处。 佛骨能让任何人的梦想成真,只需要拿自己的东西去换。 黄鼠狼想化形成人,想得到气运有更大的造化,它跟佛骨的交易是灵性。 它最引以为傲的灵性! 林清禾攥住手,拼凑而成,难道说他们各方势力所找的佛骨,其实不止一块?而是有很多块,分散各地! 佛骨邪性,仅是一块佛骨就让她捉摸不透,若是所有佛骨结合,天下无人可制止。 那天下定会大乱,生灵涂炭。 “道元老观主的时光重溯之术实在是令贫僧仰慕不已,不知有没有机会前去清山观拜访,让贫僧也回到百年前。”沙哑的声音一出。 林清禾色变,浑身紧绷,眸中杀意闪过:“岂敢!” 又是一道漫不经心的笑声:“可否听个故事?” 林清禾找不到佛骨的方位,既是知道它的存在,知己知彼,方能找到缺处,她抿紧唇,冷 声:“且说。” “百年前,我乃玉蝉寺的佛子,世人追捧,称我为在世活佛,师兄弟们更是捧我,敬我。 用四个字来说,天之骄子。 但在我爱上一个女郎,并与她行过男女之事后,我成了整个佛门的罪人。 他们追杀我两人,将我们逼到悬崖不得不跳,可笑的是,她死了,我却又活了。 因为我是佛子。” 林清禾面无表情:“你是出家人,私奔,行男女之事,你破戒了。” 男声嗤道:“原以为你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没想到竟也如此迂腐!” 林清禾眸光一冷:“你破戒在先,事情败露后携那女郎私奔,你觉着你的师门有错,佛门有错。 你无错?你明知自己是佛子,为何要招惹女郎,在你们被人发现的第一时间,你将那女郎妥善安置,各自回归位置,可至于到跳崖那步?” 话音刚落,林清禾耳朵嗡嗡作响,疼的厉害,她立即坐定念清心诀。 耳里的声音褪去,她讥讽道:“说到你的痛点了?” “你懂什么!我们是相爱之人,都是他们逼我的!” 林清禾喝道:“他们逼你,你回去继续做佛子后,整个佛门的资源都任由你取之,你登顶时干了什么? 屠了整个玉蝉寺,上到就快要坐化的方丈,下到五岁的扫地僧你也没放过,玉蝉寺血流成河。 其他寺的方丈来时,也被你斩于剑下!” 佛门精心培养的佛子成了刽子手,压制不住,僧人只好求助道教,巫派,湘派等一起拿下佛子,将他的身体与头颅分开埋葬,用阵法镇压,不得转世。 万万没想到,百年之后,佛子竟是分散了佛骨,意识重回。 林清禾道:“玉蝉寺拆散你与心上人,为此付出了代价,如今百年过去,你想做什么?” 佛骨大笑,声音蛊惑道:“我想做什么?我想整个佛门都消失,为我的爱人陪葬!” 第198章 佛子玉空 “你真是疯了。” 林清禾心惊,她觉得他的执念十分荒唐, 佛骨冷笑:“你懂什么,我宁负天下人,也绝不负她。” 林清禾反问:“她是个怎样的人,愿意你打着她的名号肆意屠杀么?还是这一切只是你以为的执念! 玉空佛子,该醒悟了。” 佛骨笑出声:“你竟知道我的法号,不愧是被誉为道教接班人的少观主。她已经死了,我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清禾攥拳,不欲跟他交谈,玉空本质上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多说无益。 她合眸,用念识去寻范丞相的魂魄, 玉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少观主,你也有执念吧。上一世的不甘,还有你师傅为了损失的道行,减少的寿元,你真的不在乎吗?” 余音绕四周,林清禾一僵,不由自主顺着他的话想下去。 道元在祖师爷面前强行让时光道溯,让她起死回生,虚弱倒下的画面。 恒王与宋白微狼狈为奸,利用她,奚落她,折她羽翼的画面。 恨意与痛苦在头脑交织,五官皱起。 你想要报仇吗? 你想要你师傅恢复寿元吗? 你想追寻大道吗? 来!来!来! 追随我,献祭出你最重要的东西,你将如愿。 来!来!来! 追随我,献祭出你最无可替代的东西,你将获得天下。 林清禾的眼眸呈现一道金光,缓缓起身,朝声源走去。 卓华急了,奋力想钻出她腰间的葫芦。 “哦,还有一个,出来吧。” 葫芦盖揭开,一道魂魄钻出来,卓华飞到林清禾面前,急切道:“少观主,是圈套,快醒醒!” 黄鼠狼匍匐在地上,眼睛转的极快在看戏。 它很好奇,林清禾最重要,最不可替代的东西是什么。 “你想救她?”玉空戏谑的声音钻入卓华耳边。 卓华顿住,林清禾对他而言很重要,是她让卓家洗清冤屈,恢复清誉。 也是她心存善念,留他魂魄在身边。 “自然,玉空佛子,少观主是真正的有血有肉之人,她说你有错,你定有错。 我愿献祭我仅存的善魂,换你迷途知返,不再危害人间,你换吗?” 卓华的善魂很干净,很通透,他看着东边的方向,郑重问。 一阵沉默。 玉空的一缕残魂定定的看着他,两缕魂魄对视。 玉空道:“这个条件不可。” 话音刚落,林清禾眸中的金光散去,口中念诀,精准找到他的方位,直击打过去一道金光。 一声尖叫,一道残骨从东边的方向掉落在地上。 林清禾眼神一亮,佛骨! 她抬起食指,地上佛骨腾空而起,直飞落在她手中。 阴冷,戾气很重,这是林清禾的第一感觉,她打了一道符贴在上方,冷笑声。 总有一天她会将所有佛骨搜集,彻底销毁! 她将佛骨收起,朝卓华投去赞赏的目光:“配合打的不错呀。” 卓华抿嘴笑,俊朗的脸浮现一道红晕,柔声道:“能帮到少观主,是卓华的荣幸。” 黄鼠狼傻眼了。 它还盼望佛骨能把林清禾给收了,好让它恢复自由身。 结果就这? 林清禾受蛊惑的一面都是假象。 黄鼠狼将头趴在地上,有些紧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起来,装什么。”林清禾居高临下盯着黄鼠狼。 黄鼠狼探起头,对上林清禾的眼神,它心虚趴下。 林清禾将它拎起来,往外一扔:“去寻魂魄。” 她将范丞相的气息给它闻了闻。 黄鼠狼没反应过来就被扔出去,屁股摔在地上,疼的它呲牙咧嘴嗷嗷叫,它不敢反抗,赶紧去寻范丞相的魂魄。 卓华也是一缕魂魄,他更能找到范丞相。 一人一魂一黄鼠狼分别去寻。 林清禾往前走,迷雾间显现出一间屋子,她起了疑心,往里边走。 到门前时,门突然打开。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看到林清禾吓一大跳,瞳孔猛地睁大,手指抖的厉害抬起指着她,边喊:”鬼!鬼啊!” 随后她晕厥过去。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赶紧出来将小姑娘抱起来,林清禾看模样,应当依次是她的祖父祖母,双亲。 全都见鬼似的盯着她。 尤其是那老头,嘴里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护佑,鬼去,鬼去!” 林清禾皱眉,什么鬼?他们认为她是鬼? 可她分明在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人气! 第199章 景武帝恢复理智 林清禾正想探个究竟,卓华带着一缕魂魄到她身边,惊喜道:“少观主,寻着了!” 林清禾看过去,面色微缓,果真是范丞相的一魂。 “怎么了?”卓华看向她身后的屋子,眼眸闪过茫色。 林清禾摇头,掏出一只空葫芦将范丞相的魂魄收进去道:“先回去,魂魄脱离肉身越久,对范丞相越不利。” 卓华乖巧跟在身后。 黄鼠狼听到林清禾的传唤,浑身顿住,灵动的眸子骨碌碌转的极快。 它在思索,能不能逃。 爪子还没出去,一道光晕将它圈住,还没等它反应过来,一股力量将它往后拖,飕的一下进入笼子里,盖子瞬间盖住。 “小东西,还想跑。”林清禾讥讽的声音传入耳。 黄鼠狼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呜了声。 离开东郊前,林清禾回头看了眼,木屋在朦胧的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相府。 范袅袅跟王氏待在屋内给范丞相喂滋补的药,他一直在昏迷中,喂食很慢,两人都十分有耐心,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喂。 “娘,爹何时才能醒。”范袅袅看着面色惨白的范丞相,眼圈泛红,若不是他还有呼吸,她当真怀疑…… 她迅速低头,眼泪啪嗒掉在手背上。 王氏搂住她的肩,柔声道:“一定没事的,等少观主回来。” 范袅袅想到林清禾,蹙起的眉头松了松,缓缓点头。 “少观主回来了!”管家喜形于色,脚步极快进屋禀告。 “快!快请进来!”王氏说着,下意识也往外迎。 看到林清禾的那刻,见她对着自己点头,王氏泪如雨下,心底悬的弦微松。 林清禾引着范丞相丢失的魂魄入体,他的身体瞬间有了个明显的起伏,看出他的虚弱,林清禾打了道金光他体内。 他的面色逐渐恢复点血色,不再惨白,范袅袅看在眼里,激动到嘴唇抖的厉害。 “少观主,我爹他……”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林清禾道:“范相明日就会醒,醒来后,这几日都莫要吃油腻之物,以清淡为主,参汤鸽子汤慢慢滋补。” 范袅袅重重点头,膝盖一弯,作势就要下跪。 林清禾托住她的手肘:“莫跪,等你功成名就时,多捐点香火钱给清山观。” 范袅袅噗嗤一笑:“那是自然,从即刻起,我便是清山观的忠实信徒。” 林清禾莞尔,那敢情好。 王氏拿着五千两银票出来,她递到林清禾手中,感激不已道:“清禾,这是我给清山观的香火钱,您一定要收着,就当是为他祈福了。” 范丞相是个清廉的臣子,王氏母族行商,她颇有行商天赋,在城中开了几家铺子。 她将除了近两月的开支除去后,把钱都拿出来。 林清禾看到她的诚心,爽快收起,对她行了一礼:“夫人大善,定有福报。” 王氏见她并未拒绝,也露出笑容,她与范袅袅亲自送她离开相府。 景武帝在国师府来回踱步,他左看右看,觉得这府邸太冷清, 封林清禾为国师时,他十分大方的赏赐了一座府邸,这是他第一次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景武帝刚想回头就听林清禾道:“陛下鬼鬼祟祟在府门前,又在玩什么把戏。” 景武帝转身幽怨的望向她:“朕听闻你回来,特地寻你。” “有劳陛下挂念。”林清禾笑道,见他探头探脑想进去,又出声,“陛下,我不住这里。” 景武帝来了兴趣:“朕赐给你的府邸不住,难不成还有更好的?” 林清禾道:“陛下可前往瞧瞧,您莫要嫌吵就是。” 景武帝有些不信,他观林清禾就是个好静之人,住处能吵到哪儿去? 直到跟着来了茅山屋。 刚到门口。 景武帝还未反应过来,一抹黄色冲林清禾扑去。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黄狗。 小黄已经有林清禾膝盖那么高,听到脚步声急切蹿出来,前肢扑在她腰上,疯狂摇着尾巴。 芍药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传出来:“小姐回来啦,今日我做了绿豆汤和猪蹄肘子,快坐下尝尝。” “少观主。”罗香冲出来,仰起头道,“您回来了,快看看我的字有无进步。” 她身后跟着长了腿的人参果。 欸,还有一人。 罗香看到景武帝脚步骤停,落落大方冲他行礼。 景武帝心思在会走路的人参果上,他揉了揉眼睛,是他迷糊了吗? 这人参果怎么还长出了腿,会跑步! 人参果恨不得遁走,尴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林清禾挡住景武帝的视线,拎起人参果:“陛下,请进。” 陛下!罗香瞪大眼,她咽了口口水,紧张的跟在后面。 景武帝同样心绪波动,院内曲水流觞,竹子茂林,身处其中心便得到安宁。 只是在角落的那只黄鼠狼怎么那么眼熟? 还有空中飘的茄子?瓜果是怎么回事? 他又紧张又兴奋。 元稹元纯手里拿着芍药需要的东西在空中飘过,等他们看到景武帝时已经来不及躲。 林清禾看了眼景武帝,她解释:“陛下,这些只是障眼法。” 景武帝一副我懂的神情看着她。 林清禾闭上嘴,不多加解释。 倒是芍药跟罗香,知道景武帝身份后都拘谨起来,并不跟平日一样上桌吃晚膳,单独开了一小桌。 景武帝吃饱喝足,听林清禾念了一个时辰清心诀后准备离开。 刚走出去,他浑身一顿,整个人笼罩在黑气中。 “皇帝老儿,你英明一世,老年不保,疑神疑鬼迫害忠良。被儿媳玩弄失智,权力被国师架空,大景,衰矣! 你舍得你的霸业拱手让人? 你不想长生不老吗?” 一道道声音犹如魔音入耳,景武帝浑身起战栗,双眸猩红,此时恢复理智,手紧紧攥住。 大景是他打下来的江山!绝不拱手让人。 对,他要追求长生不老,永守江山!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景武帝挣扎,浑身的气质骤然一变,他冷冷盯着前方。 “朕要成为长生不老的帝王,朕要千古流传!” 静室内,林清禾骤然睁眼,眸中有些错愕,她快速起身出去。 第200章 用清山观来换 “我可保你长生不老,江山永在,那你用什么来换呢?” 景武帝站在茅山屋门口,天边突然响起惊雷,白光划过,照明他阴沉的面色,增添了几分怖意。 “你要什么?”他问。 “无可替代的东西。” 景武帝神色凝重,心里迅速掠过几个想法,他迟疑道:“朕的江山,国运,都无可替代,但这些交换了,江山何在,有何意义。” 他看不到是何人在与他对话。 但他直觉,相信对方。 “你是天子,可交换的东西很多,既然说不出来,那便我来挑吧。” 景武帝点头:“您说。” “用整个清山观来换,包括人。” “明日昭告天下,清山观乃邪道栖身之处,将整个清山观抄了,捉拿其道元观主与少观主,斩首示众。 不过你所为,定会引起整个道教反抗,到那时,下令剿灭整个道教即可。” 话音刚落,轰隆!又是一道响雷,景武帝隐约听到一声惨叫,无人再说话。 天公似在发怒,整个天空暗下,倾盆大雨落下,狂风大作。 景武帝站在原地发愣,他抬起手去接雨水,不是梦,是真的? 刚说话的人是谁? 他应该相信吗? 吱呀,他身后的门开了。 林清禾走出来,对上他探究的眼神,心底往下一沉。 景武帝,恢复神智了。 “陛下。”林清禾行礼。 景武帝不做声,一瞬不瞬盯着她,说来也奇怪,在林清禾现身的那刻,雨水骤停,乌云散去,雷也不打了。 一切恢复平静。 “朕封你为国师了。”景武帝道。 林清禾嗯了声,只听他又道:“见到朕,为何不跪。” 她抬头看他,目光不偏不倚,淡淡道:“回陛下,师门规矩,跪天跪地跪祖师爷跪师傅,其他人不跪,还要陛下谅解。” 景武帝盯着她,突然笑了,上前一步,帝王长期以来作为上位者的威严逼迫而来。 “朕能封你为国师,也能收回,朕是掌握天下人生死的帝王!” 林清禾静静看着他,垂眸道了声是。 左公公与锦衣卫带着马车前来,看到两人站在门口,还以为是在谈笑。 左公公笑容满面的想喊陛下,该回宫了,却猝不及防对上景武帝冰冷锐利的眼神。 陛下他恢复神智了?左公公心都漏了半拍,膝盖一软跪在湿漉漉的地上:“陛下,奴来迟了。” 身后的锦衣卫统一跪下。 站在阶梯上的景武帝居高临下,上马车前,他深深看了林清禾眼。 那眼神林清禾看明白了。 他是在说,期待明日见。 目送马车离开,直到不见,林清禾抿唇,攥拳。 玉空!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也比她想象中要更强大,实力更恐怖。 芍药与罗香出来,她们刚在院内听到了对话,此时都担忧不已,心事重重的看着林清禾。 “小姐,皇上他是不是恢复神智了?”芍药问。 林清禾点头,她看向芍药跟罗香:“你们回屋歇息,我出去一趟。” 说完她便离去,瞬间消失在原地。 临走之前,她还带上了黄鼠狼。 芍药心里七上八下的,拿了香去拜祖师爷,向来不爱念经的她,耐着性子坐下念。 罗香也跟在身旁。 小黄感知到气氛不对,乖巧趴在地上,头对着门口,眼睛望着林清禾离去的方向。 . 林清禾来到那家说她是鬼魂的木屋前。 她将黄鼠狼放出来:“变人形。” 黄鼠狼抬头:“少观主,我现在变人形,没衣裳呀。我是姑娘家,要脸面,赤身裸体的多不好意思。” 话音落下,头上便被一条极淡绿蓝色长裙盖住,它惊喜的哇了声,下一瞬,一个亭亭玉立,花容月貌的年少女郎站起身。 “现在你叫黄韵。”林清禾看着大变貌美女郎的黄鼠狼道。 黄鼠狼……不,从此刻开始就叫黄韵的女郎在原地转了个圈,一双十分明亮又灵动的眼睛望着林清禾,激动不已:“好。” 林清禾下巴微抬,示意她去敲门。 黄韵乖巧点头。 随着三声叩门声,一个穿着黛青色长袍的男子出来,看到林清禾面色突变,他正想关门。 黄韵道:“这位好心的郎君哥哥,我与姐姐迷路到此地,又冷又饿,可否让我们借宿一夜。” 男子有些为难,惊恐的瞥了林清禾一眼,他凑前低声问黄韵:“小姑娘,你可知你姐姐已经死了,现在是鬼魂跟着你。” 黄韵大吃一惊,急忙往后看林清禾,见她淡定自如站着,冲她微点头。 她迟疑的看向男子,刚成人不久的简单脑子嗡嗡作响。 他怎么说少观主是鬼魂? 好奇怪。 心底这般想,黄韵说哭就哭,硕大的眼泪滑落,哽咽不已,双手挽住男子:“郎君哥哥,我知道,但………呜呜呜呜。” 不多加言语,哭声表达凄惨。 “男女授受不亲,我成亲了。”男子急忙避开。 林清禾在旁边看的嘴角微抽,意味深长的瞥了黄韵一眼。 这黄鼠狼自己选的人设是嘤嘤怪白莲花吗? “谁啊。”一个貌美丰腴的妇人出来,见黄韵就要巴在自家郎君身上时,冷下脸,刚想过去扬正主之风。 余光看到林清禾,迅速躲在男子身后,瞪圆眼惊呼:“夫君,我怕。” 黄韵好奇的看她的行为,突然想学,她躲到林清禾身后:“姐姐,我怕。” 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凝固住。 此时无声胜有声。 林清禾将黄韵拎出来,对这对夫妻道:“我是个大夫,你家女儿带胎毒。深受其害,对吧。” 两人愣住,美妇忍不住上前点头:“对,既然你能看出我家女儿的病症,可能救?” 林清禾点头:“能。” 美妇欢喜的不得了:“里边请。” 男子嘴张了又张,虽然但是,她不是一缕魂魄么? 美妇才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救好她的孩子,管它是人是鬼! 林清禾一踏进屋子,美妇的公婆便吃惊起身,那老头抄起半把桃木剑对准她,中气十足喝道:“大胆!管你是什么魑魅魍魉,赶紧离开我儿媳,否则我让你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第201章 穆家人的古怪 “爹,她生前是个大夫。”美妇上前人劝道,生怕老头得罪了林清禾。 老头迟疑的盯着林清禾,想到孙女的病,最终还是放下桃木剑,语气生硬道:“那就先给墨儿看看。” 林清禾看向坐在凳子上,又害怕又忍不住看她的小姑娘,冲她浅笑。 “姐姐你生得好漂亮。”穆墨道,见林清禾走近又忍不住往美妇身后躲。 林清禾坐下问道:“周遭人烟稀少,怎就你们一家住户。” 老头冷哼声:“你是想打听我们是谁吧,普通人而已,早年从家族迁出来,一路北上。” 黄韵接收到林清禾的讯号,将目光转向美妇:“夫人皮肤生得真好。” 美妇对她有敌意,对上她澄澈的眼神,又忍不住撇开嗯了声。 黄韵十分自来熟的挽住她胳膊:“你们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穆墨闻言张口就道:“我们姓穆,我爹爹叫穆清风。” “墨儿!”穆老头来不及阻止,她已经说出来,只好冷着脸,审视着林清禾两人,“问的如此仔细做甚,你们是何居心。” 穆清风,林清禾心底默念,迅速给黑白无常传信,她要看生死簿。 奇怪的是,黑无常道阴间跟阳间都没有穆清风此人。 林清禾眸底闪过丝芒光,抬眼时消失殆尽,她看向穆老头:“我着实好奇,为何在你眼里,我是鬼魂。” 穆家人愣住,半晌都没说话,仔细打量林清禾。 穆清风清咳声道:“你浑身都笼罩着光,看不清长相,你身边的姑娘则清晰无比。” 穆墨道:“爹,我能看清姐姐的脸,她生得十分好看。” “那你为何也会将我认成鬼魂。”林清禾问。 穆墨顿住,她迟疑道:“感觉。” 林清禾……… 穆老头瞥向林清禾:“既然你是大夫,快给我家孙女诊脉,若是能医治好,我定当给你烧香烧银元宝。” 林清禾笑而不语,示意穆墨将手伸出来。 穆墨看了眼穆老头,见他点头,这才乖巧将手递给她。 林清禾诊脉,撩下的眼皮掩盖住她的惊讶,没有脉搏,眼前的小姑娘应当是个死人。 沉默许久,她抬眼看向穆家人。 穆清风紧张搓手,林清禾越是不说话,他们便越是心慌。 穆老头忍不住问:“如何,能治吗?” 林清禾缓缓点头:“能是能,不过我需要你们的八字。” 穆老头瞬间警惕不已的盯着她, 狐疑道:“看病如何还用得着八字?你该不会是糊我们吧。” “你们有所不知,这位可是清山观的少观主,不仅医术高明,道行也是一绝。”黄韵道。 穆老头几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在白纸上写下八字。 在落笔的那刻,黄韵惊的瞪大眼,手指忍不住抖了下。 血字!一笔一划都是血。 黄韵忍不住看向林清禾,见她坦然自若,这才按捺住想逃离这间屋子的心思。 穆老头将八字递给林清禾,她接过,掏出一瓶丹药放在桌上:“每日吃入一颗。” 话音刚落,外边传来鸡鸣声。 穆家人如遇大敌,个个面色惊恐,穆老头道:“我们要入睡了,不能留你们,请回吧。” 出了屋子黄韵才发现,外边蒙蒙亮,黑夜即将结束。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刚想问就见林清禾上马,她急忙化成黄鼠狼的模样跳上马。 该上朝了。 文武百官站在朝堂上,敏锐感觉到龙座上的景武帝有些不一样,气势眼神都十分锐利,威严。 范丞相还在家中养病,并未上朝。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话。 景武帝嘴角浮现一抹似笑非笑,冰冷的眼神扫视一圈,所及之处都躲闪不已。 “朕封林清禾为国师时,谁持了反对。”他缓缓出声。 文武百官心底咯噔声,头低的更下了,不知如何回应。 皇上这是恢复神智了?还是故意套话。 无人回应。 景武帝猛地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百官心上重重一拍。 “朕就养了你们这群废物!”景武帝怒道,直接点名钟尚书,“钟爱卿,你说。” 百官皆下跪。 被点名的钟尚书苦不堪言,急忙擦了把虚汗,斟酌言辞道:“陛下,当时您坚决要封悬壶神医为国师,天子一言,作臣子的如何敢质疑,望陛下息怒啊。” 景武帝唇角勾起抹讥讽的笑:“你们这群言官真有意思,众伐朕的时候不是个个都能说会道,怎么,现在就哑巴了。” 金銮殿,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此时,左公公报。 国师到。 景武帝眼睛微眯,大殿门口出现一道锦白色的身影,百官们不由松了口气,眼神朝殿门口看去。 林清禾坦然自若踏入,走至中间行礼:“参见陛下。” 随着林清禾进宫,景武帝恢复神智,即将问罪她的消息突然传开。 侯府鸡飞狗跳,宋德收拾家中银两,大包小包,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李氏在旁边满脸木然,见他要往外走,忍不住起身挡住道:“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宋德恶狠狠的盯着她:“让开。” 见她不走。 宋德狠狠用肩去撞她的肩,将她撞倒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你看看你生得好女儿,竟敢趁陛下神志不清时,自封为国师,还有你养的女儿,给陛下下药,如今被流放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真是没用!” 李氏神色恍然,在他即将踏出门槛的那刻,突然起身冲上去,拽住宋德的手腕。 他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 还没反应过来,李氏狠狠扇他巴掌,锐利的指甲抠他的肉,凄厉哭喊:“清禾当上国师时去巴结的人是谁,说后悔的是谁? 当初微儿成为巫女,受到陛下青睐,又是谁哄着她,捧着她?” 宋德没想到李氏竟敢打他,还敢讽刺他,眼圈红的吓人,怒吼声厮打过去。 “贱人,闭嘴!” “呸!你这势利眼,小人,难怪侯府会败在你手中,若是母亲泉下有知,怕是恨不得掐死你。” “贱人,一张床上躺不出两种人,你骂你自己呢?” 侯府大乱,厮打,哭喊声引来许多人看,百年世家在今日彻底崩析。 ............... 第202章 景武帝发难 宫中,景武帝怒气上头,寻林清禾的茬,每一句都能被她化解,你来我往间,他开始有些恼怒。 “女子不能为国师,你拟的女子可读书的律法,废除!”景武帝喝道。 林清禾静静的看着他。 恢复神志的景武帝可真是难缠啊,帝王的傲慢,独权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众多朝臣都在看戏,他们大部分都不希望女子抛头露面,甚至心底还存在鄙夷态度。 女子能成什么事。 故而景武帝发难林清禾时,无人求情。 就在他们以为林清禾要熬不住时,只听她道:“律法颁布非儿戏,倘若收回,陛下威信受损,我劝陛下还是三思而后行。” 文武百官倒吸一口凉气,余光都落在林清禾身上。 敢在朝堂上顶住帝王怒气坚持己见的,也就林清禾了。 果然,下一刻,景武帝大怒高呼:“若朕非要收回呢,你奈朕何?” 林清禾与他对视:“陛下听信谗言,今日发难与我,莫要牵扯天下女郎。” “陛下。”丁显出列,“臣赞同国师所言,还望陛下三思。” 景武帝看向丁显,威压释放:“你要帮她?” 所有人的视线聚焦他身上。 不少百官都在之中唾弃丁显所为,想出风头可不是这样出的,刚入朝为官就这般意气用事,真是年轻啊。 看来官途也就到头了。 丁显看了眼林清禾,他低头,景武帝身上的威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底仿佛被一块石头积压。 但他想到民间因林清禾这条律法颁布获利的女郎们,她们也渴求发光发热,而不是拘于后宅三分地。 他艰难开口:“臣并非帮国师,而是站在天下女郎的角度上说话。” 景武帝眯着眼睛看他,突然笑了,连说了几个好,直接坐下:“退朝。” 文武百官上一刻心脏悬着,下一刻就见景武帝拂袖离去,他们面面相觑,捉摸不透他究竟是何意。 真真是圣心难测。 以往想巴结林清禾的朝臣们,这会下朝倒是跑的比兔子还快,不见踪影。 丁显担忧的走到林清禾面前:“国师大人,陛下他........” 林清禾点头,中断他的话:“丁大人这几日都莫要与我沾边。” 丁显叹口气,心底揣着事,他得赶紧去找郭文他们,如何才能帮到林清禾。 景武帝回寝宫,从外边能隐隐约约看到榻上躺着一人,他面色瞬间沉下来,抽出尚方宝剑轻声轻脚走去。 左公公晚了一步进去,见景武帝手中的剑,再看他去的方向,瞳孔猛地睁大。 糟糕! 他忘记了告诉谢妃,今日别来了! 榻上躺着的正是在看话本子的谢妃,这段时日她都会在景武帝下朝前赶到,等着陪他看话本子。 她趴在榻上,双脚抬起,面色愉悦,看得很起劲。 “陛下!里边的是谢妃,您听奴解释。”左公公高喊着,希望谢妃能注意,赶紧躲开。 景武帝脚步骤停。 谢妃听到左公公的声音,赶紧去将帘子拉开,用最清甜的嗓音道:“陛下今个儿怎么这么快就下朝了。” 话没说完,她惊恐的瞪大眼睛,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景武帝提着剑抵住她的喉咙。 谢妃慌乱不已,求助的看向左公公,脑子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景武帝怎么突然想杀她? “陛下。”谢妃声音颤的厉害,泪水瞬间从眼角滑落,她柔声道,“平日臣妾都是这个点来陛下的寝宫,等您看话本子,可是今日臣妾来早了?” 话本子?景武帝的视线落在床榻上的话本上。 霸道王爷爱上娇俏婢女,看到名字他浑身紧绷,唇抿成一根线。 谢妃忍不住打量景武帝,她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同,失智的景武帝眼神是澄澈的,浑身都散发着好相处的气息。 而如今,威严霸气,浑身都散发着杀戮的气息,与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景武帝脑海里也闪过两人一同在床榻看话本的画面,他冷声道:“滚。” 谢妃赶紧下榻,逃也似的离开他的寝宫,出去的那刻腿软跪在地上。 她忍不住往后看了眼,心有余悸回了自己的寝宫。 昭月公主听说后,赶紧寻 林清禾,得知她出了宫,追了去。 林清禾回茅山屋路上,被人拦住。 她盯着头发凌乱,衣裳被撕扯不成样的妇人微皱眉,等她露出脸后,林清禾皱眉。 “清禾,陛下没有为难你吧。”李氏急切的问道,上下打量林清禾,见她完好,并未有受伤的痕迹,大松口气。 林清禾淡淡道:“侯夫人又想玩什么把戏,让我帮宋白微,那你可得尽早死了这份心,不可能。” 李氏僵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想到之前她只认养女忽略林清禾的时候,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她赶紧摆手,哽咽道:“你误会了,是我听说陛下恢复神智要为难你,心中有些担忧。” 林清禾嗯了声:“侯夫人不必担忧,麻烦让让。” 李氏的心脏骤然一疼,她往前几步:“清禾,娘悔悟了,不管怎样你都是娘的孩儿,娘……” “侯夫人,世上没有后悔药,当初你既然选择了你的养女,如今就别惺惺作态。”昭月公主追上来,冷眼看着李氏。 知道侯府对林清禾做的事后,昭月公主对李氏和宋德十分厌恶。 她拥住林清禾:“本公主自会护她,让开。” 李氏抬头望着昭月公主,在她面前忍不住自惭相秽,她下意识退开。 两人离开,她看着林清禾的背影潸然泪下。 清禾,她的亲生女儿,真的不认她了。 ............... “清禾,我对她态度这般恶劣,你………”昭月公主说的很痛快,又想到李氏毕竟是林清禾的生母,怕她不虞,小心翼翼看她神色。 林清禾摇头:“我与侯府早就断绝关系。” 昭月公主颔首,心依旧悬着:“我皇兄他今日对你发难了,他……” 提到景武帝,林清禾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有些无奈:“月姨,我接下来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203章 景武帝殁 昭月公主心底咯噔声,嘴角的笑意收回,心神不宁道:“清禾你说。” 两人恰好到了茅山屋。 芍药跟罗香早早就在外边等着,看到她平安归来,神情松懈下来。 “小姐。” “少观主。” 两人迎上去。 林清禾心底一股暖意,她领着昭月公主进入茶室,煮了一壶茶。 “清禾。”昭月公主心底实在是担忧,还没喝上茶她便出声。 林清禾斟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先喝口茶。” 昭月公主抿了口,沁人心脾的茶在口齿留香,她急躁的心情也抚平不少。 林清禾缓缓道:“月姨,皇上失智前长期服用恒王妃炼制的丹药,将他体内的暴虐勾出,欲火横生,那几个月他身子亏空的厉害。 失智后反而修身养性,再加上有我开的温补药,可多活一年。 如今他已恢复神智,动怒动气,面上看着中气十足,实则内里已垮,活不了多长时日。” 闻言,昭月公主捏住茶杯垂下头,再抬眼时,眸中含了清泪,她哽道:“就无别的法子了吗。” 她抬眼看林清禾,还是带了些期望。 林清禾摇头。 昭月公主放下茶杯,起身:“我知道了。” . 宫中,景武帝走在御花园,妃嫔们闻风而动,花枝招展在半路求偶遇。 谢妃近段时间都受宠,日日待在皇帝的寝宫让她们又酸又无可奈何。 得知景武帝恢复神智,并将谢妃赶出寝宫一事传出,个个都幸灾乐祸,吐出一口郁气。 刘贵妃生得十分娇俏,特意往嫩了装扮,穿着一身嫩绿色襦裙,衬得她肌肤如玉,动人无比。 她在御花园的秋千处等了许久。 “主子,来了。”通风报信的宫女传话。 刘贵妃余光瞥到那片明黄色,急忙摆出最美的姿态,嘴角含笑,天真无邪的荡着秋千。 等景武帝走前,她仿佛惊吓到的小兔子,慌乱下秋千,柔声道:“臣妾参见陛下。” 她有意将衣裳拉低,动作间露出一大片白如玉的肌肤。 景武帝尽收眼底,呼吸有些急促,脑子里却响起林清禾的嘱咐,千万要戒女色,要修身养性。 他冷哼,他现在恢复神智,怎脑海里还会有声音,看来真是受林清禾影响太深。 她不让他干,他偏干! 景武帝将刘贵妃抱起,大步朝寝宫走去。 在他怀里的刘贵妃露出抹得逞的笑意,双手轻轻捏住他的龙袍。 帘子放下,阻隔住左公公担忧的视线。 昭月公主来寝宫想见左公公,得知刘贵妃正在宠幸,她急的来回踱步。 北疆王来寻她,见她面色不对,伸手轻轻捏住她的脸颊:“你皇兄宠幸妃子是件寻常事,如此紧张是为何。” 昭月公主欲言又止,见他一脸不以为然,气的跺他一脚。 眼睛朝里边看,有些着急。 门口的侍卫知道她是景武帝十分看重的亲妹妹,都不敢出言。 半刻钟后,殿内传来尖叫声。 刘贵妃惊慌不已的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陛下,陛下他!” 她说不出口。 北疆王与昭月公主面色瞬变,冲了进去。 景武帝赤身裸体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北疆王先看到,他转身让昭月公主背过身去:“你先在外边候着,交给我。” 昭月公主猜到些许,心急如焚也只好等。 太医赶来时,北疆王跟左公公给景武帝穿好了衣裳。 太子随后到,面色又急又差。 见太医出来,他急忙上前:“如何?” 太医嘴唇抖动,神色惊恐,听到太子的问话扑通跪下,颤着音道:“殿下,陛下殁了。” 在场人皆是错愕抬眼,不可置信,太子拨赖太医快步朝里边走,抖着手去探景武帝的鼻息。 真的无了。 “父皇!”太子哀嚎声,跪在地上捂脸大哭。 昭月公主连连后退几步,又打起精神往里边冲,泪如雨下,:“皇兄。” 北疆王将她搀住才没让她跌倒。 “殿下当务之急要快些请国师进宫。”北疆王提醒太子。 太子这才恍然初醒,让心腹出宫去茅山屋。 刘贵妃吓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她被侍卫一左一右桎梏住,见太子看过来,她惊恐落泪:“殿下,不是我害的陛下,不是我啊。” 原本好好的,景武帝趴在她身上,还没一会儿呼吸突然变得急促,额头冒汗,然后就没了声息。 她真的没干什么,但死在她肚皮上是事实,若是记在史书上,景武帝会被人笑话千年。 太子冷着脸,双手缓缓攥拢。 刘贵妃,不能活。 第204章 刘贵妃被赐毒药 林清禾一夜都在祖师爷面前念经,新点的香燃尽的那刻,她睁开眼看向窗外。 听到敲门声的芍药迅速披了件外衣起身,开门见是宫里来人,神情瞬间凝固,刚想说话。 公公急忙道:“太子传令,让国师速进宫。” 芍药的心瞬间悬起,应了声去寻林清禾,还没走几步就见她从屋里出来,她急道:“小姐,宫里出事了。” 林清禾颔首:“我知晓,你安心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 罗香也被惊醒,起身出屋,只看到林清禾上马车的背影。 “芍药姐姐,少观主去哪儿?”她走到芍药身边与她并肩站着,目送林清禾离去。 芍药忧心忡忡,拍了拍她的肩道:无事,快睡觉,明日你还得去学堂。” 罗香抿唇,深深的再看了眼门口,双手攥拢,下定决心定要读出个名堂,才能帮少观主。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无力,帮不上忙。 林清禾进宫时,范丞相的马车刚好也入内,两人揭开帘子对视眼冲对方点头。 大殿内。 皇后坐镇,脚边跪着眼眶微红,眼泪哗啦啦掉,又不敢哭出声的刘贵妃。 “刘贵妃刺杀皇上,此乃诛九族的大罪!念及伺候过皇上的份上,不殃及九族,来人,赐丹顶鹤。”皇后冷冷盯着刘贵妃喝道。 宫女迅速递上。 刘贵妃痛哭流涕跪着抱住她的腿:“皇后娘娘,送我去尼姑庵吧,臣妾不想死啊。” 此时此刻,她后悔极了! 早知如此,她何必去争宠。 皇后捏住她的下巴,冷着脸将丹顶鹤灌了进去。 景武帝死在她身上,这就是原罪。 刘贵妃目露惊恐,死命挣扎都无用,一股苦意从整个口腔顺过喉咙,火辣辣的疼。 更多的是对死亡恐惧,硕大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她死死盯着往日和善的皇后,喉咙发出咕咕声,突然狞笑道:“娘娘,你今日决定我生死,到了他日又是谁决定你生死呢?我可太期待了。” 太子色变,看向锦衣卫:“拉下去。” 刘贵妃也不挣扎,眼底充斥着恨意,一直大笑被锦衣卫拖着走。 林清禾与范丞相刚好进来,擦肩而过。 刘贵妃看到林清禾有些激动,挣扎想跟她说话。 锦衣卫及时捂住她的嘴,刘贵妃呜咽出声,一双眼盯着林清禾。 林清禾脚步骤停,刚想问,皇后与太子迎出来:“国师大人。” 皇后给锦衣卫使眼色,簇拥着林清禾往里边走。 刘贵妃彻底绝望,垂下眼,她想让林清禾救她。 国师是神医,就算吃了丹顶鹤,应该也能救吧。可惜!皇后压根没给她机会。 宫中无情,上位者更无情。 她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林清禾先去看了景武帝,确定他真的去了,她盘腿坐下念经。 他的魂魄慢慢起身抽离肉身,景武帝惊奇的走了几步,见太子哭的不能自已,他想去安抚却发现自己直接穿了过去。 “太子?” 景武帝在太子面前晃了晃,他无动于衷,继续哭。 他又跑到皇后面前,也没反应。 “陛下,别试探了,你已经殁了。”林清禾抬眼出声。 景武帝浑身一颤,激动跑到她面前:“你说什么?朕怎么可能会死,你胡说!朕之前吃了那么多长生不老的药,朕能长生。” 林清禾静静的看着他。 在她的沉默中,景武帝缓缓将抬起的手放下,他去看殿中人的神色,除了太子跟范丞相,其他人并没有很悲伤,更多的是惊恐不安。 景武帝自嘲的笑了笑:“国师,朕走了,大景未来的去向是什么。” 林清禾叹口气:“陛下觉着太子如今能担事吗?” 这下轮到景武帝沉默,许久他摇头,求助的望着她:“求国师帮帮太子,莫要像朕一样,后面没听你所言。” 林清禾点头:“我自然会帮他,只是陛下如今已是魂体,还是尽早下去为好。” 景武帝有些恐慌,他问:“地狱可有酷刑?” 他身为一国之君,手中沾染无数血,以往掌握他人生死只有无尽的优越感,如今倒是害怕了。 林清禾看他眼。 这的确是个值得他深思的好 问题。 “君王之罪,得看其功,若是利于民的事可与血孽相抵,自然不用受罚。 再者,君王的赏罚与寻常人不同,陛下下去照功德镜,一照便知。”她道。 第205章 后宫妃嫔的处置 景武帝又是一阵默然,功德镜的评判,也是对他为政间,是否一代明君的评判,他有些害怕。 “皇兄。”昭月公主此时才回过神来,扑在他身上崩溃大哭,“皇兄,你还没好好与我团聚,怎地就……” 她哭的不能自已,硕大的眼泪掉落在景武帝的衣袖上。 景武帝喉间一哽,魂体走前,像幼时那样抚了抚她的发丝。 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人除了太子就是她了。 昭月公主浑身一抖,她有一股浓烈的感觉,有人抚摸她的头,是皇兄! 她起身往前走几步,眼神四处看:“皇兄,是你吗,皇兄!” 北疆王担忧的看着她,抚住她的肩:“月儿。” 昭月公主神色恍然环顾四周,没有景武帝,他们看她的眼神都似在看疯子。 她没疯。 是皇兄。 “皇兄。”昭月公主垂着眼,站在原地,整个人被悲伤淹没。 景武帝不忍再看,他哽道:“国师,送我上路吧,反正也死了,生前是是非非已成定局。” 他如此果断倒是让林清禾高看一眼,她点头挥手。 黑白无常跟牛头马面都来了,都想看看人间的帝王。 见到魂体,得知他的死因瞬间就对他没了好奇。 “少观主。” 他们跟林清禾打招呼。 景武帝见地下的鬼差都对林清禾十分尊敬,心下暗自后悔,早知她能耐如此大,从一始终重用信任她,他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快死。 “走吧。”黑白无常对景武帝道。 景武帝看向林清禾。 “去吧陛下。”林清禾道。 景武帝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对着林清禾行了一礼:“恳请国师多辅佐太子。” 林清禾颔首。 景武帝消失在大殿的那刻,林清禾合眸念往生咒。 昭月公主也感觉什么消失了似的,心底空落落的,头昏昏沉沉,晕厥过去。 “月儿!”北疆王眼疾手快将她接住,正欲呼太医过来看。 太医看林清禾:“国师。” 林清禾睁开眼,起身到昭月公主身旁诊脉,片刻后道:“北叔,月姨无大碍,伤心过度导致血往上涌,疲软晕厥,抱她回寝宫好好歇息,等她醒来服入一颗安神。” 她收回手,掏出一瓶瓷瓶递给北疆王。 “多谢。”北疆王接过,此时所有心绪都在昭月公主身上,抱着她出了大殿。 后宫妃嫔们都十分惊恐,尤其是谢妃,她没想到只是一日不见,景武帝就死了。 她心底有些难过,沉闷闷的,干脆起身推开窗子,低下头小声啜泣。 好歹也一起同床看过上百本话本子的情谊,她更担忧的是以后怎么办。 出宫无活路,在宫中也没活路,要是皇后说一句要陪葬! 谢妃打了个冷战,不敢继续往下想。 “国师,后宫还有四十八个妃嫔,您看可要陪葬,或者找两个皇上平日比较喜爱的妃子陪葬。” 寂静的大殿中,皇后看向林清禾突然道。 林清禾摇头:“按照皇上八字,不宜陪葬。” 皇后一愣,道了声是,又道:“可若太子登基,她们又该如何处置。” 说这话时,皇后一直在观察林清禾的神色,见无异样,心下微松。 太子登基,还需要林清禾的助力。 林清禾道:“分为三条路,第一愿意出宫者,改名换姓或归家,第二愿意留宫的继续留着,第三由宫里组织妃子学习,半年后参与女官选拔。” 皇后听的十分惊愕,无殉葬,不出家,这真的能行吗? 太子本就温善,他道:“孤同意国师所言。” 他出声,皇后便息声。 宫中传来丧钟声,一下又一下,整个京城都在此刻停滞般。 皇上,驾崩了! 百姓愣住,不可思议朝皇宫的方向看去。 文武百官急急穿好官服,等着进宫,半个时辰后,纷纷进宫。 大殿内,太子跟林清禾与范丞相早就在。 文武百官望着太子,不出意外,储君就是太子了。 左公公沉痛宣告景武帝因积劳成疾,半夜猝死的消息。 文武百官皆下跪,痛哭流涕。 只是等妃嫔们的处理颁布 后,好几位刚还悲伤欲绝,此刻就瞪眼呲牙,激烈反对,尤其是一群老骨头们,直接在朝堂上吵起来。 “岂能如此干!这不是坏了老祖宗们的规矩,皇上在地下无人照顾怎么能行!“ “就是,简直荒唐,尤其是那谢妃,皇上生前极为宠爱,就该下去陪皇上!” “就是!不然就出家,为皇上祈福。” 太子有些束手无措,看向林清禾。 几个老臣见状,心都拔凉。 景武帝刚觉醒,不重用林清禾,结果没几日就殁了,如今看新帝的模样,也事事依赖她。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他们对视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对准林清禾开火。 “这又是国师你的意思吧,你处处为女子谋福利,是为一己之私,还是有更大的阴谋!”钟尚书厉声喝道。 第206章 郭文身份揭露 钟尚书字字咄咄逼人,所有视线聚焦在林清禾身上。 范丞相瞪眼,想反驳他,林清禾抬手制止。 他闭上嘴。 “钟大人,我有什么阴谋?”林清禾反问道。 钟尚书上下瞥她,鼻子发出冷哼声:“自然是利用女子为你扬名,好让你国师的地位稳固,名扬天下,甚至流传青史!” 说到这个,钟尚书心底便很酸。 作为从古至今的第一个女国师,林清禾注定会记载进史书里。 他还不一定会被记入史书里,思此,钟尚书越发不悦,板着一张脸。 林清禾轻声讥讽道:“大景上下暂时就我一个女郎站在朝堂上就令尚书大人如此害怕,看来你们男子真的很怕女子入官场,怕比不过吗?” 钟尚书神色骤变,愤怒道:“巧言令色!女郎本性爱美,男儿郎在外辛劳为家有何不好。 偏偏国师要打破有史以来的规矩,简直是倒反天罡!” 林清禾嗤道:“女郎是爱美,同样也俱全不输在场诸位的才能,只要给机会,终究会有杰出的女郎为国效力。” 钟尚书继续反驳:“是吗,有谁。” “老狐狸,你莫非是老眼昏花了?国师大人小小年纪就有精湛的医术,道行高深,心智成熟不输给你。 哦,忘了,你十四岁时连举人都没考上吧。”范丞相一开腔就是浓浓的嘲讽。 说的钟尚书面红耳赤,指着范丞相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林清禾趁热打铁,没打算放过他。 她道:“刚尚书大人你说,皇上没人陪,还有大人说要有宫中的人为皇上出家祈福。说的不错,大家都是辅佐皇上的好臣子,去两个也成,不知推荐谁去?“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都避开林清禾看过来的眼神。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是国师。 她指名要谁陪葬,谁出家,一句话的事。 他们开始慌了,打马虎道。 “活人陪葬也是给皇上增添了杀孽,还是罢了吧。” “依国师所言,宫妃如何处置,我们都无权干涉。” 林清禾冷笑。 涉及到自己的时候才知道火烧着烫! 见势头都转向林清禾,钟尚书阴恻恻站在旁侧。 就在此时。 平日钟尚书一派的林侍郎突然出列,对太子道:“殿下,臣要检举郭大人是女郎身,犯了欺君之罪。” 满堂哗然。 范丞相吃惊朝站在最外边的郭文看去,记忆一下子就拉回到过去。 那日赵倾君也是如此被人检举,然后当场血洒金銮殿。 这个郭大人,今日该何去何从。 众人视线都落在郭文身上,以往只觉得她弱小了点,不太起眼。 如今定睛一看,还真看出几分端倪,眉眼太过秀气,生得细皮嫩肉,个子不高,身材也瘦弱。 简直荒唐! 四面八方的探究目光令郭文如坐针毡,面皮瞬间红烫起来,眼神慌乱不已不知往哪儿放。 其实她在很多个无眠夜都设想过,要是有朝一日被发现了怎么办,她也同赵倾君那般撞柱子么? 真正到了这日,郭文瞬间明白了她的做法,是无可奈何,是别无选择。 丁显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看到郭文的反应,他也瞬间明了。 为何他们几人约好去泡池子,她从来不去。 为何她在学堂向来都是穿戴整齐。 为何她去茅厕都要寻时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欺君是死罪,丁显嘴唇蠕动,想帮她说话,又不知怎么说。 就在郭文抵挡不住就要下跪坦白一切时,一只手将她拉起来。 她错愕的看着面前的身影,呐呐道:“国师。” 林清禾对太子道:“殿下,郭大人之所以女扮男装,实属无奈,陛下已逝,女子可入朝为官的律法也已颁布,这欺君之罪算不得数。” 钟尚书挤上去:“强词夺理!殿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郭大人在女官律法未颁布之前就参加了科举,已是犯罪! 国师大人如此公然的偏袒她,定是有鬼!” 太子十分为难,两边他都不想得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郭文淡定下来,她望着挡在她面前的 林清禾,心底腾升起一股暖意跟勇气,她不想拖累她。 于是她对准太子跪下:“殿下,千错万错都是臣一人之错,还请殿下责罚。 丁显有些急,他出列道:“殿下,郭大人虽为女儿身,但才能一点儿都不输给臣,反而更加细心沉着。 臣以为,朝堂中有女郎的存在,将鼓舞全天下的能人入仕,彰显殿下广用贤才。” “丁大人是她的同窗,自然帮她说话。”钟尚书冷哼。 范丞相紧接着道:“钟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当初赵大人就是被我们在场的诸位逼死的,她真的无才么? 我看未必!她有勇有谋,为百姓干实事,刚正不阿,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官。 在场有几位敢说比得上她的?” 丁显帮郭文情有可原,没想到范丞相也出声了。 大殿内鸦雀无声。 第207章 倒反天罡 范丞相将当初没有说的话一吐而快,眼底已有些湿润,他转身面向太子:“殿下,臣以为,女官律法已颁,郭大人无罪。” 丁显也与范丞相并肩站在一起:“殿下,臣也主张郭大人无罪。” 跟范丞相交好的老臣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出列表态:“殿下,臣等主张郭大人无罪。” 好一声声无罪! 钟尚书心绪翻涌,只觉他们十分虚伪,难道真要等女郎们都站在朝堂上跟他们抢一席之地才会后悔,今日之举?! 太子本就纯良,他如何不知欺君之罪落在郭文身上,她就没命了。 一半朝臣出声,他顺势道:“郭大人是正儿八经参加科举的臣子,恰好也可作为天下女郎们的榜样。之前过错,罚十大板,郭大人可服?” 郭文望着护在她眼前的朝中重臣,泪水夺眶而出,她极力逼回,闻言下跪:“回殿下,臣愿受罚,多谢殿下给臣机会。” 此事以十大板终了。 当务之急的大事是太子登基,殉葬景武帝,各部都开始张罗。 初十。 文武百官满脸悲痛,城中百姓望着皇家陵寝的方向默哀。 林清禾身着国师服,在最前边领路,道元与善渊观主下山为景武帝做法事,念往生咒。 不请僧人请道士,是皇后的决定,意在向林清禾示好。 出殡时,半路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所有人都未带雨具,都有些迷茫抬头。 林清禾嘴里吟唱,呦喝道:“逢雨为甘霖,得富贵,主运道,先帝护佑!” 文武百官们听清后惊喜,纷纷高呼:“先帝护佑!” 林清禾为主,道元与善渊观主旁侧辅助完成景武帝下葬的仪式。 令众人惊奇的是,到皇家陵寝后,雨停了。 殉葬完毕,太子守丧。 昭月公主站在景武帝的陵寝前泪如雨下,嘴里一直喊着皇兄。 “月姨,逝者已逝,生者需自解,您这段时间可以亲手折叠银元宝烧给先帝。”林清禾安抚道。 昭月公主擦了擦眼泪,重重点头,她哽咽道:“人都死了,烧下去的银元宝真的能用吗?” 林清禾颔首:“自然,阳间阴间,各一个方天地,在地下也是钱好办事。 其中银元宝最值钱,若是亲人亲自折叠,其中带了折叠人的心意和意念,烧下去,先人便可以收到。” 昭月公主听得起劲。 范丞相在旁侧忍不住问道:“死后不能直接投胎吗?都说人死了什么都没了,过了孟婆桥就投胎转世,忘记一切。” 林清禾道:“非也,人死后先照功德镜,会将此生行过的恶事善事一一展现,大善之人可提前投胎转世,也可以选择下一世的出生,再过孟婆桥喝孟婆汤,忘却前世,迎接新生。 而大恶之人,需在地府干活,根据所行恶事还债,下油锅走火山淌冰路都是常事,什么时候把罪孽还清了才能排队投胎。” 众人听得心底发毛。 林清禾意有所指道:“所以诸位还是日行一善,为百年之后的自己积善积德。” 昭月公主悲伤去了一半,她当即就去买了几千张银锡箔纸开始折阴元宝,她打算折五千个!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对于娇养的她而言,动手又慢,一个时辰也难折一百个。 昭月公主不想借她人之手,执意要自己叠。 北疆王无奈,学了折叠银元宝的法子,跟她并肩坐着一起,从早折到天黑。 令他庆幸的是,折银元宝虽耗时间,磨性子,但昭月公主有了股劲头,没时间去悲伤,也算件好事。 . 道元跟善渊观主出山,好不容易来趟京城,没想着马上就回去。 德胜楼二楼雅间。 林清禾看着面对面小酌的两个观主,嘴角微抽。 “老兄,上次我们这样面对面喝杯美酒是何时,啊,已经好久了。”道元大口咬鸡腿肉,再抿一口酒,舒服的眼睛微眯,脑袋微晃,“可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善渊还比较稳重,保持着仙风道骨,小酌一口道:“道元师弟,上个月。” 林清禾呵呵,阴阳怪气:“看来师傅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呢,不像我,日日都想着赚钱,怎么养活道观,怎么让祖师爷舒坦。” 道元一顿,抚额诶呦声:“说什么 ?我听不见。” 他拍着善渊的肩,余光瞥谢林清禾:“老兄啊,我跟你说,我有个好能干,天赋异禀的徒儿,她就是我的心肝宝,我不能没有她………” 话没说完,林清禾将桌上另一只鸡腿掰下来堵上他的嘴。 道元瞪大眼望着她。 林清禾咬牙切齿:“您还是吃吧,别说话了。” 听得她鸡皮疙瘩掉一地,怪怪的。 善渊观主笑呵呵坐在一旁看这对师徒打闹,很是羡慕,他的徒儿,一个太正经,一个太活泼,尤其是孙不二。 经常要他收拾烂摊子! 他要是有林清禾这个徒弟,他也会开心的喝个不醉不休。 不过幸好,如此天才是他们道教的,四舍五入也是他徒儿! “让你乱我道心,我打!我打!你就是个搅乱我道心的恶人。” 窗外突然传来一道喝声。 林清禾打开窗子,与此同时,两颗头一左一右出现在她旁侧,纷纷往下看不到。 只见楼下卖肉包子的摊主被个穿道袍的年轻道士揪着衣裳,追着打骂。 两人互相推搡,分不清谁对谁错。 “道士怎么还打人啊?不是说道士都修身养性,性情好的很吗?” 路人望着跟疯子一样死死拽住摊主不放手的道士,停下脚步,十分匪夷所思。 “是道友啊。”道元戳了戳林清禾,“乖徒,你去解个围。” 林清禾瞥他眼,没好气道:“你自己去。” 道元咳嗽声:“我与你善渊师叔都是观主,这普天下都认识我们,尤其是同道中人。” 林清禾古怪的看他眼,似笑非笑:“善渊师叔我就信,你,我不信。” “逆徒!”道元急眼。 “道友!道友,救我!”楼下的道士不经意抬头一瞥,看到林清禾几人,眼神亮起,大声高呼。 底下的百姓纷纷抬头,看到林清禾也惊出声,兴奋不已:“国师!是国师大人!” 林清禾只好下去,身后跟着两个观的观主。 百姓们都看着她,还有朝她丢花的,丢果子的。 林清禾道谢道:“多谢诸位的厚爱,小心莫要扔到别人身上去了。” “好的国师。”胆子大的笑道,又朝她身后看,问,:国师大人,您身后的两人是您新收的徒弟吗?” 道元??? 善渊观主!!! 这可真是倒反天罡啊。 林清禾咳嗽声,笑道:“诸位误会了,在我身侧的是我的师傅,清山观的道元观主和紫云观的善渊观主。” 善渊观主笑吟吟望着众人,一副和善的面相,令人很有好感。 道元则苦着一张脸,打脸来的太快,国师是他徒儿,他的乖徒! 林清禾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她看向众人:“相遇即是缘分,我们在旁侧支个摊,卦金随意。” “一文钱可以吗?”有人问。 林清禾看向道元。 众人视线跟着她的转,都冲道元笑。 “道元观主,一文钱可以吗?” “道元观主教出了国师,他一定非常厉害!” “道元观主!” 众人齐喊,道元有些不知所措,嘴角的笑却压不住,支了摊子坐下道:“诸位量力给卦钱就行。” 很快他面前排起长队。 与肉包子摊发生争执的道士也松开凑前,来到林清禾面前,抓住她的手:“道友,借我点钱!” 第208章 京城有钱人多啊 摊主死死拽住他的衣袖不放,朝林清禾委屈告状:“国师,他没钱拿我的包子吃,说他两句,他倒是火气大。” 道士一听就炸了,头上竖起的发丝一抖一抖:“明明是你先讥讽我像乞儿!你说你怎么这么瞧不起人呢!” “国师,我这是小本生意,就靠这养活一大家子人,若是人人都跟他做派一样,我岂不是不要活了。”摊主哭诉道。 话音刚落,他眼前出现一锭银子。 摊主愣住。 林清禾道:“我替他赔给你。” 摊主急忙摆手:“国师,十文钱就好。” “纯善孝心之人,会有财运的,收着吧。”林清禾递到他手心。 摊主眼眶瞬间红了,他家中有个瘫痪的老母亲,邻里都劝他给她服点毒药,双方尽早解脱。 就连他的老母亲也赞同,时常叫他拿老鼠药毒死她。 他如何忍心,那可是生他养他的亲娘。 幸运的是,他娶的妻子是个通情达理贤良之人,他在外边挣钱,她在家中打理,将老母亲照顾的干干净净,面色红润。 他这段时间在攒钱,想给他母亲买个木轮椅,如此就能推她出去转转,不必每日都在床榻上度日如年。 道士闻言有些讪讪,仔细观察摊主的面相,果真是个有孝心,没做过恶事之人,福气在后头。 他不好意思满挠头:“对不住啊,我实在是太饿了。” 摊主也用油纸包了十几个肉包子递给他:“你也不容易。” 他将剩下的包子全包好郑重的递给林清禾,有些羞赧道:“国师,我家的肉包子皮薄馅多,您若是不嫌弃,带回去尝尝。“ 说完,摊主有些不自在的抿唇。 林清禾可是国师,看的上他这肉包子么。 下一刻林清禾接过:“多谢。” 摊主欣喜,打了招呼收摊回家。 林清禾看着身旁跟饿死鬼投胎的道友,问:“你是哪个观的道友?” “我是龙虎山的,道号南叙。”南叙囫囵吞枣道。 林清禾嘴角微抽。 天色逐渐落幕,道元沉浸在一声声大师,观主中无法自拔,体验了一把百姓围集求解。 回茅山屋时他还意犹未尽,得意洋洋道:“今日真的是太忙了,说的我都口干舌燥了。” 善渊观主笑道:“道元师弟很受百姓欢迎,清山观成为第一道观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道元谦虚道:“哪里哪里,老哥的紫云观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道观。” 死皮赖脸要跟着林清禾的南叙嘴里咬着狗尾巴草,闻言忍不住道:“咱们道教人也如此虚伪吗?明明都想做第一,直说嘛! 我也想让龙虎山名扬天下,让天下人都慕名前来!” 道元跟善渊观主一顿,不约而同看向南叙。 见他一身破破烂烂,蓬头垢面,除了身上的道袍能证明他是道士,其他地方可真是看不出来。 善渊观主道:“你是龙虎山的弟子?” 南叙点头。 道元啧啧:“混的这么惨,要不加入我们清山观吧,好歹也有一口饭吃,一套新的道袍。” 南叙噎住,就这么挖墙脚真的好吗! 几人说着不知不觉到了茅山屋。 “灵气充足,是块福地,不愧是国师啊,身上功德光快闪瞎眼了。”南叙羡慕不已道。 就在此时。 溯王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看林清禾身旁站着虽穷困潦倒模样,但他慧眼一瞄,就知洗漱干净是个俊朗男子的南叙。 他幽怨的看着林清禾:“国师您喜欢乞儿?” 道元跟善渊观主对视眼,看好戏。 道元十分贱兮兮的给林清禾传音。 “乖徒,这朵桃花你可喜欢?” 林清禾强忍住微抽的嘴角,还没回应,南叙便跳出来,气势汹汹盯着溯王。 “你才是乞儿!” 他好气! 一天两次被人认成乞儿! 他不是!他是龙虎山的道士! . 茶屋,沁人心脾的茶香腾升起,令人急躁的心都平静下来。 洗漱后的南叙浓眉大眼,面庞如玉,不说话就是个翩翩美男,一说话整个人就如同戏班子上身。 溯王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南叙翻了个白 眼,直接坐在林清禾身边,掐着嗓子说话:“道友,我想喝茶。” 林清禾瞥他眼:“好好说话。” 善渊观主乐呵呵的斟了杯茶推到南叙面前,眼神在他和溯王身上打转。 南叙抿了口,故意大声道:“哇,道友泡的茶就是好喝。” 溯王冷哼声,突然来了句:“你们同道中人是不能成婚的。” 这句话成功让四个人都抬眼看着他。 南叙张开嘴,有些错愕。 道元视线来回扫荡,低头抿口茶。 林清禾抚额:“你俩再阴阳怪气就出去。” 南叙瞬间正襟危坐,收起嬉皮笑脸。 溯王委屈低头。 “王爷来寻我,所为何事。”林清禾问。 溯王抬头快速看她眼,又看了看屋中其他人,低声道:“我父皇过世,心底难受,想听你念经。” 林清禾刚想拒绝。 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 几人神色都亮了。 南叙大变谄媚的脸色,堆笑对溯王道:“王爷,不如听我给你念吧。” 道元老神自在,嘿嘿,乖徒挣得钱,四舍五入也是他的。 善渊观主总算知道为何林清禾那么能挣钱了,难怪她要扎根京城。 京城有钱人多啊! 好心动! 他在心底寻思,是不是也让玄之跟孙不二在京城扎个地。 溯王抬起手挡住南叙的视线,没好气道:“一边去。” 南叙瞪眼,自讨没趣。 林清禾迅速将银两收入囊中,起身对溯王道:“跟我来。” 溯王起身,乐滋滋跟上去。 道元打了个哈欠:“困了,我就先睡了。” 善渊观主含笑点头,也跟着去了偏院的屋子。 南叙眼红看着林清禾的背影,好酸,好羡慕。 一个时辰后,林清禾将溯王送出茅山屋。 她看了看夜色,准备去东郊。 “黄韵。”林清禾喊黄鼠狼。 在角落小木屋趴着的黄鼠狼瞬间变成人形,跟上林清禾。 起来上茅厕的南叙撞见此幕,惊的微张嘴,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第209章 中元节将至,地府也忙 东郊,夜色迷雾中,一间小屋还亮着灯。 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痛呼声。 “墨儿。”穆家人都围在穆墨身边。着急喊她。 穆墨口吐鲜血,面色惨白,嘴唇也干的起皮,病怏怏躺在她娘亲怀里。 穆老头急的满头是汗,来回踱步,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眼。 那鬼魂神医怎么还不来! “爹,墨儿快不好了。”穆百泉泣不成声,手里,衣袖上沾了血迹,红的十分刺眼。 穆老头哀嚎,跪在地上落泪不止:“墨儿。” 此时,敲门声传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穆百泉擦了把眼泪,沉痛朝门口走去,打开门,见是林清禾与黄韵,他又惊又喜,一把拽住林清禾的手往里走:“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林清禾踏入屋内,她抬头看了眼,眉头微蹙。 满屋子的煞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浓厚,美妇怀中的孩子呼吸也越来越虚弱。 她有些不解。 他们几个分明都是鬼魂,为何还会有人的反应,能感受到痛苦,身上还有伤口。 “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孙女。”穆老头跪在地上哀求道,全然没了之前的凶气。 生怕林清禾不答应,他直接掏出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塞到林清禾手中。 这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 林清禾给黄韵使了个眼色,它立即会意,将穆老头搀起来。 “神医。”美妇哽咽不已,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眼神格外无助。 林清禾蹲下身给穆墨把脉,煞气侵入体,让本就是一缕魂的她受不住,近乎魂散。 她嘴里念念有词,手中无形出现一张符,放入水中灌给穆墨。 很快,穆墨肉眼可见面色一点点恢复。 穆家人大喜,纷纷朝林清禾跪下道谢。 哐当。 门外突然传来异响。 林清禾撩起眼皮,猛地朝外看去。 穆老头极为快速,直接抄了根木头朝门外走去,他看到一团黑影,直接打了下去。 刚才窥到的一幕实在太令南叙震撼,他看到林清禾被几个魂魄围着,她还给小魂魄巩固魂体。 导致穆老头挥过来时,他一时反应,直接出符贴在他额头上。 穆老头手高高举起,顿住不动。 “爹!”穆百泉惊呼,出来一看见南叙,手在发抖。 “鬼!鬼啊!你把我爹怎么了?“ 虽害怕,穆百泉还是挡在穆老头前面与南叙对峙。 南叙整个人都懵了。 鬼喊他是鬼?有没有搞错! 他朝林清禾投去惊疑的神态,还没等她开口,张嘴就道:“你们才是鬼,看样子已经死了几十年了,怎么倒反天罡,说我是鬼? 我是道士,看清楚了!” 南叙抽出桃木剑,剑上面贴满了震鬼符,这些符散发出的金光让穆家人难受至极,发出惨叫声。 “不是!我们没有死!我们不是鬼!” “你撒谎!你说错了!” “我们没死!” 穆家人突然魔怔般,包括穆墨在内朝南叙走去,屋里的煞气越来越重,他们的面色越加惨白,眼珠子红的渗血。 好诡异! 南叙有些紧张的往后退一步,朝林清禾大喊:“道友,救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林清禾叹口气,他手中的桃木剑飞起,直接到了她手中,她收进袋中。 快速画阵法,金光逼人,将黑煞气彻底吞噬。 手掐诀,念念有词,几道符在她手中腾空飞起,一一朝前飞,贴在穆家人额头前。 穆家人一动不动。 南叙吓出一身冷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避开他们,走到林清禾身旁:“道友,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清禾未回应,反问:“你怎么来了。“ 南叙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在茅山屋见你带着一只黄鼠狼离开,心中好奇,就跟了来,没想到会撞见此幕,没忍住出声了。” 黄韵没好气道:“你差点坏了少观主的大事!” 南叙更加羞愧,低下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无碍,今日我是想知道他们的来历,为何会在东郊。”林清禾道。 她呼唤鬼 差上来。 南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出现黑白无常。 他惊的下巴都要掉了,结巴道:“这二位是黑白无常,鬼差大人!” 就这么被召唤上来了? 他早就听说过林清禾的天赋,早先并不当回事,认为她是年纪小聪明了点,加上道教没落,好不容易出现个打入京城皇宫的小辈。 不管是谁都会被捧高。 今日亲眼所见,都在证实他还是狭隘了。 他的师傅快五十了都做不到将黑白无常从地府唤上来。 林清禾这是有多大的面子啊。 不,应该说是有多大的本事,这天赋简直逆天了! 南叙看林清禾的神色彻底变了。 黑白无常看了南叙眼,不认识,他们看向林清禾,冲她行礼。 黑无常道:“少观主叫我二人上来,可是又有鬼魂要收,中元节将至,底下忙的很。 个个鬼魂都等着收钱,望眼欲穿,还有些恶鬼专门等着抢钱,我们压根看不过来。” 白无常点头:“是啊,少观主若是有空,麻烦您转告下阳间的百姓,给故去的亲人烧纸烧元宝,一定要用红袋子装好,写上先人的名字。 最好是在坟前烧,这样就不会被抢走了。” 林清禾笑着道好,寒暄道:“两位鬼差大人辛苦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盘早准备好的,芍药做的鸡肉炖土豆,猪肘子,花生米,还有一壶酒。 点了三根香,两根香烛,又变戏法的拿出上千个银元宝点火燃烧。 “一点小心意,两位鬼差大人先吃饱喝足。” 黑白无常对视眼,十分欣喜。 这就是他们很喜欢林清禾,对她嘱托的事照做不疑的原因,瞧瞧人家,多会做事啊。 银元宝烧成黄灰,化成一个个货真价实的银元宝在两鬼差手中,一人五百个。 有钱有肉有酒,他们盘腿坐下,乐得自在。 南叙叹为观止,呐呐道:“原来地府也讲人情世故啊。” 吃饱喝足后,黑白无常起身。 林清禾这才指向穆家人道:“劳烦两位鬼差大人查查他们一家子。” 第210章 十年前,穆家之灭 “穆家,京城东郊人,欸?他们在十年前就死于一场大火中。”黑无常按照穆老头几人的八字翻生死簿,惊的不得了。 白无常啧啧称奇:“真是奇了怪了,十年都没被我们发现,看来是有高人蒙蔽住了他们的死。” 南叙不可思议道:“所以他们认为我们才是鬼,他们是人。” “应是如此。”林清禾接话。 黑无常道:“我们今日就将他们一家带下去。” 林清禾颔首,五指攥拢,贴在穆家人身上的符都化为灰烬。 穆老头手中的木头哐当掉在地上,他环顾四周,见家里多了穿一身白,一身黑,面色惨白的鬼差,他惊的瞪大眼。 下一瞬将穆墨紧紧抱在怀里,老泪纵横。 “我家墨儿还小,求求两位鬼差莫要带走她。”穆老头哀求道。 穆家人紧张又害怕的将穆墨护在身后。 黑白无常看向林清禾,等她示意。 林清禾叹口气:“穆大爷,你们早在十年前就葬于火中,是时候早点下地府投胎转世。” 穆家人全都愣住。 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但组合起来怎么没听懂? 穆百泉忍不住道:“你们才是鬼,怎么又变成我们是鬼了?” 他说着往外冲,想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 “你瞧,这是邻居金婶子,做豆腐为生,每逢三日我们都会买两块。” 穆百泉指着推开门,指着隔壁大声道,随着门推开,穆老头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爹?”察觉不对劲的穆百泉回头。 以往人来人往,住户极多的村子变成了荒芜,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外边黑麻麻的,连蝉叫声都没有。 穆百泉的心瞬间凉成冰,不可置信往后退:“不,不可能!” 穆墨紧紧搂着穆老头的脖子,目露惊恐:“祖父,我怕。” 穆老头轻轻拍着穆墨的背,柔道道:“墨儿不怕,全家都陪着你。” 他的心却是沉重无比。 林清禾所说可能都是真的。 穆家人入屋子。 南叙想开口,又怕说错什么,他特意看了眼林清禾,悄悄传音给她:“我可以说话吗?” 林清禾点头。 他这才看向穆老头,叹口气道:“要不我帮你重溯记忆,回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林清禾朝他看了眼。 “给我重塑记忆吧。”穆百泉站出来。 穆老头将孩子递给他儿媳,摇头道:“还是我来。” 他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性,纯善,性子有些软。 既然他们一家都死了且不知道,说明他们内心深处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他来,他受的住。 “爹。”穆百泉急了。 穆老头抬起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郑重的看着南叙:“来吧。” 他如此干脆利落,倒是让南叙高看。 南叙闭上眼掐诀,带着穆老头的灵魂,回到十年前。 林清禾的一缕魂紧跟其后。 穆家是东郊的外来户,按理说会被排挤。 但穆老头是个妙人,性格豪爽刚强又不失圆滑,为人大方,很快跟东郊的原住民相处融洽。 别看他人高马大,性子烈,手却巧,有一手好绣技。 绣品少能卖几十两,多能卖百两。 日子过得那叫个红火滋润,隔三差五屋里飘出来的肉香引得街坊邻居都流口水。 也引来不少拜师的人,穆老头挑选了一个看上去面相舒服,十分清秀的小伙子。 一教,发现他天赋也不错。 穆老头手把手教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出师后要多照顾他的后辈。 毕竟穆百泉手拙,没学到他半分手艺,读书方面倒是尚可,中了个举人。 穆百泉是个没大志向的人,只想守着双亲娘子孩儿,就在附近的书堂当先生,备受人尊敬。 日子过得安稳又和美。 问题就出在穆老头收的徒弟是个面善心歹的狠人。 中秋节那日,穆老头绣了张县太爷的贺岁图,交差后能得到百两银子。 半夜众人熟睡时,穆家突起大火,一家子都葬送火海,死无全尸。 看到这里,穆老头泪流满面,心如刀割。 就 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偏院一道人影冲出来,怀里紧紧抱着绣品。 轰隆! 此时此刻仿佛有惊雷在他头顶猛烈爆炸! 穆老头双眼鼓起,浑身发抖。 是他! 是他! 他收的徒弟吕昭! 噗,穆老头吐出口闷气,连连后退,魂体不稳,怨气冲天。 . 不好! 黑白无常面色一变,看着入定的穆老头,他这是要变成厉鬼的前奏! 林清禾睁开眼,速速念清心诀,几道气体涌入穆老头魂体,消除他的煞气。 穆老头缓缓睁开眼,哀嚎声跪在地上:“是我识人不清,害了全家啊。” 他呜咽恸哭,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穆百泉看的难受:“爹!” 南叙恍然,他没想到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 吕昭怕穆家大小找他算账,特地寻了大师镇压,做了阵法困住这家人在屋子里,不得超生。 南叙打了个冷战,好狠!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白泉,你们去投胎。” 穆老头缓缓起身,眼底恨意浓烈,哪怕会魂飞魄散,他也定要找到吕昭报仇雪恨! “爹,我们陪您一起,不投胎了。”穆百泉坚定的与他站在一起,心下猜到些许。 抱着孩子的美妇与婆婆周氏泪涟涟,也站一块儿。 穆墨轻轻抚了抚穆老头的胡子,软软道:“祖父别气,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 黄韵看的鼻酸,哇的哭出声。 “惨,太惨了!” “什么人间惨案。” 南叙朝她瞪眼,还有比他更愣的人。 哦,它不是人,是只黄鼠狼。 林清禾抬起手,眸子闪过一道金光,她在跳动。 每一步都令人挪不开眼。 快,越来越快! “她在破阵,在破不得超生的阵法!”南叙惊呼。 林清禾凝聚炁在手中,高高举起,看向穆家人。 “新生要不要?” 穆家人一愣,对上她笃定又充满神态的面容,忍不住陷入进去,心生向往。 “要!” 林清禾继续踏步。 “我,悬壶,定为穆家寻个公道,且安心投胎。” 微风轻拂,柔和的金光笼罩整个屋子,林清禾拍掌。 “听我令,破阵!” 第211章 送穆家人投胎转世 风在此时停下,圈住整个穆家的阵法动摇,在林清禾的嗬声下,彻底瓦解。 丝丝缕缕的煞气腾空而起。 南叙回过神来,迅速盘腿坐下消散煞气。 林清禾看向穆老头,手指一点,几道功德光入穆家人每个人身上,瞬间让他们感到浑身发暖。 “小黄,点香。”林清禾喊道。 为穆家感到难过的黄韵迷茫抬头,嗯?是喊它么? 三炷香朝它扔过来。 黄韵急忙接住点燃。 林清禾手里出现一坛酒,她洒在地。 “穆家之冤,地府已知,安心去投胎吧。” 穆老头得到她的承诺,心中大受震撼,他携同家人对着她郑重行礼:“多谢,还不知您道号。” “悬壶。”林清禾道。 穆墨冲她笑:“我知道您,好像在上几个月我听到有人说,悬壶是这人世间最厉害最心善的少观主。” 林清禾摸了摸她的脑袋,多给了她一点功德。 下一世定顺遂。 黑白无常道:“几位跟我们下去吧,今日中元节,地府很忙,你们放心,你们这种情况很快就能投胎的。” 穆家人点头,并排站好,再次冲林清禾深深作揖,随后消失跟着黑白无常消失在原地。 南叙没回过神来。 他心底极为震撼,只感下山这个抉择果然没错,这一夜他见识多广啊,还结交了个十分牛逼的少观主。 南叙眼睛亮晶晶看着林清禾,他决定了,这个大腿他抱定了! “走吧。”林清禾瞥他眼,先走出穆家。 黄韵变回黄鼠狼,跳到林清禾肩上。 她一走,南叙瞬间感觉浑身发凉,急忙追上:“等等我呀!” 他们一出去,身后的屋子乌黑麻漆,陈旧不堪,一看就有好多年没人住。 与此同时,京城吕府,躺在床榻上的吕昭突然睁开眼,捂住心口。 好痛! 他慌张起身环顾四周,鸦雀无声,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 上个月新纳的美妾秦梦云被他的动作所惊醒,坐起身来,迷茫的看着她。 吕昭掌灯,望着秦梦云那张娇美的脸,心底安稳不少,他突然大步上前将她推倒,急切的想……… 秦梦云一惊,随即娇羞的捶了下他胸口:“老爷,还来?您今个儿这么厉害呀。” 吕昭不说话。 他想用欢愉麻痹自己,提醒自己,他正在过着娇妻美妾,不缺银两的富贵生活。 是真实的,不是梦。 可为何心底有股不祥的预感呢? 片刻后,他将秦梦云推开,默不作声起身,直接朝外走去。 “老爷,您怎么了?”秦梦云刚想享受柔情蜜意,结果就这?她不满的嘟嘴。 眼见吕昭面色阴沉,她闭上嘴,有些担忧的问。 吕昭头也不回,直接叫醒车夫,他要出城,他要去找祥和大师。 刚到城门口,车夫紧急拉住缰绳:“老爷,城门是关的。” 吕昭猛地掀开帘子,阴恻恻望着紧闭的大门,不安愈加浓烈,他想急切见到祥和大师。 可如今当真没法子。 他只好冷声道:“回去。” 林清禾回到茅山屋时已经天亮了,她跟南叙两人围绕整个东郊祛除了怨气跟煞气。 道元打开门,见南叙满眼乌青,整个人仿佛被吸干,而林清禾依旧神清气爽,神采奕奕,他惊的张大嘴巴。 指了指林清禾,又指向南叙:“你……你们!” 林清禾握住他的手放下:“累死了,我要睡觉。” 南叙打了个哈欠,瞬间泪眼婆娑,他疲惫道:“我也好困,做了一夜,累了。” 道元:“???!!!” 南叙经过他身旁时,脖颈被他掐住。 南叙惊慌失措大喊:“道元观主这是做甚。” “你小子,昨夜偷偷跟着我家乖徒出去了?”道元咬牙切齿道。 南叙有些心虚嗯了声。 这副做派看在道元眼里,他脑子嗡嗡作响,气血上涌,要气炸了。 “放开他吧,他也累了。”林清禾洗了把脸,进屋前往后瞥了眼道。 道元立即委屈:“你还护着他?” 砰。 门直接在他面前关上了。 林清禾躺下,屏蔽听觉,舒服,她要睡个好觉,谁也别打扰她。 道元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给了南叙几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敢诱导我的乖徒!” 等等?越听越不对劲。 南叙僵着脸,尴尬问:“道元观主,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道元瞪眼:“你还问我?” 他顿住,上下打量南叙,迟疑道:“你还是童子身吗?” 南叙退后一步,大声道:“当然!我师傅说男子的童子尿用处可多了,有时还能保命!哪里能随随便便让女子夺了去。” 道元尴尬的咳嗽几声,问:“那你昨夜跟我家乖徒干嘛去了。” “嗐,遇上一家子被镇压不能投胎的鬼魂,我做了一夜的法,祛除煞气。”南叙深感疲惫,摆摆手就想进偏院睡觉。 原来如此。 道元放心了,他又拉住南叙,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师傅说的没错,童子尿大有用处,尤其是我们做道士的,要守身如玉啊!” 南叙古怪的点点头。 善渊观主早起来打坐,听到旁院的动静,忍不住笑着摇头。 . 尚书府。 管家禀告吕昭来访,钟尚书赶紧道:“快迎进来。” 他在吕昭那儿订了个清明上河图,打算新皇生辰时献上。 吕昭进正堂,恭敬作揖:“草民见过尚书大人。” 钟尚书亲自将他搀起:“吕师傅快请起。” 吕昭将绣了三分之一的清明上河图拿出来,展开,他观察钟尚书的神色:“尚书大人看看可喜欢,若是无异议,草民就必须绣下去了。” 平齐光亮,长短不一的针线交错,构成一幅栩栩如生的画。 钟尚书眼底闪过惊艳,他称赞道:“吕师傅的绣技毋容置疑,本官向来都十分欣赏,你继续绣。” 说完他给管家使眼色。 管家立即将一百两定金恭敬递给他。 吕昭收起笑道:“草民定当竭尽全力绣完。” 离开尚书府后,他笑意收起,上了马车就往城外走。 他没注意到一只黄鼠狼悄然无息爬上马车,蜷缩在座位下。 第212章 隐藏在林中的寺庙 马车出了城,在距离京城三十里路的郊外停下。 此处树林茂密,压根看不出有人入住的蛛丝马迹。 吕昭走到一处藤蔓处,扯下一根,面前突然大开,出现一条路。 他左右环顾,见四处无人,这才踏入小道。 黄韵看的真切,等它上前想寻究竟时,藤蔓密密麻麻开始聚拢,阻挡了前路。 它抬起爪子抓了抓,找不到门路,它调转头迅速朝京城的方向掠去。 进入密道的吕昭再往前走了五里路,一座不大不小的寺庙出现在他眼帘。 他心绪松懈下来,加快脚抵达门口,恭敬跪下,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高声道。 “弟子吕昭求见达海大师。” 万籁俱静,旁侧的竹子飘下几片竹叶下来,落在吕昭身上。 他静静等候。 吱呀,门似是被风吹开,一道缥缈的声音传出:“进。” 吕昭一喜,起身入内。 偌大的佛祖面前,盘坐着一个十分慈眉善目的僧人。 “达海大师。”吕昭又跪下朝他行跪拜礼,尊敬万分。 僧人嗯了声:“寻贫僧何事?” 吕昭欲言又止,想到昨夜心里的预感,他惴惴不安道:“达海大师,弟子怀疑东郊穆家的阵法被人破了。” 达海僧人撩起眼皮,睁开眼盯住他:“确定?” 对上他幽深的瞳孔,吕昭紧张的心都漏了半拍,低下头:“不确定。” 达海僧人收回视线:“回去吧,贫僧这段时日很忙,非必要莫要寻来。” “是。” 吕昭退出寺庙,出去后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真的没事么? . 黄韵已经回了茅山屋,张牙舞爪,手脚并用将所看到的一切告诉林清禾。 南叙吃惊不已问:“你是说他进入林中就不见了,藤蔓还会堵掉出口?” 黄韵点头。 南叙看向林清禾:“少观主怎么看。” “里面定有玄机。”林清禾笃定道。 “乖徒!”道元进屋,一脸急切道,“我与你善渊师叔观测到佛骨所在的位置,我俩立即动身前往。” 林清禾起身:“这么突然。” 善渊观主紧随其后进来,满脸凝重:“悬壶,佛骨现世,天下面临大灾,将所有佛骨搜集毁灭一事,当加快进程。” 南叙道:“我同两位前辈一起去吧,师傅派我下山,也正是为了佛骨一事。” 话音落下,两道怀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道元上下睨他,总觉得这货不靠谱。 善渊观主也秉持怀疑态度,混的浑身上下没有一文钱,还要去白拿肉包子的道友,他活了大半辈子,当真是第一次见。 两位前辈的眼神实在是太赤裸裸,南叙有些顶不住,他有些羞赧到:“后辈还是有些真凭实才在身上。” 林清禾道:“师傅,善渊师叔,他会重塑时光之术。” 道元跟善渊观主对视眼,若是如此,那还真是个好帮手。 “好,你就跟我们一起。”道元拍了拍他的肩。 咳咳咳。 南叙猛烈咳嗽几声,没想到道元看着瘦,力道却是很足,差点没将他给拍散架。 芍药平日会做许多干货,牛肉干,肉脯干,还有她自创的糕点,能放挺长时间。 道元嘴里吃着一根牛肉干,啧啧称奇:“芍药这手艺,绝呀。” 得到夸赞的芍药露出浅笑:“观主持的满意便好,下回我多做一些,给您带回道观吃。” 道元乐的直说好,见林清禾在旁侧看着,他上前睨她:“低下头来。” 南叙以为依照林清禾的性子定不会依照,没想到她当真低头了,然后他便眼睁睁的看着道元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看的他目瞪口呆。 这跟摸老虎的头有什么区别。 “老头,照顾好自己,别逞强,打不过就呼我,徒儿罩你。”林清禾从怀里拎出一把符扔进道元怀里。 老天爷啊! 斩邪鬼符!地煞符!缩地符!六甲阴阳符!护身符!定身符............. 各种符每个都有十几张,高高一沓! 林清禾随手就拿出来了,就这么一扔? 南叙有些眩晕,他作为龙虎山最杰出的弟子, 画的最好的符就是平安符跟驱邪符,哦,还有一个相思符。 这三种在林清禾掏出的符面前,就是弟弟.....南叙嫉妒的眼都要红了,难怪她小小年纪能成为国师,是被誉为道教传承人的存在。 他服,彻底服了! 善渊观主早就不足为奇了,不过在看到林清禾这么大手笔的时候,眼眶还是忍不住有些酸。 诶呀,今日又是看得眼热的一天。 林清禾目送他们三人离开。 范丞相紧随其后来到茅山屋。 第213章 生辰宴献绣品 太子登基,封号景和帝。 范丞相来找林清禾,是为了他生辰一事。 “清禾,按规矩而言,先帝驾崩,新皇守丧,不可大办生辰。”范丞相喝了口林清禾泡的茶水后,徐徐道来,“但耐不住肯定会有不少朝中大臣会先沟通过献礼向皇上献好。” 林清禾听懂了他潜在意思,问道:“大人是怕皇上耳根子软,让奸臣得了眼。”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心情舒坦,范丞相点头。 林清禾道:“先莫急,不妨先看看谁会在费尽心思为了皇上的生辰,只想着讨好上面,不在自己位置上干活的人,也该退出朝堂了。” 范丞相眼皮一跳,又莞尔笑了。 这才是林清禾。 景和帝的生辰跟中秋节在同一日,秋风气爽,京城的读书人们都约好去爬山。 宫里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宴会,只有朝中重臣参加。 没有舞女,没有美酒,只有清茶相伴。 平日寻欢作乐惯了的朝臣有些不自在,喝着杯中的清茶也觉得索然无味,桌上的菜肴更是清淡无什么荤腥。 半个时辰后,终于等到了献礼环节。 “陛下,这是臣在丫山寻得一块和田玉,臣让人雕刻成佛,望陛下喜欢。” “陛下………” 众人纷纷献上礼。 景和帝都笑着收下:“诸位爱卿有心了。” 就在此时,钟尚书上前道:“陛下,臣也准备了一份礼。” 他拍手。 两个宫女拿着清明上河图的绣品现身,一人一边将这幅绣品缓缓展开在所有人面前。 五米长的绣品上用一针一线刻画出栩栩如生的人潮涌动,车水马龙,绣技精湛挑不出任何刺,给人带人冲击感极强,享受。 景和帝忍不住起身上前看,用手摸了摸,惊叹不已:“钟爱卿用心了,此绣品堪称神作。” 钟尚书心底得意,面上依旧恭敬道:“陛下喜欢就好。” 说完,他目光瞥向林清禾,意有所指。 “不知国师准备了什么礼?” 这句话让不少沉浸在绣品之美的朝臣惊醒。 范丞相蹙眉,这老匹夫又想搞什么事? 林清禾笑了笑:“钟大人忘记我的老本行了?我是道士,总不能拎只鬼,画道符来庆生吧。” 钟尚书一顿,呵呵道:“国师真会说笑,不过陛下登基以来首次生辰,你不准备,是否太疏忽了。” 林清禾抬眼盯着他:“今个儿找我茬呢?我倒是想问问你,拿下杀人犯的绣品献给陛下,意欲何为?” 看戏的朝臣纷纷惊住,抬眼,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 景和帝放在绣品上的手迅速收回,回到主座上。 看在眼里了钟尚书脸都黑了,他转过身盯着林清禾,冷声道:“国师为何要针对我。” 林清禾反问:“那你又为何出言不逊,针对本国师。” 两方对峙,气氛瞬间变得驽张。 在场人呼吸不由一紧。 钟尚书噎住,辩解道:“我并未针对国师,若是让你误会了,给你赔个不是。” 他清楚的知道,皇后与新皇很依赖林清禾,这个时候得罪她并非好事。 等他成为景和帝眼前红人。 第一个收拾的就是林清禾! 林清禾道:“我所言,倒是属实。” 她怎还咄咄逼人!钟尚书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拢。 “别欺人太甚!”他喝道。 林清禾起身走到清明上河图绣品面前,手指在上面划过,脸上带着冷凝。 “吕昭,平昌人,早年灾荒逃村北上,幸运遇到一户好心人收留,被其主人看中做徒弟。 可惜他是个狼心狗肺之人,觊觎师傅绣的绣品能得百两银子,偷了绣技孤本跟绣品,离开之前一把火将师傅一家全烧死了。” 林清禾到钟尚书旁侧,轻声道。 “钟大人觉着,这样的人是不是杀人犯呢?“ 钟尚书浑身一颤,往后退了几步,心底有些不安。 名字对上了! 他问过吕昭,对方确实是昌平人。 林清禾是如何得知的?又为何要在此时揭露? 钟尚书额间沁了汗。 “吕大师竟然是这样的人!他的绣技确实举世无双,但心肠如此歹毒 之人,真可恶啊!” “狼子野心,心狠手辣,此人当诛!” 反应过来的朝臣心惊不已,纷纷讨伐吕昭,再看绣品时,只觉得上面沾染了无辜人的血。 瘆得慌。 太后直觉晦气,蹙眉道:“这绣品竟是如此来历,那可要不得,钟爱卿还是拿回去吧。” 景和帝点头,他看向大理寺寺卿陈知洵:“立即彻查吕昭,将他捉拿归案。” “是。”陈知洵领命。 钟尚书只觉几个狠厉的巴掌拍在脸上,火辣辣,又丢人又疼。 宫中生辰宴结束,陈知洵立即带人去吕府。 钟尚书浑浑噩噩的看着他离开,有些无力,总感觉自从先帝失智后,他的官途就不在掌握之中,随时都有被薅掉帽子的紧绷感。 “国师是如何知晓吕昭的往事。” “是啊,难不成国师一看绣品就知吕昭的过往?” 这也太厉害了! 几个朝臣围着林清禾问道,眼底的崇敬是越来越浓厚。 林清禾言简意赅:“纸包不住火,始终都会有被发现的那日,行恶事,半夜也怕鬼敲门。 我之所以知道吕昭过往,正是他的债主来索要公道了。” 围观的朝臣若有所思,纷纷作揖:“受教了。” 钟尚书在人群之外,他抚住因心跳有些快而胸闷的心口,望着此幕更是心哽。 林清禾! 林清禾! 逆他也! . 抵达吕府的陈知洵并未逮到吕昭,他出府了,控制住整个府上的人,也没问出什么,他们都不知吕昭究竟去哪儿了。 秦梦云都吓傻了。 怎么回事?老爷犯什么事了,怎么大理寺的人都来了。 她太过惊恐的神色引起陈知洵注意,他走上前。 “大人。”他一靠近,秦梦云抖如筛糠,颤音喊道,眼神十分可怜的望着他。 陈知洵皱眉,他问道:“你是吕昭的小妾?” 秦梦云点头。 吕昭的正妻蒋氏急忙道:“大人,她是我家老爷最疼爱的妾室,要严刑拷就得找她!” 第214章 找到了,达海僧人 秦梦云两眼一黑,忍不住往后看了眼。 夫人啊,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记得宅斗啊! 陈知洵审视的眼神再次看过来时,秦梦云受不住,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哭诉道:“大人,我真不知啊,我只知老爷昨夜睡梦中惊醒时说了一句话。” “说!” “他想去东郊看看。” . 东郊。 站在黑漆漆,破旧不堪的穆家门口,吕昭的心跳的极快。 十年前,穆家人全都葬送火海,街坊邻居都说半夜会听到哭声,渐渐的全都搬离了东郊。 此处人烟稀少,只有他一人。 莫名的,吕昭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凉意,让他忍不住毛骨悚然。 啪嗒。 身后传来干枯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吓的吕昭一个激灵,捂住嘴死命压制住喉咙里的尖叫声,双腿抖的不成样。 啪嗒。 又是一声。 吕昭膝盖发软,直接跪在地上。 啪嗒。 再来一声。 吕昭的头砰的磕在地上,痛哭流涕:“师傅,我错了,当初是我鬼迷心窍做了害你的事,求求师傅饶了我吧。 我真的太害怕穷了,太害怕饥肠辘辘的感觉了。” 哀嚎完,周遭一片寂静,只有秋风在耳边吹动。 吕昭急促的换了口气,缓缓扭转脑袋往后看。 空无一人。 他大口喘气,起身踏进穆家,直奔院子角落,他记得达海大师在此处埋了极阴之物,能压住穆家人。 他快速挖掘。 直到一尺深,没有! 吕昭猛地四处环顾,按捺住内心的震撼继续挖。 二尺,没有! 三尺,还是没有! 轰隆! 吕昭的脑子嗡嗡作响,如同在颅内放了几个响雷。 “怎么会没有呢?”吕昭不可置信,癫狂的拿着铁锹将整个院子都挖了个遍。 没有!到处都没有! 难道说他不祥的预感都是对的,阵法真的被人破了。 那穆家人,岂不是会来找他索命! 吕昭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外,一时间口干舌燥,眼底震惊跟恐惧萦绕。 就在此时,他听到外边的一阵阵脚步声。 吕昭迅速环四周,眼底闪过丝狠厉,下定决心直接闯进穆家,他想朝后门逃走。 陈知洵带人赶到东郊穆家时,只有被翻的乱七八糟的院子,他蹲下身用手沾了泥。 确定是刚翻不久,他仔细观察地面,发现脚步进了穆家。 “追!”陈知洵喝道。 吕昭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都不敢喘,不敢停下来。 他要去找达海大师! 他要告诉他阵法被人破了。 还有,他该怎么办,他不想死,他要活着! 浓烈的求生欲让吕昭跑的越来越快,终于到了林子入口,他拉下一根藤蔓。 口子立开,很快他没入其中。 同样紧追过来的陈知洵彻底失去了方向,他冷着脸站在林子间,正打算分派人马去寻。 突然一只信鸽飞来停在他手中。 他从鸽子腿上拿到书信,这只鸽子瞬间化为虚无,惊的大理寺的人都使劲瞪大眼。 没看错吧!鸽子瞬间消失了! 鸽子的异常让陈知洵想到了一种可能,展开信一看。 果然是林清禾给他的。 “吕昭我跟上了,先回去。” 陈知洵将信收起,有些哭笑不得,有林清禾在,他基本就带着躺赢。 “走,都回去吧。”他道。 大理寺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不可思议道。 “大人,不追了?” “大人,不找了?” 陈知洵道:“本官自有成算,撤!” 进入密道的吕昭也不敢歇口气,直到终于看见小庙,他三步并做一步跪在庙前,悲声道:“求达海大师救我。” 回应他的还是一片竹叶。 眼前的门紧闭。 吕昭咬咬牙,继续道:“达海大师,您在穆家的阵法被人破了,十年前的事可能败落了,弟子可能被官府通缉了。” 吱呀!门瞬间开了,一阵烈风将吕昭吸了 过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就被达海大师掐住。 “你说什么?”达海僧人死死盯着他,眼底有怒意,“十年前的事跟贫僧有何干系,你被官府通缉,不去自首,来贫僧这儿做甚!” 吕昭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法海僧人:“大师,当初我们说好的,你替我解决穆家阴魂,我供你荣华富贵。这么多年我都做到了,您不能这么对我。” 他奋力挣扎。 砰,下一刻他被扔出去。 达海僧人冷哼声:“京城还有人能破贫僧的阵法,倒是稀奇,最近京城来了什么能人不成?” 能人?吕昭想了想,脑子一灵光。 “是国师!” 达海僧人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国师?大景何时有的国师,之前为何不提。” 吕昭心底闷苦,他每次来都是给达海僧人送金银财宝,送粮食。 而且达海的性子冷的很,压根不爱搭理他,他如何敢主动跟他搭话。 “如今大景不仅有国师,还是个女国师,据说是清山观的少观主,今年才及笄。”吕昭道。 “荒唐!国师的位置怎能让一女郎来坐,还是个臭坤道。”达海嗤笑,“当今皇上可真是昏了头。” 他的语气中满满都是鄙夷。 吕昭不敢多言,附和道:“就算是国师又如何,哪儿能跟大师比,您才是国师的不二人选。” 对于这句话,达海很是受用,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底闪过丝暴戾。 “既然你正在通缉,这段时日就暂住此处,等天黑之时,贫僧亲自出马去穆家看看究竟是不是那小女郎破的阵法。 若是,那贫僧可得好好会会她。” 他刚说完,林清禾带着黄韵现身,站在一棵树上居高临下的盯着达海与吕昭。 “不用找我,现在就会会。” 吕昭大惊,她何时进来的! 达海更是先锐利的盯着吕昭看,见他也不知,这才看向林清禾,眯着眼眸。 “你便是国师?真是有意思,清山观就是个破落观,你师傅道元十几年前还在四处求人看卦,没想到竟然有这种造化。 平日里高香没少烧吧。”他讥讽道。 林清禾直接掐诀,杀过去一道金光,直逼他喉咙:“不会说话就闭嘴!” 第215章 只能活一个 金光化作锐利的刀四面八方围住达海,朝他射去。 嗬!达海猛地腾飞而起,甩动的僧袍将他自己盖住,刀枪不入。 在旁侧的吕昭可就惨了,无任何防御,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看着金光朝自己射来,瞳孔放大。 道法不得伤寻常百姓,否则林清禾必倒霉。 她迅速收回要没入吕昭体内的金光,立足速飞到佛堂内稳稳站好。 “你没日没夜绣绣赚银两,就为了这么个自私自利的歪门僧人?”林清禾看着吕昭讥讽道。 吕昭面色十分难看,这几日他琢磨了一点味出来。 达海对他只有利用,要是他没了绣技,供给不了金银财宝,达海早就会弃了他。 他有瞬间的迷茫。 真的值得吗? 达海冷哼:“蠢货,她在挑拨离间,现在能救你的只有贫僧。” 林清禾轻笑出声,戏谑道:“真是好大的脸,自身难保了还放大话。” 吕昭浑身一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脚步往后退。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达海眼底闪过浓浓的戾气,突然伸手朝林清禾袭去。 “小丫头,真正的能人都不吹牛。”达海嘴里念念有词,“世间邪物,为我所用,侵蚀她!吞没她!毒死她!” 巫术?他竟然会巫。 这达海究竟是出自那个寺庙。 林清禾皱眉。 下一刻,漫天的蝙蝠飞入佛堂,将整个屋顶布满,还有蜥蜴,毒蛇,从大门,窗子处涌入。 吕昭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忍不住尖叫,挑上桌,迎面就对上笑的慈祥的弥勒佛,他双手合十:“对不住了佛祖。” 他扯下桌布从头到顶将自己包裹起来,蹲在桌子上紧紧攥着布,恐惧的满头是汗,心跳如雷。 黄韵化成本体去护在林清禾身旁,一爪一条蛇,一只蜥蜴扔出去。 但太多了,密密麻麻涌来。 “少观主。”黄韵目露担忧,想哭了,它压根抓不过来啊! 林清禾不惊不慌掐诀。 “九雷正法,天罚妖邪,神雷一劈,万邪覆灭!” 轰隆! 几道霹雳闪电分支,直接朝佛堂劈来,刺眼的白光一现,蝙蝠毒蛇迅速消失。 达海遭到反噬,连连后退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他阴恻恻的盯着林清禾:“倒是贫僧小瞧了你。” 林清禾掏了掏耳朵:“佛门可不认你这样的邪僧,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自称为贫僧。” 达海的脸又黑了一分。 被桌布掩的严严实实的吕昭听到林清禾的声音,神情错愕,惊的不得了! 那么多毒阴物都没将林清禾毒死? 她到底什么来头,小小年纪竟然能破达海大师的招。 吕昭心底惶恐不已,他知晓林清禾是清山观下山的坤道,更是以精湛的医术名动天下。 难不成她的道行比达海大师还要高,这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刺啦,裹在他身上的布被一把飞在空中的匕首划破。 锐利泛光的匕首在他瞳孔里逼近,放大,放大! “求国师放我一马。”吕昭直接吓尿了,跪地求饶。 匕首瞬间消失,林清禾把玩手中,手指一勾,在吕昭身后的椅子瞬移到她身后坐下。 黄韵化成人形站在她身后,这次它变成了一个身高九尺的魁梧大汉,眼神阴狠盯着吕昭跟达海。 达海受了内伤,他往后退几步摁机关,想从后面逃走。 没反应。 达海眼底难得闪过错愕。 “别忙活了,你那机关早就被我毁了,惊喜否?意外否?”林清禾笑眯眯道,食指在椅把上敲了敲,撩起眼皮,“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 达海与吕昭对视眼。 “别信她的鬼话,我们应当联手。”达海对吕昭道。 吕昭垂下的眼帘闪过算计,现在他谁也不信,在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达海打不过林清禾。 他只是个手无寸铁之力的普通人,打不过达海。 片刻后,吕昭抬眼朝达海走去,跟以往一样流露出谄媚恭敬的神情:“大师,您说我应该如何做。” 随着他越靠越近,距离达海仅一寸之距时,吕昭突然从兜里抽出一根十分长的绣针朝达海瞳孔毫不留情刺 去。 下一瞬,佛堂响起凄厉的痛呼声。 砰! 达海迅速拔出针,抬腿踹中吕昭的胸膛:“蠢货!你竟敢偷袭贫僧!” 被踹的吕昭直接撞墙,后脊背狠狠与墙来了个撞击,掉落地上。 咳咳咳! 吕昭剧烈咳嗽,每动一下五脏六腑就疼的厉害,剧烈的疼痛感让他五官狰狞,发不出声响。 还没缓过神来,右眼淌着鲜血,诡异至极的达海上前攥住他的喉咙。 吕昭用力瞪大眼,对上达海眼底的疯狂与诡异,他抖成筛糠,想求饶又疼的说不出话来。 达海只想将戳瞎他一只眼的吕昭玩死! 他唤来一条蛇,从吕昭的裤腿钻入。 不要! 不要! 冰冷粘腻的触感让吕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恐惧萦绕心头,他嘴皮子抖道:“大师我错了,放过我,不,给我个痛快,杀了我!” 毒蛇从他小腿肚开始咬起,密密麻麻的痛感,还有知道自己定会被毒死的恐惧感让吕昭直接吓的尿失禁,泪流满面。 “少观主,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林清禾冷眼看达海折磨吕昭,道:“自作孽不可活,十年前你放火烧死你师傅一家,就该想到会有生不如死的报应。” 师傅!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吕昭脑子里轰隆炸开。 穆老头对他很好,穆家人一家子都很和善,刚到穆家时,他不敢上桌吃饭。 师娘拉着他上桌给他舀肉汤,墨儿那小丫头会甜甜喊他叔叔,会分糖果给他吃。 还有穆百泉将他当弟弟看,教他读书认字。 他们对他如此好,他是怎么起的歹心。 嫉妒,是,他嫉妒穆老头绣技绝佳,他扎的十根手指都血淋淋还是学不到一半。 他以为穆老头藏拙了,直到他拿到孤本才知道压根没有,是他天赋不如穆老头。 他嫉妒穆百泉有会挣钱的爹,和善慈祥的娘,温柔貌美的妻子,乖巧可爱的女儿。 穆家的一切都令他嫉妒。 所以,他毁了穆家。 吕昭盯着天花板,眼泪不断从眼角往下淌。 毒蛇已经爬到他脸上。 达海眼底闪烁疯狂与偏执:“咬,咬他的眼睛!” 第216章 吕昭问斩 毒蛇听到指令,直接对准吕昭的瞳孔张口,一道惨叫响彻天际。 达海这才满意的让毒蛇离开。 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蛇毒扩散了。 吕昭还有一只眼能看见,他又哭又笑,呐呐道:“报应,真是报应啊!十年前我求达海做阵法压制师傅一家,十年后我被达海折磨致死。” 他狂笑。 报应,真是报应啊。 达海面无表情起身,看向林清禾:“满意了?贫僧可以走了吧。” 林清禾轻笑:“我让你走,她们会让你走吗?” 什么意思?达海瞳孔猛缩,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师,走什么。” “就是,你将我们掳来时,让我们安分守己在这待着,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十几个貌美的女郎从机关门后走出来,目光阴狠冰冷的盯着他。 达海眼底闪过一丝紧张,他愤恨看向林清禾:“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算卦算的,像你这种人间败类,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林清禾起身,站在佛像前,望向每个姿容上乘,却被折磨的浑浑噩噩,以色待人的女郎们。 “施暴者该死,女郎们,今日尽情报仇,将他施加在你们身上的痛苦全都还回去!”她一字一句道。 女郎们瞬间泪目,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恨意在此刻得到宣泄。 她们都是附近村子里最美的女郎,有的是摘野菜,有的是上山寻草药被达海迷晕,带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强迫她们,若是不从便放毒蛇毒虫来咬她们。 他迫害,他压榨,他丧尽天良! 女郎们呼拥而上,用他对待她们的方式,将他绑起来,用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抽打,伤痕累累时再洒上一壶酒。 捏着他的嘴巴迫使他张开,塞进一根木棍抵喉,扇他耳光,扯他头发。 片刻间,达海狼狈的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手指动弹不得。 林清禾将他压制的死死的。 他用不了任何功力,也使不出巫术。 看到他也沦落到生死不如的境地,吕昭哈哈大笑:“达海大师,这滋味好受吗?” 达海的头被人摁在地上,左脸紧贴地面,五官已经扭曲,闻言他眼底流露不甘心。 佛像突然颤动。 达海一喜,哈哈大笑:“少观主,我是佛门中人,你当着佛祖的面欺我辱我,你死定了!” 话音刚落,巨大的佛像直接朝他砸下,将达海整个人砸的严严实实。 所有人被此幕震惊,女郎们吓的张开嘴,惊恐的往林清禾身后躲。 “多行不义必自毙。”林清禾冷道。 女郎们喜极而泣,常年折磨她们的恶魔死了,还是被佛像压死的,真是大快人心! 不过,她们都被玷污了,该何去何从呢? 直到出去后她们才知道,林清禾给她们创造了许多个可能性,并不拘于清白二字。 吕昭吓傻了,他本以为也会死在佛堂里,但林清禾将他带出去了,交给了大理寺。 浑身都被毒素入侵的他没死,林清禾给他吊了一口气。 陈知洵办案,很快将十年前穆家的惨案告知天下,吕昭游街示众后问斩。 原东郊的住户吃惊不已,没想到穆家失火竟另有隐情,是吕昭纵火。 这天杀的,狼子野心,心肠歹毒的吕昭啊! 东郊原住户为穆家感到难过,广而告之十年前的来龙去脉。 “人事勿绝,偏偏你是个没脸没皮的歹人。” “穆家人好心收留你,传授你绣技,你竟纵火烧死他们,死了你也是个罪人!” 吕昭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游街示众那天,百姓们朝他恶语相向,扔臭鸡蛋臭菜叶子,还有泼水的彪悍妇人。 吕昭面色麻木,他知道错了,肠子都悔青了。 这十年来他经常做噩梦,穆家人找他索命了,他沉迷于赌博和女色中,借此来迷惑自己。 他有钱了!他过上荣华富贵,三妻六妾的老爷生活,再也不是那个饥肠辘辘逃荒的小子了。 可倘若再来一次,他不会纵火了。 快斩首的时候,他看到了蒋氏,秦梦云等人。 他有些激动,她们是来送断头酒的么? “呸 !心狠手辣的玩意儿。”蒋氏远远朝他吐口水。 秦梦云等妾室也纷纷低下头,眼神游离。 吕昭苦笑,原来她们也只是冲着他有钱啊。 刀下,人头落。 刚还阴云密布的天瞬间放晴。 吕家的家业都充了国库,蒋氏拿到了官府给的和离书,她面无表情收起,简单收了包袱。 秦梦云追上蒋氏,神色疑虑,她发现自从吕昭失踪后,蒋氏就不对劲。 她太冷淡了。 “夫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老爷他干的坏事。”秦梦云问。 蒋氏淡淡的看着她:“与你无关。” 说完她就走了。 到转角处,她碰上了芍药。 “蒋夫人,我家小姐请你去茅山屋一聚。”芍药对蒋氏笑道。 蒋氏愣住,她没见过芍药。 “你家小姐是?”她问。 芍药道:“我家小姐是当今国师。” 蒋氏一怔,随即点头道:“好。” 陈知洵刚到茅山屋,喝了口茶后,他对着林清禾作揖:“多谢国师又给了我一个立功的机会,受之有愧。” 林清禾摆手笑道:“陈大人是为百姓着想的好官,说此话就生分了,若是真想感谢,就多提携提携丁显丁大人。 他性子刚直,容易得罪人,却也是大理寺需要的人才。” “好。”陈知洵点头,心底寻思丁显跟她是什么关系。 这是他第一次在林清禾口中听到这种话。 “小姐,蒋夫人到了。”芍药回来,在茶屋门口道。 陈知洵起身对林清禾作揖:“既然国师还有客人要见,下官先告辞了。” 林清禾颔首。 门开,陈知洵与蒋氏擦肩而过。 出了茶屋,陈知洵忍不住回头,这女子,好生熟悉。 走了几步他想起来,她可不就是刚被问斩,吕昭的妻子蒋氏。 “见过国师。”蒋氏入内,对林清禾行礼,神情上有些忐忑。 林清禾斟了杯茶,朝她释放善意的笑。 蒋氏坐下就听她道:“夫人与穆家是什么关系?” 第217章 钟尚书献好 蒋氏去端茶杯的动作一滞,心底有些惴惴不安,眼神慌乱道:“我听不懂国师的意思。” 林清禾呷了口茶,抬眼看她:“穆家被达海阵法镇压,在我去解阵法之前,我发现有人试图解过。 虽没解成,但却让穆家能现显在道教人眼底,” 沉默半晌,蒋氏缓缓道:“国师,穆百泉是我姐夫,当初他们一家子葬于火海,半年后才传回娘家。 我爹娘只有我跟我姐姐两个孩子,得知姐姐的死讯,我娘直接病了,不出一月就撒手离去。” 林清禾默然。 只听她又道:“我爹撑了大半年也走了,蒋家只剩我一个,本留在家中招婿的我卖了所有家当来京城。 遇上一个道士,他说穆家的大火有蹊跷,他发现有高人布阵镇压亡魂,说明穆家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但他道行不够深,破不了,给我指了个方向,进城寻仇人。” 蒋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泪流满面。 “那位道长叫我忍,时候到了会有解阵之人,我只好按捺下仇恨,打听跟穆家相关的人,锁定了吕昭,勾引他,嫁给他。” 蒋氏起身行大礼对准林清禾跪拜:“多谢国师解除了阵法,将吕昭得到应有的报应。” 她泣不成声。 十年来她对吕昭假意迎合,骨子里恨到发抖,面上都笑脸迎接。 故意装作极为爱他,又放纵他纳妾,去宅斗,为他争风吃醋,温柔小意,却又得体大方,能管理家事。 如此她才坐稳了正妻的位置。 大仇已报,可真的太累了。 她的精神有些恍惚,心底腾升起对世间万物都看淡的疲惫感。 林清禾道:“你今后是何打算?” 蒋氏眼神闪躲,她从未想过今后。 “这几年我积攒了百两银子,回老家吧,盖间屋子,落叶归根。”她道。 林清禾望着她,蒋氏不敢抬头。 “听闻你学问极好,性子又坚韧,不如去女子学堂做个女先生吧,”林清禾道。 蒋氏不可置信抬眼,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又迅速低头:“我……这如何使得。” “我说使得就使得。“林清禾道,“随我去静室听听经再做决定。” 蒋氏鬼使神差的跟着起身,乖乖跟在她后面。 一个时辰后,蒋氏心平气和,脑子万分清醒的决定去学堂做女先生。 能将毕生所学教给年轻女郎们,她很欣喜。 “多谢国师指路。”蒋氏再次行礼。 芍药当下便带着蒋氏去了京城德胜街的女子学堂,此处的学堂是林清禾建立的,专门收些家中贫苦,或路边乞讨五岁至十岁的女孩童。 并不收费,也算是给了她们一个容身之处,启蒙之处。 学堂总共有两个女先生,蒋氏去了便有三人。 蒋氏做好要吃苦的准备,到了地方却吃了一惊。 学堂宽敞明亮,分了甲班,乙班,丙班,以年纪大小分班。 先生的住处在二楼,每间屋子都宽敞,书架,床榻,桌子,洗漱屋应有尽有,就连喝水的茶杯,整套被褥都干干净净摆放好。 蒋氏心底暖意蔓延,发誓要好好守护女子学堂。 . 林清禾送走蒋氏,刚准备补觉,门又响了。 罗香机灵道:“少观主,我去开门。” 她在缝隙上看到是个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心底有些奇怪,今日怎这么热闹,前不久才走了一个大理寺的寺卿,怎的又来了位大人。 罗香并未急着开门,转身跑去告诉林清禾:“少观主,来人是个大人,我不知是几品官。” 林清禾闻言挑眉,马上掐指算了一卦,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有人送财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 门外的钟尚书冷着一张脸,他明明听到了脚步声到了门边,一会儿又远去。 林清禾真是好大的架子! 吱呀,门打开,罗香露出一个头,扬起笑容:“大人里边请。” 钟尚书上下打量她,见是个黄毛丫头来迎他,而不是林清禾本人,心底更加不高兴,脸都要拉到地上了。 罗香察言观色,察觉到他情绪不高,甚至隐隐压制了怒意,她不卑不亢在前边领路。 果然是林清禾的人,如此嚣张,不可一世。 钟尚书憋了一肚子气进了茶屋,在见到林清禾的那刻突然转变为笑脸:“国师大人。” 林清禾撩起眼皮瞥他,似笑非笑道:“稀客啊,不知钟大人来寻本国师做甚?” 什么态度!钟尚书低头,眼底闪过丝阴鸷,他忍下这口气,抬眸笑道:“之前我与国师多有误会,我今日来是想与国师谈和,以往不愉,一笔勾销。” 他看了眼身后的侍卫。 侍卫立即将手里的箱子放在林清禾面前的桌上。 林清禾睨着木箱,懒散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打开。 金灿灿的金元宝铺满了整个箱子,估计有千两黄金。 林清禾眼睛一亮。 钟尚书捕捉到,心下一喜,他果然没打听错,林清禾爱财。 啪嗒。 林清禾盖上盖子,抬眼看他:“钟大人这是想贿赂我?” 钟尚书忙道:“这是我捐赠给清山观的善款。” 林清禾嗯了声,下巴微抬:“坐。” 钟尚书坐下,笑着问:“国师,我与那吕昭并无干系,可皇上却因恼怒了我……” 他点到为止。 林清禾颔首:“陈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钟尚书这才露出真情实意的笑容,他端起茶杯,以低姿态跟林清禾碰杯:“多谢国师。” “客气。”林清禾一饮而尽手中的茶。 两人相视一笑。 片刻钟后,钟尚书出了茅山屋,刚踏出门槛的那刻,他面上的笑容瞬间收起。 余光瞥向身后的茅山屋,不屑勾唇角。 国师,也不过如此。 待他重得景和帝信任,第一个就要将林清禾摁下去,不,要杀了她! 他要她永远翻不了身! 钟尚书眼底翻涌着各种情绪,稳了稳才上马车:“走。” “今日可见识了什么叫笑面虎,好可怕。”坐在墙角的元纯忍不住道。 元稹拍了拍她的脑袋:“离这种人远点,走,我们告诉少观主去。” 第218章 再次交战 “少观主,这么多金元宝。” 罗香看的目不转睛,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成箱堆满的金元宝。 林清禾把玩一个金元宝,将它扔到她身上:“钱乃身外之物,你以后做了官可别被钱蒙蔽了双眼。” 罗香重重颔首,抬眼就见林清禾双手各拿一个金元宝,双眼放光咬了咬,看模样很满意。 她有些懵。 她怎么觉着现在的少观主就是一副被金元宝蒙蔽,掉钱眼的模样。 她看出来了,但她不好说。 “少观主!”元稹元纯飘进来,急匆匆告诉她,“那钟尚书不是个好人啊,刚出咱们茅山屋,笑着脸瞬间变了。” 元纯特意模仿,逗的林清禾哈哈大笑。 金元宝! 元稹元纯被吸引,迅速飘到木箱旁侧流口水。 金元宝对他们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们趴在金元宝身上吸了吸,问道:“这是那位钟大人送的吗?” 林清禾点头。 “他真是个好人,太会送了。” 林清禾给罗香开了眼跟听觉,目睹他们前后态度,罗香哭笑不得。 她道:“少观主,这些金元宝您真的要收吗?” 林清禾爱不释手的摸手中发光的金元宝,丝毫不犹豫道:“收啊,他都说是给清山观的善款。” 芍药此时回来,看到满箱的金元宝惊喜道:“小姐,哪儿来这么多元宝,刚好可以拿去给女子学堂的孩子们改善伙食,她们个个都瘦巴的很,我怀疑一阵风都能将她们吹跑。“ 林清禾一僵,依依不舍将手中的金元宝放回木箱,闭着眼推到芍药面前:“拿去拿去。” 芍药立即盖上盖子,抱着就走。 “等等!” 芍药疑惑回头,她怎么觉着小姐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担忧道:“小姐你是身体不适吗?快给自己把脉瞧瞧。” 林清禾眨巴眼,强制自己挪开视线,摆摆手:“没事,你快拿走。” 芍药瞬间笑出声,她明白了。 小姐这是守财奴的病犯了。 她欢快回道:“好勒!” . 戈壁城边境,两军关系十分紧张,尤其是景武帝驾崩后,拓跋军蠢蠢欲动,时不时出兵攻城,在景家军反击时又极快速撤退。 郭不凡心态不稳,天天吵着要主动出击。 容向松却直觉拓跋一定有个更大的阴谋,劝景衍再忍忍,不要轻举妄动。 “你怎么越来越孬种了!对方都在咱们大景脸上来回鞭笞了,我们还不恶狠狠反击,这不是让列国都看笑话吗!” 郭不凡敲桌子,怒气冲冲盯着容向松,气的胸膛跌宕起伏。 他看向景衍,想得到他的支持。 景衍心思发散,他前几日收到书信,他爹娘在太子登基后就回北疆了,嘱咐他千万要小心,莫要中拓跋的圈套。 拓跋这段时间的迷惑行为也让他感到恼火又困惑,憋了一肚子气。 “稍安勿躁。”景衍收起心绪,抬头看着郭不凡。 郭不凡有些失落,不敢对着景衍发脾气,拉着脸直接出了营帐。 “将军,他就是这鲁莽直白的性子,头脑简单。”容向松对景衍道,心底叹口气,也就景衍是个真正爱才,心胸豁达之人。 要是遇上的是别的将军,早就被贬的不知在哪个角落了。 还容的他当面甩脸子。 景衍不在意的摆摆手,他道:“依你所见,拓跋憋着什么坏招。” 容向松摇头:“属下也摸不着头脑,按照拓跋人的性子,他们不应该如此按捺的住。 或许,他们想要的是某个人的命?” 话音落下,景衍抬眸,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我明白啊,他们想要我的命,先帝一死,他们迫不及待入攻,想引我出城。 只要将我杀死,他们对大景就有十足的信心。” 难怪父亲的信特地交代让他别中圈套,定是他提前知道了什么。 那会是谁告诉他的? 景衍眼底划过丝思念,是她吧。 容向松目露惊骇:“那将军可千万别出征,让我们去。” “不,我要以身试险,破了这局。”景衍坚定道。 虽说两方没打起来,但戈壁城的百姓备受牵连,整日都提心吊胆,景家军也被折腾的疲 惫不堪。 长期耗下去也不是个事。 容向松还想劝,景衍抬起手。 容向松咽下劝言,眼底充斥着担忧。 翌日,拓跋跟往常一样攻城引诱景衍现身。 一刻钟后,景衍并未出现在城墙,拓跋的将军扎特忍不住想骂人。 出来的都是些小兵小将,他叹口气准备离开,明日再来。 突然,城墙上出现一人。 “是景衍将军!” 拓跋军看到景衍就心生害怕,他可是带着六人就能灭一支兵力的战神。 计谋,心智,武力都是上上乘,从无败绩。 看到他的那刻,拓跋军士气大减,纷纷想后退。 “我拓跋男儿无废物!都给老子上,都说大景的女人漂亮,地大物博,你们就不想攻城后,睡大景人的妻女,抢光他们的银两?”扎特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大声喝道。 说完哈哈大笑,壮志豪情。 “本将军带你们踏平大景,冲!” 拓跋军士气大增,嘴里高喝。 “踏你娘个巴子。”郭不凡火冒三丈,直接拎剑冲上去与拓跋军厮杀在一起。 杀!杀!杀! 大景军与拓跋军厮杀到一块儿,很快拓跋落入下风。 扎特眼神微闪,看了眼已经不在城墙上的人,他喝道:“撤退!退!” 拓跋军迅速转身往后撤。 郭不凡已经杀红了眼,见他们又玩这招,心绪翻涌,上马想追。 副将及时拉住他的胳膊:“没有将军的命令,不得追!” 郭不凡眼眶红的吓人,死死攥紧手中的武器,不甘与怒火在心中燃烧。 “为何不追!明明是个好机会!”他暴喝,大口大口呼吸。 “我去追,你听向松安排。”景衍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直接浇灭他心中的火气,郭不凡愣愣看着景衍:“将军,拓跋这点兵力如何用得着您出马,属下可以。” “还有件重要的事要交代你做。”景衍拍了拍他的肩膀,驾马领兵追去。 第219章 阴谋阳谋 景衍驾马带着一千人马追击拓跋军。 “将军,他追上来了!” 拓跋军又兴奋又忐忑,他们真的能一举将大景的景衍将军拿下吗? 扎特往后看,见身后追来的果真是景衍,他哈哈大笑:“只要入了圈,就别给他活路!” “是!” . “战争,开始了。”林清禾站在茅山屋的屋檐顶上夜观天象,朝戈壁城的方向看去。 她快速掐指,给景衍算了一卦,面色微沉。 死劫。 她抬眼,皎洁的月光笼罩大地,将世间万物照明,唯独有一束透过屋檐的破瓦片照下去。 翌日上朝。 景和帝早早坐在龙座上,他是个资质平平,但十分勤勉,听得进贤臣话的皇帝。 如今朝堂多半还是林清禾与范丞相辅佐把关,重要的政事他都会虚心请教。 见林清禾进殿,景和帝嘴角带笑冲她点头。 不少朝臣见此幕都对视眼。 看来国师的地位还能稳很久。 钟尚书眼底带着希翼,希望林清禾能替她美言几句,直到下朝也没听她吭一声。 出殿后他急忙追上她:“国师大人请留步。” 林清禾回头,眼底带着疑惑,疏离又礼貌点头:“钟大人。” 钟尚书一观她这态度,心抖凉了半分。 “您不是答应我会在陛下面前………您可是收了我的银两,足足一千两黄金。”他急切道。 林清禾哦了声,认真道:“钟大人,我得纠正一下,您的是善款,若是想收回去,麻烦前往清山观跟祖师爷道一声,大人你反悔了。” 钟尚书脸僵住,嘴角微抽,死死盯着林清禾。 这不就是耍无赖吗! 可他又拿林清禾没法子,还得倚仗她,不能得罪她。 钟尚书憋着一肚子气,绷着脸盯着林清禾离开,恨得咬牙切齿。 “尚书大人。”林侍郎走到他身旁。 钟尚书看向他,脸色稍缓和。 林侍郎当初进京赶考时,得到钟尚书的青睐,最终他也不负众望中了探花郎。 他在朝堂上属钟尚书阵营里的一员。 “林大人年纪轻轻就成了户部侍郎,前途无量啊。”钟尚书拍了拍他的肩,先走一步。 林侍郎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距离适中。 “尚书大人可是想对付国师。”林侍郎低声问。 钟尚书脚步骤停一刻,又抬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余光瞥了他眼。 “你可有什么好办法。”他试探道。 林侍郎道:“大人可还记得恒王。” 被先帝赶到东潘地的恒王,钟尚书神色变幻极快,拉住林侍郎的手进了马车。 “你的意思是。” 林侍郎笃定道:“恒王此人有勇有谋,且忍耐性极高,依我看,他定当没有放弃争夺皇位的机会。 当今皇上亲范丞相一派,且有太后坐镇,我们无出头之日,甚至得罪了国师,会被她打压。” 钟尚书若有所思,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将恒王扶持起来。” 林侍郎点头:“不错。” 钟尚书抚了抚胡子,能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的文武百官,哪个都不是傻子。 恒王之前表现的十分谦和,恭顺无害,还被京城女郎们誉为温润如玉的陌上公子。 实则干出来的事极为狠辣,要不是被林清禾摆了一道,坐上皇位的还不一定是景和帝。 其心性,能力确实适合做帝王。 钟尚书心绪翻涌的厉害,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看向林侍郎审视道:“你不喜国师是为何。” 林侍郎笑了笑。 “我认为,女郎就不该出现在属于我们男儿郎们的名利场上。 输给她们,如何甘心?我们当联手将她们整的家破人亡,如此一来,定能震退当今蠢蠢欲动的女儿郎们。” 林侍郎眼底闪烁疯狂的光芒,嘴角勾起,越说越兴奋。 钟尚书观察他每一寸神色,赞同道:“说的不错。” 两人对视,无需再多言,已达共识。 自从郭文身份被揭露后,便不跟丁显他们住一块儿。 在林清禾的帮助下,寻了茅山屋附近的小屋子,平日就她一人住。 院中种了她喜欢 的花花草草,下朝后便煮一人食,看看书。 闲暇时去茅山屋串门,看看书,蹭茶喝,日子过得很惬意。 家中未出嫁的妹妹也沾了她科举出头的官,寻了好人家,小妹去了学堂读书认字,将她当成了榜样。 出嫁的姐姐也因她身价抬高,被娘家高看,不敢随意拿捏。 这便是权力带来的好处,尽管她只是京城的小官,但回到家乡,她是县令都要行礼的存在。 难怪男儿郎都趋利,寒窗苦读,用尽力气。 这样的日子她很喜欢。 郭文如同往常一样吃过夜食,准备出门走走去寻林清禾喝茶,还没踏出屋子,她便感觉屋中进了人。 身后凝视带着很强的侵略性,令她有些心惊的同时又起怒意。郭文缓缓转身,看到来人,她眼底闪过讥讽。 “林侍郎,不请自来,为贼,请你滚吧。” 第220章 卑鄙无耻林侍郎 林侍郎戏谑勾唇,往前走了一步。 郭文下意识退了一步,眼神慌乱又警惕的盯着他,呵斥道:“林大人,还请自重,我是你的同僚!” “你怕我。”林侍郎对她的举动很满意,轻笑中带了不屑,“瞧,这就是你们女郎,看到我们男儿本色天然会害怕,会恐惧,想退缩。 那你知道我们会怎么做吗?” 林侍郎逼近,眼眸闪烁兴奋之色。 郭文强行镇定,死死盯着他,站着一动不动。 林侍郎凑到她耳畔,呼出的气阴凉无比,瞬间让郭文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她喉咙微动,心底腾升起一股寒意。 “我会用更狠厉的眼神震住地方,这便是你们女郎比不上我们男子的地方,少了血性,更无魄力。 你们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就该在胭脂水粉,折腾如何变得更美取悦夫君上下功夫。 毕竟,妻凭夫贵,妻凭子贵,抓紧男人,生个儿子保住地位才是正经事。” 林侍郎一本正经说道,手指勾起她一缕发丝把玩,又放到鼻端闻了闻,慨然道:“不错,香。” 怒火,不甘直冲头脑,郭文攥拢手,她高高举起,猛地挥向林侍郎:“放你娘的狗屁!” 林侍郎没想到她看着文弱,劲还挺大,被打后也不怒,反而更兴奋了。 他直接伸手将郭文搂住,低头在她脖颈处,撕扯她的衣裳。 “你可知我是怎么认出你是女子的?有一次夜里我无意路过,撞见正在洗澡的你将裹在胸前的布解开。 我全看见了,既然看了,你便是我的女人了。 瞧瞧你多白,身段极好,藏在宽大的官服中可惜了啊。”林侍郎低低笑出声。 刺啦一声,她胸前的衣裳被扯开。 郭文脑子嗡嗡作响,浑身血液往头上冲,猛烈挣扎。 “滚开!” 越是挣扎,林侍郎就越兴奋,他狞笑道。 “从了我吧,你今日逃脱不了我的手掌心。” 郭文张口死死咬住他的手。 林侍郎吃疼,微松开,趁着这个空档,郭文将他猛地往后一推,想起他说的话,火冒三丈。 眼底充斥愤怒的郭文,直接抄木凳子,对准林侍郎的脑袋往下狠狠一砸。 瞬间头破血流,他晃了两下直接倒在地上。 郭文大口喘气,地上淌着的鲜血触目惊心,她在原地站了许久,回过神来走上前去探他的鼻息。 呼吸十分薄弱,若是不医治,活不过今夜。 郭文抿唇,脑子迅速闪过几种法子。 此时,门口的敲门声吓得她一个激灵,心脏跳的极快。 此时她考虑到了后果。 若是林侍郎没命了,她就是杀人凶手,她会被免去官职,会坐牢,会问斩。 她不怕死,可家人呢。 姊妹的日子好不容易过得好了,就此断送被牵连,甚至过得比之前还不如。 郭文脊背发凉,心底叫苦。 她该怎么办。 更多的还有股无助感,她如今的身份是女官,林侍郎都敢如此肆无忌惮,那其他女郎岂不是更加无招架之力,备受迫害。 敲门声越来越大声,郭文稳住心态,照常喊了声:“谁啊?” “郭大人,是我。”芍药的声音传进来。 听到芍药的声音,郭文瞬间松了口气,尽量让声音跟寻常一样,夹杂歉意道:“芍药姑娘,今日我不舒服,就不见你了。” 下一刻,林清禾的声音传入。 “开门。“ 吱呀,门瞬间开了。 芍药手中端着一盘绿豆糕,她还诧异郭文为何不见人,直到她看到郭文身上凌乱不堪,被撕扯的衣裳,再朝正厅看去,瞳孔微惊。 “死了?” 见到躺在地上的林侍郎,林清禾坦然自若进去,看了郭文。 郭文忐忑道:“还有口气。” 林清禾点头,不用多问,她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芍药怒的鼓起腮帮子,拍桌道:“你可同是朝廷命官,他竟然如此大胆,太猖狂了!” 林清禾的到来让郭文心态稳了稳。 沉默间,她忍不住问道:“国师,现在该怎么办。” 林清禾掏出一颗丹药,一弹,直接进了林侍郎的嘴里。 郭文心肉一跳的同时又松了口气,看来他死不了了,可他活着定会疯狂报复她。 “想不想将他摁下去。”林清禾问。 郭文猛地抬头:“想!” 林清禾眼皮一挑:“将朝服穿戴整齐,走!” . 皇宫门口的击鸣鼓响了,一下又一下,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景和帝急忙派人去看,得知是郭文在击鼓,还有林清禾陪同,他立即起身前往。 京城百姓听到击鼓声,一传十,十传百,都纷涌而去想看热闹! “皇上出来了!” “真的是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跪拜。 景和帝和蔼道平身,视线挪到地上的满头是血的林侍郎,一脸坚毅的郭文,嗑着瓜子的林清禾。 他顿住,突然就有些头痛。 直觉告诉他,有林清禾在,事情绝不简单。 果然,下一刻郭文就跪下:“求皇上为臣做主,臣要状告林侍郎欲强奸于臣。” 全场哗然。 众人视线不可置信的落在郭文身上。 他们知晓她是大景当今唯一的女官。 可她毕竟是个女郎啊,竟将这种事拿在台面上说,还击鼓鸣冤,她不要脸面了吗,她不要嫁人了吗? 说出来,谁还敢娶她! 惊疑,打量,不怀好意,鄙夷,可怜,各种眼神都汇聚在郭文身上,仿佛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郭文站的笔直,她已经站在这儿了,她无所畏惧。 景和帝都没反应过来。 林清禾叹口气道:“陛下,林侍郎下朝后色心大发,竟将毒手伸到了您的朝廷命官身上,表明他压根没将陛下放在眼里。” 晕晕乎乎的林侍郎奋力睁开眼,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他整个人都傻了。 何意?谁?谁在说话。 这是哪儿? 怎么周遭这么多人。 林侍郎挪视线,看到前方的景和帝,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再看郭文身侧的棒槌,还有那面鼓! 他瞳孔猛缩。 她怎么敢! 她是怎么敢的! “陛下,臣冤枉啊。”林侍郎猛地挣扎跪起身,悲切高喊,指着郭文,“明明是郭大人想勾引臣,到一半时突然又反悔了,并且拿板凳锤臣的脑袋。 臣状告郭大人,谋杀朝中重臣,还请陛下明查!” 围观的百姓又是一阵惊呼,视线在他与郭文之间打转。 “肯定是郭大人想往上升,故意勾引林大人,结果没谈成,郭大人就动手了!” “就是,她一个女郎,从小地方考进京城,之前律法还没颁布女子可参加科举,她是怎么混过来的。 该不会是靠卖身吧。” “指不定就是这样!” 百姓议论纷纷,林侍郎一开口,他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郭文。 闻言,林侍郎勾唇瞥了眼郭文,见她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心底更加得意。 他早说了,女郎就不该出现在朝堂上。 钟尚书刚回府不久,心情澎湃谋划如何跟恒王取得联系就听到管家来报。 说林侍郎浑身是血,被人抬着进宫,他惊的不得了,又匆匆上马车去看究竟。 他们才达成共识,他就死了? 第221章 损人一把好手 烈日之下,郭文冒出一身冷汗,她紧紧抿唇,鼓起勇气辩解:“胡说八道,我怎会勾引你!” 林侍郎冷笑:“郭大人当男子久了,想男人也正常。” 啪! 话音刚落,林清禾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全场惊愕,百姓都看向林清禾,景和帝额角微抽。 国师这该干就干的性子,她是爽了,他头好痛! 林侍郎抬头看林清禾,在她面前,他的狂妄瞬间往下压,莫名结巴道:“国师,咱们同样姓林,说不定上百年前是一家。” 林清禾嘴角微扯,上下打量他,直将他看的满头是汗。 “就凭你也配跟我是一家,又色又挫,哦,还自大,满口谎言。 作为朝廷命官,肆无忌惮对另一个命官下手,你好歹毒好猖狂的心!”林清禾啪又下去一巴掌。 她看向围观的百姓:“诸位父老乡亲,他今日敢对郭大人下手,明日指不定就更肆无忌惮对貌美的女郎下手,她们都是诸位珍爱的妻,珍爱的女儿。” 在场百姓瞬间带入角色中,愤怒不已的看着林侍郎。 林清禾继续道:“所以大家说,他该不该死?” “该死!”百姓举臂高呼。 林清禾看向景和帝:“陛下,民心所向,今日还是赐死林侍郎吧。” 她余光瞥了眼林侍郎,呵,只有你会利用舆论,那她就让他体验一把什么叫做反噬! 林侍郎!!!他急了,慌乱不已朝景和帝看去:“陛下,臣并没有做过啊。” 景和帝还没说话。 林清禾直接一脚踹在他心口上,林侍郎诶呦声倒在地上。 “没做过?那你如何解释你平白无故在郭大人家,诸位都有眼睛,我们郭大人生的花容月貌,又是大景第一位女官,前途似锦,就长你这样还要勾引?” 百姓们仔细看两人相貌。 郭文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又穿着官服,任凭谁都得称一句好颜色。 再看林侍郎,虽不丑,但皮肤黝黑,有些小肚子,长的不算太高,此时面色狰狞。 与郭文相对比,确实配不上。 “就是,林侍郎太高看自己了,就你长这样,连我们西郊那屠户都不如,他生得那叫一个英俊潇洒,身高八尺!” “郭大人大好前程,大把郎君可挑选,哪儿用得着挑你。” 百姓倒戈,纷纷说起林侍郎的不好,气的他嘴皮子直发抖。 这群愚蠢之人,这么快就变嘴角了! 他眼底流露的愤恨让百姓看到,吓得往后退。 钟尚书赶来,看到围观的百姓很多,吓了一大跳。 他的侍卫在前方开路,态度十分蛮横:“让让!我家大人来了,都让让!” 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道,这种感觉令钟尚书很是受用,他拂袖,大步朝前。 直到走到尽头,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让他顿住,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臣参见陛下。”钟尚书赶紧行礼,余光瞥了眼林侍郎,眼底有些不悦,怎么回事,人也没死啊? 他目光掠过同样跪在地上的郭文,在看她身侧的棒槌,心底咯噔声,腾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尚书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林清禾讥讽道。 她开腔,百姓有了底气,对钟尚书目露不喜。 原来是尚书大人啊! 真是好大的架子。 一听到她的话,钟尚书头都大了,急忙道:“不敢。” 他的侍卫很会察言观色,立即跪在地上:“都是下人的错。” 景和帝不悦的看了钟尚书眼,冷哼声,又瞥向林侍郎道:“林大人犯罪未遂,交给大理寺处置,来人,押下去!” 钟尚书闻言大惊,他喉咙微滚,急道:“陛下,林大人做了何事?” 第222章 景衍生死不明 景和帝站的有些累了,左公公十分体贴的搬了张凳子,他坐下后看向林清禾。 有她在,他觉得他可以不发言。 “尚书大人消息如此灵通,难不成你跟林侍郎是一伙的?”林清禾瞥了眼钟尚书。 钟尚书还摸不着头脑,闻言急忙摆手:“我只是路过。” “哦,我还以为你也贪图郭大人的美色。”林清禾淡淡道。 钟尚书脑子瞬间嗡嗡作响,不可置信去看林侍郎。 糊涂啊! 为了不引火上身,钟尚书义正言辞表态:“林大人此刻可耻,可恶也!” 林侍郎瞪大眼,眸底有怒火,嘴唇刚蠕动,就见钟尚书急忙给他使眼色。 劝你最好别拉我下水,否则没人捞你! 林侍郎看懂了,瞬间闭嘴,任由锦衣卫将他押走。 百姓们看了场恶官当街抓走的戏,十分过瘾,隔日就有戏班子跟说书人,绘声绘色演绎。 尤其是林清禾句句喝声,直让人热血沸腾,直呼道好。 编出来的话本子将景和帝的形象塑造的十分大公无私,是个明君。 唯独郭文名声大受损。 百姓提到她时,还是会隐晦说她名节被毁。 丁显急的不得了,去茅山屋寻林清禾,一进去就下跪道:“求国师大人再帮帮郭大人,她名节受损,恐怕会想不开啊。” 林清禾淡然自若的抿了口茶水。 “国师大人。”丁显见她慢悠悠喝茶的模样,更加心急如焚,声音都带了几分哀求。 林清禾莞尔,睨他:“你喜欢郭大人。” 丁显瞬间僵住,本就有些黝黑的脸憋的越来越红,手指抖了一下,声音如蚊子般小声。 “国师大人,怎么这么说。” 她又看了他眼。 丁显难得扭捏嗯了声。 林清禾问:“你不嫌弃她名节受损?” 丁显愣了下,过了会儿到:“心底是难过的,但此事并非她的错,是林侍郎那狗男人的错,为何要归咎在她身上,明明她是受害者。” 林清禾闻言点头:“你看着不知情趣,倒是比大多数男子灵气多了。” 丁显上前一步:“国师大人可否帮她。” “丁大人,堵的住一个人的嘴,堵不住天下人的嘴,林侍郎并未得逞,但传言肆意,传的多了,人们就信了。 若你要与郭大人在一起,要面临的流言蜚语也多,你当真不在乎?”林清禾目光审视。 丁显认真道:“我不在乎,不是她的错,错的是诋毁她之人。” 林清禾点头:“你先回去吧。” “是。”丁显虽摸不着头脑,但并未多纠缠。 他离开后。 郭文满脸动容与震惊的从内屋走出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在林清禾打趣的眼神看过来时,瞬间满脸通红,烧的慌。 “国师。”她小声道,挪着小步到她面前,“我没想到他会来麻烦您。” 林清禾笑笑:“有心之人自会前来。” 以往她没发现,今日定睛一看郭文,竟是看到红鸾星动了。 郭文道:“国师,传言您莫管,我能隐瞒身份做官,早就做好准备被人非议,清白一事于我而言,反而是件小事。” 想的开就好,林清禾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份赞赏。 翌日,民间传言多了个版本,说是郭文与林侍郎那日激烈挣扎间,她一脚踹坏了他的第三条腿。 众人的焦点立即放在林侍郎废了的言论上,男儿郎们下身一凉,女郎们表示学到了,称赞郭文是女中豪杰,不愧是敢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的女子! 传来传去,无形中给郭文洗清了,无人再提。 过了三日,前线传回消息。 “陛下,景衍将军在戈壁滩一战被敌方一箭刺穿,跌入峡谷中,生死不明。” 全殿震惊,朝臣神色慌张不已。 尉迟将军急的出列,上前两步:“没报错吧!” 传信的小将双目赤红,哽咽道:“我也希望是个假消息。” 尉迟将军往后退一步,大受打击,大景如今真的没能打的武将了,他已经老了,子孙后代平庸,担不起大任。 景和帝站起身,慌乱看向林清禾,呢喃出声:“国师!” 第223章 请缨出征 文武百官都顺着景和帝的视线看向林清禾,神色各异。 钟尚书阴阳怪气道:“陛下,大景有如此神通的国师大人,必定会排万难,让国安宁。” 此言让不少朝臣眉头一皱,这帽子给林清禾戴的可真够高的。 虽说国师小小年纪,确实道法高深,但对于军事也无可奈何啊。 在一番寂静中,林清禾的讥讽笑声格外突兀,她睨向钟尚书。 钟尚书冷哼声,挺肚对准她,林清禾算计他的银两,还将林侍郎的乌纱帽给薅掉,他心中对她的怨恨又添了几分。 “是啊,哪儿像钟大人,天天只想着内斗,都成斗鸡眼了。”林清禾道。 有臣子忍不住笑出声。 钟尚书面色红的惊人, 怒目盯着林清禾,刚闲说话就听她道:“陛下,我自请缨前往戈壁城迎战,寻景衍将军下落,但离开之前,陛下需清理门户。” 咯噔!钟尚书瞬间有股不祥的预感。 景和帝讶然,随即道:“国师但说无妨。” “钟大人德不配位,私下更是与林侍郎勾结,意图与恒王取得联系,,怀有二心。” 林清禾说完,钟尚书双腿瘫软跪在地上:“满口胡言!陛下,臣冤枉啊。” 文武百官震惊万分,不可思议朝他看去。 疯了吧。 恒王!景和帝心中一刺,他清楚的明白这个弟弟的心计跟谋略都在他之上,他若不是有林清禾相助,真不一定能赢过他。 猛然听到他的消息,景和帝面色瞬间阴沉,喝声道:“来人,将钟尚书拿下,关押大牢!” 钟尚书惊呼:“陛下,冤枉啊,都是国师捏造,全是她捏造而成,您千万别信他。” 景和帝冷笑:“朕信国师。” 钟尚书的心瞬间拔凉,瘫成一团软泥,任由锦衣卫将他拖走。 他又哭又笑,心中悲凉,呢喃道:“太子殿下如今倒是有了几分帝王的样子。” 声音虽小,却足让金銮殿的人都听清楚。 文武百官皆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口,不敢言语。 景和帝眼睫微颤,身侧的手缓缓攥拢,耳边传来林清禾的夸赞的声音:“陛下当机立断,不拖泥带水,乃明君之举。” 闻言,景和帝攥拢的手瞬间松下,目露欣喜,对上林清禾肯定的眼神,瞬间扫去心底的阴霾。 . 国师要出征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 林清禾一回到茅山屋,芍药跟罗香就迎了上去。 “小姐。”芍药满目担忧,“您真的要去戈壁城前线?战场无情,我心中实在是担心。” 罗香眼含热泪:“少观主。” 林清禾叹口气:“前几日我算了一卦,战起,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景衍将军命里有死劫,他的陨落也预兆了大景的未来,盛极必衰,否极泰来。” 罗香有些听不懂,但她感觉到了沉重,心不安。 芍药毕竟年长些,闻言面色大变:“小姐的意思是,大景会亡国?” 罗香惊瞪圆双眼,这话可不兴说啊。 林清禾没回应,转身进供奉祖师爷的屋子,点了香。 上一世是景恒王登基为帝,拓跋是她的手下败将,她回京,恒王迎娶宋白微,将她囚禁,她自缢后,大景是何走向? 她不知。 这一世因她不选择恒王,大景有了亡国之迹,可是她带来的? 难道景恒王真的是上天本就命定的皇帝? 她心底有些乱,也十分沉重。 若是如此,这乱象由她去终止,由她拨正,毕竟百姓是无辜的。 “祖师爷在上,悬壶想求一卦。”林清禾跪在祖师爷面前,亲自算她自己的卦。 片刻钟,林清禾额间沁出大汗,她也不停止算卦。 道者不自算。 可她想知道,大景的变故究竟是不是因她重活一世导致的亡国。 啪。 手里的铜钱掉落在地,林清禾面色苍白,嘴唇抖的厉害。 空卦。 林清禾抬眼看向祖师爷,眼神里有些迷茫。 “悬壶!” 在林清禾要倒下去的那刻,道元闯进去接住她,手指搭在她手腕上。 善渊观主面色凝重走进去。 南叙还是首次看到两位观主面露急色,他看向虚弱 的林清禾,更是吃惊。 一炷香后,林清禾醒来,她刚想开口。 道元赶在她先前道:“悬壶,大景亡国之兆并非是因为你,无论是景恒王,还是如今的景和帝,都是大景的末帝。” 林清禾眸光微闪,看向善渊观主。 第224章 出发戈壁! 林清禾怕是道元为了让他宽心才编出来的谎话。 善渊观主点头:“悬壶,确实如此。” 南叙感觉自己听了个大的,立即屏住呼吸,捂住耳朵,在林清禾看过来时瞬间惊呼:“我什么也没听见,莫杀我。” 林清禾没好气翻白眼,她道:“师傅,善渊师叔,若是大景结局注定是亡国,我为何算不到下一任君主是谁?” 道元跟善渊观主对视眼:“那就要看变数是谁了。” 变数?变数会是什么呢?林清禾仔细想了一想,突然道:“是景衍将军?” 按照卦象上看,景衍现状大凶,但并未丢命。 他身上也有景家的一半血脉,她要是将他救回,他为帝,必定改朝换代,以北疆王的姓? 道元笑着抚了抚胡子:“乖徒,答案自在路上,你此去戈壁,定要小心行事,为师等你回来。” 师徒对视,林清禾坚定颔首。 翌日五更天,林清禾驾马出城,快到城门之时,一道人影突然冲出来。 林清禾及时拉住缰绳,有些不快想呵斥,此时天色还未全亮,若是换作一人驾马,必定撞上去了。 “清禾。”林清禾刚想下马,来者出声令她顿住。 李氏抬头看着她,眼泪汪汪道:“清禾,你身为女儿郎能走上国师的地位已是十分了不起,为何你还要请缨出征,听娘……听我的话,快回去。” 林清禾冷声:“还请侯夫人让开,耽误军事将会让本就处于边缘化的侯府更加艰难,请回吧。” 李氏神色微僵,她哽道:“你为何如此固执,明明你在宫里安稳待着不出错就能流传青史,纵使之前我们处的不愉,但我真的是为你着想啊。 战场是男儿郎们建功立业的地方,如何是我们女子能染指的。” “侯夫人!”林清禾提高音量,不虞的盯着她,“我坐上国师的位置不是为了听你这些自圈阵脚的大道理,你早就知道的,我离经叛道,在乡野长大不懂规矩。 我只认一个道理,男子能干的事,女子也能干,不论男女,只论才能,能者居上。” 说完,林清禾绕开她,直接走了。 离经叛道,乡野长大,不懂规矩。 这些话是林清禾刚回京认亲时,出自她口中的话。 李氏被刺的心如刀割,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哀嚎声捂住脸恸哭。 她错了,她错了啊! 林清禾丝毫不受她影响,一路紧赶慢赶,加上走阴路,十日后便抵达距离戈壁城最近的村落。 . 拓跋国,探子的消息传进王殿。 刘彦听说林清禾出征后,立即去看玄微的神色。 上次去大景进贡,玄微被林清禾压制,深受打击,回拓跋后便把自己关在国师府潜心修行。 今日是拓跋王亲自请他出山。 “刘爱卿如何看。”拓跋王道。 刘彦收回目光,行礼道:“大王,大景派一个女国师前来,说明大景是真的没人了。” 拓跋王十分满意点头:“如此,我们胜算极大。“ 玄微摇头:“非也,林清禾道行高深,她来迎战,不比景衍难对付,甚至更棘手。” 拓跋王大惊:“听闻大景国师才十四岁,这小女郎竟能让你如此忌惮?” “她的实力在我之上。” 玄微仅用一句话就让拓跋王的面色沉下来。一时间不做声。 刘彦缓缓道:“大王与国师也可不用如此担忧,行军打仗与算卦不同,再者国师也说过。道士不得用道达对付普通人。” 拓跋王看向玄微:“可有此事?” 玄微点头:“道家确实有这个规定,不得对付寻常人。” 拓跋王端起酒杯畅快喝完,爽朗道:“既然如此,有何惧之,她会的,国师你也会。拓跋多的是领兵作战的人,可大景可只有一个林清禾啊。” 玄微闻言举杯:“大王说的是,我愿前往前线,助扎布将军一臂之力。” 他这次定要拿下林清禾! 君臣对视,对大景,他们势在必得! 第225章 恒王野心不倒 “主子,景将军失踪戈壁滩后,林清禾已离开京城,迎战拓跋。” 东潘地王府,一身黑衣的齐明将打探到的消息禀告恒王。 “终于将我那好妹妹引出京城了,最好是跟景衍一起死在戈壁滩,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宋白微从他身后现身,闻言目露疯狂,瞳孔闪烁着幽光。 齐明愣了下,回头看去,他没想到宋白微会在此时过来。 宋白微盯着他冷笑:“再盯着本王妃看,挖了你的眼!” 齐明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是。” 晦暗不明的烛光下,恒王那张俊朗无双的脸映入宋白微眼帘。 她心一滞,看到他这张脸,她还是忍不住心动。 但如今,更多的是恨! “微儿为何如此看本王。”恒王冲它微微一笑,伸手搂住她的腰肢带进怀里,轻柔将她额角的发丝捋到后边。 宋白微浅笑吟吟,两人对视,眼底都是一片冰冷,毫无情义。 贫贱夫妻百事哀。 初来东潘地时,宋白微处心积虑想离开,每次都被恒王亲自抓回去。 他的亲信骂她是个只能共享荣华富贵,不能同难的贱女人。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本来就想做人上人,之前恰好恒王生得好,又有野心,一夕被贬,太子登基,一切成了定局。 而她貌美年轻,还能嫁个更好的! 她勾引了东潘地的节度使,被恒王捉奸在床。 她本以为他会愤怒,会想杀她。 他没有,反而与节度使交好,利用他在东潘地建立了新势力,而她则用身体作为代价给他当了踏板。 “夫君,你要记得你能东山再起,是我做出了牺牲,东宫的位置必须是我的。”宋白微阴恻恻笑道,眼底满是威胁,“毕竟作为一代霸主的你,也不想让世人知道,卖妻求荣吧。” 恒王淡淡道:“你我一体,殊荣与共,霸业成日,自是忘不了微儿为夫爬床委身五十老头的委屈。” 宋白微面色一僵,起身离开他的怀里:“那就恭祝夫君马到成功。” 她出了屋子,恒王头也没抬,视线落在地图上戈壁城的位置,眼底闪过丝 暗芒。 他唤来齐明。 “派暗影去戈壁城,若林清禾落入拓跋人手里,务必救她。”恒王吩咐道。 暗影是恒王身边的死士,齐明不可置信撩起眼皮:“主子,您……” 难不成还对林清禾有想法?这可不得啊,他承认国师是个能人,但她分明不喜自家主子,还莫名对恒王十分有敌意。 这不,给整东潘地来了。 林清禾就是恒王霸业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恒王道:“我自有成算。” 齐明欲言又止,最终道:“是。” . 戈壁城,莲塘村,因距离前线戈壁滩很接近,百姓们惶恐不安,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林清禾走在其中想讨口水喝都难,烈日下,她嘴皮子干的起皮,目光不由放在了前方最近的一户人家。 她抬手轻敲门:“有人吗,我想讨口水喝。” “爹,是个好生漂亮的姐姐。”六岁的孩童透过门缝隙往外窥,看清楚后,转身进了屋子告知惶恐不安的爹娘。 莲塘村的人多半姓连。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名为连生,他爹娘早逝,一个人养活妻儿也算不上担子重,只是这几天村里人都不敢出去,他好几日都没工钱入账,心底有些焦灼。 闻言他道:“指不定是敌方派来的奸细,不可开门。” “娘,我见那姐姐面相和善,定是个好人。”孩童目光转向娘亲周氏。 “你还会看面相呢。” 周氏揉了揉孩童的脑袋,忍不住笑道,又看了眼板着脸的连生,轻声道:“相公,想来这女郎定是长途跋涉,端口水给她喝吧。” 连生见她端了水,又拿了块饼子,叹口气,从她手中夺过:“我去吧。” 林清禾许久没听到动静,就当它想转身离开时,门开了一个只能伸出一只手的缝。 一碗水端出来,上面放了个饼子。 “喝完就走吧,我家不留人。”连生语气十分生硬。 林清禾双手接过:“多谢。” 她席地而坐,抿了口水,有 些意外抬眸往身后人家看去,水里放了蜂蜜,饼子又香又有韧性,可知这户女主人贤惠善良。 连生在门后面观察林清禾, 听她声音清脆悦耳,虽席地而坐,脊背却十分挺拔,吃相优雅,倒是像世家贵女做派。 他心底存疑,在林清禾递碗时忍不住道:“前方在打仗,拓跋兵蛮横好色,姑娘生得招人,还是尽快离开,小心为上。” 林清禾面色一冷:“拓跋兵来过村子?” 连生神色突变,对上林清禾的双眸,本想快速关门的他手腕突然松了力度,门吱呀开了。 “好美的姐姐。”孩童站在屋檐下看呆了,大声呼道。 周氏上前捂住他的嘴,惊疑不定的看着林清禾,这等容貌与气派,显然不属于此地。 林清禾看出这家人的惊恐,她道:“我是陛下派来前线的国师,林清禾。” 连生呆在原地。 街坊邻居听到他家的动静都出门前来,看到林清禾这么个谪仙人物站在院中,都屏住了呼吸,忍不住盯着她看。 “您说您是国师?”连生颤着音问。 林清禾点头。 周遭村民惊的瞪圆眼,国师!其中女郎们最为激动,面泛红光,浑身忍不住颤了颤。 这是国师啊! 推崇女子地位的国师! 村长最先反应过来,他带领村民对林清禾行大礼:“草民拜见国师。” 林清禾摆手,眼疾手快搀住他:“无须多礼,诸位同我说说如今战事。” 此话一出,气氛骤变,女郎们目露惊恐,互相对视间,率先开口。 “国师大人,拓跋兵这段时日时不时来我们村里强抢女郎,桂花姐姐被抢走后,再也没回来。” 林清禾抿唇:“你们怎没去找大营寻人。” 村长重重叹口气:“国师大人,他们都说景衍将军死了,拓跋军士气大增,连续几日出兵,郭将领死死守城,他们也自顾不暇,如何顾得上莲塘村。” 话音落下,山脚下传来马蹄声,莲塘村的人纷纷色变,惶恐不安缩成一团。 村长大喝:“快,快!女郎们快躲进地窖里! 第226章 出事了! “开门!” 一道十分嚣张的声音响起,砰砰砰撞门。 院中的女郎们都僵住,浑身发颤,面容惨白抱团挤在一起。 村长低喝:“男儿们团结起来,挡在女郎们前头。” 连生神色紧张,不止是女郎们,貌美的美妇,拓跋兵也不放过。 村里被掳走的女郎除了桂花,还有连虎刚娶没几个月的新妇。 拓跋人这会儿再来,连虎直接进连生的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双目喷火,一副要拼命的模样朝前冲。 “我去杀了他们这些狗杂种。” “虎子,别冲动。”村长急忙拽住他,“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你一人单打独斗如何斗的过,先保命再说,等景家军来了,定会为我们报仇。” 连虎红着眼眶,哽道:“可是景衍将军已经死了,景家军成了一盘散沙,自顾不暇的时候,如何管的了我们这些老百姓。” “景衍将军不一定死了,再说,不是有我。”林清禾出声。 村民们纷纷朝她看去。 连虎眼底明显有些不信,他敬仰国师,可国师向来擅长占卜掐算,夜观天象,如何会领兵作战。 村民们也存疑,林清禾的话并未给他们带来慰藉。 林清禾抬腿走至门口想拿开门闩。 “国师大人。”村长摁住她的手。 林清禾朝他看去,目露不解。 “国师大人乃大景的希望,比我们的性命重要多了,您快躲进地窖里去吧,就算用我们全村人的命,换您的命也值了。”村长道。 这番话令林清禾很是动容,她本以为村长是想阻止她,呵斥她。 毕竟她在莲塘村,是个外人。 村民们也意会过来。 林清禾可是国师啊,她可容不得一点闪失。 “国师大人,您快逃吧。” 他们纷纷对林清禾私语,明明害怕的发抖,眼神却坚定想护住她。 林清禾深深的看向他们,对村长认真道:“相信我,你们的命同样重要。” 对上她的眼眸,村长缓缓松开手。 就在拓跋兵要撞开门时,吱呀,门开了。 诶呦! 一个接着一个,纷纷往前扑。 他们摔进院子中。 村民们对拓跋兵有种天生的恐惧感,纷纷后退。 “你们不想活了!竟敢捉弄我们。”摔在地上的拓跋兵怒目,刚想撑地起来,胸膛感觉被压了千斤顶般重,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他们眼睛流露一丝惊慌。 林清禾居高临下看他们的面相,黑气笼罩,眯眯眼,塌鼻梁,脸上沟壑多,卧蚕肥大,眼底乌青。 都是些好色之徒,胆儿还大,手里沾了许多无辜人的性命,阴魂缠绕,看样子活不久了。 不如她助上一乘。 “好美的美人。” 突然映入眼帘的一张无可挑剔的美人面,眉眼透着一丝清冷疏离,绝,人间绝品啊。 拓跋兵喃喃出声,回过神来目露垂涎,十分猥琐盯着林清禾看。 “美人儿,随爷们回拓跋吧,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你们的景衍将军死了,大景将亡也。” “是吗?”林清禾挑眉。 拓跋兵以为她害怕,贱兮兮笑:“是啊。” 他们想起身,发现怎么也动弹不了,以为是村民们在作祟,恼羞成怒道:“赶紧将我们放开,只要这美人跟我们走,我们将不再来你们村子里。” 村长与村民们也发现拓跋兵的不对劲,他们纷纷看向林清禾。 “将他们绑起来,放心,他们动弹不了。”林清禾道。 连虎第一个跳出来,拿着绳子利索绑人。 其他人见状,纷纷照做。 反了,反了不成!拓跋兵呲牙咧嘴去咬村民。 林清禾隔空反手一个耳光,将拓跋兵给打蒙了,慌乱朝四周看,瞬间安分下来。 鬼!鬼啊! . 几十里外的大帐营,郭不凡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他作战了十几个时辰,浑身都累的动弹不了,可脑子却十分清醒。 想到景衍追拓跋军再也没回来,眼泪便往眼角处不断滑落。 都怪他! 要不是他容易被激怒,将军也不会追击。 容向松进帐营,见他这 模样叹口气,刚想劝他。 “容军师,出事了!”一将士急匆匆闯进来,言语急促,上气不接下气。 郭不凡瞬间腾坐起身:“何事!可是将军的尸首找到了?” 说完他又呸了声,将军不会死! 容向松稳住心态:“别急,慢慢说。” 第227章 用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抽 “国师,国师来了。”小将士快速道,一口气卡在喉间,没一溜串说完。 “然后呢!国师人呢!” 郭不凡急得不得了,双手摁住他双肩。 疼!疼啊! 小将士诶呦出声。 容向松拍了拍郭不凡:“松手。” 郭不凡这才松开,眼神还紧紧盯着他。 “国师去了莲塘村,她前脚刚进去,我就收到探子来报,拓跋去了一支小队去莲塘村,大约有十人!” 容向松神色瞬间变得冷凝,还没等他出声,郭不凡就冲了出去。 “来人,跟我走。” “郭将领,去哪儿啊?” “救国师!” 景家军们满脸懵逼,随即大怒! 国师来戈壁了,国师被拓跋兵给拦住了。 娘了个巴子,那可是他们的国师! . 此时在莲塘村的十个拓跋兵叫苦连天,林清禾让村民们将他们绑在树上,直接扒了衣裳,只留下一条裤衩。 这位长的跟天仙一样的美人儿,说出的话极为彪悍,令他们心惊胆战,浑身发颤。 “姑娘们,拿鞭子,上面浇上辣椒水,抽他们!”林清禾道。 村里的女郎们在拓跋兵被扒衣裳时便纷纷挪眼,低着头,闻言也惊了。 “国师,这!” 恨归恨,但直视男人的身体,她们还是羞的满脸通红,压根不敢看。 林清禾高声,语气讥讽:“大家都是人,他们就是多了三两肉,哦,有的三两都没,就这么个肮脏玩意儿,有何惧之。” 耻辱!奇耻大辱!十个拓跋兵呲牙咧嘴瞪着林清禾,她真是不害臊。 啪! 林清禾直接一鞭子抽过去,眉头微挑,视线往他们身下一瞥,又是一鞭子抽过去:“不中意的玩意儿。” 惨痛声连绵不绝,莲塘村的男子们看的都打了个冷战,看向林清禾的眼神变了。 不愧是能当国师的女郎。 狠啊,是真狠! 她的话让女郎们脸烫了又烫,见到拓跋兵的惨状,突然有了无尽的勇气,她们纷纷拿起鞭子,往上面浇辣椒水,学着林清禾的模样往他们身上抽。 一下又一下。 鞭子抽响的声音与惨叫声掺和在一起,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 郭不凡跟容向松听到惨叫声,心脏直往下坠,咯噔声。 完了! 国师跟莲塘村该不会是……… 他们快速入村,全都瞠目结舌。 我滴亲娘啊。 这十个被抽的跟孙子一样,遍体鳞伤,除了裤衩,赤身裸体的人怎么看着像拓跋人啊! 郭不凡跟容向松对视眼,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朝拿着鞭子的女郎们看去,最终落在一个身着青色道袍,头发仅用一根簪子束起,面若天仙,神色清冷的女郎身上。 林清禾也朝他们看来。 对视的那一刻,两人瞬间确定了。 她就是国师! “国师大人,在下容向松。” “国师大人,在下郭不凡。” 两人对着林清禾行礼。 林清禾点头:“我知道你们,一个是如诸葛亮在世的容军师,一个是武艺高强力大无穷的郭将军。” 两人都有些惊喜,林清禾竟然知晓他们。 容向松道:“受之有愧,至今未能找到将军。” 郭不凡的喜意瞬间收起,面色凄惨道:“国师,都怪我。” 林清禾抬手,她指向十个拓跋兵:“将他们俘虏充当苦力。” 被郭不凡带来的景家军们都憋了一肚子的话,时不时偷偷打量林清禾。 他们知道她! 一来是国师。 二来他们将军喜欢她,甚至跟他们说了好多林清禾的好,譬如景衍说的那句,世间万物在清禾面前都会黯然失色,一时让他们鸡皮疙瘩起一地。 如今见到林清禾,这句话有了具体的形象。 将军果然没骗人! 他们聚在村长家。 林清禾了解当今局势后,她道:“郭将军,拓跋军掳走莲塘村两名女子,这附近驻扎了拓跋那个军营。” 郭不凡当下道:“是拓跋第八军营,此军营的拓跋兵十有八九是精锐兵,今日被国师拿下的那十人,您 也看见了,人高马大,十分强壮。” 提到他们,郭不凡忍不住想起他们的惨状,暗暗的打量林清禾。 真是没看出来,如此谪仙的人物竟然有如此蛮横,咳咳,快准狠都手段。 容向松却听出了话里有话,他道:“国师想救出这两名女子?” 郭不凡顿住,下意识道:“不可啊国师,八军营在戈壁城的东侧,距离我们的主帐营有几十里路,派不了太多人手。” 林清禾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又落在他手腕上,目光瞥了眼他眼底吓人的乌青:“郭将军,你该睡觉了。” 郭不凡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猛然听到这句话,他顿了下,嗯? 下一刻,他被林清禾一掌劈晕。 容向松惊的起身:“国师。” “他已经好多天没睡了吧,若是再不补觉,迟早猝死,别看他看着人高马大,精气神十足,实则内里亏损的厉害。”林清禾道。 容向松缓缓坐下,无声叹口气,目露担忧。 景衍将军不知所踪。 郭不凡虽鲁莽了点,但武力确实高强能打,加上他性子热血,勇往直前,景衍将军不在,他就是将士们的主心骨。 万万不可出事。 还没等他缓口气又听林清禾道:“我带你们带来的这支小队去会会拓跋八团,容军师就在此照顾郭将军。” 第228章 夜袭拓跋八团 日头落下帷幕,整个天色都有些昏沉沉。 容向松惴惴不安的看向窗外,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没拦住林清禾。 要是有个好歹,他怎么跟景衍将军交代,如何跟景和帝交代。 拓跋八团。 帐营内传来一阵阵笑声,突然有人惊疑道:“今日去捉女人的分队怎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另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别疑神疑鬼了,就莲塘村那群手无寸铁的村民,咱们两个人就能撂倒。” 担忧的声音继续道:“就怕有景家军去了。” “嗐,怎么可能!他们都忙着找人,如何顾得上一个小村庄,戈壁滩地势险峻,景衍将军必死无疑!” “话说大景的女人生得细皮嫩肉,肌肤白皙,性子又温婉,在床榻上叫的跟只猫儿似的,跟我们这边的婆娘们一比,她们真真是水做的,够味。” 一阵阵哄笑声传出帐营外。 跟林清禾潜入在附近的景家军们闻言都死死咬住牙齿,双目赤红。 这群禽兽。 林清禾抬起食指到唇边,眼神示意。 跟着她的二十名景家军瞬间平息心绪,她食指动了动,他们纷纷点头。 随即林清禾跳下拓跋八团的阵地内,发出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 “谁!” 帐营内瞬间灯火通明。 拓跋兵们纷纷出去,灯光往前一送。 林清禾的面容在黄暗的灯光下增添了一份柔和,眉目如画,美打听似凡人。 拓跋兵们不由屏住呼吸,若不是天上仙子下凡了。 这时林清禾动了一下。 “是真人!”有人惊呼。 随即拓跋兵们都流露出垂涎的目光,互相对视,眼底都是色欲,他们一拥而上。 林清禾消失在原地。 “人呢?” “刚还在呢!” “她不会是鬼吧,飕的一下就不见了!” “呸,她生的那么美,怎么可能是鬼,定是仙子。” “管她是人是鬼还是仙,生得那副模样,我们今日拿下她!” 话音落下,几道利箭飞出,直接将说话的这几人射死,倒在地上,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喊。 四周皆是一静。 下一刻,林清禾如同魑魅般再次出现,如一阵风掠过他们的脖颈,所及之处倒下一片。 暗地里的景家军看的热血沸腾,难怪她敢仅带十人就来闯,这身手,这功力,高手啊! 片刻间,上百个拓跋兵不惊动其他人,悄无声息被拧了声息。 林清禾对着暗中的景家军做手势,随即跳出五个跟在她身后,其他十五人分成三队,分别在拓跋八团三个方位埋伏好,箭插弦上,目不转睛盯着前方,蓄势待发! 林清禾将一根火把踢入帐营内,橙红色的火苗崩的老高。 “走水了!” 有人惊呼。 发现地上躺着上百具尸体更惊了,怎么回事,谁干的!也没听大景有动静啊。 “快,都出来,出事了!”发现事态不对的小兵刚喊完,脖颈插入一根银针,他错愕低头,只感觉浑身发麻吃疼,缓缓倒了下去。 “你!”他倒在地上上那刻,眼底映入一张美人面。 第229章 你是我的神 拓跋八团发现不对劲时,已被林清禾带着十人灭了一半。 景家军十分兴奋,趁着这股劲与林清禾的策略结合,很快杀了八团一个片甲不留, 熊熊烈火燃烧整个帐营,林清禾站在高墙上念清心诀,修道者不轻易杀人,她低头看了眼双手,又合眸。 “国师大人,找到了。” 闻声,林清禾撩起眼皮。 莲塘村的桂花与新妇赵氏怯生生,目露惊恐的站在她面前。 两人都生得十分白皙,清秀的脸,姣好的身段,原本该浮现肆意笑容的面庞,憔悴又不安。 “别怕,他们都死了。”林清禾柔声道。 两人的眼泪夺眶而出。 景家军都默契的离的远了些,身后的烈火将两个深受拓跋兵迫害的女子照的通红,忽来的风将衣裙吹的飞扬。 “国师,我名节已失,活在这世上也没了脸面。”赵氏悲从心来,神色有些木讷,这几天非人的折磨让她身子疲惫,早就没了对未来的向往。 连虎还会要她吗?真的会心无芥蒂的接受她吗? 桂花也是满脸呆滞,缓缓看向赵氏,伸手抱住她恸哭。 林清禾轻轻哼唱清心诀,随着风吹进两人心底,逐渐安抚下来。 她的声音犹如蛊惑般,丝丝入耳,直击人心。 “女子不为名节所活,倘若男子嫌弃,丢了便是。” 赵氏与桂花从原本的呆愣,突然如梦初醒般瞪大眼睛,为林清禾这句惊天骇言所惊,内心深处又觉得她说的对。 对上她们无辜又担惊受怕的眼神,林清禾叹口气,从兜里掏出两张百两银票,一人一张塞进她们怀里。 “任何时候,钱很重要,这百两你们谁也别告诉,包括亲生父母。 拿着傍身吧,若是有朝一日走投无路,它是底气。” 赵氏直觉烫手,想塞回去:“国师。” 林清禾提高音量:“让你们拿着就拿着,这是国师令。” 她极力控制眼神不看银票,心都在发抖,她身上没钱了,又成穷光蛋了! 桂花想说的话咽回去,她看向赵氏,拉住她的手,恭敬感激道:“多谢国师。” 赵氏回神赶紧也道:“多谢国师。” 林清禾嗯了声,大步朝前走。 两人跟上。 到了一处林子,林清禾停下马,从兜里拿出两套衣裳递给赵氏与桂花。 “洗洗吧,梳妆打扮一番。” 两人怔然,鼻头一酸,她们身上的衣裳十分露骨,外面披的是男人的衣袍,若是这副模样出现在村子里,她们难以想象要面对的处境。 “多谢国师。” 她们去了小溪边沐浴。 林清禾走向景家军。 “国师。”十人十分振奋,看着林清禾的眸子闪闪发光,他们对她钦佩极了。 林清禾认真道:“诸位兄弟,女子名节受损必受人非议,她们俩弱女子会没活路,望你们将心比心。我请求你们,莫要说她们在拓跋八团的遭遇,只当没有过。” 说着,林清禾朝他们作揖。 景家军大惊,忙回礼,动容道:“国师大人,我们晓得,该死的是拓跋人,不是我们大景的女子。” 林清禾道:“多谢。” 等赵氏与桂花洗漱回来,有些不自然站在林清禾面前,心底有许多感激的话,却不知从哪一句说起。 林清禾温和笑道:“走吧,你们准备好了吗。” 她们对视眼,忐忑点头。 莲塘村的人早就在村门口望眼欲穿。 醒来的郭不凡得知林清禾带十人去了拓跋八团,蹭的在床榻上跳起来,抓住容向松的衣领:“容松树,你疯了吧,国师是什么人,比你我的命都更重要!” 容向松推开他,怒目:“别给我取外号。” 郭不凡冷哼:“待将军知道你让国师涉险,我看你这军师的位置还坐不坐得稳!” “国师无所不能,我相信她。”容向松淡定道。 话音刚落,外边传来欢呼声。 两人对视,纷纷朝外边赶。 “国师!国师回来了!”莲塘村的村民喜极而泣,大声喊道。 他们拥着林清禾,满脸喜色。 景家军绘声绘色道:“国师一人开关,直接将拓跋八团吓的落花流水! 紧接着 ,国师找到关押在地牢里的桂花姑娘跟赵姐姐,没让拓跋兵得逞!” 听到这里,林清禾看了眼眉飞舞色,能将人带入情景中的小五子,她唇角微扬。 一直十分忐忑的桂花跟赵氏听到他为她们说话,惊讶的看了他眼,目露感激,憋着眼泪。 连虎松了口大气,搂住赵氏:“那就好,那就好。” 桂花是村长家的闺女,他们家闻言也松了口大气,还好还好! 桂花与赵氏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被家人拥着直落泪。 郭不凡在去的路上就听说林清禾仅带十人就团灭拓跋八团,整个人都懵了。 他没听错吧。 带十个人灭了一个团。 容向松也听傻眼了,他知道林清禾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个地步。 两人脚步更快了。 林清禾准备找他俩去主营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大块头单膝跪地,深情饱满的跟她道:“国师,你就是我的—神!” 林清禾:“………” 倒也不必如此! 回主营时,莲塘村的百姓自发站在路两边护送,将家中能拿出来的存粮都拿出来,还有干果等。 林清禾道:“将士不得拿百姓一针一线,大家日子贫苦,都收回去吧。” 百姓们不依,眼含热泪道:“国师大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面对一张张真诚殷切的脸,林清禾下马,从他们手中取走一物:“多谢诸位父老乡亲。” 到桂花面前时,林清禾在她手心塞了一颗丹药,凑到她耳畔,只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或许你能在新婚夜用上,祝你今后安好。” 她心底有些叹息,最终还是为这个可怜的女子炼制了丹药。 要是夫家的言语将她逼死,太不值了,她也是一条十分珍贵的命。 桂花瞬间听懂了,她跟赵氏不一样,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自幼都被知廉耻,要保贞洁给夫家的思想所包围。 虽说景家军跟林清禾都在帮她,骗了村里人,家里人,但她害怕成亲新婚夜,要是…… “多谢国师,我会好好活着。”桂花重重点头。 林清禾颔首,重新上马:“启程,回主营!” 第230章 能当国师的非池中之物 “什么!拓跋八团被人灭了?景衍将军不是生死不明吗?何人领的军。” 扎布听到探子的话,又惊又怒从凳子上跳起来,气的他直接踢翻面前的桌子。 哗然倒了一地。 “将军息怒,据说是个小女郎领的队,她身手不凡,属下压根没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咱们的人就死了。”探子颤着身子道。 扎布气的冲上去掐住他喉咙:“你哄骗谁,一个小女郎能有多身手不凡!” 探子被掐的满脸通红,在他手中拼命挣扎。 “将军,国师来了!”秦将领及时赶到,将探子从他手中解救下来。 探子一落地便逃也似的离开主营,眼神惊恐,刚出去他就对上玄微跟刘彦。 他立即跪下:“参见国师,刘大人。” 玄微居高临下审视他:“抬起头来。” 探子一抖,不敢不照做,缓缓将头抬起,露出脖颈上触目惊心的红痕。 刘彦一猜就猜到定是扎特干的,他道:“去找军医吧。” 说着他掏几两银子塞进探子手里。 “刘大人。”探子感激不已,又听玄微问扎特为何要掐他,探子又是一颤,抖索将拓跋八团被灭的事告知。 刘彦面色一正:“你说,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郎带人去的拓跋八团?” 还没等探子回复,帐营里的扎特便出来,冷哼道:“刘大人莫要听他放狗屁,女子如何能领军作战,简直一派胡言。” 说完,他发现刘彦跟玄微都冷眼看着他。 扎特迟疑道:“难不成真是女子。” 玄微呵了声,直接掠过他进帐营:“蠢货。” 扎特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憋的极涨。 刘彦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说。” “所以,带十人去灭拓跋八团的是大景的国师,是个小女郎?”扎特听完林清禾的到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刘彦点头:“你莫要小瞧她,能在小小年纪当上国师的人,不论男女,都非池中之物。” 扎特看了玄微道:“国师突来乍到是为了她?” 玄微点头:“我不出马,你必输无疑。” 扎特神色又是一变,心中很不服气。 刘彦看出两人不太对付,急忙将地图摊开议事,转移两人注意力。 . 大景主营,景家军全军站在校场上,他们抬眼看余晖下的林清禾,精神都有些恍惚。 去灭拓跋八团的十人一回就将林清禾传的神乎其乎,就连他们那傲气十足又霸道蛮横的郭将军也对她赞不绝口。 如今更是如贴身侍卫般紧紧挨着林清禾,崇敬的望着她。 一个黑壮如牛,一个美若天仙,两人站一起,令人莫名想多看几眼。 容向松觉着没眼看,他快步上前拉了拉郭不凡的衣袖:“你能不能离国师远点!紧紧跟着是怎么一回事?” 郭不凡瞥他眼:“你这种不能武的绣花枕头懂什么!英雄不论男女,国师就是我心中的神。” “就算是这样,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国师还是个小女郎,你别吓着它。”容向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低声劝道。 郭不凡一摸下巴,觉着有道理,张嘴就问:“国师,我跟着你会让你不自在吗?” 容向松:“……!!!” 呆子! 林清禾将两人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她笑道:“无妨,等我将景衍将军找回来,教你几招。” 这下不仅郭不凡激动了,就连容向松也冲上去,一前一后的拥住林清禾。 ”国师大人,将军真的没事?!” 林清禾点头:“我掐指算过了,景衍将军还有一丝生机,今夜我便带人去找。” 郭不凡精神一振:“我跟国师去。” 林清禾摇头:“你,我自有安排。” 郭不凡心急如焚,急道:“国师,戈壁滩我熟悉地势,我……” 话没说完,林清禾便在他耳畔说了几句,只见郭不凡的眼睛睁的越来越大,眸底闪烁兴奋。 他大喊一声好,惹得底下人都猛然回神,不知所以然。 入夜,林清禾一人潜入戈壁滩。 第231章 找到景衍 戈壁滩地势险峻,无杂草树木,一眼看去尽是光秃秃的峭壁。 林清禾拿出罗盘,仔细盯着上面的针,针转动一圈,最终指向峭壁底下。 “竟然是掉下去了,难怪生息薄弱。”林清禾沉思道,眸光微闪了下,直接飞身而下。 热,好热。 峭壁底下一处洞溶,景衍躺在地上闭上眼奄奄一息,他艰难发出微弱的声息。 他挣扎着睁眼,入目是冰冷的岩石,眼皮再次沉重不已耷拉下。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昏迷了几日,外边又是怎么个情况,他能度过这个死劫吗。 还有,林清禾知道他的死讯,会有一刻伤心吗。 景衍思绪涣散,感觉整个天地都在转,迷糊间他仿佛看到一个人影。 是要死了吧,不然怎么会出现幻觉,看到她了呢? 这什么鬼地方。 林清禾环顾四周,潮湿阴凉,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她腰间系了绳子,直接一个跃步跳下溶洞内,站定后她双眸微眯,快步上前。 果然是景衍。 林清禾蹲下身给他把脉,脉象浮紧,主寒峫入侵,她摸了下他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厉害。 高热了。 “冷,冷。”景衍紧闭双眸,嘴里呢喃道。 林清禾视线落在他起皮干涸的嘴唇上,先用锦帕沾了溶洞上方滴落下来的泉水,慢慢拧入他嘴里。 景衍下意识舔了舔唇。 他生得极好看,就算是病了,也有种妖冶的脆弱美。 林清禾看了片刻,将他挪到干净的地方,脱了身上的道袍盖在他身上,起火给他取暖,一边熬制药汤,还加了一片千年人参进去。 等药熬制成,她静静坐在他旁边闭目养神。 片刻后,肩上落下一股重力。 她侧头,入目景衍的连头也生的十分饱满的脑袋。 许是汲取到温暖,景衍一个劲往林清禾身上钻。 林清禾叹口气,念了个清心诀道。 祖师爷,并非我好男色。 而是奈何这男色非要往我身上钻呐。 她缓缓抬手将景衍搂在怀里,一边用功力给他取暖闭目养神。 连续几日赶路,她也有些疲惫,在温暖的火堆前,林清禾眼皮有些疲乏,缓缓盖上眼眸。 好暖,好舒服。 景衍眼皮微动,他睁开眼,入目平日里朝思暮想的脸庞。 不是在做梦吧。 景衍抬起一根手指轻轻触碰林清禾的脸颊,温热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脏都跟着颤了颤。 是真实的。 他没死。 林清禾在他身旁。 景衍心底腾升起一股喜悦,同时又心情复杂,林清禾不该出现在这里。 为何在此处,他也猜的到。 林清禾感觉到一股视线盯着她看时,瞬间睁眼,对上景衍眼底的担忧跟心疼。 “醒了。”林清禾将他推开。 景衍娇娇弱弱倒在地上,一脸无辜的神态看着她,声音一出,十分嘶哑:“我疼。” 林清禾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男子身上看到如此娇弱的一面。 还别说,还真别说。 他长得一张人神共愤的脸,露出这娇弱的神态,令她有股冲动。 此时此刻的林清禾终于能理解,为何男人都怜爱楚楚可怜的女子了,只要脸生得美,是真容易触碰心弦啊。 祖师爷,徒儿对不住啊,什么清心寡欲,先自己看爽快了再说。 林清禾立即将景衍搀起,让他靠在她身上:“可是这样比较舒服。” 景衍弱弱的嗯了声,眼皮耷拉下,掩盖住心虚。 林清禾将熬好的药端起,亲自喂他。 景衍感觉要幸福晕了,这会儿倒是不敢看林清禾了,乖乖喝药。 睫毛很长,眉眼很精致又不失阳刚,鼻梁挺拔,嘴唇薄厚适中,按照面相来看。 他是王侯将相,原本的死劫也挺过去了,这鼻梁又高又挺,林清禾心底嗯了声,据说……… 林清禾的每一寸目光都让景衍心底忍不住颤抖。 既甜蜜,又煎熬。 喝完药后,林清禾让他睡觉。 “我睡不着。”景衍有双十分明亮勾人的桃花眼,特意望着人时,眼底的深情能将人溺死在其中 。 林清禾直接用手掩下他的眼皮:“睡,我给你念清心诀。” “好。” . 夜里,扎特带着三千精锐兵突然攻打戈壁城。 他的部下秦将领则是带着三千精锐兵去了戈壁城隔壁的东潘地。 戈壁城跟东潘地相隔了一片大沙漠,扎特攻城时,秦将领还在路上。 但他去攻打东潘地的消息传到郭不凡耳边。 “拓跋搞什么鬼。”郭不凡没有直接暴起,而是看向容向松问道,“松树,你怎么看。” 容向松没好气瞥他眼,也没与他计较,当下沉思道:“这不像扎特的打法,他背后有人支招。” 他摊开地图,指着东潘地的位置道。 “拓跋军要去东潘地必经之路便是这大荒漠,除非他们昨日便出发了,若是今日的话,此时定在路上。 而东潘地的求助,明日一早必来,怕就怕其中有诈,我们派人去东潘地时,在荒漠里会遭到埋伏。” 郭不凡仔细顺着他的话想下去,惊出一身冷汗。 但他想到东潘地如今的主人,他道:“恒王好歹是个王爷,他求救,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容向松道:“看圣上的意思吧,要是国师在就好了。” 林清禾去寻景衍将军了,也不知寻着没。 郭不凡道:“国师曾同我说,拓跋一定会派人来,我们直接安排弓箭手在城墙上射击即可,不打开城门去追,也不出兵出城。” 容向松点头:“按国师的做。” 郭不凡直接照做林清禾的话,先安排两千精锐箭手在城墙处做好埋伏,再安排一千兵投石头。 扎特带人一到城墙底下,还没开口激怒,郭不凡直接下令出箭。 而且还不出声,打的拓跋军一个措手不及。 二千箭手分别对准一个拓跋军,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顷刻间,三千拓跋精锐瞬间少了一半,他们没反应过来时,铺天盖地的石头直接朝他们袭来,虽不致命,但疼的要命,压根握不住兵器,下意识会丢掉。 就在此时,大景的弓箭手再次拉弓! 第232章 有来无回 飕!飕!飕! 铺天盖地的一波弓箭再次席卷拓跋军,三千精锐兵被打的惨兮兮,扎特十分狼狈被几个心腹包围逃离。 他娘的!他作战以来就没如此憋屈过! 景家军何时变得如此强了。 扎特满腔屈辱,抬眼往后看。 心腹拽住他的胳膊急道:“将军!再不逃就逃不掉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扎特如何不知这个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是他低估了林清禾!她的棘手程度不输给景衍! 更让他羞赧的是,他压根没招架之力。 郭不凡一阵狂笑,这种不费吹灰之力,不亡一兵一卒的感觉爽啊!实在是太爽了! 林清禾,就是他的神! . 东潘地,节度使急急前往王府,迎面对上宋白微,他眼底闪过丝痴迷,上前摸了一把她的脸。 啧啧称道:“微儿貌美如花,肌肤细腻,当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啊。” 若是还在京城,宋白微听到夸赞她容貌的话会高兴的要命。 但如今,鸟不拉屎的地方,大腹便便的中年好色男子,她听了直反胃。 她的心态早就变了,日日一袭红裙,手握鞭子,不顺心就抽身边婢女小厮,出街谁敢挡道直接杀。 一时间,她成了东潘地有名的毒妇王妃,谁都不敢招惹她。 宋白微自己也觉得可笑,在京城她极力掩饰自己本性,做个温柔貌美,楚楚可怜的贵女,嫁个如意郎君就是人生巅峰。 无奈老天不公,就是不让她如意!那她就顺心意,想怎样就怎样,倒是觉得畅快至极。 节度使她也不怕,就算已委身于他,她总归是不一样的,她是恒王妃,可跟别的胭脂俗粉不一样。 她也有种折辱恒王的快感,每次在节度使榻上承欢,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恒王那张温润如玉,骨子里却薄凉至极的脸! 谁也别想好过。 宋白微冷笑声,眼底毫不掩饰有浓浓的嫌恶:“节度使来王府做甚。” 贱人!节度使在心里暗暗骂道,他知道宋白微瞧不上他,他也喜欢她这股自恃是京城贵女的傲气,面上笑了笑。 “王妃还不知道吧,拓跋军打过来了,我来寻王爷商量对策,就是不知一旦打起来,王爷可会保你。 毕竟貌美的女子在战场上,总是稀缺的,令人争夺的。”节度使凑到她耳畔,伸出肥腻的舌舔了一下。 恶心!宋白微胃里翻涌起一阵干呕,但他的话让她压下去了,神色柔和下来,主动贴上去:“大人,我可是您的女人。” 节度使摸了她一把:“知道就好。” 他走进王府。 宋白微眼中的讨好收起,瞬变冷凝。 站在屋檐上将底下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的恒王,面无表情。 他身旁的齐明倒是不自在极了,目睹王妃给主子戴绿帽子,真刺激。 拓跋秦将领带人来攻东潘地的消息,恒王比节度使早知道,他这会儿便是从城门回来。 “恒王,拓跋兵攻来了!”节度使一进书房就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朝廷会派兵来援助东潘地么。” 恒王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抬眼看他:“你觉得呢。” 节度使愣住,他如何知道,要他是景和帝此时定不会出兵,毕竟恒王可是个隐患,早点扼杀为好。 等拓跋兵将恒王杀了再出兵也不迟,这话他不敢说。 他瓮声道:“我也不知。” “当今陛下心软,他得知后会出兵。可他身旁的国师就不一样了,巴不得我早点死。”恒王把玩手中的茶杯,嗤笑声,眼底戾气横生,重重将茶杯放下? 节度使大吃一惊:“您如何得罪了国师?” “宋白微占了她嫡女的位置十三年,而我又娶了她,可不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恒王淡淡道。 完了!节度使的心直往下坠,他睡了宋白微,那他在国师眼里,岂不是同她是一伙的? 他心底那个悔啊。 将节度使神态尽收眼底的恒王,唇角勾了抹若有若无的讥讽,又道:“不过你放心,国师在戈壁城寻景将军了,而来东潘地的拓跋军,是本王计划之中的。” 节度使:“………” 他的心更沉重了,瞳孔剧烈地震,他这是上了一条不往上爬,只能死的贼船啊。 恒王勾结拓跋,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真的只有反了。 正思索着,节度使浑身汗毛竖起,迟疑又紧张的往下看,一把匕首正抵在他腰间。 他抬眼,对上齐明杀意乍现的眼神。 咕噜,他吞咽口水,结巴道:“恒王这是何意。” 恒王轻声呵斥齐明:“这是做什么,节度使也没表态说不支持本王,快放下。” 齐明一动不动。 老奸巨猾的狐狸!这是演给他看呢! 节度使深呼吸一口气,作揖道:“下官由王爷调令,您说一,我绝不二。” 话音落下,腰间的利器瞬间收回。 恒王亲自斟了杯茶递给他:“请。” 节度使摸了一把冷汗,抖着手接过,在他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 景衍喝完药睡醒,整个人精神好了不少,他环顾四周都没看见林清禾的身影,收回视线后他看了看自己穿了许多天的衣裳。 眼底闪过不自在,他就是这样钻林清禾的怀里。 呼!景衍深呼吸一口气,脱了个精光去溶洞滴水的地方,用林清禾留下的锦帕擦拭身子。 一想到是她的锦帕,景衍的火气瞬间集中下腹,憋的有些难受。 景衍摇摇头,学着林清禾念清心诀。他记性好,听一遍就记住了。 林清禾去外边寻干柴了,上方无树木花草生长,这底下倒是另一番天地。 她一手一只野鸡,一手一袋野果,肩上扛着柴回到溶洞,刚抵达门口就看到背对着她,赤身的景衍。 身高九尺,后背肌理线条流畅完美,宽肩窄腰大长腿。 “谁。”景衍回头,见是林清禾,面色瞬间憋红,急急去拿衣裳,却发现已经湿了,他只好拿林清禾给他盖的道袍披好系上。 口干舌燥缓缓转身:“你回来了呀。” 第233章 万秋请战 林清禾的道袍十分大,穿在景衍身上也有些松垮,露出的锁骨,上面还泛着水滴。 由于还病中,他的面庞还有几分苍白,身上的道袍衬得他像个禁欲的佛子。 两人对视,一个羞,一个满眼欣赏。 景衍轻咳声道:“身上有些粘腻,就穿了你的道袍,我……” “你穿很好看。”林清禾道,将身上的柴火放下来,刚点燃想去杀鸡。 景衍快步上前从她手中夺过,目光温和的落在她身上:“你歇息会儿,我来。” 林清禾坐在一块石头上,撑着下巴看他。 景衍三下五除二处理好手中的野鸡,抬头对上她的清澈泛光的眼眸,苍白的面庞瞬间有了血色。 林清禾忍不住笑出声:“战功赫赫的景将军竟有时不时脸红的毛病。” 她将两只鸡腿拿去烤,剩下的鸡块与干蘑菇放入蛊内炖,很快洞溶里腾升起一股霸道的鸡汤香味。 景衍洗干净野果,挑出最大最红的递给林清禾:“你吃这些。” 他则吃较小,卖相差了点的果子。 两人静静坐在地上吃果子,林清禾问道:“你是怎么跌入峭壁底下的?” 景衍道:“拓跋意图是想要我的命,再加上你说我命中有一死劫, 他们攻城那日,我故意以身入局,追到戈壁滩。 扎特早做了埋伏,从高坡上滚石扔下来,并安排了弓箭手要我性命,突然一阵天崩地裂,我在峭壁边没站稳,直接跌了下来。” 林清禾点头,看着他道:“死劫已破,今后一切顺遂。” 景衍笑道:“借你吉言。” . 北疆,景衍生死不明的消息传回时。 原本就因景武帝的死景衍郁结在心的昭月公主听说后,直接晕了,此后一病不起。 北疆王日夜守在她身旁。 “王爷,周姑娘求见。”管家来报,看到北疆王面容憔悴,身形明显瘦了一圈,他忍不住哽咽,“王爷要保重身体啊。” 北疆王看着是个人高马大,血性十足,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的武将,实则他是个十分心善的人。 王府上下伺候的小厮婢女,几乎都是收留了流民,他们自愿签卖身契,尽管北疆王说不用。 他娶的昭月公主又是个温柔的主儿,从不苛刻下人,有公主的傲气跟威严,也有着体恤百姓,以身作则的真正皇家贵女风范。 景衍出事,全府上下都情绪低迷,为他祈福。 管家跟了北疆王二十几年,是府中的老人了,他在王府成了家,主子待他如家人,给他脱了奴籍,给他儿子去读书考取功名的机会。 他的儿子也争气,十五岁便举人在身,跟在景衍身边学,做事圆滑又不失自我,未来不可估量。 他对北疆王一家十分忠心耿耿,感恩于心。 北疆王点头,揉了揉眉心道:“让周姑娘去书房,我待会儿就过去。” 他回屋子,昭月公主此时醒了,以往十分漂亮的桃花眼红的吓人,看上去有种凄惨的美。 北疆王的心瞬间犹如被一只大掌狠狠攥住,疾步上去,心疼不已的将她搂进怀里。 “景衍,我的儿。”昭月公主泪流满面,呜咽哭出声。 北疆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道:“他会没事的,清禾已经到戈壁城了,有她在,定能找回景衍。” 周万秋去书房路上隐约听到哭声,脚步骤停,担忧的看向昭月公主的住房。 半晌后,北疆王才来书房。 “王爷。”周万秋起身行礼。 北疆王点头:“万秋姑娘有何事?” 他挺欣赏周万秋,能力卓越,力大无穷,剑法比许多男子都强,脑袋转的快,更有女子的细心和耐力。 周万秋道:“王爷,我是景将军的兵,我想去戈壁城作战。” 北疆王认真看向她:“你是个十分出色的将士,理应在战场上,但你家族被流放,是待罪之身,去了战场上也立不了功。” 周万秋道:“我不在乎,我只想施展这一身武功,守住大景江山,护住大景的百姓,做景将军出色的兵。” 北疆王沉吟片刻点头:“好。” 他尊重她的选择。 女子能如此洒脱,他佩服,敬之。 “妹妹!”周雪宁听说周万秋要随北疆王的亲信去戈壁城后,急忙来寻她,面上浮现满 满的担忧,又有一丝复杂。 她望着兴致冲冲的周万秋,眼底含了热泪。 “姐姐。”周万秋抱住她,“我一定会平安归来,景将军是英雄,北疆王对我们有恩。 去戈壁,一是想寻景将军,二是真想上战场,姐姐你知道的,自幼我就爱读兵书,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施展拳脚了,没想到有今日的造化。” 周雪宁眼含热泪:“我知道的,妹妹向来厉害。” 她高兴啊。 上一世周万秋走投无路去了夏国,被他们当成一把刀,早就为死做好准备的行尸走肉。 现在不同了,这辈子她能堂堂正正的站在战场上。 周万秋冲她笑。 “万秋。”柳氏也赶来,手中提着个大包袱,她含泪道,“这是我做的辣椒丝和蜜饯,还有些干果,两套贴身衣物,鞋子,在路上好好照顾自己。” “婶娘。”周万秋眼角流出泪来。 周家剩下她们三人相依为命,柳氏将她当亲生女儿对待,来北疆后接绣品挣钱。 柳氏轻轻拍拍她,哽道:“想做什么就去,千万要保重自己,婶娘等你回来。” 周万秋重重点头。 “万秋姑娘,出发了。”北疆王的亲信在门口道。 周雪宁与柳氏互相搀着目送周万秋离开。 希望,一切顺遂呀。 . 扎特狼狈逃回去,迎面就对上刘彦,他深感没面,羞愧难当道:“刘大人,我带去的人全军覆没。” 刘彦大惊:“是大景的国师亲自与你交手了?” 不然怎么败的如此彻底! 扎特摇头。 刘彦震惊不已道:“难不成大景还有第二个景将军。” “找到你了。”玄微拿着罗盘从营帐里走出来,眸光闪烁兴奋,他无视扎特,看向刘彦,“给我一千人马,出发去戈壁滩!” 第234章 你在找我吗 扎特闻言色变,他手下的拓跋兵共分为八个团,每个团都有三千人,分布在前线。 拓跋八团灭了,他带的三千人灭了,没人了。 察觉气氛不对的玄微抬头看向扎特,见他额头被黑气笼罩,面相呈衰相,心中有了数。 “攻城没攻成功,反而落荒而逃,输了。”玄微平静道。 听在扎特耳里就是讽刺了,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的他当下就怒道:“这计谋是国师出的,我还以为能大获全胜呢,结果呢?也不过如此。” “扎特将军!”刘彦喝道。 扎特瞥嘴,依旧不服气。 玄微没什么表情,拿着罗盘对刘彦道:“大景的国师林清禾就在戈壁滩,不出预料的话,她应当是找到了景将军。 我们必须出兵,将他们永远留在戈壁滩,” 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刘彦吃惊不已。 景衍还没死?还让林清禾给寻着了?扎特神色凝重,余光瞥了玄微眼,更加心存不满。 果然,别人家的国师就是好! 干的全是实事,不像玄微,尽坑他! 不过,当下之急确实是找到他们,抹杀掉! 于是他道:“戈壁滩附近的拓跋五团可以调动。” . 戈壁滩峭壁底下,景衍身子骨好的差不多,在林清禾手里的灵丹妙药滋养下,他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他在空地身旁练剑,身姿矫健,周身散发凌冽的杀气。 林清禾在旁侧煮茶喝,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十分欣赏。 俊啊,脸长得好,身材也好。 景衍收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正想冲她笑,就见她唇角的笑收起来了。 “怎么了。”景衍急忙上前。 林清禾保持掐指,冷静道:“有人来找过来了。” 景衍立即道:“是拓跋军!” 林清禾抬眼看他,颔首,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是个熟悉的人呢。” “到了,就在底下。”玄微拿着罗盘,顺着指针的方向往下探。 刘彦恐高,光是站在上方就令他头晕目眩,急急退了几步,心有余悸喘了几口气。 扎特皱眉:“景衍那小子命这么硬,从这里摔下去都死不了?” “拿绳子来,我下去探个究竟。”玄微道。 刘彦顾不得害怕了,急忙凑前劝道:“不可啊陛下,您无武艺在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大王交代。” 他眼珠子一转,看向扎特。 “将军你带人下去吧。” 扎特:“?” 玄微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不去。”扎特将一兵扯到身前,“你,下去。” 玄微阻止:“他打不过林清禾,得你去。” 扎特瞪圆眼,有时候他真的不想暴躁! “呦,林清禾是国师,你也是国师,据说她还是个才十四岁的女郎,你干不赢她?”扎特讥讽道。 刘彦额角猛地跳动,好声好气对他道:“扎特将军,此女子对拓跋威胁极大,趁机除大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扎特呵了声:“究竟是拓跋的大患,还是国师的心患啊。” 他可听说玄微从大景进贡回来便一蹶不振,闭关修行,说不定就是棋逢对手,还逊于对方,自行相秽了! 玄微冷着脸:“拿绳来,我下去便是!” “国师,不可啊!”刘彦道,又对扎特使眼色。 扎特冷哼声,别过头。 “你在找我吗?” 玄微神色瞬变,瞳孔瞪大看着爬上峭壁的林清禾,她腰间系着一根绳子后,另一头是景衍。 她看着他,勾了抹挑衅的笑。 玄微攥住手中的罗盘,她一出现,他就知道,这段时间的修行在她面前还是不够看! 当真没死!扎特目眦欲裂,视线在他与林清禾之间来回转。 身后的一千拓跋兵握住武器,只待发令。 “真是瞧得起我们,来这么多人。“景衍讥笑,食指勾了勾,“本将军还等着回去,都来吧。” 林清禾把玩手中的木剑,瞥了玄微眼挑眉:“道友,比划下?” 两人如此自得,倒是令他们有些没底,生怕有诈。 刘彦笑道:“国师,许久未见,我个人 十分欣赏你与景将军。奈何立场不同,注定为敌人,不然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惺惺相惜的好友。” 林清禾哈了声:“场面话就不必说了吧,开打!” “好猖狂的女郎。”扎特眸色深沉,盯着林清禾看了又看,除了生得实在貌美,气质脱尘,他并未看出她有什么本事。 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你们两人能抵得住我一千人马?痴心妄想!全军听令,拿下大景国师,说来咱们兄弟们还没尝过道姑的味道,上!” 拓跋兵肃立,迅速拔剑,冲向林清禾。 林清禾负手而立,与景衍相视,她点头。 在拓跋兵冲上来时,她拉着景衍瞬间开了阴路,消失在原地。 拓跋兵们来不及刹住脚步,一个撞一个,对对碰的重力往下栽。 惨叫声接连响起,响彻云端! 不到片刻钟,一千人马已损失过半! 啊!扎特惨叫声,他捂住一只眼。 刘彦被这变故惊的没回神,听到他的惨痛惊呼急忙看去,只见扎特瞳孔被射入一支箭! 哪儿来的箭! 已经进阴路的景衍眸色发冷,这箭是他放的,敢对林清禾出言不逊,他记仇的很。 林清禾见他绷着一张脸,以为他害怕,边走边道:“你功德多,在鬼魂眼里,你就是个移动的金光,但也别怕,你身上还有股在战场厮杀过形成的杀气,它们只敢垂涎,不敢上前。” 景衍看向四周远远躲着的鬼魂,它们死状各异,换作别人确实会怕。 他倒是不怕的,战场上什么都经历过。 不过……… 下一瞬,林清禾的衣角被攥住,她回头。 入目一张眉毛微蹙,桃花眼含水,委屈的俊脸。 “清禾,我怕。”景衍认真道。 神态装的再像,眼底透露的情绪分明没有害怕,林清禾一眼看穿,她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装的不像吗?景衍努力想北疆王惹昭月公主生气时做出的神态,眼眸微睁大,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周遭躲着的鬼魂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道:“少观主这是谈情了?” “快把那俊美男子的脸画下来,他要是少观主的男人,也不能招惹啊!” 第235章 定位定错了 鬼魂的议论声传入林清禾耳畔,她嘴角抽了抽,瞥了它们一眼。 有些无语,不至于吧! “呜呜呜,少观主为了她的小娇夫瞧了我一眼,她好爱。” “快画,别啰嗦。” 林清禾看着一脸无辜的景衍若有所思,嗯,还别说,真像小娇夫。 景衍十分心虚,心底揣测林清禾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他感觉自己能刚能装。 林清禾道:“跟紧我。” 景衍唇角上扬,她没拒绝他牵衣角。 大景主帐营,全军都很是兴奋,没有伤亡一人将对方团灭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郭不凡牛饮般咕噜噜喝光茶水,见容向松进来,他放声大笑:“国师真的料事如神啊!连拓跋军几时来攻城都算的准确无比。” 容向松坐下,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徐徐笑道:“国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道行,大景有国师,大幸也。” “也不知国师有没有找到景将军。”郭不凡道。 此言一出,原本的兴奋逐渐退散,两人都冷静下来。 容向松镇定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国师定会将景将军平安带回来。” . 带着景衍走阴路的林清禾觉着差不多到了,她五指一掐,带着景衍走出去。 嗯?不是军营。 看到眼前繁荣的街道,林清禾懵了,她掐指一算,盯着罗盘。 糟糕!她定错位了。 “我们走错了。”林清禾坦然自若,一本正经扯道,“肯定是之前耗费了我太多精气神,导致方向感变差,定错了位置。” 景衍焦急道:“可有哪儿不适?” 他上下打量林清禾,满脸担忧。 林清禾咳嗽声:“没有,我们赶紧回军营吧。” 景衍见她当真无事,精气神很好,这才放下心来,他下意识掏银两。 空的,他神色僵住:“咱们爬峭壁时,身上的银两全掉了。” 林清禾摸了下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她耸肩:“我也没。” 景衍环顾四周,他拦住一位过路人询问:“老人家,这是哪儿?” 老者上下打量他,见他一身道袍,林清禾只穿白色的里衣,两人气度容貌都是一等一的绝色,但看着稍显狼狈。 他若有所思,抚了下胡子道:“年轻人玩的真花。” 林清禾:“?” 景衍脸红,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此处是黄城,你们是私奔而来的吧,一看两位就是名望贵族养出来的贵女,公子爷。 世间不好混啊,相隔百里的东潘地跟戈壁城都在打仗,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莫在外鬼混了。” 老者说完,悠悠离去。 “您误会了。”景衍解释,老者摆摆手,回头冲他笑了下,一副我懂的神情。 林清禾在他身后道:“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赚银子回戈壁城吧。” 景衍点头,又道:“这银子怎么挣啊。” 林清禾睨了他,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脸颊。 “清禾。”景衍的脸瞬间如同火烧云。 林清禾想了想道:“要不你卖男色挣钱吧,凭借这张脸,应当很快能挣到回去的路费。” 景衍差点栽下去,他捂住脸,瓮声委屈道:“不可。” “逗你玩的。”林清禾笑出声。 “听说了吗,方县令的独子昏迷不醒半个月了,他是个好官,怎会遭遇此事,真是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啊。” “可不是,据说方县令悬赏千两寻神医,但愿他早日寻得神医,救那方公子一命。” 两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经过两人身旁,说着最近黄城议论纷纷的大事。 林清禾与景衍相视一眼,迅速跑去贴告示的城墙上。 告示前围了不少人,都在议论方府的怪事。 “让让。”景衍挤进人群,将寻神医,悬赏千两的告示撕了。 “这是何人,他竟然撕了,难道他是神医!”围观的众人纷纷看向景衍,见他一身道袍,再观那张脸,眼神都变了。 再看林清禾,明了了,这是对私奔的有情人,缺钱呢。 林清禾可不管那么多,拿着告示便往方府赶。 她前脚刚走,海心真人的弟子徐望秋赶到,见着空空如也的墙,他有些懵逼。 “告示呢。”他急问。 “被一女郎拿走了,哦,她身后还跟着个十分俊美的郎君,两人去方府了。” 徐望秋神色瞬间变了。 他奉他师傅之命前来撕榜,就是为了借此与方县令攀上关系,他耽搁一会儿,就被人截胡了! 徐望秋咬牙,急忙回奇山观告知此事。 海心真人此时看着卦象,卦象显示,他犯小人,最近运气不好。 他冷下脸,眼神一利。 “海心真人,别来无恙啊。”一个穿着破烂道袍,长相猥琐,十分瘦弱的老头走进道观。 他垂涎的看着海心真人,相比较他,海心真人白胖多了,一看那肌肤,摸上去应该挺有手感。 海心真人厌恶不已的瞥向他:“文德道人,收起你的视线,否则我控制不住我的手想剜你双眼。” 文德道人嘿嘿一笑:“别介啊。” 他有龙阳之癖,但也知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 海心真人只能看看。 卦象上的小人说的不会是他吧,海心真人看似淡定,实则菊花一紧,对文德道人起了杀心。 文德道人敏锐察觉,藏在衣袖中的手出现一道符,随时准备出手。 蓄势待发的气氛中,徐望秋回来了,他匆匆跑进道观。 “师傅,不好了!”他喊道。 海心真人眼中的杀意消散,看向徐望秋:“何时如此慌张,毛毛躁躁的!” 徐望秋看见文德道人也在,警惕的往海心真人身后躲了躲。 “师傅,方县令的告示被人揭了!”他道。 海心真人惊讶不已:“何人?” “据说是一对私奔的男女,揭了告示去方府,应当是缺钱了。”徐望秋道。 海心真人眼底闪过丝不屑,起身:“走,咱们下山。” 文德道人也跟上,嘿嘿笑道:“这热闹,老夫也想凑一下。” . 林清禾跟景衍拿着告示站在方府时,管家打量了他们好几眼,最终秉持着莫观貌猜人的心态,将他们请进府。 第236章 气场不合 方府是个十分规矩的四合院,进院子便能感觉出来其主人的性子,墙角下种了一排竹子,水缸里种了一簇荷花,里边有几条鱼在游来游去。 倒是雅致。 管家在前方带路,一边用余光打量林清禾与景衍。 他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他们谁是神医,看上去比他孙儿还要小。 “神医在何处?”听闻悬赏告示被人揭了的县令夫人唐文珠疾步往外走,刚好与林清禾来了个迎面。 两人皆是一愣。 林清禾进方府,给她感觉就两个字,清廉。 她想象不出来,告示上所写的重金是个什么重。 直到看见唐文珠,这位县令夫人天庭饱满,鼻头有肉,珠圆玉润。 手上戴着帝王绿翡翠镯子,耳垂上饱满碧翠的耳坠,脖子上的翠葫芦,衬得她更加富态。 这也是个面霸啊,生来有钱,林清禾眼睛亮了亮。 唐文珠同样是眼前一亮,称奇道:“这是哪儿来的天仙妹妹,瞧瞧,生得可真好,乃仙品啊。” 唐文珠围着林清禾打转,突然拉住她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帝王绿翡翠镯子褪给她。 “这镯子还是你戴好看。”她道。 冰凉温润的触感,很舒服,林清禾咋舌,这不仅是个有钱的主儿,还随性。 管家咳了声:“夫人,这位便是揭告示的女郎。” 县令府的婢女小厮们都抬头看林清禾,心头微震,都不相信她能治好自家少爷。 可奈何他们有个天真的夫人。 果然,下一刻唐文珠就道:“我儿真有造化,竟然遇上了仙女下凡,里边请。” 林清禾与景衍相视。 景衍道:“夫人,我们是清山观的弟子。” 管家松了口气,还真是师出名观,今年清山观名声大噪,都说那处的祖师爷灵验的很,其少观主更是医术精湛的神医。 唐文珠也是一喜,亲自引林清禾去方少轩的屋子。 越靠近,唐文珠眉目便浮上一丝愁意,她道:“道长,我儿半个月前跟几个同窗去爬山,回来翌日就发热,精神萎靡,时不时跳起来惊恐大喊,昏迷后便一直未醒。 看了好几个大夫也无用,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好出此下策寻名医。” 林清禾踏入方少轩的院中的那刻,眉头瞬间蹙起,看向高墙一角,食指对准,一缕金光追了过去。 景衍发现她的神色变化,凑前小声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林清禾刚想开口。 “夫人,海心真人来府上了。”管家道,他下意识看了林清禾眼。 唐文珠皱眉,她看向林清禾:“道长,海心真人是附近奇山观的观主。” 林清禾道:“无妨,各凭本事。” “好一个各凭本事。”海心真人随刚好从府衙回来的方县令进来,视线落在林清禾身上,冷笑道,“小女郎小小年纪莫要坑蒙拐骗。” 方县令愣住,看向林清禾,又挪到景衍身上确实年轻。 “海心真人莫要下定论。”他笑笑,对林清禾温和道,“路上我听说了你与这位郎君的遭遇,你们要去何处,我出盘缠。” 是个好人啊。 不过海心真人这么说她,她不服。 “你是哪个观的?”林清禾睨他眼。 好嚣张的女郎!海心真人在黄城备受人尊敬,就连方县令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她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么跟他说话。 “奇山观。”海心真人冷哼声,上下瞥了林清禾眼,讥道,“你一个跟人私奔,不知廉耻的女郎!方县令好心给你银两,抓住机会,赶紧滚吧。” “怎么说话呢?”文德道人见到景衍的那刻,眼神就黏在他身上。 绝!绝品啊。 他岂容这么轻易放过。 景衍周遭的气氛瞬间冷凝,锐利的眸子直射文德道人:“再看我把你眼珠子剜了。” 他掏出匕首把玩,锐利的刀锋在阳光底下泛着光。 文德道人被他身上浓烈的杀气所震住,额间冒冷汗,他有种预感,眼前这对男女绝非逃出家族的鸳鸯! “不看了,不看了。”他讪讪一笑,收回视线。 还是看海心真人吧,他长得不俊,但他白胖。 海心真人如何会察觉不出文德道人的变化,心底涌起一阵作呕,他攥住手,有些迷惑的 看向景衍。 他究竟是何人。 仔细一观面相,海心真人神色巨变,他竟是从景衍的面相中看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帝王运! 他揉了揉双眼想看的更清楚点,林清禾挡在她面前,双手环肩瞥着他。 海心真人心神不宁,他看向方县令:“大人,先看看方小公子究竟是什么症状吧。” “请。”方县令见林清禾跟景衍跟在身后,头有些疼,他们无海心真人几人气场不对付,只愿别惹出什么事端才好。 徐望秋时不时看林清禾一眼。 景衍眸子闪过丝凉意,盯着他。 哪儿来的冷风啊,徐望秋揉了揉双肩,对上景衍警告的眼神,他撇撇嘴,问:“你们是何来历。” 林清禾指向文德道人:“他是谁?” 徐望秋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眼底闪过鄙夷跟厌恶:“一个散道,看见长得俊的男人就走不了道。” 散道,林清禾呢喃,她看出文德道人修为还不低,她眼眸闪烁一丝亮光,不知他身上有什么宝贝。 在前方走着的文德道人深感被人盯上,一股凉意从脚底钻上头顶。 他往后看了眼,林清禾对他似笑非笑点头。 “到了,几位请进。”方县令将门推开。 他与唐文珠进入屋子,看到榻上躺了半个月的方少轩,眼眶都含了泪。 唐文珠腿酸有些站不住,泪水如同掉了线的珠子般掉滑过脸颊,方县令将她搀住,两人殷切的望着海心真人。 海心真人走到床榻前,见方少轩惨白的面色上还有股若有若无的煞气,空气中散发着粘腻的味道。 他掏出木剑,破了手指,一滴血滴在上方,木剑散发金光,将方府一众人看的瞪大眼睛。 嗬!海心真人在方少轩面前划了几下,他手指动了下。 唐文珠惊喜攥住方县令的衣角:“夫君,轩儿他动了。” 下一刻却见方少轩嘴角渗出一丝血。 唐文珠色变,瞬间噤声,紧张的看着海心真人。 第237章 是国师啊! “海心真人!这是………” 方县令心急如焚,在看到方少轩嘴角出血时,眼眶瞬间泛红。 海心真人并起两根手指点在方少轩额头上,丝丝煞气环绕他的指头往上走。 他喝道:“哪儿来的邪祟,竟敢在本真人面前造次!” 他掏出一张符,迅速贴在方少轩额头上,随即转头对方县令道:“令郎撞阴桃花,被女鬼缠上了,三魂六魄被她勾走,所以昏迷不醒。” 县令夫妇面色惨白,嘴唇蠕动,若是这般,确实可以解释为何寻了许多大夫都治不醒方少轩。 原来是招惹上了鬼魂。 唐文珠急切道:“真人,您收了这鬼魂吧,您想要什么我都答应您。” 方县令抿唇,他一向不喜用钱解决问题,他也没什么钱,除了俸禄,他不经商敛财,也不收礼。 唐文珠的父亲是黄城首富,富了快百年了,家族十分庞大且团结,会读书的考取功名,不会读书的都放去经商,在当地也能被称之为名门望族。 唐老爷追崇道教,是忠实的信徒,出钱做道观,行善事,出资供了不少穷困潦倒读书人。 唐文珠看上方县令时,他有些犹豫,按捺不住她性格实在讨喜,又生得明媚圆润,她爹的名声在黄城好的不得了。 两人结合,也算是一段佳话。 她是自幼在金银珠宝堆里长大的,而他往上三代都是读书人,不好奢,过平淡普通的日子。 他不干涉唐文珠的用度,每月都交俸禄,虽然对于她的花销而言不过杯水抽薪。 唐文珠也很尊重他,除了吃食穿戴讲究,住处布置的舒服,用物都是上品以外,其他的布置都按照方县令的喜好。 她说完,有些忐忑的看向方县令。 “依我夫人说的。”方县令道。 海心真人道:“大人放心,区区女鬼在我眼前小的跟蝼蚁一样简单。” 嗤,林清禾讥笑出声。 众人将视线挪到她身上。 海心真人面色一僵,十分恼怒的看向林清禾,冷呵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道行浅,连迫害方小公子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林清禾嘲讽道。 海心真人怒道:“你个女郎掺和什么!你懂个屁。” 林清禾怼他:“你懂个屁。” 海心真人神色变了又变,冷冷盯着林清禾,鼻子出气哼了声,转向方县令:“大人,看来这位小女郎比我有本事,不如让他试试吧。” 方县令有些为难:“这。” 徐望秋替海心真人打抱不平,当下呵斥林清禾:“你这女郎好没礼貌,大人都说了会给你盘缠,出什么风头。” 文德道人抚了下稀少的胡子,笑眯眯道:“不见得是出风头。“ “什么意思!”海心真人目光如炬盯着他。 死老头!得不到他故意诋毁? 文德道人冲他挑眉,走到床榻:“方小公子应当不是惹了桃花债,他的三魂六魄还在体内,海心真人道行不够啊。” 海心真人的脸瞬间涨红。 林清禾说,他不信。 但文德道人的道行确实要比他的高深,难不成真的是他看错了? 海心真人定睛一看,眉头紧蹙,他怎么看都是有鬼魂勾了方少轩的三魂六魄,导致他回不了魂,醒不来。 至于是不是女鬼,是否桃花债,这就是他故弄玄虚,编的。 在文德道人开口的那刻,林清禾便朝他投去探究的目光,确实比海心真人要强。 方县令与唐文珠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听谁的。 文德道人转头,与林清禾的目光相撞,他道:“不知女郎师从谁家。” “清山观,师从道元,道号悬壶是也。”林清禾道。 话音落下。 众人看她的神色变了! 清山观悬壶!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吗? 那她岂不是! 方县令最先反应过来,行大礼:“下官方世玉见过国师大人。” 林清禾道:“不必多礼,大人请起。” 竟然是国师,道教第一人! 海心真人面皮发烫,一时间结巴不知该说什么好。 徐望秋愣愣看着林清禾,此时在看她,他只觉得她浑身都在发光。 文德道人艳羡不已,正儿八经的道教传人啊,可跟他这种散道不同。 唐文珠大喜,众人都呆愣间,她上前:“国师大人,劳烦您给我儿看看。” 她眼底没有震惊也没有讨好,只有对方少轩的担忧,与对林清禾的敬仰。 林清禾颔首,没上前,直接道:“方大人派管家去请那日与方小公子去爬山的同窗来府一趟,我有话要问。” “是。”方县令忙道。 管家领命,匆匆出府。 等人来时,几人坐于一堂。 海心真人面红耳赤到想遁地离开,但他也很想目睹能当上国师的林清禾,究竟是什么水平。 徐望秋痴痴的看着林清禾,这会儿觉着她实在是美的无可挑剔。 景衍食指微动,下一刻徐望秋整个人挑起。 “谁!谁暗中伤我。”徐望秋猛地跳起来,臀部疼的厉害,他捂住。 见众人都看着他,他赶紧收起呲牙咧嘴。 丢人现眼!海心真人都没眼看面子冷下脸。 “不好意思。”徐望秋红了脸, 林清禾看了景衍一眼,他正在偷笑,见她看过来,急忙收起笑。 真幼稚,林清禾唇角微勾。 方县令亲自给林清禾斟茶:“国师大人请喝茶。” 海心真人跟文德道人则是婢女在旁侧斟。 海心真人看在眼里,不由撇撇嘴,还说方大人多清廉,多独树一帜的好官,他看也不见得! 文德道人冲他抿嘴笑了笑,目光流连他白白胖胖的脸。 恶心!海心真人恶狠狠瞪他! 刚喝一盏茶。 管家带着方少轩的同窗孙礁子回来。 孙礁子一路都十分忐忑,问管家究竟是什么事。 管家嘴严的很,什么都不说。 刚进正堂,满堂的人都看着他。 “见过大人。”孙礁子紧张的咽口水,心底百种念头流转。 方县令和蔼笑了笑:“孙侄儿不必紧张,今日寻你来是想问些话。” 孙礁子点头:“您说。” 方县令看向林清禾,孙礁子也望过去。 第238章 她只是有一点点毒舌 “半个月前你与方小公子爬山,发生了何事?”林清禾问。 孙礁子神色有些局促,定了定神道:“那日秋风气爽,我们卯足劲登顶,并未发生什么怪事。” 说完,他抿嘴,小心翼翼的看方县令的神色。 海心真人瞥了林清禾眼,偷着乐,也不过如此嘛! 唐文珠闻言眼仁紧缩,她的心就跟滚坡似的,跌宕起伏。 她急道:“你再好好想想。” 要是没遇上什么怪事,怎会一回来就发病,找不到病症。 方少轩昏迷期间,肉眼可见消瘦了,原本圆润的脸都凹陷的不成样,整个方府上下都心焦不已,为他担忧。 孙礁子沉下心回忆,眸光突然一亮道:“蛇!在半路有条蛇在中间,方兄用棍子将它挑到一旁,扔出去了。” 林清禾问:“死了没?” 孙礁子摇头:“扔的那处刚好是一丛芦苇荡,我们也没在意,直接走了,并未前去探看。” 方县令跟唐文珠的面色惨白,不约而同问道:“国师大人,我儿是不是冲撞到那条蛇了。” 蛇的报复心极强,十分记仇,还有柳仙之称,若是得罪了它,这可如何是好。 国师?孙礁子有些恍惚,他急忙对林清禾行礼。 “无须多礼。”林清禾道,她看向方县令,“进院子时,城墙处就有一条蛇,它应该是去通风报信了,不到片刻钟债主就会来了。” 编,瞎编。 海心真人不以为然,他还是不服林清禾,至今为止他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套说辞,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还通风报信,蛇会说话吗,切! 海心真人眼珠子骨碌碌转,打着内心的小九九,他寻思着今日要是能打假林清禾,那这国师他是不是也当得。 “师傅,师……”坐在他对面的徐望秋突然神色大变,结巴起来。 海心真人冷下脸,恨铁不成钢睨他。 这徒弟也太容易将情绪表露在脸上了! 他没注意到正堂内,众人神色都变得有些惊恐,瞠目结舌盯他身后,吓的话都不敢说。 林清禾倒是淡定的抿了口茶,观海心真人面上浮现的小算计,她挑眉。 哼!海心真人察觉她在看他,十分傲娇的瞥过去。 林清禾似笑非笑。 不对!怎么所有人都在看他身后? 海心真人缓缓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黄色瞳孔,他吓的跌在地上。 眼前是一条银白色的巨蟒,身后还跟着几条小蛇,随着他的动作爬过去,爬上他的小腿。 冰冷粘腻的触感令海心真人心脏狂跳到快要爆炸了,想要放声尖叫又不敢,喉咙仿佛被扼制住,只能发出嗬嗬声。 银白色的巨蟒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将屋里人都看了个遍,最终定在林清禾身上。 唐文珠最怕蛇这种软体动物,她死死抿唇,手指抠住凳子不让自己发出惊恐声。 这条巨蟒身上有一层薄薄,晶莹剔透的鳞片,看起来有了点蛟龙的模样。 “滚开啊!” 当小蛇爬到海心真人上半身时,他忍不住尖声大喊,掐住蛇的三寸往外一丢。 方府的下人们吓得四处逃窜,霎时,一片混乱。 方县令脸沉下脸。 银白色巨蟒大怒,血口喷张对准海心真人。 “救我!”在丢小蛇的那刻,海心真人就后悔了,他一下子得罪了这条巨蟒还有方县令啊! 文德道人出声:“我可以救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海心真人忙道。 他看到文德道人脸上露出猥琐笑意时,瞬间觉得不大好了。 要不他还是选择被蛇咬死吧。 紧接着他就听到文德道人贱兮兮的话:“从了我,陪我玩三天三夜。” 至于为何是三天三夜,因为他会腻。 原本惊恐的众人??? 连忙吃瓜竖起耳朵,没听错吧,没听错吧! 徐望秋大喝,抽剑对准文德道人:“你这老道好不知羞耻!” 文德道人哈哈大笑:“人在世上不过活几十年,顺着本心有何不可,你这般激动,不然你替师陪我。” 唐文珠心底的恐惧逐渐消散,瞪大眼睛盯着他们三人,眼神有点忙。 “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徐望秋拎剑冲文德道人砍去。 还没走几步,迎面银白巨蟒的庞大身躯,他吓得一哆嗦直接栽了下去,手中的剑砍在巨蟒身上。 令人奇怪的是,这条巨蟒坚硬无比,锐利的剑砍在身上,一个痕迹都没留下。 徐望秋脸着地,他装死不动。 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林清禾啧啧道:“奇山观名字取的不错,出了这么对卧龙凤雏师徒,也是有意思。” 好毒的嘴! 好一句侮辱性极强的话。 徐望秋跟海心真人面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 欸,他们没被巨蟒咬死? 两人缓缓抬起头,满目错愕。 林清禾何时贴了一道符在巨蟒额前?此时这条银白色的巨蟒如同入定般,保持张口的姿势一动不动。 在它底下的海心真人急忙往后退,逃离巨蟒。 跟随它的小蛇都在它身旁没动,探起头盯着林清禾,不敢轻举妄动。 嘶嘶声,清晰入耳。 除了这对师徒,正堂里的众人将林清禾的出手看的一清二楚,在巨蟒要张口将海心真人吞并时,她手里便出现一道金光灿灿的符,飞过去落在巨蟒额前,然后它就不动了。 只是海心真人太害怕,压根不敢抬头。 文德道人眼热的盯着林清禾的手。 他是个散道,深知林清禾的出手有多骇人,随手一丢就是上品,还散发金光的符篆。 这说明林清禾不仅天赋高,还属于是老天爷亲自喂饭,天道选中的道家传承人! 文德道人羡慕的眼都红了。 虽然他好色,但他也上进。 “随我来。”林清禾起身朝方少轩的屋子走去,令人惊奇的是,银白色巨蟒乖乖跟在身后,它周遭的小蛇瞬间消失在原地。 众人既怂又爱看,紧紧跟在巨蟒后面,也一同跟去。 巨蟒越接近方少轩的屋子,它额间的金光符篆开始消散,踏入院内的那刻瞬间殆尽。 它飞速进了屋子,张口对准床榻上方少轩就要吞并。 “轩儿!”跟来的唐文珠看到此幕,目眦欲裂凄厉大喊,不管不顾冲上去护住榻上的人,红着眼眶与巨蟒对峙。 第239章 三生三世 一阵悠扬轻快的笛声响起,巨蟒又定住了,众人看向笛声来源处,林清禾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支竹笛。 “控蛇术!没想到她连这都会,这可是巫派的绝活。”文德道人呢喃道,看向林清禾的眼神更加炙热。 景衍不动声色挡住他的视线。 文德道人眼前一亮,又不敢多看,他身上的功德光很浓厚,这种人他惹不起。 银白巨蟒缓缓趴在地上,金色的瞳孔倒映着方少轩的面容。 唐文珠还心有余悸保持扑在方少轩身上的动作,她手抖的厉害,坐在床沿发颤,不敢看地上的巨蟒。 方县令知道她害怕,不顾下人的劝阻冲进去,绕开巨蟒,小心翼翼爬上榻将唐文珠搂进怀里:“没事了阿珠。” 林清禾有些意外的看了方县令一眼,没想到他看着呆板,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杜小公子欠了情债。”林清禾道。 方县令与唐文珠面色白了几分,急忙看着她问:“国师大人可有解法?” 孙礁子早就吓傻了,巨蟒来到方府时,他看到了那日上山在半路的那条干小蛇也跟来了。 还真是被蛇记仇了,他觉着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害怕又慨然,世间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啊! 海心真人想找补,忙道:“我一开始说的便是被女鬼盯上了,惹上了阴桃花,果真如此。” 文德道人笑眯眯道:“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徐望秋自觉之前就够丢人的了,他不吭声,埋着头在旁边。本身海心真人也没教他多少东西,他看不明白,也不会。 林清禾看了海心真人眼,语重心长道:“你学艺不精,还是重炉回造吧,没学成之前还是不要出现在百姓面前,害人害己。” 海心真人神态僵住,嘴唇蠕动,最终憋着气问:“那国师之见,方小公子欠的什么情债。” 林清禾指着白巨蟒:“它的债。” 银白巨蟒似乎是在应话,看着林清禾,点了点头。 众人惊的不得了,看看巨蟒,又看向它一张嘴就能吞掉的方少轩,这一人一蛇,何来的情债? 他们对林清禾秉持迟疑态度。 海心真人直接道:“国师大人,我十分怀疑你的道行,自古以来人妖殊途,阴阳相隔,人与畜生更是云泥之别,如何能相提并论,如何能欠下情债?” 他一口气说完,洋洋得意冲林清禾挑眉。 同样修道,他靠半吊子水平加能说会道,坑蒙拐骗的本领能维持一个观。 林清禾小小年纪能高深厉害到哪儿去,不过是从小天赋异禀,坑蒙拐骗的水平比他高。 林清禾嗤了声:“谁说是这一世了。” 海心真人愣了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清禾一点金光打在银白巨蟒身上。 “他上上世,上一世都答应要与我在一起,可他没有做到!我心中苦啊!”一道清灵的女声传荡在整个屋子。 蛇说话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惊恐万分的盯着银白巨蟒。 “我能说话了?”它自己也很惊讶,意识到是林清禾给它开了智,它昂起头冲她道谢。 林清禾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你说说上上世,上一世他是如何负了你的?” 唐文珠已经听傻眼,蛇不仅会说话,自家儿子还欠了它的情债。 银白巨蟒尾巴在空中划了圈, 它道:“第一世他是读书人,我是官家小姐,而我有未婚夫,我们相爱不被世间所容,相约一起跳悬崖。 他死了,我却被人救活,一生孤苦伶仃,出家为世间万物祈福。” 林清禾道:“那算不上他负了你。” “如何不算!跳悬崖之前,他与我约定下辈子一定要在一起, 他死后,我一直记着这句话。”巨蟒道,眼角滑落大颗眼泪。 “我死后带了记忆投胎,可笑是,第二世他比我年长几岁,未婚妻是我姐姐。”巨蟒嘲讽道,“我挑明心思后,他远离我,不仅与上一世的姐姐成了婚,还为了躲我,背井离乡。” 林清禾叹口气:“然后你不甘心,被一条成了精的蛇看上你的躯体,你也有意想报复他,所以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和躯体。” 巨蟒震惊她的敏锐,它点头:“不错,当时我只想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他,成了精的蛇想将我的本体驱逐,却被我反杀,自此我成了一条蛇。 每次我想找他报仇都会遭到天道的阻止,我不甘心,潜心修炼变成大蛇,巨蟒,等我出关时才发现他死了,投胎成了方少轩。” 众人听的心惊肉跳。 方县令眼皮颤了下,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方少轩,他的儿子招惹的竟是牵扯了两辈子的大蛇。 这世上,属情债最难还,最意难平。 唐文珠默然片刻,哽道:“委屈你了,可轩儿他第一世没对不起你,是造化弄人。 第二世他也不认识你,天定的姻缘就是你姐姐。” 巨蟒愤怒:“他本就是我的!第三世了,他理应跟我在一起!” 方县令喉咙里的那句可你是精怪的话咽回去,无措的看向林清禾。 “修炼很苦吧。”林清禾道。 巨蟒愣了下,点头。 每个日日夜夜,每个三百六十五天它没有一日休息。 “你已经有蛟龙的雏形,下一步可以化龙了,既然方少轩是个负心汉,何必为了他放弃大好前程。”林清禾循循善诱道。 巨蟒迷茫:“可是……我追了他三生三世,我这些付出,这些时间算什么。” 林清禾打断它的话:“没什么可是,等你成了蛟龙,再列班成仙,随时可以化成人下凡,世间美男千千万,何必单恋一枝花。” 文德道人附和道:“是啊,追了三世都无缘,说明方小公子并非你对的人,何必跟错的人耗。” 巨蟒道:“是这样吗?” 林清禾声音带蛊惑:“听话,将你勾走他的三魂还给他,去跳龙门,去成龙,去更广袤的天地。” 第240章 醒了,选谁 银白巨蟒有所动容,金黄色的瞳孔流露出沉思,成蛟龙,这对于每一条蛇而言都是件巨大的诱惑。 海心真人突然泼冷水道:“那可是成蛟龙,哪儿说一嘴就能成这么简单,千年来都没一条蛇成过龙。” 话音落下,银白巨蟒猛地看向他。 海心真人瞬间噤声,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的有道理。”银白巨蟒仰头狂啸,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黑煞气,眼中闪着不甘的利光,“以后的变故如何能算的到,不如今世在一起,将他也变成一条蛇,和我永远的在一起!” 它不仅没将方少轩的三魂还回去,反而还想将他的六魄吸出来,透明的魄体脱离方少轩的肉身,朝巨蟒的方向飘去。 其他人看不见。 林清禾几个修道者看的一清二楚,皆是色变。 方少轩的唇色肉眼可见变得青紫,之前只是苍白,现在跟过世的人无两样,方县令夫妇两人又惊又心焦。 “轩儿,轩儿!”唐文珠爱子心切,直接哭出声。 林清禾对准海心真人翻了个白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东西! 文德道人也有些无语,恨铁不成钢道:“巨蟒一旦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将方文轩的三魂六魄,促使他死了,我们几个修道人,谁也逃脱不了天道的责罚。 国师大人说的不错,你学艺不精,还是别出山了!” 修道者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也能运用炁,再进一步能修道成仙。 与此同时也得肩负起相对应的责任。 海心真人愣住了,他是真没想到这处。 “那如今该怎么办。”他支支吾吾。 林清禾喝了声:“上啊,阻止它!” 她腾空而起,直接飞起,脚踩在巨蟒的头顶。 文德道人迅速掐诀,招方少轩的三魂六魄。 回来!回来! 海心真人不知道干什么,灵机一动,拿着木剑劈巨蟒的三寸。 他打,他打! 景衍将方县令夫妇搀下来,将方府一众人护在身后,安抚道:“有国师在,诸位且安心。” 徐望秋十分尴尬的站在原地,那他呢,他能做什么? 此时此刻他对海心真人有了一丝怨念,别人拜师学东西,而海心真人享受了徒弟的伺候,真本事他是一点儿也不教。 巨蟒大怒,卷起的尾巴将上方屋顶捅出一个洞,屋中的东西全被拍到地上。 它只是想跟心上人度过一世。 为何偏偏不如愿? 林清禾踩在它头上念念有词,每一句都让它头痛的要命,它暴躁道:“你可听过白蛇与许仙的故事?” 林清禾垂眸看了它一眼:“你与那白蛇不一样。” 巨蟒怒道:“如何不一样,它是蛇,我也是蛇,为何她能跟许仙修成正果,为何我不能! 凭什么,老天,不公也!” 林清禾叹口气:“你只看其一,未看其二。那白蛇被和尚镇压在雷峰塔下,许仙出家在外边守了一辈子,这何尝不是遗憾。 缘分有,也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不妨问问方少轩本人怎么说,愿不愿意变成蛇与你长相厮守?” 巨蟒愣住。 唐文珠焦灼的看向林清禾,欲言又止。 巨蟒思索片刻,点头:“行。” 它一松,文德真人成功将方文轩的三魂六魄都招到一块儿,引领回到方少轩的体内。 林清禾将一颗补药直接弹入方少轩口中。 众人紧张的看着他,只见他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 唐文珠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去关切看着他:“轩儿。” “娘,水……”方少轩刚醒来,浑身都不舒服,躺在床榻上太久,虽有婢女日日翻身,脊背臀部都疼的厉害。 婢女十分有眼力见,他一开口,水就端到面前。 唐文珠亲自喂,见他一动作五官皱起,又心焦道:“哪儿不舒服。” “躺的久了,浑身都跟散架似的,无大碍。”方少轩笑道,看向屋中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眼中疑惑。 蛇!他看到了巨蟒,神色变了,嘴唇微抿。 他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他只知道他一直重复做一个梦,梦里他被一条蛇追赶,跑遍天涯海角也躲不过,甚至掉落悬崖死了,睁眼又对上蛇金黄色的瞳孔。 那条蛇,就是屋中的这条! 林清禾见状道:“你可记得它?” 方少轩点头:“我昏迷时它一直追着我不放。” 巨蟒看到他点头瞬间开心,听到他说的话后又有些失落,发出嘶嘶声,它想上前, 林清禾抬起手瞥了它眼:“他三魂六魄才回归,在梦中被你惊吓,再过去,他会被你吓的一命呜呼。” 唐文珠警惕盯着巨蟒,对方少轩天生的保护欲战胜了恐惧。 方少轩敏锐察觉不对,他紧张道:“该不会是那日我扔出去的那条小蛇是这条巨蟒的孩子吧。” 说着他真挚的看着巨蟒:“对不住,我没想伤它,当时是怕它咬到我们。” 巨蟒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什么狗屁孩子! 林清禾咳嗽声:“方小公子,你欠了它的情债。” 方少轩:“………” 他不可思议瞪大双眸,这真的不是说笑吗? 文德道人觉着他有些可怜了,县令之子,外祖是黄城首富,多好的家世,能享荣华富贵的人生。 结果欠的情债还是一条蛇。 林清禾简单几句话将他与巨蟒三生三世的纠葛说完。 “你选择成蛇与它了了这段情缘,还是成人,埋下未知的隐患。”她问。 方少轩愣了许久,他缓缓下床榻,走向巨蟒。 “轩儿。”唐文珠有些不安喊他。 方少轩径直到巨蟒前伸出手,巨蟒抬头,将头屈于他的手掌下,一颗眼泪从金黄色的瞳孔落下。 众人都屏住呼吸,分明是让他们都恐惧万分的巨蟒,看到此幕莫名又有些心酸。 “执着要跟我在一起,很辛苦也很累吧。”方少轩摸了摸它的头,又退后一步朝它行大礼,“对不住,我这一世又得负你了。” 唐文珠与方县令松了一口气,擦了把额间的虚汗,又不敢将欣喜表露出来,紧张的看向巨蟒,生怕它发疯。 第241章 有钱人真多 巨蟒盯着方少轩看了好一会儿,泪水直顺着眼角往下掉。 方少轩叹了口气,再次行礼:“对不住。” 他有爱他的双亲,也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远大志向,他不愿意成为一条蛇。 林清禾看着巨蟒道:“你可听清楚了?不纠缠,专注于自身修行,才是正道。” 巨蟒点头:“你说的对。” 说完它转身离开,出屋子的那刻它回头看了方少轩一眼,消失在原地。 潜伏在方府的小蛇都爬上屋檐,跟着一起走了。 方府上下一时间都没回神,还沉浸在巨蟒来临的震撼中。 林清禾盘腿坐下念清心诀,除了景衍与海心真人、文德道人、徐望秋,其余在她张嘴的那刻入定。 她在抹去他们的记忆!文德道人满脸惊骇望着林清禾,心底感慨不已,果然是传承人啊,连这个都会。 片刻后,众人如梦初醒,面面相觑。 他们只记得林清禾给了方少轩吃了一颗药,然后他就醒了,怎么总觉得想不起来,忘了点事情。 “多谢国师大人。”唐文珠最先回过神,她走到林清禾面前,掏出几张千两银票递到她手中,笑呵呵道,“这是诊金。” 林清禾看的眼热,不愧是首富的女儿啊,出手就是几千两。 她抽了一张,剩余的还给唐文珠,眼神闪躲不去看银票,忍痛道:“夫人若是有心,这些便拿去做好事吧,多行善事,就当是答谢了。” 唐文珠欸了声,她一看林清禾的眼神便知是怎么回事。 她爹极爱财,是首富但对自己抠门,她幼时花钱如流水冲他撒娇要钱。 他就是这种表情。 唐文珠心底偷笑的同时又佩服,这才是真正的大师呀! “方小公子勿忘初心,期待与你朝堂相见。”林清禾突然看向方少轩道。 方县令面色一喜,这是不是在暗示方少轩定会高中! 方少轩眸底清明,他点点头:“谨遵国师大人教诲。” 孙礁子站在他旁侧,两人十分交好,方少轩醒来让他浑身骤然轻松。 听到林清禾的话,他有些期待的看向她,清咳声犹豫问道:“国师大人,能否请你看看我的八字。 这是卦金。” 他掏出一张百两银票,双手递给林清禾。 又是个有钱人。 世上有钱人能不能多她一个! 林清禾深呼吸一口气将他的手推回去:“你也拿去做好事吧,我不起卦。” 她认真看孙礁子的面相,又让他伸手,他的中指与无名指底下有个元宝纹,财富线十分明显。 很显然,他是个不会缺钱的主儿。 “你无官运,但你行商能做出一番佳绩,记住一句话,行善积德,方能长久,”林清禾道。 孙礁子是方少轩的好友,也是同窗,听到好友官途亨通,还能走到京城,那就说明能身居高位。 而他却被断言无官运,孙礁子一时间落差感很大,他点头:“在下记得了。” 方县令一家亲自将林清禾与景衍送出府,文德道人收到装有百两银票的红封。 海心真人眼尖看到,迅速将自己手中的红封也打开,瞳孔紧缩。 为何,他才十两? 方府这是在瞧不起他吗,无奈人家是县令,他也奈何不了。 文德道人笑眯眯收起百两银票,看向他:“老道我分你一半。” “你有如此好心?”海心真人警惕的看着他。 文德道人抚了抚胡子:“陪老道……” 话还没说完,海心真人就喝道:“不可能!望秋,我们走!” 徐望秋站着不动。 海心真人心往下一沉,腾升起一股怒火:“耳朵聋了!” “你自己都学艺不精,我想另寻他路,就不跟真人回奇山观了。”徐望秋正色道。 海心真人脸色变了又变:“你说什么!” 徐望秋冲他作了一揖,朝北去了。 那是林清禾给他指引的方向。 海心真人气的吹胡子瞪眼,面皮发烫,觉得丢脸至极。 文德道人上前掐了他一把,海心真人尖叫出声,整个人都跳起,远离他三尺远。 今日真是诸事不利! 林清禾看了半出好戏,嘴角嚼笑离开。 文德道人见状急忙追去。 海心真人被孤零零站在原地,想到今日发生的事,他眸中的不甘与耻辱交替闪烁。 罢了,先回去。 他摸银两,想饱食一顿再回去。 钱呢! 没了! 海心真人想起文德道人掐他那一下,是在偷他钱啊。 原来犯的是他这个小人! 将海心真人气个半死的文德道人打了一壶酒,一边小酌一边摇头晃脑在路上行走。 林清禾买了两匹马,一些干粮。 “景将军,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回戈壁城,你的身子骨可能承受。”林清禾问。 景衍点头:“能,我们走吧。” 还未走几步,文德道人便追上来,他直奔林清禾:“国师大人可否收我为徒。” 林清禾看着他苍白的双鬓,挑眉道:“你确定?” 文德道人点头:“跟着国师大人能学到不少东西。” “这你说的倒是实话。”林清禾笑笑,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挺好奇你身上的宝物有哪些?” 文德道人神态一僵:“我没有。” “撒谎。”林清禾呵了声,“是逼我动手抢,还是乖乖送上来。” 文德道人:“?” 他只是想拜师,怎么成打劫他了? 景衍在林清禾背后默默掏出剑,虎视眈眈盯着文德道人,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文德道人自知不是林清禾的对手,后悔及了他多嘴要拜师,手却十分老实将怀揣兜里不离身的书都掏出来。 龙阳之癖的第三十八式。 龙阳对男子的是好处。 如何才能让双方更加愉悦。 林清禾:“?” 玩的真够花的。 她看了文德道人一眼又一眼,翻了一本又一本,终于看到了《道德经》《茅山术法》。 看到这两本,林清禾深感眼睛洗涤了。 “难怪你道法尚可,原来学的是我派的茅山术法,不过这是孤本,你个散道是从哪儿得来的。”林清禾抬头,审视文德道人问道。 第242章 恒王会面秦将领 “十八年前,我还是个无所事事的混子。躲雨破庙时发现的,我一看就入了神,学会如何引炁入体。” 文德道人解释。 林清禾挑眉:“看来你还挺有天赋,” 文德道人叹口气:“那时候穷啊,饭都吃不起,又没别的路子,只好拼命学道术。” 林清禾了然,她将手中的书扔回给他:“既然是老天给的路子,望你善行。” “你不愿收我为徒?”文德道人有些失落,成为国师的弟子,他就用不着做个散修,在外面流浪了。 林清禾道:“你我无师徒缘,告辞。” 她上马,很快消失在他面前。 景衍朝他挥挥手,跟着一同离开。 文德道人在原地有些落寞,发了一会儿神,摇头晃脑准备离开。 “将钱还给我!”海心真人突然出现,死死拽住他的衣袖不放。 文德道人戏谑的打量他:“要钱没有,要人有一个。” 海心真人赔了声,怒道:“我就知道你贪图我的身子!我是不可能委身于你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告辞。”文德道人拱手,转身就走。 衣袖又被人拉住,他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海心真人。 海心真人嘴唇蠕动了半天,在文德道人要不耐烦时,终于下定决心道:“那就让你摸一下?” 奇山观都快要断粮了,伺候他的徐望秋又走了,他现在身无分文,黄城距离道观还有五十里路,要他走回去,不得将腿给走断。 片刻钟后,两人进入客栈。 又是片刻钟后,海心真人满脸憋屈,文德道人春风得意的走出来。 “混不下去时,可以来找我。”文德道人将十两银子塞进他手里,笑眯眯道。 海心真人铁青着脸,头也不回直接离开,今日耻辱,仅此一回! 这次小人犯的,亏大了!早知道出门前他就给自己备道破小人的符了,海心真人那叫一个懊悔。 文德道人似笑非笑目送他离开。 出了黄城的景衍与林清河并肩骑马,两人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好颜色,在田地里干活的百姓偶然抬头,惊鸿一瞥两人掠过的身影。 “莫不是天上仙人下凡了。” 百姓们揉了揉眼,再看时,已经不见两人身影。 “要真是仙人就好了,黄城已经一个多月没下雨了,种下去的庄稼都快要晒死。”有人叹口气道。 他们这一地带本身就河流少,就算是用人力去挑水灌溉庄稼,也不够分,只能靠天吃饭。 其他人闻言,面庞都浮现忧色。 路过的林清禾也注意到干涸的土地,她抬头看天,念道:“晴天雷,雨无门,已吾身,引雨神,急急如意令!” 轰隆!下一刻,雷公大作,阴云遍布。 淅淅沥沥的雨从天而降,淋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面上的阴郁一扫而空,欣喜若狂的仰头。 “下雨了!” “刚过去的真的是仙人,定是她看到了众生的苦,降雨了!” . 戈壁城,军营内。 郭不凡听到探子的报信,惊的从凳子上站起来,眼底闪过丝慌乱。 他看向容向松:“东潘地被拓跋军围攻了,咱们要出兵吗。” 容向松面色微沉,他来回踱步,有些烦躁的坐下:“这事有些棘手,要是将军和国师在就好了。” “你先下去吧,好好歇息。”郭不凡对探子道,他经过林清禾的指点,一点就炸的性子改了许多,他沉思会儿,“出不出兵,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容向松叹口气:“不管如何,东潘地的百姓是无辜的。” 放弃东潘地,那处的百姓就会成为拓跋的俘虏,彻底没了好日子过。 但能让恒王彻底消亡,除去一个隐患。 “恒王,若是戈壁城的景家军不出兵来救你,那就中不了圈套,到那时又当如何?”拓跋军的秦将领坐在恒王对面,目光如炬的盯着他。 “如若他们不出兵,东潘地就是拓跋的了,本王愿臣服拓跋王。”恒王抿了口茶,直视秦将领。 他身旁的宋白微心肉一跳,下意识抬头,眼底闪过对未知的惶恐,恒王究竟想做什么! 恒王与秦将领的目光在空中交织,一个深深探究,一个坦然自若。 “你可是大景人,如何让我相信你没其他心思?”秦将领审视他问道。 恒王叹口气:“想必秦将军也知道本王在大景的待遇,先帝不疼,母妃不爱,本王的出生就不受任何人的喜爱和期待。 明明我比兄长更加聪明,我的母妃让我藏拙, 她不受宠便发疯抽我。 我处心积虑想登上皇位,报复所有奚落我,瞧不起我的人。 可我败了,被发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自生自灭,与其如此浑浑噩噩度过余生,不如投奔明主,为我报仇。” 他说的真情实意,眼眸流露出滔天的恨意。 宋白微亲口听他说这些,心脏还是忍不住为他痛了一下,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听上去是真的很可怜,不过这东潘地也不是你说了算。”秦将领看向一直未吭声的节度使。 察觉到他的目光,节度使急忙表态:“我听恒王的。” 秦将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心底对恒王的手段有了更深的印象,搞不好这是随时会反噬的毒蛇。 但他也很迫切要军功,要是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东潘地,那他也该升迁了。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秦将领低着头思索,恒王也不急,慢悠悠的抿了口茶,还有空捏了捏宋白微的手,以示安抚。 片刻后,秦将领抬眸,目光停在宋白微身上,勾唇笑道:“恒王妃生的如此妩媚,倒是世间难得的佳丽,恒王好福气。” 宋白微眉眼微蹙,秦将领的眼神太有侵略性,让她十分不喜,下意识往恒王身后躲了躲。 “秦将军喜欢?”恒王一眼看穿秦将领的意思。 秦将领坦然点头,意有所指道:“就是不知道恒王愿不愿意忍痛割爱了。” 此话一出,将节度使惊的下巴都脱臼了,老实说,恒王愿意,他也不愿意。 在他心底,宋白微可是他的女人! 第243章 五弊三缺,中了残 节度使看向恒王,他心底再不愿,这事也做不了主。 不过恒王是个狠人,将宋白微献给秦将领,也不是没可能。 宋白微眼底闪过丝厌恶,揪住恒王的衣袖,死死的盯着他。 恒王拍了拍她的手背,正色道:“秦将军说笑了,微儿是我的结发妻子,岂能拱手让人。” 秦将领的笑意加深:“哦?你这是不愿?” “不愿。”恒王正色道,“若是秦将军以此威胁达成合作,那咱们就开战吧,本王宁愿清白死去,也不愿卖妻求荣。” 节度使都听傻了,这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凭借恒王的阴狠手段跟聪明劲,还会容许他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宋白微? 这是唱的哪处啊? 他不解,宋白微却是感动不已,原本波澜无喜,只有恨意的心荡起了丝丝涟漪。 节度使是她自己先投怀送抱,怪不得恒王。 没想到他竟能为她放弃与拓跋合作,这种坚定的选择重新激发了宋白微对他的爱意。 “夫君。”宋白微眼泪汪汪望着他,这次不是装的,是真情实意。 恒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别怕。” 两人之间的情意绵绵,秦将领看在眼里,他本就是故意说要宋白微,想试探恒王究竟在不在乎她。 还有弱点,还有一丝道德就好。 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恒王是一条毒蛇了,秦将领笑道:“恒王与恒王妃伉俪情深,我硬要插一手,岂不是毁人姻缘。 欢迎恒王加入拓跋。” 恒王眼底迅速闪过丝精光,举杯与他对碰;“今后请多指教。” 此时京城,皇宫。 范丞相跟景和帝正在商议是否要出兵援助东潘地一事。 “陛下,东潘地是大景的土地,更有大景的百姓,理应出兵援助。”范丞相正色道。 景和帝如何会不知,他重重叹口气:“不瞒丞相你说, 朕这几日做了一个梦,梦见先帝驾崩后,登基的是恒王。而朕,死于他派的杀手剑下。” 范丞相惊的下跪:“陛下,梦都是反的。” 景和帝将他搀起:“梦中,他比朕更英勇,手段更狠辣,更适合做个帝王。” 范丞相明白了,恒王成了景和帝的心病。 他在与恒王做比较,起了杀心。 “陛下。”范丞相目光清明,望着他,语气柔和道,“陛下勤勉,擅听良臣意见,性子和善,乃仁君之风范,不必与他人做比较。 假设梦是真的,以恒王性子,必容不下臣与国师,他的政绩自是比不上您的。 能广用贤臣的仁君,对百姓而言是件大喜事,能在史上留下仁君称号的帝王可不多见。” 一语惊醒景和帝,他对着范丞相行了一礼:“丞相说的是,朕无需与他人比较,肩负起护国护民的责任,问心无愧即可。” 范丞相欣慰道:“是也,陛下睿智。” 景和帝心底豁然轻松,他道:“东潘地的百姓是无辜的,立即传旨,出兵!” 只是这道旨意还没传达下去,前方就传来消息,东潘地被拓跋攻破占领。 国师去寻景将军,下落不明。 两道不好的消息传回来,景和帝直接气晕过去,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好一段时间大气都不敢喘。 “什么,东潘地被占领了?仅凭三千人马?”郭不凡铁青着脸高喊,不可置信瞪着容向松,“东潘地有五千人马,他们都是酒囊饭桶吗!” 容向松眉头紧皱,总觉得不对。 按理说,东潘地城墙十分高,外敌不易攻进去,且要去东潘地得跨一段六十里的荒漠,算时间,拓跋军昨日才扎营附近。 舟车劳顿的情况下,还能拿下东潘地? 蹊跷,实在是蹊跷。 容向松脑子里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想什么呢,如今该怎么办。”郭不凡推了推他。 容向松深呼吸一口气:“如若是人为,东潘失势已成定局。” 郭不凡惊道:“你的意思是!” 见容向松不言,郭不凡火冒三丈:“他娘的,恒王真不是个东西,他可是大景的王爷!如若是他投奔了拓跋国,东潘地的百姓会处于何种境地,他当真没想过吗!” 容向松叹息,出了军营登上城墙,郭不凡跟在身后。 两人看着东潘地的方向,眼底充斥着担忧,同时脑海里共浮现一个想法。 要是国师跟将军在就好了。 林清禾倒是想尽快赶回去,但她此时眼睛看不见了。 事情还要从昨日说起,她与景衍赶路时,遇上个快要丧命的读书人。 林清禾不经意的一眼看出这名读书人是下凡的文曲星,不过被人暗算,下了毒,奄奄一息躺在路边。 加上这位读书人身上功德不少,林清禾又最见不得好人遭如此不幸,硬是从阎王爷手中抢人,将他寿元恢复。 这事她干的不少,新事加老年旧事一起,! 天道给了她警示,让她中了五弊三缺中的残。 一早醒来,她就感觉朦胧一片,看不见了。 景衍吓的不行,迅速抱她上马就要去找大夫。 林清禾倒是淡定;“找啥大夫,我自个儿就是神医,莫紧张,泄露太多天机,中残了,过几天就好,” 说完她又嘟囔道:“祖师爷也不护着我,赶紧去跟天道打一架。” 轰隆! 惊雷响彻整个林间。 “祖宗,别说话。”景衍捂住她的嘴。 林清禾乖巧点头。 景衍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她脸上,白色纱布遮盖住她的眼睛,露出的下半张脸也是仙品, 不由让他看呆了。 手中温润的触感更是让他心中一悸。 “都是我连累了你。”季泽十分愧疚道。 景衍猛然惊醒,急忙挪开手,面红耳赤的垂眸。 季泽有些疑惑他反应如此大,不由看了他一眼。 林清禾看不见后,耳朵格外灵敏,景衍的动作她知晓的一清二楚,不用看她也知道,这厮害羞了。 又怂又爱撩。 景衍面庞的红润缓缓褪去,咳嗽声清朗道:“清禾,我们是先回军营,还是等你眼睛好了后再回。” 林清禾手指并拢算卦,片刻后,她声音又凉又怒道:“去东潘地。” 第244章 读书人抗议 东潘地城门大开,拓跋军随意进出,城中的百姓却不允许出入,他们惶恐不安,对节度使跟恒王颇有怨言,却不能表露一句。 有血性的读书人得知恒王连反抗都没有,直接开城门妥协,直接组团去了恒王府抗议。 “宁死也不降,恒王你就是个孬种!竟将东潘地拱手相让,凭什么!凭什么!” “宁死也不祥!” “有这样的王爷,是大景的不幸啊。” 读书人们难缠的很,个个盘坐在王府门口。 在恒王现身的那刻,领头人项雨青怒视他,口水沫子四溅,讥讽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恒王真不要脸!” 宋白微攥住手中的红鞭子,双眸涌现怒气,十分替恒王不平,她冷笑声:“说得倒是好听,有本事你们这些手不能提的读书人去跟拓跋人打啊! 拓跋人生得人高马大,个个都有八尺有余,力大无穷,我们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 项雨青双目鼓起,愤怒道:“恒王妃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怂就是怂,孬就是孬!怕死就是怕死!大景有你们这样的叛徒夫妇,悲也!” 宋白微气急败坏,忍不住扬起手中的鞭子挥了过去,直将项雨青的脊背抽的血淋淋。 就在她想抽第二鞭时,恒王攥住她的手,叹口气道:“微儿,退下。” 宋白微十分不甘心的往后退了一步。 “诸位的心情本王知晓,并非本王不愿出兵,而是戈壁城的景家军不愿出兵援助,东潘地只有五千人马,若是交战,损失极大,受苦的只有百姓。”恒王叹息声,缓缓道。 他面庞如玉,气度温和非凡,不少读书人都信了这番说辞,面面相觑。 或许,还真是他们误会了。 “景家军为何不出兵。”有人疑惑问。 恒王又道:“先帝在时,本王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发落在东潘地。 也怪不得景家军不出兵,毕竟我并非当今陛下的胞弟。” 众人顺着他的话想下去,当今有皇家血脉的,除了景和帝,就是溯王与恒王。 皇帝跟溯王是同胞兄弟,那恒王的处境却是尴尬。 恒王的指向性太强,围观的百姓心底都蒙上一层悲哀与不安,原来他们是被皇帝放弃的子民啊。 “你撒谎!”项雨青喝道,“皇帝不会放弃大景的任何一个子民,恒王所言,又有何证据,无证据就莫要张口就来! 拓跋军临城,没有任何抵抗就打开城门让人进来了,这分明是你通敌! 放弃东潘地的不是皇帝,不是景家军,而是恒王你,利用东潘地讨好拓跋人!” 一字一句,呕心沥血,听得周遭人震耳发聩。 原本被恒王说辞有所意动的读书人们,百姓们都回过神来。 是啊! 拓跋军一来,城门就立即打开,是事实! 恒王的面色微变,阴沉沉盯着项雨青,他看了眼齐明。 这个刺头,不能留。 项雨青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声,直接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喉间,他仰天大笑。 “东潘地的父老乡亲们!皇帝一定不会放弃我们的!我听说咱们的国师是个心善,极为正义,为民着想的坤道,她一定会来,一定会来! 我已死明鉴,望诸位莫要听信谗言,始终记得我们是大景人,永不降他国!” 话音落下,血溅三尺! 项雨青在众目睽睽下倒地。 “项兄!” 读书人们惊呼,悲痛哭出声。 百姓大震,眼底充斥着对恒王的恨意。 恒王眼眸闪烁幽光,没想到项雨青竟如此血性,可惜了,若是能为他己用,是个能人。 宋白微面色惊慌,听到他说林清禾,心底一阵冷笑。 东潘地已经是拓跋国的地盘了,还指望她来救,白日做梦! “恒王叛国!” “恒王叛国!” 项雨青的死激起所有读书人的愤怒,他们叫嚣,红着脸抗议。 恒王府门口一时间混乱不已。 “主子。”齐明看向恒王。 宋白微死死掐住手中的鞭子,早就按捺不住了,她恨不得一鞭鞭抽死这些闹事的人。 “闹事者,杀无赦。”恒王拨动手中的一串佛珠,合眸,温润如玉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薄凉至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恒王府的暗卫倾数现身,将门口闹事的读书人抹杀,他们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出。 围观百姓惊慌失措,吓的连连后退。 齐明环顾一圈,冷声高喝:“违抗恒王者,死!” 百姓一哄而散,再也不敢闹事,嘴上提都不敢提。 拓跋军在东潘地极为嚣张,看到好看的女子,不管是未出阁的女郎还是已嫁作人妇的美妇,直接掳走。 甚至还有当街奸之,导致女子不堪受辱,直接撞墙而死的现状。 除了女子,貌若潘安的男子也未能幸免,一时间,东潘地沦为人间地狱,人人都锁门不敢出去,生怕遇上拓跋军。 东潘地虽成了拓跋国的侵略地,但管辖权力还是在恒王手中,节度使成了他的属下。 宋白微再一次享受到人上人的感觉,底下人为了讨好恒王,在百姓中敛财献给恒王府。 如今府中已经不是原来那般简朴的模样,她花重金修整,更是给她自个儿专门置办出一间放衣裳,胭脂水粉的屋子。 整日穿着明艳招摇过市,东潘地人人见着她都得尊敬的喊一声恒王妃。 这种感觉实在太令宋白微沉迷了。 此日她如同往常那般出行,所及之处都是低头,唯独有一人朝她看了眼,那眼神冰冷至极,让她不寒而栗。 宋白微猛地看过去,却又没了。 “停下。”宋白微喝道。 马车骤停。 人高马大的小厮跪在地上弓着腰,宋白微踩在上面,由婢女搀着落地,她只朝人群中一道青色身影走去。 被她靠近的百姓瑟瑟发抖,东潘地无人敢惹她。 宋白微走到青影面前,上下审视,对方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心底不喜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她怎么觉着这人像林清禾? 宋白微用力捏住青影的下巴往上抬。 第245章 捅她一刀 宋白微使力让眼前人抬头的那刻,一张鬼脸冲她呲牙咧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匕首直接插入她胸膛,随后狠狠将她一撞。 跑了! 恒王府的人猛然惊醒,尖叫出声,去接宋白微的,去追青影人的,忙的不可开支。 百姓们大气都不敢喘,面面相觑间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解气。 是哪个英雄啊!替他们出了口恶气,高兴的同时又心生担忧,望他千万别被恒王府的人逮到。 恒王府的侍卫追进一道狭窄的巷子里边,那道青影背对着他们,无路可逃。 几个侍卫对视眼,提剑冲上去。 结果看见青影直接化为一道青雾,消失了! 侍卫们吓的腿酸,好半晌都没回神。 鬼啊! “胡说八道!青天白日怎会有鬼!”宋白微躺在床榻上,听到侍卫的话,激动的想拿鞭子抽人,一动弹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又躺了回去。 还好伤口不算深,并未伤及要害,但毕竟是胸口的位置,得好好养一段时间。 她神色变化莫测,想到那道熟悉的青影,心往下沉了沉。 侍卫都倾向于她恶事做的多,被鬼索命了,一时间都不敢开腔,跪在地上默默承受她的怒火。 “都下去吧。”恒王听说宋白微受伤后,特地从军营里赶回来。 宋白微心中一暖,在他手伸过来时,急忙握住撒娇道:“疼。” 恒王亲自看了看她的伤口,吩咐屋中的十几名婢女:“好好照顾王妃。” 宋白微勾唇,喝着他喂的药,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微儿觉着今日刺杀你的人会是谁。”恒王问道,他在路上便听说闹鬼,是鬼找宋白微索命来了。 他不信。 就算是鬼,背后也有人操纵。 宋白微想到心底的猜测,面色微沉,她抬眸看向恒王,不愿错过他任何一丝表情:“我觉得是林清禾,她惯会装神弄鬼。” 是她啊,那就说的通了。 林清禾三个字如同羽毛在恒王心底轻轻抚过,有点痒,荡起涟漪。 察觉到宋白微在观察自己,恒王一阵冷笑,面上却不表露,他眼底闪过丝愤怒,将宋白微拥进怀里。 “不管是谁!我一定将她捉拿到微儿面前。”他道。 宋白微满意的嗯了声。 夫妻二人,心思各异。 东潘地西村,一间不起眼的屋子。 景衍跟季泽紧张的看着入定的林清禾。 “景将军,国师不会有事吧,这都快一炷香了,她还没回来。”季泽双手攥在一起。 景衍一瞬不瞬看着林清禾,笃定道:“她说会在一炷香之内回来,定会回来。” 话音落下,林清禾的手指微动。 “清禾。”景衍喊她,心底松了口大气。 林清禾点头,伸出手,景衍立即将煮好的茶递到她手里。 她的眼睛还看不见,抿了口茶后,她啧啧道:“宋白微如今的派头可真是足,东潘地的百姓看见她都得让路,怕她怕的快要下跪了,皇帝出行也不过如此。” 刚去街上伤宋白微的是她的分身。 季泽打听到宋白微在东潘地的作为,忍不住皱眉嫌恶道:“据说她看见漂亮的女郎心生嫉妒便划破人家的脸,如此恶毒的女人,怎么会没报应!” “放心,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林清禾幽幽出声。 屋外传来敲门声。 景衍起身去开门。 面相十分和善的老妪端着一盘馒头进来,她身旁陪着一位样貌清秀的女郎。 林清禾三人并未通过城门入城,是她直接开阴路进来的,刚现身就碰到拓跋军在搜查。 季泽还没从阴路上看到的百鬼中回神,又被景衍直接拉着东躲西藏,最后掉入这户人家的院中。 恰好拓跋军来到这户人家,心善的老妪将三人藏在地窖内,等人走后放出来。 景衍捏造了身份,说自己跟季泽是外地来途经此地的读书人,林清禾是他的妹妹。 “三位舟车劳顿,定是饥肠辘辘,吃些馒头吧。”老妪道。 三人急忙道谢。 林清禾看不见,却能感受到老妪与女郎身上的浓郁悲伤气息,她还感受到这家里有个阴魂不散。 “冒昧问一句,家中可是有刚去世的人。”她咬了口馒头道。 老妪与年轻女郎顿住。 景衍忙解释:“我家妹妹是坤道,能掐会算。” 老妪的眼泪瞬间流出来,她哽道:“我儿雨青也是读书人,今年刚中举人,来年就准备去京城的白鹿书院了,拓跋军占领东潘后,他带人去恒王府闹事,回来时就成了尸首。” 提及伤心事,老妪忍不住崩溃大哭,身子摇摇欲坠。 “娘。”女郎急忙搀住她,同样是泪眼婆娑。 “对不住。”林清禾道。 景衍跟季泽有些沉默,心中十分沉重又愤怒。 老妪凄苦道:“这是他的选择,去之前他就跟我说可能回不来了。 我那傻儿子啊,一个人的死,几十个人的死也唤不醒那叛国的恒王,他就这么将我跟他妹妹丢下了,这让我们怎么过啊。” 项雨青的妹妹项萱泪如雨下。 正哭诉,屋外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老妪神色一变,急忙擦干净眼泪,将馒头堆到他们手中:“快,躲进地窖里。” 说完她整了整面容,大步朝外去开门。 景衍牵住林清禾要往地窖的方向走,她停下脚步摇头,抬手指向屋檐。 景衍会意。 季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拎起上了屋檐,此处能将底下看的一清二楚,包括门前的拓跋军。 他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抿唇死死盯着下方。 老妪开门,见是拓跋军也是一惊,她下意识将跟在身后的项萱躲起来,堆笑道:“各位军老爷所为何事,今个儿早上已经搜查过了。” 为首的拓跋军猥琐一笑,伸手朝她身后的项萱探去:“来你家当然是为了你这花容月貌的女儿。” 项萱尖叫,迅速往后退,惊恐不安的盯着拓跋军。 老妪紧紧护住项萱,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求各位军老爷放过我家萱儿,我跟你们走。” “滚开!”拓跋军抬腿就要踹她。 一道青影突然从天而降,眼睛被白纱布蒙住,光看露出的下半张脸便知这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第246章 狼崽子心底苦啊 柔和的日光倾数打在青影女郎身上,她一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拓跋军原本在项萱身上的心思瞬间转移,目露垂涎盯着林清禾,真是个漂亮的女郎啊。 他们刚上前一步,为首的拓跋军面色古怪的朝屋顶的方向看了眼,他怎么觉着有道浓烈的杀意压来。 空空如也,拓跋军压下心中的不安,继续上前。 “没想到你家还藏着这么个绝色。”几个拓跋军围着林清禾打转,眼底充斥着急不可耐。 屋檐顶上的季泽死死摁住眸色血红的景衍:“景将军,稳住,千万别冲动。” 林清禾下去之前,特地嘱咐要他摁住景衍。 身旁的戾气越来越重,近乎要将季泽给吞没,他苦涩扯了扯嘴角。 “放开。”景衍直勾勾看着她。 季泽被他的强大气场震的心中发怵,手指却十分坚定的攥住不动,虽然他在发抖。 “景将军,国师交代了的,不让你下去。”他呐呐道。 “松手。” “不松。” 两人对视,景衍撇开眼,冷冷盯着下方。 那几个拓跋军看林清禾的眼神令他心绪波动的厉害,恨不得将几人的眼珠子都剜出来。 项母有些急,上前哀求道:“她是我远房侄女,已有婚配了,还望各位军老爷高抬贵手,家中还有些银两,都献给军爷去找个乐子可好。” “滚开。”拓跋军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早就没了耐心,迅速抽出利剑朝她捅去。 项萱瞳孔猛缩:“娘!” 想象中的痛苦并未降临,项母缓缓睁眼的那一瞬,不可置信瞪大瞳孔,惊疑看向林清禾。 原本要插入她腰腹的剑不知为何出现在林清禾的手中,被她转手插入为首的拓跋军。 这等变故令在场人都没反应过来。 “贱人,你竟敢杀我们领首,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其余拓跋军面色惊恐一刻,暴喝道。 还没等他们出手,几道剑光在白日下泛着利光,刚还龇牙咧嘴,嚣张不已的拓跋军们瞬间失去了气息。 项母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 项萱也被吓得面色惨白,见她娘状态不太好,急忙上前搀住:“娘。” 两人惊恐抬眸看着林清禾,满心的不安跟疑惑,明明杀了人,却还似谪仙般出尘,她究竟是什么人? 景衍拎着季泽从屋檐上飞上来,眸色微深看着林清禾,抿唇:“为何要亲自动手。” 林清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觉得景衍的反应有些奇怪。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能出手解决的她从不哔哔。 “不让你下来是因为,拓跋军都认识你。”林清禾解释道,她看不见,却能精准找对方向,瞥了他一眼又一眼。 平日里的乖狗崽突然有了狼狗的讯号,她眼神微闪,流露出一丝茫然。 景衍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心中腾升起一股浓浓的落寞。 林清禾不信任何人,也不信他,甚至连一丁点儿麻烦都自己动手解决。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季泽悄悄打量他们的神色,一个茫然,一个仗着她眼睛看不见,眸中的情意浓的令他心惊。 当局者迷啊,他轻咳声,见项母跟项萱还在呆愣中,他忙解释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项母唇瓣抖的厉害,她意识到来家中的定是几个了不起的人物,甚至可能不是东潘人。 “他是景将军,我是林清禾。”清冷的女声落下。 项萱蓦地瞪大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清禾看,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她双手合十,声音激动道:“您是国师大人?!” 林清禾点了点头:“是我。” 项萱扑通又跪在地上:“求国师大人为东潘地的读书人讨个公道,我兄长常说您是真正为民着想的大智之人,要我向您学习。 兄长的同窗们都以您为榜样,坚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走出东潘地,再回家乡造福百姓,可这一切都毁了,都被恒王给毁了。”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 还有一道不甘的哭声,那是冤魂在哭,林清禾看向院中的隐蔽处。 那道冤魂瞬间定住,不敢动。 林清禾将项萱搀起,正色道:“里边说。” 昏暗的烛光摇曳,外边烈风呼啸,项家隐隐约约传出的哭声令街坊邻居不寒而栗。 他们纷纷关紧门窗,早早就上床榻蒙住头,如此怪异的迹象,肯定是项雨青的魂魄回来了,毕竟他还没过头七。 “国师大人,我真的能再见到青儿吗。”项母听到林清禾说项雨青的魂魄还在项家,激动的起身到处找,眼眸泪光闪闪,“青儿,青儿你在哪儿。” 就算是鬼魂,她也想瞧一瞧,她的儿子。 林清禾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枝柳叶,她看向东南角的方向:“出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屋中几人只感觉面前闪过白光,紧接着就看见东南角的方向有道飘在半空中,脚不落地的身影。 尽管在阴路上见着不少阴人,猛然再见到魂魄,季泽还是忍不住害怕的缩了缩肩。 林清禾目光微闪,有些怀疑的看了他眼,胆子这么小,真是文曲星下凡吗? “青儿。”项母在项雨青一现身那刻便扑过去,看见他脖颈上自刎的红痕,她心疼的不得了。 项雨青眸子微黯,他并不后悔自刎,死后成了魂魄,他第一时间就回了家。 看到自己死讯传回家中,痛苦万分的母亲跟胞妹,父亲走的早,是母亲一手将兄妹两人拉扯长大,就盼着他考取功名,三人就熬出头了。 将如今他死了,寡母孤女在这世间如何生存,项雨青难受至极。 项萱也冲过去抱住他,一家三口泣不成声。 “项公子魂魄不稳,莫要太激动,以免被恶鬼盯上,吞噬可就没投胎的机会了。”林清禾提醒道。 话音落下,项母急忙松开,担忧又求助的看向林清禾:“国师大人。” 林清禾直接将一束功德光打入他魂魄中。 项雨青整个魂魄都抖了一下,他感激道谢,又问:“国师大人,您何时来的东潘地。” 林清禾叹了口气,正准备将她算到的卦象道来,大门又是一阵砰砰作响。 屋内人魂对视,这么晚了,会是谁? 第247章 恒王夜访 项母面色一紧,慌乱起身想去开门。 “我去。”景衍先她一步出了屋子。 项母几人心底十分恐慌,眼睛紧紧盯着外边,耳朵竖起听动向。 景衍戴上一张人皮面具,俊朗无双的脸瞬间变得平平无奇,他打开门,四目相对,他睫毛微颤,故作不知问道:“您是?” “吓了你的狗眼,这是恒王。”恒王府的侍卫抬腿就往景衍踹去。 “莫要失礼。”恒王伸手挡住,幽深的眸子不经意朝景衍上下一瞥,最终定在他的脸上。 景衍脸上呈现一丝惶恐,而后恭敬作揖道:“在下诸葛渊见过恒王,您深夜来我姨娘家,可是有要事?” 林清禾听的清清楚楚,她迅速对项母道:“景将军是你外甥,记住了。” 项母没反应过来,她拉着季泽消失在屋内。 项青是鬼魂,他们看不见,故而还留在屋中,听闻是恒王来了,他又惊又怒。 他来做什么! ”原来是诸葛公子,我观你一表人才,如今在何处任事。”恒王边进屋边问。 景衍嗐了声:“不瞒恒王说,我早些年读了些书,无奈每次考试都差了那么点儿运气,索性就不考了,靠家里的积蓄也能度日。 半个月前我父母去河边捕鱼,不幸双双溺亡,这不我听说我表哥身亡,特地来孝敬姨娘。” 说着他突然捂嘴,面色讪讪的看着恒王。 恒王身边的侍卫十分不屑的冲他翻了个白眼,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想霸占财产来了。 恒王笑了笑。 景衍十分狗腿子给他开门。 季泽在暗处看的啧啧不已,不愧是景将军,能屈能伸! 项母看到恒王便恨得咬牙切齿,她双目闪烁泪光,站在原地不动。 “姨娘,表妹,愣着做甚,恒王来了,还不下跪行礼。”景衍见她与项萱都站着不动,诶呀声上前拉扯。 啪! 项母一巴掌拍在景衍手背上,恶狠狠道:“我没你这样的外甥,他是恒王又如何,在我心底,他就是害死青儿的凶手!” 说完,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在外人眼里看来是她因景衍讨好恒王而生气。 实则。 项母:天呐,我竟然打了景将军,不行了,腿有点软。 景衍低下头,小声道:“姨娘,人死不能复生,您还不如卖乖,讨个巧。” 两人的反应跟互动,恒王看在眼里,心底的疑虑消散不少。 他往后看了眼。 随行的侍卫端了一盘金元宝放在桌上。 林清禾看一眼便知有多少,五百两。 她视线落在恒王身上,眸光微闪,看来他在东潘地敛了不少财啊! 恒王敏锐朝东南方向看了眼。 项母正打算喊拿走他的臭钱,就见恒王起身,朝东南角走去。 不好!项母心底咯噔声,那是林清禾与季泽的藏身之处。 她手里拿了几柱香在屋里打转,面色癫狂:“青儿,青儿!恒王来了,快现身找他报仇,快现身!” 随着话音落下,外边的狂风更加呼咧咧的吹,门窗吱呀打开,烛光也瞬间熄灭。 咯噔,咯噔的脚步声沉重又笃定,一下又一下,踩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恒王府的人吓得动都不敢动,双腿直抖擞,手指也颤个不停。 恒王眸底闪过丝利光,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轰隆!闪电霹雳划过窗子,照明项雨青那张铁青惨白的脸,他对着屋里人呲牙咧嘴,目露凶光,眼角还淌着血泪。 “恒王,你夜里睡的着吗?我可安息不了,日日夜夜都想将你挫骨扬灰!你若敢动我家里人一根汗毛,我将与你不死不休!” 项雨青死死盯着恒王,下一瞬,消失不见。 “青儿!” “哥哥!” 屋子里的人只有项母跟项萱不害怕,反而还想追随而去。 恒王面色沉如墨,他冷眼看向景衍,见他惨白着一张脸,抖成筛糠,眼底闪过丝暗芒。 他不怕鬼。 这不是也奈何不了他。 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他带来的人个个倒是吓的不轻,抖的不成样了。 啪嗒,烛火重新点燃。 恒王坐在凳子上,食指在桌面轻敲着。 待项母跟项萱不再那么激动,他望向她们道:“这些银两当做本王对你们家的补偿,项公子的事,本王也做不了主。 皇上放弃了东潘地,不迎拓跋人,咱们都得死。” 项萱瞪眼,满脸不赞同:“按照咱们东潘地的兵力,至少能抵住三天,可拓跋军将至不到半天,城门大开迎进来!这哪儿是皇帝放弃了东潘地,分明是恒王你有异心!” 齐明瞬间将剑抵在她喉间。 恒王眼神晦暗不明。 “杀啊,跟要走我兄长的头颅那般,尽管杀。”项萱毫无畏惧之心,直接将脖子凑前,锐利的剑直接在她细嫩的脖颈处留下红痕,渗出血迹。 齐明瞳孔猛缩,手微挪开,他看向恒王。 “不愧是项雨青的妹妹,好胆识。”恒王笑道,视线在剑把上落了下。 齐明收起剑,低首立在一旁。 项萱出了一身冷汗,虚虚的倚靠在墙上。 项母赶忙搀住她,虎视眈眈盯着恒王身后的侍卫,恒王的眼睛太幽深,她不敢对视。 “姨娘,表妹,事已成定局,就莫要说这些不开心的话了。”景衍打着哈哈出来,讨好冲恒王笑了笑,“就算是归顺拓跋,也还是恒王管辖,定不会为难我们,日子还是照样过。” 恒王满意的看了他眼:“脑子倒是灵光,明日起,来恒王府当差。”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身后跟了乌泱泱一片侍卫,经过院中时,淡淡的血腥味让他脚步顿住。 “主子。”齐明跟着停下。 恒王意味深长往后瞥了眼:“走吧。” 林清禾飞上屋檐,手中罗盘指引告知她,恒王出了村子,这才飞身而下,回到屋中。 季泽问道:“景将军,你真的要去恒王府当差啊,万一被识别了怎么办。” 景衍见林清禾下来,立即看向她:“清禾,我该去么。” 屋里几道目光都聚集到林清禾身上。 “去。”林清禾点头。 项雨青挠挠头:“那我呢。” 项母跟项萱神色紧张,生怕林清禾马上送他下地狱。 第248章 留下做男宠吧 “也一起去吧。” 林清禾走到窗前,看着阴云遍布的天空,她眼底有股掩饰不住的冷意。 项母跟项萱面色一喜,她们能多看到项雨青几天,于她们而言是天大的欢喜。 “多谢国师。”项母哽咽不已,她之前天天听读书人说林清禾的好,总是觉着很空泛,今日才真正体会到,世间万物在林清禾面前都是平等的,她有一颗仁心。 林清禾掏出几道符放在桌上:“阴阳毕竟相隔,都带上符,阴气便不会影响到你们。” 几人照做。 林清禾去客房准备歇息,景衍跟在身后。 要推门而入的那刻,林清禾顿住,回头看向他,神色有些复杂;“景将军,你总跟着我作甚。” 季泽刚准备进屋,察觉左侧有两道身影,气氛不对,他忍不住朝他们那边看去。 仗着林清禾看不见,景衍肆意展露眼底的情意,琥珀的眸子熠熠生辉,他道:“清禾可有考虑过终身大事?” 林清禾:“?” 她总算知道景衍这几天的怪异之处从何而来了,她静默站在原地。 少年郎的情意格外炙热真挚,但她现在志不在此,她还有许多事没做,世上也还有许多风光没看过。 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她对景衍并不反感,相反还十分欣赏他的皮囊。 “我是坤道,时候不早了,该睡了。”林清禾轻声道,推门进屋。 门关上的那刻,一道风抚起景衍额前的发,他站着不动,眸子黯了黯。 她拒绝他了。 虽说早有预料,但心还是为之颤了颤,有些疼。 季泽忍不住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景将军,国师可不是一般的女郎,你......” 景衍掠过他,进了隔壁屋。 季泽愣了愣,这都什么事啊!他们来东潘地是来干大事的,可不能起内讧了! 屋内的林清禾坐在黑暗中,将外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清心如水,清心即心........”林清禾念起清心诀。 翌日,林清禾打开房门,隔壁屋也是吱呀一声。 “你的眼睛好了!”景衍惊喜道,绝色的脸早就被人皮面具所覆盖,大大笑着,看着有些别扭。 林清禾嗯了声。 季泽狗腿的将肉包子递上:“国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恒王府。” 林清禾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不懂他们玩什么把戏,她接过包子吃了口,皮薄馅多,咬上一口还爆汁,是她喜欢的口感。 吃过早膳后,景衍去恒王府。 刚到府门口就被两边的侍卫拦住,上下打量他:“什么人!” 景衍笑道:“我是诸葛渊,奉恒王的命前来王府当差。” 侍卫对视眼,进去确定过才让他进去。 被林清禾拎到屋檐上的季泽看的感慨不已:“恒王也太谨慎了。” 嘘,林清禾给他使眼色。 他瞬间噤声。 景衍成功进入恒府,刚进院中就与宋白微对上,他恭敬低着头,余光瞥到她掠过后才抬头。 还没走几步。 “站住。”宋白微喊住他,折身回到他面前。 景衍迅速看她眼,面庞露出胆小的神态:“见过恒王妃。” 宋白微捏住他的下巴上抬,目光带着审视跟侵略性一寸一寸观察他。 季泽小心翼翼的看了林清禾眼,见她面色如常,心中有些泄气,他的拳头硬了,咬牙切齿道:“这女人作甚!怎敢染指我的景将军!” 林清禾侧目,多瞧了他几眼:“你喜欢景将军?” 季泽点头,又忙摇头,他低声解释道:“这是男子对强者的喜欢跟崇拜!恒王妃心肠歹毒又荒淫,碰景将军一下,我都觉得他脏了。” 林清禾:“..........” 她沉默片刻,好想笑,她凉凉的看着宋白微捏住景衍的手,越看越觉得,季泽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你怎么知道恒王妃荒淫。”林清禾挑眉问。 她记忆里的宋白微以贵女自持,怎会做自甘堕落的事,再者她与恒王情投意合,这一世有情人终成眷属,应当是甜蜜蜜,始终如一才是。 季泽轻咳声,神色有些不自然,不知道该不该同林清禾说。不过他转念一想,就不能把林清禾当寻常的闺中女郎看。 “据说恒王妃初来东潘地,适应不了苦日子,主动对节度使投怀送抱......”他窃窃私语,将知道的一切告知林清禾。 林清禾听得津津有味,在他说完后,又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季泽一顿:“怎.....怎么了?” 林清禾清叹声:“你个读书人,怎会知道这么多瓜。” 这一世的文曲星怎跟她一样爱吃瓜,八卦的很。 季泽苦了脸,哀叹道:“国师有所不知读书的苦啊,整日都背背背,不聊些趣事儿,脑瓜子都得炸掉。 我有个亲戚在节度使府当差,他告诉我的。” 林清禾垂眸,若有所思。 看来这一世没有她的掺和,他们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二人息声,继续朝底下看。 只听宋白微对景衍道:“转个身。” 景衍强忍住心底的厌恶,照做。 “不错,身材高大,鼻子挺拔,就是眼睛小了点儿,嘴唇也太厚。”宋白微点头,又嫌弃道,“晚上来侍寝,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男宠了。” 景衍:“?” 季泽:“?” 林清禾:“?” 景衍下意识朝上方看了眼,又迅速垂眸,往后退了一步,义正言辞对宋白微道:“我是为恒王办事的人,怎能为男宠?恒王妃,你这是在折辱我!” 宋白微面色不喜:“进了恒王府的人都是我的人,不懂规矩的下人你知道是什么结局吗?” 她抬起手,欣赏刚染红不久的指甲。 两个下人用席子卷着尸体出去,途径宋白微身边,皆是诚惶诚恐行礼。 “打开。”宋白微道。 下人身子微颤道是,放下后,席子瞬间摊开,露出一张被匕首划了几十道,看不清原本面容的脸。 宋白微轻声笑了笑,凑到景衍耳畔:“死。” 第249章 恒王妃配不上你 随着宋白微话音落下,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身旁的下人们打了个冷颤。 景衍干笑两声,眼底迅速划过一丝冷意。 就在此时,恒王现身,缓缓走近到宋白微身侧,“这是在做什么。” 宋白微挽住他的胳膊撒娇:“夫君,我看他人高马大,放在我屋内做个小厮正好。” 景衍嘴角微抽,他攥拢五指,愤怒对恒王道道:“士可杀不可辱!恒王请我来不是觉得我有大用处吗?岂能让我去做王妃的小厮。 再者,你刚说的是叫我当男宠,恒王妃,你这样做就不怕恒王伤心吗? 我岂能做给恒王戴绿帽子的男人!”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周围静的跟死了一样。众人头都不敢抬,不敢去看恒王跟宋白微的脸色。 真敢说啊。 林清禾默默掏出一把瓜子,她递到季泽面前:“磕吗?” 季泽接了把,一边嗑瓜子一边慨然:“没想到景将军还有如此茶的一面。” 宋白微面色涨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景衍一本正经,往后退了一步:“刚是你说的,我不当你男宠的下场就是死,恒王你看,那就是她故意给我的下马威。” 恒王面无表情顺着他的手指朝地上的尸体看去,他并不在乎宋白微怎么玩,但在众人面前点出来,他心底十分不爽。 岂料景衍还不消停,一脸替他委屈道:“恒王如此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霸王之气,她怎么能如此对您! 我看她长得也不如何,哪儿配得上您啊!” 宋白微都快要气炸了,她鼓起双眼,不管不顾就要上前抽他耳光。 景衍灵活躲开,围着恒王打转:“王爷你看她!她真是好恶毒的一个女人,不是说京城贵女都知书达礼,贤良淑德。 怎么恒王妃这样啊!” 林清禾跟季泽憋了一肚子的笑不敢出声,两人对视眼,牛啊牛! 恒王被吵的头疼,他喝道:“都停下来。” 宋白微跺脚,这段时间东潘地人人都要怕她,嚣张习惯了,突然来了个唱反调,还茶言茶语的男子。 她一时都不知如何接招! “夫君!”她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王爷!”景衍也委屈,她眼红,他眼更红,甚至逼出了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牛啊! 林清禾看的目不转睛,突然觉着景衍不当将军了,挺适合去戏班子当个名角儿。 景衍知道她在看,有些不好意思的掖眼角,脸皮烫的不成。 恒王揉了揉眉心,转移话题,他指向地上的尸体问宋白微:“这是怎么回事。” 宋白微一噎,脑海里迅速想说辞。 “求王爷替奴做主。”一个小厮突然跪下来。 宋白微看见他,眼皮子一跳,急忙道:“夫君,屋里说。” 小厮比他更急,大声哭道:“王爷,王妃嫉妒我妹妹桂花生得好,故意让人划破她的脸,被王妃屋中人折磨致死,身上没有一丝好肌肤。” 他也是被景衍的勇气所激,尤其是看到他妹妹的死容,更加崩溃,豁出去指认宋白微。 恒王眸子沉下来,盯住宋白微:“为何如此。” 宋白微语结,小厮说的没错,她就是看不惯桂花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她平等的讨厌任何一个不靠手段就天生丽质的女人。 而她为了获得艳丽的脸庞,不惜练术法,遭受换皮割肉之痛。 桂花本是扫地房的婢女,偶然被她看见,特地调到面前。 可怜的姑娘还以为自己得到了王妃的青睐,没想到是进了魔爪内。 宋白微让人将她五花大绑,亲自拿匕首一刀一刀划破她的脸蛋,再洒上辣椒水,完全不顾桂花究竟会有多疼。 划破她脸还不够,宋白微找了两个小厮玷污桂花,折磨致死,一席革履卷起就准备扔入乱葬岗。 林清禾看到穿红色衣的厉鬼在宋白微身后张牙舞爪,似是察觉到她的存在,女鬼缩了缩,见林清禾并未有动作,她大着胆子攥住宋白微的喉咙。 宋白微刚想说话就觉得脖颈一紧,她急忙去摸脖子,双目瞪圆,舌头微吐出。 “夫君,救我。”她朝恒王伸出手。 恒王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手却伸过去将她接住。 他一过去,宋白微脖颈处的禁锢感瞬间没了。 桂花的魂魄随着他的逼近,往后退了几步。 林清禾眼睛一眯,恒王身上的帝王运愈加强烈了,周遭的紫光让鬼魂都惧怕,都得避让三步。 她没想到景和帝都登基了,恒王还有帝王运,林清禾瞬间感觉手中的瓜子不香了。 她眼底涌现浓烈的杀意。 宋白微咳嗽不已,虚弱的靠在恒王怀里:“夫君,我身子有些不适。” 恒王将她抱起朝屋里走,走了几步又转头:“诸葛公子去书房等本王。” 景衍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身旁只留下哭的撕心裂肺,桂花的兄长,只见他抬手扇自己耳光道:“是哥哥没用,是哥哥护不住你啊。” 正哭着,面前出现一锭银子。 小厮抬头,看到景衍,他呐呐道:“诸葛公子。” “先将你妹妹安葬落地吧,恒王妃她会有自己的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景衍将银两塞到他手中,安抚道。 小厮再次飙泪,抖着手道谢:“多谢。” 景衍抬眸,与林清禾相视点头。 在他背着桂花出恒王府的那刻,林清禾拎着季泽飞起,跟上去。 景衍往书房走去。 季泽吓得想尖叫,又怕底下人听见,他捂住嘴。 小厮一边哭一边往前走,哭道:“妹妹,哥哥带你回家。” 他低着头,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阴影,他的心瞬间往下沉,以为是恒王府派人来杀他了,半天不敢抬头。 “你家住哪儿。” 清冷中又带了一丝关怀的女声从头顶响起,听着就不像是坏人。 小厮抬头,对上一张天仙面庞,他愣住。 “牛古汲村。”他下意识道。 林清禾点头:“我们与你一起安葬你妹妹。” 小厮嘴唇蠕动,眼底闪着惊疑:“你们是谁,为何要帮我。” 第250章 识破身份 牛古汲村,梨树下起了一座墓碑,雨水淅淅沥沥落在小厮脸上,他上了一柱香。 ”多谢两位好心人。”小厮对林清禾和季泽二人行大礼。 他看不见的是,此时他旁边站着一道阴魂,也随他一起行礼。 林清禾给桂花买了一副棺材,季泽挖坑,帮衬小厮一起将她埋葬。 直到林清禾念起往生咒,小厮才知晓她是个道士。 小厮处理完后事,想到要回恒王府,浑身便不由一颤,他顶撞了宋白微,还有活路吗。 正想着,面前突然出现一张卖身契,他识字,见上方的名字正是自己哦。 小厮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清禾,支支吾吾:“这………这。” 林清禾递给他:“我在恒王府偷的,观你面相是个善的,你且往东走,哪里有你的路。” 小厮颤着手接住,扑通跪在地上对林清禾再次行跪拜礼:“多谢大师。” “切记,做人得留善念,感激于心,去吧。”林清禾说着,还给他塞了十两银子。 帮人帮到底,是她的宗旨。 小厮重重点头:“谨遵大师教诲,不知您的道号是?” 他想着有朝一日有机会,定好好报答她。 “悬壶。”林清禾说完,拉着季泽消失在原地。 小厮呢喃悬壶二字,神色猛然一震,悬壶可不就是当今国师的法号。 难怪………难怪! 是国师啊。 小厮又哭又笑,又在原地跪下磕头行礼,随即起身将手中的卖身契烧毁,他转身朝东走,眼神有了一股坚毅。 活下来,向阳而生! 恒王府。 宋白微躺在床榻上,有些心虚,她抬眼看了恒王一眼,小声道:“夫君,你是生气了吗?” 恒王柔声笑了笑:“哪有,这段时日本王忙于公事冷落了你,寻几个男宠并不是什么大事,微儿开心就好。 只是这诸葛渊身上有蹊跷,你不能动他。” 宋白微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指紧紧攥住身下的被褥。 一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女人寻男宠。 说明他并不在乎她。 宋白微紧紧咬住下唇,心底腾升起一股耻辱感,他是嫌她脏吗? 她这才想起来,自从她委身过节度使后,恒王就没碰过她。 “有朝一日,你登基为帝,那时你真的会立我为皇后吗?”她声音有些飘,有些抖,却还是入了恒王的耳里。 恒王挑眉,眼底划过讥讽。 自然是不会的,要不是留着宋白微还有用,他早就想一刀杀了这个给他带了绿帽子的贱人。 后位,她配吗? 心底这般想,他面上却是流露出真情实意,伸手将宋白微额前的头发拢到耳畔,柔声道:“自然,你我可是共患难的夫妻。” 说着他起身对屋中的婢女道:“好好照顾王妃。” “是。” 宋白微目露感激,两人对视,情意绵绵。 在恒王转身离开的那刻,她面上的笑意瞬间收起,死死盯住他的背影。 他的话,他不信! 景衍在书房站着不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转身,看到恒王,他作揖:“王爷。” 恒王笑着摆手,掠过他身边时突然停下来,侵略性极强的眼神扫过他脸上每一寸。 “诸葛公子身上的气度让本王想起一个熟人。”他道。 景衍面不改色,站的稳当当:“哦?我还能与王爷的熟人相似,是在下的荣幸。” 恒王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是啊,此人你定当认识。” “何人。”景衍眨巴双眼,好奇问。 他倒是不说了,入座拿出地图,手指一点:“本王欲攻此城,你怎么看。” 景衍视线落在地图上他指着的位置,是戈壁城,他眉眼微跳,眸中的幽深转瞬即逝。 “王爷想攻戈壁城,可是想在拓跋王面前表忠心。”他道。 恒王颔首:“自然,虽说本王已归顺拓跋,但毕竟是大景人,拓跋王有所顾忌也属实正常。” 景衍心中冷哼,口气倒是大,此时此刻他对恒王的厌恶到达巅峰。 好不要脸的卖国贼! “可戈壁城是景家军驻扎的大本营,王爷有几成胜算。”景衍道。 恒王似笑非笑的 看着他:“本来是没的,但本王见着诸葛先生时,就有了。” 景衍面色瞬变,几个呼吸间,十几个暗卫将他团团围住。 恒王起身:“表弟,好久不见。” 景衍冷笑声,撕下人皮:“你何时识破的。” “人皮面具可以掩盖你的面容,景将军的气度可藏不住。”恒王笑了笑,指向对面的凳子,“坐。” 景衍笑了声,入座,漂亮的桃花眼冷的快要成冰碴子了。 还是低估了恒王,这敏锐度强的很。 既然已经识破,景衍也不装了,双手往前一撑,若是目光能杀人,恒王早就碎尸万段了。 “你身为大景的王爷,私通拓跋人,真是好不要脸!你视东潘地的百姓于何物?你可对得起列祖列宗?”景衍喝道。 恒王哈哈大笑,笑出眼泪来,神色有些癫狂:“列祖列宗要是显灵,他们就该知道,我才是最适合做帝王的人。 当今圣上适合吗?他就是个软弱无能的软蛋!” 景衍嗤了声:“他不适合你适合?百姓宁愿要一个仁君,也不愿要一个膝盖软的狗屁王爷。” 恒王面色变了又变,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不与你争辩,林清禾在何处?” 景衍眼神闪过丝杀意,正欲出剑。 书房外响起管家惊慌失措的声音。 “王爷!王爷,闹鬼了!” 景衍呵了声:“坏事做多了,鬼都争先恐后来敲门。” 恒王看了一眼齐明。 齐明会意,将书房门打开,一道红影突然掠过,又回来,一张被刀割破,血迹斑斑的脸猛地扑到他面前。 向来面无表情的齐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还我命来!”桂花的阴魂趴在他身上,攥住他的脖颈发狠用力。 齐明的脸色肉眼可见,越来越惨白。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死在一只鬼手上。 “放开他。”在齐明要断气的那刻,恒王出声,“冤有头债有主,杀害你的人是王妃,去寻她。” 恰巧来书房的宋白微脚步顿住,眼皮撩起,脸色倏然冷下来。 第251章 恶事做多,现世报 桂花闻到宋白微的气息,瞬间从齐明身上起来,张牙舞爪朝她扑去。 宋白微还没反应过来,脖颈被她掐住,脸上也火辣辣的疼。 她眼底有些错愕,看清趴在身上的是鬼魂不是人后,吓的连声尖叫。 桂花咯咯笑出声,舌头掉出来拍打在宋白微的脸上,恶狠狠道:“原来王妃也会害怕啊,你杀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有今日?” 宋白微被掐的出不了声,她想起鬼魂会怕恒王,她立即往书房里面跑:“夫君,夫君救我!” 恒王脑子抽抽的疼,脑海里再一次响起几个属下说娶宋白微只会拖累狗后腿的话。 真是后悔了!当初他不是脑子蒙了就是瞎了。 恒王深呼吸几口气,大步出了书房,随着他的逼近,桂花目露忌惮,紧盯着他身上的紫光。 “宋白微我诅咒你今生今世不得好死!哦,还有恒王你,不要脸皮的卖国贼,你俩注定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阴冷的女声传遍整个恒王府,府中上下都吓的发抖,闻言更是捂住耳朵。 桂花消失在原地。 宋白微瞬间没了禁锢,跌在地上大口喘气。 桂花的话在她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她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难道真的是恶事做多了,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没身孕。 恒王居高临下,冷着脸盯着她。 “夫君。”宋白微抬手,对上他冰冷的眼神,眸子一缩。 恒王冷哼声,摆手转身,看到书房内空空如也,几个暗卫都没了声息躺在地上,他眼眸燃起怒意。 景衍! “来人!封锁东潘地,挨家挨户搜查!”他喝道。 宋白微后知后觉,出事了。 “恒王,你一定会轮入十八层地狱的,你这个卖国贼,叛徒!”项雨青的阴魂也出现了,飘在恒王身后。 甚至触碰他的脖颈,凉的恒王忍不住一缩,五指攥拢,抽剑朝空中挥去。 “装神弄鬼!”恒王大喝。 项雨青迅速飘在半空中,学着桂花的咯咯阴笑,阴恻恻道。 “卖国贼,不得好死!” 桂花的声音又出现,附和道:“卖国贼,不得好死!” 恒王气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肆意挥剑。 轰隆!天空突降闪电,将他身旁的树劈成两半,浓烟滚滚。 整个恒王府为之一震,下人们吓得瑟瑟发抖,目睹此幕都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报应,报应的啊! “可以啊桂花,挺大劲。”林清禾夸赞道。 桂花羞赧的笑了笑。 几人与两魂魄回到项家。 项母跟项萱心惊胆战了一天一夜,见几人回来,松了口大气,没等她们说话。 林清禾道:“快收拾东西,走!” 项母有些懵:“国师大人,这……” “娘,妹妹,听国师的。”项雨青瞬间明白林清禾的用意。 景衍身份已暴露,恒王定会追来项家,到那时,项家母女危。 今日必须离开。 项母与项萱观几人面色便知事情严重,收拾了几套衣裳跟家中银两便出来。 “国师,都收拾好了。”项母道。 林清禾颔首,在母女两人的惊恐下,徒手撕开阴路,被项雨青跟桂花拉着进去。 在她们进阴路的那刻,项家的门被踹开,齐明亲自带人来,留给他们的是空荡荡的项家。 齐明面色难看至极,狠狠往墙上打了一拳,回去复命。 “主子,他们跑了。”齐明说完,低着头不敢透气。 砰! 一道滚烫的茶水直接泼至他全身,茶杯的碎片溅的到处都是。 “滚!”低沉压抑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 齐明赶紧起身,弓着腰出去,他脸上被滚烫的茶水烫的一大片红,脖颈跟手臂也有被碎片扎伤的伤口。 恒王府的侍卫看的心惊胆战,替他有些不平,却没人敢说话。 恒王脸色阴沉可的怖坐在座位上,心绪极其不稳定,胸膛跌宕起伏的厉害,他攥住的拳头狠狠往桌上敲,血从拳头处流淌下来。 林清禾! 被她背地里玩了一招! . 阴路里,项母跟项萱被蒙住了双眼。 突然的人气诱的百鬼蠢蠢欲动,看 到林清禾一群人时,又害怕又疑惑。 尤其是看到项雨青跟桂花,他们怎么会跟少观主在一起? 两个新魂还没看见过那么多阴鬼魂,察觉到他们都盯着自己,害怕的往林清禾身后躲了躲。 林清禾撩起眼皮。 百鬼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大家挺闲啊。”林清禾道。 百鬼哀嚎,大着胆子道:“少观主,底下投胎位都满了,我们无处可去,还不如在民间晃荡,你放心,我们绝不做坏事。” 林清禾嗯了声:“谅你们也不敢。” 项雨青惊奇道:“国师大人,人死后真的可以投胎啊,地府长什么样子?” 桂花也好奇的看着林清禾。 “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地府瞧瞧,还问我。”林清禾道。 项雨青下意识看向项母跟项萱,现在他还舍不得,多待一天都是求来的福分。 季泽也十分好奇:“国师,地府究竟啥样啊。” 林清禾道:“阴沉沉的,每个人下去要照功德镜,没做过恶事的好人直接去排队投胎,做过恶事的要在地府干活抵罪后才能去投胎。 十大奸恶之人不仅没有投胎成人的机会,还要体验一番油锅,刀山,火海的痛楚,轮为畜生道。” 季泽打了个冷战:“活着要受苦,死了竟然还要受苦。” 林清禾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别做亏心事不就得了,多做些善事,积善积德。” “还好,我未曾做过恶事。”项雨青也听得发毛,他长长吁了口气。 桂花也道:“我也没。” 林清禾笑:“我知晓你们没,正是因为没有,我才愿意帮你们。 渡有缘人,也得看他值不值得。” 几人几魂若有所思,说着就走出阴路。 “有刺客!” 这次林清禾定位准了,直接到戈壁城军营,他们突然出现,吓得值夜班的景家军迅速拿起长矛,高声大喊。 刹那间,景家军将林清禾几人围的水泄不通,由于看不清脸,他们去请示郭不凡。 郭不凡一听,怒气冲冲拿着火把出来,凑前定睛一看! 第252章 癫狂夫妇 绝美的脸。 绝俊的脸。 郭不凡激动的手脱了火把,立即想扑到景身前,激动的喊一声,将军! “你想烧死我们啊。”林清禾一脚踩在火把上,见郭不凡憨样,嘴角微抽。 郭不凡愣住,搓了搓手羞赧道:“国师,我这是太激动了。” 景家军沸腾了,神色亮起,高兴的嘴巴咧开,太好了,景将军回来了!国师也回来了。 他们围着林清禾与景衍几人忍不住载歌载舞。 “国师!将军!” 又是一道激动的惊呼。 众人回头看去。 向来注重形象的容向松穿着一身白里衣就出来了,额前还有几缕凌乱的头发,面容呈现激动。 诶?容向松顿住,后知后觉低头,见自己衣衫不整,赶紧背过身去,整容好才转过头来,露出一丝儒雅的笑。 “国师,将军。”他从容道。 林清禾莞尔,景衍的人还挺有意思的。 死样,郭不凡嫌弃的看了容向松一眼,他觉着身为大男子就得粗糙一点,不拘小节。 目光转移,郭不凡看着季泽三人问道:“这几位是?” 项萱跟项母两人还是懵的,闻言赶紧道:“我们是东潘地人。” 东潘地三个字在景家军里边十分敏感,他们准备出兵,结果却听到拓跋已占领东潘的消息。 景家军个个都是热血澎湃的男儿,差点没被气死,纷纷骂恒王就是个孬种。 得知项母的儿子项雨青抗议,怒斥恒王后自刎,瞬间肃然起敬。 “项伯母,你安心在我们军营待着,只要我们活着,定当替项兄弟尽孝。” 景家军嘟囔道。 项母感动的热泪盈眶,她掖眼角诶了声,心底腾升起一阵阵暖意。 这便是景家军啊! 项雨青的魂魄在林清禾的瓷瓶内,外边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动容,有国师,有景将军,有景家军。 他死而无憾。 . 恒王府闹鬼的消息在整个东潘地传遍了,说的绘声绘色。 百姓们都纷纷叫好,往地上啐了口。 “活该!恒王与恒王妃坏事做尽,肯定是死去的冤魂来寻债了!” “据说恒王妃见府中一婢女生得花容月貌,心生嫉妒,用刀划破她的脸,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那婢女怨气太重,直接变成了厉鬼寻仇!” “还有啊,那日在恒王府抗议的读书人项雨青也变成鬼去索命了!” “你们听说了吗,项公子的母亲跟妹妹被国师接走了。” “国师?她是来救咱们的吗?” 百姓们听到这句话,又激动又有些忐忑,被拓跋军压制,肆意横行的日子真是过的好苦。 谁家有漂亮姑娘都得藏起来,彻底足不出户。 ”一定会的,国师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夺回东潘地。” 有人呢喃,声音有不确定性,随着人群加入,越来越坚定,越来越大声。 大街小巷都是议论声。 正说着,恒王府的侍卫队出现,直接朝聚成一团的百姓挥鞭而去,怒斥道:“说什么呢!” 侍卫恶狠狠的瞪着他们,警告道:“莫要在背后胡言乱语道鬼神,再听着一句,杀无赦!” 百姓们打了个冷颤,低着头不敢出声。 等侍卫队远去,他们对视眼,眼底都是浓浓的不满。 越是不让说,传的越凶。 “废物!废物!将说恒王府闹鬼的百姓全杀了!一群愚昧,听风是风,听雨就是雨的低贱人!” 宋白微眼底泛着凌人的寒意。 东潘地将林清禾吹捧成了救世的仙女,而她就是个恶毒阴狠的女人。 林清禾!宋白微气的牙痒痒,她破天荒的想,当初两人若是没互换,成为清山观观主的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好啊!林清禾抢走了她的机缘! 宋白微面色狰狞,略显扭曲扭曲,屋里上下大气都不敢喘。 “又怎么了。”恒王进屋就看到她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丝厌恶,在她看过来时又恢复如常。 他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 “夫君,外边都在传我们坏事做尽,厉鬼来寻仇了,你快加派人手,将他们都杀了!”宋白微喊道。 她上前,直接坐在恒王腿上。 恒王微僵,心底腾升起一股反感,他排斥与宋白微触碰。 “夫君?”宋白微敏锐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厌恶,眸子微闪,唇角勾起抹玩味的笑,直接搂住他的脖颈,仰头亲上他的唇。 恒王强忍住将她扔出去的冲动,捏住她的下巴,面无表情道:“你这是做什么。” 宋白微声音冷了下来,凑到他耳畔道:“夫君,我在京城装淑女装够了,就想图一个能给我荣华富贵的如意郎君。 我以为你是,结果你被发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她起身,满脸讥讽的望着他。 恒王攥住手,伪装的温润气质瞬间变得阴狠起来,他喝道:“都滚出去。” 屋中下人一抖,不敢抬头,逃也似的离开屋子。 宋白微红唇继续轻启:“经过一段时日,我发现了东潘地的好处,在这儿人人都要看我的脸色,掌握众人的生死大权,啧,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恒王勾起抹残忍的笑,起身到她身旁,眼神冰冷攥住她的脖颈:“说的不错,你掌握别人的生死,本王也掌握了你的生死,试试?” 宋白微眼底未见惊慌,反而癫狂大笑:“你舍不得杀我的,毕竟我们可是很相似的人呐! 我都下地狱了,你还会远吗?” 两人对峙,宋白微眼底闪烁挑衅。 片刻后,恒王缓缓松开手。 宋白微咳嗽几声,他刚是真起了杀心,窒息感让她有些不适,不过她还是仰起头道:“反正你也不碰我,那后院的事你也别过问。” 恒王瞥了她眼:“外边传言你别插手,能杀一人,杀十人,杀不尽整个东潘地的人。” 宋白微嗯了声,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闪烁兴奋:“昨日我看中的那个男人是景将军,我曾远远看过他一面,生得那叫一个惊为天人。” 恒王嘴角笑意玩味:“看上他了?” “是。”宋白微点头,嗤道,“你不也看上林清禾了,既然如此,我们合作,你谋她,我要他。” “成交。” 第253章 主动进攻 戈壁军营,肉香四溢,天色晚霞,众人围着刚起的篝火载歌载舞,共庆林清禾与景衍平安归来。 主要是景衍想让景家军们都放松,吃好喝好,凝聚团结力才能更好发挥士气。 对于景衍的做法,林清禾十分赞同。 项母跟项萱留在军营里打打下手,给将士们盛装饭菜,他们对母女两人十分尊重,每月都会给工钱。 俩人也愿意为景衍效力,干起活来十分有劲,笑脸常挂。 军营阳气太重,项雨青和桂花都不敢靠近,还是林清禾在他们周遭施屏障才得以在军营里待着。 景衍买足了肉,放在火架上烤的滋滋冒油,还有大桶的骨头汤,青菜肉粥,煎炸的花生米,美酒相伴。 众人席地而坐,喝一口酒,放声高歌。 “会觉着吵闹不?”景衍望着林清禾道,十分在意她的状态与感受。 林清禾正在看晚霞,闻言转头,撞进景衍熠熠生辉的眸子,里边清晰倒映出她的脸。 她有些恍然。 景衍瞬间有些紧张,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季泽偷偷看他俩,见景衍狗腿的模样,啧啧!简直没眼看,他眨巴眼转移视线。 “我很喜欢。”林清禾道,身处人间烟火气中,难得不被感染,她浅浅勾唇。 景衍看呆了。 “将军,将军,擦擦口水。”季泽打趣道。 景衍下意识抬手擦嘴角,愣了下,眯着眸子看他:“耍我。” 季泽耸肩,一本正经道:“景将军还是反省反省自己,为何见到国师就走不了道。” 景衍瞬间面红耳赤。 季泽哈哈大笑,周遭的景家军也跟着一起笑,偷偷的看林清禾与景衍。 两人都是一等一的绝色,无可挑剔的容颜在篝火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柔和。 真般配啊。 磕死他们了。 咯噔,咯噔,后侧方传来马蹄声,景家军们瞬间警惕起身,朝后看去。 “是自己人。”景衍往后瞥了眼马上方的旗帜立即道。 季泽眯着眼睛看了又看,他只看得见一个朦胧的旗帜,上面是哪家的旗帜,他压根看不清啊。 景衍看他眯了又眯的眼,忍不住调侃:“你也只能读书考取功名了,就这眼睛,敌方走到面前了你才看清。” 季泽憨憨的笑了笑:“我这眼睛确实不太好使。” 周万秋随北疆王的一支兵马抵达军营,她看到景衍好端端的站在篝火前,喜出望外。 又看到林清禾时,更加欢喜,匆匆下马奔过去:“国师!将军!” 她嘴上喊着将军,眼神都黏在林清禾身上了。 “万秋。”林清禾点头。 景衍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周万秋道:“王爷担心您的下落,派人前来支援,我主动请缨,也想上战场杀敌人。” 林清禾笑道:“好志气。” 见她眼底都是欣赏,周万秋突来乍到的陌生感,还有一丝忐忑逐渐消失,挺起脊背。 一行人安顿好。 入夜,主帐营灯火通明。 桌上摆放一张地图。 围着地图的林清禾、景衍、郭不凡与容向松都一脸正色。 郭不凡看了看林清禾,又看向景衍,踌躇道:“国师,将军,咱们这大半夜的是讨论如何将东潘地夺回来么。”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很兴奋。 林清禾摇头:“东潘地大部分是咱们大景的百姓,若是硬攻,保不齐拓跋军会拿他们的性命威胁我们。” 容向松重重点头:“国师说的没错。” 郭不凡的神色瞬间垮下来,心底有股郁气无处发。 “不过。” 林清禾一开口,郭不凡便顺着她的手指落在地图上,那是拓跋吐鲁地,与戈壁城是俩隔壁。 他眼睛一亮:“国师的意思是!” “攻打吐鲁地。”林清禾缓缓道。 景衍瞬间明白她的意图,点头道:“我赞成。” “我也赞成。”容向松道。 郭不凡半知半解,林清禾决策主动进攻夺城的野心让他十分兴奋,终于可以借此机会狠狠搓揉拓跋军了! 凌晨一过。 军营外有火花,守夜的景家军上前探看,发现是林清禾跟项母几人在烧纸钱,他笑着打了招呼,继续巡逻,并未多言。 林清禾准备送项雨青与桂花下地府,是时候了。 两魂对着林清禾行大礼。 项母跟项萱心中不舍,也知分寸,两人泪涟涟烧纸钱,得知项雨青会投胎转世成人,不会再受苦,心中又有些慰藉。 桂花抬起头,欲言又止:“国师大人,我兄长他……” 林清禾大手一挥,直接让她入梦。 域城,一处镇子酒楼里。 桂生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他感觉一切都跟梦一样。 那天他安葬好桂花后,按照林清禾的指示朝东走,发现东边一处山洞可以离开东潘地。 他毫不犹豫钻进去,又是一座山,他遇上个伤了腿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 桂生不忍心让他自生自灭,背他下了山,花了六两银子给他包扎好腿,拿了药。 等中年男子醒来,知晓桂生干的事后,又得知他已解散一人,将他带回家。 与桂花同胞的桂生长得十分俊秀,身高也有八尺,只是因吃的少,瘦弱了些。 中年男子开了家酒楼,早年伤了根本,只有一个独女,这段时日正意图招婿。 中年男子意属桂生,他女儿也看上了他,就这样桂生成了赘婿,有在恒王府当小厮的经历。 帮衬着经营酒楼,于他而言并非难事。 桂生看了眼身侧清秀的妻子,给她掖了掖被子,望着房梁无声抽泣。 他过上好日子了,可心底始终放不下可怜的妹妹。 逐渐他眼皮打架,缓缓闭上。 “哥哥。”桂花入了他的梦,得知他的际遇,十分高兴,“哥哥已成家,我也就安心了。” 桂生大哭,抱住她羞愧难当:“是我没护住妹妹,我连报仇的本事都没有。” 那日宋白微划她脸时,他被支开去府外办事,等回来时,桂花已冰冷,他从同伴口中得知事实。 桂花笑着摇头:“对上那样的恶人,不怪哥哥,你好生过日子,我就先去投胎了,莫要挂念。” 说完,桂花化作白光,消失在他眼前。 “妹妹!” ……… 第254章 女子能当主帅吗 桂生猛然睁开眼,枕头早就被眼泪打湿,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惊醒了身旁的妻子。 “怎么了?”她关切的问道,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桂生摇头:“无碍,就是做梦了。” 他妻子拍了拍他的脊背,柔声道:“睡吧。” 桂生嗯了声,翻身将她拥入怀里,心底祈祷道,妹妹一定要投个好胎啊。 . 戈壁城军营。 景家军全军集中,林清禾与景衍几人站在高台上。 知道今日是要排兵布阵攻吐鲁地,景家军们期待不已,十分兴奋。 “周万秋为此次攻城将领,主攻城门,郭不凡领三千人马为辅助。”林清禾道。 景衍站在她身旁,望着她绝美的侧颜,心跳莫名加速。 季泽轻轻咳嗽声,用手肘撞了撞他,低声道:“景将军,回神了。” 景衍抚平收起微勾起的唇角,底下的景家军先是震惊林清禾的话,嘴上没说话,神色却表露了真实情绪。 怎么能让一个女人作为主帅?还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女人。 他们视线落在周万秋身上,目光探究又带着身为身为男子天然的傲气与轻蔑。 他们不服。 个个都憋着不服气,冷着脸。 景衍见状,眸子黯了黯,凉凉道:“国师的意思便是本将军的意思。” 景家军纷纷抬头看向他,嘴唇蠕动几下,还是无人敢说话,都低下头。 气氛尴尬又低迷。 林清禾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她道:“诸位是不是不服我让一个名不经传的女子做主帅。” 景家军面面相觑,见林清禾并未动怒,想到她的性情,有人开了口。 “是,我们不服!” “国师大人,并非我们瞧不起女子,周姑娘一个未经过任何沙场的闺中女郎,突然空降成为主帅,说实话,我们心底真不是滋味。” “是啊,国师大人,她可以,我们差哪儿了。” 周万秋站在最前边,说不慌是假的,她听到林清禾让她做主帅的时候,整个人也懵了。 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惊喜,冷静下来,铺天盖地的质疑,轻蔑不屑的目光让她面皮发烫,难为情。 可她强行站稳了,脊背挺的笔直,面容冷淡。 越质疑,她心底越有一股韧劲。 国师说她行,她就行! “周万秋!”林清禾突然喝道,“面向全军! “是!”周万秋无任何犹豫,直接转身面对所有景家军,眼神坚定,瞳孔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 林清禾突然笑了,她算过周万秋的命格,天生将军命,天赋异禀。 可周万秋不知道,她站在万人面前,腿肚子一点都不打颤,眼神锐利的像只刚初生的狼犊子。 “郭将领,上石块。”林清禾道。 啊?郭不凡被点名,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现在是林清禾的忠实信徒,她说一,他绝不提二。 对于突然空降的周万秋,他脑子简单,只有一个想法,林清禾的抉择都是对的,都是有理由的。 “呆子!快去啊。”容向松见郭不凡站在原地不动,还以为他对林清禾的决策有异议,忍不住推他。 还没触碰到他,郭不凡一个激灵跳起来,马上找了块很大石头放在空地上。 容向松眼角微抽,他要是没猜错的话,林清禾是想周万秋露一手。 郭块头这个没脑子的!就不知道拿一块中规中矩的吗?要是周姑娘没能一拳将石头击碎,如何能服众。 林清禾面色如常,在周万秋看过来时,冲她点了点头。 得到林清禾的肯定,周万秋底气更足,她收回视线,聚精会神盯着眼前的巨石,缓缓抬起手往下一劈! 景家军们目不转睛。 随着一声嗬下,巨石四分五裂。 全场鸦雀无声。 容向松瞪大眼,真劈开了,他朝周万秋投去惊奇的眼神,这真是神人啊。 景家军呆滞若鸡,还没回神,只听林清禾继续道:“上木桩,上弓箭。” 这次不用郭不凡动手了。 景家军自发将带有靶心的木桩放在最前边,将弓箭递到周万秋手里。 周万秋知道这是林清禾给她机会扬名,她捏住弓箭,屏住呼吸,心底头脑里眼底只有木桩中心点。 拉弦,放箭! 飕!飕!飕! 一连三支箭都稳稳当当命中靶心。 景家军们又是倒吸一口冷气,看向周万秋的眼神已经变了,她是个有实力的。 “孙子兵法你可知?”林清禾又问。 周万秋张口就来:“共敌不如阴敌,敌阳不如………” 景家军彻底没了声息,他们大部分都只擅长一项,会识字的更是占据少数。 林清禾笑问:“可有异议?” “无异议!”景家军彻底服气了,高声道。 林清禾颔首:“全军听令,出发,攻吐鲁地!” 周万秋换上主帅的盔甲上马,一身红戎装,高发束起,干脆又利落。 林清禾并未跟着一起去,作为主心骨,她谙熟一个道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景衍也并未跟去,跟林清禾一起坐镇主帐营。 季泽则是有些急,反复跟林清禾确认:“国师,真的不用跟去吗?” 看他这焦灼样,林清禾眉头一挑:“不然你跟去。” 季泽垮下脸庞:“我只是个会读死书的书生罢了,如何能跟武将比,他们一拳就能把我打死。” 景衍瞥向他:“季兄夸张了,还不至此。” “有些无聊。”林清禾掏出一把瓜子磕,她突然望着容向松,“容军师,就你坐镇军营吧,我出去转转。” 欸?不是! 国师你去哪儿啊? 将军,你怎么也跟去? 容向松还未回神,帐营就剩他一人,他皱着脸,刚还波澜不惊的他,现在有些忐忑。 万一前线传来消息,他怎么办? 正苦着脸,一个锦囊突然精准扔到他面前,容向松眸光亮起,打开看,紧紧皱着的眉心缓缓舒展开。 林清禾扔完锦囊便上马朝戈壁城的方向走。 景衍紧随其后。 季泽不会骑马,在后边追的苦哈哈,上气不接下气:“将军,拉我一起啊。” 景衍嫌弃的回头看他:“你就莫要跟来了,在军营好好待着。” 嗤!不就是嫌弃他是个电灯泡吗!季泽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圈,马上转移目标:“国师!国师!我要与你共骑!” 第255章 神医在此 林清禾拉住缰绳,挑眉转头,敢坐她马车的人,季泽还是第一个。 还没等她伸出手,人被景衍截胡了。 “跟我共骑吧,”景衍咬牙切齿,重重拉了季泽上马。 季泽得意勾唇,他精准拿捏了景衍的弱点,这种感觉真好。 还没得意片刻,他吓得惊呼出声,整个脸迎风吹,嘴巴感觉被人抽了几下,胡咧咧风让他压根睁不开眼。 “景将军,慢一点。”季泽一开口,吃了一肚子的风。 半个时辰后,戈壁城门近在眼前。 随着马停下来,季泽赶紧跳下马,跑到一边吐个天翻地覆,脸都是青的。 林清禾讶然朝他看去,问道:“怎么了这是。” 季泽幽怨不已,刚想告状,对上景衍的凉凉的眼神,他硬生生咽下去。 “没事没事。”季泽摆摆手,捂着翻腾倒海的胃部,忍不住又呕出声。 眼前出现一颗黑色的丹药,他愣住,只听林清禾道:“可以压住恶心感。” 闻言,他赶忙拿过来,皱着眉头放入口中咀嚼几下,欸,不苦! 向来不喜吃药的他惊喜不已,更令他震惊的是,服入药后,那股恶心感瞬间压下去了。 “不愧是享誉天下的缘故神医,果真厉害。”季泽真心夸赞道,直起身子来。 两人靠的有些近,季泽相貌没有景衍的出色,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常年浸于书中,气质十分儒雅,就是张口泼皮了些。 正冲林清禾笑着开怀的季泽感觉到一股凉凉的眼神直盯着他。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 醋包!季泽在心底给景衍取此名。 “清禾,我也想吃药。”景衍挤进两人中间,伸出手,俊毅的脸上挂着可怜巴巴的神情。 林清禾:“?” 她还真没碰到过主动要吃药的。 季泽捂额,简直没眼看。 戈壁城的百姓得知林清禾与景衍回了军营,他们心中的忐忑少了许多,面上都呈现出笑容。 街道熙熙攘攘,热闹的很。 三人穿着素衣进城,一股霸道的牛肉汤味道涌入鼻端。 季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往香味来源看去,陈记牛肉汤。 他拉住景衍的衣角:“景将军,想吃。” 景衍眉头紧蹙:“拉拉扯扯做甚,别让人误会。” 路人见这么对俊男,一个可怜巴巴样,一个冷着脸庞,不由多看了几眼。 两人对峙间,林清禾已经抬腿进了陈记牛肉汤坐下。 景衍瞬间松手,急忙跟上。 季泽面色一喜,入内呦喝道:“小二,三碗牛肉汤。” “好勒!” 季泽一入座就讨好的给林清禾斟茶,在外不喊国师,他换了称呼:“神医请喝茶。” 邻桌坐着几个粗壮的汉子,听到神医二字耳朵竖起,眼神也朝他们这桌看来。 见季泽递茶的人是林清禾,几人对视眼,一个小女郎是神医? 还没等出声,他们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直袭。 粗汉们瞬间起身。 哗啦,景衍将凳子拉开,眸子散发冷意。 林清禾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后,她斜睨了眼几个壮汉:“怎地?要干架,全都一起上。” 她扳手的骨节关,扳的咯吱咯吱作响。 季泽整个人还有些懵,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干起来! 壮汉被唬住,还真有点相信她是神医了。 景衍的手已经摸上暗器,在其中一个壮汉走前步子,他眼眸微沉,准备出手。 扑通,壮汉重重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林清禾,一行清泪十分丝滑的流下来。 林清禾呀了声,重新坐下喝茶:“怎么了这是?” “神医,求求你跟我回家,救救我家老母亲。”壮汉跪在地上痛哭道。 紧接着,令店里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他们挨个跪下,对着林清禾流眼泪。 小二端着牛肉汤出现时,人都傻了。 “先起来,我喝口汤。”林清禾道。 壮汉急忙起身,态度尊敬:“您喝。” 又对小二道:“这桌牛肉汤的钱,我们付了。” 小二赶紧应了声,麻利将牛肉汤放在桌上后,忍不住用惊叹的眼神去看林清禾。 “恭喜你,即将做父亲了,儿女双全。”林清禾见小二生得挺俊,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就看到他子女宫若隐若现的俩孩子。 他身上还有一层淡淡的功德光,说明此人经常行善事。 小二惊讶,他的娘子的确有身孕,且下个月就要生了。 不对,儿女双全,双全! 小二强忍住激动,手指有些颤的问:“姑娘的意思是,我娘子怀的是龙凤胎?” 林清禾点头,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不错,双胎是喜事,但女子生产时极为凶险。我观你有缘,这瓶用上千年人参制作而成的药送你,从今日起给你娘子服入至生产那日,定能平安。” 小二欣喜接过,对林清禾行礼,双眸涌现感激:“多谢神医。” “望你多行善事,存善念,积善积德,也不枉我帮你这回。”林清禾语重心长道。 小二急忙应声:“神医放心。” 话音落下,一道讥讽声响起。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也能被称之为神医了。”角落里的桌子,一个老头嗤笑,盯着小二手中的瓷瓶,“小伙子,老夫劝你莫要捡便宜,否则吃坏了肚子可就得不偿失。” 邻桌的壮汉也是一愣。 小二莫名相信林清禾,他道:“不会的。“ 老头冷哼声:“愚昧!你可知千年人参有多难得,那可是千两都难以买到的珍品!她与你无缘无故,为何要送你如此珍贵的人参丹!” 小二心惊人参丹的价值,又道:“可我只是一个打杂的小二,无权无势,更没得罪过人……” 话还没说完,老头打断他:“那不就是了!她真有千年人参丹,为何要送给你。” 视线都落在林清禾身上,目光各异。 林清禾掏了掏耳朵,睨着老头,冷声道:“说完了吗,该轮到我说了。 你没那本事,就别怀疑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一大把年纪了,只会质疑,不会反思自己怎么制不出人参丹。” 第256章 打假神医 “狂妄!你这女郎实在是太狂妄!”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迅速从凳子上起来,走到小二面前伸出手,“给我!” 小二懵了,迅速看向林清禾。 “给他。”林清禾对他点头。 见老头紧紧盯着他手中的瓷瓶,小二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人参丹。 小二打开盖子,一股霸道的人参味道涌出来,周围的客人们都不由猛吸了几口气。 他小心翼翼倒出一颗递给老头,谨慎的很。 老头神色微变,狐疑的看了眼林清禾,接过人参丹掰开,凑到鼻端闻了闻, 沁人心脾又浓郁的药味,没有上千年还真不可能有这味道。 “怎么样啊?”壮汉们又急又好奇的凑前。 其他看客们也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老头嘴唇蠕动两下,轻声道:“确实是上千年的人参。” 众人哗然。 壮汉们目露惊喜,眼神更加灼热的看着林清禾,她真的是神医。 “不过,这药也可能是你偷来的,老夫观你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哪儿能有资历弄得千年人参。”老头话风一转,突然道。 季泽急了,破口大骂:“我说你这老匹夫好不知羞耻,自己没那金刚钻,就质疑我清禾姐,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老头冷哼:“什么人?” 季泽噎住,眼珠子微转,他好像不能说出林清禾的真实身份。 见他这样,老头更加嚣张:“呵,编不出来了吧。” 话音落下,一股寒意从他脚底腾起,令他不敢抬头。 景衍眼神冰冷至极,直勾勾的盯着他。 林清禾笑了笑:“不知阁下何人。” “金琅是也。”老头挺起胸膛,抚了下胡子道。 周遭一片哗然。 “是金大夫。” “金大夫医术高明,据说还能治瘫痪在床的老者。” 众人议论纷纷,朝金琅老头投去敬仰的目光。 金琅享受其中,十分傲然的瞥了林清禾眼。 “原来也是个大夫,纵使你医术不错,但这人品实在是缺德,见不得青出于蓝的小辈。”林清禾讥讽笑道。 金琅神色一僵,双眼瞪的鼓起:“你这小女郎倒是伶牙俐齿。” 景衍起身,他瞬间噤声,脖子还缩了缩。 “金大夫可否去我家走一趟,我母亲前几日去山上采草药不幸摔了跤,整个人都不能动了,也不会说话。”壮汉求到金琅面前。 看的季泽直啧牙,心底忍不住吐槽,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连皇帝都要敬着的神医不求,求个没品的大夫。 金琅有意去看林清禾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他冷声道:“跟我们一起去吧,你的同伴口口声声说你是神医,比一比?” 林清禾勾唇:“我很贵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请的动我。” 她起身,朝景衍看了眼。 后者立即会意,三下五除二喝完牛肉汤,跟着起身出去了。 季泽赶紧跟上,离开之前他还回头看了眼。 小二欲言又止,想追上去,金琅拉住他:“她就是个骗子!你追去做甚!没见过你家娘子就说怀的双胎,也就你信了。” “可你也说人参丹是真的,空口无凭就说她是个骗子,也太过武断了。”小二有些怒了,他夺过金琅手中被掰成两半的丹药,怀揣着,怒气冲冲盯着他。 金琅冷笑:“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就是,金大夫可是货真价实的名医,与那女子可不同。” “是啊,不然她怎么会走。” 金琅对众人道:“她这就是怕了。” 壮汉殷切上前:“金大夫。” “走吧,随你走一趟。”金琅道。 “欸!”壮汉欣喜不已,“林大夫,您这边请。” . “什么人啊。”出去后,季泽替林清禾打抱不平,紧蹙眉头。” 一道身影跑的极快,直接掠过他们面前。 季泽瞪大双眸,刚想说跑的真快。 身影又回来,是个样貌很清秀的十五六岁少年郎,他定在林清禾面前,气喘吁吁道:“神医,救救我姐姐。” 喜欢真千金断绝关系后,侯府后悔莫及请大家收藏:()真千金断绝关系后,侯府后悔莫及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7章 若安堂的主人 景衍迅速挡在林清禾面前,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郎。 “我刚在牛肉店里目睹了神医与金大夫的争执,我信您。”少年郎偏着头,从景衍侧边伸出来,焦急道。 林清禾视线落在少年郎身上,发现他身上竟有功德光。 “你姐姐是什么症状?”林清禾问。 少年郎听出林清禾弦外之音,她愿意帮忙,他有些激动,快语道:“我姐姐半个月前突然浑身发冷,每日都疼的在榻上打滚,喊了许多大夫都看不出是什么病症,只说是怪症。” 林清禾听得眼底涌现趣味,疑难杂症,她倒是有点兴趣。 “走吧。”她道。 . 若安堂,在戈壁城的西巷处,一个破旧却很干净的四合院。 走进去,院中种了许多花草,还有十来个孩童,多半是女童。 “溯风哥哥。”见到少年郎回来,她们都起身迎上去,看到他身后的陌生人,瞳孔微缩,展露几分怯意。 溯风满腔心事在前方带路,见到孩童们,下意识笑了笑,又对林清禾解释道:“神医,这些都是我姐姐收养的弃女、孤女。” 听到他喊林清禾神医,孩童们皆是欣喜,小心翼翼观察林清禾,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 林清禾友好冲他们浅笑,随着溯风上了楼。 到玄关处,一阵激烈的咳嗽声传出来,溯风慌张跑上去。 “姐姐。”溯风红了眼眶,噔噔噔的进了屋子。 溯青黛虚弱的勾了勾唇,轻声道:“风儿,莫要如此急躁,若安堂以后要交在你手中,要稳重。” 溯风跪在地上,哽咽哭出声:“姐姐,神医来了,你是有福气的。一定会长命百岁。” 溯青黛以为他在安慰自己,也不打击他,轻轻颔首。 她浑身都好疼。密密麻麻的痛感让她额前沁出一身汗,令她呼吸有些不顺畅。 溯青黛强忍住疼意,睁着眼睛看溯风。 她得多看看,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一股清凉的味道涌入她鼻端,浑身骤然轻松, 她眼底闪过丝讶然。 一张清冷若仙的美人面映入眼帘,溯青黛愣住,眨巴眼道:“莫不是仙女下凡了。” 林清禾坐下,闻言笑了笑,把手搭在她手腕上。 景衍与季泽在门口候着。 “景将军,周姑娘真的能独当一面领军打仗吗?”季泽想到凌晨朝吐鲁地的景家军,心底还是有些担忧。 景衍道:“我相信清禾。” 观到他眼底的柔情,季泽耸肩,恋爱脑没得救了。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 景衍心肉一跳,立即朝里边喊:“清禾!” “姐姐。”溯风也急的大喊。 林清禾的声音传出屋外;“景衍,在门口候着,用你的正气挡住。” 景衍有些懵,忍不住问:“挡什么?” “鬼!” 季泽吓得连连往后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鬼?溯风骇的面色惨白,手抖了抖,腿有些发软,喉咙紧巴巴的望着紧闭着的门。 屋内,床榻上的溯青黛眉毛浮上了一层冰霜,嘴唇乌青发紫,浑身都在发颤。 “好冷。”她嘴唇吐出两个字。 林清禾看向橱柜,柜门瞬间打开,里边的被褥自动飞出来,浮在上空中,盖在溯青黛身上。 桌子旁出现两只鬼魂,一男一女,他们面色狰狞看着林清禾,张牙舞爪朝她扑去。 “臭道士,你就一人,能打的过我们两人吗?”男鬼盯着林清禾,轻蔑道。 上边的獠牙呲出来,又黄又黑。 林清禾嫌弃不已,捂住鼻子:“离我远点,太臭了,你平常都不洁牙的吗?真是没有鬼德。” 本就铁青面色的男鬼,气的发抖,尖叫啊了声,手指一直延长到林清禾面前,想要掐住她的脖子。 林清禾面无表情攥住他的手腕。直接一折,咔嚓,男鬼的手断了。 男鬼疼的呲牙咧嘴,手指迅速收回,泪光闪闪看着女鬼:“娘子,她将我的手折断了。” 女鬼大喝声,浑身散发红煞气,屋中起了一股阴风。 溯青黛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呼吸越来越虚弱,眼看她就要断气,林清禾迅速朝她体内送去一丝金光。 又从兜里抽出几张平安符,护身符,趋晦符,布阵在她周围。 溯青黛的脸色瞬间好了许多,林清禾这才聚精会神对付女鬼。 女鬼嘴里哼着曲调,屋外的三个人听的很难受,忍不住去捂耳朵。 好难听!季泽听的直想去撞墙。 女鬼身上的阴煞气十分浓郁,一团团直接朝林清禾袭去。 一只鬼身上能有如此强烈的鬼力,说明她吸了很多人的精气。 溯青黛八字纯阴,不仅能感受到脏东西,也容易被魑魅魍魉盯上,在鬼魂眼里,她就是个容器。 阴煞气还没近林清禾的身,瞬间化为乌有。 女鬼脸色微变,瞳孔猛地一缩,冷笑声:“你这臭道士倒是有点本领。” 林清禾眼神一厉,如刀子般朝她射入。 女鬼瞬间遍体生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林清掐诀,抬起手朝她比划一番,一个八卦阵在空中浮现,直朝两只鬼袭去。 男鬼女鬼下意识逃跑,转身冲了几步,想穿过门出去。 一股金光灼的他们浑身发烫,眼睛看不清楚。 身后迎来八卦阵,让他们无处可逃。 屋外的人只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尖锐叫声,季泽跟溯风瑟瑟发抖,两人抱团,手紧紧握在一起。 “兄弟,你抖的好厉害。”季泽颤着音问。 溯风低头看了眼他抖成筛糠的双腿,死死握住自己的手,沉默片刻道:“兄弟,是你在抖。” “是………是吗?”季泽音色都变了,“虽然我连阴路都走过了,但他们都不敢上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鬼叫啊,啊啊啊!” 溯风愣了下,来了兴趣:“阴路是什么?” 季泽的紧张少了几分,为自己独有的经历感到几分自豪,说的神采飞扬:“阴路就是阴人走的路,阳人不能走。” 溯风讶然:“那你是阳人,你是怎么进去的?” 季泽的紧张瞬间消退了,挺起胸膛,又神神秘秘的凑到溯风耳畔道:“你知道你求的神医是何人吗?” 第258章 有鬼作怪 “是……” 季泽还没说出口,门砰的开了。 林清禾从屋里走出来,她腰间的荷包鼓鼓的。 “都进来吧。”林清禾道,她瞥了一眼季泽还抖着的双腿。 出息! 季泽被她这眼神看的有些心虚,他咳嗽声,猛地起身想证明自己,往前走了几步。 扑通,腿酸摔在林清禾面前。 林清禾噗嗤笑出声,毫不留情嘲笑道:“季公子这么着急行大礼,快快起身。” 季泽面皮烫的不行,讪讪起身,还是腿软,一时起不来。 溯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将他搀起来:“没事吧。” “没事。”季泽为自己挽尊,“刚刚为了搀你,把力气都耗尽了。” 溯风嘴角微抽,看在他是跟林清禾一伙的份上,他不说话。 景衍关切的打量林清禾,见她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没事吧。”他问道。 林清禾道:“无碍,只是两个鬼而已,轻轻松松拿捏!” 景衍莞尔:“你最厉害了。” 季泽刚好进去,听的鸡皮疙瘩起一地,差点又栽下去了。 身后的溯风将他搀住,季泽正想借助他的力起来,溯风突然松手了。 砰! 季泽又摔在地上,正好又在林清禾面前。 林清禾挑眉。 溯风之所以突然松手,是因为他看到溯青黛的面色恢复了红润,激动得不得了,下意识就蹿前。 听到身后的倒地声,溯风顿住,十分愧疚的想去搀季泽。 ““别装死,快起来。”林清禾踢了踢他的脚。 季泽呜咽一声,迅速跳起来,捂住眼睛,他没脸了! 溯风望着呼吸绵长的溯青黛,又哭又笑,他转身对准林清禾下跪行大礼:“多谢神医救了我姐姐,多少诊金,您告诉我。” 他咬住下唇,其实他们没有多少钱,养十几个孩子花费不少。 但他能去挣钱,为了姐姐,他什么都愿意做。 林清禾竖起一根指头。 “一百两?”溯风心都颤了下,抖着音问。 林清禾的指头不动。 溯风松了口气,又问:“十两。” 林清禾道;“一文钱。” 溯风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他支支吾吾:“神医……你。” “你们的善心就是最好的诊金。”林清禾道,伸出手到她面前。 溯风大为感动,眼底涌现泪花,一直道:“多谢神医,您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我今后一定多做善事。” 他太激动,太高兴了。 原来做善事真的有回报啊! “兄弟,给钱。”季泽见他傻愣愣站着,推了他一下。 “对,对!”溯风急忙从兜里掏出一文钱放在林清禾手里。 林清禾收起,又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到他手里。 溯风不知所措,急忙推辞:“我怎么能要神医的钱,您快收起来。” 林清禾直接塞进他兜里;“你姐姐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畏寒发冷,一是身体底子差,二是八字纯阴,被两只鬼魂盯上附身吸取精气,至到死亡,便将她变成吸取其他鬼力的容器。” 溯风惊骇不已,气的脸有些扭曲。 果真是鬼在作怪! 他的眼圈逐渐红了。 “我开个药方给你去抓药,每日晨熬制,一日三餐,吃满三个月,能将亏空的身子补回去。”林清禾交代道,“另外,两只鬼我已经收了,这道符要放在她身上不离身,邪祟便不会近身。” 溯风听得很认真,他作揖行大礼:“神医之恩,我姐弟两人永记于心。” 林清禾三人离开若安堂。 溯风一直送出西巷,目送几人的背影,他深深作揖行大礼。 . 吐鲁地十里外的骆驼沙漠,周万秋命全军休整三个时辰。 伙夫煮了骨头汤,还烤了鸡腿,一桶桶肉粥。 景家军闻着味道就忍不住吞口水,又有些疑惑。 “周将军,第一顿就吃的这么好,会不会太奢侈了。” 周万秋闻言笑道:“诸位放心,伙食是国师大人嘱咐的,她说将士们都很辛苦,一定要吃的饱吃的好。 另外,如在战场上阵亡者,国师大人会给其家人送去五十两的抚恤金,并且其孩子免费上学堂到十五岁。 如是家中独子,会给其双亲养老。” 说着,周万秋将林清禾写的国师令展开在所有景家军眼帘。 上面有国师的印章,还有虎符的印章。 景家军们愣住了,随后大喜,全军沸腾! “真的吗!我家中娘子刚生了个大胖小子,若是如此,我也不怕在战场上战亡了。” “我是独子,我也不怕死后,双亲无人照顾了。” “国师说的话,从来不会食言。” “国师万岁!” 这句话一出,鸦雀无声。 周万秋咳嗽声:“这话可不能说呀。” 众军都咳嗽。 “嘴瓢了,太开心了。” “国师长命百岁!” 周万秋道:“诸位快吃吧,吃完上战场,攻拓跋,拿下! 我们争取不丢自己的性命,杀敌人!” “是,周将军!”全军喝道。 周万秋看似面色平静,内心有些激动,难怪林清禾要她在攻城之前将新改的军规说出来。 一是能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二也能增强凝聚力,景家军对她更加信服。 吃饱喝足后,景家军士气最旺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吐鲁地,出发! 吐鲁地是拓跋的边城,经济不是很发达,在战略上却是个十分重要的位置,它旁边的豁达城盛产丝绸,运往各地,是拓跋税收的主要城。 若是攻下吐鲁地,豁达城岌岌可危。 拓跋在吐鲁地放了五千精锐兵,一千骑兵,兵力称得上是强盛。 要攻打,并非易事,只能靠智取,减少最少伤亡 周万秋带了二千人马直攻城门,一千箭手在暗地里,等城墙上出现对方将领时,直接一箭刺穿他的脑袋。 擒贼先擒王,失去将领,等他们军心大乱的时候,剩下的三千人马再趁机进攻。 周万秋带着人临城门时,吐鲁地的巡城吏官吓了一大跳,急忙去禀告城主。 城主府,城主正软香在怀,一声不好了,不好了,吓得他差点要………了。 巡城吏官急匆匆想说景家军攻来了。 “混账东西!”城主直接拍他一巴掌,扇的他趴在地上。 第259章 吐鲁地,拿下! 巡城吏官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强忍住怒气,作揖道:“城主,大景来兵了。” “滚开,别打扰我……”城主拂袖想离开,刚走几步又倒回他面前,眼睛瞪大,“你说什么?” “大景来兵了!”巡城吏官大声道,听得城主耳朵一震。 他不可思议道:“大景来兵了!” 巡城吏官眼底闪过丝讥讽,心底记着他刚扇巴掌的仇。 “城主,是否集中兵力迎敌。”他道。 猛然听到这么大一个消息,城主心中有些急,闻言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废话,肯定要迎敌啊,难不成打开大门迎接对方!” 巡城吏官捂住脸道是,匆匆退下。 城主神色变化莫测,屋里的美人在他肩上环上去,娇滴滴道:“大人~” “一边去。”城主拂开她的手,大步离去。 等他赶去城门口时,城门已经摇摇欲坠了,两边的兵早就团灭。 城主瞳孔猛缩,不可置信。 周万秋也没预料到吐鲁地的防护竟然如此弱,援助的兵都来的如此慢。 “景家军听令,冲!将吐鲁地的城门破了!”周万秋高举锐剑,第一个冲上去。 景家军处于一个极度兴奋的状态,立即冲出去,还有拿斧头的,一斧头下去,整个城门都颤了下,抖抖动。 哐当两下,门直接卸下来了。 城主赶来,看到这一幕,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再看手里拿着斧头,不要命往前冲的景家军,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朝身后的拓跋兵喝道:“冲,上啊!赶紧阻拦他们!” 拓跋兵们状态还有些懒散,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本身他们就缺少锻炼,个个都有气无力。 看到大斧头迎面而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景家军看他们退怯,更加士气大增,他们看着手中的斧头,唇角都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难怪国师大人叫他们拿斧头。 又快,又准,又狠! 吐鲁地的百姓一哄而散,纷纷回家,将门紧闭,胆战心惊在门后偷看。 不到一炷香,吐鲁地的三千兵被景家军拿下,他们只剩下了两千。 周万秋一鼓作气,带兵追击。 郭不凡断后,将城墙占领,吐鲁地要易主了! 城主逃回府,立即去马圈挑了一匹千里马,他得赶紧逃命,去请援兵。 城主府养着三十六个美人,她们见城主要跑,赤足跟着出去。 “大人,您去哪儿啊?” 城主头也不回,整个城主府大乱,婢女小厮都揣着银两准备逃跑,见她们都一脸懵逼。 心善的劝了一句:“快逃吧,景家兵攻来了,城门都破了。” 美人们惊骇不已,面面相觑,眼泪夺眶而出,急匆匆去穿鞋,想走又舍不得平日的首饰跟偷偷攒下来的钱,又跑去拿。 等她们跑出去时,整个城主府都被包围,周万秋提着剑入内,看到几十个莺莺燕燕,眼睛一花。 “城主呢?”周万秋问。 美人们瑟瑟发抖,怯怯道:“城主跑了。” 周万秋点头,让开道:“你们走吧。” 话音落下,景家军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美人们对视,纷纷福身道谢。 城主府,占领! 逃走的城主马不停蹄的骑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王城。 刚到城门他就栽了下去。 刘彦与玄微回城,刚好撞见。 刘彦本想让车夫绕路。 “刘大人。”城主抬起手,虚弱不已,他抬起头,一张惨白又污垢的脸展现在他面前。 刘彦认了半天,才认出他是吐番地的城主,他有些惊讶:“孙城主。” 见刘彦认出他开。孙城主彻底晕死过去。 王城宫殿。 刘彦跟拓跋王禀告东潘地的事。 “大王,大景的恒王非池中之物,若是能让他彻底归顺咱们拓跋,是件好事。”刘彦道。 王座上,魁梧身材,满腮胡子的,不怒自威的拓跋王。 他哦了声:“刘爱卿做事,我放心。” 刘彦浅笑,心底有些不安,吐鲁地的城主怎么会来王城。 “大王,孙城主醒了。”侍从禀告。 刘彦眉心一跳,他看向玄微,想知道他有没有算出什么。 玄微面色紧绷,五指并拢在算拓跋的国运,按照占领了东潘地的趋势来说,应该是往上升走。 可他看到的卦象却是走下坡路。 怎会? 他陷入沉思中,一时没看到刘彦的眼神。 孙城主醒来,吃了三大碗面,去沐浴一番才恢复精气神。 侍从笑容满面的问他:“城主这么急来王城,吐鲁地出了何事?” 孙城主的脑子瞬间嗡嗡作响。 他脚步加快,有些紧张:“快,带我去找大王。” 侍从从他神色看出,事情一定不小,瞬间敛神色,在前方带路。 “大王!”孙城主一进大殿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猛地磕了几个头,那光洁宽大的额头瞬间有了几个红印子。 拓跋王审视的看了他眼,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水:“有话就说,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孙城主哽道:“大景的景家军攻进吐鲁地了,他们太狡猾了,派出个女将军来误导我们,结果就着了他们的道。” 大殿几人面色瞬变。 “你说什么?”拓跋王眼神一厉,死死盯着孙城主。 孙城主喉咙瞬间发紧,大滴大滴的汗从他额头处往下滑落。 玄微聚精会神解卦象的心思也被中断,有些讶然的看向孙城主。 刘彦问:“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孙城主咽了口口水,低声道。 拓跋人喜欢赤足,所以在屋里将木头磨的平滑做地板,拓跋王闻言怒不可遏起身,每走一步,地都要跟着颤三下。 他走到孙城主面前,抬起手,狠狠扇了下去,厉声道:“身为吐鲁地城主,你跑吾这做甚!要报信有探子!” “臣……臣……”孙城主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缘由,他总不能说他怕死吧。 拓跋王眼底浮现躁意和怒火,直接抽出佩剑,朝孙城主的胸膛捅去,他凑到他耳畔道:“不中用的东西,就该死。” 孙城主双眸鼓起,突然就想到自己前天还威武的给巡城吏官几巴掌,今日拓跋王一剑就夺了他的命。 真是可笑啊。 他直直往后仰,瞪着天花板,死不瞑目。 拓跋王嫌弃的将佩剑扔在地上,转眸看向刘彦跟玄微:“刘爱卿跟国师一同前往吐鲁地,镇压景家军。” “是。” 第260章 花心月,美男多 入秋,秋风萧瑟,落叶归根。 周万秋不费吹灰之力占领吐鲁地的书信传到林清禾手中,白纸黑字,看的她身心极为舒畅。 景衍与季泽凑她身侧一起看。 “周姑娘牛啊!”季泽惊呼,朝林清禾竖起大拇指,“国师真是慧眼识珠,不是我说,景将军你的位置让国师来当再合适不过了,但你就接替不国师的位置。” 他故意道。 景衍完全不在乎的笑了笑,清澈的瞳孔倒映林清禾的影子:“我自是不如清禾的。” 林清禾看了眼绝色样貌的景衍,又瞥了眼貌若潘安的季泽。 一个战神将军,一个文曲星,作丞相的料。 林清禾突然一手一个,捏住两人的脸,一起端详,真是赏心悦目。 景衍懵了下,随即沉浸在清禾主动触碰我了,开心的状态中! 下一瞬,余光瞥到季泽也被林清禾捏住了。 嘶,好凉。 季泽打了个冷颤,他心大,以为林清禾捏他的脸是想看他的面相,还冲她咧嘴笑了笑:“国师,我的面相如何。” 林清禾单纯欣赏男色,闻言松开手,抿了口茶:“不错。” 季泽喜滋滋,见景衍闷闷不乐,他笑道:“国师,那景将军呢。” 林清禾看向景衍。 景衍的面色染上了一丝红晕,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也是他长得实在是俊朗,老天偏爱过的容貌,做任何神态都有别样的好看。 “也好。”林清禾道,她起身,“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们去花心月潇洒一下?” 季泽欢快跟上,见景衍还站着不动,又回头拉他:“走呀!” 花心月,戈壁城富家千金,死了老公但手里有丰厚家产的贵夫人会去的地方。 里边的男儿郎个个生得英俊潇洒,身高八尺,脱衣有腱子肉,引得一群手中有钱的寡夫人们都前往。 到了门口,季泽看着像青楼一样的花心月,他有些懵,低声问林清禾:“国师,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在他心里,林清禾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又美又出尘,清冷的仙女。 她怎么会来青楼! 林清禾道:“没错啊,听说花心月的郎君们个个生得俊,周将军大胜,我进去玩也就心安理得了。” 季泽呼吸都有些乱,十分自我怀疑的看着林清禾绝美的侧颜,他怎么看都觉得她仙得不得了。 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林清禾看透他的想法,面不改色的拍了拍他的肩:“人生在世要活的畅快,不服就干,享乐时就好好享乐。” 她抬腿迈进花心月。 “姐姐~”刚踏进去,十几个身高一样,长相各有千秋的俊男子迎出来,见到林清禾都是一愣,随即争先恐后想伺候她。 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林清禾眉头蹙了蹙,看在十几张俊脸上,她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包容。 她视线落在一袭白衣,眼眸清澈,眼圈泛红带着破碎感的男子身上,他看着年纪不大,冷白如玉的脸看着还有些倔强。 其他人都忙着讨好她,唯独他不争不抢,抬眼间露出的那双勾人的眼眸,呦,真是个小极品。 林清禾食指抬起,指向他:“就你了。” 景衍与季泽跟进来,听到她点人。 景衍那长卷翘浓密的睫毛微颤了下,琉璃般的眼眸涌现几分伤心,看着整个人都快要碎掉了。 季泽疯狂咳嗽声,想借此引起林清禾的注意。 国师,你快看看他啊! 快看他,他都要碎掉了! 林清禾回头,撞进景衍的眸子里,眼见他眼圈逐渐红了,眸里波光粼粼,嘴角微颤几瞬,又落寞的低下头。 林清禾的心跟着颤了下,那男子在景衍面前,突然就不够看了。 景衍与季泽的出现让花心月的男子们警铃大作,他们生得也太好了,比不过。 气氛有些尴尬。 就在此时,一群人突然从花心月门口匆匆跑过去,嘴里还说着。 “找着了吗!找着了吗!” 其中一妇人的凄厉哭声尤为突兀。 林清禾立即转身朝外走:“去看看。” 景衍眸中的泪瞬间收回,红意也褪去,眼神强势又直白的看向,林清禾特意点了的男子,周身散发出凌冽的气场。 震住所有人后,他面无表情转身,跟上林清禾。 季泽惊掉了下巴,冲站着不动的一群男子友好笑了笑,忙也跟上。 “他们是什么人啊。” “是贵人吧。” 花心月的男子们议论纷纷,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膛。 “那郎君通身气派矜贵的很,夜茗你没伺候上那女郎也是件好事,很显然,他心悦那女郎。”他们对被林清禾选中的男子夜茗道。 夜茗乖巧点头,等他们都散去,他抬起头来,眸光深邃锐利盯着林清禾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丝精光。 戈壁城有一条流往几个城的江,此时江岸上聚拢了许多人。 其中有个哭的脱了力气的妇人,一直喊着聪儿两字。 “曹员外老来得子,结果玩水玩溺了,真是可惜啊。” “谁说不是呢,都三四天了,早亡了,被水冲去其他地方了吧。” 林清禾刚到就听到百姓们的议论,她视线落在曹夫人脸上,她的子女宫并未凹陷,但有些黯淡,说明她儿子还没死,但情况不太好,随时可能会危亡。 她刚想开口,一个老道士打扮的老头突然抢了先。 “老夫知道贵公子在何处。”他老神自在道。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曹夫人急切走上前:“道长,此话怎讲。” 老头抬起一根手指指天,摇头晃脑:“天机不可泄露。” 他手指放下,换成五指伸到曹夫人面前:“一百两,老道泄露这天机。” 曹夫人立即掏出一百两,正准备递过去,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拦截住。 第261章 比一比? “夫人,他是个骗子,钱花出去了,人找不着。”林清禾将银票塞回她手里,反手指着自己,“我也是个道士,夫人不如选择我。” 那老头见林清禾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截胡,气的吹胡子瞪眼,直直瞪着林清禾骂道:“你这女郎实在是没品!” 林清禾嗤了声,上下瞥他:“你出自哪个师门,满口黄牙一张就是百两,还天机不可泄露,就你这样的窥得到天机吗?” 她质疑的很理直气壮,围观的百姓观两人相貌,下意识信任林清禾说的话,看向老头的眼神也有些微妙。 “老夫师从龙虎山,道号玄真。”玄真老道拂袖,身上豁然散发一股白气,惊的身边人纷纷后退,目露惊疑的望着他。 林清禾道:“玄微是你什么人。” 玄真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往前走了几步:“你见着我叛出师门那逆徒了? ” 林清禾凑前:“这钱你让我挣,我告诉你那逆徒的下落。” 季泽听得目瞪口呆。 这就达成和解了? “也成,不过我没钱吃饭了,这几日我得赖上你。”玄真理直气壮道。 林清禾皱着眉盯着他:“你混的真惨。” 玄真一噎,眼睛眯起来:“既然如此,你作为小辈,是不是得让一下我这个老人家。” “有道理。”林清禾点头,见玄真露出一丝喜意,她又道,“你徒弟是我的手下败将,不如咱们来比一局,看谁先找到曹公子。” “那小子竟然不是你的对手。”玄真有些吃惊。 玄微是他一手带大的,在他心底,玄微是个有天赋,心性狠辣的能人。 想起他,玄真眼底闪过丝阴鸷,他道:“好,我和你比。” 曹夫人见两人斗法,急忙又掏出百两出来:“两位道长,只要能找到我儿,每人都有百两银子。” 林清禾与玄真眼前一亮,对视眼。 林清禾浅笑:“请。” 玄真盘腿坐下,掏出铜钱开始起卦,眉头微蹙。 围观的百姓看得津津有味,越是看不懂,越觉得玄。 半炷香后,玄真抬眼:“在东南方向,滨江下游,被一笼水草绊住,性命堪忧。” 曹夫人半喜半忧,喜的是没死,忧的是性命不保。 “大师,那我赶紧派人去找。”曹夫人火急火燎道。 玄真点头,看向林清禾:“小友,你怎么看。” 林清禾对曹夫人道:“夫人,可有曹公子的胎毛。” “有。”曹夫人赶紧嘱咐婢女,“快去取来。” 婢女道:“是。” 在等待的时候,曹府的护卫顺着玄真的话去寻人。 “小友,我那逆徒在哪里?”玄真低声,咬牙切齿问林清禾。 林清禾看了他眼:“你跟他有仇?” 玄真点头:“那不孝逆徒从我这里学了一身本领后,偷了我所有秘籍,放了一把火还想杀我。” 林清禾啧啧道:“那你还真可怜。” 玄真冷哼声,老脸有些不自然:“快告诉我。” “在拓跋,还成了国师,备受拓跋人尊敬。”林清禾调侃道,“你是他师傅混的饭都吃不起,他却吃香的喝辣的,惨啊,真惨啊!” 玄真抿嘴,眉眼蹙紧,想到玄微竟然成为了国师,他气的呼吸有些急促。 去寻曹公子的护卫回来了。 曹夫人又紧张又期待,急忙冲上去:“找到了吗?” 侍卫浑身湿漉漉,闻言叹气摇头,拿起手中的衣物:“只找到公子的衣物,没有见到人。” 曹夫人往后退了几步,冲上去抱住曹公子的衣物,身子摇摇欲坠,红着眼眶撕心裂肺大喊:“儿啊,我的儿!” 气急攻心,她直直的往后倒。 众人惊呼。 林清禾将季泽踢过去,季泽惊呼声,眼见曹夫人朝自己倒来,他赶紧接住,又觉得手烫,想扔下去。 林清禾抽出两根针,找准穴位扎了下去,片刻曹夫人就醒来。 婢女恰好回来,她赶紧将曹夫人搀起来。 季泽急急往后退了几步,赶紧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在意他,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林清禾瞥了他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季泽尴尬的笑了笑。 玄真也有些尴尬,脸皮烫的很,他竟然出错了。 “也不算。”林清禾看透他的想法,“能找到他的衣物也算你有本事。” 还不如不要安慰。 玄真抬头看天,稳了片刻道:“你要胎毛是想用它们来寻曹公子的下落?” 曹夫人站稳后,又急切的到林清禾面前,双手将胎毛递上,哽道:“道长。” 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清禾身上。 “曹公子是几时出去的?”林清禾接过胎毛问道。 曹夫人道:“初十那日,巳时出去的,至今未归。” 一提到初十,曹夫人的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凄苦哭道:“若是我那天好好看着他,不让他出去就好了,都怪我没看好他,都怪我啊。” 她哭的没力气,身子直往下坠。 围观的百姓都叹气,可怜,实在是可怜。 “世事难料,人各有命,曹公子注定有此劫难,就算夫人初十看稳了他,保不齐换了一日也会出事。”林清禾淡淡道,“莫要哭坏了眼睛,只要人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这番话让在场的百姓都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出神。 曹夫人闻言,心底深深的自责感消退了不少,她撑着婢女起身,坚强道:“道长说的对。”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林清禾拿着胎毛起卦,她合眸,眼前出现初十的场景。 曹家是戈壁城的首富。 曹公子是老来子,今年十三,生得眉清目秀,性子被宠的有些顽劣,但本性并不坏,遇到不平也会拔刀相助的性格,看到贫苦的百姓会掏腰包,是个十分有个性的小公子。 他好玩水,尽管曹府千防百防,都防不住他一心凫水的心。 日头正当空,他跳入江内,如同鱼儿般畅快,看得出来他极会水。 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来了一艘船,船头站着一道黑影,曹公子抬头有些欣喜,还说了两句话,下一刻黑影俯身,将他的头死死摁在水里。 曹公子始终挣脱不了头顶上方的魔爪,最终停了动作,沉入水底。 船去,河底恢复平静。 林清禾缓缓睁眼,她看不清那道黑影的人脸究竟长什么样子,但从曹公子的神色上看,那人是曹府的熟人。 她根据船上黑影脚大小推测出年纪,看向曹夫人问道:“府上可有个喜穿黑衣,约莫二十五六左右的男子?” 就在此时,穿着黑色衣的男子出现在江边,闻言脚步一顿,视线锐利探究的落在林清禾身上。 第262章 养子 秋风吹在人身上,有一股凉意。 感受到比秋风更凉目光的林清禾转眸,精准看向立在人群中的黑衣男子,视线先落在他脚面上。 她瞳孔微缩,再往上挪,看到一张平平无奇,看面相有些朴实的脸,眼睛不算很大却炯炯有神。 “我养子曹植喜好穿黑衣,年纪也对的上。”曹夫人道,眼底闪过丝疑惑,“他怎么了吗?” “娘。”曹植大步上前搀住曹夫人,间隔了她与林清禾的视线,“听说您寻了两个道士寻人,您何时信这些了?我找了府衙的朋友去找逸儿,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 林清禾笑了声:“曹公子不信道?” 曹植转身,十分有礼的对她作揖:“小道长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只是舍弟等不及了,府衙已出动,就不劳道长了。” 林清禾没急。 玄真急了,就快要到手的百两银票啊!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们算绝对比没有方向去寻人更快。”玄真上下打量曹植,眼睛一利,讥讽笑了下,“曹府的养子?这眼神透露出的都是野心,颧骨高,下巴方圆,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林清禾呦了声:“你还会看面相呢。” 玄真自傲的挺起胸膛:“那是,老祖宗的识人面相颇有讲究,相比较算命起卦,我更精通面相,绝不会出错。” “瞧瞧我是什么面相。”季泽一听就来劲了,赶紧凑到他面前,眼睛瞪大,眨巴眨巴看着他。 林清禾将他推开:“一边去。” 玄真迅速看了他眼,抚了抚胡子道:“好面相,人中之龙啊。” 一片哗然,百姓们羡慕的看着季泽,又意动想让玄真给自家人看面相。 季泽得到好话欣喜不已,看局面都朝看面相的趋势发展,他终于意识林清禾刚刚的阻拦是何意。 这会儿功夫,曹植已经说服曹夫人先回府。 “夫人。”季泽赶紧拦住曹夫人,他道,“玄学的厉害之处可大着呢,您一定不要听有心人的只言片语。要是府衙人能寻得人的话,怎么三天了还没找到,想必贵府早报过案了吧。” 曹夫人有所意动,又忍不住为曹植辩解道:“植儿是个好孩子,不是有心人。” “是不是,口上说的不算。”林清禾出声,她看着手中的罗盘,“东南方向,滨江下游… ” 见曹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林清禾勾了抹讥讽的笑,冲曹夫人勾手。 “具体地址我只跟夫人说。”她道。 曹夫人急忙想到她面前。 曹植拉住她:“娘,他们都是些江湖骗子,只是在了骗钱罢了,莫要轻信,咱们还是赶紧去府衙吧。” “曹大公子这么急干什么,我们与府衙一起寻人,互不干扰。”林清禾道,锐利的眼神直逼曹植,“还是说,你心底有鬼啊。” 曹植面不改色,站的笔直,还冲她行了个礼:“道长误会了。” “误会个屁。”林清禾眼底闪过丝不耐烦,“我最讨厌你这种装腔作势的人,不是君子,非要装的温润如玉,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啊?还装不到位,好好研究下如何演吧。” 她将胎毛还到曹夫人手中,干脆利落转身。 “既然不信,咱们走吧。” 景衍与季泽迅速跟上林清禾。 玄真看了看曹夫人,又看了看林清禾,咬咬牙,还是选择跟着林清禾。 曹夫人见他们态度如此干脆,有些急了,追了两步。 “娘!”曹植拉住她。 “道长请留步!” 听到来人声音,曹植迅速将手松开,往后看。 曹德快步走到林清禾身旁,作揖行礼道:“妇人犹豫,道长莫要见怪。” 林清禾睨着他:“你就是曹首富。” “首富不敢当,鄙人曹德。”曹德十分恭敬。 他是从白手起家的贫苦人,幼时有道士断言他必定财运亨通,那时的他连饭都吃不起,如何想得到他还能有发财的一天。 发的还是大财,可不就是财运亨通,家财万贯。 所以曹德是道教的信徒,每年都会捐赠银两修建道观,铸金身,修路布膳等。 林清禾直接道:“我知道曹公子在何处,刚刚与你夫人谈的是百两,现在我要千两。” 周遭的人又是一阵哗然,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清禾。 就连曹夫人也目露疑惑,难不成她当真如曹植所说,只是个骗钱财的道士? “父亲,您莫要被她给蒙骗了。”曹植对曹德恭敬不已道。 “闭嘴。”曹德喝道,目光不善盯着他,冷哼声。 他直接掏出千两银票递到林清禾面前:“您收好。” 玄真看的眼都热了。 十分佩服林清禾,强还是她强啊! 林清禾利索收了钱,看在千两的银票上,她准备亲自去找曹公子,她上马道:“我去找人。” 季泽这次眼疾手快的上马,示意景衍带他。 “那老夫呢。”玄真傻眼了,他没有马,他只有一匹小毛驴。 “骑小毛驴追我们。”林清禾道,“小溪村见。” 玄真愣住。 小溪村正是在东南方向,也是滨江边的一个村落,但距离戈壁城有三十里路。 曹德也反应过来,急忙上马车:“跟上。” 百姓们议论纷纷。 “曹公子真的在小溪村吗?若是真的,那小道长也太神了。” “可不是,若是骗人的,那可是一千两啊。” 众人讨论间,见曹植站在原地,神色不郁,问他:“曹大公子一直觉得他们是骗子,是为何呀。” 曹植扯了扯嘴角,也上马:“对不住,先行一步。” 他去的方向,正是小溪村。 第263章 仙女来村啦 小溪村的村民以捕鱼为生,男子外出江捕鱼,女子在家打理内务。 傍晚时分,昏黄的夜色格外漂亮,瑰丽晚霞晕染天际。 打渔回来的渔民脸上都露出满载而归的笑容。 “东子,今日不错呀。” 名为东子的壮汉一进村就接收到四面八方的瞩目,他背上的搂网沉甸甸的往地上坠,少说都有上百斤。 东子是个十分朴实的人,闻言露齿笑了笑:“运气好。” 小溪村很团结,见他满载而归只有眼里艳羡。 村民正聚着说了几句,准备各回各家。 咯噔,咯噔! 东子耳朵竖起,神色微变:“是马蹄声。” 村民们闻言惊骇不已,有年长者迅速趴在地上,仔细听声响。 “有好几匹马。”他眼底流露惊慌,赶忙道。 小溪村在滨江下游,称得上是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平日里压根无外人来村。 猛然听到如此大阵仗,村民都有些不安和无措。 村长最快回神,他稳了稳心绪但:“通知全村,妇孺都回家去,村中壮丁都在村门口守着。” “是。” 村中出去打渔的壮汉迅速拎着渔网放回家,顺便嘱咐家人不要出来。 “东子?”村长见东子站着不动,神态流露出焦灼与不安,他蹙眉,“怎么了?” 东子恍然惊醒,他躲开村长探究的视线,快语道:“村长,我先放回去。” “嗯。” 村长点头,望着东子的背影皱了皱眉。 . 林清禾身后跟了一堆人,其中就属玄真最慢,他的小毛驴实在是跟不上骏马。 路人纷纷避让,林清禾与景衍几人生得好,驾马又快,飞的一般直接掠过,留下惊鸿一瞥。 莫不是神仙下凡了。 路人咋舌,回过神来看到面黄肌瘦的玄真骑着毛驴在后面赶的气喘吁吁,又忍俊不禁。 玄真被看的老脸一红,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 小溪村的村民惴惴不安在村口翘首以盼,有十几个壮汉拿着锄头斧头等在暗处躲着。 踏,踏,踏!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的手也攥的越紧。 一道青色的身影率先出现在他们眼帘。 东子眼睛最利,他道:“是个女郎。” “是女郎啊!”村长微松了口气,眼见林清禾越来越前,她的面容在他们眼里越来越清晰。 看清楚长相后,村长跟其他村民脑子轰隆一声,嗡嗡作响! 拿下锄头与斧头的村民纷纷扔在地上,跳出来。 林清禾吓了一跳,她看了看早在村口候着的村民,刚想将打好的腹稿说出口,只见眼前的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的壮汉们,全体朝她跪下了。 嘴里高呼:“见过少观主!” “少观主显灵啦!” 林清禾? 她的名声已经大到连戈壁城底下一个小村落都知道了?还能精准认识她这张脸? 可在戈壁城内都没几人认得出来她,一个小渔村是如何识得? 林清禾满腹疑惑打量眼前的村落。 见她不说话,村长以为她生气了,急忙解释道:“少观主,我们听到马蹄声,以为是有祸事将至,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万万没想到是您,我们不是有意冒犯的,您莫要生气。” 村长和村民们小心翼翼观察林清禾的神色。 林清禾摇头:“无妨,你们都起来吧。” 她下马想去搀村长起来,他看起来已经过五十了,双鬓早就染白。 村长激动的手都在发抖,赶紧自己麻溜起来,心中狂喜。 少观主真和蔼! 少观主竟然亲自搀他! 这是多大的殊荣啊,一兴奋,村长踉跄几下,直接往下倒,晕了过去。 幸得身后的东子眼疾手快将他接住,不然就他这把年纪,倒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景衍与季泽恰好赶到,看到的就是林清禾伸手,她眼前的老头直直往后仰。 季泽瞪大眼眸,疯狂拉扯景衍的衣裳,低声问:“国师已经进化到徒手就能伤人了?” 林清禾朝他投去一抹嫌弃的眼神。 季泽立即往景衍身后躲。 他好害怕。 曹德等人也陆陆续续赶来。 林清禾给村长扎了几针他就醒了,村民们看她的眼神更加炙热,更加敬仰。 景衍开始对他们的态度抱有极大的警惕心,多看会儿觉得不太对劲。 整个小溪村,不管男女老少看林清禾的眼神都是一致的,明明想多看几眼,却又离的远远的。 季泽忍不住拉住一孩童,指着林清禾问:“你们认识她?” 孩童眼眸亮晶晶,闻言又看了林清禾眼,有些兴奋点头:“当然认识她了!她是天上的仙女,平日我们出海都会先拜拜她才出去,有了仙女的护佑,一定不会翻船,就算遇上了大风大浪也能化险为夷,平安归家。” 季泽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惊的张大嘴:“真的这么有效?会不会是……” 他否定的话还没说出来,眼前的孩童眼神瞬间变得凶狠瞪着他,还伸手拍了下他的手,气冲冲离开。 孩童回到家人身旁,看着季泽对他们说了几句话。 这下好了,小溪村的村民们看向季泽的眼神都变的非常不善。 不是,我没有! 季泽欲哭无泪。 曹德心底很焦灼想找到曹逸的下落,但见林清禾不慌不忙的跟村民们说话,他急的在原地踱来踱去。 “父亲。”曹植赶来,走到他面前,刚想开口说别相信林清禾的话。 曹德直接打断,眼神一厉:“来人,将他拿下。” 曹植整个人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父亲,您这是为何?” “为何?你心中自然有数!”曹德大喝一声,见护卫将他五花大绑,这才道,“初十那日,逸儿迟迟未归,我托你前往府衙报案寻人,实际上你没去吧! 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何居心!” 曹植愣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即逝,朴实的脸呈现无辜状:“父亲可是听信了谁的谗言,儿子绝无二心啊。” “狗屁儿子!从你对逸儿下手的那刻,你就不再是曹家人,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曹德目眦欲裂的盯着他,恨不得冲上去撕破他虚伪的表象。 曹夫人刚下马车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一动不动站着,而后又直直的晕了过去。 小溪村的村民都被他们的互撕吸引住,纷纷投去八卦的眼神。 林清禾嘴角微抽,这一天天的,不是他晕倒就是她晕倒,得!就是不让她闲着。 第264章 平平无奇的坤道罢了 “醒了!醒了!” “少观主显灵,谁都能救回来,神!太神了!” 小溪村的村民接连看到林清禾凭借一根针就能让人马上醒来时,都沸腾了,他们将林清禾围的水泄不通。 曹夫人缓缓睁开眼,目露一片余晖暗色,泪水顺着她的眼角不断往下流。 她的瞳孔无神,呆呆的看着天际。 她与曹德成亲七八年没怀上,管家的儿子,也就是曹植性子伶俐,长相也看着朴实。 之所以收养他,是管家突然暴毙了,年仅八岁的曹植跪在她面前说要继承父亲的活儿,在曹府好好待着。 曹夫人起了恻隐之心,干脆收了他为养子,送他去学堂读书,请先生单独来府中授课,待他极好。 几年后,曹夫人有了身孕生下曹逸,对他的态度也并无不一样。 曹逸虽是老来子,非常得宠,性子有些娇纵。但父亲是个有手段却心善有原则的人,母亲性子温顺柔和,言传身教下,知礼节,尊长辈,他对曹植这个大哥也很是敬重。 曹植对曹逸下手,是让曹夫人最接受不了的地方,她自认从不曾亏待过他。 “曹植!”曹夫人回神,撑着婢女的手起身,眼眸流着泪,也流露出恨意,死死盯着他,呕心沥血泣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 “娘也不相信我。”曹植十分伤心道哽道。 “曹夫人,当下之急是先找到曹公子。”林清禾道。 曹德搀住曹夫人,搂住她的肩转了个方向:“道长说的极是。” 村长后知后觉意会过来,这么大阵仗是要寻首富的儿子,他看向林清禾道:“少观主,这曹公子可是在小溪村附近,我们村的村民都可以帮忙一起找。” 林清禾笑道:“不用去找了,人就在你们村子里。” 话音落下,东子神色不自然,他弱弱问道:“可能在我家。” 村长瞪圆眼,这才明白他开始为什么会不安。 现在他也有些不安了,这小子该不会是藏了什么心思吧。 东子一看村长的神色便知他在想什么,赶忙摆手:“前天我去收网时,发现网中有个人,我就将他带回来了。 他一直在昏迷中,听到马蹄声,我猜测是不是来寻人的,又怕自己解释不清楚,所以才……” “你啊!”村长抬起手指点了点他,又讨好的看向林清禾,“少观主,您看?” “去他家。”林清禾道。 片刻后,曹德夫妇在东子家看到了曹逸,两人喜极而泣,忍不住去摸他,却是摸到滚烫一片。 东子道:“我本想着明日去卖鱼,卖到的钱给小公子看病的。” 他生怕曹德夫妇会怪到他,整个小溪村上。 再加上林清禾又是为此事而来,他心底更慌张了。 曹德夫妇十分明事理,当即给东子下跪:“多谢恩人救了我儿。” 要是在水中泡上三天,早就没命了。 东子惊慌失措想去搀他们。 “先把他的烧退了吧。”林清禾直接写了个药方递给曹德,“曹公子不宜舟车劳顿,让人去镇上抓药,等退了热再回去也不迟。” “好,都听道长您的意思。”曹德立即将药方给心腹,让他去抓药。 半个时辰后,药抓回来,熬煮后给曹逸服入,林清禾又扎了几针,静待退热。 曹德夫妇守着他。 林清禾跟着村长出了东子家,四处转转。 这时,玄真才骑着他的小毛驴赶到,此时天色已彻底暗下来,他气喘吁吁跳下来,还没站稳,脖颈就被人从后面用手肘扼制住。 谁啊,谁想杀他! 总不会是林清禾吧。 玄真侧眸往后看,见是曹植,他惊的呀呀出声:“曹公子,你这是做甚?“ “带我离开戈壁城。”曹植威胁道,说着,加强手中的力量。 玄真喘不过气来,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下意识点头。 曹植微松开,要挟着他要上驴车。 玄真叫苦连天,趁着曹植松手的空档,他大声喊道:“救命!救命啊!” “是不是有人喊救命?”季泽走着走着,突然顿住,疑惑的朝四周看了看。 林清禾与景衍跟在村长后面进了祠堂,并未听见他说话。 季泽摇摇头,以为自己幻听了,刚想迈腿跟上,又是一道救命声。 听着还有些熟悉? 他想起来了,是那说自己很会看面相道士的声音,玄真! 季泽赶紧跑去祠堂。 此时在祠堂内的林清禾被眼前一幕震的灵魂出窍,谁能告诉她,为何这祠堂里挂着她的画像。 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小溪村的人都认识她,还说她是仙女了,都跟祖宗一起供奉了! “村长。”林清禾悠悠看向他,她要一个解释,“这画像是怎么回事?” 村长道:“一年前村里狗娃子出江捕鱼一天一夜没回来,全村都出动了寻他,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第三天他出现了!躺在沙滩上,身旁还有一张画像,正是您的。 当天夜里我开始做梦,家里老祖宗说您是少观主,供奉在祠堂内,定能保平安。” 林清禾眉梢一挑。 明白了,敢情是一群老鬼干的好事。 “少观主,是我自作主张,您千万别怪他们。”祠堂里的一块灵牌突然动了,一道白烟飘出来。 村长!! 他麻溜跪下,又惊又惧。 林清禾抚额:“知道了,回去。” “是。”百年老鬼在林清禾面前也得老老实实,马上回灵牌里,还自动挪回到原来的位置处。 林清禾对村长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什么仙女,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坤道罢了,这画像还是拿下来吧。” 村长说着是,嘴角却疯狂往上翘,天呐勒,祖宗显灵了,还对林清禾毕恭毕敬。 祖宗真靠谱啊,找了这么的大腿抱上! 等下他就告知全村,以后对林清禾要更加虔诚! “玄真道士他被人掳了!”季泽冲进来,惊慌失措道。 第265章 好不要脸是曹植 玄真,他还没到? 林清禾懵了片刻,立即朝外走。 “曹公子,你说你掳我一道士做甚?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得罪道士,倒八辈子霉。”玄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没让曹植松松手,他有些急了,鼓起眼睛威喝道。 曹植冷笑,眼神犀利讥道:“我这辈子已经挺倒霉了,还怕下辈子?你与那女坤道就是一伙的,为何要多管闲事。” 玄真喉咙发出咔的一声,心底直骂娘,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他眼前出现林清禾的身影,玄真眼睛亮起,冲她张牙舞爪。 救我,救我啊! 林清禾手里把玩着在地上捡的石砾,突然抬眸往曹植手中打去,他吃疼的松开手。 玄真摔在地上,疼得他诶呦出声。 曹植上驴车,看向林清禾的双目闪过丝厉色,直接转头离开。 “可要去追。”景衍站在林清禾旁侧问道。 林清禾摇头:“多行不义必自毙,他的末路在前方。” 玄真虚弱的抬起手:“能不能扶我一把。” 村长跟季泽在后面匆匆赶来,急忙将他搀起。 看他这狼狈样,林清禾毫不留情道:“跟你徒弟比,你混的真惨。” 真扎心!真是好一个毒舌的女郎,玄真直想吐血,幽怨的看着她。 “道长,曹公子醒了!”东子跑来寻林清禾,面上呈现喜意。 东子家。 曹逸醒来看见双亲陪在身旁,眼眶瞬间泛红,又下意识的看向他们身后,嘴唇微抿问:“大哥呢?” 曹德夫妇神色瞬间冷下来,有些不自然。 “跑了。”林清禾踏进屋内。 曹德急忙迎上去,恭敬不已道:“多谢少观主,我家逸儿已醒来。” 他已从东子口中林清禾是个十分灵验的仙女,大家都称她为少观主。 他当即掏出两千两银票递给林清禾面前。 林清禾眼底燃起亮光,她从容接过:“善人大善,听闻你是道教的信徒,有机会可以去清山观走一走。” 曹德点头,又惊讶问道:“您是清山观的少观主?” “是。”林清禾点头。 曹德道:“一定一定。” 在榻上的曹逸垂眸,有些落寞,他失落道:“爹,娘,是大哥将我摁在水底,不让我冒头,我失去力气沉入江底。” 即使曹德猜到是曹植干的,从他口中亲耳听到,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又愤怒又伤心。 “我的儿,都是娘害了你,当初我就不该收他为养子。”曹夫人崩溃,毕竟是在别人家,她又不敢放声哭泣,捂着脸泪如雨下,双肩耸动的厉害。 林清禾道:“曹老爷与夫人心存善念收养孤儿,本无错,错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之人,莫要将他人过错强加在自己身上。” 曹逸抱住曹夫人,十分懂事道:“是呀娘,您也不知大哥会做出这种事来,莫要自责。” 小溪村的妇人都上前安慰曹夫人,斥骂曹植狼心狗肺,走出去都得被雷劈死。 曹夫人性情柔和,骂不出一些粗鄙词,她们骂出口也让她大快人心,情绪逐渐安稳下来。 “涨潮了!涨潮了!” 外边突然有人惊呼。 小溪村家家户户往外涌,景衍大喝道:“妇孺,老人在家里待着,壮丁跟我走。” 一身锦白衣的他起身挡在前面,身上君临天下的气魄震住所有人,村民不由自主听从他的话,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跟着出村了。 “你是老头,可以在村里待着。”林清禾见玄真一瘸一拐朝江边走,出言道。 玄真哼唧道:“老当益壮,我还有用。” 林清禾嘴角微抽:“随你,待会儿涨潮涌上岸里可别找人拖你。” 玄真噎住,当即掐指给自己算了一卦,得意道:“吉,大吉!” “那是不是你的驴车!”季泽看着行驶在沙滩上的驴车,急忙问玄真。 玄真定睛一看,点头:“是!是老夫的驴车!” 他的驴车被曹植抢了,那岂不是说里边的人是曹植! 都要涨潮了,他怎么在沙滩上? 村民们也有些懵,急忙一边大喊一边招手:“回来!回来!” 林清禾眼眸微眯,望着此幕没出声。 曹植遥遥看到沙滩上方拿着火把的村民,还有那几张熟悉的脸,面色大变,眼底的狠厉一闪而过。 他要逃出去! 只有活着才有报复的机会! 正思索着,一个大浪将驴车拍翻,曹植迅速游出来,漂浮在江面上。 傍晚的江水格外冰凉,曹植打了个冷颤。 “翻了!驴车翻了!”村民们惊呼。 玄真却觉着大快人心,拍手大喊:“翻的好!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绝他!” 曹德也在岸上,闻言重重点头:“不错,我曹家收养他十四年,给他脱了奴籍,送他去读书认字,教他算账,甚至给了他几家店铺经营。 今年我还准备给他说亲府衙师爷的女儿,没想到他竟心怀鬼胎,对我儿动了杀心想取而代之,我这是引了一条狼进家门啊!” 村民们闻言皆是一颤,想要去救他的心也打消了。 他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入了曹植的耳里,他双手趴在驴车的木板上,头露出来,闻言瞳孔燃起熊熊烈火。 “父亲!曹老爷!你既然收养了我,口口声声说把我当亲儿子,为何还要生下曹逸,你产业遍布戈壁城,邻几个城也有,就给我几家店铺,打发要饭的呢!” 曹植眼眶红的吓人,歇斯底里喝道。 曹逸出生之前,整个曹府上下都把他当做唯一的公子。 他也认定曹家的产业都是他的。 直到曹逸出生,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下人们也在背后议论,曹德有了亲儿子,产业肯定就不会分给他了。 曹植对曹逸充满了厌恶。 曹德被他这番好不要脸的话气的浑身发抖,几乎要站不稳,还是景衍伸手搀了把才堪堪站住。 “都说人要脸树要皮,你这小人没脸没皮,难怪天要绝你! 曹老爷帮你是处于善心,不是本分,你本是家奴之子,没了曹老爷,你还能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有机会娶师爷的女儿?” 第266章 沉入江底 “那就一开始别收养我啊,世上有什么给了你希望,又绝断更痛苦的事!” 曹植撕心裂肺高喊,一个浪花打进他喉腔里,呛的他疯狂咳嗽,狼狈至极。 林清禾讥讽:“你好意思说。按照你的面相,你的父亲寿元应当活五十八,至于为何早逝,你心底应该十分清楚。 无论是你父亲还是曹老爷,你都没做到为人子的责任,不配为人。” 她的话信息量太大。 在场人都惊了! 难道这意思是,曹植害了他父亲! 曹植也被林清禾的话带回十四年前,他八岁时。 曹府上下气氛都很紧张,因为主人好几年未孕,虽说生意越做越大,外边闲话却越来越多。 都说他挣的那么多钱又如何,还不是断子绝孙。 曹夫人每天以泪洗面,甚至起了让曹德纳妾的想法。 曹德自幼从贫苦地爬出来,也去过有钱员外家干苦力挣钱,见多后宅女人为争夺一个老男人,浑身解数使手段,视人命为草芥的事。 他打心底厌恶。 发誓他这辈子只娶一个妻,所以曹夫人的提议他拒绝了,为了让曹夫人心安,堵住外边人的嘴。 曹德起了从旁系过继个孩子的心思,他与曹夫人说此事时,恰好被八岁的曹植听见。 他站在门外,胸腔跳动的厉害,还显稚嫩的脸上却有着十分老沉算计的眼。 曹植回屋后,见他爹在算账本,见他进来便笑了笑,说桌上糖人,让他去吃, 曹植走向桌子,看见糖人旁边的匕首,他眼神暗了暗,拿起又放下。 就在此时,他爹的哮喘犯了,手指指着糖人另一侧的瓷瓶,里面装了药。 可曹植没动,就静静的看着他爹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越瞪越大,眸里还有清晰可见的不可置信。 他爹咽气前,说了三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想为奴,他要做人上人!曹德想养个养子,何须在外面找。 他爹死了,他成了孤儿,在曹德夫妇面前哭一哭表衷心,多好的时机啊。 “我没错!我没错!”曹植面色惨白,脑海里一直回映着他爹咽气的那副痛苦的神色,他癫狂道,“怪就怪他没有好的家世,为何要把我生下来在世上受罪。” 曹德想起那个对自己忠心耿耿,腼腆又老实,在他没起势时就跟着他的管家。 没想到管家那时可以活下来的,是曹植为了往上爬,活生生断了他的生机。 曹德眼底闪过丝沉痛,为老朋友感到悲哀,感到不值,他道:“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吴管家早就跟我提出过想脱奴籍,等你十岁后,他就带你出府去寻学堂。 你应当很了解我,当初我许诺会给你爹一百两银子自立门户,再加上他攒的银两,足够你读书成才。 可你硬生生看着他死了,他可是你亲爹啊!” 曹德有些哽,他掖了掖眼角的泪。 村民们听得也万分沉痛又愤怒,个个义愤填膺的盯着曹植,要是眼神能杀人,曹植早就碎尸万段了。 曹植整个人都沉浸在他爹的打算中,心底难得腾升起一股迷惘,若是当初他…… 只听曹德又道:“我养你一场,就算生了逸儿,我也教导他要将你当亲大哥尊敬,兄弟两人互敬互爱。 实话告诉你,世间万物讲究平衡我早就打算将一半家产拿去做善事,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多行积善积德才能旺三代。 你与逸儿各分剩下的一半,本来是想你订亲后说的,没成想……” 剩下的不言而喻。 听了这番话,林清禾朝曹德投去一计敬佩的目光,能有如此觉悟的首富,难得,难得啊! 曹植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曹德:“不可能!你竟真能如此待我。” “那你说说,吃穿用度上我何曾待你和逸儿不同?”见他还执迷不悟,曹德提高音量,大声质问。 曹植愣住,仔细回想,还真没有,反而他年纪大,每个月的月钱比曹逸还要多十两。 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是自己想茬了。 他没错,他没错的。 曹植缓缓松开手,闭上眼睛。 “曹植!”曹德见他沉江,终究是养在面前十几年的儿子,见状忍不住大喊。 曹植看到了他面上的慌乱,他自嘲的勾了抹唇,原来一切都是他自己想象中的不公平。 原来他也能拥有许多,他已经比许多人幸运了,是他的贪心,他的野心,害了自己,害了爹。 曹植眼角滑落泪水,与凉水混在一起,消失不见。 “曹老爷,恶人自有天收,一切都是定数。他犯下的错,终有一报。” 林清禾清冷的话在曹德耳边响起,他骤然回神,重重点头。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目睹的村民们心情有些沉重,又觉得他死有余辜,恶人自食恶果,畅快! 说来也奇怪,在曹植沉入江底后,滨江不再涨潮,慢慢消退,恢复平静。 这等奇观令他们都惊讶不已,更加坚定要行善积德。 天色已晚,林清禾在小溪村借宿。 翌日朝阳升,家家户户都各出了几样早膳邀请林清禾与曹府一帮人一起吃。 曹逸的烧眼圈退了,毕竟年纪小,一觉醒来生龙活虎。 他下意识寻了一圈。 曹夫人知道他在找曹德,抿着唇没说话。 “他逃走了,从今往后曹家只有你一个少爷。”曹德不想让母子两人得知曹植死讯,撒谎道, 曹逸点头。 “可不止他一人。”林清禾喝了口蔬菜肉粥道, 曹家三口都抬头看向她,眼底很是疑惑。 林清禾看着曹夫人的肚子:“恭喜夫人,怀了个千金。” 众人闻言,吃东西的动作顿住,纷纷看向曹夫人的肚子。 曹夫人发傻,她缓缓低头抚上肚子:“您的意思是,我有孕了?” 林清禾点头。 曹德惊喜不已,一把年纪了抱着曹夫人转了个圈,周遭人都善意的发出笑声,惹得她脸红不已,拍着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曹逸跑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将头贴在她肚子上,眼底流露兴奋:“娘肚子里有我的妹妹!” 第267章 男科圣手 曹德离开小溪村之前,给每个村民家里都分了二十两银子,东子作为救命恩人,多给了三十两。 小溪村的村民都站在村门口目送林清禾一行人离开。 进入戈壁城,曹德特意到林清禾身前,恭敬不已道:“少观主,您去我府中坐坐吧。” “好。”林清禾爽快点头。 玄真死皮赖脸要跟着她。 曹府,花团锦簇,还养了许多猫和狗,都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林清禾一进去就感受到一股很舒服的气息,府中上下的婢女跟小厮眉目舒展,显然是主人厚待养成的面相。 “少观主里边请。”曹德在前方带路,命人准备了丰富的膳食招待。 玄真是个酒鬼,他闻到醇厚的酒香,忍不住吞口水,眼神飘浮不定。 岂料曹德将他们引进书房煮茶喝,他虽是个商人,书房却是布满了琳琅满目的书,墙上还挂着几幅名画,颇有几分雅致。 景衍跟季泽都很感兴趣,经过曹德同意后,寻到几本孤本放在面前翻阅。 林清禾对茶感兴趣,动手煮茶,动作行云流水又透着几分飘逸,看的曹德屏住呼吸,欣赏不已。 常年为温饱奔走的玄真不好茶也不看书,想起闻到的酒香他便坐不住,百般无聊小声叹口气。 他好想吃饭。 “好,好茶!” 曹德突然发出的惊叹声将玄真吓了一跳,见他端着茶杯夸赞不已。 玄真半信半疑的端起面前茶,直接一饮而尽,清甜的茶水顺着喉咙咽下,口有余香,不好茶的他也感觉确实好喝,他点头:“确实不错。” 见众人安静的看着他。 玄真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笑。 曹德笑道:“道长,喝茶要分三口,一品试茶温,二品闻其香,三品尝其味。” 他说着又给玄真斟了杯,用眼神示意,试试? 玄真面皮发烫,他能感觉到他们看向他的神色没有鄙夷,心绪微稳,按照曹德说的喝了三口,心境也静下来。 “确实好喝。”玄真道。 曹德爽朗大笑,品完茶后,他掏出一个木箱,推到林清禾面前:“少观主,这些银两你带回道观,全是我的一片心意,等我夫人生产完,明年定去清山观拜祖师爷。” 箱盖打开,一绽绽金灿灿的元宝散发着耀眼的光,几人眼神都亮了。 最下面还铺了一层千两银票。 玄真穷,但他眼睛利,只看一眼就猜测到,这箱少说也有二万两。 不愧是首富啊,他看着林清禾流下羡慕的泪水。 多么能挣钱的坤道啊。 林清禾有些意外,她抵不住诱惑,闻言咳嗽声道:“曹老爷,这也太多了,受之有愧啊。” 话虽如此说,她的手已经放在了木箱上方,眼眸亮晶晶。 对于一个财迷来说,宝,她的宝啊! 景衍在旁侧看的十分清楚,心底寻思着,他是不是该将手底下的产业扩大些,造个金屋送给林清禾。 曹德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能为道教出一份力,是我的荣幸。” 林清禾点头:“善人大善,为表谢意,我给你诊一脉吧。” 曹德欣喜,急忙将手伸过去。 林清禾手指搭在他脉象上,片刻心底便有数:“曹老爷精气不固,肾肝两虚,易泄滑出,故而早年会难以有子。近几年应当是有男圣手给你看过,开了药方,改善了不少。” 鸦雀无声。 几人都惊愕不已,林清禾面不改色,他们倒是面红耳赤。 这是她一个女郎能说的吗?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见林清禾坐的稳当,面色无异,倒是显得他们大惊小怪了。 曹德老脸一红:“少观主说的极是,这些年我确实调理过。” 林清禾颔首,又道:“那大夫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他忽略了曹老爷你平日思虑多,房事上一时行的猛,过后筋疲力竭,腰膝酸软,还有些头晕目眩的迹象。” 曹德顾不上羞了,闻言点头:“确实如此。” “我给你开个平日滋阴补肾,安神的方子,去药房抓即可,喝七日停七日,喝三个月。停七日这段时间,吃这药丸”林清禾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曹德,“服入后,你定当恢复雄风的同时,又不损害身体。” “多谢少观主。” 曹德小心翼翼收好药方跟瓷瓶,心中又高兴又有些羞,毕竟当着景衍几个外人的面。 “老爷,可以用膳了。”管家的声音打破屋内的尴尬。 正堂。 玄真终于喝上他肖想了几个时辰的美酒,一口肉,一颗花生米,再抿一口酒。 他咂吧嘴,忍不住得意眯眼,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吃饱喝足口,林清禾婉拒曹德邀请留宿,又送了些安胎药跟平安符给他后,一行人出了曹府。 一个二十四五身穿白衣的男子步步走来,明明没有雨,却撑着一把油纸伞,随着越来越近,就快要与林清禾擦肩而过时,露出一张清朗明疏的脸。 呦,挺好看。 林清禾目光在他脸上顿了下,往前走。 曹德还站在门口目送,见到男子殷切道:“顾大夫,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刚游学回来,近来房事如何,药还管用吧。”名为顾大夫的男子道。 咳咳咳!季泽没忍住咳嗽出声,一脸惊诧往后看。 神人啊! 他以为林清禾已经够直了。 没想到来了个更直的。就在人家府门口刺啦啦的说房事。 曹德也是咳咳咳的出声,一张脸皱起来:“没事,刚看了位神医。” 神医,谁? 男子狐疑的看着他,明明生了张清冷的脸,神态却十分生动。 曹德有些为难,刚想糊弄过去。 “是我。”林清禾出声。 男子缓缓转头,与林清禾四目相对,口出惊人:“没想到女郎也能成为男科圣手,姑娘的胆子如锣鼓般大,佩服佩服。” 他对着林清禾深深作揖,言语真切,看上去真诚十足。 林清禾……… 玄真冷哼声,拉着林清禾就走:“他这是不服气呢,咱们走。” 男子愣住,十分无辜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曹德急忙笑了笑:“顾大夫,里边请。” 第268章 介绍个生意你做 入秋的天色暗的快,林清禾一行人在戈壁城转了圈,打算明日再回军营。 就准备要去客栈时,顾大夫寻来,径直走到林清禾面前。 景衍挡在前面,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你的医术,在我之上。”顾大夫道。 林清禾被景衍遮挡的严严实实,她露出个头:“谬赞了。” 顾大夫下一刻用他那张俊朗的脸严肃道:“少观主,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林清禾道。 见他有正事,景衍挪开身子,眼睛却警惕的观察两人说话。 顾大夫道:“我有个患者不孕许多年了,寻医多年到我这儿,我也没找到解决的法子。 不知您可否随我去他家看看?” 林清禾抬眼看天色:“现在?” “是。”顾大夫坚定点头,他在曹德那儿看到林清禾开的药方后,直呼开的妙。 他之前开的药方解决了曹德容易早滑的问题,却忽略了他的身体底子,药太猛,损身。 林清禾本想拒绝,只见他竖起一根手指:“他的诊金是一百两。” 她毫不犹豫:“我去。” . 赖家。 主屋,被一层层薄纱围拢着的床榻微微颤动,不到片刻,动静停了下来。 赖竹庄沮丧的拨开薄纱,露出一张苦闷的脸,他哀嚎声。 又不行! 他怎么就不行呢。 “夫君,没事的。”谢氏从他身后探出头,搂住他的肩安抚道,“总会有其他法子。” 赖竹庄想到他母亲给的法子,激的猛地站起身来喊道:“法子?能有什么法子!我不能行人事,给不了你做女人的快乐,我真没用。 母亲说让你打开后门,怀上种就行。” 他说着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面皮又烫又羞赧。 谢氏被他的举动吓的惊慌失措,急忙跳下床榻走到他面前,抱住他流泪:“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怀不了孩子,从旁系过继一个便是。” 赖竹庄呜咽哭出声,觉得谢氏真好,心底又痛苦万分。 “少爷,少夫人,顾大夫来府了。”屋外传来婢女的声音。 顾大夫!赖竹庄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快,快请进来。” 林清禾进入赖府,第一眼便朝东南角看去,眼神一暗。 “哪儿有脏东西。”玄真走到她旁侧小声道,“你发现没。” 林清禾嗯了声。 季泽听见了,急忙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低声问:“什么脏东西?” “诶呀,顾大夫夜里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赖竹庄从屋里出来,笑容满面的迎出去,看到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愣了下。 顾大夫行礼,他给人的感觉不像个大夫,倒是像个读书人,比季泽看上去还要彬彬有礼。 “赖少爷,这位是男子圣手,今日我特地请她来为你看看。”顾大夫开门见山,指着林清禾为赖竹庄介绍,他突然想起还不知她的名字,顿了片刻,他问,“您贵姓。” 男子……圣手…… 林清禾嘴角微抽,他真是挺会说话的。 她道:“免贵姓林。” 赖竹庄……… 他看向林清禾,被她容貌所惊,下一瞬忙低下头不敢看她。 “林大夫,里边请。”来者便是客,赖竹庄道。 屋内,谢氏有些不安,听到脚步声,她整容坐好。 毕竟是患者的隐私,林清禾吸取曹德的经验,特地让景衍几人在外喝茶等候,她跟顾大夫进屋。 门推开,谢氏抬头,第一眼便看见林清禾,心底暗叹好美的女郎。 “娘子,这位是林大夫。”赖竹庄道。 谢氏惊讶不已,她对林清禾笑道:“林大夫。” 林清禾颔首:“我先替夫人看看吧。” 因着是夜里,谢氏没上任何妆容,面庞有些苍白,少了几分血色,故而她提出先诊谢氏的脉象。 谢氏以为只是给赖竹庄看,没想到她也要,她有些不安的抿了抿唇,还是将手放在桌上。 林清禾搭上她的脉象,沉吟片刻道:“夫人平日月事前两天有淤堵之状,疼痛难耐,是早期受了寒所至,落下病根。” 谢氏眼睛一亮,她点头:“十二岁那年初冬我被人推进池子里受了寒,来月事都比其他姐妹要晚两年。” 说着,她心底咯噔,声音低落下去。 “此是不是跟我难以受孕有关。” 林清禾还没回答,赖竹庄朝急急道:“这跟你有何干系,明明是我不行。” 他一急,声音就大,外面坐着的三个听力都不错,听的一清二楚。 玄真差点没将嘴里的茶水吐出来,为了避免场面太尴尬,他死死憋住。 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不行。 景衍与季泽对视眼,又错开。 屋内的气氛突然尬住,赖竹庄一出声,林清禾三人下意识看向他。 赖竹庄后知后觉,唰的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 谢氏大为感动,这就是她成亲多年没体验过做夫妻的感觉,两人感情也不错的原因。 “我给你开点药,吃上一个月调理,平日莫要喝凉水,多喝温水,每日夜里泡花椒姜水,体内寒气会慢慢驱散。”林清禾道。 谢氏惊喜不已,激动的眸里有泪花打转:“多谢林大夫。” 平日里她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不过女子去看病,尤其是女人的病,让男大夫看不太合适,备受人非议。 林清禾是个女大夫,一语就说中了她的老毛病,她的心结,还给出了诊治的法子。 谢氏别提有多高兴。 “林大夫,看看我吧。”赖竹庄有些迫不及待想让林清禾看看了。 “庄儿。”赖母听说顾大夫来府,急匆匆到他屋前,婢女们纷纷让路,替她打开门。 赖母直接进入屋子,见是一个漂亮到扎眼的女郎给他诊脉,眼底闪过质疑,嘴唇刚蠕动,顾大夫用手指示意,阻止她开口。 她对顾大夫还是尊敬的,将到了喉间的话咽回去。 把赖竹庄的脉象比谢氏的久,林清禾把脉时都是一个表情,那就是不管好坏都面无表情。 赖竹庄的心态已经快崩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林清禾眼,见她面色淡淡,更慌了,忍不住哆嗦问:“林大夫,能治吗?” 第269章 是人为下毒,能治 “你被人下了毒。”林清禾缓缓挪开手,之所以诊脉久了些,是因为她发现赖竹庄的脉象很乱,仔细辨别后才确定的开口。 赖母大惊,这下也顾不得心底的质疑了,她急促上前,殷切不已的看着林清禾:“林大夫,是什么毒?” 林清禾看她反应便知这一家子都不知情。 又看向顾大夫:“你之前没发现?” 顾大夫摇头,他道:“林大夫,我的医术只治男人,其他的并不会看。” 林清禾明了,原来如此。 赖竹庄嘴唇颤抖,眼底有些激动:“所以我不举是因为这毒?” 要是如此! 那太好了! 天知道他有多自卑,天生不行跟被人下毒导致,是两码事!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林清禾点头:“不错。” 赖竹庄松了口大气,长期以来积压在心中的巨石终于可以揭开了,不是他不行,是他被下毒了。 他高兴的又哭又笑,吓的谢氏跟赖母围在他身侧慌乱又无措,莫不是傻了! 谢氏求助的看向林清禾:“林大夫,这毒可能解?” 林清禾点头:“能是能……” 赖母脑子里只有林清禾能解这个字,血液说瞬间往上涌,激动的嘴唇微微颤抖。 要是林清禾能给赖竹庄解毒,他能让谢氏怀上孩子,她跪下都成。 “来人,取千两银票来。”赖母道。 林清禾本想说诊金有点贵,要百两的话咽了回去。 这趟戈壁城,来对了啊! 银票就放在桌上,林清禾怎么看都令她眼睛很舒服。 “你们都出去,我给赖公子扎针。”林清禾道。 赖母急忙欸了声,带着谢氏一同往外走,两人脚步都有些漂浮,出了屋子都捏了捏手臂。 疼!不是在做梦! 顾大夫跟木桩似的站在原地不动,林清禾瞥他眼,意思很明显,还不走? 只见顾大夫的脸悄然红了,他十分羞赧道:“我可以在旁侧观摩吗?” 号称男科圣手的他就在赖竹庄这里栽了跟头,怎么治疗都无半点效果,说真的,他心底也很挫败。 故而,他真的很想看林清禾究竟是怎么治疗的。 林清禾点头:“可以。” 她先给赖竹庄解毒,一番行云流水的针灸技术,看的顾大夫眼花缭乱,他终于知道林清禾为何不怕他在旁边看了。 学不会,压根学不会。 趴着的赖竹庄眯着眼,丝毫没感觉痛意,他道:“林大夫,这毒多久能解。” “三日必除。”林清禾道,动手将针往深处推了推。 赖竹庄瞬间感觉到了肉疼,急忙闭嘴,一阵阵密密麻麻的痛感席卷而来,额头也沁出了汗,昏昏沉沉晕睡过去。 林清禾动手给自己煮了一壶茶,见顾大夫盯着赖竹庄身上的针灸穴位看的稀奇,她轻轻敲了敲桌子。 顾大夫走到桌前坐下,眼见林清禾从兜里掏出两本医书递给他,眼睛亮了又亮,不可置信道:“林大夫,你这是?” “赠你。”林清禾大方道,“人的五脏六腑是一体的,互相牵连,基础的病理你得懂。” 顾大夫如何会不知晓此理,为何没学,因为没机会,他如获珍宝的将医书放好,起身对林清禾恭敬作揖:“多谢林大夫。” 林清禾十分洒脱的摆摆手。 这两本医书每个字眼都刻在林清禾脑子里,与其放着蒙尘,不如赠予值得赠的人,医治更多人,也算是一种积德。 因要给赖竹庄治疗,林清禾三人在赖府住下。 京城。 东潘地被拓跋拿下的消息传回去,满朝震惊,景和帝连忙召范丞相几人入宫。 “老八这个卖国贼,他就是故意的!”溯王进宫后,在景和帝旁侧转来转去,气的嘴角都起了几个水泡,眼底充斥着愤怒跟恨意,突然他停下脚步。 本听他骂人听的很顺畅的几个大臣跟景和帝,见他停下来了,都不由看向他。 “这厮将东潘地卖了,该不会是因为我当初嘲讽过他,所以他故意报复吧。”溯王大惊道,十分自责的看向景和帝。 范丞相…… “溯王不必自责,凭借恒王的心计,他并非意气用事之人。”他道。 溯王点头:“有道理,我早就说了他装,当初皇兄………陛下你偏偏不信。” 景和帝叹口气,他刚登基不到一年,痛失东潘地,深感耻辱。 上朝日时,朝臣群起而攻之,纷纷斥责恒狼子野心,同时也有责怪林清禾与景衍的声音。 “国师与景将军都平安无事了,他们怎么没想办法夺回东潘地?” “是啊,国师能掐会算,难不成没能算到东潘地会流失?” 朝臣们议论纷纷。 范丞相忍不住皱眉斥责:“国师是人,不是神。况且,天上的神也不掺地下事,莫要如此大怨言。” “范相说的极是。”景和帝开口,“国师早就同朕说过,世间万物皆有定数。 文武百官都不敢吱声,面上却依旧不服,要是趁此机会能将林清禾拉下马,是他们喜得乐见的事。 可景和帝显然要比先帝还信任林清禾,要拉她下来可不是件易事。 各臣心思各异间, 尉迟将军出列:“陛下,臣愿带兵前往东潘地,拿下恒王,驱赶拓跋人,收回我大景的地盘。” 他语气坚定,眼神也透着一股坚毅。 景和帝被他的言语感动不已,但当视线落在他身上时,忍不住又有些惋惜。 尉迟将军已经老了,常年征战累积了一身的伤,他双鬓苍白,脸上的沟壑能夹死一只蚊子。 “尉迟爱卿有心了。”景和帝看向其他人,“可有武臣敢请缨去收复东潘地。” 除了尉迟将军,百官们纷纷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景和帝一阵失望,还有股无力感。 “报!”大太监匆匆入殿,他走的急,差点摔一跤,他顾不上殿前失仪,膝盖屈下快语道,“陛下,急报,前线的探子求见。” 文武百官迅速抬头看向景和帝,神色皆是凝重,急报?难不成前线又出了什么事不成。 景和帝的心也紧了紧,他捏住手:“宣!” 第270章 打脸来的真快 探子刚进殿就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就连景和帝也盯着他,探子瞬间肃然起来,有些紧张,难不成还发生什么事了不成。 “参见陛下。”探子跪下,张口道,“陛下,国师派周将军前去攻打吐鲁地………” 话还没说完,右尚书打断:“周将军是谁?” 文武百官相视,眼底都闪过疑惑。 探子愣了下道:“周将军是国师亲封的,率领景家军攻吐鲁城,据景家军说,她是个文武双全的女子。”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女子怎么能当将军?还攻打吐鲁地,这不必输无疑吗?徒让人笑话。”右尚书讥道,眼底闪过浓浓的质疑。 “就是!国师简直在胡闹,急报就是输了吧,真是丢人现眼!” 尉迟将军蹙眉,他很欣赏林清禾,但领兵打仗的人可不能是个新兵蛋子。 这不开玩笑吗? 范丞相顿了顿道:“先听他说完。” 探子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听着文武百官们将林清禾和周万秋贬的一无是处,他张了又张口,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景和帝厉声道:“都闭嘴。” 文武百官纷纷噤声,继续盯着探子。 探子被看的浑身发颤,手指抖啊抖,这状态在文武百官们眼底看来,就是他在害怕,在心虚。 “周将军攻下吐鲁地了,国师说,拓跋攻下东潘地,我们就攻他们的城池,占领主动权。”探子一口气说完,心胸跌宕起伏。 鸦雀无声。 景和帝脑子一片空白,怀疑自己幻听了。 拓跋攻下东潘地,在大殿的都是些老狐狸,知晓跟恒王脱不了干系,他是内应。 大景攻下吐鲁地,两者的难度压根不能相提并论! 文武百官瞪大眼睛,逐渐反应过来,吐鲁地是大景的了! 还是被两女子搞定的,一个出智谋,一个带兵作战,刚说的有多嫌弃,有多讥讽,现在他们就有多骄傲。 拓跋,好像也不过如此。 景和帝面色红润起来,激动起身:“当真。” 探子点头。 “好啊,不愧是国师。”景和帝大喜,“等她回来,朕定要好好嘉奖她,还有那周将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这下文武百官都没话说,刚还在奚落,打脸来的太快,疼的很啊。 . 戈壁城,赖府。 三天针灸搭配药膳治疗结束,赖竹庄觉得浑身都轻松好几斤。 “林大夫,我多久才能行房事啊。” 林清禾针一拔,赖竹庄便迫不及待问道。 谢氏瞬间面红耳赤,羞的不敢抬头看人。 赖竹庄抓了抓她的手,他承认自己确实有些急切,他真的太想证明自己了。 “今夜就可以。”林清禾道。 赖竹庄目露欣喜,一把将谢氏抱起来,她惊出声,嗔着拍他肩:“快放我下来。” 两人感情十分和美,看的旁人也忍不住勾唇浅笑。 在戈壁城也待了好几日,林清禾收拾东西准备与景衍回军营。 赖竹庄几人依依不舍,一直将她送出府门口。 赖母望着林清禾欲言又止。 “夫人想说什么。”林清禾问道。 赖母凑前,压低嗓音:“林大夫,我这几日都在想,究竟是谁如此恶毒给我儿下毒,可我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林清禾道:“赖府若是无后,谁是得益者,谁便是凶手,在凶手未露出马脚之前,赖夫人莫要透露赖少爷已痊愈的消息。” 赖母眼前一亮,她点头,心底大事已解决,浑身都舒畅了。 林清禾就是她的贵人啊。 赖母当即又掏出几千两塞进林清禾手中:“我听曹老爷说您还是一个道观的少观主,这些银两是我捐赠的香火钱,还望您笑纳。” “善人大善。”林清禾接过,又掏出几道平安符给她,“待少夫人有孕后,可以给她带上一个。” 赖母一愣,随即大喜,激动的唇瓣有些抖。 这意思是她快当祖母了! 那太好了! 赖府上下都站在门口目送林清禾一行人离开。 顾大夫骑着马追上林清禾。 两人还未说话,景衍冷着一张脸瞥顾大夫。 顾大夫深感一股凉意,他余光看到景衍神态,心中了然,他浅笑对着林清禾作了一揖:“多谢你慷慨赠的医书,我定当好好看,好好学,为百姓看病。” “如此甚好。”林清禾回道。 顾大夫从兜里掏出几十两银子:“听闻你还是道观的坤道,这些银两是我想给的香火钱。” 林清禾接过,又给了他一张平安符:“善人大善。” 顾大夫收下平安符,对她摆手:“诸位一路平安。” 他潇洒驾马离去。 季泽与玄真从马车里钻出头看戏看的津津有味,见顾大夫离开也想缩头回去,两人脑袋碰上,发出嘶的一声。 “你跟我们做甚。”季泽看着玄真道,不明白他一道士怎么也回军营。 由于他们两人都不会骑马,景衍租了辆马车,他则同林清禾在前方驾马。 玄真对着季泽浅浅一笑,道:“少观主道法高深,身为同行想要在她身旁多学习学习。” 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跟着林清禾能混的好,吃得饱喝的足,美酒好茶相伴,对于上顿不知下顿的他而言,简直是神仙日子。 季泽狐疑的打量他:“最好是。” 玄真老神自在:“自然。” 季泽还想说什么,想起他现在的角色也是跟着林清禾混吃混喝,闭嘴了。 他们一行人刚离开,赖府就来了客人。 赖竹庄的表哥高秋。 “姨母。”高秋站在正堂内给赖氏行礼,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常年浅笑,博得许多人的好感。 “秋儿来了。”赖氏笑着道,吩咐身旁的婢女,“快给表少爷斟茶。” 婢女笑着上前:“表少爷请入座。” 高秋坐下后,关切问道:“听说府中来了个神医给表弟看病,效果如何。” 话音落下,赖氏眼底闪过丝锐光,看向高秋的眼神带了丝审视。 难道那个下毒的人就是他? 赖氏脑子里闪过几个想法,她叹口气摇头:“什么神医,都是骗人的,并没什么用,你表弟闹腾的很,又得消沉一段时日了。” 高秋立即道:“姨母莫担忧,表弟他一定会好起来的,若是好不了,昇儿可以过继到他名下。” 赖氏脑子轰隆炸开。 第271章 过继养子 赖府后院屋里,烛光摇曳,明明是深秋,一股燥热在屋里蹿起。 “娘子,我准备进………了。”赖竹庄又紧张又期待,既想证明自己,又怕还不行。 他低头亲了亲谢氏,喉咙滚了滚。 谢氏也很紧张,她捏住衣角,睫毛微颤,俏脸早就爬上红晕,她嗯了声闭上眼睛:“夫君,来吧…” 赖竹庄俯身,一层一层解谢氏的衣裳。 烛光摇曳,屋里的气氛升温又升温。 屋外守夜的婢女听到里边一声接着一声,小猫般的嘤咛声,羞的脸红心跳,又由衷的为主子高兴。 半个时辰后,谢氏如同脱水的鱼,浑身都无了力气,疼的很。 赖竹庄还处于极大的兴奋中,看谢氏状态不太好,想起林清禾说的疼妻爱妻能顺风顺水,他亲自抱着谢氏去沐浴。 腾空而起的谢氏惊呼声,急忙搂住他的脖颈:“夫君。” “我给你洗,再擦点药,辛苦了你了。”赖竹庄温和道,见谢氏不好意思摇头,他又笑,“林大夫说妻子是用来疼爱的,今日就让我来伺候你。” 谢氏嗯了声,靠在他身上想着林清禾,心底由衷的感谢。 愿她一切都好。 赖氏得知赖竹庄跟谢氏成功圆房,高兴的立即去祠堂拜祖宗,又想起林清禾说要多行善,她立即捐香火钱给附近的道观,出钱修缮破旧的路跟桥。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赖氏的面容有股抑制不住的喜意。 “姨母何事如此开心。”高秋进正堂,见赖氏与赖竹庄谈笑风生,朗声问。 赖竹庄冲他笑道:“表哥来了,快坐。” 他的快乐也不好跟高秋说,低头喝口茶抑制心底的激动。 赖氏看到高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为民做了几件善事,心底高兴。” 赖竹庄敏锐察觉到赖氏对表哥的不喜,他有些疑惑,并未言语。 “姨母,刚好表弟也在,我说的那件事,可以与他商量一下。”高秋道。 赖竹庄愣了下,看向赖氏:“娘,什么事啊。” 赖氏瞥了高秋眼道:“你表哥想将昇儿过继给你。” 高秋笑道:“正是如此。” “不用啊,昇儿是表哥的亲骨肉,怎舍得给我。”赖竹庄摆摆手,大大咧咧道,“俗话说,万金不换亲爹娘,我怎可夺表哥的儿子,是不是娘你让表哥干的!” 他眼眸微闪,若是在半月前,高秋提出过继给他,还兴许会答应。 但如今嘛,想到昨夜,赖竹庄唇角不由上扬,他自己就能让谢氏怀上孩子,岂会要高秋的孩子。 赖氏笑了,给赖竹庄一记赞赏的眼光:“娘岂能让你表哥干这事。” 高秋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知道将儿子过继一事成不了,他干笑两声不再提。 他离开后,赖竹庄急忙问赖氏:“娘,表哥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赖氏冷哼声:“我猜测,是他给你下的毒。” 她将林清禾离开前说的话告诉他。 赖竹庄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追上去狂揍高秋一顿,他忍住了:“娘,此仇不报我咽不下这口气,不过我也并不打算现在报复他,等待时机。” 闻言,赖氏满意点头,她怕就怕赖竹庄会意气用事,故而在高秋上门表露意思时,她并未声张。 “我儿长大了。”她欣慰道。 母子对视,默契一笑。 . 吐鲁地,各处城墙都插上大景的旗帜。 街道上熙熙攘攘,百姓脸上都带着浅笑,景家军照常巡逻也并未露出惊慌。 周万秋占领吐鲁地当日便聚集百姓,广而告之他们,景家军不会拿他们一针一线,只要不闹事,绝不动刀见血。 原来的孙城主本就知道吃喝玩乐,更是个荒淫无度的主,只要是他看上的女子,不管是他人妇,还是未出阁的女郎,他都收入囊中。 许多刚烈的女子,被强迫后都选择了自尽,这些女郎们的家中亲人无公道可寻。 不仅如此,孙城主此人爱财,手底下的人都是些酒囊饭桶,用银两铺路就能上任。 吐鲁地的百姓苦不堪言,对于他们大多数而言,才不管头上哪位是谁,只要能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不遭受到迫害,他们就愿臣服。 周万秋知道吐鲁地的情况后,直接针对性的做出一系列策略,劝他们归顺大景,享大景子民的待遇,税收减免,孩童免费读书到十二岁。 吐鲁地的原住民惊喜不已,纷纷选择归顺,不服气相搞事的也就是城主的属下们。 刚好,景家军也需要杀鸡儆猴的机会。 郭不凡埋伏在他们集中的老巢,待他们都现身后,直接一网打尽,在吐鲁的中心位置,斩首示众,威慑众人。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周万秋并未掉以轻心,她喊来郭不凡:“郭将领,算时间,孙城主应该早就抵达王城,将吐鲁地被我们占领的消息告知拓跋王,他们一直没动静,我心底就越不安,总觉得有事会发生。” 郭不凡闻言也觉得有道理,相比较周万秋瞻前顾后周全的性子,他就比较直接了。 “周将军不必惊慌,我们将景家军分为两班人马,一早一夜防守。”他道, 周晚秋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就在此时,一名将脚步急速在屋前停下敲门。 “进。” 将士满脸喜意道:“国师与景将军来吐鲁地了。” 周万秋跟郭不凡同时站起来往外边走:“在哪儿,快带我去!” 街上,林清禾一行人走于其中,她与景衍的样貌引得百姓们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玄真忍不住酸道:“我这辈子就没收到过这样的眼神,真想体会一把长得好的滋味儿。” “可以让少观主给你画一张俊朗老大爷的皮相啊,指不定你能遭到不少妇人的喜爱呢。”季泽打趣道。 玄真惊讶的看向林清禾:“小友,你还会画皮?” 林清禾瞥他眼,点头:“不错,你要来一张吗?十两银子。” 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玄真瞪大眼,陷入纠结中,好贵啊,但他真的好想体验一把俊朗老大爷的感觉! 第272章 狂妄的原来是他自己啊 “给我画的俊俏一些。” 玄真纠结片刻,他默默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林清禾,扭捏道。 季泽讶然的看向他。 还来真的啊! 林清禾将银两收起,在兜里找了一圈,找到一张适合中年人戴的面皮递给玄真:“诺,试试。” 玄真有些傻眼,他以为林清禾要当面制一张面皮,还想着偷学呢,结果是现成的。 林清禾挑的这张面皮,当初制作时,刚好眼前有张美男子的画像,剑眉星目,鼻梁被捏的很挺拔,薄唇,哦,还有那刀削般的下巴。 眼睛更绝,那是一双充斥着三分讥诮,七分不屑的丹凤眼,,为了符合中年男子的身份,皮肤并不光滑,肤色古铜。 面皮被玄真焊在脸上,光看脸,确实让人眼前一亮,但是吧,他太瘦了,背又有些佝偻。 怪,实在是有点怪。 经过他身旁的人都忍不住看他,玄真下意识昂首挺胸,心底慨然又有些得意,原来长得好是这种感觉啊。 林清禾在身后看的有点像笑,她感觉挑错了面皮了,应该给他挑一张有点儿俊的面皮,才与他的身材适配。 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周万秋跟郭不凡的身影。 两人看到她很是激动,脚步加快跑到她面前。 周万秋眼睛亮晶晶看着林清禾,刚想喊国师,周遭人来人往,她咽下去。 “攻吐鲁地的任务,你与郭将领完成的很好。”林清禾看了眼周万秋,又看了眼郭不凡夸赞道。 周万秋嘴角的弧度微上扬,心底乐开花:“是您教的好。” 郭不凡也很激动,听到周万秋的话,他疯狂点头。 作为令人顶头上司的景衍直接被忽略。 季泽在旁侧看的惊奇不已,能让战神黯淡无光的,也就只有林清禾能做到了。 “也得谢谢景将军给属下这次机会。” 季泽刚感慨完,周万秋便面朝景衍感激道。 景衍道:“能者居上。” 玄真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每个字他都听清楚了,怎么连起来又听不懂了? 作为知情人的季泽咳嗽声,成功吸引了他的视线后,季泽伸出一个指头:“给我一两银子,我告诉你真相。” 林清禾嗤了声:“这两银子给你挣,不如给我挣。” 她一开口,季泽忙摆手表示不敢。 玄真往下深思,猜测到一个可能性后,他满脸错愕望着林清禾跟景衍道:“所以少观主就是国师,你是战神景衍将军!” 季泽点头,抢答道:“是呀,没想到你为了省下一两银子,发挥出这么大潜能,被你猜着了。” 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是他在戈壁城时竟然口口声声说林清禾狂妄,还与她比试。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狂妄的竟是他自己。 周万秋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复杂多变的情绪,再者,她总觉得玄真的脸有些古怪。 林清禾凑到她耳畔密语几句,她露出恍然的神色。 “国师大人,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玄真赶忙给林清禾深深鞠了一躬,态度十分诚恳。 林清禾道:“无妨,不知者无畏。” 她还想看玄真与玄微会面的那幕呢,再者她本就心胸宽广,那点事儿压根不放在心上。 玄真松了一大口气,心底打定主意一定要抱住林清禾的大腿! 简单寒暄几句后,几人回将军府。 “等等。”一个孩童突然追上来,拉住林清禾的衣袖,胆怯的抬头看着她道,“您是大夫吗?” 林清禾见是一个女孩童,声音温和道:“是。” 孩童抿唇,眼底闪过挣扎,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大夫,我弟弟生病了,您可以去我家出诊吗?” 话音落下,景衍几人都警惕的盯着她。 孩童感受到威压,大气都不敢喘,心脏跳如擂鼓,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若是仔细看,她吓的浑身都在抖,眼眶也涌现了一层泪花。 “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夫。”林清禾问。 孩童抖着唇,一出声便是阵颤音:“我闻到你身上的药香味了,猜的。” 季泽狐疑的嗅了嗅,没闻到,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充斥着怀疑跟打量。 孩童彻底抵不住,崩溃了,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抽泣道:“我弟弟真的生病了,我不是骗子,但我没有钱是真的。” 她翻出破旧的兜,里面只装了三文钱。 许是很委屈,许是太无措了。 她边哭边道:“没有钱,大夫们都不愿意给我弟弟看病。” 几个大人面色都讪讪。 景衍伸手将她搀起来,看向林清禾。 “走吧,你家在哪儿。”林清禾道。 孩童面色一喜,急忙擦干净眼泪在前面带路。 景衍跟郭不凡与周万秋得先回将军府处理要事。 玄真跟季泽跟着林清禾。 “警惕点,护好她。”景衍走之前对季泽两人道。 其实他们想说,林清禾的本事,肯定是她保护他们,但对上景衍认真的眼眸,说不出来了。 季泽拍了拍胸膛:“景将军放心!我死也会护好国师。” “是啊是啊,景将军放心去吧。”玄真道。 景衍深深看了林清禾眼,这才上马去将军府。 季泽忍不住跟玄真低语:“他好爱。” 林清禾一个眼神飘过来,他瞬间做了个闭嘴的动作,乖乖跟在身后。 玄真偷笑,他特地观察了林清禾与景衍双方的面相,着重看了夫妻宫,诶,还真有戏! 吐鲁地最穷的一条巷子,北子巷,里面住的多半都是孤寡老人和孤儿,走在其中还能隐约闻到,不知谁家传出来的恶臭味,食物的腐臭味。 孩童在前方带路,小心翼翼观察林清禾几人的神色,怕他们嫌弃,好在没看到异样的眼神,她心中小小松了口气。 “小孩儿,你唤为何名?”林清禾问道。 孩童道:“我叫秦颂一,乳名是一一。。” 听到她的名字,林清禾跟季泽都有些意外,这名字倒不像是住在这儿的人家能取出来的。 季泽问:“那你弟弟呢。” 秦颂一道:“安安,他叫秦十安。” 第273章 恶毒婶婶得人治 “你和你姐姐都是拖油瓶!特别是你!还取名为安安,呸,你就是个病秧子!” 秦颂一快到家门口时,屋里传来一阵辱骂声,秦十安被丢出门,恰好落在林清禾面前。 “安安!”秦颂一惊呼,急忙上前将秦十安抱起来,愤怒的朝屋内看去,大声道,“婶婶,当初我娘亲给了一百两银子给你养我们,你怎么能这么对安安。” 穿着玫红色锦衫的妇人走出来,她是秦颂一的婶婶蒋氏。 蒋氏薄薄的嘴皮子上下一张,口水沫子四溅:“小贱人还敢还嘴!你也不看看你俩多费钱,给了一百两银子?谁看见了,你有本事叫你那死了的娘起来跟我对质啊!” 她叉着腰,嚣张又鄙夷的走出来,刚想继续骂,余光瞥到林清禾几人,声音戛然而止。 “你们是谁?”蒋氏狐疑的盯着林清禾皱眉问,看到她的绝美脸蛋时,眼底闪过丝嫉妒, “大夫。”林清禾冷声道,目光落在妇人脸上,一双吊梢眼,颧骨高,脸上无肉,嘴唇薄,刻薄相。 蒋氏瞪了秦颂一眼,对林清禾摆手道:“家贫,请不起大夫,赶紧走吧。” 在秦颂一怀里的秦十安剧烈咳嗽,面色潮红,双眸紧闭,看着状态很不好。 “大夫姐姐。”秦颂一声音哽咽,可怜巴巴的望着林清禾,她有双十分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人时,令人忍不住动容。 周遭住的百姓都是自顾不暇的苦命人,听到蒋氏骂骂咧咧的声音都不敢出声。 林清禾蹲下身给秦十安把脉,高热惊厥,性命担忧。 蒋氏见状掏出一把瓜子边磕边冷眼看:“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钱给他治病,你这么善心,别找我要钱。” “你好歹是他们的亲婶婶,见死不救,实在歹毒。”季泽憋不住了,厉声呵斥道。 玄真上下瞥蒋氏,冷哼声:“是个福薄的,做亏心事死的越快。” 话音落下,两人被蒋氏吐了一脸的瓜子壳。 “胡说八道!滚,别在我家门口杵着!”蒋氏听到他们说的话,气的脸都绿了,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吊梢眼直勾勾盯着人看,有些瘆人。 季泽没反应过来,他有洁癖! 沾了蒋氏口水的瓜子壳落在他脸上的那一刻,季泽浑身僵住,心底翻涌起一阵阵恶心,双目燃起熊熊烈火。 他咬牙切齿道:“我不对妇孺动粗,但你真的惹到我了!” 蒋氏被他的反应吓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季泽狠狠撞向她的肩往里冲。 “你干什么!”蒋氏大呼。 玄真小心翼翼的擦拭自己的脸,还拿出小铜镜看俊俏的面皮,还好没受到波及。 林清禾两耳不闻窗外事,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给秦十安针灸,掰了颗药塞进他嘴里。 秦颂一紧张不已的望着怀里的弟弟,大气都不敢喘。 季泽冲进蒋家的水缸旁,疯狂舀水洗手洗脸,将水缸里的水用了一大半才缓过来。 “天杀的哦!水缸都要空了!你这蛮子快滚出我家,不然我报官府了。”蒋氏看了眼水缸,差点没晕厥过去,她恐吓道,“吐鲁地归顺大景了,景家军最看不惯你这种仗势欺人的蛮子!“ 季泽直接将手中满满的一瓢水朝她泼过去。 从头到顶将她浇的非常彻底,锦衫都贴着肌肤,初秋的风吹过来,冷的蒋氏直颤抖。 蒋氏尖叫。 又是一瓢水,让她闭了声。 “怎么回事?”刚好巡逻到北子巷的景家军听到声响,迅速赶来。 蒋氏急急冲出来,哭诉道:“官爷,这几人平白无故闯入我家欺负我,求换爷做主啊。” 她身上的锦衫都湿了,十分粘腻紧贴身躯,景家军们都别开头。 这一看就看到正在将针从秦十安穴位上取出来的林清禾,这背影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就是她!”蒋氏见他们看向林清禾,眼神闪过厉光。 她长得不好看,讨厌任何一个长得美的女子! 在她指向林清禾的那一刻,林清禾抬头。 景家军惊喜不已,恭敬下跪:“参见国师大人。” 蒋氏懵了,如遭雷击,唇瓣颤的厉害,他们叫她什么? 国师? 是大景的国师吗? “好了。”林清禾捻出最后一根针,朝秦颂一伸出手,“过一会儿你弟弟就会醒,诊金。” 秦颂一还沉浸在她是国师的震惊中,闻言急忙从兜里将仅有的几文钱,小心翼翼的放在林清禾手里,不敢看她,声音如蚊子般:“多谢大夫……国师大人。” 林清禾接过起身,蹲的有点久,腿麻了。 景家军们十分狗腿的上前:“国师,我们给你捏捏。” 林清禾摆手:“不必。” 她看向蒋氏。 “国师大人。”蒋氏心底咯噔声,双膝软下扑通往地上一跪,不敢抬头看她,“民妇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我这种小人计较。” 十分有眼色的景家军给林清禾搬来了凳子,她从容坐下,视线落在蒋氏头顶上。 “你也知道你是小人。”林清禾讥讽? 蒋氏一抖:“是。” 林清禾又道:“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 “是。”蒋氏嘴角发苦,刚才嚣张的气焰全化为虚无。早知道林清禾是国师,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招惹。 林清禾问:“秦颂一姐弟的母亲去世前给了你多少银两。” 蒋氏喉咙一滚,吞咽口水,眼神里闪过挣扎,刚准备开口时。 “抬起头来。”林清禾道。 蒋氏照做,眼皮往上撩起的那刻,瞳孔猛然震惊,身子软下往后倒。 她是在做梦吗?面前怎么出现了大嫂何氏那张貌美如花的脸?往日挂着柔美笑容,对谁都和善的脸,此时充斥着愤怒,死死盯着蒋氏。 啊!蒋氏吓的连连尖叫。 旁人对她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他们只看见蒋氏抬头看着林清禾,瞳孔突然失焦。 林清禾又问:“当初给了你多少银两。” 蒋氏崩溃哭出声:“一百两,还有三家铺子,一处农庄。” 喜欢真千金断绝关系后,侯府后悔莫及请大家收藏:()真千金断绝关系后,侯府后悔莫及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4章 跟着国师很安全 秦颂一猛地抬头看着蒋氏,她娘亲当初留下这么多家产给叔叔一家子,为何还要在北巷子住? 半年来,秦颂一姐弟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从锦衣玉食的大小姐跟小少爷变成了什么都要干的仆人。 洗衣做饭挑水,打扫整个屋子,仅仅半年,两人被磨的没了精气神。 秦十安身子骨本身就弱点,平日里又吃的少,还要干活,有点小病,蒋氏也不愿意请大夫。 他这次风寒来势汹汹,几乎要了他的命。 明明就有钱,为何要如此待他们,秦颂一瞪着蒋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秦十安在此时睁眼,他虚弱抬手给她擦拭眼泪,嘴唇蠕动:“姐姐,我饿。” 秦颂一抱着他起身,脊背挺拔,将手伸到蒋氏面前:“给我十两银子。” 小贱人,还敢要钱!蒋氏下意识想骂人,话到喉间又赶紧咽下去,她深深叹口气:“一一啊,不是婶婶不给你,钱都在你叔叔那儿。” “扒了她的衣服。”林清禾看向景家军,下巴冲蒋氏扬了扬。 蒋氏神色大变,赶紧道:“屋里还有几十两,我这就拿出来。” 说完她匆匆起身进屋,顺便换了套干净的衣裳。 秦十安两只眼睛骨碌碌打转,看上去也是个灵气的孩子,他望着林清禾,在她看过来时又娇羞的低下头。 蒋氏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荷包,她依依不舍递给秦颂一:“这是五十两银子,农庄跟铺子都在你叔叔手里,我做不了主。” 秦颂一面无表情接过。 小贱人,蒋氏看她这反应就来气,憋了一肚子的气,可惜林清禾在旁边看着,不然她早扇过去了。 “将房子跟铺子还给他们姐弟俩,明日我还会来。”林清禾看了蒋氏一眼,转身离开,“走了。” 季泽跟玄真急忙跟上。 秦颂一咬咬牙,拉着秦十安跟在后头。 他们年纪小,个子不高,压根跟不上。 秦十安追的气喘吁吁,本就饥肠辘辘的他饿的肠胃都打圈了,他拉了拉秦颂的手:“姐姐,饿。” 秦颂一又为难又心疼,她蹲下身安抚他:“等我们跟着国师回去了再吃好不好,安安再坚持会儿。” 话音落下,眼帘出现一道荡起的青衣。 “小鬼,你弟弟我医治了,你身上也有了钱,跟着我做甚。“林清禾站在她面前。 秦颂一哆嗦道:“国师大人,我害怕留在婶婶家会没了性命,想跟着您。” 玄真打趣道:“你眼光真好,会挑人。” 林清禾看他眼。 玄真立即闭嘴。 “行吧,今天先跟上。”林清禾看着秦颂一倔强的眼神,透过这双眼,仿佛看到幼时的自己。 秦家军买了几个饼跟胡辣汤回来给秦十安吃,租了辆马车带他们回军营。 热滚的胡辣汤配着饼子下肚,秦十安舒服的揉了揉肚子,他揭开马车的车窗帘子往外看。 “姐姐,国师大人应当是天上的神仙姐姐吧,遇上她,我的病好了,也能填饱肚子了。”他有些兴奋道。 秦颂一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心底很赞同他说的话。 他们离开后,蒋氏在院中踱步来踱步去,心底不安翻涌。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警惕竖起耳朵,急忙跑去门缝隙瞄了眼,见是她夫君秦昭,她赶紧打开门。 “当家的,出大事了!”蒋氏急道。 秦昭环顾四周,没看到秦颂一两姐弟,他蹙眉:“一一跟安安呢?” 蒋氏呸了声:“别提那两个小畜生!你那侄女聪明的很,直接请来了帮手,不仅从我这儿要走了五十两银子,还要我们明日将你大哥名下的屋子跟农庄还回去。” 秦昭面色微变,冷冷的盯着她:“怎么回事?” 蒋氏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秦昭的脸已经阴沉到可以滴墨,眼前的蒋氏还在喋喋不休,他伸手一巴掌扇下去。 “你为何打我!串通外人坑你的又不是我,是你那好侄女!”蒋氏捂住脸,火辣辣的痛感让她差点飙出眼泪,她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委屈大喊。 秦昭痛心疾首道:“要不是你搓揉她姐弟,安安生病了也不愿意给钱请大夫抓药,事情至于到这一步吗?” 蒋氏被打,此时心情愤怒到极点,不管不顾冲他吼道:“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也不见你阻止过,如今你又有何脸面来指责我! 我对不起他姐弟俩,你又对得起你死去的大哥大嫂吗!” 秦昭浑身僵住,夫妻两人瞪目相视。 秦颂一的父亲秦牧是个很会做生意的商户,娶的妻子是个知书达礼的千金,嫁妆丰厚带回秦家。 而秦昭一不会读书,二不会做生意,年轻时就是个混子,全靠啃老。 秦牧没要家里一分产业,全都让给了他,若是秦昭安分守己过日子,光靠老宅和双亲留下的钱财也能富裕度过此生。 可惜他好赌,身家全输了。 秦牧给他还了钱,在北巷子买了住宅后便不再理他任何事。 直到两年前,秦昭去王城进货时,半路遇到山贼抢劫,殒命了,剩下妻子何氏与一双儿女。 半年前,何氏重病,找到秦昭夫妇两人,以余下的家产作为诚意,将一双儿女托付给他们后便撒手离去。 秦昭一下子又有了钱,他混归混,脑瓜子挺聪明,为了不引人注目,不让往日的狐朋狗友再带他入赌场。 秦昭还是在北子巷住,准确而言,是蒋氏带着秦颂一姐弟两人,他早在外面的宅子纳了妾,隔三差五才会回北巷子。 对于蒋氏搓揉秦颂一姐弟的做法,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该怎么办。”蒋氏冷静下来,问道。 秦昭眉心都蹙成了川,在蒋氏周遭走来走去,转的她头有些晕,再加上被季泽泼了水受凉了,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秦昭刚停下脚步转身想跟她说话,被喷一脸口水,他嫌恶的抹了把脸,正色道:“今晚就收拾东西,逃!” 蒋氏吃惊:“那庄子呢,房子呢?” “卖了!” 喜欢真千金断绝关系后,侯府后悔莫及请大家收藏:()真千金断绝关系后,侯府后悔莫及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75章 逃离吐鲁地 秦昭夫妇当下将值钱的东西收拾好,连夜找了房牙,想将手中的农庄跟屋子都卖出去。 房牙点了烛光,他见秦昭夫妇面容带着急色,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最终以低于市场价的价钱将房子跟农庄都脱了手。 蒋氏肉疼不已,但想到自己招惹的人是大景国师,又安慰自己,总比没命好。 秦昭没带妾室一起走,他直接给了封休书。 蒋氏对此十分得意,阴阳怪气美妾:“平日再得宠又如何,关键时刻他还不是选择我这个正妻,女人啊,谁最终站在男人身边才是赢者。” 美妾泪涟涟哀求秦昭:“老爷,带我也一起走吧。” “秀儿啊,带上你是个麻烦,你好好待着,等有机会我会回来找你的。”秦昭掏出十两银子扔在地上,毫不留情上了马车,“走!” “老爷!老爷!”美妾追赶,脚踉跄几下摔在地上,她死死攥住银子,心底一阵悲哀,还有浓浓的恨意。 美妾跟了秦昭好多年,两人没有孩子,蒋氏也没有孩子,据说是秦昭不中用,让女人怀不上孩子。 这也是何氏放心将一对儿女托付给他的原因,一是他没亲生孩子,二他好歹是秦颂一姐弟两人的亲叔叔。 她哪儿算的到,秦昭夫妇就是对没人性的狗东西呢。 “我们去哪儿啊?”蒋氏坐上马车才问。 秦昭眼底闪过丝锐光:“想要彻底摆脱大景的国师,自然是去扎纳城,哪儿都是我们拓跋人,她的手伸不过去。” 蒋氏崇拜的看着他,虽说秦昭有许多毛病,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还是很聪明的。 她撩开车帘看着夜色,突然又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出入城门都是景家军在把控,挨个都需要检查,他们怎么混出去? “可我们怎么去扎纳城啊?”蒋氏急道。 秦昭笑而不语。 直到他将她带到最隐蔽的城门角落,那儿有个狗洞,刚好可以过一个人。 蒋氏看了看洞口,嘴角微抽,她有些为难的看了眼秦昭的肚子:“你过得去吗?” 秦昭身材适中,肚子有些大,钻洞恐怕会卡肚。 “我先过去,你从后面推我。”秦昭道。 蒋氏有些纠结咬唇,她怕秦昭钻出去后就直接走了,那她……… “我不会丢下你。”秦昭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凑前咬牙切齿道,他领警惕的朝四周探看,“快一些,要是让景家军发现了,你我必死无疑!” 说完他直接钻进狗洞,果真卡住肚子,整个臀部拱起来,艰难往前挤。 蒋氏深呼吸一口气,用力从后面推他,纹丝不动,恰巧这个时候,秦昭放了个屁。 熏死了!蒋氏整张脸都是绿的,一道烛光在城墙上亮起,是景家军照常巡逻。 她吓得一哆嗦,紧急之下猛地抬腿踹秦昭。 秦昭本就卡的难受,爬不出去,退不出来,他心底很焦灼,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突然,臀部袭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他成功被踹出去。 秦昭面色一喜,憋住疼痛,绝不喊出声。 蒋氏慌张趴下钻狗洞,在她趴下的那一刻,一道烛光往底下照了照。 出来了!蒋氏跟秦昭相视,大气也不敢喘,背部紧紧挨着城墙绕出,朝扎纳城的方向疯狂奔去。 . 军营,主帐营内灯火通明,桌面上放了张地图,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林清禾身上。 郭不凡看着林清禾的手指指着吐鲁地的隔壁,扎纳城,他心突突的跳了跳,脑子里腾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趁诸将士们士气高。”林清禾道,“下一步攻打扎纳城。” 她抬眼看着景衍。 景衍点头:“我同意。” 容向松沉思,他道:“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扎纳城有扎特将军的地盘,兵力充足,足足有一万人马。” 郭不凡听到要林清禾说的话,脑子嗡嗡作响,他很兴奋。 林清禾说干就干的性子太对他胃口了。 他太喜欢了! 容向松话音落下,郭不凡就不赞同道:“他人多又如何,还不是国师大人的手下败将,怕他做甚。” 在边上默不作声的周万秋闻言看了他眼,又看向林清禾,欲言又止。 林清禾注意到:“万秋有话直说。” 周万秋 道:“我也觉得太冒险了,扎特将军作战经验不输景将军,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上次他不熟悉国师的作战方法,想必这段时间他一定研究过了。” 最为重要的是,驻扎在戈壁城的景家军不可能全调动去打扎纳城,吐鲁地的景家军余下五千人马。 一对二,周万秋没底。 郭不凡缓缓闭上嘴,心中的激动逐渐恢复平静,又有些不甘心。 气氛骤然急下,变得有些冷凝。 此时,景衍轻笑道:“国师既然会提,说明她心底已经有了对策。” 他看着林清禾,眼底的灼热似是一团火,快要将她燃烧了,亮晶晶又带着欣赏,还有非常直白热烈的喜欢。 林清禾对上他的眸子,睫毛微颤,一时间没挪眼。 此时的气氛突然变得燥热了。 郭不凡跟周万秋性子大大咧咧,压根没注意到两人视线交织产生的火花。而向来心思细腻,十分会察言观色的容向松目光落在地图上,一时没看人。 “国师,您有啥法子?”周万秋急忙问道。 三人眸光亮起,齐刷刷看向林清禾。 咳咳咳! 帐营内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国师没事吧,最近可曾受寒。” “国师快给自己把脉。” 郭不凡跟周万秋一左一右在林清禾身旁,关切的看着她。 林清禾如玉的脸难得起了层红晕,她抚额:“没事,我缓一下。” 一只骨节分明,葱白如玉的手出现在她眼帘里,五指捏住一杯茶,轻轻落在桌面上。 清朗如潺潺泉水好听的声音在她耳畔轻柔响起:“喝口茶。” 该死,以前怎么没发现景衍的声音这么好听,还有这双手,啧啧,极品。 林清禾欣赏不已。 “国师?”容向松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味了,他悄悄看了眼景衍,又看了眼面色红润,显得有了几丝人气的林清禾。 容向松唇角的弧度疯狂上扬,压都压不下去。 第276章 我心目中的清莲 “当然是智取啦。”林清禾笑眯眯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说说扎特此人如何。” 景衍道:“武力高强,心气高。” 郭不凡道:“狂妄自大,好女色,粗鄙!” 容向松:“疑心病强,看不起女子。上次败给国师,听说他回去后还病了一场,三天不愿意出门吃饭。” 周万秋对扎特不了解,在旁侧静静听着。 林清禾刚喝入一口茶,听到容向松的话差点没吐出来,三天不吃饭,那对他打击真够大的!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几人商议到半夜,烛光才熄灭。 翌日清晨。 秦颂一跟秦十安穿梭在军营中,跟项母与项萱一起给将士们分发早膳。 两人昨夜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露出粉雕玉琢的脸蛋,行事又大方,仰着脸喊将士们哥哥。 激的他们恨不得抱回去当弟弟妹妹。 “国师大人。” 林清禾出现的那刻,将士们都停下吃食的动作,纷纷抬头看她。 无论看她多少次都觉得国师真是绝美啊,美的不像是凡人,是天仙! 又是看呆国师的一日。 周万秋喝了声:“回神了!” 她护犊子般将林清禾挡住,目光如炬的扫视一圈,跟将士们熟悉后,她泼辣的性子彻底释放。 景家军背地里都叫她呛口辣椒! 林清禾忍不住莞尔。 吃过早膳后,林清禾带秦颂一姐弟去城里。 季泽跟玄真十分快速上马车跟着一起去, 景衍是主将,他望着林清禾离去的背影,心生向往,但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舍的收回目光。 “将军,任重而道远啊。”容向松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慨然道。 景衍笑了笑:“行路难,也得攀登。” 容向松对上景衍坚定的目光,他唇瓣动了动,微叹口气道:“将军,国师若是男子,非池中之物啊。” 景衍摇头否认:“军师说错了,她是女子也是龙中之凤。” 容向松愣了下,他又道:“是也,像国师这样的女郎,必定大放异彩,要她屈于后院,犹如明珠蒙尘。 将军你………” 他说这话时,心底腾升起一股浓浓的惋惜。 女子嫁郎君后,这个世道都会教导她应相夫教子,应做男子背后的女人,尽管她本身夺目光彩,夫家总是会做出折她羽翼的事。 容向松想到像林清禾这般厉害的人会遭到那种境地,就有些难受。 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 “女子也能成就霸业,我心悦于她,倘若有一日有幸能与她在一起,不是为了把她娶回去蒙尘的。”景衍正色道,“她不是菟丝花,她是我心目中出淤泥而不染,傲然处世,不可高攀的清莲。” 容向松心中大震,他朝景衍作了一揖:“是我心思狭窄了,国师值得。” 景衍骄傲的笑了笑。 她当然值得。 因为她是林清禾。 . 进入城中,迎面就是个卖糖葫芦的老妪,她满脸都是沟壑,脊背佝偻,看上去很老了,精气神却十分饱满,眼神柔和,慈眉善目。 看到林清禾带着两个孩童。 她上前主动道:“小姐,买串糖葫芦吧。” 秦十安看着被冰糖裹着红灿灿的糖葫芦,他咽了咽口水,乖巧的垂眸不再看。 秦颂一刚想拒绝,就见林清禾将老妪插在稻草上的糖葫芦都拔下来,用个大布兜装着,她惊的张大嘴巴。 老妪也懵了,她下意识认为林清禾要抢劫,不知是林清禾生得太仙气给她感觉太好,还是怎的,她硬是没大喊。 “小姐……”老妪无措呐呐道。 季泽刚好下马车,林清禾抬头看他:“付钱。” 季泽啊了声,下一刻听话的掏出荷包。 林清禾给了十两银子给他,让他付吃吃喝喝的钱,为什么不多给,因为她抠。 “给她五两银子。”林清禾道,又问老妪,“够买下这些糖葫芦吗?” 老妪懵了,够!怎会不够,她卖一个月的糖葫芦也只能挣一两银子。 “太多了。”她道。 林清禾递给秦颂一姐弟一人一串糖葫芦,自己叼了根,分了季泽一根。 其他的用布兜子装起一捆,拎在手中,她看着老妪:“恭喜你,家中添了孙辈,养孩子费钱,我与你有缘,添个见面钱。” 季泽听林清禾这么说,从自己的私房钱掏出一两递给她:“我也添个钱,沾沾新生儿的喜气。” 玄真刚下马车,见他掏钱,立即也掏了五十文给老妪。 待老妪反应过来,几人已经走远,她攥住手里的银两,小心翼翼收好,冲林清禾离去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想到林清禾的话,老妪急忙回家,她孙媳快发动了,还没等她找稳婆,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大胖小子。 老妪泪如雨下,双手合十感谢老天,她又摸着心口里的钱,更加坚定林清禾是仙女。 她儿子儿媳去世的早,她一手拉扯大孙子,给他娶了个性格柔和,清秀的姑娘。 两少一老日子过得清贫又和美。 “巧儿辛苦了,我去杀鸡,炖鸡汤给你好好补补。”老妪剪了孩子脐带,用布裹好后,又麻利的烧了水给孙媳巧儿擦拭干净,对她笑道。 她孙子在酒楼算账,这会儿回不来。 巧儿忙摆手:“祖母,家中没多少钱了,喝点河蚌汤就行。” “河蚌汤凉性不能喝。”老妪摇头,将遇上林清禾的事告诉她,哼着曲调儿去杀鸡熬汤,屋里腾升起一股浓浓的香味。 巧儿望着身旁的孩子,心底由衷感谢林清禾。 两道功德光涌入林清禾体内,她脚步微顿,唇角微扬,她让季泽跟玄真将买下的冰糖葫芦都送给孩童。 送完后,两人回到她身旁。 玄真期待的问:“国师,送那老妪银两是不是别有深意啊。” 林清禾看他眼:“想知道?” 季泽竖起耳朵,也眼巴巴的看着她。 想! 林清禾道:“看她顺眼。” 就这样?就这样! 第277章 可以学医 北子巷的房子不值钱,秦昭离开前将房契给了他的美妾孙氏。 季泽敲门,见出来的是个样貌秀丽的女子,双方都是一愣。 他退出几步,疑惑道:“没走错啊。” 孙氏红着眼问她:“你是想找秦老爷吧,他走了。” “走了!”季泽惊呼,急忙去看林清禾。 秦颂一拉着秦十安不可置信的冲进屋子里,到处都搜刮的很干净,蒋氏的衣裳都收走了。 他们真的走了。 秦颂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身上只有五十两,如何能将秦十安拉扯长大。 孙氏视线落在秦颂一身上,见她哭也忍不住抬手擦拭眼泪:“你就是秦老爷的侄女吧,他将房子都卖了跟夫人跑了。” 秦颂一脑子完全空白,完全不知道怎么思考。 人走了,房子没了。 秦十安抿唇,小小年纪的面相朝阴郁的方向发展。 林清禾轻叹口气,她瞥向玄真:“老头起个卦,看看他去哪儿了。” 玄真懵住,有些无措道:“可我不知道他的八字啊。” 话音落下,眼前出现一道字迹,上面写着秦昭的生辰八字,哦,还有蒋氏的。 玄真惊的瞪大双眼,激动道:“哪儿来的。” “刚找鬼差要的,快算。”林清禾道。 鬼差!多么熟悉又令他陌生的字眼,他一把年纪了还没见过鬼差,林清禾已经能吩咐鬼差做事了。 玄真震惊不已,在林清禾再次看过来时,他含泪算八字,眉心紧蹙,反复盯着算出来的结果看了又看。 他看向林清禾:“你瞧瞧,我有没有人算错。” 林清禾探过头去,眉头一挑。 秦昭,拓跋吐鲁地生人,四十三岁有一灾,寿元将至。 恰好,他今年四十三。 “他要死了啊。”林清禾道,掐指一算,唇角勾了抹笑,“多行不义必自毙。” 秦颂一猛然抬头。 孙氏也满脸不可置信,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喉咙跟黏住了似的。 “男人跑了,再找一个便是,看你面相还不错,下一个更好。”林清禾对孙氏道。 孙氏愣住,半天才回味过来她说的意思,等她抬头,眼前早就没了几人的身影。 秦颂一拉着秦十安跟着林清禾后面,姐弟两人很紧张。 吐鲁地的特色是馕饼配胡辣汤,林清禾找到当地最特色的铺子,点了五个人的份量。 热腾腾的胡辣汤下肚,林清禾忍不住呼出一口气,舒服。 她察觉到两道目光一直不安的看着自己,抬眼看向捧着热辣汤没喝的姐弟俩:“有话直说。” 听到林清禾的问话,秦颂一鼓足勇气道:“国师大人,我想拜你为师。” 她打心底崇拜林清禾这是其一,其二也是为了自己和秦十安考虑,若是林清禾愿意收她为徒弟,他们俩人也就不用流离失所了。 季泽与玄真同时抬头,看向秦颂一的目光有些称赞和佩服。 眼光真好,胆子真大,认师认到林清禾面前。 林清禾倒是并不反感秦颂一这么说,只要不伤害任何人,敢于抓住机会的人,不管男女,都值得赞许。 “我收徒讲究缘分,你无道心,说明咱们没师徒缘。”林清禾道。 秦颂一失落低下头,小声道:“我知道了,国师大人。” “不过你的嗅觉很灵敏,适合学医制药,我方面我可以教你,不过你得起誓言,不得做违背良心的任何事。”林清禾又道。 秦颂一眼睛瞬间亮起,她急忙点头:“我愿意!” 喝完胡辣汤后,林清禾去府衙将秦颂一与秦十安的户籍从秦昭名下脱离出来,单独成户,秦颂一是户主。 她找了处安静,距离府衙比较近的两室一厅一院的小宅院,将其买下来,赠予秦颂一。 秦颂一整个人都是懵的,又喜又不敢置信,她拉着秦十安对林清禾下跪。 “多谢国师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永铭记于心。”秦颂一道,眼底的真诚十足。 秦十安比她小了三岁,刚满五岁,她说什么,他就跟着说,还有些懵懂。 林清禾道:“这些不是白给你的,等我传授完医术后便会离开吐鲁地,你要自立门户,一切靠自己。 等你长大从医后,攒到的第一个五十两要捐赠出去做 善事,抵消我给予的恩。” 秦颂一听得很认真,她正色道:“一一铭记于心,定会照做。” 尽管林清禾说她不是师傅,就是个传授者,秦颂一还是跪下磕了三个头,开启了学医生涯。 回军营时,姐弟俩还是跟着一起回了,这段时间秦颂一都得待在林清禾身边,争分夺秒的学习。 看得季泽手有些痒,忍不住拿出纸笔写文章。 玄真找他唠八卦,看奋笔疾书,心底的学习欲被激起,不行,他也要学! 他马上死皮赖脸跟着林清禾,希望能得到一两句指点,林清禾被烦的直接丢了本茅山道法给他:“自己琢磨。” “国师,您真是个人美心善的神仙女郎啊。”玄真感动的眼泪汪汪,正想继续表达感激之情。 林清禾抬起手:“打住。” 玄真瞬间收住:“好勒!” 他麻溜的拿着茅山道法走了,特地坐在季泽旁边,非常挑衅的看季泽一眼。 季泽回视,战斗力瞬间燃起。 卷的卷中卷,方为人上人。 外边卷的书都要翻出火星子了,里边林清禾合眸睡觉,摆烂! “国师大人,醒醒。”季泽与玄真前后站在林清禾面前,满脸焦急喊她。 林清禾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看了眼他们,又合下眼皮:“有话就说。” 玄真道:“国师快起来吧!西域派了个绝色美人来,据说是西域公主,我怀疑是美人计,来色诱景将军的。” 季泽重重点头:“是啊,国师快去看看!” 林清禾睁开眼:“色诱景将军?” 玄真与季泽对视眼,同时点头:“对!” 下一刻,林清禾翻了个身:“我还有些困,睡醒再说。” “国师你怎么不急呢,景将军不是心悦于你么,要是被西域的美人勾搭上了,那可怎么办。”季泽见林清禾又闭上眼,十分不甘心道。 玄真也急得不得了,眼底充斥着熊熊烈火:“国师你快起来!什么西域美人,我要让他们知道,你才是真正的美人。” 林清禾被吵的头疼,她坐起身来,一言不发盯着他们看。 玄真立即闭嘴,季泽讪讪的看向四周。 “真想我去?”林清禾问。 第278章 狂傲的西域公主 将军府,书房外边。 林清禾正准备踏进去,衣袖被拉住了。 “国师,你就准备这样进去?”季泽看着她一袭简单的青衣,想到里边的西域公主花枝招展,凉风瑟瑟的秋天还露出水蛇般的腰肢,他想好好打扮下林清禾。 嗯? 林清禾疑惑不已。 “跟我来。” 季泽跟玄真一人一边拉着林清禾走。 林清禾眼皮微跳,要不是看在他们熟的份上,她真想一掌拍飞。 “什么声音?” 书房内的西域公主听到外边的声响道,她看向景衍,波光潋滟的眸子仿佛会说话,她长得很娇媚,声音也清甜。 景衍是大景的战神将军,她早有耳闻,心生仰慕很久了,今日见到他,气质矜贵,模样绝色,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砰直跳。 若是能嫁给这样的人物,值了! 西域公主面带娇羞。 景衍坐的有些不耐烦,他刚起身,肩膀被容向松摁住。 他低语道:“将军,西域王派西域公主跟使者是来跟我们示好的,您走了,岂不是说明我们不待见他们。” 景衍心思已经飘到外头了,他刚刚好像听到了林清禾的声音,他想去找她。 “你先抵一阵。”景衍迫不及待起身,西域公主那眼神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就在此时,书房门被推开。 玄真跟季泽众星捧月的在林清禾身后,还将背草药的秦颂一姐弟俩也喊来了,在后面提着林清禾摇曳在地上的拖摆。 穿着一身锦白色缎面襦裙的林清禾踏入门槛,交叉的衣领露出她纤细修长,如玉般的脖颈,头发简单用一根玉簪挽起。 光看身形就令人挪不开眼,那张脸更是巧夺天工的美,精致与清冷相结合,令人忍不住一看,二看,再看! 真是仙品,仙品啊! 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唯恐惊扰了眼前的神仙女郎。 平日林清禾素面朝天,今日稍微打扮,美的不可方物。 砰砰砰!景衍清晰的听见了狂跳声,炙热的眼神控制不住往林清禾身上看了一眼又一眼, 最先回过神的是西域公主,在林清禾出现的那刻,她心底迅速腾升起一股危机感,喉咙发紧。 在西域,她的美貌就无对手,来到吐鲁地,她是自傲的,直到林清禾出现在她面前。 西域公主看了看周遭,见大家都目不转睛盯着林清禾看,心底更不是滋味儿。 季泽与玄真也观察屋里人的神色,尤其是西域公主,见她神色变了,两人得意的笑了。 她艳,林清禾就仙。 在绝对的仙品面前,西域公主也显得黯然失色起来。 林清禾有些无语,她走到景衍旁边坐下。 西域公主眼底充斥浓浓的敌意盯着林清禾,突然发问:“听闻景将军还未娶妻,这位是你的侍妾吗?” 景衍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林清禾扫了她一眼:“你是谁。” 西域公主傲然的挺了挺胸:“我是西域的公主,纵然你生的确实不错,只可惜身份低微,只能做个侍妾了。” 除了她与西域使者,其他人的神色都青下来,目光不善盯着西域公主。 气氛有些冷凝,他们在酝酿,究竟是打她一顿,还是让她滚。 西域公主却以为是她的话吓着了林清禾,得意的笑了笑,起身想朝景衍走去。 她要告诉他。 一个侍妾而已,她能大方接受。 西域使臣发觉大景人的眼神不对,在西域公主要越过他走出去时,他赶紧拽住她的衣袖:“公主,坐下。" “松开。”西域公主神色微变,娇纵道。 西域使臣低语道:“公主,据臣观察,那女子定是个身份尊贵的人,您且坐下。” 西域公主嗤笑声,不以为然:“能有多尊贵?再尊贵的身份也是景将军给的,菟丝花罢了,大景的女人向来如此。” 啪! 林清禾一掌拍在桌面上,她眼前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茶杯茶水洒了一地。 西域公主吓了一大跳,顿住没动。 西域使臣心肉跟着颤了颤。 “公主的身份是谁给的?”林清禾问道。 西域公主眼底闪过丝懊悔,她怎么能行被一个侍妾镇住,迅速调整好 状态,闻言笑出了声:“我生来就会投胎,一出世就是公主,不像某些人,出身卑贱,我的身份是你努力一辈子都成为不了的。” 林清禾神色淡淡:“是吗?” 周万秋攥住鞭子,整个人忍的在发抖。 “是。”西域公主骄傲道。 西域使臣脑子都快要炸了,不对!不对!他得到的情报说大景的国师也在吐鲁地,西域王还特意交代他。 不惜一切代价,说服大景国师到西域去当国师。 他是来挖墙脚的! 还有个信息,大景的国师是女的,女的! 西域使臣观察众人对林清禾的反应推测,她绝不可能是侍妾,那么她就是…… 他的神色微变,疯狂拉扯西域公主的衣袖,别说了! “见到本公主不朝拜,这就是你们大景侍妾的礼貌吗?”西域公主大声道。 忍不了了! 周万秋直接一鞭子抽过去,在西域公主惊恐尖叫时,她转了方向,鞭子向下将公主眼前的桌子抽的裂开。 “见到我国国师不朝拜,这就是西域公主的礼貌吗?哦,还出口狂言,早就听说西域人粗鄙野蛮,今日在公主身上可算见着了。”景衍微微一笑道。 轰隆!西域公主脑子里闪过惊天霹雳。 她! 她是大景的国师? 西域公主艰难的看了林清禾一眼,可她分明看着才十四五岁。 第279章 表露心意 大景国师,是天下首个以女郎身份登上的人。 无论是哪个管家,国师都是至高无上的地位,在西域,可不敬王,不可不敬国师, 西域公主跌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她目光凝固在林清禾脸上,心底腾升起一股不甘心与嫉妒。 这世上怎会有人生得绝色又身居高位。 西域公主心底不愿相信,她垂下眼摇头,不,林清禾一定是靠着美色,攀附男人上位的。 说不定大景的新帝也是她的裙下臣。 如此想,西域公主的心好受了不少。 她嘴角勾起抹轻蔑的笑。 周万秋看的拳头再次硬了。 “国师莫动气,我国公主平日娇纵惯了,您莫要与她一般计较。”西域使臣满头是汗,急忙与林清禾解释。 他刚说完,身旁的西域公主面色微沉不服输,睁大眼睛还想狡辩,他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冲林清禾歉意微笑。 林清禾不为难他,她摆摆手:“先带你们公主下去歇息吧,想好了再说话。” “是。”西域使臣点头哈腰,连拖带拽将西域公主拉走,还不忘轻轻将门带上。 玄真砸吧道:“这使臣还挺懂事的。” 没人应他。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林清禾身上。 “师傅您太美了。”秦颂一还是坚持自己的喊林清禾为师傅,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秦十安奶声奶气跟着喊:“太美了!太美了!” 一屋子的人被逗笑。 林清禾面色有些不自然,她拽了拽身上的锦白缎襦裙,平日简单惯了,封国师时都没这么装扮过。 景衍一瞬不瞬的看着林清禾,眼底的惊艳毫不掩饰。 咳咳! 季泽大声咳嗽声。 林清禾皱眉:“染上风寒了?把手拿过来把脉。” 季泽给玄真几人使眼色,闻言忙摆手:“没事,我出去透口气。” “啊,对,我们都出去透口气。”玄真很快反应过来,拉着容向松往外走。 秦颂一与秦十安两个小鬼头捂住嘴偷笑,跟在后面,周万秋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愣在原地。 季泽刚踏出门往后一看,发觉周万秋没跟上,急急退了回去,拉住她的手腕:“周将军,来来来。”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林清禾与景衍面面相觑。 景衍夸赞道:“清禾这身装扮又仙又美。” 林清禾的视线落在他的俊颜上:“彼此彼此,景将军男色误人,连西域公主都被你迷倒了。” “我不喜欢她。”景衍快语道,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他脸唰的红了,低声道,“我只心悦于你。” 末了,又坚定的加了一句:“只有你能让我心动。” 林清禾坐下给斟了杯茶,抿了口,闻言眉眼松动:“我是个坤道,心怀天下,情情爱爱对我而言太过虚无缥缈,也无心在此。” 虽说她对景衍也有好感,重回一世,她认清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景衍有些低落,下一瞬他又抬头,眼底透着坚定:“我心悦于你是我的事,清禾愿不愿意接受是你的选择,我永远在你身后。” 林清禾对上他真挚的眼神,难得有些动容,她端起茶杯对着他:“天下大同的那日,我若是考虑成家,定选择你。” 景衍眼里划过欣喜,举杯与她相碰:“好。” 客房。 西域公主进屋后,反手就给西域使臣狠狠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贬低本公主!”她恶狠狠道,心底憋了一肚子的气。 西域使臣捂住脸,叹口气,好言劝道:“公主,这里是大景的地盘,容不得你造次。 我们此次前来是来求和,共同敌对拓跋的,那女子是国师,您万万不可得罪她!” 西域在拓跋隔壁,两国向来敌对,拓跋人生来好战,种族基因高大威猛。 西域这个小潘国深受其害,对方时不时就派兵恐吓,西域王为了保住江山,每年都供奉许多金银财宝给拓跋。 得知大景一举拿下拓跋的吐鲁地后,西域王马上派使者前来交好,为的就是共同敌对拓跋。 让西域公主来,确实有联姻的想法,但西域王也特地交代过使臣,若是景衍没看上,直接将西域公主带回,不可生事端。 “本公主不美 吗?”西域公主眉头紧蹙,眼神还是有些不甘。 西域使臣愕然,无奈道:“公主自然是美的。” 西域公主提高音量:“那为何景将军看不上本公主?” 西域使臣面色僵硬。 她是美的,但平心而论,她又太过骄纵,言行嚣张跋扈,换句话而言,就是空有外表,内里空空的草包美人。 而大景有林清禾这样一等一的绝色美人,与生俱来脱俗的仙气,处世淡然,简直就是降维打击的存在。 珠玉在前,怎会退而求次。 西域使臣心如明镜,但他不敢说,只好安抚道:“景将军可能是不喜公主您这款的。” “那他真是眼瞎。”西域公主冷哼,摆手将桌上的茶具倾数推倒在地,眼底燃起熊熊的挑战欲,“他不喜我,我偏偏要征服他!” 西域使臣额角突起,他抬手抚住,头疼!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西域使臣道。 项萱进屋,她瞥了眼地下的狼藉,抬眼看着西域公主淡淡道:“公主打的是我大景的茶具,请照价赔偿,共十两银子。” 她与项母随着一支景家军来到吐鲁地的将军府,一是多长见识,二是想留在林清禾身边照顾她。 “谁给你的底气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西域公主厉声喝道,直接抄起一个花瓶摔在地上。 “花瓶价值四十两,总共五十两。”项萱静静的看着她,“我朝国师给的勇气,你不服吗? 听到国师两个字,西域公主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就想扇她,使臣急忙将她拦住。 “赔,我们赔。”他急声道,一手拦住公主,一手掏钱递给项萱。 惹不起,大景人,一个都惹不起。 “起风了!起风了!”外边突然起喧闹声,门窗被风吹的摇摇欲坠。 项萱愣住,快速从使者手中拿过银两朝外走,刚走到门口,她被风卷起来,飘在空中。 第280章 仙女降世控制风 风,风将项萱吹起来了! 项母急匆匆去收晾晒在院子里的衣裳,猛然看见空中飘着一人,定睛看清楚是谁后,她大惊失色,立即冲去书房。 “国师!国师!” 林清禾在风起的那刻便冲出去,站在府门口,抬头看天象。 路上的百姓都被这股肆意的狂风吓得四处乱窜,他们发现瘦弱的人容易被吹起来。 “互相拉着,紧贴着墙并排走,先不要乱动。”景衍派出去的景家军们在大街小巷大喊,一张口,呼烈的冷风直灌肚子,脸被吹的有些扭曲。 林清禾刚想掐诀,项母跑到她身旁,差点被吹出去。 她快速拽住项母的手腕。 “国师,萱儿她吹到天上去了,您快救救她。”项母泪流满面道,在她心底,林清禾能通鬼神,除了求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话音落下,林清禾就飞上屋檐,果然看见,项萱在空中飘荡,她张开五指。 绳子! 漂浮在空中的项萱被吓傻眼了,脑子一片空白,烈风吹得她很难受,头昏脑涨的,眼前突然出现的绳子让她有了丝反应。 她攥住绳子。 底下的项母口干舌燥,紧张的抬头,只见项萱仿佛看见了什么东西,伸手攥住,随即她被拉着往前。 项母死死盯着,不顾外边的狂风,匆匆下阶梯,看清项萱朝屋檐上林清禾飞去时,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项萱站稳在屋檐上。 太好了!太好了! 项母松了口大气,膝盖一软跌在地上。 项萱也回过神来,心有余悸的喊了声:“国师。” “嘘。”林清禾将食指放在唇上对她摇摇头。 明明四周还是狂风大作,项萱却感觉自己稳如铁针,纹丝不动。 风将林清禾的三千发丝吹起,她仰头,迎风而上! 她掐诀,眼底闪过丝金光,高高扬起手,风雷异象,有人在作怪。 想利用风杀人。 那她就平息风,以舞安抚天地,安抚风神。 在她起动作的那刻,风似乎静止了,吐鲁地的百姓们不可置信抬头。 天上飘着着一个绝色仙气的女郎,她脚底下踩着的是云,是云! 所有人心神一荡。 动了,她动了! 林清禾起唇哼着古老的曲调。 风来!风来!我为你助兴。 雨来!雨来,化成甘霖落大地。 风神在上,您为百姓带来清爽。 风神在上,您吹动乌云化成雨。 平息吧,平息吧。 我为你舞。 林清禾踩在云上,左旋右转,锦白色的缎裙随舞步摆动,古老的吟唱一出,百姓瞬间感觉烈风化成清风拂面,林清禾的声音也让他们心底腾升起一股安定的力量。 婉若游龙,惊若翩鸿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痴痴望着。 林清禾缓缓收住,立在云端,风停了。 万籁俱静,乌云散去,晴空万里。 停了,停了!风停了! 百姓们欢呼不已,纷纷跑出街道,他们抬头看云端,那儿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听到的吟唱,看到的都是一场梦。 “仙女降世,吉兆,吉兆啊!” 不知谁喊了声,率先跪下,吐鲁地的百姓皆朝刚刚林清禾所立的云端跪拜。 将军府与景家军们清楚的知道,是林清禾,是她让风停下来的! 她真是仙女! 西域公主死死咬住下唇,心中惊骇不已,她目睹了一场颠覆了以往所有认知的做法。 林清禾竟然能操控风,还能立在半空中,还能在空中跳舞! 这等可怕的力量,她真的是仙吗? 西域使臣将僵直如木,他极力压制住喉咙里的尖叫,他浑身都在颤,,他好激动。 他见到仙女了,真的仙女! 何其有幸! 下一瞬她他苦了脸,坏消息,仙女是大景的。 林清禾揽住项萱的腰肢从屋檐上飞身而下,稳稳当当立在地面。 将军府上下,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 项萱呆滞若鸡。 项母跑到她面前捏了捏她:“萱儿,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我就是太激动了,我被神 仙国师抱了。”项萱颤着音道,“今日我不沐浴了。” 项母小心翼翼的看了林清禾眼,激动又敬仰的对准她鞠躬,想了想又觉着不对,双膝曲起想要下跪。 “不用这么客气。”林清禾搀住她的手肘扶起来。 项母浑身一抖。 林清禾赶紧松手,以为自己吓着她了。 只听项母道:“萱儿啊,搀着娘,娘觉得今日也不用沐浴了。” 林清禾......... 她发觉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就连周万秋几人都不敢靠近她。 “怎么了这是?”林清禾不解问道。 秦十安大着胆子上前摸了下林清禾,高兴的诶了声:“摸到仙女了,今日我也不洗手了。” 季泽紧张的问他:“安安,肚子疼吗?” 秦十安摇头:“不疼。” 季泽放心下来,也想伸手摸一下林清禾,刚动作就被景衍拦下来。 “他们都觉着你是神仙,不敢碰,怕不敬。”景衍将他们的心声说出来。 林清禾无语到家了。 季泽几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不过。”玄真道,“那风是怎么回事?” 林清禾眼底闪过丝厉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眼。 扎纳城,一座府邸内,一道身影盘坐着,突然身形猛地一颤,无力的往前扑。 “国师!”刘彦刚来找人,见玄微倒在地上,嘴角还淌着鲜血不省人事,大惊上前。 ......... 吐鲁地大街小巷都在传,仙女现世,好运要降临,甚至会作画的人将林清禾舞动的身姿画下来。 一传十,十传百,画作被炒到百两银子一张。 普通百姓买不起,干脆自己模仿画作,贴在家中供奉。 流传的画作到林清禾手中时,她喝着的茶水差没喷出来,不可置信到:“这是我?也太丑了!” 玄真羡慕不已道:“你就知足吧,活着能被人供奉,香火能增长你的道行。” 第281章 军临城下 “你徒弟就挺能耐的,何须沾我边。”林清禾抬起左手,将黑棋落下,右手执白棋,切了黑棋的后路。 他徒弟?玄真视线落在棋盘上,黑白针锋相对,下一瞬他眼神变了。 这局棋,看似黑子来势汹汹,咄咄逼人,实则都在白棋的算计中,引蛇入瓮! 玄真突然悟了,不可置信道:“那狂风是玄微搞的鬼?” 林清禾戏谑道:“有此徒弟,何以忧愁。” “师门不幸!”玄真沉下脸,紧攥住拳头,“他身为大景人,竟然去拓跋当国师,叛徒!我压根没教过他歪门邪道,这厮哪儿学的?” 玄真满脸惊疑跟愤愤不平。 林清禾抬眼看他:“或许,他本就是拓跋人呢。” 玄真神色凝住,片刻后缓声道:“十八年前,我游历天下寻道无果,回了戈壁城老家。 那是个雪天,一早开门,门口躺着个浑身冻的结冰碴子的五岁孩童。 我于心不忍就将他给救了,他醒后拜我为师,道号玄微。” 林清禾听得认真:“你俩因为何事分道扬镳。” 玄真攥紧拳头,双目喷火:“十年后,又是一个大雪天,半夜走水,将我屋子全烧毁了。 我想着去救这王八犊子,谁知这狠心玩意儿卷走了我攒的所有银两,还有些道书跑了!” 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语气中恨意与委屈交杂。 “我半生的积蓄啊,全没了!”玄真赤红眼,提到玄微,他心绪便起伏的厉害。 林清禾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想不想报仇。” “想!”玄真斩钉截铁点头。 . 扎纳城,由于玄微遭到反噬昏迷不醒,反击夺回吐鲁地的计划只能暂且搁浅下。 扎特急的嘴角周起了一圈的水泡,他冲进书房,满眼不赞同道:“刘大人,咱们为何还不攻!吐鲁地是拓跋的地盘,咱们理应趁景家军最放松的时候,一举夺回!” 刘彦叹口气:“将军莫急,吐鲁地有景将军和大景国师坐镇,攻不得。 就算要攻,也得等国师醒来再做决议。” 扎特握紧拳头往桌上一砸:“行军打仗什么时候还要听算命的?” 他死死盯着刘彦,大有一副他说不出来绝不罢休的姿态。 刘彦头疼的很,他揉了揉眉心刚想解释。 “大人,将军,急报!急报!” 探子大喊,还没走进屋就被扎特一手拽进去:“快说!” “景将军攻城了!”探子上气不接下气道。 刘彦大惊,立即直起身。 扎特眼底闪过丝阴郁:“领军人是景将军还是郭不凡?” 探子摇头:“都不是,是一个女子,听景家军都喊她周将军。” 刘彦听到是女子,下意识以为是林清禾亲自上阵,直到听到周将军三个字,他露出丝惘然,这又是谁? 扎特就比较直接了,他猛地拍桌:“派一个女子领军攻城,简直狂妄,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没把整个拓跋军放在眼里。” 他往外冲。 “将军莫急,小心圈套。”刘彦急忙拦住他,苦口婆心劝道,“还是等国师醒来再说。“ 话音落下,扎特将兵符掏出在刘彦眼前晃了晃,冷声讥讽道:“刘大人,我才是将军,出不出兵你无权过问,老子不陪你们玩过家家的把戏。 你同国师来扎纳搞阴谋手段做法好一阵子了,结果呢?等来了景家军攻城!” 他直接用肩将刘彦撞开,大步出了屋子。 ”拓跋军听令,迎战!” 刘彦抿唇,心底很是焦灼,踱步来踱步去也拿不定主意,算人心出谋略他很会,排兵布阵打仗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重重吐出一口郁气,去看玄微有没有醒,见玄微双目紧闭,一点儿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刘彦看向窗外的天色,心底如同积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扎纳城没有吐鲁地好攻,在此城扎营的拓跋军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城墙上趴了一排的箭手,随着一声喝下,铺天盖地的利箭朝底下的景家军射去。 “防护,后撤!”周万秋当机立断喝道。 上千个稻草人带着盔甲在最前方,后面被掩护的景家军纷纷举起盾牌,猫着身子,将自己完全躲在盾牌身后后退。 “他娘的,他们怎么不倒啊?” 拓跋的箭手见最前边的景家军身中好几箭都没倒下,有些不可置信瞪大眼,抬起头来。 就在此时。 飕!飕!飕! 从景家军的方向射出上千支箭,就在他们冒头的那刻,直接一箭击命。 拓跋箭手乱了分寸,紧张的左顾右盼,这一动,又给了景家军箭手机会。 他们藏在暗处,等的就是这一刻。 拓跋箭手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城墙上人越来越少,拓跋军心生恐惧,眼底都有些恐慌。 就在此时,周万秋的声音再次响起。 “冲,攻城!” 先是第一波景家军涌上,扎纳城墙上的箭手被消灭的差不多,他们无后顾之忧,勇猛拿着斧头砍城墙。 ”国师说斧头好用,是真好用啊!” 一斧头下去,整个城门都跟着颤了颤,声音还巨大,无形中给拓跋军增添压力。 自从林清禾来军营后,伙食比之前多了两个荤菜,每个月的军饷也涨了。 他们每日负重跑圈,用起斧头来得心应手,兴奋使他们力大无穷。 扎纳城的主城门岌岌可危,扎特赶到时,门快破了,他瞳孔猛缩,迅速领住一拓跋兵:“上!用身体顶上。” 上百个拓跋兵拼死抵住城墙,砰!锐利的斧头直接穿过墙门,直接将一个拓跋兵砍死了。 其他拓跋兵吓的魂飞魄散,下意识想后退。 “都不许动。”扎特看出他们的意图,厉声喝道威胁,“谁要是敢挪一步,诛九族。” 抵住城门的拓跋兵们吓的哆嗦,闻言也不敢动弹一下。 就在此时,斧头砍城门的声音停下了。 周万秋的声音传进来:“你们拓跋的主将实在凶残,压根不把你们的命当回事。你们拼死拼活在最前方抵挡,战功却全是主将的。 这样的主公,何以服人。我们的主公就不一样了,他会冲在最前方,视将士们为兄弟。 打开城门来,加入景家军,你们一家老小我们全负责。 孩童有书读,双亲有人养,让你无后顾之忧。” 她的话极其有蛊惑性,听得拓跋军们一时愣神,心生向往。 “哪儿来的臭娘们蛊惑人心!”扎特厉声呵斥,拓跋军猛地惊醒,看看他,又透过缝隙朝外看。 “你们是拓跋人!就算死也不能做孬种!开城门,逼退大景人!” 周万秋的话听得扎特火冒三丈,当下命人打开城门。 随着一声吱呀,城门开! 上钩了! 第282章 师徒相见 扎纳城将军府,后院客房榻上躺着的人手指动了。 就在上一刻,刘彦刚出去, 玄微睁开眼,浑身的疼痛感让他嘶了声,眼底闪过丝不甘和失落。 又败给她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耳边突然刮过一阵阴风,他猛地看向门外,想去拿铜钱。 咚!就在他的手指要摸到铜钱的那刻,铜钱掉地上了,滚了一圈停在门前。 玄微脚落地,浑身还很疲软,他差点栽下去,稳住身子后他往前走了几步,俯身伸手捡铜钱。 没站稳,这次是真摔下去了。 就在此时,门开了。 “呦,知道我要来行跪拜礼呢,这么客气做甚,快起来。”林清禾踏过门槛,直接越过他,落坐桌前。 玄微脑子一片空白,握紧拳头又松开去捡铜钱,手还没到,一只脚踩在铜钱上。 他抬眼,看到来人瞳孔猛缩,所有的话都卡在喉间。 玄真盯着玄微的脸有些恍惚,八年了,他又见到了这心狠手辣的徒弟,他设想过很多次见到玄微的场景。 第一时间掐住他的脖子,掐死他! 真正看到他后,玄真脑海里闪过五岁的稚童,满脸都是对他的仰慕。 十五岁的少年,一脸狠意头也不回的离开。 二十三岁的玄微浑身都有股淡然脱俗的气质。 三个形象重叠一起,玄真缓缓抬起手,一巴掌扇了下去:“混账东西,当年弑师盗窃,如今摇身一变成为拓跋国师,你可真是好命!” 玄微嘴唇抖动:“师傅。” 玄真又扇下去一巴掌,他盯着玄微身上的国师服,腰间价值连城的玉佩,看的眼酸,心更酸! 作为师傅的他混口吃的都要跟人抢,这厮倒好,走上道士的巅峰了。 怎么想他都想不通! “快来喝茶。”林清禾翘着二郎腿,吃着花生米看戏,见玄真气的脸都绿了,出声道,“要是气晕了,就太掉面了。” 玄真看她这肆意却依旧绝美仙气的模样,心底的酸水都要冒泡了。 得,这也是个国师。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在林清禾身旁坐下,冷眼盯着玄微。 玄微跪在地上:“师傅。” ”别叫我师傅。”玄真喝道。 “欸~”林清禾戳了戳玄真的手肘,“别介,听听这不孝徒弟有什么苦衷。” 玄微一顿,抬头看了她眼。 玄真冷哼,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我大景的国师做甚,你有话快说!” “是。”玄微低下头,轻叹声道,“我是拓跋人,家中父亲是朝中侍郎,被人陷害满门抄斩,我被姨夫带到大景的戈壁城。 姨夫有旧疾,刚到戈壁城不久后就撒手人世,他离开前特地观察过师傅您,他临死之前,让我在他咽气后马上去你家门口躺着。” 玄真满脸复杂,他看向林清禾,眼神示意。 真被你说对了,这厮果然是拓跋人。 “你为何要放火烧我,还偷走了我的道术!”玄真提到这件事,满脸憋屈。 玄微面庞闪过丝不自然:“当初我想偷走您的道书后便离开,手忙脚乱加上紧张,不小心碰到烛火在地上,等我离开几里路后才发现屋里着火了。 等我回去,屋子尽毁,您也不见踪影。” 他跪在地上,满脸歉意跟愧疚。 玄真沉默。 林清禾讥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拜大景人为师,偷大景的道书,无意间害的你师傅无家可归,从此流落天涯,穷困潦倒。 而你,全家被拓跋所害,学成归去还是做了拓跋王的狗,甚至用所学对付大景,可笑!” 玄微面色惨白。 玄真神色也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冷冷的盯着他:“不错,你简直不配为人,老子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瞧瞧,是不是黑的。” 话音落下,一把匕首直接放到他手中。 玄真错愕,只见玄微面不改色握住刀刃往自己胸口里戳,锐利的薄刃刺入他的掌心,鲜血滴在地上。 “师傅,当年是我对不起您,要杀要剐随您便,杀了我吧。”玄微说着,将刀刃往前戳了戳。 疯了!他疯了! 玄真喉咙微滚,不由自主的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淡淡瞥向玄微眼:“你的命值几个钱,真想忏悔,有件事你愿 意做吗?” 玄微还没回答,她又道:“你要是不愿意,那你就对不起你师傅,对不起我大景的道书,你的确可以去死了。” 道德绑架玩的好溜。 玄真不敢吭声,玄微学了大景的东西反坑,本就不道德! “我做。”玄微道,他缓缓松开手,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勾唇:“等我军攻下扎纳城后,你随我回大景,为我大景做事,吞下誓蛊,不得背叛大景。” 玄微浑身一颤,脑子嗡嗡作响,他的注意力在前一句话,攻扎纳城? 大景军攻城了?攻城了! 他之前费尽所有精气神操控风象去吐鲁地,就是想打舆论战,让吐鲁地的原住民觉得不祥,反抗大景。 吐鲁地内部出现矛盾,再让扎特领军去攻,达成事半功倍的目的。 没想到!他真是没想到,林清禾能化解风的怒火。 只是他昏迷也没多久,一天一夜而已,扎纳城就被攻了? 玄微下意识起身想往外走。 “你这徒弟也不行啊,一点儿都没忏悔之心。”林清禾对着玄真啧啧道,“他不是真正的在乎你,他好贱哦,拓跋灭他全家也要为拓跋做事。” 毒,好毒舌! 玄真听得起鸡皮疙瘩,杀人诛心啊! 第283章 心理战玩的挺溜 “哦。”林清禾冲他微微一笑,张口骂道,“所以呢,你在拓跋受的委屈,为何要借大景的力在拓跋立足,喝完奶忘了娘,你简直是倒反天罡,白眼狼一个。” 玄微面色煞白,想为自己辩解。 只听林清禾又道:“拓跋王灭你全族,你不找他报仇,还替他做事,真是个圣人。” 玄真加把火:“就是,你也太不道德了。” 话音落下,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国师,大景的景家军破城门了!”刘彦的声音响起,他推开门急促道,目光又是一滞! 人呢!为何床榻上空无一人? 刘彦傻眼,不可置信往前走几步,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看见玄微人影,明明他记得刚才还在的。 事大了! . 扎纳城门,在扎特被激怒让开城门的那刻,早有准备的景家军一拥而上,直接将扎特俘虏,动作快的拓跋军都没反应过来。 景家军迅速占领主道,扎纳的百姓吓得四处逃窜,算都有些懵。 大景攻来还不到两个时辰就说易主了,这速度也太快了。 他们心中不由积怨,暗骂扎特将军真是没用,连撑都没撑到一天。 被景家军五花大绑的扎特此时屈辱的很,他死死盯着前方的周万秋,恨得咬牙切齿:“你这女人好生卑鄙,竟然用激将法!果真是女子也,后宅手段,有心计!” 这话听得景家军们都皱起眉头,什么意思,敢情输了还怪他们将军是个女的? 周万秋脾气可不好,闻言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斜眼睨他:“你这将军当的是真窝囊,打仗还讲究手段?手下败将,输不起别哔哔赖赖,不然老娘把你揍成猪头。” “粗鲁!像你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敢要!嫁不出去你这辈子就毁了,注孤生!”扎特气急败坏吼道,又凝视她猥琐笑了笑,“长得还行,我可以让你做一回女人。” 景家军们拳头硬了,就当他们想说话时。 周万秋冷笑声,视线掠过扎特的裆部,直视他的眼睛,轻蔑勾唇。 扎特脸上挑衅的笑瞬间顿住,血液仿佛在此刻冷凝住了。 她什么意思? 是在嘲笑他小? 还是别的………? 扎特越想越黑脸。 “我为什么一定要嫁人,还这辈子都毁了,谁嫁给你这种自大,又短………还小的男人才毁了。”周万秋讥讽道,不就是空口就来攻击人吗,谁不会啊。 扎特咬牙切齿:“我不短!更不小!” 周万秋嗤了声:“谁知道啊,你脱裤子自证一下?” 景家军们哄堂大笑,都戏谑的望着他。 憋屈!实在是太憋屈了! 扎特能脱吗?他当然不能脱了! 就在此时,林清禾与玄真出现在街道,玄微紧跟在后头,旁人看不见的是,他手腕上有一根透明的绳子。 原本是绑鬼的,林清禾没在身上找到绑人的绳子,就用它把玄微给绑了。 他是个人才,林清禾还是想为大景所用,她有的是时间给他洗脑。 “呦,好热闹呢。”林清禾吹了声口哨。 周万秋立即整容,大步到她面前:“国师,城门已破,咱们的人占据了各个城墙,拓跋的主帅也被我们拿下。” 她指向扎特。 扎特满脸不服,在林清禾看过来时别过头,鼻孔发出冷哼。 还挺有脾气。 林清禾笑了声:“听说你小。” 扎特整个人都快要炸了,他神情激动道:“我不是!” 他暴跳如雷,整张脸都憋红。 玄微跟着林清禾早就到了,将周万秋跟扎特的对话听入耳里,他不得不承认,林清禾的人很会打心理战,三言两语就能将扎特逼的跳脚。 扎特也在此时看到玄微,他抬手指着玄微,不可置信道:“原来如此!你跟大景的国师是一伙的,叛徒!” “我不是。”玄微摇头,他举起被束缚的双手,“我也是被他们绑来的。” 扎特盯着他什么也没有的手腕,冷嘲:“你当我是傻子啊!” 他突然撞开身旁的景家军往玄微冲去。 气氛在此刻紧张起来。 他速度太快,众人眼睁睁看着扎特用头死死顶住玄微的肚子直冲,玄微身后就是湖。 玄真被吓 傻了,他刚想有所动作,被林清禾拉住。 “就看着他去死?”玄真颤音道。 林清禾道:“他今日有血光之灾,挡也挡不住,且看。” 话音落下。 咚!玄微被扎特顶撞倒地,刚好落在湖上方的围栏,瞬间头破血流,双眼一闭躺在地上。 扎特眼神发狠,往地上呸了声。 临死之前带走玄微也挺值得的,他就是个叛徒! 啪!啪!啪! 身后传来林清禾拍巴掌的声音,扎特身边已经围拢许多景家军。 刘彦在此刻赶来,看到被擒拿住的扎特,地上生死不明的玄微。 一个将军,一个国师。 刘彦傻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片刻的呆滞后,他想去搀玄微起来。 他一动作,扎特急道:“国师是叛徒,刚刚我分明看到他跟在大景国师身后,他们是一伙的!” “不可能。”刘彦否认。 此刻捆绑在玄微手腕上的绳子显现出来,扎特懵了,他想起玄微刚开始说的话,满脸震惊连连后退。 不可能!不可能!玄微手腕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 大势已去。 刘彦心底一阵悲凉。 “他确实不是叛徒。”林清禾道,“我逼诱过他来我大景,他说他是拓跋人,流着拓跋的血。 只可惜他的拓跋同胞不信他,还活生生将他撞死了,真是可惜啊。” 杀人诛心啊。 玄真悄悄离林清禾远了一点,这心智这手腕,难怪她十四岁就能当国师。 扎特面色涨红,浑身都在发抖,似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输了,被擒当做俘虏,扎纳城也丢了。 他这个将军当的有愧,一时间,扎特心如死灰,突然转身朝湖水扎去。 不要! 刘彦瞳孔猛缩,急急起身想去抓他的手,还是慢了一步,扎特已经坠入湖中,手脚都被绑,会凫水也自救不了。 片刻间他就没了动静,浮在水面。 刘彦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不知生死躺着的玄微,他红了眼眶,抬头盯着林清禾:“你好狠的心!身为道教人如此心狠手辣,天道容得下你吗?天道怎会选你作为道教传承人!” 他说着环顾四周,煽动道:“这样的国师,你们敢爱戴吗,真不怕有朝一日这把刀落在了你们脖颈上?” 第284章 扎纳城,拿下! 玄真觉得刘彦说的不对,这话怎么能这么说? 但又好像无法反驳,一旦落实刘彦说的话,百姓们相信了,林清禾的地位将会变得岌岌可危,他担忧的看向林清禾。 没有任何一个时候,他恨自己嘴笨。 呵!林清禾面不改色冷笑声。 “你说这话也不害臊。”她盯着刘彦道。 刘彦满腔怒火无处宣泄,闻言神色有些呆滞。 林清禾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战争上谈仁慈,那叫虚伪。 刘大人,我得提醒你一句,最先挑衅侵略者是你拓跋,不是我大景。” 她站在空地,脊背挺拔,神态坦然自若。 望着她,景家军们被刘彦搅乱的心莫名就安定下来。 林清禾又走了一步,看向投湖的扎特,指着他:“ 拓跋扎特将军,为人狠辣,好色之徒,自大又狂妄。 他领军侵略我大景时,他与其部下抢夺百姓的一切,看上女郎当街奸之,带回你们拓跋作为军妓,迫害了我大景成千上万个无辜的女郎! 对于大景人而言,他该死! 于你们拓跋百姓而言,他也该死,任由部下搜刮百姓财产,放任底下人增税收,寻欢作乐,不顾百姓死活。这样的主帅,人人喊打。”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刘彦喉咙发紧,满脑子嗡嗡,手脚发软有些站不住。 “扎特将军被大景的景家军俘虏,投湖自尽了!” “死有余辜!但扎纳城成为大景的地盘,我们这些老百姓又该何去何从?” 小巷子里,有几个扎纳百姓小声议论,由于林清禾这边太过安静,还是被他们听见了。 “据说吐鲁地被占领后,普通老百姓并未受到迫害,反而过的更好了,大景的国策有一条,男女孩童都可以去不花钱读几年书,税收也少多了。” “真的吗?倘若如此,我愿意成为大景人。” 他们的话清晰入耳,每说一句,刘彦的面色便惨白一分。 他们竟然是这么想的。 拓跋的根开始腐烂了。 大王的民心散了。 竟是这样的吗? 刘彦的身形摇摇欲坠,神态也有些浑浑噩噩的,他并不是拓跋人,他是齐国人,在大齐不受重用,游历四方来到拓跋,深受拓跋王喜欢,成为一国之相。 他有远大的抱负,想辅佐君主打理好国家,想开辟江山,壮大领土。 可是他今日听到的话,完全颠覆了他的愿景。 君主失民心,国必散。 他清晰的感受到林清禾扫过来的讥讽目光,几乎要将他看穿了。 刘彦面皮涨红,发烫的紧很。 林清禾还没打算放过他,又上前一步,指向玄微:“你们的国师,学的是我大景道术,拜师学道,学成后偷书引火烧师。 不顾吐鲁地百姓的死活,做法引起龙卷风前去,若不是我破阵,那日必定伤亡惨重。 我身为大景国师,为民申冤有何错之?为我大景的女郎们鸣冤报仇,有何错之? 我军入吐鲁地,扎纳城,不取民一物,不杀百姓一人,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天道。” 两个发问震耳发聩,景家军们听的热泪盈眶,骄傲油然而生,这就是他们的国师! 刘彦被激的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铁青,自知无法反驳的他颓丧下来。 他认输。 他也会被当成俘虏吧。 刘彦勾起抹自嘲的笑,他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林清禾直接带着景家军掠过他,她没想杀他,留着他去报信,也该让拓跋王体验一番恐慌的滋味。 临走前,玄微带走了。 一天时间,扎纳城被景家军占领,林清禾坐镇,政策与吐鲁地的一样,愿意臣服的直接换户籍,还能领二十斤米,一两银子。 或许是平常扎纳的父母官们太不作为,又或许是有吐鲁地的好日子在前,扎纳城的百姓几乎没任何挣扎,接受非常良好。 一处写了秦姓的府邸。 蒋氏跟秦昭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逃来扎纳城,林清禾紧接着就杀过来了。 “怎么办,我们为了落户在扎纳城花费了大半身家,手中没有多少银两了。”蒋氏面色惨白,发慌道。 秦昭看她转来转去,脑袋一阵晕,他拽住她的手: “别走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样就怎样,谁让你虐待一一和安安,这都是报应。” “秦昭!你是他们的亲叔叔,你每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左拥右抱,拿着他们双亲的钱过着潇洒日子。”蒋氏听到他说的话,气噌噌往上飙,“要我一个外来姓伺候他们,凭什么!” 面对逐渐暴躁的蒋氏,秦昭抓了下脑袋,直接进屋了。 天大的事,睡醒再说。 蒋氏一肚子的气没处消,见秦昭直接留了个背影给她走了!走了! 更气炸了!蒋氏在心底伺候秦昭祖宗十八代,什么都骂的出来。 月色下,大地照的十分明亮。 她骂骂咧咧来回走动,深呼吸消气,脚突然踢到个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根骨头。 蒋氏吓了一跳,刚想放声尖叫,喉咙却仿佛被人掐住似的出不了声,她紧张的往后退,手又不受控制的去捡骨头时,还没触碰到,骨头飞起悬在空中,就定在她眼前。 借着皎洁的月光,她读出骨头上写着的两个字:“佛骨。” 话音落下,一道虚无缥缈空灵的声音骤然响起:“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个愿望。” 蒋氏吓得直哆嗦,她闭上眼。 她在做梦。 她一定是在做梦。 第285章 一命换一命 “这是什么鬼东西。”蒋氏揉了揉双眼,恐惧过后,心底腾起一股惊奇。 能完成她一个愿望? 她心绪涌动,想到最近的困境,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想活下来,不让国师找到。” 佛骨面上泛着光。 就当蒋氏以为不会有回应时。 “行,不过你得等价交换,一命换一命。” 蒋氏愣住,一命换一命,拿谁的命换她? 她思索着,余光瞥到紧闭的房门,心底拔凉。 那负心汉,有钱了养美妾,在一起对她冷眼相对,虽说没抛弃她,但她也要当牛做马伺候他。 她要活下来,不如就用他的命来换! “用我相公的命可以吗?”蒋氏抿着唇瓣,深呼吸好几口气道。 “成交。” 啪嗒,半空中落下一把匕首,蒋氏瞳孔微缩,颤着手将匕首拿起来。 秦昭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他想着怎么逃脱扎纳最近声势浩荡的人口审查,心底很是烦躁。 吱呀一声,随着推门声的响起,秦昭知道蒋氏进屋了,他眼底划过丝厌恶。 蒋氏长得不好看,这两年日子好了,吃的十分丰腴,那腰跟水桶似的,和他喜欢的水蛇腰恰恰相反。 在扎纳的这些日子,就他们两个人,蒋氏躺在榻上摸他,想行男女之事。 他不想,一点儿都不想动。 这个时候他就很想他肌肤如玉,相貌清丽,温柔小意的美妾。 而不是这个一脸寡相的肥婆。 秦昭立即躺平,紧闭双眼假装睡着,也就错过了看蒋氏手中有把匕首的机会。 蒋氏将他的动作看的十分清楚,原本有些下不去手的心瞬间坚定,等他死了,她不仅能得到所有钱财,还能活下来。 有钱死相公,她拿着钱去潇洒玩乐不好吗? 蒋氏大步走到榻前,握住匕首一鼓作气,对准他的心口往下戳。 疼! 秦昭猛地睁眼,瞳孔瞪的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蒋氏:“你………”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里衣,瘆人的很? 心口火辣辣的疼痛让秦昭痛苦的皱起五官,他还是不解,向来视他为天的蒋氏怎么敢杀他。 “想问为什么是吧。”蒋氏抽出匕首,噗嗤,鲜血四溅。 月光透过窗子打到她脸上,显得有些苍白,那几滴红灿灿的血缀在上方又让她的脸看上去十分诡异。 “我想活下来的前提是你得死,我选我活。”蒋氏说着,又握紧匕首,面无表情用力往下捅。 一下,两下,三下! 榻上的秦昭早就没了声息,心口也被戳的稀巴烂。 哐当,匕首掉在地上。 蒋氏回过神,眼底的癫狂散去,浑身都在发抖,她不敢抬眼看,心底一股翻天倒海的恶心感。 她杀人了! 她杀人了! 她亲手杀了秦昭! 蒋氏苦笑一声,心里五味杂陈,她急急往外跑,佛骨已不见踪影。 她瞳孔微颤,不可置信翻遍了整个院子,她不会是被耍了吧! 地面突然出现一张纸,她捡起来打开,面容松懈下来。 . 扎纳城的将军府,富丽堂皇,连墙上镶嵌的都是宝石,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唔,手痒。 林清禾微拢手指,假装看不见越过去,一会儿又倒回来,手中多了个匕首。 周万秋从外边进来,她与玄真并肩,两人面色都呈现兴奋,扎纳城的百姓太配合了,不用费口舌就愿意改户籍,成为大景子民。 他们兴冲冲的想告诉林清禾,结果刚入门就看到仙气飘飘的她偷感十足在镶嵌在墙面上的宝石。 两人对视眼,想假装看不见。 林清禾余光瞥到他们,迅速将宝石卷入掌心,浅浅微笑。 “我什么也没看见。”玄真摆手道。 周万秋嘴角微抽,这简直是不打自招。 林清禾若无其事的转了转手。 “国师大人,玄微醒了。”婢女现身道。 “这是几?”玄真紧盯着头上缠了一圈白布的玄微,竖起食指。 “一。”眼神迷茫的玄微下意识出声。 “这呢?”玄真竖起四根手指。 “四。” 玄真微 松了口气,看向林清禾:“没傻。” “你们是何人?”玄微道。 “?”玄真猛地看向他,耳朵竖起,凑前左右观察,见他神色不似伪装,愣了下道,“好像真不记得了。” 林清禾眼微眯,目光审视片刻,她坐下指着玄真对玄微道:“他是你师傅,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还教了你一身的功夫。 你的亲生父母拓跋人陷害,全死了,大景就是你的家,你是大景人。” 玄真不敢吱声,只疯狂点头。 玄微看着林清禾,又看向玄真:“师傅。” 玄真没回过神来,片刻才欸了声。 “你好好歇息。”林清禾说完,走出屋子。 玄真立即跟上,走了几步才想起来逆徒失忆了,他转身:“好好歇着,为师等会儿再来看你。” “好。”玄微乖巧点头。 一出屋子,玄真就问林清禾:“他是不是装的。” “应当不是。”林清禾道。 她说的话,玄真无脑相信。 他又有些顾虑:“我们真要把他带回大景吗?” 林清禾点头:“他只是不记得事了,不是傻了,他在道术上天赋比你高,好好培养,能造福大景的百姓,为何不带回去。” 玄真老脸一红,深感有被中伤到,面容闪过丝不自然,他低声道:“等回大景后,我跟玄微能不能加入你清山观啊,反正我俩也没门没派的。 有你们观的人盯着,也不怕玄微这小子再惹事端。” 他的小算盘都写在脸上了,跟着林清禾的这段时间,简直比他半辈子都精彩。 吃好睡好,还能躺赢,最主要的是,她可是国师呐。 说跟国师是同门,多有面的一件事。 林清禾睨他眼。 玄真讨好笑笑。 “也不是不可以,但辈分吗,你得喊我师叔,喊我徒弟叫师兄,能接受就来。”林清禾道。 玄真这人爱喝酒,爱吹大侃,有些毛病,本性不坏,也有点道行。 她能接受他入道观。 更让她心动的是他说的那句话,玄微这种修道的天赋者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心。 玄真毫不犹豫答应,又觉着不对劲,林清禾才十四岁,那她徒弟多大? “敢问师叔,您的徒儿今年贵庚啊?”玄真道。 林清禾道:“贵字去掉,五岁。” 我天! 他要称五岁的孩童为师兄,心好堵! 林清禾看透了他想法,似笑非笑:“你可以不接受。” 第286章 捷报,又是捷报! 大景,京城。 “报!报!报!” 景和帝一入龙座时,探子抵达宫门。 又是急报,大殿内朝臣面面相觑,他们猜测多半是前线的消息,就是不知是好是坏。 景和帝道:“快请进来!” 景武帝死后,王德作为他身边的老人被冷落了一段时日,直到前几日才重新重用,待在新帝身边候着, 在景和帝开口瞬间,王德反应迅速,立即给门口的太监一个眼神。 紧接着,探子入殿,满脸喜意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国师率领六千人马攻下拓跋扎纳城!” 整个大殿肃然一静。 不可思议! 这是大景开国以来的先例,短时间内攻下领国两座城池! 范丞相率先出列大声道:“恭喜陛下,天佑大景,得国师!” 众臣纷纷反应过来,面呈喜意。 “恭喜陛下,天佑大景!” 景和帝喜形于色,他笑道:“诸卿平身,大景有国师,是福啊!” 他哈哈大笑。 尉迟将军激动的浑身都抖了抖,身为武将,他深知短时间内连续攻两个城池的难度。 主帅的谋略,将士们的实力与精气神,缺一不可! 偏偏林清禾做到了。 尉迟将军双眸含泪高呼:“国师真是天降的祥瑞啊,祥瑞!” 他太过兴奋,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太医,快找太医!” 大殿一片混乱,气氛却是欣喜的。 其实许多文官一直以来对林清禾都抱有偏见,心底暗暗不服气,认为她是乘上了玄学的东风才当上的国师。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 林清禾能玄能武,前往戈壁城营救景衍,人救了,还攻下两座城池。 这手段,这魄力,这等才能,谁与争锋! “我服了,朝堂上的男子确实不如国师!” “看来女子也能顶半边天啊。” “是我狭隘了,女子并不输给男子,反而在有些事上做的更出色。”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都在夸赞林清禾,为自己平日的言语感到羞愧,自我反思。 郭文听得鼻子忍不住酸涩,眼眶也浮了一层泪。 她终于明白林清禾的用意,和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当时林清禾道:“永远不要试图去改变别人,只有强大自身,越来越强,强过对方或者在擅长之处登顶时,对方不服也得服。 到那时,他们才会自我改变,反过来迎合你。” 她明白了。 郭文暗自握拳,她要更加努力往上爬,凌驾于看不起她的人之上,才有话语权。 下朝后,丁显跟在她身后。 满脑子想着回去要将圣贤书读个熟透的郭文,无奈转身:“丁大人有话直说。” 她着急回家呢! 向来耿直,有话就说的丁显此刻倒是有些扭捏了,他迅速看了眼郭文,又低头,脸上迅速爬上红晕。 郭文……… “没事我就走了。”她道。 “别。”丁显急了,抬眼对上郭文的笑眸,他深呼吸一口气,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展开五指。 掌心放着一根做工精致,样式是山茶花的金钗。 他的语气有些僵硬,尽量放柔声道:“我在街上看到的,之前听国师说,山茶花在冷冬中傲然开放,它不拘于一方天地,肆意生长。 正如我心中的你。” 丁显将金钗往前递了递,心底十分忐忑,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郭文,生怕被拒绝。 “多谢,我很喜欢。”郭文接过金钗,仔细看过后,嘴角勾起,郑重的放入袖中。 丁显呼了一口气,目送郭文前行。 突然她脚步顿住,回头看他:“等国师回来,我们去找她定个日子吧。” 说完她上马车。 丁显脑子嗡嗡作响,片刻后才意会过来,他赶紧冲马车内的郭文大喊:“好!” 太好了! 他傻傻咧嘴笑。 “回神了。”杜伯宗笑嘻嘻从丁显身后出现,拍了拍他,调侃道,“向来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丁兄铁树开花,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丁显的笑瞬间收起,老沉的看着他。 林用中莞尔,对丁显道 :“恭喜丁兄。” 郭文身份被揭露时,林用中和杜伯宗都很懵逼,瞬间想起了他们四人的相处,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比如郭文从不与他们一起去茅厕,从不一起去洗澡,睡觉也老老实实跟一根棍似的笔直。 他们知晓后震惊之余都是钦佩,身为同窗,一路科举考过来很艰苦,他们很多时候都吃不消。 更别提郭文还要抵着身份被揭露的双重压力。 得知丁显对郭文有意,两人成了他们的助攻。 丁显冲他俩作揖:“到时候来喝喜酒。” 杜伯宗笑的开怀:“要得要得。” 林用中浅笑点头“好。” . 恒王也知晓了林清禾将扎纳城拿下的消息,他沉着脸,看着地图反复推她的作战手法。 齐明大气都不敢喘。 这也是齐明首次认识到林清禾除了玄学之外的厉害之处,比景衍还难以捉摸。 拓跋的秦将领急匆匆来找恒王,一入书房便道:“你们大景的国师欲继续攻我拓跋的下一座城池,若要阻止她,诚意只能是返还东潘地。” 恒王瞳孔微缩,撩起眼皮冷眼盯着他:“秦大人应该知道,将东潘地返还大景,我的下场是什么吧。” 话音落下,齐明等人瞬间握住手中的武器盯住秦将领。 秦将领的人反应也很迅速抽剑,一部分护住他,一部分与齐明等人对峙。 气氛瞬间冷僵,一触即发。 第287章 反了 回拓跋,恒王脑子里回映这三个字。 他的确是想借拓跋的力在东潘地起势,要是真跟着回拓跋,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恒王冷着脸。 秦将领居高临下审视他。 “秦大人说笑了,迎你们进东潘地的那天,我的心已归顺于拓跋。”恒王起身,亲自斟了杯茶递到他面前。 秦将领盯着他,勾唇笑了笑,他不是很信任恒王说的话,故而也不去接茶,就让他那么端着。 “茶就不喝了,你心底明白就行,为平息大景国师的进攻,大王主张谈和,将东潘地的归还,明日你与我一同去谈判。”他道。 恒王点头:“是。” 在秦将领转身的那刻,恒王反转手腕将茶水倒在地上,眼神一暗,撩眼皮看向齐明。 齐明与暗卫迅速抽剑,快准狠抹杀松懈下来的拓跋兵。 秦将领惊骇,怒目恒王:“你反水!” 恒王身影如鬼魅般缠住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脖颈已经架上锐利的薄剑。 “反又如何。”恒王冷笑声,手腕用力将薄剑渗入秦将领脖颈内。 “有话好说。”秦将领颤着音道。 恒王面无表情加大力度,直接将他脖颈给抹了。 秦将领带来的人见主子死了,方寸大乱,纷纷往外跑,齐明率领暗卫冲出去追杀。 恒王府一时大乱。 这丝毫不影响享受男宠伺候的宋白微,她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赤足裸露在外头。 最近她得了个新男宠,心底很是新鲜。 “过来。”宋白微招了招手。 新男宠乖巧上前,任由她捏住下巴,他生得十分漂亮,精致的女相又不显柔,一双桃花眼亮晶晶,望着人时格外神情。 宋白微的手抚过他的五官,最终落在唇上,起身亲上去,命令道:“脱我衣服,狠狠亲我。” “是。”男宠照做,温柔将她衣物褪去,俯身亲上她的脖颈。 宋白微仰起脖子,眯着眼眸享受,嘴里舒服的哼唧两声。 突然,男宠用力,她猛地睁开眼去推他。 看似乖巧的男宠力气倒是大,紧紧摁住她的肩膀,眼神变得阴狠,死死咬住她的脖子不放,狠劲大到让宋白微感到浓浓的危机感。 他在干什么! 难道他真想将她脖子咬断? 宋白微推不开他,心底腾升起一股恐慌,她抵住男宠的肩,声音软下来:“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男宠的头从她脖子里挪开,换成了手掐着,他居高临下盯着宋白微,眼底满是厌恶。 “我要你和恒王死!” 他是商户之子,双亲感情和睦,有个十分貌美温柔似水的妹妹,虽东潘地不富裕,他们的日子倒也过得和美。 一切从恒王来了之后就变了,恒王背着朝廷加重百姓的赋税,原本吃得饱穿的暖的百姓都得节衣缩食,日子苦了,却也依旧努力生存。 可是他们低估了恒王的野心与不要脸,他向拓跋投降了,没有挣扎,没有抗敌,直接打开大门迎接。 卖国贼! 他们不甘,他们愤怒。 项雨青组织读书人抗议的那日,他也在内,眼睁睁看着项雨青死在恒王府门口,他吓得浑身发抖,十分胆怯的停了声息。 他哭自己是个懦弱者。 他有双亲要照顾,有个生得十分惹眼的妹妹,要是他死了,家里怎么办。 可他的双亲还是死了。 拓跋兵巡逻时看上了他的妹妹,直接闯入屋里,在院子中就将她给迫害了。 他的双亲从外面回来撞见此幕,瞬间目眦欲裂,上前拼命,被拓跋兵一刀砍死。 他的妹妹不堪受辱,又眼睁睁看着双亲死在眼前,大受刺激直接一墙撞死。 从书院回来的他在路上特地买了只烧鸡,这是他这段时间抄书挣得银两,想到可以让家人吃上荤食,脚步都加快了。 直到推开门。 烧鸡掉在地上。 他的心碎了。 他恨拓跋人,更恨恒王与宋白微这对心狠手辣,罔顾人命,高高在上掌控他们性命的上位者。 “死!你死!”男宠痛苦的眨了下眼,克制住眼泪,手劲发狠。 为了今日,他等很久了。 特意去学了伺候人的手段,按照宋白 微的喜好打扮。 窒息感让宋白微翻白眼,完全挣脱不了,她不想死,她想活下来。 砰! 就在她快断气的那刻,门被踹开,窒息感瞬间松懈,男宠松了手,压在她身上。 宋白微将他翻开,大口大口喘气,男宠背部插着匕首,鲜血直往外冒。 她侧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恒王,眼泪夺眶而出。 恒王走到榻前,盯着男宠,他还有一丝气。 “你是谁派人的人。”恒王问。 男宠勾起抹讥讽的笑,尽管伤口一波一波,疼得他几乎要碎了,他还是想说。 “我不是谁的人,我叫溯风,一个恨你俩入骨的普通百姓。 恒王不仁不义,恒王妃阴狠丑陋,你们天生是一对肮脏夫妻,尽管身居高位,你们的灵魂始终是丑陋的,卑贱的。 今日是我死,他日定轮到你们,我以魂飞魄散的下场诅咒你们,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 说完,溯风咽了气。 屋内气氛静的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见。 宋白微大气都不敢喘,人是她带回来的,结果引回来一头狼,死前还要恶心一下她和恒王。 她很是心虚。 “夫君。”宋白微缓缓抬起头,冲他讨好的笑笑,想卖个乖。 恒王冷冷盯着他,突然笑了,笑的宋白微浑身都起了一股凉意。 “宋白微,你生性浪荡,想睡多少个男人,我不管。” 他往前走一步,语气冷硬继续道。 “但你别蠢到识人不清,什么人都往回带,下次我可没这么好心将你救下来,懂吗?蠢货!” 他温润如玉的脸庞闪烁着阴鸷与疯狂。 宋白微神色惊变,她盯着恒王不敢吱声。 东潘地驻扎了许多 恒王再往前踏了步:“再有这样的事,我不会救你第二次。” 宋白微抖了一下:“是。” 恒王转身大步离开,宋白微软下膝,惊神未定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遍布在东潘地各个地方的拓跋兵,他们每日过得很潇洒,每月的俸禄高,看上女人就睡,想抢夺什么就抢。 反正是大景的百姓,也不怕他们闹腾,俘虏而已。 他们照常耀武扬威。 齐明突然带人冲进来,将他们拿下,有不服者直接一剑解决。 百姓惊恐中瞪大双眼。 “齐侍卫,你这是何意?”拓跋兵怒目,大声质问, 齐明静静的看着他:“恒王有令,剿灭拓跋兵,还东潘地一个安宁。” 拓跋兵怔了怔。 百姓们也听得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随即眼底呈现欢喜。 真的吗?真的吗? 第288章 逃离 东潘地,许多角落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百姓诚惶诚恐,一度以为又回到拓跋入城那日,不过这次似乎很激烈,到处都是打杀声。 “听说了吗,恒王要将拓跋人赶出东潘地,正在全面剿杀。” 胆子大的东潘人小声议论道。 “真的吗?恒王良心发现,终于要把在我们地盘作福作威的拓跋人赶走了!大喜,大喜啊!” 屠户娘子墨知知正在砍猪肉,刀起刀落,很大一块猪肉分离,听到外边的议论声,她停下来,擦了擦手往外走。 “你们刚刚说什么?”她站在门口对巷子里悄悄说话的人道。 他们瞬间色变,被她吓一大跳,看清楚人脸后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是你啊墨娘子。” “恒王府的侍卫分成好几支队,将拓跋兵全带走了,反抗者,杀无赦。”说话的男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墨知知皱眉,直觉告诉她不太对劲,不过对他们也不好说。 “最近不太平,都躲着点吧。莫要在外边说,人多口杂。”她道。 他们嗯了声,匆匆离开。 不久后,她的丈夫何权贵从外边回来,墨知知迎上去,手上拿了一块布给他擦拭额上的汗。 “娘子,我们要尽快离开东潘地。”何权贵握住她的手,还没喘平气就道。 墨知知眼前一亮:“找到机会了?” 何权贵点头,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去牛古汲村时,途经一处梨花园,我见树下的墓碑被折断的树枝压住。前去拿走后,墓碑前凭空出现了这张纸条。” 尽管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跟墨知知说这件事时,何权贵还是满脸惊奇与不可置信。 墨知知定睛一看,只见上方写了一行字。 牛古汲村,东边山有一处出口,可逃东潘。 墨知知瞳孔微缩,心脏也跟着颤了下,纸张下方还落了两个字,桂花。 她喉咙发紧:“夫君,我知道桂花是谁。” 何权贵惊讶看着她:“是何人?” 墨知知道:“我听人说,恒王妃上个月划破了一个婢女的脸,折磨致死,那婢女的名字就叫桂花,她的兄长名为桂生,也在恒王府当差。 桂花死后,桂生也在东潘地的消失了,她说恒王妃派人寻了几次都没寻着。” 听到恒王妃三个字,何权贵眼底闪过浓浓的厌恶,他又仔细想了想墓碑上的字,惊的两手合在一起:“那墓碑上的字正是舍妹桂花之墓!” 两人惊疑对视眼。 “夫君的意思是,出路在牛古汲村的东山。”墨知知问道。 何权贵点头:“恒王的人在杀拓跋人,并非他良心发现,而是……” 说到这儿,他警惕的四处张望,凑到墨知知耳畔轻声道:“他想自立为王,我们逃去戈壁城,将这消息告知国师。” 墨知知心肉一跳,默然片刻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摸黑去了牛古汲村的东山,走了两个时辰,墨知知累的不行,她刚想说休息会儿。 后边突然出现一道亮光。 何权贵迅速将墨知知拉到灌林中蹲下,一双眼眸借助夜色,警惕盯着前方。 随亮光越来越近,两人心跳如雷,何权贵感觉到手一紧。 墨知知望着他,眼神十分惊恐,浑身都在颤抖。 不对劲。 何权贵低头,只见一条菜花蛇爬过来,正在墨知知的脚面上。 她性子刚烈,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蛇,平日里看到都会放声尖叫,浑身发软的人,此时硬生生没叫出声,紧紧咬住下唇。 何权贵也不敢出声安抚她,只好眼神安抚。 墨知知闭上眼,死死掐住何权贵的手腕。 外边的脚步越来越近。 “王爷叫我们夜里来这里找什么啊?” “排查东潘几座山有没有通往其他地方的路,有的话派人堵住,加以看守。” 来者是两个侍卫,他们一边走一边道。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通道,若是有,附近的村落百姓早就走了。” “说的也是。” 其中一个侍卫照了一圈,火把的光照在何权贵躲着的灌林前。 何权贵将头压低,紧紧搂着墨知知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两人清晰可听对方的心跳声。 一刻,两刻…… “什么也没有,走吧。” 随着话音落下,火把光挪走,脚步声渐行渐远。 “没事了,没事了。”何权贵安抚的拍着墨知知,“他们走了,菜花蛇也爬走了。” 墨知知浑身发软,她强硬打起精神,坚定道:“夫君,我们快走,在天亮前找到出口。” “好。” 两人谨记一句话,一直往东走,又过了一个时辰,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条十分隐蔽,被荆棘遮挡住的路。 说来也奇怪,在他们抵达路口时,荆棘往两边褪去。 “走!” 墨知知与何权贵对视,随着他们进去的那刻,荆棘重新回归位置,密密麻麻,遮挡住一条可以逃出东潘地的道。 . 拓跋王这几日不好受啊,焦灼的嘴角长泡,他在等去东潘地的探子回来。 林清禾来势汹汹,虎视眈眈王城。 扎特死了,玄微国师也被大景拿下,他一下子失去两名大将,拓跋兵也折损了上万个,经不起战争了。 尤其是听到西域派了使者接洽林清禾的消息,对拓跋王而言,又是重重一击。 拓跋王十分后悔当初决议攻打东潘地,若是再不制止住林清禾,恐怕要亡国了。 “大王。”侍从入王殿,身后跟着从东潘地回来的探子。 第289章 征用土地 探子话到喉咙,闻言忍不住顿了顿,他该怎么说出口。 “大王。”探子咽口水,低声道,“恒王反了!不仅将秦大人杀了,在东潘地的将士们也全被拿下。” 他垂眸,压根不敢看拓拔王的神色。 反了! 拓拔王往后退了几步,身子摇摇欲坠,是他大意了,恒王本就是大景人,如何能信他! 刘彦也是被探子的话震的灵魂都出窍了片刻,见拓拔王深受打击的模样,赶紧回神上前搀住他:“大王。” 拓拔王闭眼,冷静下来道:“刘爱卿,你认为此局该如何破。” 刘彦深思:“大王,大景国师是玄门中人,性情直爽,不喜杀虐,臣认为派人去扎纳城谈和。” “可。”拓拔王点头。 . 扎纳城的土壤肥沃,但他们之前都兴畜牧业,大片的草原都成了荒地。 林清禾驾马驰骋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抬头便是湛蓝的天,如棉般的白云,她深呼吸几口气,舒坦! “大景的国师来了!” 原住民们都紧挨着,满脸惊恐的看着林清禾驾马前来,她身后还跟着一支景家军。 林清禾从马上下来,随着越走越近,原住民眼底的慌乱越发浓重,不安的低下头。 胆子小的两股战战,被她的气场所镇压住,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他们部落的村长是个双鬓皆白的老头,拄着拐杖从人群中出来,颤颤巍巍对林清禾,笨拙的行了个大景礼:“贱民见过国师。” 有他领头,身后的原住民纷纷跟着行礼。 林清禾道:“不必多礼,你我皆是人,无贵贱之分。” 村长闻言愣住,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这大景的国师似乎并非难相处的,他刚想说话。 一个壮年男子突然拿着屠刀冲出来,目标十分精准冲林清禾砍去。 他恶狠狠大喊道:“大景人都该死!” 在他扑过来的那刻,林清禾身后的景家军反应迅速,一脚踹在男子肚子上,趁他吃疼倒在地上,将屠刀踢开,制止住。 突来的变故让原本缓和的气氛瞬间变得冷凝起来。 村长与原住民面上都浮现局促,冲出来的人是他们部落最血气方刚的汉子狄鹤巴。 “你是何人。”林清禾走到狄鹤巴面前。 景家军想护在她面前,她一抬手都停下来后退,眼神却警惕盯着狄鹤巴。 狄鹤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自然是拓拔人,你这此地,不就是想征用土地吗?这块地供养了我们部落世世代代,没有它,我们就活不了。” 话音落下,部落的原住民们惊骇瞪眼,得知林清禾的来意,个个神态都变了,虎视眈眈盯住林清禾,大有一副要拼命的做派。 狄鹤巴说的不错,他们全然依仗这片土地生存。 林清禾眼底闪过似讶异,盯着狄鹤巴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消息的?” 她只在将军府的书房与周万秋几人商议过,今日来,正是想跟这些原住民们商量。 狄鹤巴哈哈大笑:“你想知道?杀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景家军迅速抽出佩剑,将他团团围住。 原住民们抱团不敢看。 林清禾微微一笑:“不用杀你,我也能知道真相。” 她从兜里掏出一颗丹药扔玄真:“给他喂下去。” 玄真仔细端详手中的褐色丹药,忍不住凑前闻了闻,浓郁的药味儿扑鼻而来,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要不是不知这丹药究竟是何效果,他想吃了。 毕竟,出自林清禾手里的丹药,必定精品。 狄鹤巴看着近在咫尺递过来的药,他别过头,死死咬住嘴。 玄真强硬捏住他的下巴讥讽道:“不是不怕死吗,有种就吃了他。” 原住民的心高高悬起,毕竟是同部落人,他们替狄鹤巴捏了汗。 狄鹤巴眉眼微动,嘴巴被强硬掰开,一颗药直接塞了进去,直接顺过喉咙入肚。 他要死了吗? 狄鹤巴不再挣扎,视死如归的瞪着林清禾。 想象中的疼痛丝毫没发生,狄鹤巴逐渐有些不安,忍不住冲林清禾喊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你是如何知道,我来这儿是为了征用土地。”林清禾看着狄鹤巴,微微一笑。 狄鹤巴对上林清 禾的眸子有些失神,下意识道:“是巾龙,他在将军府的当差。” 林清禾哦了声,收回视线。 她跟玄真对视眼,玄真立即跟随几名景家军回将军府,逮人! 狄鹤巴神情茫然,他记不得他刚说了什么。 林清禾不理会他,直接上前一步,原住民害怕的后退一步。 “我今日的确是为了这片土地而来。”林清禾道, 村长面色煞白,作势想要下跪求她,土地是百姓的命啊。 一股不可违抗的力度托起他的膝盖。 “国师。”村长察觉到林清禾的能力是凡夫俗子不能比拟的。 她能让狄鹤巴吐真言,光是站着不出手就能将他托起来,面对这样的人物,他们压根无招架之力。 村长站着一动不动,顷刻间,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为了部落里的所有人考虑,他想求饶,彻底臣服林清禾,希望她高抬贵手,给他们一条活路。 林清禾在他之前开口:“我不是来替朝廷征用土地的,今日来的目的,是要给每家每户划分土地,朝廷会统一发放麦种跟木薯种,大家种下,各家管各家的地,收成时每家每户按照收获交十分之一,剩下的都归你们自己所有。” 话音落下,鸦雀无声,只有草原上的风在刮着。 原住民包括狄鹤巴都惊愕不已,一时回不了神。 这是真的吗! 要是真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狄鹤巴想到自己刚刚欲行刺林清禾,面皮发烫,压根不敢看林清禾。 “多谢国师。”村长率先回神,这次是真心实意,感激不已的下跪。 在他身后的原住民也真心实意的跪下,狄鹤巴缓缓起身,跟着一起。 “多谢国师。” 林清禾带来的景家军迅速丈量土地,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口划分。 与此同时,在将军府书房的周万秋一心沉浸在林清禾给的兵法中,眼前突然出现一碗热汤,她蹙眉抬眼,见是侍从巾龙,她摆手:“拿下吧。” “周将军,这是国师临走之前,特地交代我给您熬的人参汤。”巾龙道。 第290章 敢招惹万秋的都是勇士 周万秋端起碗,果然闻到一股浓郁的人参味,她凑到唇瓣刚想喝下去。 “你看着我作甚。”她察觉到巾龙的目光格外灼热,直接将碗放下,蹙眉盯着他。 巾龙瞬间转移视线,露出一抹单纯的笑道:“毕竟是国师吩咐的任务,小的想看将军喝完,等国师回来,也有个交代。” 周万秋嗯了声:“我不习惯身旁有人盯着,你先下去吧,待会儿我自然会喝。” 巾龙神色微闪,站着没动。 周万秋锐利的视线扫向他:“怎么,还有事?” “没。”巾龙闪躲开,低着头往门边退去。 周万秋正准备收回目光时,突然瞥到巾龙放在身侧的手,掌心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她眼神瞬间暗下来,抬起手拿桌上的砚台丢出去,直接击中他的膝盖。 巾龙往前一扑,狠狠撞在门上,脊背传来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沿袭到脑门都是疼的。 他五指抓住地想起身,一股重力猝不及防压他的脊背上,巾龙抬眼朝后看。 “周将军,您这是。”他装作无辜状道。 周万秋冷笑声,直接拽住他的脑袋往后拖到桌前后,她端起刚他拿过来的汤,捏开他的嘴往里边灌热汤。 巾龙惊愕的瞪大眼,死命挣扎,硬是逃脱不了她的手掌心。 这贱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巾龙眼底流露阴郁跟不甘,就这一下,也被周万秋捕捉到了。 灌完手中的汤后,周万秋将碗砸在地上,冷眼瞧着他:“你果然不对劲。” 巾龙如同哈巴狗一般趴在地上用手指去抠喉,苦汁水都吐出来了,汤是一点没呕。 他在汤里下的是春药,本想等周万秋药效发作,他直接以身解药,然后再深情说要对她负责。 这样他就成了她的男人,说到底还是为了权力,可他没想到的是,周万秋太过警觉,更是个力大无穷,不似女人的女人! 很快他的药效发作了,热,浑身都热,下腹如同有上百只虫子在噬咬他的肉。 痒,又好痒!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的视线逐渐有些模糊,眼前又站着周万秋,他伸手去攀她的脚,渴求道:“求你,与我欢好,求你。” 周万秋这才明白他下的是什么药,眼底闪过似厌恶:“自食恶果!” 她踢腿想将他踹开,巾龙一把抱住她的小腿,目露渴求。 “滚开!”周万秋狠狠踢开。 巾龙得不到纾解,双眼赤红,整个人都陷入癫狂之状,他大喊道:“国师就要死了,你还不知道吧!” 那日,他在书房窗外,偷听到林清禾想将扎纳的土地都利用起来种植的话后,起了心眼,特地回部落掐头去尾告诉狄鹤巴,激起他的愤怒,想要借刀杀人。 周万秋骤然顿住,随即眼里腾升起浓烈的杀意,她蹲下身掐住井龙的脖颈:“你说什么?” 巾龙狞笑:“国师今日去的部落里,有个叫狄鹤巴的汉子,他力大无穷,擅长用刀,性情刚烈。 我告诉他,国师是去抢地的,以他的性子,定是愿意牺牲自我也要杀死国师。” 周万秋拽住他的脑袋往桌子上撞击。 砰!砰!砰! 一下!二下!三下! 整个书桌随着她的动作颤了又颤。 巾龙凄厉尖叫,头破血流,也不能让周万秋皱一丝眉。 玄真急急赶回府,听到书房的动静,心肉一跳,坏了! 他赶忙对身后的景家军道:“快,快去救周将军!” 几人迅速抵达书房门口,看到周万秋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巾龙都有些呆滞。 周万秋手里拿着匕首,正对着巾龙的裆部面无表情道:“就你这样的废物还能算计到国师?做什么春秋大梦。你那么爱下药,欲行不轨之事,那你这玩意儿也别要了,省得留着害人。” 不要! 不要! 巾龙闻言目露惊恐,使劲往后退想逃脱,看到门口来了人,急忙张口哀求:“救救我,救救我。” 玄真被周万秋的话跟她手里的刀惊的往后退了几步,听到巾龙的哀求,没忍住流露出一丝讥讽:“你活该啊,算计两个大景绝不能惹的女郎,自求多福吧。” 在巾龙快要爬出门槛时,周万秋的手抓住他的脚腕拉回去。 不要! 巾龙是真怕了,是真后悔了 。 周万秋哪里是能睡的女子,她简直是女魔! 呵!周万秋嘴角溢出一抹冷笑,面不改色将他捆绑住,刀下刀落! 啊! 随着巾龙的尖叫声响起,门口的玄真跟几个景家军瞬间感觉下身一凉,紧张的咽了咽喉。 身后的门打开,玄真急忙回头。 周万秋犹如扔死狗般将巾龙扔出去,轻飘飘落下一句:“将他筋骨挑了,留他一条性命,我要让他生不如死的在世上活着。” 狠,真狠啊! 玄真咂舌,见周万秋看着自己,他冲她挤出一抹笑:“周将军。” “国师没事吧。”周万秋道。 玄真摇头:“没事,她特地让我回来逮巾龙这小子,没想到被你给制服了。” .... 一个时辰后,林清禾回来。 周万秋换了衣裳,在府门口迎接,看到她便双眸亮起:“国师,那狄鹤巴没能将你怎么样吧。” “没有,巾龙呢。”林清禾下马道。 周万秋顿住,有些心虚道:“废了。” 林清禾有些惊讶:“废了?” 玄真看周万秋在林清禾面前就乖巧的模样,他嘴角抽了抽,上前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得知巾龙给周万秋下春药,林清禾了然:“干的好。” 周万秋瞬间雄起,恢复精气神在她身旁鞍前马后,又是问渴不渴,饿不饿的。 玄真石化在原地。 他一定要告诉身边人。 大景有两个女子绝对不能招惹,不能得罪。 第291章 赖府喜事 秋风萧瑟,连夜间下了一场雨。 那日何权贵与墨知知从东潘地逃出,路上几乎没怎么歇息,赶往戈壁城,快入城时淋了这场秋雨,两人都染上风寒,晕倒在路上。 他们距离城门只有三里路了。 何权贵想将墨知知搀起来,可他自己也浑身无力,刚站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夫君。”墨知知眼角淌出泪,戈壁城近在眼前,可对于他们夫妻两人而言,格外遥远。 他们染上风寒,又来历不明,墨知知压根没指望有人会伸出援手。 在意识昏迷之际,她绝望的闭上眼。 “少爷,前方躺了两个人。” 赖府的马车经过,猛然看到两个人躺在路边,车夫吓一大跳,急忙攥住缰绳停下。 赖竹庄搂着谢氏,夫妻两人昨几日去农庄住了几日,感情甜如蜜。 听到车夫的话,赖竹庄皱眉,他下意识怀疑是有人碰瓷。 这段时间他逐步接手了家中生意,也因着都认识林清禾,他与首富曹德有了话题,两家的关系交好。 同时他也看到了以往看不见的东西,人的钱财一旦多了,身边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就如他一直亲近帮衬的表哥高秋,为吃他家绝户,谋划了七八年。 赖竹庄叹口气,想让车夫绕道而行,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 万一呢,万一地上两人真的是病了。 他想起林清禾曾说过的话,积善积德。 “将他们带回府里。”赖竹庄道。 赖母在府门口翘首以盼,看马车归来,脸上露出笑容。 “娘。” 赖竹庄搀着谢氏下马车,看到她都笑着喊道。 赖母诶了声,视线下意识落到谢氏的肚子上,这段时日她让后厨变着法子给着夫妻俩补。 赖竹庄更是日日行房事,可谢氏的肚子还是没动静,赖母有些失落。 但她也不是个恶婆婆,早前赖竹庄不行,谢氏也依旧不离不弃,贤淑温良的性子也很对她的胃口。 “快进来,曹府送来了一筐柿子,柔儿爱吃,特意给你留着了。”赖母亲热的拉过谢氏往里走。 谢氏温婉笑道:“多谢娘。” 尽管赖母掩饰的很好,她还是注意到了赖母失落的眼神,心中也不是滋味儿,她自己也很急。 子嗣对于赖府而言真的很重要,各方亲戚都盘算着想过继的心思,旁人也背地里嘲笑她和赖竹庄生不了。 赖竹庄完全好了,那生不了的是不是只有她了。 这段时日两人和和美美,赖竹庄眼底只有她一人,她不想他纳妾。 想到这儿,谢氏垂眸,心中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般,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眶也十分不争气的红了。 就在此时,一双手搂住她的肩,将她偏离赖母。 “别着急,顺其自然,天自有定数。”赖竹庄凑到她耳畔安抚道,见赖母看过来又笑嘻嘻,“娘今日真好看。” “泼皮,娘都老了,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赖母瞪眼,面上却是笑的开怀。 赖竹庄轻轻将谢氏推到她面前。 谢氏会意,挽住赖母的胳膊笑道:“娘年轻时就是有名的大美人,有了阅历的娘更加美了。” 赖母被哄的眯眯笑,她点了点谢氏的额头:“柔儿也被泼皮带坏了,尽打趣我。” 一片欢声笑语中,赖竹庄突然想起来马车后面的那对夫妻,赖母得知后,立即叫管家找来大夫。 “如何。”赖竹庄见大夫把完脉,急忙问道。 大夫道:“这对夫妻是受寒了,好在他们的身体底子不错,并未伤到根本,等服入药退热就好了。” 赖竹庄松了口气,将诊金递给大夫,还给他拿了几个柿子。 大夫笑着接过,经过女眷身旁时,他不经意间瞥了眼正准备吃柿子的谢氏,定睛再看,忙道:“夫人莫吃。” 谢氏吓了一跳,迷茫的看向他。 大夫上前道:“夫人可否将手伸出来,老夫诊一脉。” 谢氏看向赖母,见她点头后将手放到桌面。 大夫刚想将纱布放在她手腕上再搭脉,赖竹庄道:“大夫直接把脉吧,您是大夫,医者眼里无男女。” 这句话也是林清禾说的。 大夫眼底涌现错愕,回过神诶了声。 医者眼里无男女,他赞同! 谢氏有些紧张的盯着大夫,片刻后,大夫笑道:“恭喜夫人,您已有身孕一月了,刚老夫阻止你吃柿子,是因从你面相中看到一丝孕象。 柿子属寒,孕妇不宜吃。” 谢氏愣住,脑子一片空白。 赖竹庄也被这消息震的一时没回神,傻愣愣的站着。 “秀娟,快给大夫喜钱。”赖母最为稳重,此时声音也因激动变得有些颤抖。 婢女秀娟给大夫递过去一个荷包,将他送出赖府。 “娘子有身孕了。”赖竹庄又笑又哭,伸出手小心翼翼去摸谢氏的肚子。 谢氏也欣喜不已望着自己的肚子。 赖母掖眼角的泪,终于!赖府终于有后了! “柔儿,辛苦你了。”赖母拉着谢氏的手,满脸喜意。 赖竹庄此时拍了下掌:“林大夫说的是对的,行善积德帮了别人的同时,也是帮自己。今日将那对夫妻带回来请了大夫,大夫发现娘子有身孕,阻止吃柿子,真是奇啊。” 赖母深以为然,几人心中更加坚定要行善积德。 墨知知跟何权贵醒来,两人对视眼后猛地从床榻坐起来,有些慌张的环顾四周。 “你们醒了啊。”赖竹庄进来道, 何权贵看他面善,起身道谢后问:“公子,这里是何处。” 赖竹庄有些讶然打量他们两人:“你们是何方人士?此处是戈壁城,我姓赖,你们是来寻亲的吗?” 听到是在隔壁城,何权贵面容微松,他轻声道:“我夫妻两人来此地是想寻国师。” “国师?”赖竹庄更讶异了,他道,“国师不在戈壁城,在扎纳城。” 外边都传疯了,国师连续攻下拓拔两座城池,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拓拔来犯! 这两人竟不知晓,赖竹庄起了警惕心。 何权贵观察到他的眼神变化,心底咯噔声想解释。 第292章 找个帮手艳压 “德叔。”赖竹庄看到曹德便喜笑颜开迎上去,在前面领着进了正堂。 曹德一眼看出他今日满脸喜色,抿了口茶水道:“贤侄有何开心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赖竹庄急忙收了收嘴角,看向曹德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德叔,我娘子有孕啦,不过才个把月,不宜对外说。” “恭喜贤侄。”曹德点头,他又道,“林大夫之前有交代,叫我今日来你府上接人,至于是谁她倒是没说,只说他们也在找她,” 赖竹庄惊愕瞪眼,德叔要接的人该不会是何权贵夫妇吧,可他俩不是要找国师吗? 他喉咙微滚,嗓子有些发紧:“德叔,您知道林大夫是何身份吗?” 曹德道:“是清山观的少观主,能掐会算,医术高超,是个能人啊。” 清山观,少观主。 赖竹庄心底默念,他道:“德叔,我府中今日的确来了对夫妇,她们要找的人是当今国师,我不确保林大夫要找的是不是他们。” 曹德浑身一颤,脑子如被白光击中。 他听说过远在京城的国师就是个坤道,以超高的医术扬名,得先帝重用,封为国师。 林清禾也是坤道,医术也是高超。 上个月国师就抵达戈壁城助阵了,这一切好像都对的上。 所以……… 曹德与赖竹庄对视眼,又激动又默契道:“国师就是林大夫!” 知道何权贵夫妇要去找的人就是林清禾后,赖竹庄特地给他们准备了一百两银子。 何权贵惊的连忙摆手:“这不能要,赖少爷伸出援手救了我夫妻两人,已是心存感激,无以为报,怎能要恩人的银两。” 墨知知直接将赖竹庄的手推了回去,满脸正色好:“赖少爷,我杀猪是一把好手,等有机会,我宰一头猪送给你。” 赖竹庄被她的话震的瞪大眼,对上墨知知认真的神态,想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钱你们拿着路上用,要是碰上贫苦的百姓,随心给点,也算是替我做好事了。”赖竹庄笑道,不容两人拒绝,直接放到送他们的马车上。 何权贵不好意思,还想推辞,墨知知爽快道:“赖少爷放心,我们一定会的。” 赖竹庄见她松口,心满意足点头,他又上前塞给墨知知一张千两银票:“麻烦你见到国师后给她,就说是我对她的感谢。” 这钱墨知知拿着就真烫手,她忙退后一步:“替国师收下行贿的钱,这不得遭天谴。” 气氛骤然一僵 赖竹庄忙解释:“你误会了,我娘子有身孕了,当初是国师出手诊治的我俩人。” 墨知知松口气,见他神色不似做伪,这才收下:“我一定会还到国师手里。” “多谢。”赖竹庄目送他们上马车,由曹府的一支侍卫护送离开。 . 林清禾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右手执茶杯喝茶,左手吃着绿豆糕,那叫一个惬意。 “国师。” 外边传来脚步声。 林清禾保持半躺的姿态不动,抿了口茶后,轻轻撩起眼皮:“啥事?” 玄真悄声道:“景将军来扎纳城了,就快抵达府邸,那狗皮膏药西域公主也来了,您快起来梳妆打扮。” 林清禾哦了声,将茶杯放下,就当玄真以为她要起身时,结果看见她直接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国师!”玄真急眼,“西域公主跟个花孔雀一样,花枝招展的,身上的香味儿更是熏人,您要艳压她才是。” 林清禾瞥向他。 玄真立即闭嘴,眼睛却流露不甘。 “我艳压她,你很开心?”林清禾有些不解问。 比容貌向来都是女子所为,他一个大老爷们,哦不,一老头儿,哪儿来的胜负欲。 玄真听口气,自我感觉有戏,赶紧激动道:“当然!不仅是我,所有景家军看到你艳压西域公主,都会觉得开心! 一是因为你就是世上最美最仙的女郎! 二是我们都是大景人,国师的容貌,将士们的荣耀。” 林清禾听得鸡皮疙瘩起一地,突然发问:“老头儿,你这辈子谈过情爱吗?” 不然嘴怎么这么能说,能哄。 玄真神色一僵,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啊!他落寞道:“我师傅算过我八字,说我孤寡。” 林清禾道:“那你师傅可是说 错了,遇上我,你就不会孤寡了。” “国师要给我介绍个如花似玉的女郎么?”玄真期待道。 林清禾上下打量他,啧了声:“你要不去照照镜子,你有家财万贯么,不然如花似玉的女郎会为了什么嫁一老头, 是图你不洗澡,还是老了不中用了。” 玄真心好痛,当林清禾的毒舌用到别人身上时,他听得直想笑,当这回旋镖到了他,那就一点儿都不好笑,他想哭。 “既然没有,那岂不就是孤寡。” 他说这话时,林清禾从他身上看到了几分落寞。 她道:“情爱也不一定会陪伴一辈子,但你入清山观,同门会如亲人般陪伴身边,永不弃。” 玄真听了大为感动,他道:“所以,国师可以梳妆打扮了吗?” 真……执着! 林清禾道:“我给你唤个跟西域公主比的过来,别急。” 玄真懵了下,下一刻就见林清禾身边突然出现一道红光。 “少观主~” 一道红影从天而降般出现在林清禾怀里,玄真眼睁睁看着她勾起林清禾的下巴,作势就要亲下去。 要死哦!要死哦! 玄真刚想阻止,门口传来脚步声。 “清禾。”景衍进屋,身后还跟着西域公主。 屋内一幕将几人都震的瞪大双眼。 红莲趴在林清禾身上,柔若无骨的攀着她的肩,娇滴滴道:“好多人啊,少观主,人家怕怕~” 景衍嘴角一抽,他认出红莲了,那只骚狐狸。 “景将军,我们就别打扰国师了吧。”西域公主开口道。 红莲瞬间抬头,露出一张艳光四射,夺目绝伦的脸,冲西域公主挑衅勾唇。 第293章 她是狐狸精 “你就是西域第一美人啊。”红莲知道西域公主的身份后,起身到她面前绕了一圈。 西域公主感受到她的打量,面容微动,心底莫名有些慌。 “不错。”她傲然微抬下巴,眼底流露敌意盯着红莲。 红莲如同鬼魅般手攀上她的肩,头从她脖颈处探出来:“长的倒是不错。” 西域公主冷哼声:“那是自然,配你们大景的将军正好。” “哪个将军?是她么,还是他呢。”红莲指着闻声前来的周万秋与郭不凡。 周万秋看到红莲有些愣神,随即夸赞道:“姐姐好生漂亮。” 红莲娇笑声,给她抛媚眼:“好眼光。” 红莲前边的衣领敞的有点大,露出洁白如玉的锁骨与大片肌肤,郭不凡不敢看她,只一眼就别开视线。 “哪儿能是他们,尤其是那黑铁块,生的那般模样,配得上我么?“西域公主目露轻蔑的瞥了眼郭不凡,看向景衍时又面带娇羞,“当然是景将军。” 话音落下,红莲瞬间冷脸,审视上下打量她,挑剔道:“鼻子不够精致,皮肤有些黄,粗糙,眼睛挺大的,但无神,没人告诉你瞪眼像牛眼睛吗?” 她的态度骤然转变,西域公主愣了下,随即大怒,气的过什么都在发抖。 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张脸!无人挑过她脸的刺,偏偏红莲说的是她无数次照镜子,也觉得刺眼的地方。 还没完。 红莲继续讥讽:“像你这样的还敢肖想少观主的人,也不照照镜子。” 嗤!她笑了声。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高啊,这是高手!玄真这会儿看红莲的眼神都在发光。 不仅生得美,嘴皮子也溜,能将西域公主的嚣张气焰压下去,扬大景威风啊。 少观主的人! 景衍沉浸在红莲说的这几个字中,嘴角的笑想压也压不下去。 西域公主被气哭,双脚一跺,抹着泪出去了。 玄真喜形于色,看着红莲道:“姑娘好厉害。” “过奖过奖。”红莲大方露齿笑,见玄真穿了一身道袍,眼神一闪,突然问道,“你也是道士?可看出来我是什么身份?” 玄真愣住,仔细端详红莲片刻后道:“国师身边的人都是能人,姑娘生性潇洒,为人落落大方,自然是出自名门。“ 他直接忽略红莲露出大片肌肤,跟与世家女截然相反的装扮,夸夸道。 红莲的笑瞬间变得意味深长了些,她看向林清禾,无声传话。 “少观主~!这老道学道不精啊。” 林清禾嘴角微抽,低头抿了口茶。 “老道可猜错了哟。”红莲回到林清禾身旁,软骨头般继续贴着她,眼神妩媚又慵懒,“我是青楼的花魁哦。” “师傅,她是狐狸精。” 与红莲后半句同时响起的话是玄微说的,他走到玄真身旁道。 “什么狐狸精,这分明是………”玄真瞪他,又欸了声,花魁?那他还说她是名门之女。 啊,好丢人。 还好有玄微垫背,说她是狐狸精。 玄微看着红莲,怎么看都能看出她的本体是狐狸精,但玄真又说不是,难不成真是他看错了。 没了一段记忆的玄微,性子很是赤忱,他直接上前,捏住红莲的脸颊。 “欸!”玄真惊呼,想将玄微的手拨开。 红莲直接吐舌在他手心舔了舔,媚眼如丝的望着他:“道长好厉害哦,看出我是狐狸精。“ 第294章 求见国师 “你这狐狸精好骚。”玄微皱眉,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 林清禾笑出声,终于有个人也跟她一样闻得到红莲的狐狸骚味儿了。 红莲却没听出来,她搂住玄微的脖颈:“狐狸精怎么能不骚呢。” 玄微直接将她甩出去,红莲直接跳到榻上躺下,动作轻盈,每个姿态都又魅又娇。 西域公主返回,闻言嗤了声:“原来是不入流的花魁啊,生得再美又如何,还不是个被千人骑,红唇万人亲的货色。” 得知红莲的身份后,西域公主心底的那点不舒服彻底消退,她可是公主,哪儿是一花魁能比的。 话音落下,红莲脸冷下来,刚想怼她,就听玄微道:“刚我听到你们在比容貌,单论这个,你生的一般。” 西域公主没高兴过片刻,闻言怒视他:“我哪儿一般?我可是西域第一美人!” 她极力自证,特意拉住西域使臣:“你说,是不是!” “在西域,公主确实是。”西域使臣头都大了,他看看林清禾几人的脸色,紧张说道。 西域公主冷哼声,盯着玄微,指着自己的脸:“看清楚!” 玄微皱眉,不解她为何非要强调容貌,在他看来,女子各有各的美,但论姿容来评判,太浅了。 他认真的看了看西域公主,道:“鼻子大了些,皮肤糙了点儿,没人告诉你瞪眼看人时,像牛眼吗?” 哦!好熟悉的话。 玄真咋舌,他这逆徒跟红莲真是有默契啊,说的话一模一样。 红莲娇笑出声,在玄微蹙眉看过来时,又了个抛媚眼:“道长好眼光。“ 玄微不解林清禾为何养一只狐狸精在身边,他挪开眼,躲到玄真身后。 “公主去客房吧。“玄真笑眯眯道。 花枝招展的红莲将西域公主压下,这让他很高兴,也不管林清禾究竟打不打扮了。 西域公主气的脸色都发绿了,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使臣急忙拉住她,哀求道:“公主!” 他祈求的看着她,可千万别惹事了,要是惹的林清禾不高兴,直接让他们滚,那怎么交差啊。 西域公主不管不顾,她委屈不已的望向景衍:“景将军。” 景衍端着茶,悠悠躲到林清禾身后,给了她一个完美的背影。 …… 西域公主气的红了眼。 “公主。”林清禾啪的将茶杯放在桌面上,里边的茶水溅了几滴出来,她冷眼盯着她,“同为女子,我不愿说些难堪的话为难你,还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我的人,岂容你说三道四,岂容你脸皮厚就巴上。” 红莲眼睛一亮,立即到林清禾身旁,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感动不已。 景衍的眼同样亮起,迅速转身。 他与红莲对视眼,双方都燃起占有欲。 清禾说的是我,不是你! 林清禾一手搂一个:“乖,别闹。” 景衍的脸庞瞬间爬上红晕。 红莲也被这声乖迷的七晕八倒。 简直没眼看。 郭不凡与周万秋轻咳几声,转移目光。 西域公主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去了客房。 “国师,拓跋王派来了刘彦前来谈和。” 等她走后,周万秋禀告道。 林清禾挑眉,看了玄微一眼:“见。” . 正堂内,刘彦坐立不安,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他瞬间正襟危坐,面带微笑看着门口。 见到青影衣角,他迅速起身行大景利“见过国师大人。“ 林清禾虚扶他一把:“无须多礼,刘大人,又见面了。“ 刘彦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抬头看到跟在玄真身后的玄微后,笑容僵住,忍不住喊他:“国师!你没事!” 玄微眉头一蹙,警惕的看着他呵斥道:“我们大景的国师就在你前面,你胡说八道什么!” 刘彦面容瞬间凝重,这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敢多问,急忙追上林清禾。 两方人入座,谁也没先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国师大人,我今日来代表我国君主,一是表达歉意,二是想与大景谈和,还望国师莫要继续进攻。”刘彦真挚道。 林清禾嗯了声,懒洋洋撩起眼皮,说的话却霸道十足:“贵国的诚意呢?” 刘彦呼吸都变得 急促了些,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缓声道:“我国愿签百年不起战争的协议,每年进贡百万白银,共计二十年。” “行。”林清禾直接点头。 顺利的让刘彦惊讶又不可置信,面容呈现欢喜,眸底更是浮上一层泪花:“多谢国师。” 他以为有一场硬战要打,没想到林清禾就这么答应了,激动在心底无法言表。 林清禾道:“我答应是为了两国的百姓,战争起,受苦受难的是无辜的百姓。 此次戈壁之战因拓跋而起,也付出了两座城池,代价够大了。” 刘彦点头,心中彻底被林清禾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他点点头哽道:“是。” 林清禾看向玄真:“老头去叫后厨加菜,设宴招待刘大人。” 玄真欸了声,临走之前还将玄微给叫去了,他怕他跟刘彦多待会儿,坏了的脑子,等下全想起来了。 玄微却是觉得刘彦好眼熟,看了又看。 “玄微。”玄真语气严肃喊他。 玄微欸了声,急忙跟上。 林清禾答应了不再进攻起战,刘彦也自觉的不过问他的事,脸上带着浅笑陪她喝茶。 酒巡饭后,刘彦有些醉了,他哭道:“身为丞相,我不够格啊,拓跋内部的根都腐烂了,一人如何揪的出来啊。” 几杯酒后,红莲与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刘兄,要我说,直接把他们都给杀了。” 刘彦摇头摆手:“红妹你不知啊,我是个外来人,在拓跋没有根基,没有家族。今日我敢动他们,明日他们就联合派人来追杀我。 红妹,我苦啊!” 红莲拍了拍他的肩:“刘兄,你孑然一人还更好,无软肋,你只要抱住拓跋王的大腿,挨个解决,就没人敢惹你了。 再说了,要是连拓跋王都保不住你了,那你在拓跋卖力干什么,反正你也不是拓跋人,到时候就来大景找少观主,她会收留你的。 清山观还少个扫地的。” 说完红莲还冲林清禾傻乎乎的笑。 “是吧,少观主~” 林清禾嘴角微抽。 刘彦此时的酒醒了些,浑身都起了一身冷汗,他竟然在跟大景的人说拓跋的弊处。 林清禾递给他一张符:“我观你面相,三年之内有一死劫,此符可保你一命,逃之夭夭后,可来大景清山观。” 刘彦脑子嗡嗡作响,理智告诉他不能接,行动却很老实,伸手接过放好,嘴巴也不受控制:“多谢国师,我会的。” 正说着,周万秋从外边进来,神色有些沉重。 林清禾起身。 第295章 抵达扎纳的夫妇有出路 秋意浓,路边的树木叶子都呈黄色,地面落叶铺成厚毯般。 何权贵夫妇在曹府的马车护送下,紧赶慢赶,终于抵达扎纳城的将军府。 站在府门口,两人有些紧张。 他们要见的是国师,她会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二位是?”府中的管家主动上前问道,态度和蔼可亲。 何权贵略微放松,他道:“我们是东潘地来的百姓,有紧急事告知国师。” 东潘地,管家是从戈壁城带过来的大景人,听到这三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凝重,他正色道:“还请两位等等,我这就禀告国师。” “是。”何权贵行了一礼,与墨知知在门口候着。 书房内,林清禾上座,景衍在其旁。 周万秋将探子的话复述一遍后,几人神态都变得不太好。 “国师,我请缨带兵去攻东潘地,擒拿反贼恒王!”郭不凡跪地,满脸正色道。 林清禾摇头:“先别急。” 正说着话,管家敲门,在书房门口道:“国师大人,府前来了对从东潘地来的夫妇,说是有紧急事要跟您说,您是否要见?” 屋内骤然一静。 郭不凡看向林清禾道:“国师,其中会不会有诈。” 林清禾当即掐了一卦,她笑道:“老熟人送来的人,让他们进来。” 何权贵与墨知知得到准信,两人走在府内也没到处乱看,挺直脊背跟在管家身后。 “到了。”管家笑道。 何权贵深呼吸一口气,牵着墨知知踏入门槛,两人瞬间感觉到几道审视的视线。 两人行礼:“见过国师。” “无须多礼,坐。”林清禾道。 她一出声,何权贵跟墨知知相视眼,又激动见着了国师,又震惊国师看起来不算大,才及笄的年纪吧。 玄真在旁侧观察他们面相,边看边点头,墨知知颧骨微高有肉,说明她性格有些强势,但眉眼又是精致的,眼神柔和有光泽,是善相,五官与脸型搭配看起来很明艳,很舒服的长相。 何权贵面相比墨知知还要柔和一点,也是善相。 感受到他们很紧张,玄真笑道:“两位大老远前来就为寻国师,有什么话就说吧。” 何权贵看了林清禾眼,又看向她身旁几人。 林清禾道:“无妨,你说罢。” 何权贵闻言点头,将东潘地的现状一一告知,他道:“国师,凭借恒王的性子,他一定会拥兵自重,反了。” 林清禾颔首:“你十分敏锐,有没有想法做个军师。“ 何权贵愣了下,心底想着,为何国师如此淡定,还说起其他的了。 “自然是愿意的,可草民没读过几本书。”何权贵有些自卑道。 墨知知闻言,心底泛起心疼。 其实何权贵是上门女婿,他家里穷,有三兄弟,作为最小的他不受宠,自立门户寻口饭吃。 而她是屠户的女儿,早几年双亲重病去了,她一人顶起了摊子,与何权贵偶然相识,两人结为夫妻,互帮互助,互敬互爱。 何权贵看着是个读书人模样,生得也好,可实际上他没读几年书,姑且称得上启蒙过。 墨知知却知道他十分聪明,要是能读书,绝不只是做个屠户。 她想帮何权贵在林清禾面前美言几句,话到喉间又不知道说什么,眼神透出干着急。 林清禾道:“无妨,可以学,你不怕苦就行。” 何权贵大喜,扑通跪在地上,眼底闪烁泪光:“多谢国师大人,我不怕苦。” 没有什么比幼时吃不饱饭,父母疼爱兄长们,将吃食匀给他们,委屈他苦。 没有比二哥不是读书的料,父母却偏偏举全家之力供他去学堂,进书院,忽略三岁就能跟着二哥背下一首诗的他苦。 能读书,能利用脑子养家糊口,他可太愿意了。 墨知知眼底也涌现欣喜,跟着何权贵也一起跪下:“多谢国师。” 林清禾仔细看了看她的面相,问道:“可将你的八字报给我,算一卦?” 墨知知也不扭捏,立即给了八字。 玄真凑到林清禾身旁一起看八字,也算起来。 片刻后。 林清禾道:“你的八字挺适合做将才的,愿意的话跟着周将军吧,先从女兵做起。” 墨知知傻眼,每个 字她都听懂了,连起来却……… “知知。”何权贵推了推她,“赶紧多谢国师。” 墨知知惊喜大喊:“多谢国师大人给我这个机会,我愿意!我愿意!”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眼神坚定富有光泽。 玄真一拍掌,激动道:“对了!对了!她身强又是七杀命格,确实适合做将才。” 夫妻两人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初衷是来报信,结果都被留了下来。 墨知知跟着周万秋,每日都受益匪浅。 何权贵跟着容向松也学到很多东西,除此之外,他与墨知知每日都要跟另外的夫子读书识字。 此项对于何权贵而言是如鱼得水,于墨知知而言就是煎熬,她不算耐得住性子的人,更喜欢玩弄刀剑。 但何权贵告诉她,要是目标是做个女兵,力气大,武功高强可以。 若是想成为将领,必须识字,看得懂兵法,会排兵布阵。 墨知知见过林清禾跟周万秋后,她们成了她心目中崇拜的目标,逐渐也耐得下性子读书识字。 第296章 恒王反了 东潘地 塞外营地。 恒王帐内。 齐明一席铠甲站立在恒王面前。 恒王右手一挥,手掌撑在膝盖上,威风凛凛。 “传本王令,在全城广招天下勇士。” 齐明拱手作揖,直起身子后,眉头微皱。 “如今城内人心惶惶,此刻招兵买马,怕是不妥。” 恒王抬眸冷眼一抬。 “为何不妥?” 齐明:“天下人都在传大王您……您……” “本王如何?” “说王您有谋反之意,此次若扩充军队,怕是更加遭人口舌。” “那又何妨?”恒王浑身散发一种冷意,不怒自威。 齐明心头一颤,知晓了恒王话中之意,再次弯腰作揖。 “属下明白了,只是这次招募的条件?” “凡符合壮丁者皆赏赐十贯铜钱!” “这……库房……” “听令行事!” “是。” 齐明退下。 翌日清晨。 东潘地全境发布招募令。 城墙下,人群攒动,所有人都在讨论眼前的招募令。 “十贯钱?这么多,这个恒王什么来头?” “恒王你都不知道,东潘地的这个!”一老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那我得让我家那混小子去试试。” “一个王爷招兵买马,居的是什么心?” “那还要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的兵马强壮,谁就有话语权,怕是这个恒王已经盯上了主子之位。”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个恒王手眼通天,要是传到他耳朵里……” — 招募令发布第二天。 东潘地流言四起。 文人志士情绪激扬,在高堂、府庙、青楼、酒肆……大放厥词…… 批判恒王此番招兵买马,怕是生了谋反之意。 恒王压根不惧,既然想做,就绝无退缩之意。 前有项雨青领头抗议,怒斥恒王狼子野心,后有能武之人痛斥恒王当了反贼,自立为王。 更有人聚众在府衙门口慷慨陈词,指责恒王招兵买马扩充军队大逆不道。 “乱臣贼子!” “谋逆者,必遭天谴!” “其心可诛。” 各个场合都召来了百姓围观。 有人默不作声,有人高声附和,更甚者群起激愤。 “祸乱朝纲者,杀!” “王公贵族,一并杀之!” “杀杀杀!” “……” 营内。 齐明扶帐入内。 神情凝重。 恒王正在饮酒。 齐明单膝下跪…… “启禀殿下,招募令张贴后,东潘地内流言四起,文人志士纷纷聚集在公共场所,对您……” 恒王一杯酒饮尽,放下酒杯,目光中骤然浮现出杀意。 “那就让这种声音消失。” 齐明愕然抬头。 恒王的性格,绝不是让他撤下招募令。 那么,让声音消失的唯一方法就是…… 齐明急呼:“殿下三思,这些文人志士在东潘地声望显赫,若贸然……” 恒王大手一挥。 “不必多言。” 恒王冷声道: “杀一儆百,本王便是要这东潘地的蜉蝣知晓谁才是大树。” 齐明拱手:“是,殿下。” 招募令发布的三天内。 文人志士日夜渐出。 然三天后,全城的声音忽然销声匿迹,连带着那一伙文人志士全部消失在东潘地。 招募令发布第五天。 满城尽挂人头, 城墙上下氤氲一股森然之意。 此等手段, 令全城百姓惶恐。 让原本想要发声者,皆皆闭嘴。 恒王一名,在东潘地,更加令人闻风丧胆。 令齐明意想不到的是,招兵买马变得异常顺利。 有心者,盛赞恒王雷霆手段,杀生成仁,纷纷选择投靠。 龙虎山是东潘地的山贼藏身之处,他们多半是血性十足的汉子。 “大当家的,恒王反了!”山贼们全都聚集在山寨内,双目充斥着兴奋的光。 大当家哈哈大笑:“既然这反贼都能为王,那我们也能反,也能称霸称王。” “簇拥大当家的为王!” 一应百呼。 大当家摆手,全场瞬间安静。 “从长计议,要反,兵得精,诸位这段时日可得好好训练一番,才能强,才能打得赢,才能反。”他道。 “大当家说的对!”底下的小喽啰们纷纷将手举过头顶。 大当家眼底闪烁异样的光,唇角微扬。 秋雨淅淅沥沥,扎纳城的百姓们都披上了外袍。 林清禾设宴请刘彦与西域使臣齐坐一堂。 拓跋跟西域关系紧张,两人一对碰,敌意都展露在眼里,火星沫子四射。 西域公主直接翻了个白眼,刘彦互不相让,双眼一瞪。 玄真看的直偷笑。 入座后,刘彦对着林清禾举杯:“国师,我敬你。” 西域公主不甘示弱,也端起酒杯一口闷:“敬你。” 刘彦讥讽:“有些人好生没礼貌,连称呼都没有,国师,我提议将无礼之人赶出去。” 西域公主急眼:“胡说八道。” “那你叫啊。”刘彦冷哼, 西域公主瞬间看向林清禾,话到口中又喊不出来,一张俏脸憋的通红。 “国师,我敬您。”西域使臣笑着行礼,又好和颜悦色对刘彦道,“刘大人,好久不见,您看着越来越睿智了。” 刘彦笑了笑没回。 林清禾举杯小酌一口:“大家都坐下吧。” 酒过三巡。 桌上几人都被灌醉。 西域使臣跟刘彦红脸:“你们拓跋王打的什么损主意我们都知道!你们就是一群强盗。” “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来找大景的国师,无非就是想联合对付我们拓跋。”刘彦不甘示弱喝道。 啪! 西域使臣拍在桌面上,狠狠瞪着刘彦,刚准备说话,头晃了晃,直接晕了过去。 刘彦指着他笑:“你这酒量实在太差。” 话音落下,他也倒在桌上,双眼闭上了。 “你们都是些小趴菜。”西域公主双颊酡红,摇头晃脑道,眼底很是得意,说完也倒下了。 众人……… 郭不凡匆匆进屋,看到这一幕愣了下,他走到林清禾身旁低语:“国师,恒王自立成王了,在东潘地广招兵马。” 林清禾眼眸微闪,她点头:“我知道了。” . 京城,景和帝正在练字,他在诗词上颇有造诣。 林清禾连攻下两座城池让他心情大好,非常有闲情逸致。 探子匆匆进宫,跪在御书房前求见,王德观他神色便知是急报。 “陛下,探子回来了。”王德走进御书房,在景和帝耳边轻声道。 景和帝笑:“让他进来。” “是。” 探子入内,迅速跪下,急语又十分清晰道:“陛下,恒王以东潘地为据点反了。” 啪嗒! 第297章 景和帝的想法 恒王反了,反了! 这景和帝心底咯噔,神色十分慌张,双手撑在桌面上,脑子嗡嗡作响。 恒王心机跟手段都比他的高,他曾听景武帝临死前说过,恒王是最适合做帝王的性子,他则软了一点。 这句话在他心底留下很深的烙印。 “陛下。”王德担忧的看着他。 景和帝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去吧。” 王德道是,临走前特地看了他一眼,心底叹口气,道林清禾在就好了。 他是伺候过景武帝的老人,如今在景和帝面前伺候,深知两人的区别。 在景武帝身边就真应了那句伴君如伴虎,景武帝果断,心狠手辣,将帝王之术玩弄在股掌间。 要不是老年怕死,寻求长生不老,折腾坏了身子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荒唐事迹,单论政绩而言,确实是合格的帝王。 景和帝性子软,好掌控,在他身边也不用总提心吊胆。 恒王反叛,他第一反应不是立即派人追杀拿下,而是心慌害怕,王德看在眼底,心中有些失望。 御书房只剩下景和帝一个人,他静静坐在龙座上,心思繁乱,手指不断在桌面上敲打。 他究竟是杀恒王呢,还是不杀? 翌日,溯王听到风声立即进宫,刚进御书房就道:“皇帝哥哥!赶紧派兵剿灭恒王!” “你觉得应该杀老八?”景和帝神色不明道。 溯王点头:“是啊。” 他有些不明白,人都反叛了,不第一时间抹杀,待发展起来,可就不受控制了。 景和帝看向他:“若是他以东潘地的百姓为要挟,朕又该如何。” 溯王愣了下,思索会儿道:“可是若是不出兵镇压,后面就会发展成更大更棘手的问题,到那时伤亡也必不可少。 要想稳固皇权,就得当机立断,牺牲一部分人。” 两人对视,气氛冷凝下来。 景和帝的眼睛缓缓赤红:“难道东潘地的百姓就不是命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适合做皇帝,不适合做这个位置。 看来你比我还早更适合。” 景和帝的语气越说越激动,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溯王有些懵,他第一次看景和帝这个模样,面色无措:“您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景和帝有些颓丧的坐下,他摆摆手,“你出去吧。” 溯王上前捏了捏他的肩:“皇……” 话还没说完,景和帝提高音量:“出去!” 溯王吓了一跳,有些委屈行礼:“是,陛下。” 景和帝面容瞬间呈现懊悔,眼睁睁看着溯王离开,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还是闭上了嘴。 溯王刚出殿门就撞见王德,他别过脸的那刻,还是被王德看到了眼里的那丝水光。 “王爷,陛下他心情不好,您莫要放在心上。”王德轻声道。 溯王嗯了声,头也不回的出了宫,丝丝秋雨淋在他身上,惊的打一身冷战,心底更凉。 他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回头看了眼,眼底有些惘然。 是不是做了皇帝后都会变,以往永远对他和颜悦色,甚至宠溺他的太子哥哥……… . 扎纳城,刘彦带领的拓跋使臣,与西域使臣都准备离开,两方人马互相提防,又跟林清禾道别。 “国师,有缘再见。”西域使臣道。 他们的公主坐在轿子内往外看着林清禾,突然来了一句:“我承认你确实是个奇女子。” 林清禾笑了笑。 西域公主揭开车帘,从马车内跳下来走到她面前。 两方人马瞬间紧张起来,尤其是玄真,一双眼瞪的极大,立即想冲上去挡在她面前。 林清禾将他拨开。 西域公主给她行了一礼,下巴微抬,十分傲气道:“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 林清禾闻言颔首:“加把劲。“ 西域公主神色一僵,满腔的斗志突然就被她这淡然的态度浇灭了,她冷哼声,又傲气的进了马车。 西域使臣松了口气。 刘彦上前:“国师有空来拓跋玩我们大王随时欢迎您来。” 西域使者赶紧也道:“国师有机会也来西域,我们大王也很欢迎您。” “好。”林清禾颔首,目送一群人离开。 “国师,下一 步我们干什么。”周万秋走到林清禾身旁问道。 第298章 溃不成军 东潘地,龙虎山,彻夜灯火通明。 山贼齐聚一堂,正在商议下山攻进城中。 “大当家,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拿下叛賊恒王!” “好!”大当家手里端着烈酒,仰头大笑三声,一饮而尽。 底下的小弟们纷纷叫好,喝了酒,砸了碗。 此时,恒王府,屋内。 宋白微穿着薄纱朝正在看地图的恒王走去。 “夫君。”她将手轻轻搭配在恒王肩上,柔声道,“累了吧,该歇息了。” 恒王抬眼,久违的从宋白微脸上看到了,她还是相府千金的模样。 温婉无辜又楚楚可怜,这样的女子最令男人怜爱。 他垂眸,将地图推到旁侧,搂住她的腰肢带进怀里。 宋白微唇角勾起,作势就想亲上去。 恒王瞥开头,眼底抑制不住闪过丝厌恶,看到宋白微的唇,就会令他想起玩弄男宠的画面。 他的躲避让宋白微落了空,唇瓣在他脸颊上。 两人都有些尴尬。 恒王将她推开:“夜深了,睡吧。” 宋白微咬唇,眼泪瞬间飙出来:“夫君。” “我还要看地图,你先去睡吧。”恒王道。 宋白微只好点头,出了书房,她的眼神瞬间变了。 五更天,东潘地城外突响起一阵阵喊打喊杀声,齐明瞬间冲出屋去找恒王。 却发现恒王早就站在城墙上,冷眼盯着底下一群寇贼。 “王爷。”齐明走到他身侧,目光往下瞥了眼,瞳孔微惊。 龙虎山大当家坐在马背上,抬头与恒王对视,他冷声道:“今日我来是替陛下来讨伐叛国賊,当初你大开城门,任由拓跋兵进城肆虐百姓,步步为营,为的就是造反吧。” “叛国賊!” 山贼们高高举起手臂大呼,声音响彻整个云端,城中百姓听得一清二楚,都苦了脸。 龙虎山那群人也不是好的,也是为私己,压根不会顾及城中百姓的死活。 他们都不由自主落泪。 老天爷啊,东潘地百姓的活路在哪里? 呸! 齐明朝城墙底下吐了口唾沫,讥讽道:“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你自己找一个造反的理由,我们王爷是皇室血脉,你算个什么东西。” 大当家闻言也不动怒,反而哈哈大笑,握着手里的大刀向上一举:“咱们大景的皇帝还在皇位上好好坐着呢,皇室血脉又如何,没被先帝看中,还不是输家。 少他娘的废话,开战!” 恒王神色变得越加冷凝,他高高在上睨着底下一千人马,嘴角勾起嘲笑,他看了眼齐明。 齐明会意,立即给箭手使眼色。 龙虎山的山贼们还没反应过来,四面八方的箭朝他们射来。 “他娘的,好快。”许多山贼们哪儿见过这阵仗,瞬间慌乱了,纷纷避让,你推我挤间,还没开始打就溃不成军。 大当家原本还自得的神态瞬间变了,当机立断挥手:“走!” 山贼们迅速转身逃窜。 齐明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发出嗤鼻声,也不过如此。 龙虎山的山贼们狼狈的落荒而逃,大当家满脸恼怒进老巢后,目光一滞,他盯着主座上的青衣女郎。 第299章 女神降临 龙虎山老巢正堂的主座,是用樟木雕刻而成,由于大当家喜欢老虎,雕的是个老虎形状,座上面还铺了一层老虎皮。 山贼们一进去就看到威风凛凛的虎座上,坐了个肌肤如玉,漂亮到扎眼,眉眼却十分清冷疏离,神色淡淡的女郎,看上去年纪还不大。 “你是何人?” 大当家问出的这句话,也是山贼们所想,明明是他们的地盘,莫名其妙的,他们竟不敢抬头与女郎对视。 “我是助力你们的……”林清禾道。 玄真急忙打断:“神!女神!” 林清禾嘴角微抽,闭上嘴。 神? 玄真故弄玄虚很有一套,他说完,林清禾面前就起了一层薄雾将她笼罩住,一张清冷,有神圣感的美人面若隐若现。 山贼们都看懵了,张大嘴巴望着此幕,心底腾升起一股想要敬拜之感。 “装神弄鬼!”大当家抽出大刀,盯着林清禾怒喝。 山贼们惊醒,全都握住手中的刀。 他们前方只有两人,林清禾与玄真,他俩越淡定,他们就越没底。 玄真的目光掠过一把把被磨的十分锋利的刀,两条腿都在抖啊抖,要不是有烟雾的遮挡,早就露馅了。 他好害怕,他好紧张。 两个人对几百个人,神仙也难救。 玄真转头看林清禾,眼神都快望穿了。 林清禾瞥了他眼。 真是又怂又菜又爱玩,她往后一靠,双脚放在案桌上,眼神傲气睨向他们:“选择信不信是你们的事。” 大当家顿住,他仔细端详林清禾一眼又一眼,喉咙卡壳,仿佛被东西堵住似的。 他想否认,心底却有一股强烈的直觉。 是的,她就是女神。 卓华的魂魄从林清禾腰间的瓷瓶钻出来,给她煮茶,前后飘动,殷切的很。 玄真目瞪口呆,眼神问林清禾:“你还养了只鬼?” 林清禾点头。 牛!玄真给她竖起大拇指。 山贼们眼睁睁看着,水突然煮沸了,壶飞起来了,直接到茶杯上方倒下去。 茶杯又飞到林清禾面前,她伸手接住,抿了一口。 本来想上前一步的大当家停下脚步,一动都不敢动。 “你真的是女神?”他问道。 玄真瞬间抬头,眼底迸发出光泽:“当然!” 他没想到这群看上去十分威猛能打的山贼们真的相信了他的说辞,内心不由有些激动。 大当家迟疑的退了一步,走到座上坐下。 山贼们都惊疑不定站成两排。 气氛有些冷凝,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是女神,东潘地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您为何不出手。”大当家问道, 山贼们想看又不敢看,微低着头,耳朵竖起。 林清禾道:“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国运也是如此,周而复始,都是循环。” 大当家若有所思,他又道:“可恒王已成反贼,对国运而言并不好吧,女神降世,可是为此而来。” “是。”林清禾说完,又似笑非笑看着他,目光略带审视。 大当家下意识躲避,又觉得太刻意,顶着能将他看透的目光朝前方看,不自然的抿了抿嘴。 “你也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东潘地的百姓,且你败的很快,连城门都没摸着。”林清禾道。 大当家与一群山贼听得十分尴尬,纷纷对视,也对林清禾的身份越深信不疑。 “那您来这儿是为了?”大当家道。 林清禾笑了,盯着他的脸道:“观你面相,就不是当王的料,子女宫凹陷,无子无女,夫妻宫呈晦暗,二十四岁那年你妻子病故,再无娶妻。” 第300章 归顺 “是。”大当家点头。 他神色有些落寞,二十几岁时,他还不是山贼,父母重病拖的穷困潦倒,又逢战争,遇上税重之时,日子过得非常苦。 压根无女子肯嫁给他,二十三岁才娶妻,仅一年就丢了性命。随后他一头扎进了山中,凭借豪爽的性子,一身强壮的腱子肉和血性,自立门户做了山寨,收了不少孤儿,或走投无路的人。 他们对大当家唯命是从,感情颇深。 林清禾说的都跟他的经历对得上,大当家心中吃惊的同时,回忆过往,又涌起一阵悲伤。 “难道我这辈子就这么苦命了吗。”大当家呐呐道。 林清禾摇头:“自然不是,人的运道起起落落,你的面相显示后半生有福,不过你得听我的。” 底下的山贼听得惊奇,闻言忍不住插嘴道:“我们是人人喊打的山贼,你身为女神,应当也很讨厌我们才是。” 林清禾道:“正因为我是女神,所以包容万物万生。” 大当家有些意动,正色道:“只要您不嫌弃我们,都听您的。” 达成共识后,大当家带林清禾参观整个龙虎山。 他们的山寨在山顶上,纵眼望去,一片辽阔。 走在其中,林清禾能看得出来,大当家是个聪明人。他将荒地都归成好几块,一块种植各种瓜果,一块地种植粮食,一块地种菜肴。 山寨吃的是大锅饭,活一起干,饭一起吃,山贼们有的也成亲了,煮饭的多半是女眷。 来往间遇上的人都是满脸笑意,林清禾看向大当家道:“你管理的还不错。” 大当家被夸赞十分欣喜,他挠挠头道:“他们既然追随于我,都是家人,我拿他们当兄弟。” “你们平日可会打劫百姓,强抢民女。”林清禾突然话锋突转,审视的盯着他。 “这......”大当家有些心虚的垂眸,声音降低,“普通百姓没抢劫过,一些恶霸,或者富商抢劫过,但是民女从来没强抢过。 寨子里的弟兄们娶的妻子,多半是无家可归,或者被人丢弃的女郎。” 林清禾了然。 “吃饭喽!”一道女声嘹亮又明朗。 随着此声落下,山寨的人都从四面八方涌向正堂。 “吃午膳了。”大当家解释,说完,他又打量林清禾神色,迟疑的道,“女神,您要吃吗?” 在林清禾旁边的玄真急了,一路紧赶慢赶,他的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 林清禾没开口,他不敢说话,心中有些懊悔,立什么神的人设啊,这下好了,饭是吃还是不吃? “他要吃。”林清禾指着玄真。 玄真感动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 大当家笑着点头,对玄真道:“您随我来。” 吃饱喝足后,玄真去找在屋里歇息的林清禾,见她半躺长椅上闭目养神,他轻咳声,虚声道:“是我不好,让您挨饿了。” 林清禾睁开眼:“无妨,我确实可以几日不进食。” 玄真吃惊,他感动不已道:“都是我口吐狂言,委屈您了。” “辟谷,难道你不用吗?”林清禾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玄真僵住,他还没辟谷过。 林清禾唇瓣上下一碰,又说了句扎心的话:“难怪你的修为不长进。” 玄真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夜里,大当家来寻林清禾,得到允许后进入屋内,见她在白纸上作画,立在旁侧忍住不看。 “什么事?”林清禾落笔。 大当家瞥了眼,惊的瞪大双眸,只见白纸上画的是整个龙虎山的地势,每一处都令他十分熟悉。 “女神,您这是?”大当家忍不住问道。 林清禾道:“明日你派人继续攻东潘地的城门,将恒王的人马引到龙虎山来,龙虎山地势峻峭,我们的人在暗,他们在明,利用地势将他的人一网打尽。” 林清禾指着龙虎山的漩涡处,抬眸看了他一眼。 大当家会意,心中又震撼又佩服,不愧是女神啊,短短时间将整个龙虎山的地貌熟于心底不说,就连作战谋略也如此快速。 “女神不喜恒王?”大当家问出心中的疑惑。 林清禾眸底闪过一丝杀意,转瞬即逝,她浅笑不言。 大当家知趣的没有再问。 城中,恒王府的书房同样是灯火通明。 恒王食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突然抬眸,齐明瞬间挺直脊背,紧张的望向他。 “依你之见,龙虎山攻不攻。”恒王问道。 齐明喉咙微滚,咽了口口水,他道:“主子,龙虎山的山贼们个个都有血性,若是能收服,也是帮手。” 恒王满意点头:“此事就交给你去办,明日一早带人前往龙虎山,争取将那群山贼一网打尽。” “是。” 又是五更天,城门突然有巨响,百姓们惊恐醒来。 巡城的将士急忙去恒王府禀告此事,一路狂奔。 急报!急报! 红帘帐内,气氛暧昧火热。 “你竟然敢给我下药!”恒王猛然坐起身,掐住宋白微的脖颈,眼神阴鸷不已,死死的盯着她,手下的力气没有留一丝余地。 宋白微挑衅勾唇,艰难吐出:“我给你下的是没有解药的春药,你要是不与我交合,半个时辰后便会吐血,浑身犹如被成百上千的虫子咬噬,难受致死。 你不是嫌我脏吗,可我偏偏想要拉你下水呢。” 恒王额间的青筋瞬间暴起,眼底的杀意涌现。 宋白微丝毫不惧,还望着他咯咯直笑。 她这几日想明白了,恒王嫌弃她,不喜她,嘴上说着他大业成后,还会给她一个位置。 谁知道呢? 等他当皇帝了,还会要个绿了他的女人吗? 所以她想要个孩子,属于他们俩的孩子,当做她的救命符。 热!痒!恒王不适的摸了下脖子,浑身都燥热,痒意从心脏蔓延开到每一处血肉,他眼底闪过浓烈的恨意,手中的力道也缓缓松开。 宋白微心底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露,她搂上他的脖颈亲了上去。 恒王紧绷着的弦瞬间断了,刺啦一声,宋白微身上的衣裳被撕破................... 不带任何感情,宋白微感觉到了屈辱,她就好比牲口,任由人发泄。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又苦又涩。 就在此时,齐明急急敲门:“王爷............” 他还没继续往下说,恒王暴躁的声音传出来。 第301章 恒王亲入龙虎山 屋内传来一阵阵不可言喻的声音,齐明僵住,他抿唇。 “王爷,龙虎山的山贼们又来攻城了。”想到城门口那群山贼的勇猛,齐明心底有些不安,忐忑的说道。 屋内的动静瞬间停下来。 又来攻城了。 这群疯子。 恒王神色一顿,体内的燥热还没彻底纾解,他加快动作,朝外边喝道:“打开城门,全面追击,不留一个活口!” 齐明叹口气,面色焦灼又道:“他们将城墙凿出了一个大口子.............还说.....” 他不敢往下说了。 此时宋白微啊的一声传出来,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直冲屋檐,还伴随着砰砰砰声。 齐明下意识退后几步。 屋内的宋白微被恒王翻转身子,拽住她的头发,疯狂又极大的力道,完全不怜香惜玉。 片刻后,恒王松开手,直接下床榻,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门打开,齐明正欲张口,恒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废物。” 齐明捂住脸低下头,不敢吭声。 恒王大步朝外走,他跟上,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打开的屋门。风将红帘帐的轻纱拨开,露出宋白微空洞无神的双眸,他心底一惊,又转头大步离开。 宋白微咯咯笑出声,越笑越大声,在屋门口的婢女面面相觑,都不敢进去伺候。 “还愣着干什么,滚进来!”宋白微喝道,披着一层外袍从床榻下来,赤红的双眸闪烁疯狂与阴鸷。 “恒王犯下滔天大罪,其罪一私通拓跋,当了叛国贼,其罪二,造反自立为王。恶人行,天理不容,今日我龙虎山替天行道,杀了这反贼!”龙虎山最喜说道的王麻子站在凿出的口子大喊。 恒王的箭手一放箭,他突然举起一个像龟壳似的大铁挡在面前。 他的话一字一句,清晰的入了城中百姓的耳。 恒王面色铁青瞥了眼箭手。 “王爷,他的防御武器太诡异,刀枪不入。”在恒王瞥过来的那一瞬间,箭手遍体深寒,动都不敢动。 王麻子也看到了恒王,他如同乌龟般露出头,朝恒王的方向吐口水,破口大骂:“叛国贼来咯,反贼不得好死!” 恒王冷着脸盯着他,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拢:“放箭。” 话音落下,上千箭手瞬间拉弦。 王麻子瞳孔猛缩,迅速钻回到大铁之下往后退,别看他嘴皮子厉害骂的慌,心底怂的要命,双腿都在颤抖。 噔噔噔! 一支支箭打在铁皮上,又掉落在地上,无论来多少,始终都穿不破厚重的大铁。 王麻子松了口气。 布谷—布谷—布谷— 远处的林子响起三声布谷鸟,这是撤退的讯号,王麻子死死攥住大铁内的把手,急速往后退。 齐明小心翼翼看向恒王:“主子,追不追。” 恒王眼底闪过浓烈的杀意,体内还残留着宋白微算计他的愤怒,怒上加怒,他暴喝道:“追!” “上钩了。”大当家唇角微扬,带着山贼们抄小道上山。 恒王亲自带着兵马前往,站在山脚下,他眯着眸子望着这座陡峭的山。 “龙虎山还有多少人马。”他问。 齐明道:“最多八百。” 恒王放下心中的存疑:“进山!” 大当家已经回到山寨,兴高采烈去告知林清禾:“女神!恒王上当了!” 他老远就闻到一股霸道的烤鸡香味儿,走近发现林清禾拿着一只鸡腿吃的正香,她身旁的玄真沉浸在吃肉中,压根没注意到他。 大当家愣住,不敢打搅,眼神却不自觉的偷瞄。 林清禾吃完最后一口,优雅的掏出锦帕擦拭嘴角,抿了口茶后道:“让弟兄们做好准备。” 她被撞破在进食也不尴尬,不自证,让他猜去。 女神应该是想尝尝人间美味,大当家心中圆道。 山贼们在各个山头准备就绪,本就是他们的地盘,气势上跟情绪上都是高昂的。 在恒王踏入山头的那刻,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盯着。 偌大的林中,大槐树下的大片茂密的草丛藏了一根麻绳,只等恒王走近就将他套牢。 沙沙沙,脚步的踩踏声越来越近, 一步,两步,眼见恒王就要靠近麻 绳,隐匿的山贼准备收网。 一!二!三! 就要拉时,恒王突然停下脚步。 王麻子咬牙,丝毫不松懈的盯着他,心底有些急,走啊!走啊! 恒王突然抬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王麻子急忙垂下眼。 “你去探路。”恒王收回视线,四周静的诡异,他心中起疑,看向左侧的一个小将道。 小将看上去才十五岁,家中吃不起饭,遇恒王征兵就来了,猛然听到命令,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愣神间,齐明将他推了出去。 拉麻绳的山贼听到下边的动静,立即拉起。 小将啊的声惊呼,双脚被套住,倒头悬在空中,他慌乱不已。 果然有圈套。 恒王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环顾四周, 王麻子咬了口空牙,示意拉绳的山贼走。 “在树上,放箭!”恒王听到动静,迅速抬头,夺过旁边将士的箭,又快又准直接将山贼射中。 连续砰的两声,山贼落地,当下就没了呼吸。 王麻子瞳孔猛缩,他来不及悲伤,直接转头就跑。 恒王耳朵竖起,精准看向他逃离的方位:“追!” 得知山寨的兄弟被恒王射死,其他山贼都憋了一团火,等待他们来山坡的漩涡处。 恒王被王麻子带进去,还没踏进去,他便举起手,示意众人不要进。 “主子。”齐明上前立在他身旁,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也看出了几分端倪,“这里有埋伏?” 恒王点头,他心底起了疑心,要是龙虎山的大当家有这么聪明,怎么会一开始就选择攻城,导致损失惨重。 到底谁在帮他? 若是他背后有人,今日不宜开战。 恒王脑子转的很快,当即往后退:“先回去。” “他想走!”王麻子有些急了。 第302章 恒王落入清禾手中 布谷—布谷—布谷! 王麻子嘴努成口哨状,发出布谷鸟声。 埋伏在山坡高处的山贼们立即会意,将早就准备好的石头往下推。 轰隆!轰隆! 大大小小的石子从天而降,吓得旋涡内的人纷纷逃窜,瞬间没了秩序。 “王爷小心!”齐明眼尖看到一块石头朝恒王砸去,他迅速上前将恒王护住,石头砸在他脊背上,整个人都晃了晃。 恒王回头看了眼,拉住他的手腕朝着山坡外跑。 又是一阵轰隆!山摇地动之感,恒王带来的人马非死即伤。 王麻子兴奋不已,朝地下掷石头的动作丝毫不停。 “差不多得了。” 旁侧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将他吓得嘚了下,他回头,有些结巴道:“女神。” 林清禾背着手观察局势,见恒王要逃,她道:“断他后路。” “是。” 王麻子朝出口的方向扔下一块石子,再次发出布谷声。 山贼们迅速响应,转戈朝出口扔。 齐明神色大变,他愤怒抬头,瞥到一抹青影时,瞳孔猛缩。 他再仔细探看,那抹青影已经不见了,仿佛是幻觉。 恒王阴着一张脸看面前落下的石子,察觉齐明不懂,睨过去:“怎么?” 齐明喉咙微滚:“王爷,我刚刚好像看到国师了。” 恒王眼神瞬变,锐利朝山坡顶上看去。 “去死吧!卖国賊!” 就在此时!王麻子双手捧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对准恒王扔下去。 “王爷!” ……… 晕,眩晕。 恒王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周遭都是嘈杂的声音。 “女神这招好厉害!真将恒王拿下了!” “咱们龙虎山有神相助,定当登顶!” 玄真看了面无表情的林清禾一眼,急忙咳嗽几声道:“登哪门子的顶?” 欢喜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大当家忙道:“女神莫要误会,我们跟随您的脚步,吃喝不愁就心满意足了。” 林清禾淡笑点头。 大当家看向被捆绑严严实实的恒王,道:“女神,这恒王怎么处理。” 恒王屏住呼吸,耳朵竖起,他想知道指挥龙虎山这群山贼的是谁,会是林清禾吗? “送我屋里。”林清禾道。 她压低了嗓音,有种雄雌莫辨的意味儿,恒王并未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大当家跟山贼们闻言都愣了愣,送去女神屋里? 他们下意识看向恒王,不得不说,恒王确实是长了一张好脸,身材也不错,此时被捆绑的严严实实也坐的十分端正。 玄真解释:“女神施法,你们都不能看。” 噢!原来是这样。 大当家立即让人将恒王送进林清禾的屋子里。 山贼们赢了,个个都还十分亢奋,大当家干脆让他们去打猎,刚好今日可以加餐! 屋里,一片寂静。 恒王听到煮茶,茶杯相碰的声音,就算看不见,他也能感知到屋里另外一人在做什么。 “阁下究竟是何人?”他按捺不住问。 林清禾嗤笑声,一步步走到恒王面前,她不再压低嗓音:“你猜。” 恒王浑身僵住:“林……清禾?” 林清禾伸手将笼罩在他头上的黑布扯开,玩味儿的盯着他:“好久不见,不要脸的玩意儿。” 恒王面色微沉,他盯着她:“人为己,有何错之?当今皇上压根没有为帝的本领,能者居上。 今日我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便,莫要阴阳怪气。” 他梗着脖子,一脸淡漠。 林清禾笑出声,鼓掌道:“不愧是你,能屈能伸。” 恒王也跟着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认输。” “行。”林清禾手里出现一把匕首,她左右转动,锐利的刀片抵住恒王的喉咙,只要往前送力道,他就会死。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很平静。 杀了恒王,上辈子恩怨彻底一笔勾销,景和帝也没了威胁,大景的江山还能稳个几年。 林清禾将匕首转了圈,眼神变得冷冽,对准他胸口的位置插下去。 轰!轰!轰隆! 外边 突然下起暴雨,狂风将窗户拍打开,林清禾三千发丝扬起,闪电的光将她绝美的脸庞衬的更加冷艳。 匕首入恒王心口,他闷哼声,就在林清禾要继续往里钻时,一道刺眼白光让她视线变得模糊,等光散去,眼前的恒王消失了。 地上落了缰绳,还有一张字条。 “好久不见,小友。” 待林清禾看完后,这张字条自燃。 因着下雨,龙虎山的山贼们没有打到什么猎物,冒雨回来。 玄真回来,刚进门就见林清禾的面色又冷又臭,他顿住,急忙转身想退出去。 “站住。”林清禾手里拿着一个茶杯,冷声道。 玄真缓缓转身,对着林清禾讪讪着了两声:“我尿急。” “你知道佛骨吗?”林清禾问道。 玄真摇头又点头,林清禾锐利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他急忙点头:“略有耳闻。” 察觉她心情不美好,他环顾四周,看到地上的缰绳,他惊的五官扭曲。 人呢? 恒王人呢? 该不会是林清禾打不过他,逃跑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玄真大气不敢喘。 “他被佛骨带走了。”林清禾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捏碎,眼底闪过一丝冷冽和杀意。 玄真大惊失色,下意识呢喃道:“佛骨重现,天下大乱,这是不祥之兆,大景的气运难道就此走下坡路了吗?” 林清禾起身到窗前,语气坚定:“总有一天我要亲自将佛骨捏碎!” 玄真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她的背影,又莫名有些心疼,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能者向来都要承担更多,天塌下来,她得站起来顶着。 可分明,她也才十四岁。 . 齐明没死,他只感觉到后脑勺被砸中,再次醒来发现他在林中,恒王不见踪影,他迅速回恒王府。 府中也没有恒王的踪影,他心底咯噔声。 怎么会? 恒王呢?恒王去哪儿了?齐明想到一种可能性,面色凝重就想往外冲。 第303章 心情不佳的国师 日头在空中有些毒辣,齐明的眼神冰冷无比,死死盯着宋白微。 “王妃别忘了,王爷若是有事,您便是丧家犬。”他紧绷着脸道。 宋白微上前,挑衅的摸上他的胸膛:“死了就你上位呗,不仅能得到地位,还能得到主子的妻,想想你就应该兴奋。” 她红唇上扬,蛊惑道。 “王妃请自重。”齐明将宋白微猛地推开,眼底划过一丝厌恶,“王爷只是下落不明,您要想另择他栖,请便。” 话音落下,宋白微便哈哈大笑,讥讽道:“齐侍卫,你真是恒王身边的一条狗。” 齐明被激怒,伸手攥住宋白微的脖颈。 宋白微嘴角勾起,眼眸微眯,整张脸微扭曲,疯狂又变态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齐明缓缓恢复理智,将手松开。 “杀我啊。”宋白微不依不饶,上前一步继续挑衅,“不敢?” 齐明被激的瞬间抽剑。 “齐侍卫这是在做什么。”节度使赶来,大腹便便的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看到此幕,眼底划过丝算计。 他得知恒王下落不明的消息特地赶来,如今东潘地无主,作为顺位下来的第二说话人,他理应站出来顾大局。 没想到他还有捡漏的命。 齐明也猜得到他是为何而来,一双眼冷冰冰的嵌在他身上。 “节度使大人,齐侍卫想杀我。”宋白微摸着肚子,娇娇弱弱朝节度使道。 节度使视线落在她捂着肚子的手:“王妃这是?” “我有身孕了。”宋白微道。 “不可能!”齐明喝道,他盯着她的肚子,要是有孕也是野种。 节度使哦了声,他早耳闻宋白微养男宠的事儿,在他心底,她就是个肮脏淫荡的女人,已经不屑碰她了。 宋白微才不管他人眼光,她要活着,还要荣华富贵的活着! “怎么不可能!”宋白微喝道,她盯着齐明古怪的笑出声,“昨夜恒王要了我五六次,把我折腾的要命,他一没用鱼泡,我二没喝避子汤。 一月后必定有孕,若是他死了,我肚子里就是他唯一的种,齐侍卫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吧。” 齐明神色闪烁。 节度使暗道不好,他是来夺权的,见两人对峙,他偷偷给身后的侍卫使眼色,想趁着这个空档将恒王府拿下。 宋白微眼尖瞥到,厉声喝道:“齐侍卫,将反贼拿下。” 齐侍卫反应很快,抽剑抵在节度使喉咙处。 “冷静,冷静。”节度使急忙喊出声,抬起手让身后的人不能轻举妄动。 宋白微站在台阶之上,她微微眯眼,嘴角勾起抹嗜血的笑。 权力,真令人痴迷的好东西啊。 . 连续几天,林清禾心情十分不悦,看上去更加的冷若冰霜。 龙虎山的山贼们与大当家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的女神更加不快。 “佛骨将恒王带走,必定会有交易,到那时露出马脚,我们立即赶过去。”玄真给林清禾煮了一壶茶,轻声道。 林清禾抿了口茶水,闻言心底的烦躁褪去不少,她看向他:“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 玄真嘿嘿笑了笑:“龙虎山上的柿子树熟了,您同我去看看?” “好。” 山中种了一片柿子树,纵眼看去黄澄澄,硕果累累好秋色。 龙虎山许多山贼生了孩子,柿子成熟,最开心的莫过于这些孩童们,他们赤脚在土地上踩来踩去,仰头看着被柿子压弯的树枝,忍不住吞口水。 “别急,人人都有,这么多柿子树呢,还怕不够你们吃。”大当家亲自上了树给孩童们摘柿子。 他摘下最大最黄的一个柿子,本想扔下去,余光看到林清禾与玄真的身影。 柿子转了个方向,朝林清禾丢去:“女神,尝尝。” 众人视线全聚焦在林清禾身上,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林清禾精准接住柿子,张口咬下去,甜滋滋的柿子味儿渗透味蕾,她点头:“不错。” “女神说好吃!” 山贼们大喊,喜笑颜开。 孩童们围着林清禾打转,争先恐后将自己认为最甜卖相最好的柿子献到她面前。 林清禾唇角微扬,这种恬静欢快的日子,她还挺喜欢的。 只是肩上的重任,注定她安 逸不了。 入夜,正在打坐的林清禾猛然睁开眼朝东边的方向看去。 “醒醒,佛骨出现了。”玄真刚入睡梦就被吵醒,他的衣领被林清禾攥住,下一瞬就进入阴道。 林清禾的速度极快,周遭更是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意。 阴路上的孤魂野鬼急忙让路,全都低低压着脑袋,等她消失不见才敢抬头。 “发生何事了?那个不知好歹的鬼魂惹到少观主了?” “不知道啊。” 东边,一处峡谷。 恒王盯着佛骨,有些挣扎。 “想清楚了吗?”清朗的男声在空中响起,明明声音如潺潺泉水般好听,却给人一种十足的压迫感。 随之而来的还有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恒王清晰感知到身后站了一个人,他回头,却是什么也没看见,不寒而栗。 “上一次我与您合作,本以为能顺畅登上帝位,没想到反被林清禾算计逐出京城,这次我该如何信你。”他道。 空中响起空灵的笑声。 “信不信我在于你,需费尽口舌说服一个人的事,都不值得去做。”男声继续在空中响起。 恒王看着躺在地上的佛骨,他突然捡起来丢出去:“你只是一块骨头而已,又能帮到我什么,少在这儿妖言惑众!” 话音落下,天色大变,恒王四周都变了,他猛地站起身想冲出去。 哐当! 他撞上黑墙。 砰砰砰!恒王不死心,如同没有方向的苍蝇到处乱转,手攥拢握拳拍打。 无济于事,他入目的是无尽的黑暗,压迫感与窒息感扑面而来。 恒王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除了信我,你别无办法。”男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荡开。 恒王皱眉:“你这次要如何帮我?” 第304章 一体两魂 无尽的黑暗中,恒王却隐约间看见了一个影子。 信还是不信? 恒王捏住拳头,一时间脑子闪过许多想法,他如今的境地可谓是进退两难。 拓跋不能再去,大景也回不去。 不甘! 极大的不甘! 他抬头,胸腔内的一团怒火几乎要将他撕裂,老天不公,不公啊。 为何要将他逼到无路可走,无路可逃的地步。 男声继续在他耳畔蛊惑:“我也觉得老天不公,既然我们都不受老天的喜爱,不如搅翻这天下如何。” 恒王猛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他点头:“好。” 话音落下,佛骨从地上飞起,周身突然散发光芒。 轰!轰!轰! 山摇地动,天在发怒,闪电的利光照耀出有违天道的一幕,佛骨没入恒王体内,恒王站在原地,浑身青筋暴起,额间的发丝被汗水浸的湿漉漉。 林清禾凭空撕开一条道,拉着玄真跨步落地。 她盯着前方低着头的恒王,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玄真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气,等他抬眼时,林清禾已经到了恒王面前。 “佛骨呢?”林清禾扫了一圈没看到佛骨,她紧盯着恒王冷声问道。 她在恒王身上闻到了佛骨的气息。 恒王低着头,沉沉笑出声,他的瞳孔红了又黑,再抬眼时恢复正常。 他戏谑的望着林清禾,上前一步,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贴住他的胸膛:“在我身上,你摸摸有没有。” 玄真张大嘴巴。 这气氛突然就变得旖旎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抽风了?”林清禾甩开他的手,满脸不快,不懂他在耍什么把戏。 她审视着恒王,锐利的目光似要将他看穿。 奇怪,他可太奇怪了,短短时日不见,她觉得他面相都变了。 之前是阴鸷冷漠,如今她竟是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骚气?一种突破禁忌的放飞自我之感。 败在她手上,对他打击这般大吗? 恒王笑道:“为何不摸我,不敢?难得啊,这天底下竟有国师不敢干的事。” 话音落下,林清禾的手便摸上去,还捏了两把。 恒王身体一颤,瞬间绷住。 “你究竟想做什么!”真正的恒王咬牙切齿道。 如今占据恒王身体的是玉空,他的举动令恒王狠狠抽了一口气。 玉空并不理会他,瞳孔闪烁亮光,任凭林清禾捏。 他死前身体被分解散落大景各个角落,佛门存有一丝仁慈,留了他一魂。 这百年来,他以微弱的魂魄蛊惑人做交换,逐渐壮大自己的法力,找到佛骨寄生了百年,看尽人生百态。 与他交换者多半贪婪,邪恶,而他本身就是邪恶本身。 林清禾宛若九重天上的神女,清冷高贵不可攀,可他偏偏看这类人不爽,想将她拉下泥潭里,共沉沦。 玉空俯身与林清禾对视,一双眼温柔的能掐出水来:“你一直都知道,我爱慕于你.......今日,不如要了我吧。” 嘶! 什么虎狼之词!恒王跟林清禾还有这一段过往啊,那景将军怎么办! 玄真吃瓜吃的十分振奋,双眼亮晶晶看着。 林清禾勾唇,眼睛微眯:“你不是恒王。” 这刹那,与身体共存的恒王灵魂为之一震,他直勾勾的盯着林清禾,毕竟是本体,这一刻他将玉空挤出去。 林清禾面无表情看着恒王,见他眼神变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下意识蹙眉。 心底腾升起一个十分荒诞的猜测。 “国师果真厉害。”恒王笑道,他往后退了一步,“本王如今什么也没了,孤家寡人一个,国师收了我如何。” 林清禾讥讽:“收你狗命可以,人可不行。” 她抽出一把木剑朝恒王的胸膛刺去,木剑上散发着金色的光。 恒王迅速躲避,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敏捷度不同以往,躲避林清禾这样的高手都游刃有余。 林清禾看他的反应,心中的猜测更加明了。 佛子玉空入恒王体内了,一人两魂。 还真是一个敢提,一个敢应啊。 “玉空的邪门超乎你的想象,若你放任在你体内共存,终有一日他会将你 的七魂六魄吞噬,彻底侵占你的肉身。”林清禾道。 她并非危言耸听,肉身共存两魂本就是天道不容的存在,最终结局不是共同毁灭,便是一魂魄体愈加强大,吞噬另一魂! 恒王心思这般重的人竟会着玉空的道,倒是令林清禾有些意外。 恒王肆无忌惮放声狂笑:“谁输谁赢暂且未定,本王偏就要赌一赌,林清禾,再会!” 话音落下,他凭空消失在原地。 空中瞬间没了他与佛子玉空的气息。 林清禾站在原地许久。 玄真亲耳听到惊天骇闻,他还有些懵。 “走了。”林清禾掠过他,朝山下走去。 玄真恍然回神,急忙追上她,满脑子的好奇:“国师,不追了吗?就让恒王那小子跑了?他占了你的便宜诶,让景将军知道了,非得斩掉他的手!” 林清禾脚步顿停,玄真差点撞上她。 “你最好闭上嘴。”林清禾道。 玄真讪讪点头,又忍不住问道:“恒王身体里真的有两个魂魄吗?” 林清禾嗯了声,她抬眼看天,缓缓叹口气。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解决掉恒王这个大麻烦,稳定大景江山,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佛子玉空! 林清禾咬牙,对着虚空拍了一拳。 察觉到林清禾不高兴,玄真紧张的吞了口唾沫,他小声道:“那佛子很厉害吗?连你都打不过。” 林清禾睨了他眼:“玉空是上百年的老鬼魂了,曾经佛教的天才,一朝陨落为邪佛,集全天下人的恶念。” 玄真咂舌,这么一听,是天才的对决啊。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他问道。 林清禾朝山下一村落看去,手指指过去:“看到那个村子没,那儿有许多魂魄,咱们过去收。” 玄真定睛一看,呦,还真是,上空涌动着一股浓重的阴气。 “灵仙村,这名字倒是挺好听。” 第305章 诡异的村子 漆黑不见底的灵仙村寂静中带着一丝诡异,空中突然飞闪过黑影。 玄真吓得急忙蹲下,手紧紧攥住林清禾的衣袖,不敢抬头。 林清禾垂眸睨着他,有些无语:“是只乌鸦,你胆子这么小,当初是怎么选了干这行的。” 是乌鸦啊,玄真松了口气,闻言目露苦涩:“家贫,说来命苦啊………” 没等他继续往下说,林清禾已经踏进灵仙村,玄真紧张兮兮左右环顾,进村他怕,留在原地他更怕。 再抬眼已不见林清禾的身影。 玄真瞳孔微缩,喉咙咕噜一声,急急抬腿跟上去:“等等我啊。” 林清禾走于黑暗中,耳听八方。 “有道士!道士来了,咱们都躲远点儿。” “那姐姐也是道士吗,生的好漂亮。” 屋檐上有一群孩童的魂魄在叽叽喳喳,它们忌惮害怕林清禾身上的金光,又忍不住探头看。 “欸?姐姐怎么不见了?” 几个小鬼头凑在一起。 “找我?” 小鬼头身后传出清冷的女声,它们下意识回头,林清禾站在他们身后,她身上的金光灼的它们睁不开眼,魂体荡动。 林清禾将身上的金光压制住,蹲下身与它们平视,全都是几个月大的婴孩,最大的不过八个月。 “你在这儿啊。”玄真找到林清禾,他站在屋檐底下抬头道。 林清禾扔下去一根绳子,他顺势拉着往上爬。 还有一个道士! 小鬼头们尖叫声,吓得纷纷逃窜。 “收起来。”林清禾目光落在玄真腰间。 玄真低头,是一把桃木剑,瞬间明了,小鬼头们怕剑,他用布包裹住不见光。 鬼界里,小鬼们多半是夭折,要不就是被杀害,他们此生没做过恶事,灵魂都是干净的。 道士们对他们的态度也十分好,只需要引渡去地府,投胎转世即可。 只是这么小的婴孩,都还没生出来吧。 紧接着,玄真瞳孔放大,除了刚刚看到的几个小鬼头,一连接着,出现了十几个,又是十几个,加起来快四十个婴孩的魂魄。 全都是没生下来的死胎。 玄真惊骇不已道:“大多都是女胎,难道说都是这个村子堕下来不要的女婴吗?难怪阴气这般重。” 林清禾面色沉如墨,她刚想问这些婴孩们,下边出现一簇簇火把,灼热的火光让婴孩们魂魄发烫,它们迅速散开。 林清禾望过去,眼睛微眯,它们都去了桥底下。 “你们是何人。” 屋檐底下站了一伙儿人。 说话的人是村长,看上去五十左右,精神抖擞。 林清禾快速扫了眼这群人,见他们额头都蒙黑,将死之兆,她微挑眉,这还真是件怪事。 她拉着玄真飞下屋檐,对着村长直截了当道:“我二人是道士,途经你们村口,见村子上方笼罩一团阴气,特地前来探看。 我劝你们最好将桥底下的东西挖出来,否则三天内,你们必死。” 说完,她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 村长眼中闪过丝阴郁,他身后的村民们听到林清禾说的话,神色瞬间变得害怕又紧张。 “多谢两位道长,村子最近确实不太平,进了许多脏东西,不过我们村子里有神婆,她神通广大会解决此事,就不劳道长费心了。”村长笑呵呵道。 村民们听到神婆二字,原本紧张的神色瞬间放松下来。 玄真道:“什么神婆也没有我师叔厉害,不妨让她试一试。” 村长直接拒绝,声音冷硬:“不用了。” 玄真讶然不已的看了他眼,又看向林清禾。 “既然如此,就不叨唠了,告辞。”林清禾道。 玄真追上,小声问道:“真走啊?这个村子明显有蹊跷。” 话音落下,身后突然传来喧闹声。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想要冲破村民们的阻拦,她死死盯着林清禾离去的方向:“救救我!他们都是群会吃人的恶人!救救我们。” 林清禾回头,对上一双充斥着绝望的泪眸,女子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头发凌乱,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 “救我!”女子见林清禾回头,眼底涌现欣喜,更加用力想冲出去。 林清禾刚抬腿。 村长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道长,这是我们村二娃子的媳妇珍香,早几年就疯了,有妄想症,每日都说有人在害她。” 说完,他挪开身子看向珍香:“珍香,你家还有娃儿呢,莫要在这儿耍疯癫,你说说谁要害你,救你什么?” 珍香浑身一顿,她低着头,下一瞬抱住脑袋疯狂摇头,又哭又笑。 “我不知道。” “对,娃儿,我的娃儿。” 她喊着,赤脚在地面上跳起舞来,嘴上还哼着歌儿。 幺婆杀了我,幺婆吃了我。 爹娘捡起我的骨头,埋在桥底下。 好冷呦! 好冷呦! 歌谣断断续续,她的嗓音很沙哑,听上去令人有些难受。 村民们推搡她离开,直到要在角落消失的那刻,珍香回头看向林清禾,嘴角微勾。 嘶! 玄真哆嗦了一下,他躲在林清禾身后低声道:“国师,我怎么觉着不对劲呢,这个村子,大有古怪。” 林清禾瞥他,这不是废话。 “你去桥底下挖挖,看底下有什么。”她道。 玄真猛地抬头,直起身子来,眼睛瞪的极大看着林清禾。 不是吧,不是吧,快告诉他是在开玩笑。 林清禾眼神丝毫不眨。 玄真双肩耷拉下来,心不甘情不愿走下小溪。 深秋,尤其还是夜里,溪水冰冷无比,冻的他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玄真摸了半天,挖了会儿,什么也没看见,他迫不及待的上岸交差:“啥也没有。” 林清禾余光朝后瞥了眼,嗯了声:“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 “好勒!”玄真就等这句话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彻底消失在灵仙村的视线里。 一道黑影缓缓走出来往桥底下看了眼,又转身进村,去了村长家。 “走了吗?”村长躺在摇椅上,眼眸微眯问。 “走了。” 村长颔首,他看向黑影,薄凉道:“珍香不能留了,明日把她杀掉,埋在桥底下吧。” 第306章 疯起来连妻子都杀 深秋的日光很暖,透过破旧的屋檐,穿过蜘蛛网打在珍香身上,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不要过来!” 珍香惊恐的看着手里拿斧头的男子,眼泪直往下流。 “你说错话了,村里留不得你了。”男子神色淡漠,步步逼近。 珍香崩溃尖叫:“你可是我的相公啊!” 此话一出,男子愣住,他走到漏风的屋檐底下,日光将他的一半的脸照明,还有一半隐在暗处。 他上下打量她,恍然大悟道:“你没疯?之前都是装疯癫,难怪你昨天会故意冲出来引起那两个道士的注意。” “裴广,你究竟有没有心!我是给你生儿育女,照顾一家老小的结发妻子啊!”珍香痛哭流涕吼出声,“村子上下风气不好,你不阻止,还助纣为虐,你好歹毒!” 裴广面无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你是装的,那就更死了。” 他高举起斧头对准珍香就要劈下去。 “玉儿!”珍香凄厉喊出这个名字。 裴广下意识顿住,就在这时,珍香大步往外蹿,猛地推开门,撒腿就跑。 裴广反应过来,立即去追。 地上有许多小石砾,尖锐的直接扎进珍香的赤脚里,她倘若不知,没有痛觉般,没有一丝停息。 村子里的人注意到她,以为她疯癫症犯了,都不敢上前阻拦她。 “她的疯癫是装的,快!快拦住她!” 直到裴广拿着斧头追出来,村民们听到他的话后,惊的瞪圆眼,急忙放下手中的事去追珍香。 珍香跑啊跑,常年营养不良的她跑的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喘不过气来。 前方就是桥,她跑到桥头,对面站着村长跟幺婆。 她瞳孔一缩,停在原地。 追的气喘吁吁的裴广见状也放慢脚步靠近,他身后跟了十几个村民。 “跑啊,继续跑啊。”他道。 珍香的心脏直直往下坠,停下来她才感觉到脚底的痛意,她低头,两只脚的脚板都被石子扎破,血迹沾染了地面。 比身体更痛的是心底的绝望。 她看着前方的村长跟幺婆,冷冷一笑:“你们会遭报应的!” “裴广!”村长不悦,正眼都没给她一个,直接看向裴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裴广会意,拎着斧头上前。 村民们冷眼看着此幕,隐隐还有些兴奋。 珍香无路可逃,她仰头哈哈大笑,纵身跳进溪里。 这条溪深不见底,水流有些急湍。 “快抓住她!”村民们惊道。 他们纷纷走到桥边往下探看,说来也奇怪,跳进溪里的珍香瞬间不见了,仿佛原地消失了般。 太诡异了。 村民们心底有些不安,急忙看向村长跟幺婆。 “幺婆,珍香怎么就不见了。” “幺婆,她不会变成厉鬼报复我们吧。” 村民们叽叽喳喳。 村长抬眼,他们瞬间噤声。 “幺婆。”村长恭敬看向幺婆,“您看。” 幺婆低头朝桥底下探看,水面上露出一张上了年纪,满脸沟壑的脸。 她眼神微闪,叹口气道:“阴煞气太重了,要想镇压,需要找个八字极阴,未及笄的女郎献给河神,让河神保护我们村。” “八字极阴,未及笄。”村长皱眉念道,“咱们村有哪家女郎符合。” 村民们纷纷后退。 幺婆笑了笑:“珍香生裴宓那丫头时,是我接生的,她的八字就是极阴,今年十二了吧。” 她说着,看向裴广。 裴广喉咙微滚,紧张的吞了口唾沫,他道:“幺婆,她才十二岁,不会照顾河神………” 话还没说完,村长喝道:“去他家,将裴宓那丫头捆起来送去祠堂,今夜子时做仪式,献河神!” 裴广惊恐抬眸看村长,还没反应过来,他手里的斧头被夺走,双肩也被摁住。 “村长,我家宓儿还小,不然再看看别人吧。”裴广焦急道。 裴宓虽说是个丫头片子,但生得好,性情又温柔,干活利索,说话也甜,深得他喜欢。 他早就想好了,以裴宓的姿色。及笄后定能嫁给一个员外,获得一笔丰厚的彩礼钱。 到那时,他就可以给儿子耀祖建个更好的屋子 ,给他娶个能干贤惠的妻子回来。 如今幺婆指名要裴宓献祭,裴广心情又复杂又难受。 村子里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而且他开始就露出不愿意额神态,怕他坏事,村民们将他也捆起来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朝裴家走去。 . 咳咳咳! 珍香喝了一肚子的水,剧烈咳嗽几声吐出来后,她惊的抬头。 这是哪儿? 阴曹地府吗? “她醒了。” 后侧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猛地惊醒般,望去。 一块大石头上面坐着两人,她认识! 是昨夜看到的那两个道士。 林清禾手里的人参汤刚好熬好,她放了大骨头进去熬,两种味道杂糅在一起,十分霸道侵占嗅觉。 玄真吞口水,眼巴巴的看着林清禾。 想喝! 这可是百年人参熬制的啊! 林清禾舀了一碗,招呼珍香过来。 珍香懵了下,她直觉林清禾不是恶人,缓缓起身上前。 “喝一碗下去提提精气神。”林清禾将满满一碗骨头人参汤递给她。 珍香愣愣接过,双手都在发抖,唇瓣也在抖,她凑前喝了口,滚烫的汤入口的那刻,她的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 好好喝!玄真端着碗喝人参汤,正眯眼享受。 他睁眼,入目泪流满面的珍香,愣了下道:“别哭啊,还有很多,这可是我师叔专门为你熬煮的人参汤,多喝些,看你面黄肌瘦的,平日肯定没吃饱过,可怜见的。” 珍香哭的更凶了,她边哭边喝,碗跟双肩都在一颤一颤。 “别哭了,吃饱才有力气报仇。”林清禾道。 珍香的眼泪瞬间顿住,不可思议的看向林清禾,她想问,眸子微闪,她低头认真喝了两碗汤后,起身朝林清禾跪下。 “求道长为灵仙村无辜的孩儿申冤。”她哽咽道。 第307章 关进棺材里献祭 “你又偷偷给那疯婆娘做馒头,也不怕爹知道了打死你,先给老子尝尝。” 裴耀祖路过厨房,见裴宓鬼鬼祟祟将蒸好的馒头藏在兜里,他嗤笑声,推门而入。 裴宓吓得一哆嗦,双手拢住,局促的转过身,讨好笑道:“耀祖尝尝吧。” 裴耀祖冷哼,对她的态度十分满意,他朝锅里瞥了眼,嫌弃道:“我要吃肉包。” “等我给娘送完馒头回来给你做。”裴宓好声好气道。 闻言,裴耀祖不悦的将面前的凳子踢翻,双目恶狠狠盯着她:“那疯婆子不是我娘!” 裴宓愣住,低着头,心底有些难过。 她娘常年锁在后山无人住的破旧木屋里头,裴广不允许她送二餐饭,她只好找机会偷偷藏食物投喂。 珍香关在木屋时,裴耀祖才三岁,这么多年过去了,被家里宠的不可一世的他,以珍香为耻。 砰!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撞击门的声音。 裴耀祖心底有团气,听到动静气势汹汹朝外走:“谁啊!不会敲门啊!” 门打开,他看到村里的叔伯拿着棍跟缰绳站在门口,愣在原地。 “你姐姐呢?”村长问。 裴耀祖有些紧张,结巴道:“在……在后厨。” 村长与村里的壮汉越过他朝里边走。 裴耀祖有些摸不着头脑,跟了上去。 裴宓揣着兜里的馒头准备去后山,刚走出后厨就对上迎面而来的叔伯们,她有些紧张,腼腆的笑了笑,有礼喊道:“村长,各位叔伯。” 她低着头想小跑出去,胳膊肘被人握住。 “七叔公。”裴宓大惊失色的看向双鬓皆白的老人,下意识想挣脱。 七叔公一双混浊的眼紧紧盯着她道:“宓儿,你娘疯癫症又犯了,破门逃走投河,得罪了河神。” 裴宓瞳孔猛缩,泪水夺眶而出,她更加想往外跑,无奈被七叔公死死攥住,压根挣脱不了。 “七叔公,我想去找我娘。”裴宓哀求道。 村长出声:“可以。” 裴宓欣喜看向村长。 “你先跟我们去祠堂准备河神的贡品。”他又道。 裴宓点头。 经过裴耀祖身旁时,他突然拉住她。 “怎么了?”裴宓不解道。 村长等人锐利的视线唰的全看向他。 “没事。”裴耀祖瞬间将手收回,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是哪儿又说不出来,“你去吧。” 裴宓嗯了声。 一进祠堂,她被人绑住。 “七叔公!”裴宓尖叫出声,不可置信的看向,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老人。 七叔公道:“孩子,你娘惹得河神不快,你理应作为贡品献祭给河神。” “不!不!”裴宓喊出声,泪水大滴大滴往下掉,她向村里的叔伯们求助。 他们个个都避开视线,一脸淡漠。 裴宓被扔进棺材里。 幺婆站在上方,将鸡血撒在棺材上。 “封棺。”幺婆道。 裴宓眼眸充斥着惊恐,极力摇头:“不,不要!” 棺材盖一点一点在她的视线合拢,直到彻底合上,没留下一丝缝隙。 窒息感与惶恐席卷裴宓全身,她呜咽哭泣。 “幺婆。”村长尊敬的将一碗酒递到幺婆面前。 她接过喝了口道:“到子时抬棺出祠堂。” “是。” 祠堂外边备好了几桌菜,幺婆坐在上席,村长在她左边,用公筷给她夹肉菜。 “幺婆,这是今日新鲜宰杀的肉,您多吃点。”村长讨好笑道,嘴角微抿,欲言又止,言止又欲。 幺婆抿了口酒,笑眯眯道:“有话直说。” 村长放下筷子,低声道:“您之前说的种生基………” 幺婆笑了笑。 村长十分上道的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在她膝上。 幺婆掂了掂,估摸着有二十两,她脸上的笑更加真切:“办完今夜的事,明日就给你种生基。” “欸!好好好。”村长喜笑颜开,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有所松动。 十几岁时有道士给他算过命,说他寿元五十三,在十一月断命。 而他今年掐好五十三,此月正是十月廿十一,如若道士说 的是真的,他仅剩下九天时日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几年他一直在找能人改命,十年前幺婆来到灵仙村,一眼看出他的心结。 当时他想要幺婆改命,她却说不是时机,得等。 今日他终于等到机会了。 村长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 夜色降临,还有半柱香就到子时。 趁着守夜的叔伯们都在打盹儿,裴耀祖偷摸进祠堂,他左右探看都没找到裴宓。 人呢? 他转了一圈都没看到裴宓的踪影,疑惑的挠挠头。 “裴宓这个死丫头去哪儿了?”裴耀祖小声道。 在封密的棺材里,裴宓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裴耀祖视线落在棺材上:“这儿怎么还有棺材,没听说村里有老人去世啊。” 裴宓瞳孔瞪大,剧烈挣扎起来,用手去敲棺材板:“耀祖,耀祖!救我。” 裴耀祖吓了一大跳,趴到棺材盖上,果然在里边听到了裴宓的声音。 他看了看钉的死死的钉子,左右环顾,在角落看到一把钳子,他拿起准备撬钉子。 裴宓眼底涌现喜意。 动静又没了,她忍不住拍了拍,哀求道:“耀祖。” 裴耀祖冷哼声:“出去后要给我做肉包子,我要吃十个。” “好。”尽管他看不见,裴宓疯狂点头。 裴耀祖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始撬钉子,一颗,两颗,三颗…… 他的手放在棺材盖上,想要一展男子汉雄风,使劲往下挪。 昏暗的烛光照明裴宓的脸,她浑身发抖,想要坐起来,却没了力气。 裴耀祖啧了声:“死没用,老子搀你一把,以后要叫我哥。“ “好。”裴宓泪水哗啦啦往下流。 裴耀祖比她小二岁,平日吃的好,一个有两个裴宓宽,个子也比她高了一个头,看起来像十四岁的少年郎。 裴耀祖伸手。 裴宓搭上去,借助他的力起身,跳下棺材。 第308章 英雄主义裴耀祖 “耀祖,你这是做什么。” 村长踏进祠堂,见棺材盖被撬开,裴宓也逃出来,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裴耀祖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双腿有些抖,他仰脖道:“为何要将我姐姐关在棺材里面,她是个活人,又不是死人。“ 气氛骤然一静。 村长凝视他,哈哈大笑,淡淡道:“没想到裴家伸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也知道爱护姐姐。那你可知,你那疯癫的母亲得罪了河神,要一人献祭平息河神的怒火,用她的孩子自然是最有诚意的。 不如你替她去?” 裴耀祖惊愕,下意识让开,将躲在他身后的裴宓露出来。 “耀祖。”裴宓惊慌拉住他的衣袖。 听到村长说是珍香惹出来的事端,裴耀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与难堪,气势也弱了下来。 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找裴宓的,不将她带走,他自尊心挺受挫的。 迟钝片刻,裴耀祖张口道:“大人得罪河神,关我们小孩什么事,既然是河神,自然不会要我姐姐的性命。” 裴宓眼底再次涌现泪,她没想到在家不可一世,她偷偷讨厌的弟弟,在这种时候愿意护着她。 “宓丫头是去给河神做媳妇的,自然不会危及性命。”村长有些不耐烦,他给了身后壮汉们一个眼神,上前一步,“耀祖,让开。“ 裴耀祖这个年纪正是跟人对着干的时候,再加上平日他听了,看了许多英雄好汉的故事。 此时裴宓满眼都是对他的信赖,裴耀祖热血澎湃,紧紧拉住裴宓想找时机逃跑。 “您就别骗人了,就算能活着,我也见不着她了。”裴耀祖道。 村长眼眸一暗,对七叔公点头。 七叔公带人让出一条道:“耀祖说的有道理,你们先回去吧。” 裴耀祖与裴宓对视眼,两人有些欣喜。 他拉着她朝外走。 经过七叔公面前时,裴耀祖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七叔公?”裴耀祖疑惑抬头,下一刻他瞳孔瞪大,不可置信的盯着七叔公。 “耀祖!”裴宓连声尖叫,吓得浑身都在抖。 她与裴耀祖的手还握着,而他在她眼前倒下。 裴耀祖心口的位置插了一把刀,鲜血直往外冒,他看起来十分痛苦,五官紧紧蹙起。 裴宓双膝软在地上,不知所措看着他,双手颤抖撕身上的布裙,想为他止住往外冒的血:“耀祖,耀祖,别闭眼!耀祖!别闭眼啊!” 好痛!好痛!裴耀祖连呼吸都是痛的,他拉住裴宓的手:“别哭了,吵死了。” 裴宓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他手上,身上:“耀祖。” “快逃,别让我白死,”裴耀祖说完这句话就咽气了。 村长看的啧啧不已。 没看出来,裴耀祖竟是个血气方刚的,若是没这出,长大后去当兵也有一番出息,可惜了。 裴宓彻底崩溃,趴在裴耀祖身上大哭:“弟弟,弟弟!” 七叔公带人钳住她的胳膊,强硬将她扯起来,重新拉到棺材旁。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裴宓大喊,一双赤红的眸子盯着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叔伯们,眼底满是质问与恨意。 她的眼神太骇人,他们都不敢对视,纷纷垂眸。 村长道:“宓丫头,要怪就怪你娘吧。” 裴宓面色涨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死死掐住手,指甲掐进肉里也感觉不到痛楚般。 哈哈!她边笑边哭。 “分明是你们有私心,幺婆压根就不是神婆,她是个恶婆!我娘是被她逼疯的,村子里的婶婶们终有一天也会疯的!”她大喊道。 村长脸色瞬变的阴沉:“快,将她塞进棺材里!” 七叔公几人上前将她捆绑住丢进棺材里,准备封棺,他们都刻意不去看裴宓的眼睛。 裴宓这次不哭了,不哀求了。 她的眼红的能滴血,死死盯着上方的人,每一个,每一张脸。 咚!咚!咚! 钉子钳进棺材板内,再次封死,以防万一,他们这次封棺多用了一倍的钉子。 裴宓的笑声从棺材里传出来,瘆人的很。 守祠堂的人头脑格外清醒,都睁着眼睛看向外边,等待子时到来。 风吹动,铃铛一响。 幺婆现身。 子时,起棺! 幺婆与村长在最前方,身后跟着抬棺材的人,手提供奉果的人,浩浩荡荡朝桥边走去。 深夜里,突然响起一阵阵凄凄沥沥的哭声。 村里的妇孺都捂住耳朵,不敢睁眼,不敢听。 越靠近桥,抬棺的村民感觉肩头越来越沉重。 他们想向幺婆求助。 “到了。”幺婆停下道,她回头看了眼,“可以把棺材放下来了,所有人,跪下。” 村民们松了口气,照做。 幺婆一人独立,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河神在上,我来朝拜您了。 河神在上,我给您送来新娘。 河神在上……… “河神个屁啊。” 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 跪着的村民纷纷抬头看过去,只见一道青影在黑夜里踏来,在她出现的那刻,月光也爬上天际,清冷的光照明她的脸。 是她!昨夜那个道士! 幺婆看着她:“我们村正在祭拜河神,还请你速速离去,否则河神之罚将降临你身上!” 啧!林清禾发出不屑声,引得村民们都朝她投去不快的眼神。 村长冷着脸道:“小道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清禾打了个响指。 玄真立即将他刚做好的木凳放在她身后,待她坐下后,站在她身后。 林清禾翘起二郎腿,再次伸手,一杯茶放在她手中。 她抿了口茶,视线淡然中夹杂一丝冷意扫视对面的幺婆与村民们。 “河神之罚?挺大的口气啊,我好害怕。快把河神召唤出来,让他罚我呀! 罚酒没见着,茶我倒是喝上了,村长,你的酒呢?”林清禾笑眯眯道。 嚣张! 这坤道,好嚣张也! 幺婆神色沉下。 第309章 婴魂爬出来 水面波澜不惊,深不见底,探头望去,令人心惊。 村长的话让幺婆十分不悦,冷眼瞥向他,眼神仿佛在说。 你在教我做事? 村长微顿,低下头。 林清禾笑出声,讽刺道:“该不会是压根没什么河神,一切都是你在胡编乱造吧。那么,我想问,为何要献祭一个小女郎,裴家跟你有仇吗?” 在她身后,隐匿在黑暗中的珍香浑身都在抖,眼神若是能杀人,对面的幺婆等人早就被她碎尸万段了。 她也想问。 为何!为何要拿她的女儿献祭? 若一切都是幺婆的谎言,她更不明白了。 幺婆察觉到对面有一道浓烈的杀意,干瘪的唇瓣微动,她看着林清禾:“河神岂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见的。” 玄真忍不了了,破口就道:“呦呦呦!你厉害,那你倒是让我们见见世面啊。别说河神了,连鬼魂都召不出来吧。 别看我师叔小,本领大着呢,召百鬼夜行,那是分分钟的事。” 他就是看不惯幺婆这自大的样子。 真正的能人才不会口气这么大。 玄真说完,察觉到林清禾的眼神在他身上,他急忙捂住嘴,缓缓看向她讪讪一笑。 糟糕!他忘记了,林清禾是个低调的主儿。 他心虚的模样在幺婆和村长眼底,那就是在装腔作势。 村长冷哼声:“话倒是说的挺大,我也想见见世面,看看一个小坤道是否真有这么大的本领,还是张口就来的狂言?” 幺婆睨着林清禾,上下打量,除了一张脸美的脱尘,她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 让百鬼夜行?嗤!她以为她是阎王爷呢! 她脸上的质疑太过明显,看的林清禾挺刺眼的。 “想看?不怕?”林清禾发问,“你敢看吗? 村长有幺婆在,心中很稳,再加上他很清楚林清禾就是来阻止他们将裴宓沉河的,有些着急想解决。 “看!”村长道,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林清禾。 林清禾笑道:“好啊。” 话音落下,溪水动了,一波接着一波,桥也跟着动。 卓华从瓷瓶里钻出来,又叫了不少阴魂进入水底,将桥底下埋着的罐子都打开来。 子时的阴气是最重的时候,阴魂也会趁着这个时候出来。 嘻嘻嘻! 呜呜呜! 婴儿的笑声,婴儿的哭声接连响起。 幺婆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怎么回事! 村长跟村民们面色惨白,吓得浑身发抖,它们………它们! 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 林清禾起身走上桥,她勾勾手指:“过来。” 婴魂们都乖乖走到她身后,跟着她,一步步朝村民们走去。 村长终于明白了她问的那句。 你敢看吗? 敢看吗? 天!那些………那些都是没出生,在娘胎活活憋死的婴胎魂吗? 村长看向幺婆,抖着唇瓣道:“幺婆,怎么办……” 幺婆浑身起寒意,她压根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清禾带着婴魂步步走来。 她究竟是什么人! 踏!踏!踏! 每一步都落在他们心坎上,他们想尖叫,想起身逃窜,可嗓子跟堵住了般,脚也犹如被铅灌注,压根动弹不了。 林清禾的神态肃然,如同悲悯天下的神女。 冤有头债有主,犯下罪孽者,承其果,承其罪。 去吧! 去寻仇! 去! 幺婆呼吸急促,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婴魂们爬上她的身,又哭又笑质问道:“婆婆,为什么不让我们出生,因为我们是女胎吗?” “婆婆,底下的水好冰好冷,你下来陪我们好不好。” 村长目睹此幕忍住想尖叫的心思,手攥起,慢慢往后退。 癫了!他一定是在做梦。 裤腿被人拉住,他低头,是两个婴魂,它们冲他笑:“村长爷爷,你去哪儿啊?” 村长闭眼,狠狠心抬脚去踩他们。 婴魂的哭啼声乍起。 “踩,踩他们!”村长喝道。 村民们如梦初醒,迅速起身踩踏,踩踩踩! “嘻嘻嘻,别踩啦, 第310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村长与村民猛地睁眼,低头一看,地上哪儿还有婴胎的身影。 头皮瞬间一疼,他们猝然抬头,不可思议瞪大双眸。 婴魂们飘在半空中扯他们的头发,咧嘴冲他们笑。 村民们吓破胆,全定在原地不敢动弹,有人直接吓尿了,双膝软下跪在地上。 “婴魂的力量还是小了。”玄真在旁侧点评道。 林清禾闻言,赞同点头:“所以我得帮它们一把。” 欸?玄真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林清禾手指微拢,村长跟幺婆瞬间移动到她面前。 村长满脸惊骇看着林清禾,她究竟是什么人啊! 幺婆的脸上也不似以往那般沉着,这种不受控制的事态发展令她很是心慌。 林清禾露出一抹笑意:“你俩狼狈为奸,残害婴儿,罔顾人命之举,实在令人共愤。 所以,你们也尝尝被人破肚取出来致死的滋味儿吧。”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让人遍体生寒。 对岸的村民们的心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极力降低存在感,生怕被林清禾发现。 “哦,还有你们。”林清禾目光扫过去。 村民们吓得哆嗦,哭喊道:“我们错了,我们没参与啊,道长饶了这回吧,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林清禾嗤笑声,眼神瞬变犀利起来,指着幺婆冷喝道:“在她接生,发现是女儿,直接带走处理,埋在桥底下的时候,你们谁站出来说了声不?” 村民们心虚,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长修道,不知这俗世的规矩啊,没有生到男孩,会被人耻笑,在村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要是一直生丫头片子也养不起,与其被丢掉,还不如在开始就扼杀。” 好一番惊天骇俗的话。 好一番愚昧无知的话。 林清禾的面色沉下,冷若冰霜。 玄真的脸色彻底变了,眼神阴沉盯着对面不知悔改,理直气壮的村民们。 幺婆瞳孔缩了又缩,她不是因为村民的话,而是林清禾说出的话的确是她干下的恶事。 林清禾是怎么知道的? “珍香去找了你?”幺婆问。 玄真阴阳怪气道:“你应该问,那个被你们逼的跳河的妇人是怎么得救的。” 棺材内躺着的裴宓一直在听外边的动静,她看不见,却也知道有人拦下村长跟幺婆了。 听到珍香两字,她有些激动,捆绑住的手脚用力去碰棺材板发出声响。 林清禾冷眸一眯,懒得与他们废话,她看向卓华。 卓华点头,立即施展幻境之术。 曾为鬼王的他,本领还是在的。 幺婆与村长等人瞬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能看清后,发现他们的肚子全都大了。 村长与村民们惊慌摸着肚子,腰痛,肚子沉重,时时刻刻都有个包袱在身的束缚感。 男人怎么会怀孕! 他们惊恐对视,纷纷朝幺婆投去求助的眼神。 下一刻,他们的神色变了,捂住肚子缓缓坐在地上。 好痛!排山倒海的痛席卷而来,一阵阵宫缩疼的个个五官扭曲,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幺婆,救命啊!” “幺婆!” 叫幺婆也没用,她肚子也大起来了,跟他们一样,疼的要命。 “各位好呀。”林清禾做稳婆打扮出现在幻境中。 看到她手上亮的惊人的刀,村民们全都吓得瞳孔猛缩,连连往后退。 不要!不要过来。 林清禾笑眯眯把玩着手里的刀,语气柔和:“接下来由我为大家接生哦,睁大眼睛好好感受我的医术,破腹取子。” 第一个就拿村长下刀。 村长吓得大汗淋漓,心脏扑通跳的快要跃出胸膛,他跪在地上:“求求道长,饶了我吧。” 他不想承受破腹之痛,还不如让他去死! 林清禾笑意不减,另一只手将想逃的幺婆拉过来,用绳子绑住手脚。 “诶呀,两个一起来吧,真是好久都没施展我的医术了,放心,我是个完美的稳婆。” 幺婆色变,浑身发抖哀求道:“不!不!” 林清禾双手各持一把匕首,在村民们极度的惊恐下给两人剖腹。 这是活生生在割肉啊! 村民们吓得噤声,一动也不 敢动。 幺婆与村长疼的双眼冒泪花,手被指甲掐烂了,牙齿咯咯作响,绝望的痛! “生的是女儿,还是放回去吧。”林清禾呀了声,把婴儿重新塞回去,她冲两人一笑,“还是封回去吧。” 她手里瞬间出现针线。 幺婆两眼发晕,急忙道:“女儿好啊,女儿也好。” 村长急忙附和:“是啊,生女儿好,好!” 林清禾神情瞬间变得阴狠,怒声喝道:“好个屁!生赔钱货还敢跟我谈条件!” 村长与村民们有些恍惚,她这副模样好生熟悉,仔细一想,可不就是他们对待自家婆娘的态度。 生了女儿就破口大骂,不给好脸色,连个鸡蛋都不能吃。 “生的赔钱货?再生不出儿子,老子就休了你!” “幺婆,这赔钱货就交给你了。” ………… 往日记忆重回脑子里轰隆炸开,一个个神色都变得呆愣又害怕,林清禾明显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他们。 让他们切身体验一把生育之痛。 狠!好狠啊! 幻境连连响冲破云层的尖叫声,生不如死的痛! 他们被林清禾折腾的奄奄一息,看向她的眼神害怕又胆怯,她动一下,他们的心就坠一下,浑身抖一下。 此时的他们只求干脆利落的死去。 又是一片漆黑。 痛楚没了,幺婆村长等人纷纷低头看自己,完好无损,仿佛刚才都是一场梦。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依旧惊恐万分。 扑通! 还没回神,他们挨个坠入冰冷的河水里,会凫水的在此刻也失去了这项本领。 咕噜咕噜,铺天盖地的冷水从口鼻注入。 窒息感,晕厥感扑面而来,挨个淹死后,再次睁眼,又是毫发无损。 此刻的他们,包括幺婆,眼神都没了光,麻木又呆滞相视,应该……结束了吧。 啪嗒!盖盖子的声音一响。 第311章 恶有恶报 “他们不会被玩死吧,那样你会沾上因果的。” 玄真有些担忧道。 林清禾翘着二郎腿在喝茶,进幻境的是她一缕魂魄。 地上躺了一堆人。 “幻境体验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与我何干。”她睨向玄真,下巴对着棺材的方向抬起,“别愣着了,快将那小姑娘救出来。” 在村长等人倒下的时候,珍香就立即跑到对面,一个人哼哧哼哧的撬钉子。 玄真忙上去帮忙。 随着一颗颗钉子落下,裴宓重见天日。 “来。”玄真伸手将她拉出来。 “娘。”裴宓今夜受到极大的惊吓,看到珍香的那刻还是忍不住放声痛哭。 珍香泪涟涟,紧紧搂着她:“宓儿。” 她产下三胎时,是个女儿幺婆接生直接将孩子塞回她肚子里,等孩子活活憋死后再掏出来带走。 村里人都赞同幺婆的做法,她痛苦万分,能下地后去找幺婆寻仇,却被全村追着打。 为了活命,为了能在村里看着孩子长大,她装疯癫。 这些年来,村里的妇人只要生下是个女儿,都会被幺婆塞回去,憋死后带走,最终装在罐子里埋在桥底下。 她装疯久了,有时候精神也开始恍惚,在这个吃人的村子里,不疯也得疯。 看到在灵仙村无可撼动的幺婆与村长在林清禾手里毫无反抗之力时,珍香眸中涌现了亮光。 还在幻境中的幺婆等人被封存在罐子里,冰冷的河水环绕左右,罐子外边还贴满了符,投不了胎,日日镇压在桥底下。 “幺婆婆,我的肉好吃吗?” “幺婆婆,我好疼啊。” 婴魂在装着幺婆的罐子周遭环绕,哭声阵阵,听得幺婆头痛欲裂。 又是一黑。 躺着的村民们猛地睁开眼,他们坐起身看自己的手脚,发现毫发无损后忍不住哭出声。 太可怕了!还好都是假的。 幺婆心有余悸大口喘气,她最心慌,将女胎活活憋死后,她做成了药引子,每日服入。 借命,养命。 早在十年前她就该死了。 偶然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这法子,幺婆来到灵仙村,以神婆与稳婆的形象出现,并断言出村长心底最害怕的事情。 与她一样,都想活的长久。 两人狼狈为奸,给村里人洗脑,女婴会破坏村里男儿的运势,女郎生下来就是要嫁人的,是赔钱货, 为了让这个谎言成真,幺婆与村长也借药讨好周遭的权贵,将村里后代都送出去。 有的在贵人府上当管家,有的在酒楼当掌柜……… 这让村里人更加信服他二人。 村民们纷纷朝林清禾的方向跪下哭道:“道长饶了我们吧,我们错了,再也不干这缺德事了。” 村长则面如死灰,抿着唇蹲坐着不动,整个人如同傻了般。 林清禾道:“你们的债主不是我,而是上百个婴魂,因果当了了。” 她的话音落下。 婴魂们再次出现,它们先攻击幺婆与村长这俩罪魁祸首,咬他们的肉,捂住他们的口鼻。 如同幺婆对它们那般。 村民们连尖叫都不敢,全都失声低下头不敢看,害怕涌上心头,不断向老天爷忏悔。 不敢了,他们再也不敢罔顾女婴的性命了, 很快,幺婆与村长身上都没有一处好肉,婴魂们嬉笑着,玩弄着,一点一点将两人折磨致死。 玄真看的心有余悸的抖了抖,忍不住往林清禾身后躲了躲。 婴孩灵魂最清澈,同时也最直白的报仇。 幺婆死了。 村长也死了。 幺婆杀了我,幺婆吃了我。 爹娘捡起我的骨头,埋在桥底下。 好冷呦! 好冷呦! 幺婆,幺婆,我来寻仇。 幺婆,幺婆,你该死了。 嘻嘻,嘻嘻~ 婴孩的吟唱声空灵又诡异,村民们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抬头看,就当他们以为结束时。 浓重的阴气将他们笼罩。 你是谁的爹,他是谁的爹,我那狠心的爹,冷眼看我死。 好痛呀,好冷呀。 爹,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你的女儿啊。 婴魂们似泣似怒,将灵仙村的壮汉们,七叔公等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一一抹去生息。 珍香跟裴宓的视觉被林清禾蒙蔽,她们看不见婴魂,只看见村长与幺婆蹲跪在原地,身上的肉突然开始腐烂,然后没了生息, 紧接着,其他叔伯也不动了,他们的眼神无一例外,全都又惊恐又愧疚。 珍香猜到些许,她用手将裴宓的眼睛遮住,而她自己则是瞪大眼睛,她要亲眼看着,这群人是如何自食恶果的! 被村长锁在屋子里的裴广终于将手上的链子砸开,他推开门,奔跑去祠堂。 刚进门就看到躺在地上的裴耀祖。 “耀祖!“他尖叫一声,哭喊扑过去。 裴耀祖一动不动,裴广颤着手去探他的鼻息,下一刻他恸哭不止,双目赤红拎着斧头去桥头。 他要宰了杀他儿的人,看刀口,明显是七叔公的刀! 裴广满腔怒火与恨意,气势汹汹赶到桥头时。 啪嗒! 斧头掉在地上,裴广不可置信瞪眼,怎会,怎会。 幺婆!村长!七叔公……… 都死了,全都死了。 还有一口空棺材。 . 收过幺婆药的周遭权贵们在同一日都呕血,精气神萎靡,大病一场。 严重者,命都没了。 他们间接沾染了灵仙村女婴案的因果,直接没命者,是平日恶事做的不少,厄果一来,直接抵不住。 幸存者打听,得知灵仙村一夜亡村,据说只有几个妇孺还活着,也不见踪影。 而他们大病的症状都一模一样,再一问,都吃过幺婆的药。 附近村落的村民们将灵仙村出事那日夜里,听到的童谣唱出来。 幺婆杀了我,幺婆吃了我。 ………… 轰隆!意会过来的权贵们脑子嗡嗡作响,立即派人给寺庙道观捐香火钱,亲自去认罪忏悔。 在他们底下产业做事,灵仙村的后代们,一朝全被解雇了。 这群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们回灵仙村,惊恐发现家没了,只留下一个疯疯癫癫的裴广,他一把火将整个灵仙村烧了。 “裴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他们将裴广拦住问道。 裴广抬手乱指,突然尖叫:“报应!报应啊! 他又哭又笑跑开。 . 林清禾回了龙虎山,她一进正堂,大当家等人就感觉到一股阴气扑面而来,下意识往后退。 “女神……”大当家话还没说完。 第312章 下地府 屋内,阴气冲天。 林清禾布阵,不让阴气流出外边冲撞身弱之人。 玄真在旁侧念清心咒。 婴魂飘在上空,懵懂的看着林清禾。 “晴已吾身,引鬼差,急急如意令。” 黑白无常凭空出现在屋子里。 玄真唇瓣颤了颤,心底十分震撼。 林清禾竟然能召鬼差!! 他感觉自己白活了。 “少观主。”黑白无常对着林清禾拱手,看的玄真瞳孔又是一缩,心底对她的本领又多了几分认知。 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呦! 黑白无常看到满屋子的婴魂吓了一跳。 林清禾道:“灵仙村的村民重男轻女,是女胎就同意接生的幺婆塞回去,行为极为恶劣。 幺婆以婴儿作为药引,与村长牟利,两人下地府后的判刑,绝不能轻饶。” 玄真看了林清禾眼,怎么判,这不是地府判官才能决定的事么。 “好。”黑白无常点头。 玄真默默朝林清禾竖起大拇指,牛!以后他得管她叫姐! 黑白无常引婴魂们去地府,它们乖乖跟在身后,又回头看着林清禾,咧嘴笑的十分纯真无邪。 玄真鼻子酸涩,若是它们都活下来,也能看看这世道。 林清禾心情也有些复杂,冲它们露出一抹浅笑。 去吧,去投胎转世。 此世受的苦难,来世定会安抚一切。 婴魂消失的那刻,上百个金光灿灿的功德光朝林清禾飞去,落在她身上。 玄真羡慕不已,下一刻,也有几点功德光落在他身上,瞬间有股被暖意包围的感觉。 他惊喜不已。 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功德光。 他激动的看向林清禾道:“禾姐!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能当她爹的人喊禾姐,林清禾嘴角微抽,随后闭眼,一魂出了地府。 四处阴沉沉一片,阴魂们面无表情来回走动。 林清禾抵达的时候,婴魂们已经投胎转世了。 “少观主,可是还有事。”黑白无常见她到来,讶然上前。 林清禾道:“我想看一个人的生死簿。” 黑无常问:“谁?” “玉空。” 黑无常翻了半天,眉头紧蹙,他看着林清禾:“没有此人。“ 白无常道:“可是那佛子玉空?“ 林清禾看向他点头:“不错。” “他啊。”白无常叹口气。 黑无常瞪他眼:“知道什么快说!” 白无常道:“佛子向来是天道偏爱的人,修得正果后会坐化升天,并不会下地府。 百年前,身为佛子的玉空破戒之后肆意杀戮,犯下罪孽,佛道巫三派联合起来追杀镇压不得转世。 生死簿自然也寻不到他。” 林清禾道:“这些我知晓,但佛子玉空在百年间已聚魂,前几日更是附于人身上,若不出手,天下岂不乱套?” 黑白无常惊讶对视:“竟有此事!佛子附身于谁了,难不成是借尸还魂?” 林清禾勾起抹讥讽的笑:“景恒王。” 黑白无常赶紧去翻生死簿,找到景恒王的那一页。 林清禾凑前,睨眼看。 “奇了怪了。”黑无常呐呐道,“怎会是一片空白。” 白无常道:“按照此人的八字来看,父母缘浅薄,有帝王运啊。” 恶佛子附身有帝王运的人身上,天下岂不大乱!” 向来无表情的白无常此时都惊的将眼瞪圆了。 林清禾眉心微蹙:“他还有帝王运?” 黑无常看出来她不悦,轻声道:“少观主,您也知道,人生下来八字的命运是定好的,后天的命运那就得靠人为了。” 林清禾笑了,她懂。 “行了,我上去了。”她道。 黑白无常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对视眼,默契的前往阎王殿。 他们得将佛子玉空的事告诉阎王爷。 上头,屋里。 玄真见林清禾一动不动,吓得额头都冒汗了。 “禾姐?”他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林清禾眼皮微撩:“干嘛?” 玄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入魇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 “去了趟下面。”林清禾起身伸懒腰,下一刻倒在榻上合眸,“累了,我要休息。” 玄真下意识往外走,又惊的欸了声,下面不就是地府吗! 他的亲娘欸! . 东潘地,宋白微掌控着局势,在景恒王没回来之前,齐明听命于她。 地牢里,节度使攥着牢门不停喊着要见宋白微。 啪嗒!解锁的声音。 节度使急忙望去,见是宋白微,目露惊喜,饱含深情的喊了声微儿。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地牢里荡开。 宋白微居高临下站在节度使面前,眼底流露出浓浓的厌恶,她扭转手腕,冷声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竟敢喊本王妃为微儿。” 节度使整个人还沉浸在愕然中,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无一不在提醒他,之前娇滴滴勾心他,在床榻上放的开的宋白微是个狠角儿! 隐藏的够深啊!他还以为她对他还有几分感情! 毕竟他们不是睡了吗!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令我的恶心”宋白微蹙眉,又玩味一笑看着他,“跪下。” 节度使不动。 呵!宋白微往后看了眼,齐明送上长剑,她握住后立即指在节度使的腿上,嘶了声:“一剑砍下去,两条腿会断了吧。” 扑通!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节度使干脆利索的跪地声。 “王妃,饶我一命。”节度使吓得浑身发抖,额间沁出一层又一层的薄汗,“我愿意辅佐你。” 宋白微仰天哈哈大笑,低头,抬腿踩上节度使的手背。 “辅佐?用的着你吗?只要一想到你这肥头大耳的模样,曾在我身上爬过,我就感到恶心。”宋白微大声道。 听到这儿,节度使心凉了半截。 他明白,宋白微今日就没想让他活。 既然如此! 节度使突然跳起身,一把掐住宋白微的脖子往墙上撞去,面色发狠怒吼道。 “贱人,爬我床抛媚眼的那股骚劲我可没忘,刚得权就想着欺辱我,杀我,你眼皮子未免也太浅了。 早就听说你是侯府的假千金,果真如此,就算在世家长大,骨子里的根就是卑贱的,永远也改不了。 哦,真千金都成国师了,人家多厉害啊,流露村野也能一步步登上高位。 你与国师比,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他说出来的话又狠又毒,最能戳中宋白微的内心最痛处! 宋白微气的浑身抖在发抖,她恶狠狠瞪着节度使。 与林清禾比,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她脑海里回荡这句话,愤怒与极大的不甘心快要让心脏爆炸! 宋白微抬腿踢向节度使的裆部,他疼得尖叫声,下意识松开手护住下身。 “齐明,你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快杀了他!” 第313章 山贼下山,入城 齐明冷眼看着,两个都是他很讨厌的人,内心巴不得他们都死, 但是,他视线落在宋白微的肚子上,若是恒王死了… 齐明叹口气,抬起手的瞬间,眼眸变得冷凝,无表情将匕首插入节度使的后背。 节度使倒在地上。 宋白微啪的就给了齐明一巴掌,暴跳如雷愤怒道:“你是死的吗?在他敢近身的那一刻,你就该将他杀了!” 齐明面色紧绷,站在原地不吭声。 节度使还存了口气,他笑出声,目露讥讽:“齐侍卫,就算你主子死了,侍奉这么个毒妇,你甘心?” 宋白微抬腿将插在他胸膛里的匕首往里送,眼神发狠。 死前还要挑拨离间,去死吧! 节度使痛的五官扭曲,鲜血直往外冒,双眼一翻,彻底咽气。 齐明看的心肉一跳。 宋白微看向他,抿了抿唇,语气柔和下来示弱道:“他就是挑拨离间,莫要听他胡扯。 齐侍卫你知道的,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林清禾,他拿我与她做比较,我没控制住。” 齐明面无表情点头:“知道,不过他说的没错,你确实比不上国师。” 宋白微脸上刚浮现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 齐明说完头也不回直接离开地牢。 林清禾! 宋白微心底喊着她的名字,咬着牙! 她追上齐明质问:“我怎么就不如林清禾了,你给我说清楚!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主子是我!” 整个恒王府都听得见宋白微的吼声,上下身子都抖了抖。 齐明憋了一肚子的气,他回头想说话,神色顿住了,瞳孔一缩。 “说话啊!”宋白微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 只要说到林清禾,她心态就忍不住要炸。 此时,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呦,这么热闹呢。” 宋白微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缓缓回头。 恒王缓缓踱步走来。 她眼底闪过惊慌,下意识往后退,没站稳左右踉跄。 恒王一现身,齐明立即不管她死活,瞬间窜到恒王身后。 宋白微狼狈摔在地上,双手摩擦出血。 恒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真是可怜啊,给你两刻钟收拾好东西,离开东潘地。” 宋白微愣住。 他身后的齐明也愣住了。 “主子。”齐明忍不住出声。 恒王侧头瞥了他眼,齐明瞬间噤声。 两刻钟后,几辆马车驶出东潘地。 宋白微憋了很久,在出城门之时,她忍不住道:“夫君,你已经自立为王了,为何要走!” 恒王看了她眼,淡笑道:“自然是因为,林清禾来了。” 宋白微神色僵住,嘴角十分不自然的抿紧,双手也死死掐成拳头。 林清禾!又是林清禾! . “女神!女神!恒王府空了!” 大当家一个大早从探子那儿听到消息后,迫不及待冲去林清禾住的屋里,走到门口及时停下,兴奋道。 吱呀,门打开。 林清禾脱尘的美貌在大当家眼底亮起,那一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直愣愣的盯着她看。 “还不回神!”玄真闻声赶来,看他这傻样,直接在他头顶来了个暴扣。 大当家羞赧挠挠头:“对不住女神,冒犯您了。” 林清禾道:“无碍,吃过早膳,通知大家伙儿进城。” 大当家就等这句话:“好勒!” 山贼们瞬间沸腾,不到半刻钟集结,浩浩荡荡朝东潘地出发。 东潘地的百姓发现恒王府人去楼空后,压榨百姓,好色欺女的节度使也死在地牢里时,纷纷广而告之,喜极而泣。 “不好了!不好了!龙虎山的山贼下山了,还有一里路就到城门了!”卖货郎在城墙窥到声势浩荡前来的队伍,吓得双腿发抖,快速下城墙,奔跑在大街上高喊。 百姓们欢喜不过片刻,闻言瞬间惊慌失措起来,四处逃窜准备回家。 血性的汉子立即大喊:“别慌!大家赶紧一起将城门关上!关城门!” 卖货郎苦着脸道:“关了城门又如何,他们会破城啊,如今城中无首,我们就是任人宰割的羊羔。” 众人闻言觉得 有理,更加诚惶诚恐了。 原以为恒王走了能有一个安宁,恐怕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 一方觉得要去守城门,要拿起锄头镰刀与其抗争一番。 一方觉得放弃挣扎。 两方争执间,大当家等山贼簇拥着林清禾进城了。 原本喧闹的主街道瞬间没了声息,百姓们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女神,您看?”大当家等着林清禾发话,他心底想着,恒王府空了,这一城之主是不是该轮到他坐了。 林清禾一眼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林动。”她道。 大当家有些迷茫,林动是谁啊?对上林清禾的眼神,他瞬间站直,激动道:“这是您给我的赐名!” 林清禾颔首。 大当家……不,现在要叫林动了,他激动不已:“多谢女神,林动,真好听。” 林清禾又道:“你的面相变了,子女宫与夫妻宫饱满,不再黯淡无光,此说明你能娶上美娇娘,子孙承膝。” 林动呼吸急促,认真听着每一个字眼,眼睛逐渐赤红,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啊! “但是。”林清禾道。 林动抬眼,紧紧看着她。 “你入城想当城主,带着弟兄们过上富足的日子,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不可能,你命里没有。 倘若你今日非要争,非要有,不仅没有妻儿相伴,相反还会落得不好的下场,怎么选,命运此时此刻把握在你手中。” 第314章 天下第一观 命里无。 林动神色大变,脑子嗡嗡作响。 林清禾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不得妄想城主之位。 可若是他不当城主,身后这群弟兄们该如何安置? 林动艰难吐出呼吸。 “大当家,不争就不争,大不了我们重回龙虎山。” “是啊,咱们回去吧,安安稳稳度过此生也不错。” 尴尬的气氛中,山贼们纷纷道。 虽说心底有些不甘,毕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但林动是收养他们的大哥,孤寡福贵与妻儿相伴,他们替他选择后者。 林动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他歉意的看向身后的弟兄们。 他们朝他笑。 玄真忍不住看天,今日阳光真好,晒得暖洋洋的。 百姓们视线在他们与林清禾身上瞄来瞄去,原本惊恐不安的心态在林清禾说话后,莫名被安抚了。 听意思,好像不是来夺城的。 林清禾掏出国师令牌示众:“传我令下去,即日起,东潘地广招贤才,不论男女。城主之位采取科举制,设下三考,半个月后前往城主府考试,在此之前,由我暂任城主之位。” 轰隆! 众人惊愕不已。 原来是国师!是国师! 国师来了,他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东潘地的百姓激动不已,喜极而泣下跪:“拜见国师!” 林动跟他身后的山贼们又懵又惊骇。 不是女神,是国师? 所以他们是被利用了? “诸位都回去吧,有才能之人回家好好准备吧。”玄真恰时开口,笑眯眯道。 百姓们都想多看看林清禾的容颜,与她待在一块儿,心境都变得静了。 但他们也知道拥挤在原地会给她带来困扰,依依不舍散开,脚步轻快朝家里走去。 他们得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儿女! 众人散去,林清禾的视线看向林动与他身后的山贼们。 “我并非你们想象中的女神,我是个坤道。”林清禾缓声道,“恒王自立为王,身为国师擒拿反贼,恰好你们也动了攻城的心思,故而我利用你们,利用龙虎山的地势智取。” 林动攥了攥手,他有些卡喉。 山贼们看似面无表情,内里实则在疯狂尖叫。 女神也好,国师也罢,都是他们平日碰不见的大人物啊! 可偏偏选了龙虎山,与他们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这未免也太幸运了! 性子跳脱点的抬起手看了看,他似乎记得,摘柿子那天,国师给他递柿子了! 他抿嘴,有些惋惜,早知道那柿子就不吃了,要把它供起来! 他们都不说话,林清禾难得的眨了眨眼。 林动轻咳声:“能被国师利用,是我们的福气。” 山贼们瞬间绷不住了,眼角上扬,笑的十分不值钱:“是啊,我们这等小喽啰能被国师用上,这辈子值了。” “能将野心按捺下,为了兄弟毫不犹豫撇弃荣华富贵的你们,并非小喽啰,而是有情有义,铁铮铮的汉子。”林清禾认真道。 林动等人的耳膜被她这句话冲嗡嗡作响,脑子放空,仿佛踩在云端上。 林清禾看着林动:“你命主为武曲星,性子刚毅果决,勇讲信义。我欲在东潘地建一支兵力,你可有意愿做个主将。龙虎山的兄弟们都可参军,管吃管住,每月一两银子军饷,随着军龄增加,军饷一年张五百文。” 林动大喜。 愿意!他愿意!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去深山老林做人人喊打,人人惧之的山贼,过着踩在刀刃上的日子。 山贼们都紧紧盯着林动,等他发话,见他还不张口,面色都有些急迫,恨不得替他答应了。 林动抖着唇,由于太激动,声音都劈叉了:“愿......我愿意!” . 京城,已进入初冬。 五更天就要爬起来上朝的官员们都苦着脸,挣扎从暖和的被窝爬出来进宫。 不想上朝的心思,天气只占据小部分因素,更多的还是出自景和帝身上。 自从恒王反叛自立为王后,景和帝便郁色沉闷,向来温和的人发起脾气来,犹如排山倒海般猛烈。 进入金銮殿后,文武百官低着头,气氛死气沉沉。 景和帝察觉出来,心中更是挫败,他试图将声音放柔:“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禀奏的?” 鸦雀无声,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 景和帝神色微变,张了张嘴又闭上,他合眸准备起身。 “陛下,东潘地的探子回来了!”王德面带喜色,小跑着进殿内高呼。 景和帝顿了下:“快让他进殿!” 文武百官都朝殿门口看去。 探子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炙热眼神,双膝都有些发软,他只是个探子而已,这么看他,有些受不住啊。 “参见陛下。”探子上前跪下,语气轻快道,“陛下,国师于十八日一举夺回东潘地,这是国师给您写的信。” 他低着头,双手将信高高托举。 满殿震惊! 文武百官们迅速抬头盯着探子手中的信件,心脏砰砰跳的极快。 林清禾将东潘地夺回来了?! 尉迟将军不可置信的鼓起双眼,身为武将,他太清楚其中的难度了。 能在几个月内攻下拓跋两座城池,让对方心甘情愿俯首称臣求和,本就是个奇迹。 大景自己的内战眨个眼又解决了,太不可思议了! 林清禾是天上转世的神仙吧。 景和帝瞬间有些坐不住了。 王德急忙接过,转递到他手里。 景和帝展开看,沉闷的脸终于有了笑意,他合上信道:“朕有国师,如有天助也。” “天佑大景,恭喜陛下得国师!” 文武百官皆朝拜高呼。 景和帝哈哈大笑:“传朕旨意,赏赐国师黄金千两,所在的清山观封为天下第一观,捐黄金万两给祖师爷镀金身,扩道观!” 范丞相闻言不由抿嘴浅笑。 这赏赐还真是落了林清禾的心坎上啊。 第一道观的门匾与黄金万两被御林军护送到清山观时。 道元正与清朗几人在煮素面。 外边突然传来的敲锣打鼓声让他一顿,坐如泰山看向清朗:“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不去。”清朗冷哼,“观主都这么懒,还是早点退位让给师叔吧。” “你这小鬼头!悬壶给你灌迷魂药了?天天都盼着老头子我退位!”道元吹胡子瞪眼,拧住他的耳朵。 清朗诶呦叫疼。 姜早在旁侧笑的眉眼弯弯,作为端水大师的她,谁也不帮,乖巧的烧柴火煮面。 道元就喜欢她,聪慧的小丫头,多懂事啊。 不像逆徒,只会跟他对着干。 元妙快步进后厨,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快语道:“观主!道观来人了,皇宫里的人,手里还拿了门匾,应该是皇帝赐的。” 哐当! 道元刚拿起的碗筷掉在地上,眼底闪着兴奋,还有丝激动:“门匾上写的什么字。” “天下第一观。”元妙道,“据说是少观主立功的赏赐。” 清朗撒腿就往外跑:“我去我去!” 下一刻他后脖颈被道元拎住,他不悦回头,眼神一顿。 道元身上的衣裳瞬间换成了道袍,他敛神色,一本正经道:“我是观主,理应是我去!” 话音落下,他犹如一阵风冲出去。 乖徒悬壶欸! 第315章 谢家儿昏迷 收到道元表达喜爱之意,满满一封信的林清禾,已是十日后了。 她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刚将信收起。 玄真从外边冲进来。 “怎么了这是?”林清禾瞥了他眼。 玄真欲言又止,顿了片刻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刚我跟着林动去城墙巡逻的时候,感觉南边有冤魂在晃动,还伴随着哭声。” 林清禾拿起披风披上往外走。 玄真愣了下:“去哪儿啊禾姐。” 林清禾翻身上马:“南边。” 玄真迅速跟上,他就喜欢林清禾干脆利落的性子! 南边是个镇子,名为燕回镇。 “听说了吗,谢家少爷自从去了趟鬼谷山后就昏迷不醒,谢老爷重金求医,都开到天价了。” 转角的巷子里,妇人一边吐瓜子壳,一边朝街坊邻居八卦道。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从她手心抓了几颗瓜子。 “天价?那是多少钱。” 妇人看向拿她瓜子兼说话的林清禾,神色有些恍惚,她立即停下嗑瓜子,上下打量她。 “姑娘生得跟天仙似的,今年几何呀?家中几口人,哪里人士?”妇人目光灼热的看着林清禾。 心底啧啧不已,仙品大美人啊,瞧瞧这气派,这脸蛋,嫁皇帝都省得。 只是可惜了,在大景最边上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天高皇帝远,生得再美,没有契机也到不了皇帝面前。 玄真眉头紧皱,上前挡住她的视线:“竟敢做媒到我禾姐身上,活腻了。” 他难得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再加上两人气派不一般,妇人的好友纷纷拉住她往后退。 几人密语几句后各回各家,原地只剩下林清禾两人。 林清禾哭笑不得,她还没问到价钱呢! 玄真道:“禾姐你不恼吗,她那眼神太直白了。” “她是个媒婆,以此为生,为难她做甚。”林清禾道,“你去打听打听,接下谢家那活儿,有多少酬金?” 说到钱,她的眼睛亮晶晶。 玄真嘴角微抽,林清禾也就这个时候让他觉得,她确实是个人。 半晌后。 他回来,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两?”林清禾问。 玄真的手指摇了摇:“一千两。” 林清禾讶然挑眉,没想到这种小镇子也能有这么大手笔的富贵人家。 “走,瞧瞧去。” 谢家,气氛十分低迷。 谢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守在谢南寻身旁,镇上,附近城里的大夫都请过了,都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病症。 身上无外伤,内里也没病,但就是不醒,呼吸也很薄弱,有的时候甚至没有。 宛如一个活死人。 谢老爷一夜白头,日日也守在家中愁眉苦脸。 管家见状上前道:“老爷,少爷有没有可能是中邪了,咱们去请道士或者得道高僧来试试?” 谢老爷揉了揉眉心,重重叹了口气:“也好。” “老爷,门口来了两个道士。” 此时,府上的小厮进正厅禀告道。 谢老爷抬头,与管家对视眼:“快请进来。“ 说完,他想了下,亲自起身去迎进门。 看到林清禾的那刻,谢老爷脑海里瞬间想到两个字,神女。 玄真原本还怕对方会误会他是大师,毕竟他老,林清禾年纪小又生得美,刚想开口介绍。 谢老爷径直走到林清禾面前作揖:“见过师傅,不知您二位是哪个道观师傅。” 玄真闭上嘴,咳了声掩饰尴尬,闻言道:“清山观。” 谢老爷看了眼管家,管家摇头。 东潘地太偏了,恒王统城的日子,更是封锁了所有消息。 谢老爷有些失落,不过他还是打起精神迎进去,他道:“犬子在城里的学堂读书,每逢初十便会回家一趟,这次回来后便昏迷不醒,什么办法都使过了,没用。” 说着,他声音有些哽咽。 林清禾颔首道:“明了,我得看到令郎的状态才知晓原因。” 谢老爷神色有些犹豫。 “谢老爷,能让我禾姐出手,算是你们有福气。”玄真道,“别看她年纪小,医术与道行,天下没几个人能比的上。” 这也太说大话了。 管家忍不住在心底腹诽。 谢老爷观林清禾气度,对她莫名有股信任感,他道:“师傅随我来。” 一路过去,林清禾发现谢府的布局不错,是个福荫地,显然谢家有先辈功德庇护。 谢夫人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也丝毫不动,神色木然又悲伤的望着榻上的谢南寻,流干的泪水再次滑落。 吱呀,门打开。 日光洒在谢南寻身上。 林清禾看过去,那是一张十分俊美的脸,年纪不大,跟她差不多。 她上前,先看谢夫人:“夫人上了年纪,本就体弱,得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谢夫人面色惨白抬头,见林清禾与谢南寻年纪一般大,她哽道:“孩子,你是寻儿的同窗吗,多谢你,有心来看他。” 她的声音十分嘶哑,精神也有些恍惚。 谢老爷沉痛不已,上前搂住她的肩:“是道观的师傅,她来给寻儿看看。” 第316章 医术精湛的陈大夫 谢夫人情绪太过激亢,再加上日夜不休,沉迷于悲伤的情绪中,哀求完林清禾后,直接晕了过去。 谢老爷急忙将她接住,面色更加忧虑。 “给谢夫人念清心咒。”林清禾看向玄真道。 由于谢夫人这段时日都守在谢南寻的屋子,里间还放了一张床榻,她晕倒后,谢老爷将她放在另外一张榻。 玄真颔首照做。 林清禾把上谢南寻的脉象,眉头微皱。 他是个活死人,有这种症状的,只可能是魂魄抽身了,她抬头看着谢老爷:“将他的生辰八字给我。” 谢老爷将屋里的下人散出屋,这才将谢南寻的八字告知。 林清禾立即推算他的八字,眼神微闪,她问道:“谢家平日可有得罪的仇家?” “没啊。”谢老爷摇头,平日他乐善好施,并不与人结仇,实在是想不到。又意会过来林清禾的意思,后背一凉,急道,“师傅,难不成我家寻儿是被人害成这样的我!” 他神色紧张,定定看着林清禾,心脏跳的极快。 林清禾嗯了声:“谢少爷三魂五魄都脱离了肉身,只留下一魄,故而他的脉搏十分薄弱,甚至无气。” 谢老爷身子一颤,惊骇不已。 不是病!是魂魄没了。 那该怎么办? 谢老爷悲从心中来,双膝跪下求在林清禾面前:“求大师救救我儿。” 既然林清禾能看出寻儿的症状,寻儿是不是有救了!他心中想。 林清禾笑了道:“人自然是会救的,不过你们燕回镇应该有能人,比如能将人起死回生的大夫,谢老爷怎么没去求他。” 谢老爷瞳孔微缩,惊讶的看了林清禾眼,她连这个都知道! “镇上的确有个陈大夫,传闻他医术十分高超,只要他出手,定能将濒死之人挽回。”谢老爷压低嗓音道,又叹口气,“我去求过他,但被他拒绝了。” 念着清心咒的玄真忍不住睁眼,瞥向外边,这世上还有比林清禾医术还精湛的人? 他存疑。 林清禾玩味一笑:“陈大夫住何处?” 谢老爷咽了口口水,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里映出,道:“大师,我儿的病该不会跟陈大夫有关吧。” “去他家看看就知道了。”林清禾道。 . 燕回镇还有一大户人家,秦家,祖上曾在朝廷内当了大官,后因站队错误,被流放至此地。 秦家几代人都立志,有朝一日要回京城,重振门楣。 这一代倒是有望了,秦家少爷秦时安三岁认字,五岁能作诗,八岁出口成章。 秦老太爷欣喜若狂,举全家之力给他找最好的先生。 其伯父经商,所有银两都用来给他打点铺路,供他上好的书院,寻好的先生,所用的文墨纸砚都是上乘。 其父读了几年书,在镇上做个夫子。 女眷们在家做绣工赚钱,照顾秦时安的生活起居。 秦时安也争气,今年十四岁,已是举人在身,且是解元公,未来不可限量。 本该喜气洋洋的秦家,此时气氛十分低迷。 秦家上下心目中的状元郎秦时安病恹恹躺在床榻上,秦老太爷忧心忡忡,不顾自己一大把年纪,亲自守在他身旁。 “爹,陈大夫来了。”秦父走进屋子,面容同样呈郁色。 秦时安又病了这件事,犹如一块巨石沉甸甸压在他心坎上。 他聪慧,当的起一句天才,可惜身子弱,要不是当年……… “快请进来!”秦老太爷浑浊的眼涌现了几丝亮光。 陈大夫是秦家的贵客,是希望。 他的到来让秦家上下都动员起来,上前迎接,端茶递水,态度卑谦,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跟敬意,一副面见圣上的紧张感。 角落里唯独有个十岁女郎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嗤笑声,转身离去并不上前。 陈大夫入正堂,突然侧头朝角落看去,眉梢微挑,原来是小老虎啊。 “陈大夫,您可算是来了。”秦父语气中带了几分迫切,“昨夜寻儿下学回来又发病了,至今还没醒来。” 陈大夫端起茶抿了口,神色淡淡道:“令郎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秦父心底咯噔声,立即起身朝他跪下恳求道:“求陈大夫想想办法,只要能让我儿好起来,秦家任您 命之。” 陈大夫将茶杯放下,浅笑虚扶了秦父一把:“时安是我义子,我自然会救他。” 闻言,秦父才稍微将心放下。 秦时安首次发病是五岁,全家一筹莫展之时,陈大夫游历到燕回镇,主动上门说他能救,前提是要秦时安认他为义父。 秦时安就是秦家的命根子,更是重回京城的希望。 别说认陈大夫做义父了,那个时候的情景,让秦老太爷跪下认父都愿意。 陈大夫来到秦时安屋中,秦老太爷连忙起身行礼。 “取杯水来。”陈大夫道。 秦老太爷欸了声,亲自斟了杯水放到他面前。 陈大夫又道:“纸。” 随即一张纸递到他手中,陈大夫将纸放在杯口上方,悬挂在床榻的上沿,令人惊奇的是,水不会透过纸流出来。 他做这些的时候,秦老太爷与秦父等人全程屏住呼吸,不敢惊扰他分毫。 陈大夫掰开秦时安的眼皮看了看,从兜里掏出一张写了生辰八字的纸张放在他枕头底下后,瞥向秦老太爷:“记住了,今夜不得让任何人将这张纸拿走,否则,必凶。” 秦老太爷郑重道:“您放心,我亲自守夜,哪儿也不去。” 陈大夫嗯了声,朝他身后几人看去,眉梢微挑:“萱丫头不在?” 秦父立即道:“萱丫头在后院绣绣品,这几日神神秘秘的,应当是给您煮的。” “带我去后院。”陈大夫道。 秦父愣了下,秦老太爷不悦的踢他:“还不快去!” “是。”秦父忙道,弓着腰在前边带路,“陈大夫,您这边请。” 第317章 秦家姐妹 秦如昭却看向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的秦如萱,她欲言又止,捏了捏拳头,她上前夺走绣品。 “别绣了!”秦如昭低喝道,“快从后院的狗洞爬出去。” 秦如萱将手中的绣品攥的皱巴巴,抬眼间,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我不在,他就该对你下手了。” 秦如仪喝道:“我杀了他!” 秦如萱猛地起身,上前攥住她的手腕,又拉住秦如昭往里屋推:“都躲起来,别说话!杀了他,我们几个都没活路!乖!” 秦如仪看着她坚定和透露恨意的眸子,她被震住,喃喃道:“大姐姐。” “昭昭,看好仪儿。”秦如萱淡淡道,手上的力度不减,将两人推进里屋的那刻。 门被推开。 陈大夫环顾一圈,审视的眼神落在秦如萱身上笑道:“我刚好像听到了小老虎的声音,初始还在墙角落瞪着我,她人呢?” 秦如仪属相为虎,性子泼辣,天不怕地不怕,外号小老虎。 秦如萱喉咙一紧,上前给他斟茶,柔声道:“您听错了吧,她并未来过我屋内。” “是吗?”陈大夫走到她身后,嘴巴凑到她耳畔,手也不老实的摸上她的腰肢,“你又瘦了,瞧瞧这纤细的腰肢,盈盈可握。” 秦如萱浑身僵住,他的靠近对她而言犹如被毒蛇盯上,粘腻又可怕,不寒而栗。 “抬起头来。”陈大夫手往上挪,捏住她的下巴强硬往上抬,视线一寸寸掠过她的脸,眼底十分满意。 秦如萱是秦家长的最出彩的姑娘,身形婀娜多姿,一张美人面雪肌玉骨,杏眸翘鼻,是他喜欢的长相。 她是秦家大伯的女儿,秦如昭与秦如仪则是秦父之女,与秦时安是同胞兄妹。 她今年刚及笄,陈大夫便向秦家提出要了秦如萱。 这个混蛋! 在里屋的秦如仪透过缝隙看见陈大夫俯身在秦如萱脖颈处,她的堂姐神色木然,双目流露悲怆盯着房梁。 她攥住拳头想冲出去。 “仪儿。”秦如昭拉住她,眼含热泪,“那是姐姐的选择。” “选择个屁!这是全家都在逼她!”秦如仪怒道,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硕大的眼泪往下掉,“哥哥是个男子就很高贵吗?凭什么全家都围着他转,凭什么要大姐姐委曲求全为他牺牲!” 她不明白! 秦时安体弱多病,要依仗陈大夫的医术。 可会读书的不只有他!明明她也很聪慧,五岁自学能吟诗,家里长辈全无视她,告诉她女子无才便是德。 可她无意间听秦时安跟同窗说过,国师任命后,天下女子可以参加科举了! 她去找秦老太爷渴求读书的机会,他却说:“家中银两都得给你兄长铺路,身为女子,安稳在家度日,等你兄长考取功名后,你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嫁个好人家。 身为女儿身,不要太强势,不要太有才,温柔贤惠才是正道。”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怒火一阵阵往心口上蹿,忍不了了。 秦如仪猛地挣开秦如昭的手,冲到外边,用手肘去撞陈大夫的腰,眼神发狠:“放开我姐姐!滚!你这道貌岸然,卑鄙无耻的大夫!” 被陈大夫压制在桌上的秦如萱麻木的神态终于变了,眼角有一行泪缓缓流下。 陈大夫吃疼,整个人站起来,看清楚是秦如仪后,他眼底闪过丝恼怒,一把攥住她的衣领:“原来是小老虎啊,长得也不错,既然你要撞上来,今日我就给你开苞!” 秦如仪毕竟还是个小女郎,力量上比不了他。 她被陈大夫拎起,双脚腾空挣扎,就算是在他手里,她也不惧,依旧倔强的瞪着他。 秦如萱瞳孔猛缩,迅速起身想从他手里抢回秦如仪。 啪! 陈大夫一巴掌扇过去,脸上带着浓浓的戾气,冷的可怕。 秦家向来对他唯命是从,就像当初他看上秦如萱,秦大伯亲自将她送上他的榻,这种感觉令他十分舒坦。 今日一个两个都长出利牙冲着他。 真是反了。! 将秦如萱扇倒在地后,陈大夫抬腿狠狠踹向她的肚子。 疼!排山倒海的疼让秦如萱缩成一团,下身有血流出来,染了身上的衣裙,扎眼的很。 “姐姐!”秦如仪惊的色变,这会儿她终于感 到害怕和后悔,她看着陈大夫,“救救我姐姐!” 姐姐!姐姐她流血了! 陈大夫熟视无睹,捏了捏她的脸颊,往床榻上一扔,弓下身盯着她看,缓缓狞笑道:“好啊,脱!” 秦如仪愣住,喉咙发出不甘心嗬嗬的吸气声。 “仪儿,不要,快逃。”秦如萱爬到陈大夫面前,费尽力气抬手死死抱住他的裤腿,张口咬住。 她已经脏了。 她早就想死了。 可她的妹妹聪慧可爱,绝不能被这畜生毁了。 陈大夫吃疼,低头盯着秦如萱,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运功在腿上,打算一脚将她踹死。 他抬腿的那刻。 秦如昭冲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木凳,明亮的眸子蕴含压抑许久的怒气,她高高抬起手对准陈大夫的脑袋砸,去死吧! 砰! 陈大夫瞬间头破血流,身子晃了晃,可他没倒下,还转身看向秦如昭。 气氛骤然紧张,秦如昭手中的凳子砸完他就飞了出去,她手中无物件了。 陈大夫朝她走了两步,砰!他直直的往下倒。 血腥味弥漫整个屋子,床榻上的秦如仪,地上虚弱躺着快没意识的秦如萱,还有吓的不敢动弹的秦如昭,全都没动,脑子一片空白。 陈大夫死了? 怎么办! 祖父知道后会杀了她们的! 秦如仪瞳孔慢慢聚焦回神,她快速跳下床榻,蹿到秦如昭面前拉住她:“姐姐,我们带大姐姐逃!离开这个家!” 秦如昭有些犹豫:“可我们没有银两傍身,又该去哪里?“ “不管去哪里,我们都得逃!”秦如仪道。 她的双目充满坚定与力量,秦如昭回攥住她的手:“逃!” 她们迅速将平日偷偷藏的银叶子揣身,背上秦如萱准备从窗户里爬出去。 就在此时! 咚咚咚! 第318章 心有不平 砰砰砰! 陈大夫迟迟不出声,秦父怕扰了他的兴致,但对秦时安的担心胜过害怕,他猛地敲门。 “陈大夫!” 屋内的秦如仪与秦如昭对视,如仪无声道:“姐姐你先出去。” 秦如昭立即爬上窗跳出去,秦如仪费尽力气将秦如萱抱起,放到她背上。 “仪儿,快出来。”秦如昭语气急切,小声道。 秦如仪点头,正准备抬腿跨到窗台上。 秦父将门撞开。 秦如仪瞳孔猛缩,眼神示意秦如昭赶紧走,她砰的将窗子关上,瘫软跌在地上,心脏怦怦快要跃出胸膛。 “陈大夫!”秦父入目地上的血迹,如遭雷击,脑子轰隆声,快速上前,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 秦父朝门外高喊:“来人啊!来人啊!” 在里屋的秦如仪抿唇,有些失落,没死啊,真是祸害遗千年! 府中的婢女小厮很快前来,秦母也闻声跟来,看到陈大夫倒在血迹里,吓得捂住嘴,浑身都在发抖。 她心底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出事了,寻儿怎么办。 婢女和小厮们迅速来陈大夫包扎伤口,将他抬到床榻,管家已经去府外寻大夫了。 秦父怒气冲冲朝里屋走去,一眼看到缩在角落,双眼倔强盯着他进来的秦如仪。 他大步上前,将她拎起质问道:“你砸的陈大夫?” 秦如仪嘴唇蠕动了下,点头:“是。” 秦父眉心狠狠蹙起,怒不可遏,直接将她摔在地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他关乎着你兄长的性命吗?” 秦母入内,听到秦如仪承认,心跳猛地停滞了片刻,几欲晕厥。 她冲上去,眼底闪过着泪光,失望透顶的盯着秦如仪,高举起手捶打她的肩。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你兄长!你知不知道你的婚嫁都系在你兄长身上,你怎能如此糊涂!” 秦母喝道。 秦如仪抬起头,目露讥讽,对双亲的打骂没有一丁点儿反应。 “我还想问句为什么!让大姐姐委身于这个禽兽,将我们都困在家中没日没夜的绣绣品!难道我们生来就是为秦时安而活吗?”秦如仪歇斯底里大喊,语气绝望又带了丝哽咽。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仪儿,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争气,生来不是个带把的。”秦母捂住心口,眼眶通红摇头,似不明白她竟会与秦时安做比较。 女郎生来就该伺候夫婿,能有个会读书的兄长于她而言是件大好事。 秦如仪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夺眶而出。 自幼,身边人都这么说。 他们将秦时安捧着。 而她们姊妹只能远远的望着。 她偷偷去听课,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去给祖父看,想得到一声赞扬。 他却将纸张撕毁,怒斥她将心思放在正途上。 哈?在这个家,无条件为秦时安付出才是正途。 秦如仪双肩抖的厉害,死死掐住手掌。 秦老太爷赶来,视线如刀钳在秦如仪身上,往日不灵便的腿脚在此刻因愤怒矫健冲过去,抬起拐杖用力往他身上砸。 秦母红眼声哑:“别打了,别打了!” “闭嘴!”秦老太爷怒喝,“今日我非要把这黑心肝的畜生打死不可!” 敢伤他乖孙的人,死有余辜! 秦如仪笑出声,突然跃起夺走秦老太爷的拐杖,抬腿就往外跑。 所有人都一怔。 秦老太爷抖着手指她:“抓住她” 反了!这小畜生反了! 秦如仪浑身狼狈,身姿敏捷躲避来抓她的人。 见婢女们都抓不到她,秦父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冲秦如仪喊道:“你要敢踏出屋里一步,你便不再是秦家人!” 他还得稳住她,等陈大夫醒来才好交差,任由他处置。 秦如仪嗤笑:“你以为我傻啊,祖父都说要打死我,都死了,还怕不是秦家人?” 秦老太爷看着秦如仪,突然觉得这个孙女确实有勇有胆识,若是男儿…… 不对! 他环顾四周,眼神锐利:“萱丫头呢?” 秦如仪骤然顿住,转过身。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 地上有一滴滴血蔓延到窗子处。 显然,不是陈大夫的血。 “那是我的血,被你们打的。”秦如仪高声道,撸起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手,她站在原地伸出手,“来抓我吧,我不跑了。” 秦老太爷看着她:“萱丫头呢。” 秦如仪抬手指着自己的脖颈,那处有一圈红,明显是人掐过的痕迹。 她又指向床榻上的陈大夫,哈哈笑了声,讥讽道:“我的好祖父,你奉为贵上宾的陈大夫今日不宠幸大姐姐了,他看上了我,让大姐姐滚出去。 我呢,可比不上大姐姐那么好性情,他说要让我开苞,我听了觉得恶心,就将他砸开花了。” 众人看了看她,又看向昏迷不醒的陈大夫,对她这番说辞信了三分。 秦如仪又道:“真可悲啊,为了一个秦时安,家中女眷都成了陈大夫的所有物。” 她看向秦母,又看着秦父:“父亲,下次他看上母亲,您是不是也要拱手相让,秦时安也继续心安理得的读他的书,献母求学呢?” 她的话传荡在屋内,众人都被她这几句话惊住。 “小畜生!”秦父呲牙咧嘴扑向她,眼底的狠辣似在看仇人。 秦如仪被压在地上打,她的脸紧紧贴着地面,嘴上却是笑着的。 大姐姐,姐姐,望你们顺利逃出狼窝。 先将秦如萱从狗洞里推出去,自己再爬出去的秦如昭不敢停息半分,背着人疾步去医馆,到转角处她看到府上的马车。 秦如昭吓得缩回头,她眼睁睁的看着医馆里的大夫上了马车,渐行渐远。 她脑子嗡嗡作响,干涸的嘴巴抿了又抿。 怎么办!镇上只有一家医馆。 “姐姐。”秦如昭唤背上的人,无回应。 她急忙摸了下秦如萱的手,一片冰凉,她的心瞬间重重往下坠,泪水直流。 “好可怜的姐妹花,让我瞧瞧怎么回事。” 第319章 悬壶出手,就知有没有 晦暗的巷子深处,缓缓出现一道青影,身上隐约散发出金光。 在秦如昭的视线里,一团光朝她走来,越来越近,直到她看清青影的容貌。 是个绝美,不似人世中存在的女郎。 “我是坤道,会医术。”林清禾将秦如仪接过,对愣神的秦如昭道,“随我来。” 秦如昭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待在一间偏僻又雅致的四合院中。 林清禾给秦如萱诊脉后,眉心蹙起,语气有些不悦:“她滑胎了,长期营养跟不上,身子早亏空了。 再者,她才十四吧,你们家人怎么回事,年纪不大就让她嫁人,还有身孕了!有孕了还不好好照顾,简直荒唐!” 有孕了,滑胎了。 秦如昭面色惨白,手指不由自主拢起,喉咙发出哽咽声,跪在榻前。 她十一岁,还不懂男女之事。 秦如萱未嫁有孕还滑胎这件事听在她耳里,如被雷击,一时间六神无主,震的整个人都懵了。 “姐姐。”秦如昭悲痛惊呼,她泪涟涟看向林清禾,“求您救救我姐姐,求求您了。” 眼见她要磕头,林清禾出手将她搀住。 两人身上的衣裳都是锦布,她由此推测她们家境应该不贫,怎会落到此境地? 林清禾道:“我会救,你先起来。” “多谢大师。”秦如昭记得她说自己是坤道,说完又想起什么,伸手将怀揣身上的银叶子都掏出来,讪讪道,“大师,我……” 话没说完,林清禾拿了一片银叶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够了。” 秦如昭心里一阵感激。 林清禾掏出银针给秦如萱止住血,又塞了颗人参药在她嘴里:“她刚怀一个月,婴孩没成形,好好养能补起来。” 秦如昭认真记着。 “你们年纪都不大,怎会落得如此境地。”玄真问道。 秦如昭面色闪过不自然,今日的遭遇给她带来极大的冲击。 秦如萱保住性命后,她情绪稳下来,惶恐不安跟无措笼罩心头。 仪儿,仪儿还没逃出来。 她……… 秦如昭的眼泪如同决堤般哗啦啦往下流。 玄真愣住,急忙求助的看向林清禾。 “别哭了。”林清禾递给她锦帕,“你是哪家人?” 秦如昭下意识回道:“秦氏人家。” 林清禾与玄真对视眼。 是他们准备要去的那个秦家? “姑娘,别哭了,详细说说,那个秦家?”玄真斟了一杯茶,推到秦如昭面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林清禾也盯着她。 秦如昭胡乱抹了把眼泪,面对两道探究的目光,她有些愕然,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林清禾道:“我们要找一个人,据说他在秦家。” 秦如昭心头一跳:“谁?” “陈耀。”林清禾说道。 秦如昭猛地站起来,浑身抖了抖,目光警惕的看着两人:“你们是他什么人。” 果然认识。 她与玄真从谢家出去后便去了鬼谷山,陈耀所在的老巢,扑了个空。 几番打听,有人说他去了秦府,他们又折回城,路过医馆时看到两个可怜兮兮又狼狈的小姑娘。 林清禾心中有了数,她抿口茶,吐出两个字:“仇人。” 秦如昭吞了口唾沫:“我该如何信你说的是真的。” 林清禾笑眯眯的看着她:“你可以不信。” 气氛有些寂静。 秦如昭咬住下唇,眼底闪过挣扎,她缓缓开口:“我兄长是家中的希望,整个秦府上下,几乎都是为他而活。 而他,可能是为了祖父的希翼而活,祖父与父亲都希望通过他有朝一日回到京城,重振家族。 兄长五岁那年病倒,甚至一度没了呼吸,看了十几个大夫说辞都是让我们准备后事” “就在全家都绝望时,陈大夫出现了,他让兄长醒来,认他为义父” “至此之后,家里多了个要围着转,百般要求都答应的人。” 玄真听得咋舌:“这个人就是陈大夫!” 秦如昭苦涩点头:“他看上了我姐姐,而我的大伯亲自将姐姐………” 她说不下去了,泣不成声。 林清禾拳头硬了,嘴角微勾,尽显冷漠与厌恶:“ 真离谱啊。” “所以今日你们逃出秦家?还是陈耀那狗玩意儿在追杀你们。”玄真顺着问道。 秦如昭说了个头后,彻底了顾忌,快语道:“今日我兄长又犯病了,陈大夫来府上后寻姐姐欲行不轨………” 听完来龙去脉。 玄真气的呼吸不畅。 陈耀简直就是个畜生! 秦府上下也没几个脑子清醒的,眼睛都被污垢蒙住了吧! 林清禾看着秦如昭:“你妹妹还在秦府没出来?” 提到如仪,秦如昭惴惴不安点头。 “可知她八字?”林清禾问。 秦如昭点头,将八字告知她。 林清禾迅速根据秦如仪的八字,隔空看她现在的情况。 秦府。 陈耀已经醒了,他只是一时被砸晕了,并无大碍。 他醒来听说放在秦时安床榻上的水杯里的水,有溢出来的倾向,立即前往一番做法,纸张恢复干燥。 秦家人松了口气,心底对陈耀更加感激涕零,想到秦如仪的所作所为,又惊恐不安。 “陈大夫,如仪那丫头我已经罚她在祠堂跪着,随您处置。”秦老太爷深吸一口气,低头在陈耀面前道。 陈耀想到秦如仪那泼辣劲,幽深的瞳孔闪烁异样,他抚摩左手带着的佛珠:“送到我屋里去。” 浑身是刺的小老虎,由他亲自一根根拔掉,让她臣服身下,这种滋味儿,应该会很爽吧。 他低低一笑,身旁的秦家父子都起了身冷汗。 “将如仪送过去。”秦老太爷看向秦父。 秦父脑海里莫名想起秦如仪说的那句。 如果有一天陈耀看上了秦母,那他是不是也得拱手相让。 现在陈耀盯上的是他的亲生女儿,才十岁。 “愣着干什么!”秦老太爷看秦父不动,眉眼微跳。 陈耀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秦父喉咙发紧,视线有些游离:“是,我这就去。” 恍惚间,他走到祠堂门口,对上秦如仪戏谑的眼。 第320章 陈家鬼师 “他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听到林清禾的话,秦如昭心底咯噔声,紧张不已倾身。 林清禾看向她:“献女。” 秦如昭脑子轰隆炸开,浑身猛地颤了下。 父亲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泪水糊了她的眼睛,秦如昭咬唇,抬手迅速擦泪。 她要回去救妹妹,那姐姐呢? 秦如昭抬眼,面前早就没了林清禾的身影,对面坐着玄真。 “大师人呢!”秦如昭大惊失色。 玄真笑呵呵道:“莫急,只要我禾姐出手,一切都来得及。” 秦如昭唇瓣抿了又抿,周遭静谧无比,她轻声道:“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玄真抿茶:“说来话长。” . “陈大夫醒了?”秦如仪看着秦父道,“他想如何惩罚我,让女儿猜猜,是让您亲自将我送上他床榻吧,真是杀人诛心啊。 所以,您照做吗?” 秦父顿住,心惊不已,他什么都没说,她又什么都说了。 这个女儿太聪慧,也太难掌控了。 “仪儿,是为父对不起你,这一切都不关你兄长的事。”秦父叹口气,苦口婆心道,“待他高中那日,你就熬出头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底也如此想。 他不明白,秦如仪有个会读书的兄长,能通过秦时安抬高身价,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如仪冷笑:“父亲,国师上任后,大景律法多了一条,女子可与男子一起参加科举,能者居上。 兄长确实聪慧,但他体弱多病,就算中状元,他跟京城世家子们还是没法比。 再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只是东潘地的天才,那出了东潘地呢,论整个天下呢?” 她的质问一字一句震耳发聩,秦父有那么一刻松动了。 但只是一瞬他就坚定道:“陈大夫算过你兄长的命格,必大富大贵!你将担忧放回肚子里,莫要不甘心了。” 秦如仪两眼一翻嗤了声:“别废话了,走吧。” 她这么干脆倒是让秦父起了疑心,上下打量她,一时间不敢动作。 “怎么?你们都将我捆住了,我还能跑不成?”秦如仪讥讽道,她垂眸,掩住心底的哀凉。 今日她算是彻底对家人死心了。 秦父眼底闪过丝不自然,亲自送她去陈耀的屋子里。 经过凉亭。 秦如仪停下。 秦父警惕的盯着她。 “父亲。”秦如仪回头轻声喊他,神色十分复杂,“这辈子投胎在秦家,太可悲了。” 秦父被她这句话震的心肉一跳,有些愧疚,他抿嘴想说几句好话安抚她。 却见秦如仪突然朝凉亭外的湖里奔去,毫不犹豫往下一跳。 秦父瞳孔猛缩。 此时的念头竟是,她投湖死了,怎么跟陈耀交差啊! 初冬的风很冷,水更冷。 秦如仪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淌下,她宁愿纵身投湖,也不愿屈身于陈耀。 想她为秦家牺牲,呸!下辈子吧! 想象中的冷与窒息并未出现,一股冷香袭入秦如仪的鼻端,腰肢也被人搂住。 她惊的抬头,入目一张淡漠又仙气又绝美的脸庞。 秦如仪目不转睛的看着搂着她的美人,伸手摸林清禾,喃喃道:“我这是升天了吗?竟然看到了仙女!” 林清禾笑出声,稳稳当当搂着秦如仪立足落地,身上的青衣被风吹起,衬得她更加飘逸脱俗。 她的出现让一切都黯然失色,众人眼底只有她。 秦父回过神来时,林清禾已经带着秦如仪掠过她。 “姑娘是何人,为何不请自来?”他急忙问道。 林清禾侧目瞥了他眼:“关你屁事。” 秦父愣住,他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秦如仪噗嗤笑出声,双目亮晶晶望着林清禾。 “陈耀住哪屋?“林清禾道。 秦如仪在前方带路,她的直觉,林清禾不是来帮秦家的! 秦父急忙追上去,挡住林清禾的路:“姑娘,这是我秦家,你胆敢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林清禾看着他:“你鼻梁眉角凹陷,是个福薄的,助纣做伤天害理的事,命不久矣。 两女一子,儿子短命靠不上,小女儿是个有能耐的,你的晚年可以靠小女儿。 但你秦家做了逆天改命之事,命道也变了。” 秦父神色变了又变,听到她说秦时安短命,火气蹭蹭往上冒,心态爆炸:“一派胡言!来人,将她拿下!” “好热闹啊。” 身后传来陈耀的声音。 他在屋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秦父把秦如仪送过来,出来瞧一瞧,结果一看,就见到了仙女。 陈耀目光落在林清禾身上。 前所未见,好空灵的美。 林清禾看过去,窥到他瞳孔中的馋与色欲,她犯恶心,幽冷的眼扫过去。 陈耀瞬间有种被看空,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是陈家鬼师。”林清禾道。 陈耀色变,眼底的打量刹时收起,眯起眼道:“你是谁?” 林清禾往前走,无视他的话:“捉活人的鬼魂给死人续命,陈耀,你好大的胆子!” 此言一出,惊骇众人! 秦如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双眼转来转去,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难道说兄长早就死了,陈大夫不是大夫而是鬼师,续秦时安命的是活人的魂魄? 可陈大夫无亲无故的,为何要这么做? 她心中无数个疑惑。 秦父浑身冰冷,整个人僵在原地。 怎么可能!林清禾是怎么知道的! 陈耀感觉不对,转身就想跑。 一道符飞空而去,贴在他后背上,他瞬间动弹不了,被一股他探知不了的力量禁锢住。 陈耀呆立不动,不受控与未知的危险在他心底蔓延开,咕噜,他紧张的直吞唾沫。 踏!踏!踏! 身后传来一步接着一步的脚步声。 “不要!” 陈耀听到秦父的惊呼,汗毛立即竖起,不受控制的发抖。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林清禾语气平淡,瞬移到他面前,手中戴了个手套。 林清禾伸手攥住他的脖颈,轻松拎起来,面无表情朝湖底一扔。 扑通!水花溅起三尺高。 秦父双目赤红惊呼:“陈大夫!” 他竟是不顾一切直接跳了下去! 第321章 好玩吗? 秦父压根就不会凫水,铺天盖地的水将他淹没,刺骨的冷意密密麻麻渗入皮肤中。 他要死了吧。 没事,陈大夫能活就行,他活着,时安就能活。 秦父自我感动的想着。 “蠢货,快松手!” 陈耀会水,他落水第一时间就浮起来,想往岸上游,谁知道秦父这个傻愣玩意儿也跟着跳。 跳就算了,还摁住他的头不让他起身! 秦父六神无主,在水中的恐惧让他手脚慌乱,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府中的下人们急忙拿竹竿打捞。 秦父与陈耀被救上岸。 寒风一吹,两人皆是一抖,面色惨白。 秦老太爷前来,看到陈耀的狼狈状态,不可思议惊呼:“陈大夫!怎么回事,你们都是死人吗?” 他锐利的视线扫射下人们,脸上的肌肉隐隐在动,气的。 下人们低着头不敢说话。 “秦老爷,人是我丢下去的。”林清禾道。 秦老太爷这才注意到林清禾,眼中充满了疑惑:“你是。” “我是个坤道,途径秦府,发现了一件趣事,特地进来瞧一瞧。”林清禾意有所指道。 秦老太爷面色瞬间变了,浑浊的眼快速眨了下,联想到陈耀落水,他的心重重往下沉。 “您的道号是?”他问。 林清禾道:“悬壶。” 秦老太爷上前鞠了一躬:“悬壶大师,我家的事有些特殊,这是我一点心意。” 他塞了几张银票在林清禾手中。 林清禾低头看了眼,每张都是百两面值。 “还挺有钱。”她手一挥,银票洒了一地,“不过我这人呢,不为金钱而折腰。” 不!她爱钱! 林清禾强忍住不如去看银票,嘴角忍的轻微有些抽搐,十分义正言辞。 秦如仪个子不高,她弯着腰捡钱。 秦老太爷慈祥的面容出现一丝龟裂,握住拐杖的手加重力气,他看向陈耀。 林清禾是能人异士,他只是个普通人,对付不了。 陈耀低着头,眸子乍现一抹狠厉的光,他腾空飞起,五指张开直朝林清禾的头顶而去。 “小心!”秦如仪惊呼。 秦老太爷一拐杖打在她身上,神色阴鸷:“吃里扒外的小畜生!” 秦如仪倘若未闻,她整颗心都在林清禾身上。 虽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来历,但在自己寻死时,突然出现的她给了无限的力量。 她突然就不怕了。 老天待她不薄,出现了一个人帮她。 就在陈耀要抓住林清禾头皮的时候。 不见了! 他与林清禾就凭空的消失在众人眼里。 秦老太爷目露惊骇,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不好了,水杯里的水又往外漏了,纸湿了!” 秦母边路边跑,大声喊道。 “陈大夫,陈大夫救命啊!” 秦母的话传入秦老太爷耳里,犹如一道惊雷炸开。 倒挂着的水杯,要是里面的水会滴出来。 人就救不了了。 陈大夫! 陈大夫! 陈大夫消失了! 秦老太爷双眼一闭,直直往地下栽。 “父亲!”秦父声嘶竭力冲上去。 秦府,乱如麻。 陈耀只觉一道白光射下来,灼的很,令他睁不开眼。 看不见,但他能感觉的到,周遭凉飕飕的,这股凉意带着浓烈的阴气。 他眼皮微动,缓缓 睁开。 灰黑,一切都是朦胧的。 这地方!陈耀心咯噔一下,像极他师傅说过的地府! “陈大夫,还是叫你陈鬼师呢。” 灰黑散去,周遭变成了一处宅子,富丽堂皇的屋内。 林清禾坐在主座上,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不经意抬眼看向他。 陈耀不敢吭声,喉咙发紧。 林清禾拍掌。 一个粗壮的男人现身,拎小鸡般将他拎起来。 陈耀咕噜声,不出意外,这男人是要揍他吧。 在人家的地盘,他反抗不了,陈耀认命闭眼。 刺啦! 下身一凉。 陈耀猛地睁眼,神色变得极为难看,不可置信!震惊! 他死死盯着壮汉,双眼充血,剧烈挣扎起来。 “看什么,放心,老子会轻一点,好好疼你。” 刺啦!上身一凉。 陈耀尖叫出声,面色屈辱又惨白冲林清禾大喊:“要杀要剐随你便,这是做什么!有本事杀了我啊!啊啊啊啊啊!” 啪! 壮汉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吵死人了,不过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毕竟是你亲爹送你上我榻的,好好享受一下,老子让你体验一把做男人的感觉!” 好熟悉的话。 这不就是他强迫秦如萱时说的话。 “好啊,原来你跟秦如萱那贱人是一伙的,她人呢,叫她出来!”陈耀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喊出来。 壮汉不管不顾。 陈耀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别看,长针眼。” 一双手蒙在林清禾的眼上。 林清禾道:“别介啊,这不你制造的幻境吗,人都是假的,只有陈耀的感受是真的。” 她推开卓华的手。 卓华挡在她面前,温柔的看着林清禾。 林清禾认真看他,夸赞道:“你长得真好看。” 卓华耳朵微动,满脸通红低下头。 陈耀犹如死狗趴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发出声音,眼泪直流。 他不干净了! 他想杀人! 周遭又是一转,身上的痛苦全消失了,但是肚子有些沉,有些不舒服,他低头给自己把脉后,瞳孔剧烈地震。 他怎么可能会有身孕! 陈耀紧张的张大嘴巴,满脑子混乱,做梦,他一定是在做梦! 扑通! 有人在他身后踹了一脚,陈耀回头。 “嗨!”林清禾笑靥如花。 陈耀看到她就害怕,急忙往后退,他哭道:“我错了,我不该借活人魂魄给秦时安续命,不该强迫秦如昭,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他在此刻终于明白,林清禾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林清禾顽劣一笑,一拳捶在他肚子上。 陈耀吃疼,下意识捂住肚子,冷汗直冒,还没等他缓下来,林清禾一脚踹过来。 陈耀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下腹流了一地的血。 疼!好疼啊! 林清禾蹲下身拽住他的头发:“好玩吗?” 陈耀浑身都是血,双目无神,悲怆的摇头,见林清禾面色变了,又点头哭道:“好玩。” 林清禾拽着他出了幻境,直接到了秦时安的屋内,将他推到床榻:“把枕头底下的纸张拿出来!” 第322章 借生人魂,续死人命 陈耀从幻境里出来,他低头摸着肚子,平的! 吓死他了。 还好是假的。 气没缓一口,就听林清禾直指枕头底下的纸张,他惊的色变。 陈耀抬眼看向床榻上倒挂着的水杯,瞳孔猛缩,纸张已经被水渗透,眼看就要滴水下来。 他迅速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血画符。 轰!一团火凭空而起,在纸张下面烤。 林清禾在旁侧观察,视线掠过陈耀苍白的脸,陈家鬼师确实有几分本事。 湿漉漉的纸张肉眼可见干了。 陈耀吐出一口郁气,余光瞥到林清禾,心又提起来,他缓缓转身看向她,用商量的语气道:“道友本领深不见底,我愿将我陈家借魂之术传授于你,还望你高抬贵手,莫要管秦家的事。” “借魂之术?“林清禾坐下,一副洗耳恭听,感兴趣的模样。 陈耀点头。 “不错,借魂之术是我陈家鬼师的立足之本,能为死人续命。 道友应该也有在乎的人吧,难道你不想让对方拥有不死不灭之身吗?”他循循善诱道。 林清禾笑了声:“听上去确实不错。” 陈耀觉得有戏,又多说了几句,他看了眼水杯:“但这人能不能救,还得看悬挂着的水会不会流出来,倘若会流,就救不了。” 林清禾道:“不止是水,用鸡也可以,对吧,陈鬼师。” 陈耀心肉一跳,惊骇的看着她。 她是怎么知道的! 确实如此,除了水,还能抓鸡念咒,倘若咒念完,将插入鸡喉咙七寸处的匕首拔出来后。 不流血,能借魂续命。 反之,必死。 这是陈家鬼师一族才能学的术法,林清禾一个坤道是怎么知道的? 心思百转的陈耀瞥到窗子,抬腿就想跑。 还没动作,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束缚,动弹不得。 林清禾越过他,直朝床榻走去。 陈耀眼睁睁看着她将枕头底下的八字拿出来,他瞳孔微睁,急的不行,又没法子。 他压根使不上力。 果然是谢南寻的八字,林清禾手指出现一团火将写了八字的纸张烧毁。 榻上躺着的秦时安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巴也发青。 陈耀闷哼声。 林清禾看向他,神情越发冰冷,肯定道:“你的命格与秦时安捆绑在一起了。” 陈耀脸上的肌肉微颤,先是不可思议,随即露出讽刺的笑:“你很厉害。” “过奖。”林清禾面无表情道。 当务之急,她要把谢南寻的魂招聚在一起。 林清禾掏出一张招魂符,点了香火,嘴里念念有词。 “天地阴阳,万物生灵,吾奉茅山祖师欶令,吾奉茅山祖师敕令,拜请三矛真君降临,以符为凭,以香为引。 招魂谢南寻,东潘燕回镇人,于此速速现形,急,急如律令!” 一团人形的雾气缓缓从秦时安身上升起,飘至林清禾面前。 林清禾掏出瓷瓶将谢南寻的魂魄吸入进去,盖好盖子。 嘀嗒。 悬挂着的水杯漏水了,落在地上的那刻,陈耀面如死灰。 秦老太爷等人匆匆来秦时安屋里,一进门就见地上滴了水。 水!水漏出来了。 秦老太爷浑身一颤,嘴角抖的不成样子。 水漏,秦时安便活不了。 扑通! 他腿软跪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喉咙紧的犹如被人掐住。 他的时安,他秦家的希望。 秦父浑身起战 栗,三步并做一步到床榻前,手指抖的不成样子去探秦时安的鼻息。 就快要到他鼻前时,秦时安睁眼,整个人坐起来。 他疑惑的看着众人,眨了眨眼:“祖父为何跪在地上。” 众人愣了。 秦父喜极而泣:“儿啊,你没事。” 秦时安笑道:“没事呀。” 秦老太爷大悲后又大喜,他颤着身子起身到他面前,目含热切的泪光:“时安,可有哪儿不舒服?” “祖父,我好的很。”秦时安笑道,他看向林清禾,眼底闪过丝惊艳,“这位是?” 秦老太爷不想让他知道家里的糟心事,刚想开口。 林清禾道:“秦少爷,我问你一句话。” 秦时安道:“你说。” “秦家献女讨好陈大夫,此事你可知晓。” 秦时安眼底划过丝不自然,这才注意到陈耀一直站着不动,他想起身行礼,一动作浑身乏力软下。 秦父赶紧接住他,怒视林清禾:“还请你离开我们秦府!” 林清禾哦了声,转身就走。 “道友,求求你,带我一起走。”陈耀急道。 他动不了,只有林清禾能解。 秦时安已经不中用了,现在醒来不过是回光返照,他着急去找下一个捆绑的人。 林清禾意味深长笑道:“你若是肯将为何要助秦时安的缘故说出来,我带你离开秦家。” 陈耀愣住,眼底闪过挣扎。 这一刻他恨极了林清禾,要不是她,他如何会沦落如此被动的境地! 林清禾抬腿就走。 “等等!”陈耀强行压制住滔天的情绪,迫切喊出声,在林清禾回头那刻,他道,“我说。” “我是个活死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我的父亲也是个鬼师,他借了别人的魂魄让我活下来。 “我父亲死后,我来到东潘地,发现秦时安的命格十分稀奇,他身弱但气运绝佳,跟他捆绑的人都能翻盘。” “我将自己的命格与他捆绑了,他借别人的魂活下来,我吸他的气运。” 秦家人听傻了。 残酷的真相,让他们感到憋屈与厌恶,又有一种合情合理的诡异感。 若不是陈耀,秦时安早就死了。 他们极力的想留住他。 秦时安浑身血液仿佛被凝固,他颤声道:“所以,我会死吗?” 陈耀不言。 秦老太爷瞬间呸呸呸。 秦时安不顾众人劝阻,非要起身,他在秦父的搀扶下走到陈耀面前,双手握住他的手腕:“义父,我愿意被你捆绑。 快救我,你想要什么,我秦家都给你,求求您再次救我,去借别人的魂!求您了!” 他神色癫狂,眼睛瞪的如同铜锣般大,极力哀求陈耀。 秦时安平日里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谁见了他都得称赞一声,此模样却令人不寒而栗。 陈耀垂眸,没用了,水滴出来,回天乏力。 就在这个时候,林清禾出声了。 “秦时安,借你父亲的魂续你的命,你愿意吗?” 第323章 利己主义者 “借你父亲的魂续你的命,你愿意吗?” 每字每句都重重落在秦家任的心坎上。 愿意吗? 秦父莫名有些紧张,抿唇看着秦时安。 在他心底,秦时安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祥儿,又会读书又孝顺,待人接物温润有礼,哪哪都好。 秦时安似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林清禾的发问让他很难回答,瞬间红了眼,害怕的缩了缩。 “愿意!他是安儿的爹!为人父母,理应为儿女付出一切,包括性命。”秦老太爷见状,心疼坏了,高声道。 秦时安垂下脑袋,嘴角微勾,转瞬即逝。 秦父一直在看着他,看他眼红,心早就软了,他确实愿意为了时安去死,只是还没表态,秦老太爷突然囔出声。 他瞬间有些难过。 他是秦时安的爹,秦老太爷也是他的爹啊! 更令他心惊的是,他捕捉到了秦时安得逞的笑容。 秦父的面色凝固,喉咙被酸涩堵住,半晌声音哑道:“我愿意。” 他在科举上毫无进展,这辈子也就止步于秀才。 为了家族,他理应替秦时安去死。 秦时安闻言心底松了口大气,他看着秦父,泪水夺眶而出。 “我怎能借父亲的魂,就让我去死吧。” 要不是看到他嘴角的笑意,秦父还真是信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 林清禾笑出声。 笑声令秦时安心底发麻,迅速抬眼看她。 “那你就去死吧。”林清禾看着秦时安,讥讽道,“生死有论,逆天改命终有反噬的一日。下了地狱,被你借过魂的无辜人也得找你麻烦,好好享受吧。” 满屋寂静。 众人都地林清禾的话震的又怕又不甘心。 林清禾抬腿往外走。 秦老太爷冲上去,哭天抢地道:“大师,求求你救救时安,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林清禾眯眸:“包括你的性命?你们,都愿意将魂魄献给他?” 话音落下。 秦老太爷立即道:“愿意!” 其他人纷纷表态:“愿意!” 秦时安就是秦家的紫微星,只要他活着重振家族,死而无憾! 秦家人,真疯狂啊。 “我不愿意。” 一道稚嫩的女童声传入屋中。 秦如仪进来,视线冷冷。 “我也不愿意。”秦如昭搀着虚弱的秦如萱出现。 “我也不愿。”秦如萱声音虽小,却坚定。 满屋愕然。 秦父攥住衣袖,他想呵斥,他想暴怒,可喉咙却跟有刀割般,怎么也发不了声。 秦如仪往前走一步:“秦家不是为秦时安而活。” “闭嘴!”秦母眼泪狂飙,浑身都在抖,“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小畜生,早知道你是这德性,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你!” 秦如仪哈哈大笑,笑的极为讽刺。 秦时安轻声道:“仪妹妹,莫要气娘亲,待我好起来带你去书院读书。” “兄长,你别装了,五岁我会作诗词时,你带我去假山后面,用匕首戳我的手,让我不可再作诗,否则就废了我的手!”秦如仪瞥了他眼,“你不就是怕,我会夺走家里人聚焦在你身上的目光么。” 秦时安面色微变:“胡说。” 秦如仪冷哼声,并不反驳,反而继续道:“你太多虑了,你可是秦家的祖宗,我等女郎不配。” 她又指着秦父秦母:“你们眼里只有秦时安,没有我跟姐姐们。 所以,断绝关系吧!” 秦父秦母脑子嗡嗡作响。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秦如昭站出来道:“对,我们要断绝关系!” 林清禾道:“既然如此,那就磕个头吧,了却生恩。” 秦父冲她喝道:“你个外人闭嘴!” “你闭嘴!”秦如仪喝道,她拉着秦如昭扑通跪下,迅速磕三个响头。 她双颊鼓起,恶狠狠的瞪着秦父,敢凶她和姐姐的救命恩人,她不依! 秦家人面色十分难看,气氛死一般的沉寂。 秦时安出声道:“了却生恩,哪儿有如此容易,不如借魂于我,我替你们敬孝照顾双亲。” 秦老太爷眼睛一亮,对啊! 这几个孙女都起了异心,留着也不中用了。 秦如昭面色惨白无比。 此时此刻,她彻底认识到秦时安是个怎样的人,妹妹说的不错,他就是家族最大得利者,对她们的遭遇视而不见。 是个自私自利,凉薄之人! 林清禾视线扫了一圈,众人都不敢与她对上眼,没意思。 她耸耸肩,指着秦时安道:“你们的算盘要落空了,子时一至,他必死。” “闭嘴!”秦老太爷疯狂喝道。 屋内已经没了林清禾的身影,就连秦家三姐妹也不见了,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 距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 林清禾离开前留下的话在秦家人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 他们都守在屋子里。 不会的,秦时安不会死的! 绝对不会! 陈耀终于能动弹了,他脚微移,秦老太爷瞥到,激动不已上前:“陈大夫,救……” 话没说完,陈耀急切将他推倒在地。 秦时安已经没用了,废物一个。 他得找下一个人。 秦老太爷在凉亭湖边就受了惊吓,大喜大悲后,被他这么一推,直直往下倒,后脑勺着地,鲜血缓缓淌流开。 完了! 秦父惊呼请大夫。 秦时安坐在榻上惶恐不安,家中的主心骨倒下了,陈耀跑路了。 谁来救他? “不好了,少爷倒下了!” 地上的秦老太爷还没抬起来,床榻上的秦时安一头歪在枕头上,鼻子里流出血来。 秦家,彻底乱了。 谢家,喜气洋洋。 林清禾将谢南寻的魂魄带回去,念了会儿固魂咒,他便睁开眼。 “我这是睡了多久,呀,腰酸!”谢南寻呲牙咧嘴坐起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旁边闭眼念咒的林清禾,声音戛然而止。 憔悴不已的谢夫人脸上有了笑意,她欣喜上前:“儿啊,你终于醒了。” 谢老爷双手合十冲着老天感激不已,又往兜里掏钱,准备给林清禾。 就在这时。 谢南寻又笔直躺下了,双目紧闭,吓得谢家夫妇惊骇不已,跳着上前扑在他身上。 “寻儿!” 第324章 子时,两府齐声 谢家夫妇欢喜的心情瞬间坠入低谷,无措的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视线落在谢南寻微颤的眼皮上,低头喝了口茶。 “大师。”谢老爷刚出声。 林清禾道:“快睁眼。” 谢南寻迅速撩起眼皮,拧了下大腿上的肉,疼的惊呼:“不是在做梦啊。” 谢老爷嘴角微抽,一巴掌拍在他脊背上:“你这混小子,尽会吓人!” “爹干嘛打我,好痛!”谢南寻嘟囔着摸了摸背,抬眼看到谢老爷胡子拉碴,谢夫人面色发黄。 两人都憔悴的好似老了几岁,眼睛都红肿不已。 谢南寻愣住,眼眶渐红:“爹,娘………” 谢夫人一把搂住他痛哭:“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醒了就好。” 谢南寻愣住,他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竟是三天三夜! “娘别哭了,我这不是醒来了。”谢南寻轻轻拍着谢夫人的脊背安抚,眼神又不受控制的朝林清禾瞟去,“娘,那仙女是谁啊?” 他思绪开始发散。 该不会是与他有婚约的未婚妻吧。 想到这种可能,谢南寻忍不住露出笑容。 谢老爷看在眼里,心底又是一惊,急忙问林清禾:“大师,他该不会傻了吧。” 大师?谢南寻耳朵微动:“爹,你说她是谁?” “救了你命的恩人,悬壶大师!”谢老爷见他不着调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瞪他道,“还不快起身道谢。” 谢南寻失望不已,嘟囔道:“原来不是与我定下婚约的未婚妻啊。” 谢老爷想上前搀他,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谢南寻。 哪儿来的未婚妻? 他突然想起来,谢南寻打小就是个颜控,林清禾确实生得绝色又仙气。 混小子,想屁吃! 谢老爷怕谢南寻冒犯到林清禾,又是一个暴扣拍他的后脑勺。 谢南寻疼得呲牙咧嘴,想诶呦呼出声,余光瞥到天仙般的林清禾,又噤声。 他满脸通红站在林清禾面前,羞赧道:“多谢仙………大师。” “不客气。”林清禾道,她看向谢老爷,眼眸微亮。 在谢南寻躺下之前,她好似看到谢老爷准备掏钱了。 谢老爷被林清禾盯着看,浑身僵住,他想了半天,也没寻思出有得罪她的地方。 直到林清禾的目光落在他兜里,眨了下眼。 谢老爷迟疑的将早准备好的银票拿出来,双手递到林清禾面前:“大师,您收好。” 林清禾嘴角的笑容压根抑制不住,她接过银票:“善人大善,谢少爷好好在家休养几日即可,我就先告辞了。” 谢老爷忙道:“大师在府上歇息一夜再走吧。” “多谢谢老爷的好意,身有要事。”林清禾道。 谢老爷闻言也不好再劝。 谢南寻眼巴巴的看着林清禾离开的背影,他也想相送,但身子疲软,只好作罢。 谢老爷将林清禾送到府门口,就在她要上马时,忍不住开口道:“大师。” 林清禾停下,侧头看他:“还有何事。” 谢老爷欲言又止,嘴皮子微颤还是张口道:“燕回镇还有件怪事。” 林清禾眉梢微挑。 “镇上花府连续半个月都叫了戏班子去府上唱戏,说来也奇怪,他们倒是不听敲锣打鼓的戏,尽听婉转低吟的,而且一定是在子时开始唱。 周遭街坊邻居都吓的半死,打更人都换了好几个。 这会不会是跟我儿魂魄出窍有点关系。”谢老爷道。 林清禾颔首:“我知晓了,今夜去瞧一瞧。” “大师小心,您需要任何帮助,我一定鼎力相助。”谢老爷诚恳道,他抬头看天色,就快要到子时了。 . 秦家所有人都守在秦时安屋子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秦老太爷中风瘫了,此时也在屋内,他说不了话,一双眼瞪的极大盯着秦时安,口水从嘴角滑落。 体面了一辈子的他呜咽出声,想让人给他擦拭,众人都关注秦时安,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子时一到,秦家人警铃大作,紧张兮兮的望着秦时安。 “没事。”秦时安笑了笑,“那坤道果然是在胡说八道。” 秦父松了口气,下意识去看秦老太爷,发现他嘴角淌下口水,神色愤怒,急忙上前想给他擦拭。 秦老太爷抓住他的头发,咿咿呀呀泄愤。 “时安!”秦母凄厉喊出声。 秦老太爷瞬间松手朝床榻看去,只见秦时安口吐白沫,双眼鼓起,喉咙发出嗬嗬声,挣扎片刻便闭了眼,手搭下床沿。 时安!秦老太爷瞳孔猛缩,一直紧绷在脑子里的弦啪嗒断了,血气往上一涌,开始七窍流血。 “父亲!” “时安!” 秦家人大乱,哭着喊着扑向两人。 秦大伯此时才赶回来,他站在屋门口,双腿发软动弹不了。 管家将府中这两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他,秦大伯脑子嗡嗡作响。 秦如萱三姐妹与秦家断绝关系。 此时此刻,秦家的曙光亡了。 大家长秦老太爷死了。 秦大伯有些恍惚,视线里一片模糊,他只生了秦如萱一个女儿。 但他常年在外经商,与她相处的不多,只知她是个温柔贤德的女郎,每次归家都能收到她亲自做的鞋子。 陈耀看上秦如萱时,他想也没想,直接让她作陪。 秦大伯对秦如萱有愧疚,但他更多的还是想着秦时安有出息后,定当会弥补她。 可秦时安现在死了。 秦府怎么办? 他怎么办? 哭喊声响彻整个秦府,花府请去的戏班子也准时开唱,燕回镇的百姓今夜注定难眠。 街道上十分清冷,毫无人迹。 花府附近巷子处,一道黑影缓缓出现? “好冷。”玄真吸鼻子,哈出口冷气,比冷更让他心惊的是周遭浓重的阴气,他紧紧跟在林清禾身后,就差攥住她衣袖啊。 林清禾站在花府的屋檐上,她盯着巷子处现身的人影。 一张画了精致妆容的人脸在稀薄的月光照耀下,映入她眼底。 玄真想要惊呼,在林清禾瞥过来之前急忙捂住嘴。 这张脸的主人是!!! 第325章 众鬼听戏,暴揍陈耀 厚重的妆容,女人面。 她是! 玄真疯狂拉扯林清禾的衣袖,看啊,禾姐你快看啊,是陈耀!这坏逼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做甚! 林清禾稳如泰山站着不动,她低头看着玄真的手,眼神示意。 放开! 玄真死死攥住,想哭! 他害怕,他不想放。 林清禾无语抬头望天,直接坐下。 玄真懵了,他小声问道:“禾姐,不出手治理他么?” 林清禾神秘一笑:“你往花府院中看。” 玄真看过去,戏班子在台上咿呀唱戏,小调婉转动听,宾客满堂,他大约数了下,竟有三十多人。 他心底嘀咕,这花府人丁兴旺啊! 他看不出什么异常,目露疑惑。 林清禾摇头:“我有时常怀疑,你压根就不适合吃玄学这碗饭。” 玄真面庞瞬间发烫,极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咚咚咚!砰砰砰! 鼓声响,锣声响。 玄真吓了一跳,花府戏台上唱戏的花旦等人也吓了一跳。 他们的人也没敲锣打鼓啊,东家说了不能唱这种戏,选的都是些哀怨的感情戏。 戏台下看戏的人一跃而起,顷刻间都不见了。 嗯??? 嗡!!! 戏班子的人吓得连连尖叫,魂都要出窍了。 玄真看着在花府外边敲锣打鼓,扮着女人装的陈耀,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林清禾飞下屋檐。 戏班子的堂主见多识广,在台下人瞬间不见时,心底便有了猜测,他让众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林清禾的出现将整个戏班子都吓得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上,惊恐不安的看着她。 “我是个坤道。”林清禾道。 众人面面相觑,堂主闻言松了口大气,对着林清禾行了一礼:“小师傅。” 林清禾道:“诸位莫要害怕,收拾好东西回去吧,我让我道观的道士送你们回去。” 她说着侧头。 人呢? 屋檐上两股战战的玄真,瞳孔瞪大盯着巷子里,唇瓣颤抖:“禾姐,禾姐!” 林清禾:“………” 她将玄真从屋檐上方拎下去时,瞥了巷子一眼,嘴角勾起抹幸灾乐祸的笑。 戏班子的人知道林清禾与玄真身份后,心下安定了不少。 而知道他一人送戏班子回去的玄真,拉着林清禾的衣袖轻声哀求道:“禾姐,给我一些符吧,外边那么多孤魂野鬼,我打不过。” “出息。”林清禾嗤了声,随意掏了把符出来,“发下去吧,一人一张护身符和除祟符。” 玄真感动的都要哭了,双目放光看着林清禾:“禾姐,你是我,永远的神!!” 林清禾:“大可不必!” 她送他们从后院出去后,重新回到前院,飞上墙坐下,慢悠悠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 啪嗒!只有一边看戏嗑的瓜子才最香。 陈耀看着将他围拢的孤魂野鬼们,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他要招的是活人的魂魄,怎么找来了死人魂? 哪里出错了? 周遭阴气太重,浓郁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时安死了,陈耀需要新的人魂续他自己的命。 离开秦家后他便画了精致的妆容,以女人面行走在黑夜中,手中提了一盏灯,待子时一到,他便敲锣打鼓念咒招魂。 只待招来。 可眼前这一幕大大脱离了他的掌控。 “你为什么要敲锣!” “你为什么要打鼓!” 孤魂野鬼将陈耀团团包围,走一步,喊一步。 陈耀头皮发麻,连连后退:“误会,误会啊!” “他该不会是生前的仇人吧?”有孤魂道。 它们面面相觑,互相问。 “是你的吗?” “难不成是你的?” 年纪最大的孤魂是个老头,他冷哼声:“管他是谁,他敲锣打鼓吓到我们,吵到我们的耳朵了,把他撕了吧。” 其余孤魂纷纷表态:“对,撕了他!” 陈耀喉咙咕噜声,紧张的攥住手里的灯和锣鼓,就在他们要扑过来时。 锣鼓喧天! 咚隆咚隆! 惊天动地的锣鼓声起,孤魂野鬼们都捂住耳朵,尖叫散开。 陈耀见状更加用力,眼底闪过狠戾气,他敲,他敲! 老头鬼火冒三丈,他直接将耳朵扯下来,大声道:“竖子如此狂妄,我们魂多,拿下他!” 长舌鬼直接将舌头拉长去卷陈耀的手,青面鬼上前吐雾,一口腥臭气熏的陈耀,弯下腰连连作呕。 老头鬼扑上去将他手中的锣鼓扔出去,抢了他的油灯,用力踩。 孤魂野鬼各显鬼通,将陈耀折磨的奄奄一息。 “老大哥,不能整死他吧,不然阎王殿会记上一笔的。”长舌鬼收回舌头,大舌头道。 老鬼头翻了个白眼。 “我们这群孤魂野鬼都在这块坟地待十几年了,都没等到黑白无常来将我们带下去投胎,鬼生寂寞,好不容易找了个戏班子听听曲儿,都被这王八羔子给破坏了!” 他指着陈耀,怒气冲冲道。 青面鬼点头:“可不是,戏班子的角儿们肯定知晓我们不是人了,他们再也不会来这儿唱戏了,都怪他!” “就是,杀了他!” 孤魂野鬼们气的很,一时间,此地的鬼气滔天。 咳咳! 谁在咳嗽? 孤魂野鬼们再次互相探看,是你吗? 啪嗒!一把瓜子壳从天而降。 众鬼抬头。 林清禾站在墙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们。 嗡!众鬼惊恐不已,抬腿就想跑,可偏偏腿不争气啊,软了,跑不动。 她!她!她! 他们知道她! 人间小阎王,清山观少观主悬壶也! 她的画像在鬼界都传疯了,虽然燕回镇很偏僻,但它们鬼界还是要比人的消息更灵通,更互助。 陈耀见众鬼不攻击他了,不由松了口气,猫着身想走,不经意抬眼一看,他的脑子也嗡了声,一片空白。 娘的!林清禾怎么也在这儿,她真是阴魂不散! 更令他惊愕的是,刚十分凶横揍他的孤魂野鬼们,对着林清禾一秒跪下。 “见过少观主。”老鬼头率先高呼,其余鬼魂们纷纷跟着大喊。 他们十分心虚和紧张,早知道林清禾在,就不揍陈耀了,鬼不可欺人。 倒霉啊,舞到小阎王面前了。 众鬼紧张到快抵不住的时候,林清禾道:“我要你们办一件事。” 她的视线落在陈耀身上,众鬼跟着看过去。 陈耀汗毛竖起,想逃! 第326章 下地府吧! “将他灵魂勾出来,暴打。”林清禾咬下口中的瓜子,往侧边一看。 “少观主,您坐。”长舌鬼十分有眼力见的用舌头卷了张凳子到她身后,恭敬不已道。 林清禾看了它眼,唇角上扬:“不错。” 少观主夸它了! 哈哈哈哈哈,夸它了! 长舌鬼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老鬼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见林清禾是认真的,他冲陈耀邪魅一笑。 不要过来啊!陈耀大汗淋漓,他想逃,他要逃,可孤魂野鬼实在是太多了,他插翅难逃。 陈耀身子疲软倒在地上,油灯的蜡恰好滴在他手背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更令他惊慌的是,老鬼头在拉扯他的魂魄,这种抽离肉身的空虚感,太恐怖了! 陈耀本就是借别人魂魄续命,魂虚的很,没几下就若有若无,该魂飞魄散了。 老鬼头停下来看向林清禾,待她授意。 “把他魂魄推回去吧。”林清禾道。 “是。” 孤魂野鬼们照做,勾着稀薄的魂体回到肉身。 难受!非常难受!经过孤魂野鬼一番惊吓和暴揍后,陈耀醒来虚的很,眼睛半眯半睁,他看向林清禾。 “为何不杀了我。”他咬牙切齿问道。 林清禾起身朝他走去,孤魂野鬼纷纷让道,她蹲下身,目露讥讽:“就这么魂飞魄散太便宜你了,找下地府接受惩罚后,沦为畜道,永世不得超生才比较适合你。” 陈耀瞳孔一缩,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以为你是阎王爷吗?说什么就是什么,别吓唬我了。”陈耀撑着地,摇摇晃晃站起来,冲林清禾低吼出声。 林清禾笑了声。 下一瞬,周遭的阴气愈加浓烈,孤魂野鬼感到不安,纷纷相视。 一黑一白从夜色中踏出来。 “少观主。”黑白无常走到林清禾面前行礼,见此地还有几十个孤魂野鬼,看鬼气的浓度,有好些年份了。 黑白无常对视眼,来活儿了。 孤魂野鬼吓得不敢动,他们有些期待,又有对未知的害怕。 黑白无常被林清禾从地下召上来了,它们是不是可以去投胎了。 陈耀盯着黑白无常,看向林清禾冷哼:“哪儿找来的戏子,少装神弄鬼了,有本事你今日就弄死我。” “啊。”他嘲讽一笑,“道士手上不可沾人命呢,真是可惜了。” “是吗?” 林清禾看着他挑眉,她伸手张开五指,手中瞬时出现一把匕首,如鬼魅般瞬间抵达他面前,锐利的刀刃快准狠插入他的胸膛。 “杀你这种作恶多端的毒人,我还会增功德呢,多谢你啊,以死成就我的功德。”林清禾冷冷一笑,面无表情将匕首拔出来。 陈耀身形摇晃,嘴角溢出鲜血,扑通倒在地上。 “还没结束哦。”林清禾笑道。 这次陈耀的魂魄彻底脱离肉身,黑白无常立即上前勾住他,态度恶劣。 对于这种恶人,下地府才是真正的开始! 孤魂野鬼们也跟着黑白无常下地府了,由于他们帮了林清禾的忙,也算有功。 在功德镜照过之后,都投胎去了。 而陈耀,必须在地府经历十八层酷刑,沦为畜道! 林清禾伸了个懒腰,抬眼看天色。 快天亮了。 她好困,她要补觉! 睡到日上三竿,玄真忍不住去敲林清禾的房门。 吱呀! 门一开,玄真心虚的对着林清禾笑了笑。 “你最好说点有用的话。”林清禾道。 玄真看她眼底还有些乌青,显然是没休息好,他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脸。 “禾姐快继续睡,您这张天仙般的脸怎么能有黑眼圈!”他痛心疾首道。 林清禾:“………?” 玄真没啥事,他就是想找林清禾聊八卦。 天亮时,整个燕回镇的百姓都出门聚集在一起。 昨夜可太热闹了。 先是秦府传出惊天动地的恸哭,随后是花府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后面又是一阵锣鼓喧天,吵的他们后半夜才睡着。 “听说秦府的事没,秦老爷子跟秦少爷当夜暴毙,秦二爷疯了。” “真是惨啊,不过你们知道花府吧。 ” “知道,这半个月一直请戏班子半夜唱戏的疯子!” 百姓们顶着黑眼圈,聚在一起聊天。 “嗐,那可不是疯子!”有人压低嗓音道,“刚我从那处回来,发现花府哪儿是府邸啊,分明是一片坟地!” 嗬! 百姓们吓得大惊失色,又忍不住讨论。 秦父确实疯了,他接受不了秦家的曙光没了,后半夜一直在发愣,等天亮起的那刻,他突然冲出去又哭又笑,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秦父不让人将秦时安放入棺材,一直守着他的尸体,只要有人靠近便大喊大叫。 秦母眼睛都快哭瞎了,此时终于想起两个女儿的重要,她央求秦大伯要去寻人。 “时安走了,我们只能靠萱丫头她们了,让仪丫头招婿吧,她主意多,性子也霸道,镇的住。”秦母泪涟涟道。 秦大伯闻言也觉得可行,立即去打听秦时萱三姐妹的住处,动身前往。 偏僻的小院,置办十分简陋,但胜在干净。 秦如萱在外边寻了几丛草插在瓦瓶内,外边传来敲门声,她眼底带笑去开门:“仪妹妹,你又没带钥匙……” 看到来人,她的笑凝固住。 “萱儿。”秦大伯红着眼看她,“之前都是为父的错,如今你堂弟去了,带着妹妹归家吧。” 秦如萱抿唇,她低下头。 她刚小产,在家休养,秦如昭与如仪去外边找活儿干了。 秦大伯突然上门,还摆出低姿态,秦如萱有些六神无主。 “大伯,你在这儿干什么。”一道冷声传来,秦如萱眼睛一亮。 秦大伯回头,见是秦如仪,他挤出一抹笑:“仪儿。” 秦如仪快步到秦如萱身旁,警惕的盯着他。 秦大伯被她盯的不自在,他哽道:“孩子,之前让你们受委屈了,归家吧,以后你想读书就去读。” 秦如萱闻言有所意动。 “好热闹呀。”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 第327章 红莲爱腹肌 大师? 秦大伯看向林清禾,眉头微蹙,语气不善道:“你便是那个将陈大夫中伤,倒至我秦家男丁两死一疯的坤道?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歹毒。” 他眼底淬了毒,心底十分不甘与愤恨。 秦如仪瞪眼,拳头硬了! 就在她想恶语相向时,秦如萱大喝一声:“父亲!事到如今,您还是执迷不悟,来找我们回去,是有新的目的吧。” 秦如萱十分失望,刚因他的到来腾升起的一丝雀跃,在他出声后,彻底熄灭。 被亲生女儿指责,秦大伯缓缓红了双眼,颤着手指着林清禾道:“她究竟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两个的不仅跟家里断绝关系,还维护她跟我对峙?” “你们的祖父,兄长都死了,都是因为她!” 林清禾听得啧啧不已,她拍掌:“秦家男人颠倒是非的本领,我算是深刻领教过了。 秦老爷,陈耀是鬼师,以活人魂魄续死人性命,这十几年来,秦时安是活了,因他丧命的人又何其无辜! 你们秦家是非不分,一己之私谋害其他人,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叫板,嗤!” 她讥讽的笑比较声。 秦如萱与秦如仪听得惊骇不已。 竟是如此! 秦大伯身子一抖,嘴唇蠕动想辩解,喉咙紧的压根发不出声音,他支吾半天。 “大伯,我们已经跟秦家断绝关系了,回去吧。”秦如昭不知何时回来,她站在他身后出声,“在你送大姐姐给陈大夫时,您就不是她的父亲了。” 秦如萱泪如雨下,坚定道:“对,秦家我不会再回去了,您请回吧。” 街坊邻居探出头来,初时他们听到只言片刻,唯独林清禾说的,听得一清二楚 “秦老爷!她们摊上你们秦家已经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你就给人家一条生路吧!” “就是!按照大师所言,秦时安早就死了,你还有脸在这儿指责大师,呸! 要我说,秦府有今日,都是报应!老天有眼啊,收了你府上的伥鬼!” 秦大伯身子摇摇欲坠,他无颜面再待下去,急急离开。 街坊邻居看向林清禾,担忧道:“大师,再有像陈鬼师这种恶人招魂续命,我们该怎么办。” “鬼师招魂一般在后半夜,画女子妆容提灯夜行,诸位若是遇上不要接他的灯,此是其一,其二夜里闻锣鼓声,下地踩三下,默念祖师爷保佑,自会平安。”林清禾道。 众人听得认真,纷纷道谢,等再抬眼时,原地已经没了林清禾的身影。 “大师!” 众人惊呼,神情茫然,人呢!大师人呢? 秦如萱三姐妹也怔了好一会儿,三人回到屋内,桌上放了三张百两银票,还有一张纸条。 “女子不输于男,尽管努力,只待东风起。 女子贞洁更不应是束缚,有错的是施暴者,心结放下,自此定无懈可击。 今留三百银两赠你三人,望各扬所长,顶峰相见。” 秦如萱咬住下唇,死死盯着第二行字,双肩抖动的厉害。 “大姐姐。”秦如仪与秦如昭一左一右拥住她,无声安慰。 秦如萱用力擦干净眼泪,眼眶依旧红的惊人,眸中却有了神采:“无事,仪妹妹,今日起我也跟着你一起看书。” 秦如仪重重点头:“好!” 秦如昭喜欢做生意,看到书就头疼,她道:“我经商,供你们读书,还望姐姐妹妹苟富贵,莫相忘!”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秦如萱与秦如仪对视眼,将三张银票都推到她面前:“一定!” 还有林清禾的恩情,她们没齿难忘! “禾姐,咱们就这么走了?”玄真回头看夕阳下的燕回镇,有些恍惚道。 林清禾道:“再不回东潘地,都得乱套了。” 玄真啊了声。 东潘地,城主府? 林动站在门口,手放在剑把上,盯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我可是清禾的心肝宝贝,快放我进去。”红莲娇声道,伸手就想摸林动手臂上的肌肉。 观男无数的她,一眼就出来,林动是个猛男,脱了衣服应该有八块腹肌,嗯………不知道下面有没有人鱼线呢? 她的目光太赤裸裸,林动面色微僵硬,不懂眼前这个长得十分妖媚的女子究竟什么来头,好不知廉 耻! 玄微道:“我来寻我师傅。” 林动目光瞥向他,一袭白衣,看上去像个清冷的佛子,眼睛与表情都是无悲无喜,淡漠的。 这两人站在一起给他种怪异又莫名搭的感觉。 林动道:“你师傅是谁。” “一个老头。”红莲抢答,迫不及待的伸手摸上他的胸膛,五指拢了拢。 林动浑身僵住,满脸通红,由于皮肤太黝黑,看不出来,他气急败坏道:“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红莲也道,她盯着玄微攥住她手腕的手。 玄微瞬间如同烫手般松开,淡声道:“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红莲啧了声,压身而上,两人鼻尖都要撞上的距离,她调笑,嗲声娇气道:“道长这是吃醋了?好好好,我只摸你。” 说着她就要覆上他胸膛。 玄微往后退了一步,薄唇紧抿:“莫要贫道的玩笑。” 红莲笑嘻嘻:“要我帮忙吗,帮你脱了?” 白色的道袍脱起来,应该挺好玩的。 嘶!林动听的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忽然觉着这两人脑子都有点问题,跑城主府来玩什么情趣! 他正想赶人,眼底倏然一亮。 “国师!您回来啦!”林动兴奋不已冲上前。 比他更快的是红莲,她扑进林清禾怀里:“我好想你~” 林动傻眼,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她她! 林清禾撸了把她的脑袋,鼻子动了动,看向玄微,眼底闪过丝趣味儿:“你俩刚刚抱上了?” “没有!” “对!” 两句不同的话同时响起。 玄微与林动对视眼。 红莲噗嗤笑出声:“人家刚刚只是想摸摸两位哥哥的腹肌而已。” 林清禾道:“好好说话。” 红莲站直,从兜里掏出个皮鼓出来:“你瞧瞧这鼓。” 第328章 人皮鼓上的阴煞气 书房内,烛光下的皮鼓散发淡淡的光泽,质感好的犹如绸缎。 林清禾双目微眯,眼底蕴藏着怒意。 “这皮鼓是我途经丫山时捡的,据说那处住着一个寨的人,应当是他们的皮鼓。”红莲道。 玄真感受到气压有些低,他拉了拉玄微问:“皮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玄微道:“师傅看不出来?这皮鼓是人皮所做,上面有很大的怨气。” 玄真脑子嗡了下,他瞥了眼玄微,虚张声势道:“怎么会没看出来,为师这是在考你。” 话音落下,红莲嗤笑一声。 “不得无礼。”玄微维护玄真。 就在此时,林动敲门。 “进。”林清禾道。 林动快语:“国师,门口有几个男子哀求要见您一面,他们怀里都抱着孩子。” 林清禾讶然:“快让他们进来。” 正厅里,坐了三个男子 看到林清禾来了,全都站起来,神色局促不安,双膝一软就要往下跪。 林清禾视线落在他们怀里的孩子,她道:“都起来。” 他们互相对视,统一看向刘大海,他是他们当中最有胆量的人。 刘大海额头上沁出汗。 他不敢抬头看林清禾。 “国师大人,草民刘大海,身旁的是我的邻居杨勇和石方,我们的孩子时常在一块儿玩。 今日傍晚回来后,他们便面色发青,额头滚烫,满嘴说胡话,怎么都叫不醒。 我等唐突,一着急就来了府中想让您看看。” 刘大海磕磕绊绊说完,手掌出了一手的汗。 孩子不对劲时,得知其他两家也是这种症状,他是想立即去医馆的。 但杨勇说孩子们会不会是撞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国师不仅医术高明,还是个坤道,找她最好。 这段时间,龙虎山的弟兄们在东潘地的大肆宣扬林清禾的好,夸她美若天仙又好相处,乃是世间难得的璞玉般的女郎。 听得多了,他们脑子发热真的来了城主府,但来了之后又怂了。 这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国师啊,他们竟然胆子大到求到她面前来了。 林清禾了然,她上前挨个翻起眼皮看了看:“吓的梦魇发热了,他们今日可有玩什么东西?” 杨勇赶紧掏出一个皮鼓:“我家那混小子说是在沟里捡的,今日玩的就是这个皮鼓。” 他手中的皮鼓跟红莲捡到的一模一样。 林清禾看到皮鼓散发出的浓烈阴煞气,孩童的体质本就偏弱,抵不住发热梦魇也正常。 她掏出三张固魂符,又写了个方子:“带回去抓药,一付药分两顿吃,喝三日便可停,符放在他们兜里,至少带在身边一个月。” 刘大海等人感激不已,纷纷抱着孩子道谢,拿着药方与固魂符心满意足的离开。 怕医馆关门不开,林清禾特意让林动拿令牌跟他们一起去抓药。 “国师真是人美心善啊。”刘大海感慨不已。 杨勇与石方点头:“是啊是啊,我们永远都要记得今日的恩情,爱戴国师!” 他们离开后,玄真道:“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出现这么多人皮鼓,东潘地近日也没听说有凶杀案啊,这些人皮做的鼓哪儿来的?“ 林清禾眼神微沉:“去丫山!” 啊?现在去啊? 玄真没反应过来,正厅仅剩下他一人,他懊恼抓头。 第329章 男狐狸精 丫山,丛林环绕,一片好风光。在夜色下,溪水潺潺,散发出晶光。 偏静雅致之下,却蕴藏着一个女郎绝望的哭啼声。 她身旁躺着浑身是血,皮都被扒的女郎,是她的亲妹妹孙文月。 “妹妹。”她哭的眼泪糊了眼,双手抖个不停想去触碰,快摸到时又赶紧收了回去。 一阵心悸与反胃。 她猛地起身去拍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吵死啊!”有户人家推门探出头来喊道,眼神瞥向邻家,重重关门。 孙家,王七娘在院中来回踱步,孙净秋的凄厉哭声在夜里实在是太瘆人,她听得揪心。 听到隔壁的动静,王七娘眼睛微亮。 她跺了下脚,深呼吸口气跑进屋子里,利索跪下。 床沿坐着个黝黑瘦弱的老太,一双眼凹进去,看上去很阴森,令人无端起了身寒意。 王七娘紧张的咬了咬唇,颤着音道:“娘,放了秋儿吧,月儿已经代替她去死了。 再者,秋儿在柴房哭喊,扰的街坊邻居不安……” 孙老太抬眼盯着她,王七娘喉咙仿佛被掐住般,瞬间噤声。 “你要是心疼,你替她去死。”孙老太冷冷道。 王七娘神色微变,她垂下头:“儿媳知道了。” 她起身往后退,在她要踏出门槛的那刻,孙老太出声了:“去警告秋丫头,她今夜要是再发出声音,我会将她的指甲活生生拔掉。” 王七娘的瞬间面色惨白如纸,她回头,对上孙老太的阴戾双眸,她急忙转身,匆匆出去了。 在柴房的孙净秋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眼底涌现丝欣喜。 可脚步声在门口停了片刻又远去,她心底一急,把门拍的砰砰作响。 “是娘吗?娘,放我出去。”孙净秋边哭边喊,“我可是您的亲女儿啊,娘!” 王七娘眼眸含泪,站在原地纠结万分,她折身回去,哽道:“秋儿别喊了,再喊也是无济于事,你祖母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今夜你再吵,就拔掉你的指甲,五指连心,那痛苦不是你能承受的。” 孙净秋瘫软在地,不甘心质问:“娘,你们为何要这么对我跟妹妹。” “秋儿,丫山的女郎都要以成为寨主手中的皮鼓为荣。”王七娘道。 孙净秋发出阵阵冷笑,她蹲下抱住双膝,泪水嘀嗒落在地面。 . “此处有点诡异啊。”红莲化狐狸原身,趴在林清禾肩膀上道。 林清禾站在山脚下都能感觉到浓烈的阴煞气,她面色微沉:“不错。” “他们寨子该不会是以制皮鼓为生而且还是扒人皮做。”玄微道。 后面追上来的玄真气喘吁吁,听到这句话目露惊骇,不可思议道:“怎会有人做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用人皮做鼓,这得是多大的利益,才会让这个山寨的人罔顾人命!” “去看看就知道了。”林清禾道,她抬头看着玄微,“你带你师傅回城主府,我跟红莲去。” 红莲欢快叫了一声。 玄真道:“禾姐,我也想………” 话没说完,只听林清禾道:“明日是东潘地选拔人才的日子,你带着玄微坐镇,我放心。” 玄真立即转口:“是!禾姐放心,我一定做好。” 他走了几步,发觉身旁没人跟上,赶紧回头。 “徒儿,走了!”他喊道。 玄微目光从红莲身上挪开,点头跟上。 “怎么,舍不得我啊。”红莲娇笑,“留下来陪我呀,老头有什么好跟的。” 玄微身子微僵,脚步加快走到玄真身旁,仿佛身后有追兵似的。 目送两人离开,林清禾抬腿迈进林中。 走了半个时辰后,绕来绕去还是在原地。 不对劲。 林清禾立住,中指与食指并拢做三清指,一道金光从她指尖处延伸,她抬指尖在眼前划过。 瞬时,一个阵法映入她脑里。 看来这寨子真有玄乎处,林清禾闭眸双手合十,力量凝聚在丹田处。 嗬! 林清禾睁开眸子,金光四射,林中的树枝叶全都炸开,流动的泉水也在此刻停滞。 她喝道:“破!” 周遭的天地仿佛都在打转。 “阵法破了!”红莲跑了一圈,回到林清禾身旁,雀跃道。 林清禾点头,阵法虽破,她心底却没平静下来,直觉告诉她还有事。 “哪儿来的小坤道,本领不错。”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林清禾感觉不到他的 气息,她微蹙眉,这种感觉,真不爽啊! 红莲耳朵竖起,她鼻子微嗅,往林清禾身后躲了躲。 “少装神弄鬼,出来。”林清禾冷声道,一双清凌的眸子锐利扫视。 红莲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露出怯意,说明来者修为恐怕跟她差不多。 一道红的耀眼的影子从夜色中缓缓现身,林清禾眼睛闪了闪。 好骚包! 红莲眼睛瞪大,下一刻麻溜跪下:“见过大人。” 白瀛哼了声,挑眉朝林清禾看去:“清山观少观主,久仰大名。” “男狐狸精,世间少见。”林清禾道。 男狐狸精现身,果真不一般,大冬天的,他就披了件外袍,露出沟壑分明的腹肌,宽肩长腿。 那张脸生得着实妖冶又精致,眼角有一颗红色泪痣,魅惑众生,雄雌难辨的美。 向来爱摸男人腹肌的红莲此时乖巧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他是九尾狐,狐狸中的王,天然的血脉压制让她忍不住心生臣服。 “看够了吗?”白瀛瞬间挪到林清禾面前,突然攥住她的手往自己腹肌上放,眼神顽劣观察她。 林清禾面不改色看了个够,甚至还捏了把,满意道:“不错。” 嗯? 这反应让白瀛心生不爽,他退一步拉开距离,将外袍拢紧,盯着林清禾道:“你为什么不脸红,是我生得不够美吗。” 林清禾中肯道:“不,你很美,就是骚了点。你应该知道的,女子有时也喜欢矜持的男子,下次你穿的严严实实,兴许我有兴趣扒衣服看腹肌。” 白瀛的狐狸耳朵瞬间露出来,九条尾巴也露出来,在身后炸开 他身形九尺有余,站在林清禾面前,能将她整个人笼罩。 第330章 双胞姐妹 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红莲变回人身,波光潋滟的眼眸转的极快,虽说她觉得景衍是个绿茶,爱和她抢林清禾,但她内心还是磕他俩的。 白瀛是千年的老狐狸,爱张扬,脾气又臭。 景衍是人类,样貌却不输男狐狸精,对林清禾温柔又纯情。 更重要的是,林清禾随时可以甩开景衍,白瀛这老狐狸可不太好甩的开! 对比之下,她站景衍! 作为好姐妹的红莲几个瞬间就想了一大堆。 “怎么,你有意见?”作为同类,白瀛一眼看穿红莲的想法。 红莲僵住,干巴的哈哈笑了几声,她硬着头皮道:“大人,人妖殊途。” 白瀛从林清禾面前挪开脸,上下打量红莲,嗤笑声:“你说这话也好意思,吸了不少男人的精气吧,啧啧啧,你这小狐狸倒是有点本事。 老子千年了,还是处………” 他及时打住,傲娇的从鼻子哼了声。 红莲看了眼林清禾。 林清禾会意的眨了眨眼。 她懂。 千年狐狸精的发情期是怎么熬过来的,真可怜啊。 白瀛从两人眉来眼去的眼神中意会出意思来,他嘴角的戏谑压下来,怒气上头。 林清禾余光瞥到他的情绪变化,她伸手揪住他的狐狸耳朵:“有件事要你做” 她曾在道书上看过,狐狸精的耳朵是脆弱点。 白瀛浑身僵住,喉咙滚了滚,他本在林间睡觉,突然有股冷香袭鼻。 醒来后他闻香而来,才发现是林清禾身上散发出来的,这股香对他有致命的吸引,浑身都觉得燥热。 尤其被她摸了耳朵后,一股战栗的酥麻感席卷全身。 红莲都不敢看他的神色,在她幼时,她的双亲就教过,世间有两种人一只狐不能惹。 道士、佛门子弟、白瀛九尾狐。 林清禾竟敢直接命令九尾狐,她做好带林清禾逃命的准备。 直到——她变成小狐狸窝在林清禾怀里,林清禾身下是一只白色巨大的九尾狐。 月色下,白色巨狐伏着一女郎迅速掠过。 抵达山顶,红莲站在山寨前,她还有些恍惚,面色迷茫的看向身后。 白瀛将她俩伏上来就走了。 “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红莲低声道,心底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林清禾道:“管他,进去吧。” 两人进入山寨。 旁侧茂密的林子,白瀛缓缓现身望着林清禾的背影,眼底闪烁奇异的光彩。 林清禾,林清禾! . 林清禾还不知道自己被男狐狸精惦记上了,她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拿着皮鼓走在山寨中。 寨子看上去岁月静好,她却看到了血色,漫天的,令人作呕的红。 此时,一道尖叫声划破天际,整个山寨都被惊醒,纷纷开门。 林清禾拉着红莲躲在一棵树身后。 寨子里的人碰面后,匆匆朝孙家跑去。 林清禾与红莲对视眼,跟上。 寨子里的人抵达孙家后,刚进门便被屋子里的景象吓得不敢出声,连连后退。 孙净秋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她双手都是血,见人来了,抬头露出抹笑意,瘆人至极。 地上躺着王二娘。 孙老太手中拿着斧头与孙净秋对峙,阴着一张脸骂道:“你这畜生,连亲娘都敢杀!” 孙净秋哈哈大笑,抬起匕首指着她:“跟你学的,老畜生,连孙女都下得去手。” 孙老太气的浑身发抖,怒斥:“我那是为寨主献力!没寨主,就没有我们寨的日子! 人皮鼓以少女皮出名,牺牲个人,保住全寨人的性命,是月儿愿意的!” “放狗屁!谁愿意被活生生的扒皮死去,我扒你试试?”孙净秋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笑,“寨主这人是真的存在吗!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该不会是你们凭空捏造出来的一个人吧! 我都听说了,人皮除了做成鼓,还会被你们制成药拿去卖!” “秋儿,你误会了。” 她爹孙望出声,他今夜不在家,去了寡妇家中,没想到家中竟会出现这样的事。 他跪在王七娘面前悲伤哭泣。 “滚开,少在这装模作样,你今夜睡在寡妇肚皮上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七娘独守空房。”孙老太一脚踹在孙望的脊背上,直将他踹的往前一扑,倒在王七娘身上。 孙望抬眼便对上王七娘死不瞑目的双眼,他吓得直接尿裤子。 孙老太阴森的双眸继续钳在孙净秋身上 ,她冷笑声:“你真的是秋丫头吗?” 寨子里的人脑子轰隆炸开,嗡嗡作响。 什么意思! 孙净秋不是孙净秋? 难道她是! 孙净秋与孙文月是双胞胎姐妹,秋是姐姐,月是妹妹。 丫山寨,每二月一次祭祀,此次祭祀会选寨子里的女郎扒皮做成皮鼓, 这个月祭祀,寨主选中的是孙文月,是妹妹。 孙净秋神色大变,她紧紧攥住刀把:“我是净秋。” 孙老太哈哈大笑:“你不是,你是月丫头,你让你姐姐代替你祭祀了。” “我与妹妹长得一样,祖母与我朝夕相处,不可能不认得,祭祀扒皮时你未有疑虑,现在怀疑我未免太荒谬了。”孙净秋镇定道。 众人视线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分辨不出谁说的真,谁说假。 孙老太的三角眼微眯,笑道:“你们出生的时候,我抱着你们看了半天,发现妹妹右眼眼睑里有一颗很小的黑痣,若是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 而刚刚,我看到了你眼睑的黑痣。” 孙净秋僵住,她下意识慌乱,就在这时,孙望上前夺走她手里的匕首扔到旁侧,反手将她手擒住后,冲孙老太邀功道:“娘,我抓住她了。” 孙老太对寨子里的接生婆肖老太点头。 后者上前,在孙净秋恶狠狠的眼神下也面无表情,掰开她的右眼定睛一看。 肖老太转身道:“的确有颗黑痣,她是孙文月,祭祀的是孙净秋。” 众人一片哗然。 这这这! 寨主指定的对象错了,那祭祀岂不是错的! 这事可大了! 气氛冷凝时,屋檐上方突然掉下一片瓦片,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林清禾急忙将红莲捞起,她刚想问怎么回事,就见红莲眼睛瞪的贼圆盯着她身后。 第331章 神秘的寨主 一身黑,脸上还带了个面具,窥不到容颜的男人站在屋檐上,露出来的瞳孔尽显阴鸷。 林清禾起身与他面对面站着。 屋子里的众人都跑出来,孙望连拖带拽将孙文月拖出去。 众人看到屋檐上站着的人,瞳孔猛缩,激动下跪:“参见寨主。” 寨主。 林清禾盯着黑影男子。 底下的孙文月也盯着他,只不过那双眸充斥着恨意,一股难以压制的愤怒在胸腔内乱窜。 他就是寨主啊! 众人低着头,又抬眼朝上看,视线落在林清禾身上,目露疑惑与惊诧, 她是谁啊? 她是怎么进山寨的? 孙老太心惊,有些不安。 “你便是要寨里人将女郎皮扒了的罪魁祸首,寨主?”气氛转向对峙时,孙文月突然冲着屋檐上的黑影冷喝道,她紧咬住下唇,极力压制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你真是害惨了我们!” 话音落下,孙老太直接一巴掌扇过去,阴厉的眼瞪着她怒斥:“你是什么好东西?让姐姐代替你去死,杀害亲母的人,畜生不如!” 孙文月看着他,仰天大笑,笑的极为讽刺。 “那还不是被你们逼的!”孙文月道,“是我想让姐姐替我去死吗?还不是寨主挑中了我祭祀。是我要杀害娘亲吗,还不是她拿了老鼠药想喂我吃下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只想活下来,她有什么错。 天知道她被选中祭祀扒皮后有多害怕,都快要吓死了,可她的姐姐孙净秋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看着刺眼! 要被抓去扒皮的前半个时辰,孙净秋来看她,哭的很伤心。 但在她眼里就是做戏,她装可怜让孙净秋给她松绑绳子。 孙净秋给她松绑的那一瞬间,她便将她打晕,换了两人的衣裳,用绳子将她捆绑。 还得感谢娘亲,为了快速分辨姐妹俩,自幼便给两人穿不同颜色的衣裳。 扒皮前,为了缓解被扒女郎的痛苦,会给她们灌入药效极强的蒙汗药,先杀后扒。 寨子里的人听得遍体生寒,谁能想到看着纯美无害的孙文月竟如此心狠。 还不知悔改! 他们纷纷看向寨主。 孙老太对着寨主下跪:“寨主,您出手杀了这大逆不道之女吧。” “对!杀了她!” 众人纷纷高举手喊道。 寨主立在屋檐上,居高临下俯瞰底下的人,他看着孙文月道:“你可知错。” 意外的,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微嘶哑,像是磨了砂纸发出来的。 孙文月哈了声。 “何错之有。”孙文月目露讥讽,“错的明明是你们!” “你们这群自私自利,阴狠恶心又肮脏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 哦,包括我,毕竟我的血也是脏了,杀了两条人命呢。” 孙文月说着又癫狂大笑,笑的直不起腰? 众人惊骇。 她疯了吧!在寨主面前也敢如此嚣张。 下一瞬,狂风大作,寨主抬起手张开五指,并拢往前拉。 孙文月脚离开地面,面色憋红,双腿在空中乱踢。 众人目露兴奋,一眨不眨看孙文月因窒息感而变色的脸庞,心底对寨主更加崇拜了。 “我觉得她有几句话说的对。”林清禾道。 寨主一顿,收回手,眯着眸子盯住她。 众人看向林清禾,他们怎么将她这个闯入寨子里的外人给忘了! 孙文月摔在地上捂住喉咙剧烈咳嗽,她赤红着眼,余 光瞥向林清禾。 “你是何人。”寨主道。 林清禾掏出一个皮鼓,目光犀利看着他,并不回答,反问道:“给我解释一下,将皮鼓丢在路边有何目的。” 寨主视线落在她手上的皮鼓,低低笑出声:“这与你无关吧,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林清禾冷笑:“捡到皮鼓的人,魂魄不稳,精气神会被吸取。 孙姑娘有句话说的对,你们整个寨子都是肮脏的,就不应该存在。” 嗬!好大的口气! 寨子里的众人目露恶意。 孙老太抄起地上一根木桩朝屋檐上的林清禾飞去。 红莲跳起来,将木桩踢开,她鼓起眼,火红狐狸本体扩大成三个人形般。 “狐狸精,妖,它是妖!”肖老太惊呼,瞪着眼不可思议看着此幕。 孙望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孙老太身后。 红莲冲孙老太呲牙咧嘴,敢攻击清禾,找死! 她一跃而下,犀利的爪子朝孙老太的心口抓去。 千钧一发之际,孙老太揪住身后的孙望,挡在身前。 锋利的狐狸爪子直钻进孙望的心口,一颗红灿灿的心被红莲掏了出来。 扑通!扑通!还有跳动。 众人惊骇,纷纷后退,双膝吓的发软。 孙老太面不改色,冷眼盯着红莲:“畜生就是畜生。” 红莲呲牙,暴起,身形再次扩大,单一条尾巴就能拍死孙老太。 她非要杀了这阴鸷的死老太婆不可! “红莲。”林清禾喊道,“回来。” 红莲是化成人的狐狸精,手中不能沾染太多人命,除非是她授意该杀的恶人。 她冷冷瞥了孙老太一眼,直接掏心的死法,太便宜她了! 红莲闻声,咬牙切齿瞪着孙老太,迅速缩小跳到屋檐,又跳到林清禾的肩膀上。 孙望死的透透的,他瞪着双目,看的方向正是孙老太。 林清禾给红莲传音:“给那渣爹一缕妖力,让他复活。” 红莲不解,眼睛咕噜打转,瘪嘴不愿。 “乖。”林清禾摸了摸她光滑的脑袋,“留着他有用。” 红莲点点头,一缕红色妖力没入孙望的体内,地上的心脏飞起也回到他胸腔里。 这诡异的一面看的众人面色惨白,眼神慌乱,在原地不敢动弹。 寨主如同毒蛇般阴冷粘腻的眼神落在林清禾身上,他道:“你是炼妖人。” “放狗屁。”林清禾冷道,“清山观悬壶。” “你是坤道。”寨主挑眉,他低低笑了声,“说起来,你与我是同宗。” 林清禾哦了声:“同宗?那今日我可得清理门户,特别是你这种来历不明的野种。” “野种!”红莲跟着喊了声。 寨主眼底闪过丝野性又病态的芒光,面具下的嘴唇微启,舔了舔唇道:“我也从未见过长得像你这般清冷到令人不敢高攀的女郎,还是个坤道,你的皮应该很完美,扒下来的感觉一定很好。” 第332章 面具下意外出现的脸 “你好大的口气,多大的脸敢说这句话。” 红莲嗤笑,冲寨主吐了口口水。 林清禾被她逗笑。 向来爱美,永远都是妩媚动人的红莲在这里,露出了作为精怪的真性情。 底下的孙老太高呼:“扒了她的皮!” “扒了她的皮!”其他人高呼。 真是魔怔了的一群人, 林清禾清冷的脸上浮现薄怒,她掏出桃木剑,以符化形,木剑瞬变成一把锐利的刀刃,她立足飞起,率先攻击寨主。 她的速度很快,底下人只看得到一道残影。 第一刀,戳进了寨主的腰腹里。 林清禾将刀抽出。 真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寨主一动不动,她察觉不对,眼前人化为一团黑影消失了。 林清禾耳朵微动,突然后弯腰。 飕飕飕! 上千片叶子朝林清禾袭来,尽管她躲的快,脸颊还是被一片叶子擦过,留下一道红痕。 眼前景象骤然一变,四周是黑压压的乌云,突然,一道银光扎破袭来,天摇地动。 林清禾手中出现一道符,掐诀盾身。 令她心惊的是,银光能破符,直直朝她脊背劈去。 林清禾往侧方避开,刚呼出口气,一把匕首在她瞳孔处放大,又放大! 来不及躲了! 她屏住呼吸,忍不住骂了声,头迅速往边上侧了侧,匕首在她脸上划开一道口子。 如玉的脸庞上沾了血,清冷上添了几分妖冶感, “少观主!”红莲惊呼,她呲牙四处张望,愤怒不已想找到伤林清禾的人。 “没事。”林清禾反手握住伤了她的匕首,面无表情起身。 她今日犯小人,有血光之灾还破相! 她速速掐诀,嘴里念念有词。 驱除迷雾,降妖伏恶,急急如律令,欶令散退。 退!退!退! 欲压城的乌云散去,林清禾眼底一片清明,三步的距离,站着一身黑的寨主,不过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红莲看过去,瞳孔猛地一颤。 面具下的脸怎么会是景衍的脸! 太令她震惊! 更让她惊呆的一幕出现了,林清禾拿着匕首直接冲上去,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插入他的心口。 鲜血四溅。 寨主的声音也变成了景衍的声音,桃花眼一片死寂,出尘的脸流露出哀惋,微抿嘴,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楚。 “清禾,你为何要杀我。” 林清禾眼睛微闪,拔出匕首,又插进去,将他踢翻在地。 红莲惊的变回人形,迅速跑到她身旁,她抿唇,抬腿踩地上的人。 “死渣男,敢伤清禾,找死!” 管眼前人是谁,敢跟林清禾动手,都是她的死敌! “我好疼啊清禾。” “救救我!” 林清禾冷眼看着,片刻后,地上的人变成一团黑雾飘在空中。 “不愧是你啊,这都糊弄不成,可惜那景将军的心意了,毕竟你扎他的模样可是分毫犹豫也没有。” “林清禾,你有心吗?” 声音又变了。 林清禾眉心狠狠一蹙,真是阴魂不散啊,玉空! “我还有一缕魂魄在此人身上,刚好前来拿,结果又碰见你了,咱们真有缘,可惜你与我不是一路人。 小友,再会呀!” 玉空的笑声在空中荡开,黑影消失殆尽,地上躺着戴面具的寨主,生死不明。 林清禾拎着他出了幻境,直接将他从屋檐上扔下去。 寨子里的人只知道他们的寨主与林清禾突然不见了,他们也没走,全待在原地等着寨主胜利归来。 结果,迎来的是昏死过去的寨主。 林清禾依旧站在屋檐上,眼底一片冰寒,周身散发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寨主!”孙老太惊呼上前。 还没等她再说一句话,后背突然一疼,她吐出一口鲜血,全喷在寨主身上。 “寨主,我该死,污了您。”孙老太竟是连头都不回,颤着手掏出兜里的手帕给寨主擦拭鲜血。 真够癫的。 红莲看的咋舌,感受到身旁的低气压,她低声道:“清禾。” “没事。”林清禾道。 她只是非常,非常不爽! 想揍人! 寨子里的众人惊骇的看着眼前拿着匕首疯狂插孙老太的孙望,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又活了? 孙望狞笑,不甘心大喊:“你是我娘还是寨主的娘?死到临头还给他擦血,而我呢? 你拿我当垫背的,甚至一眼都不看我! 为什么!为什么!” 孙望大喊大叫,他杀红了眼,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悄悄来了人。 噗叱,刀子插进皮肉的声音,听得人忍不住闭目。 孙望僵在原地,缓缓转头。 孙文月朝他露出一抹惨白又诡异的笑:“我也想问为什么,作为亲爹,可以亲眼目睹我与姐姐去死呢? 你说,为什么?” 她发狠,又是猛地一戳。 寨子里的人浑身都在发抖,心脏跳如雷,连耳膜都感觉要被冲破了。 这一出子杀母,女杀父的现场,沉重的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怎会!怎会这样。 他们纷纷跪下来,就连还有一口气的孙老太还在说:“寨主保佑。” 呵!林清禾冷笑道:“卓华!” 卓华从她腰里的瓷瓶出来,施展幻境之术。 整个寨子里的人,包括寨主,没气了的孙老太,孙望的魂魄都被林清禾一脚踹进去了。 未经他人事,莫论他人非。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报复作恶者,林清禾要让他们变本加厉的尝遍当初,他们加害他人身上的痛苦! 活生生残杀之痛!扒皮之痛!做成皮鼓之痛!互相残杀之痛! 受吧! 受个遍再下地府接受功德镜的审判吧! 天理不饶人,她这个在世的坤道绝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作恶多端的恶人。 玉空!林清禾五指攥拢,眼中闪过凌厉! 卓华在幻境中陪寨子里的人玩,他们做过的每一件恶事都会在幻境中受到回旋镖的痛楚,生不如死! 林清禾没进去,她坐在主座上,食指扣桌面。 红莲观察她的神色,低声问道:“少观主,你情绪不佳,是因在幻象中毫不犹豫捅了幻化成景衍将军的寨主吗?” 第333章 巫?不巧,我也会 “多少有点。” 林清禾承认道。 红莲讶然,她歪了歪头靠向林清禾身侧:“那时的情形,要是不当机立断刺伤他,伤的可就是您了。” 在红莲心底,林清禾才是最重要的。 林清禾笑了笑,眸子透着一股认真:“就算他是真的景衍,只要他对我动了杀心,我会毫不犹豫的反杀。” 男子喜欢的时候是真的,不喜欢的时候也是真的。 世人都道女人善变,她倒是觉着男人善变。 红莲眼睛亮晶晶望着林清禾,朝她竖起大拇指:“这才是我认识少观主!” 卓华现身,幻境在他身后化成泡沫。 寨子里的人在幻境中经历一番生不如死的痛楚后,精神萎靡不振,双眼无神。 寨主如同死狗趴在地上。 孙文月也去了幻境,在幻境里,她没有与孙净秋交换,经历了一番刻骨铭心的扒皮之痛, 出了幻境,她是第一个清醒的。 她喘着大气,挣扎着起身,快步走至到寨主面前,一把拽住他的头发拎起来,目露恨意盯着他。 就是他!害的整个寨子人不人,鬼不鬼,不顾伦理,互相残害! 她用尽所有力气踹向他的肚子。 寨主闷哼声。 孙文月将他脸上的面罩揭开,一张满是疤痕的脸露出来,她冷笑,声音十分嘶哑:“原来你长这样啊,丑八怪!” 寨子里的其他人逐渐清醒过来,慌乱低头看身上,全都劫后余生的松了口大气。 吁! 还好,还好!是假的,他们没被扒死。 可在幻境中的痛苦是真的,他们面面相觑,都露出恐惧的神色。 闻声孙文月的嘲讽,纷纷看过去,瞳孔又是猛缩! 她竟敢!竟敢对寨主如此不敬! 肖老太赤红着眼冲上去,还没走几步,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了,动弹不得半分。 什么东西!她目露惊骇,四处张望。 林清禾笑了声:“死到临头还维护这狗屁寨主,看来平日他给你们洗脑洗的很成功。” 话音落下,周遭的风狂吹,众人感觉耳膜都要被吹破了。 寨主整个人从孙文月手中脱离,腾空飞起,重重摔在林清禾面前,她抬脚,踩住。 有点帅啊! 在暗处观望的白瀛眼眸一亮,低语出声:“真是个霸道的女郎。” 寨主口吐鲜血,他抬起头,一双阴鸷的眼眸死死钳在林清禾脸上,嘴角轻扯:“悬壶,久仰大名,你果然跟传说中那般,挺厉害。” 林清禾看着他:“你认识我。” “我是巫派的人。”寨主道。 巫派,林清禾眸底闪过一丝暗光。 “我记得巫派没有这么肮脏的手段。”林清禾道。 寨主低低笑出声:“因为……我是叛徒啊!” 话音落下,他身上骤然爆发力量,青筋鼓起,手中出现一把红色的长矛,直怼林清禾的眼睛。 浓烈的阴煞气将林清禾笼罩住,这是成百上千个少女的气息。 混账东西! 林清禾速速掐诀念咒。 她身上散发出金光。 金光与黑红的阴煞气相碰的那一瞬间,林清禾听到了许多女郎的哭喊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扒我的皮。 好痛啊!好痛啊娘亲! 娘亲救我!救我! 可偏偏是至亲为了所谓的信仰,将她们推向刽子手身前,任由宰割。 林清禾感知到她们的痛苦,大受影响,痛苦蹙眉。 少观主!红莲在旁侧看的着急,化成小狐狸跳进去。 来吧! 女郎们,我听到了你们的哭声。 女郎们,我感知到了你们的痛苦。 女郎们,我为你们申冤! 女郎们,我为你们 报仇! 林清禾冲她们伸出手,来,随我来。 寨主原本狞笑着的脸突然顿住,不可思议瞪眼。 怎么!怎么可能! 寨子里的人抬头,只见天光乍现金色,笼罩在林清禾身上,她身上的青袍被风吹起,如玉的脸有道浅浅的伤疤,三千发丝随风吹起。 嗬!他们的喉咙都被掐住般发紧,头皮发麻。 神女!神女! 他们的身子控制不住颤抖,双膝发软,扑通!重重跪在地上,面朝林清禾。 唯独寨主一人还强撑,站着不动,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手攥紧。 林清禾不是道士吗?她怎么也会巫术! 巫,从原始来,为民而生。 巫,也跟道一样,解百姓之惑,解百姓之难。 上天赐予的力量,不是用来肆意妄为的。 林清禾眸子闪过一丝冷意,盯着寨主念念有词。 违背者,死! 扑通!寨主撑不住了,大汗淋漓跪下了。 阴煞气全反击回到他身上,化成火灼烧他的肉体,噬心拆骨的痛。 巫的反噬。 轰隆!一道闪电直朝寨主袭来,他瞪大眼,不!不要! 噼里啪啦,他的身子被闪电击的疯狂抽搐,片刻后成为一具焦体。 林清禾用功德光净化受尽苦难的女郎们,引她们去投胎。 女郎们朝她盈盈一拜。 谢谢你,悬壶。 林清禾落了一滴泪,愿你们的转世安康顺遂。 众人望着此幕,吓得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们肉眼可见林清禾脸上的伤口被金光抚过愈合,她沐浴在金光中,宛如从天而降的神女。 “参见神女!”不知谁喊了声,寨子里的人纷纷高呼,眼底散发出虔诚的光。 林清禾指着寨主发焦的尸首道:“那他是谁。” 肖老太立即道:“神女,从他被老天爷厌弃的那刻开始,说明他是个罪人, 您不一样,您浑身散发金光,是老天爷选中的神人啊!” 林清禾讥讽笑出声。 还真是,不要脸啊! 肖老太廉不知耻想上前。 红莲呲牙挡在林清禾面前,她面色一僵,不可置信低头。 轰隆! 又是闪电霹雳,整个大地都颤了颤,红莲浑身都在发抖,双眸红的吓人。 倏! 她身后骤然生出一条尾巴!狐狸体放大又放大! 红莲懵了。 她她她,长出第二条尾巴了! 林清禾唇角微扬。 红莲奋不顾身扑进金光与黑煞气的那刻,她就介入寨子冤死女郎们的因果里。 她得了功德,寨主之恶引来了天雷,刚好也让她蹭上了,直接突破修为。 真是好运! 肖老太心跳如打擂,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正欲继续上前,又是几道闪电霹雳,朝她头顶袭来! 第334章 她原谅她 丫山山顶,火焰如同巨龙吞噬整个寨子。 火光中乍现一道青影踏步而来,火红色的狐狸趴在她肩上。 . “听说了吗?丫山昨夜被雷劈中着火了,火势浩荡,那个神秘的寨子里面住着的人,据说一个也没逃出来。” 城中百姓议论此事,咋舌不已。 “嗐,我跟你们说,我家后院正对着丫山的方向。 昨夜我怎么也睡不着,起夜去茅厕时,发现那处一片金光,金光里还有个人影!”一个老头手舞足蹈道,生怕众人不信,描绘的十分细致,“风将她的衣袖吹起,那可真真是仙!” 闻者惊奇,忍不住道:“难不成是神女!” 老头道:“绝对是!她身旁还有只狐狸!” “狐狸!神女还养狐狸吗?”有人质疑。 老头双眼瞪的鼓起:“嫦娥仙子还养玉兔呢,说不定昨夜的神女就喜欢狐狸!” 乘坐马车进城,途经他们身边的林清禾两人。 红莲眼眸闪烁明光:“他说的是我们俩吧!要不要将他……”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清禾敲她的脑袋:“你是道家养的狐狸,心存善念,打打杀杀像什么样。” 说着,她念起了清心咒。 红莲娇笑声倒在她身上:“知道啦!” 城主府,玄微正在批阅昨日读书人们交上来的答卷。 不知为何,他看到文章便能知晓答卷人的水平。 他将说理性强又或形散神聚的文章都挑出来,等林清禾回来看。 “来,喝口茶。”玄真煮了壶茶,给他斟了杯,自己坐在贵妃椅上,悠哉抿着茶。 他舒服的微眯眼睛,哼着小调儿。 有个聪明的徒弟太省心了。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师傅,您之前送我去读过书吗?为何看了这些文章,我脑子里会涌现许多,仿佛我之前就批阅过。”玄微握住笔,有些不解道。 咳咳咳! 玄真差点一口气呛死,他急忙起身走到玄微面前:“你想起什么了吗?” 玄微眼底闪过疑惑:“徒儿该想起什么。” 玄真的紧张瞬间散去,他嗐了声,再看向玄微时,硬是挤出两滴眼泪:“徒儿啊,为师当年还不认识国师。 背着你在外边乞讨攒钱供你读书,一把辛酸泪啊!徒儿,你一定要……” 他点到为止,期盼的望着玄微。 玄微动容,他郑重点头:“师傅放心,我一定将您的恩情放在心中,好好孝顺您。” 玄真喜笑颜开,正想夸他。 “说什么呢?”林清禾似笑非笑走进来。 玄真瞬间变了脸色,十分狗腿的给林清禾搬凳子,斟茶:“禾姐回来啦!那丫山寨子里的人?” 红莲道:“死光光了。” 玄真惊愕不已:“全死了?” 这可不像林清禾的作风。 林清禾抿了口茶:“准确而言,有一人幸存。” 红莲惊讶:“谁啊?” . 丫山,一道黑影冲下山。 孙文月跳进溪里,胸口急促喘息,她抬眼看天。 她活下来了!她活下来了! 闪电没有劈在肖老太身上,而是劈中她身旁的稻草人,火苗星子迅速燎起。 她眼尖的发现火起的那刻,林清禾就不见了,惊恐之下,她看见一道青影出现在前方,她下意识去追。 可她跑啊跑,始终追不上,待回过神来,身后的滔滔大火将寨子里的人都烧了。 他们没逃出来。 一切都结束了。 孙文月只感到畅快,她仰天大笑,笑的弯了腰,笑的眼泪飙出。 她手中沾了三条人命,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孙文月任由自己浸泡在溪水里,放弃挣扎。 “孩 子!”一道身影突然冲进溪里,一把将她捞起来。 孙文月睁眼,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质朴又高大的中年男子。 “邹郎,救起来没。”林中又出现一道身影,是个长相秀美,说话十分温柔的中年女子。 孙文月任凭邹猎户拉上岸。 他的妻子红梅心疼的给她擦拭身上的水,又脱了外衣给她换上,柔声问她:“怎么坠下去了,你家大人呢?” 孙文月抿嘴,不言不语。 邹猎户又脱了自己的外衣披到红梅身上。 望着两人的举动,孙文月张口道:“都死了。” 邹猎户与红梅对视眼。 红梅手指微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张了口:“孩子,我们夫妻两人一直怀不上孩子,前些日子大夫给我诊过脉,说我寒症,这辈子都怀不了。 我们有缘,不然你跟我们回家吧。” 说完,红梅的指头还有些颤抖。 孙文月默默打量两人,他们看上去都很质朴,此刻流露的都是真情实感。 寨子里的女郎们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担忧会被选中祭祀,她记事起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讨好孙老太等长辈。 望他们看在她乖巧的份上,不选她去祭祀。 可最终还是选了她。 她也选了一条不归路。 可眼前,老天爷似乎给了一颗蜜饯在她面前,不知外边裹着的是否毒霜。 她一直不言。 红梅有些失落,邹猎户搂住她的肩拍了拍,看着孙文月道:“孩子你不愿……” “好。”孙文月道。 她想试着相信,想知道老天爷是不是真的给了她一丝仁慈。 反正烂命一条,死就死了。 若是赌对了,孙文月眼底涌现许多复杂,那她就用一辈子去忏悔,多行善事赎罪。 她不后悔杀了王七娘与孙望。 她对不起的人,是她的姐姐净秋。 姐姐……… “狠人啊。”玄真知道孙文月的做法后,眼底心底都非常惊骇,他若无其事的瞥了眼玄真。 差点忘了,他这徒弟也是个狠人。 心塞! 红莲不解道:“孙文月身上背了几条人命,她怎么还能活下来。” “那是因为。”林清禾轻叹,“王七娘和孙望罪有应得,因果循环,孙文月真正的罪孽在她姐姐身上。 “净化魂魄时,其中就有孙净秋,她不记恨孙文月,她想她活下来。” 第335章 城主人选 清晨,城主府在聚拢了许多参与了选拔考试的学子。 前十名,会按照名次安排东潘地的官职,名次越前,官职越大。 榜首便是城主。 告示前围的水泄不通。 “第五!我第五名!” “哈哈,我刚好在前十!” 有人欢喜有人失魂落魄。 “第一是谁?”在后边看热闹的人出声问道。 第一?众人朝下往上看,阮孤雁。 一片哗然!是他们所知的那个阮孤雁吗? “国师出来了!” 随着此音落下,林清禾踏过门槛,立在府门口。 众人皆跪。 “见过国师大人。” 林清禾道:“诸位都起来吧,选拔考试结果已出,前十者明日即可来城主府报到。” “是!” 前十者意气风发回应。 也有人在此刻提出质疑:“国师,您可知阮孤雁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她是榜首,她的品行也担不起城主之位!” 林清禾看向说话之人,是个看上去很儒雅的男子,她眉眼微挑:“哦?” 见林清禾有兴趣往下听,男子来了劲,他是个举人,在东潘地一家书院做夫子,大家都叫他曾夫子。 “国师,阮孤雁此女,原是阮家人。但她离经叛道,心狠手辣,对双亲兄长淡漠。 在大婚之夜更是逃婚,自立门户,让夫家均为笑柄。 这样不仁不义的女子,压根不配当城主!”曾夫子义愤填膺高呼。 周遭的百姓纷纷点头。 “是啊,阮孤雁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不配!” “国师,她不配!” 林清禾默不作声。 底下的喧嚣也逐渐平息,居其二的顾溢之对林清禾的过往有所耳闻,他拉了拉曾夫子,提醒道:“夫子,咱们这位国师大人与侯府断亲了。” 曾夫子瞳孔猛地一缩,打了个寒战! 完了!他好像舞到正主面前了。 论离经叛道,林清禾是第一人。 林清禾倒是没动怒,她淡淡道:“阮孤雁配不配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诸位说了算,公道自在人心,能者居上。 事情如何,我会查明。” 说完,她转身进城主府。 “国师不会生气了吧。”府门口的百姓诚惶诚恐,都朝曾夫子投去责怪的眼神。 林清禾将东潘地从恒王手里夺回来,他们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更别提林清禾推出的政策,每一条都惠民。 此时他们才幡然醒悟,是啊!国师也是女子,她做的事比之前的男上位者还要好。 是男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曾夫子面露讪讪,猫着腰偷偷走了。 城中一处偏僻的巷子。 “小姐,你是榜首!榜首!”年华二八的夏荷冲进屋里,向来稳重的她难得有如此露出激动难耐的神态。 朱红色的书桌前,坐着个身姿十分挺拔,正在练字的女子。 观其手,指节修长,纤细如玉,她正在练字,纸张上的字气势如虹,矫如惊龙,倒是不像女郎写出来的字迹。 她闻声神色也十分淡然,抬头冲夏荷笑了笑。 夏荷视线落在她脸上时,神色微顿,手微攥,鼻头涌现酸涩感。 “小姐,您的努力一切都没白费,苦尽甘来!”夏荷道。 女子淡笑,低头,恰好对上桌面上的铜镜,一张姣好的面庞,左边有道骇人的疤痕。 “荷儿,女子在这世道艰步难行,以我的容貌与过往,就算得了榜首也入不了仕。”阮孤雁挪开眼,轻声道。 夏荷眼眶逐渐泛红,忍不住哽咽道:“可是您的学识不输给此次参加考试的任何人,您是榜首啊!” 阮孤雁心底早就做好会落榜的准备,毕竟她是个女郎,名声又那样。 阅卷的大人怎会选她入围,一切都很意外,她竟是榜首。 她又惊喜又怅然。 证明过自己就好。 阮孤雁想安抚夏荷,喉间突然一哽,她愣住,急忙合上嘴,两行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她与夏荷对视眼,两人皆是抬手将眼泪擦干净。 夏荷快步去开门,她怀揣着是官府里的人来请阮孤雁的期盼,手拉上门栓,打开。 看到来人,她瞳孔微震,迅速想关门。 来人比她更快,强硬将夏荷挤开,反手就给她一巴掌:“贱婢!看到主子也不行礼!” 听到动静的阮孤雁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她快步出来,看到门前的几道身影后,她浑身微颤,五指拢了又松开。 “荷儿,没事吧。”阮孤雁将夏荷搀起来,压住心底翻涌波涛的情绪,冷冷盯着眼前人,“阮老爷、夫人、少爷这是做甚?” 听到她的称呼。 阮父差点没晕厥过去,气的青筋凸起,高高抬起手就想扇下去:“逆女!” “诶呀!不管怎么说,都是亲生女儿。”阮母阻拦道,她柔柔一笑,上前想挽住阮孤雁的手,“雁儿。” 阮孤雁往后退了一步,阮母手落空,她尴尬的收回手。 “给你脸了是吧!”阮元成双目鼓起,抬腿将院中的凳子踹的稀巴烂,“当初拓跋军侵占东潘地时,怎么没把你这贱人玷污,让你尝尝男人。 哦,太丑了,嘴都亲不下。” 好想打爆他的头! 又是屋檐顶。 红莲在林清禾身旁陪她嗑瓜子,听到这里拳头都硬了,她想冲下去给阮元成一个大比兜! 林清禾冲她摇头。 再等等。 她视线落在阮孤雁身上,她想看她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城主,可不止是文章写的好。 阮孤雁表情未变:“有事说事。” 阮父冷哼:“几年过去,你是越发无礼了!听说你是榜首,让给你兄长吧。 反正你一个毁了容貌,没人要的女子也做不了城主。” 阮元成立即竖起两根拇指:“妹妹你放心,等我当了城主,一定找个男人嫁了你……” 话没说完,阮孤雁抄起木凳朝他头顶砸去,目露讥讽:“哦,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几年过去,你三人还真是没长进,还是那么畜生!” “说的好!”红莲吹口哨,鼓掌出声。 底下人皆是一惊,抬头看去。 第336章 出大事了?! “你们是何人?” 阮父自诩是个体面人,屋檐上有外人在他是没想到的,那岂不是他们刚交谈的话,都被她们听见了。 他面色有些难看。 被打懵的阮元成愕然之后,反应过来,赤红双眼暴怒道:“贱人!你竟敢打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他冲上去,十足力聚集在手中想扇阮孤雁。 林清禾从屋檐上跳下来。 “松手!你又是谁?”阮元成的手腕被林清禾紧紧攥住,半点儿都动弹不得。 他紧盯着她,眼底划过丝惊艳,不过她生得再美,力气这么大,如此蛮横!他也不喜,女子,还是温婉贤淑的好。 林清禾松开,阮元成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栽倒在地。 阮孤雁看向她,感激道:“多谢姑娘相助,让你看笑话了。” “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阮元成摇摇晃晃站直,指着林清禾。 红莲上前握住他的手指,柔柔一笑:“这么凶干什么~” 媚骨天成的红莲,一举一动都娇滴滴,美目微上挑,勾人的很。 阮元成喉咙咕噜声。心底涌起燥意,他直勾勾的望着红莲,不由自主朝前走了一步:“我……” 红莲勾起抹坏笑,眼底的妩媚骤然一收,抬腿踹向他裆部。 啊! 阮元成捂住,钻心的疼痛让他压根直不起腰。 “成儿!”阮母心疼不已跑到他身旁,瞪着红莲怒道,“干什么啊你!你这女郎好不要脸,怎能踢男子那处地方,你不知道…………诶呀!要老命啊!” 红莲眼眸微转,泪光点点无辜道:“那处是什么啊?” “你!你!不知廉耻!”阮母气的快要冒烟了。 阮父面色含怒,阴沉盯着阮孤雁:“这就是你找来的好帮手,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阮孤雁上前一步,讥讽笑出声:“女儿?我是你的女儿吗?” 三年前。 阮府在东潘地是有名的富商,无奈阮元成喜欢在赌场与青楼流连,将家产败了一大半。 为了留下府邸,阮元成用三万两将阮孤雁给卖了,卖给了刘府家的二儿子,一个痴傻儿。 阮孤雁不愿,绝食抗议,却被阮父关押,绑在凳子上,强硬灌入流食。 仅仅两日,阮刘两府成为亲家,举办婚事。 阮孤雁如同傀儡般装扮了一个时辰,她不再反抗,坐上花轿前往刘府。 她没有与阮母据理力争要嫁妆,她只要了从小伺候她的夏荷。 一抬轿子呦! 抬进新娘喽! 从此以后,没有家。 三万银两欸,买了一个人。 不管她哭还是啼,生是刘家人,死是刘家鬼。 刘家的痴傻儿满脸黑麻子,见到容貌秀美的阮孤雁直流口水,他的兄长是好色之徒,待阮孤雁送入洞房后想先下手为强,直接摸了过去。 阮孤雁性子刚烈,直接用匕首划破自己的脸,逼退刘大公子。 而后带着夏荷逃离刘家,留下一团烂摊子。 刘家立即带人去阮府要人,跑了个空。 没人,他们要钱! 可钱都还了,剩下的被阮元成挥霍的差不多了。 刘家将阮元成打的半死,奄奄一息,还要断他一只手。 阮父阮母去寻阮孤雁,甚至双膝跪下求他回刘家。 阮父道:“雁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在刘家能继续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可你兄长要是被废了一只手,他这辈子怎么办啊!“ 阮母也急道:“雁儿,你牺牲的只是婚姻,可你兄长要断的可是一只手啊!” 阮孤雁不为所动,漠视两人的话,大闹一场,逮住阮父的弱点,造起舆论。 好面子的阮父放话与阮孤雁断绝关系,并在城中怒斥她忘恩负义,白眼狼,引得百姓对她唾弃。 而阮元成靠着一张小白脸,和三天三夜大战,哄得青楼老鸨甘愿替他还钱,保住一只手。 阮孤雁双眸涌了泪花,她用力擦拭干净,盯着阮父阮母道:“三年前,我能毁自己容颜,借机逃离刘府。 三年后,你以为你能拿捏我分毫!” 她快步走到墙角抄起两根木棍,一根递给夏荷。 两人并肩。 阮孤雁一字一句道:“滚!否则棍下不饶人!” 阮父眼神一暗,攥住手哈哈大笑:“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像你这种自私自利,薄情寡义之人会混的什么下场! 就算你榜首又如何,国师知晓你的过往,一定避之不及吧!” 说完,他转身:“走!” 红莲见阮孤雁垂眸不言,看上去有些低落,她刚想跟她说不用担心,国师就在她眼前。 玄真急急冲进来:“禾姐!禾姐!出大事了!” “快说!”林清禾抬眸。 “东潘地西巷着火了!火势很大,上千百姓困在里边出不来,林家军都出动了。”玄真急红了眼,跺脚道。 话音落下,林清禾与红莲已经消失在院内。 西巷,熊熊烈火直冲云端。 林动带着林家军,一遍又一遍提水去浇火,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一桶桶水在它面前压根不顶用。 “救命啊!救命啊!”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们。” 西巷的住户的呼救声,哭声交织一片。 孩童眼睁睁看着房梁被火烧的坍塌,砸在双亲身上,他们的眼中皆是恐惧,眼泪与被火灼烧的汗水滴在眼眸里,糊了视线。 “娘亲!爹爹!” 他们冲上前,也被埋葬在火下。 “怎么办啊!”林家军们急的团团转,里边传来的哭声,听得他们揪心,难受的要命。 林动咬牙,他冲赶来的百姓道:“诸位父老乡亲们,帮帮忙,搭把手熄灭火势。” 前来围观的百姓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动,他们也害怕,也想活着。 “你们就在湖边传水,我们在最前边泼水。”林动继续鼓动,甚至直接跪下来,喉间哽道,“人多力量大,拜托了诸位。” 顾溢之站出来:“我来帮忙。” 跟在他身后的学子纷纷出列:“我们也来!” 百姓动容:“来!” 他们连成一排,挨个迅速递水,额间脸上全是大汗,没有一个喊停。 哗啦,又是几栋屋子被火烧塌,西巷人绝望哭声渲染出外边,林家军与递水的学子,百姓们都红了眼。 他们已经很努力了。 可!可还是敌不过大火,好无力! 第337章 以血画符引水 “给我水。” 林动赤红着眼,面色紧绷,做好往前冲的准备。 在龙虎山就跟着他的王麻拉住林动,双眸微鼓,不可置信道:“大哥你要做甚?冲进去?” 林动点头:“在外面止不住水,得有一部分人冲进去。” “可你也是人!会死的!”王麻着急道,声音也大了些,身后递水的百姓闻言都愣住。 林动正色道:“我记得国师说过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要做相对应的事。 我是将军,我带头!” 他看向身后的林家军,每个人都是他的弟兄。 “林家军听令!愿意随我冲入火场的站出来!不愿意的我也理解,原地递水!”林动喝道。 在场的百姓顿住,听得喉咙发紧,动容落泪。 林家军! 林家军! 王麻拎着水站出来:“我!” “我!” “我!” “林家军不是孬种!为民死,死而无憾!” 前来救火的林家军没有一个退缩,全与林动并肩。 林动喉间哽咽,他高声道:“好!兄弟们,拎上水,上!” “上!” 百姓们目睹青色军服的林家军们拎着水,义无反顾没入熊熊烈火中,他们哭红了眼,喉咙发紧哽咽。 一定要平安出来啊! 轰隆! 就在林家军进去没几刻,一股浓烈的黑烟往外冒,呛得外边的百姓都咳嗽不已,熏的睁不开眼。 里边震天的哭声愈加响,排山倒海的热气涌出来。 林动左右手都抱了孩童往外跑,身后的林家军手都没有空,他们先将老人与孩童救出去,而后又折返。 走了几步,啪嗒!头顶有异响。 王麻抬头,瞳孔猛缩,木头底下站着的人正是林动。 “大哥!”王麻撕心裂肺高喊,冲上去想将林动推开。 晚了一步。 带着火焰的木头砸在林动身上,直接将他压垮,火焰舔舐他全身,难以忍受的灼烧感让他闷哼声。 好痛! “大哥!”林家军迅速将烧断压在林动身上的房梁挪开。 林动疼的睁不开眼,他倒吸口冷气,强忍疼痛道:“快去救人!” 王麻急眼:“可是!” “没什么可是!”林动喝出声,瞪着王麻,“我自己能起来,快去救人,这是军令!” 王麻咬牙:“是!” 林家军迅速就位。 林动松了口气,下一秒又紧蹙眉,真他娘的疼啊,他动不了了,肋骨被砸断了。 他望着不断往上冒的浓烟滚滚,视线越来越模糊。 林清禾之前说他会娇妻孩儿陪伴在身旁,一切都会有的,他相信。 可今日,他应当活不下来了。 没想到他一个人人喊打的山贼,也能做一次英雄,值了! 林动嘴角微扬,合眸的那刻,眼角有泪淌下,没入灰土里。 “国师来了!” 林清禾现身西巷的那刻,外边的百姓激动不已,纷纷将她围住。 “国师!林将军带林家军进火里救人了!” “国师,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吧。” 林清禾点头:“诸位放心,火势太大,大家都远离一些。” 顾溢之黑头灰脸,满头大汗拎着水从湖边跑过来:“国师,我们也帮忙,灭火!” 林清禾认出他是此次选拔考试榜二。 百姓们纷纷道:“是啊,国师,我们帮忙!” 林清禾心底蓦地一紧,眸光闪着些许泪光,她冲他们行了一礼:“多谢。” 话说完,她腾飞而起,直接飞进了西巷里边。 百姓瞬间站直了身子,面容浮现震惊之色。 国师!国师她怎么亲自入火场了。 她可是国师啊! 顾溢之也震的说不出话来,一股难以抑制的敬佩在胸腔内荡开。 女子都能做到此地步,大丈夫如何能退缩! 林清禾立在上空往下看,西巷的火势很大,以人力难以控制。 底下无辜百姓身处绝望的哭喊声,听得她心揪心的疼,她仰头看天,掐诀念咒。 “五帝五龙,五湖四海,弟子悬壶,请您润泽。” 等待上天降水之时。 她睁眼,以血画符引水,以血唤火。 火神,百姓无辜,请停止你的息怒。 火神,悬壶以命请求,息怒吧。 林清禾为百姓而悲悯,为百姓之痛而揪心,她流下两行泪。 红莲愣住,她第一次见林清禾哭。 泪水落入火焰的那刻,一束淡淡的金光照耀大地。 百姓抬头,面前一幕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冲击力。 金光洒落在林清禾身上,她的衣袂翩翩,轻盈到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她的美在此刻赋有了神性。 神女降临! 百姓忍不住想要下跪,脸上落下湿润的冰冷感。 雨!是雨! 一滴,两滴! 淅淅沥沥,越下越大! “下雨了!下雨了!有救了!”百姓又哭又笑。 不出片刻,西巷的火熄灭。 红莲担忧的看向林清禾,以血画符,还是引水这种耗心力体力的活儿,本身就会给召唤人带来重创。 毕竟她是人的肉身。 林清禾落在残缺的屋檐上,几乎站不稳,面色苍白没有血色。 “少观主。”红莲心疼不已,往日妩媚动人的眼眸都掺了水,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了,“我背您回去。” 林清禾摆摆手:“没事,你扶着我缓会儿,百姓有许多受伤的,我得去救他们。” 红莲呜咽哭出声:“可是………” 对上林清禾含笑又坚定的眼眸,她擦干眼泪:“我们一起。” 林清禾笑了笑:“好。” “禾姐!我们来了!”玄真与玄微走遍城中,敲开医馆的门,将大夫们都请来了。 他们身后还跟了阮孤雁与夏荷。 林家军将伤员都背出外边让大夫治疗,阮孤雁与夏荷在旁侧帮忙。 林清禾看到此幕,唇角微扬,她真的感觉自己有点虚。 他们来了,真好。 下边突然传来痛哭声。 “大哥!” 是王麻,他用手指颤抖去探过他的鼻息,抱着林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林清禾心底咯噔声,迅速飞下。 第338章 自荐护卫 脉象停了。 林清禾蹲下身给林动把脉后,面色越来越沉,她绷着脸:“先带回城主府,快!” 红莲面色也变了,急道:“少观主你想干什么?你已经快撑不住了!” “回去再说。”林清禾道。 红莲不动。 林清禾伸手想将林动背上,红莲从她手中夺过,背上后迅速往城主府跑去。 玄真只感觉有一阵风在他身边掠过,抬眼看清楚是红莲,她还扛着一个人,忍不住感慨道:“不愧是狐狸精,气都不带喘,瞧瞧,跑的多快。” 玄微看过去,凝神片刻,他总觉得红莲神色不对劲。 是因为林动吗? 西巷火灾死了两人,伤了二十余人,屋子也烧毁了,损失惨重。 林清禾将西巷的人都安顿在客栈内,吃喝都由城主府负责。 她挣得钱很快见底了。 戈壁城。 赖竹庄听说东潘地发生重大火灾,还是林清禾坐镇后,他立即去曹府。 走到半路,恰好与曹府的马车迎面对上。 “曹伯父。”赖竹庄下马,惊讶发现马车内的,正是曹德。 曹德面容带了郁色,他道:“贤侄可有听说东潘地西巷火灾,伤亡惨重,西巷的百姓流离失所。“ 赖竹庄点头:“曹伯父,我正要去府上寻您。” 两人对视,都明白对方的意图。 由于曹夫人快生了,曹德将要捐赠给东潘地的十万银两给赖竹庄转交林清禾。 赖府也出了十万银两,他请了镖局的一支队,连带着府上的五个护卫出发东。 赖母与谢氏在门口相送。 “夫君,平安归来。”谢氏依依不舍冲赖竹庄摆手,她已有六个月身孕了。 赖竹庄上了马,又下马大步到谢氏面前抱住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放心,你夫君是做好事去了,定会平安归来。” 赖母佯装吃味:“好好好,你眼里已经没有娘了。” 赖竹庄转身抱住她,嬉皮笑脸道:“娘,可别欺负我媳妇。” “说什么呢!娘待我极好。”谢氏嗔怒,瞪着赖竹庄。 赖母推开他,搂住谢氏:“你这泼皮快去吧,柔儿我会照顾好的。” 赖竹庄做了个鬼脸,上马出城。 赖母与谢氏心底说不担忧是假的,但林清禾是她全家的恩人,她有难处,一定要帮! 赖竹庄身揣二十万银两走官道,他是一点儿也不担忧。 他是去做好事,他相信,运气一定爆棚,会顺顺利利抵达东潘地城主府! 在镖队与护卫的紧张下,他显得格外没思没想,路上还有心情欣赏冬景,来兴致了吼上一两声好汉歌,主打一个快乐。 距离东潘地还有五十里地时,赖竹庄提议休息会儿,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加上早上刚下了初雪,大家伙儿的脚趾头都冻的没了知觉。 幸好赖母准备时,还在放干粮的马车上备了干柴,他们引了火,围着火堆取暖。 烤了会儿火,赖竹庄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忍不住感慨道:“我娘真是太周到了。” 望着白雪皑皑的大地,他忍不住想用他那半吊子中的半吊子水平,吟诗作对一首。 茫茫雪地中突然出现一抹火红。 嗯? 赖竹庄揉了揉双眸,又不见了,他做诗的兴趣没了,急忙揺身旁的护卫:“快看,前方是不是有个人。” 护卫抬头看去,什么也没看见,他摇头:“没啊少爷。” 赖竹庄半疑半惑,以为是他出现幻觉,正想低头,瞳孔里再次出现一道赤红色的身影。 他倒吸一口气:“有人来了。” 镖队与护卫瞬间站起来,警惕盯着前方,分明就一个人,可他们却心生害怕,控制不住的颤抖。 危险,强大,这是来人给他们的感觉。 随着距离越缩越短,赖竹庄等人越紧张,互相紧挨着。 来人太奇怪了,很高大,足足有九尺,大雪天只披了件火红色的貂外袍,袒胸露乳,赤足踩在雪地上。 他们不敢看他的脸。 “别害怕,你们要去东潘地吗,可否捎我一程。” 声音很柔好听,可赖竹庄却起了身寒意,他抖了抖:“我们是给城主府国师送物资的,阁下若是想同行,那就跟着成。” 他想打出国师的名头,吓退对方,赖竹庄鼓足勇气抬头,这一看,整个人都怔住。 太美了,怎会有男子生得如此美! 要是红莲在这儿,一定会尖叫出声。 王啊!这是狐狸精界的王! 白瀛挑眉,微微眯眼,国师啊,那不就是林清禾。 “去国师府啊,那我要做你的男护卫。”白瀛道。 啊?赖竹庄懵了。 护卫与镖队面面相觑,白瀛给他们的感觉太诡异了,不敢招惹。 “赖少爷,不然就随了他吧,快到东潘地了,只要见到国师,一切都安全了。”护卫小声跟赖竹庄道。 赖竹庄点头:“好。” 他咳嗽声看向白瀛,正想开口。 白瀛慢悠悠走到马车前,抬腿进去坐好,声音传出来:“启程吧。“ 赖竹庄:“………???” 他到底是来当护卫的,还是来做他少爷的! . 城主府,林清禾找回林动的三魂七魄,到还有一魄怎么也找不到。 她将黑白无常召上来。 “少观主。”黑白无常对她行礼,往床榻上一看,笑道,“这人死了,少观主是叫我们来带下地府的吗?” 林清禾摇头:“他有一魄,我寻不到踪影,恳求两位鬼差帮忙寻寻。” 黑白无常讶然对视。 “少观主您这是?”黑无常道,“这不符合规矩,人死就得下地府,怎能起死回生呢?” 林清禾正色道:“他命不该绝。” 黑无常为难不已,他道:“我查一下生死簿。” 翻到林动那页时,白无常惊诧道:“此人本应在三十有一劫,若是度过,寿元六十一,若是没过,终止在三十岁。” 黑无常抬头看着林清禾:“少观主,他不能活。” “他的一劫不是死于火灾,而是在叛乱,他选择了归顺,为国效力,为民出力,命不该绝。”林清禾一字一句,认真道。 “这!” 第339章 清禾元气大伤 屋内,一片漆黑,床榻旁放了一盏油灯。 林动丢失的一魄下地府了,黑白无常将此魄带上来。 “少观主,逆势而行,您……”黑无常看着林清禾将林动的三魂七魄引到他体内,忍不住出声,神色有些复杂与担忧。 三魂七魄入体,林动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下。 林清禾的视线瞬间一片模糊,几乎站不稳。 黑白无常上前搀住:“少观主。” “没事。”林清 李开心又看了看另外的十个百花仙,经过了牡丹的衬托,倒真显得失了几分颜色。 此时的白雪满腹忍耐,他也来到门口,解下腰系阳朔剑放于身前,学着那些麻衣老人一般跪坐在干硬的地板上,闭上双眼,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李从珂没想到这次他放过石敬瑭竟然是纵虎归山,后唐亡因此于他手。 这时,一道叹息声突然自那石门内响起,接着,现有大道缓缓走了出来。 冷老爷子和冷峻祖孙三人惊得倒吸口凉气,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好的,姐!那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一起问了吧!”李非皮一下感觉很开心。 李开心叹了一口气,古代的医术并不发达,婴孩极不容易生存下来,稍微有个头疼脑热没注意到可能就夭折了,李开心在外面想了半天,才又一次走进了房间。 发布会上,有记者提出了关于卢梭身上的商业代言的问题,卢梭就主动发言,并介绍了一下他在纽约超级大奖赛上穿着的陆王‘飞卢max’,并推介说陆王的技术实力不逊色于任何一家世界顶级运动跑鞋生产商。 这一次只是伤亡的数量太大而矣,一下被杀死这么多的年轻精英,任谁都愤怒。更何况还是被两界一直看不起的人族。 只不过现实是理疗床为他带来的利润太少了,凭借着使用一次20元的利润,晨风还不知道够不够温饱。 宁拂尘神识感应了一下,山下雾气蒸腾,灵气浓郁,便向山下走去。 他让人把凌天、商洛言、岳天罗这些重要的心腹,全部叫了过来,商议起对付那三个王朝的事情。 如果只是一些普通的选召者,那么也是无关紧要了,但是这些选召者之中,可是有着一些盖世的存在,而那两尊逆天级别的极道神祗选召者存在,还是没有被弥辰找到。 “别别别,我只是送个东西过来,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跟我没关系,我也完全不知情。”那送信的人把王逐流教他的话赶紧说了出来。 自从那次在营丘山的斗酒赢了匡梁后,赵括和那一百赵卒也顺利搬进了质子府,大大增强了这里的防备,长安君也能放心在府内宽敞的地盘里让方术士、工匠做实验而不怕外人溜进来窥探了。 不过晨风发现,走了一路,今天似乎不少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寻思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自己刚来的缘故,看自己面生,所以便不禁多看了两眼。 “王妃的法子没用,那……娘娘您可有有用的法子?”若素半跪在地上,一边替严贵妃捏脚一边低声道。 英金已经彻底的懵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家伙竟然真的将录音给放出来了,这根本就是不给她活路。 随着功法法诀的运转,龙飞体内的真气立刻是开始在周身经脉流窜了起来,要是现在有人可以看见他炼功的样子,就可以清楚的发现,他的头顶竟然开始冒起了阵阵的白烟。 第340章 眼瞎还残废 “祖师爷,我是追随林清禾身边的赤狐,也算半个道家子弟。” 红莲忍受身上的灼热感,跪在祖师爷面前道。 万籁俱静,外边白雪皑皑,柔和的日光透过破旧的窗子折射到祖师爷像上。 落在红莲身上金光也少了些许,眼睛还是不适,得半眯着。 “祖师爷,求您救救林清禾。”红莲磕头,泪水从脸颊滚落,“她都是为了百姓,不是为私己,求祖师爷莫要降罚她身上。” 红莲忍着不适抬眼,虔诚的望着祖师爷像。 若有若无的,她仿佛听到了一句轻叹。 面前也出现一行金光灿灿的字。 “有因就有果,介入他人因果,必承其果。 悬壶逆天改了他的命,那是她的选择,天道如何降罚,吾不得干涉。” 红莲瞳孔猛缩,她落泪:“我知道,可我还想来求一求,莫要让她太难受,莫要对她太残忍,老天爷,祖师爷,求求了。” 金字散去,又出现一行。 “妖为人求情,世间罕见。赤狐红莲,你愿意以性命为代价,替悬壶承担因果吗?” 红莲毫不犹豫:“我愿意!” 红莲讨封时遇上林清禾,她非但没杀了她,还让她讨封成功,得以化人形。 林清禾教她读书识字,不把她当妖看,而是姐妹。 她愿意为了林清禾丢弃性命。 “难得,难得啊。” 金光字散去。 林清禾也没有要清醒的迹象,红莲抱着她有些无措。 清山观,林清禾的命灯摇曳,似灭又微弱燃起。 道元长跪在祖师爷面前:“祖师爷,悬壶是咱们道教的传承人,她平日有时是顽皮了点,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扑通! 他身旁又跪了一人。 是姜早,她早已泪流满面:“祖师爷保佑弟子的师傅平安无事,弟子愿替师傅承因果。” 道元眼眸颤了又颤,他看向姜早,喉咙发紧:“清水,你是何时得知?” 姜早道:“师公,以我师傅的为人,她定是救了她觉得应该救的人,介入了他人因果,遭到天罚。 我是她的徒儿,我愿受其罚。” 道元眼角溢出一滴泪,他抬手摸了摸姜早的脑袋:“好孩子。” 真好啊,他的徒儿也收了个悟性高聪慧又勤奋,还孝顺的徒儿。 他死也无憾了。 “师公不会让你师傅有事的。”道元坚定道,他起身朝后院走去。 还没走两步,手被拉住,清朗仰头看他:“观主别偷偷一个人干大事,一起吧。” 他将道元拉回到祖师爷面前跪下。 元妙也进来跪下。 他们虔诚的望着祖师爷,都愿意替林清禾承担因果。 林清禾的命灯逐渐稳住,不再摇曳。 离他们千里远的道观,红莲怀里的林清禾手指微动。 “哭什么。”林清禾感受到脸上的泪,她抬手抚上红莲的脸,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 红莲浑身一顿,眼底狂喜,下一刻又嚎啕大哭:“林清禾!你吓死我了!你醒了,太好了!” 林清禾捏住她的脸:“直呼其名,没大没小。” 红莲破涕为笑,她擦干净眼泪,视线落在林清禾脸上,神色又是一僵,手指发抖:“少观主,你……你……" “看不见了。”林清禾道,感觉红莲又要哭,她又道,“放心,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的,老天爷还舍不得我变成瞎子,不然怎么替天行道。” 轰隆,上天打了个雷。 林清禾腹诽,小气! 红莲微松口气,想搀她起来,林清禾压根站不住,整个人软趴趴往下掉, 红莲神色难看的要命,咬牙切齿道:“不要告诉我,你现在不仅瞎了,还残废了。” 林清禾心虚的笑笑:“好红莲,以后你就是我的腿。” 五弊中残了,还是两残。 红莲又想哭又极力憋住,她将林清禾背上出道观:“下次多为自己想想,你是人,不是神女,你也会受伤,也会死。” “知道了。”林清禾趴在她肩上,“我的好姐妹。“ 雪地上,红衣女子背着一道青影踏出一条条痕迹,日光落在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不见。 玄真把林清禾制 出来的药给烧伤的百姓涂抹好,嘱咐三日忍耐痒意后,他往城主府走,肩头耷拉下。 也不知林清禾怎么样了。 玄真重重叹口气,快到城主府时。他看到了红莲,还有她背上的林清禾。 “禾姐!”玄真三步并做一步,冲上去,“您没事吧。” 林清禾摇头笑道:“死不了。” 玄真看着她无神的瞳孔,心底猛地一揪,声音发紧:“禾姐,您……” 林清禾道:“进去再说。” 城主府,灯火通明,正厅里,哽咽声时不时响起。 林清禾坐在轮椅上,眼睛系上了一条白布。 众人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心底都有股说不出来的酸涩滋味儿,堵得慌, 林清禾抿口茶,她看不见,但感觉的到大家关切担忧的眼神。 “放心,过一阵子就会恢复。”她道。 赖竹庄双眼通红:“国师,我这段时间就住在府上保护您。” 林清禾笑道:“少夫人没几个月就快生了,女子生产都会恐惧,你是她的夫君,要多陪陪她。 明日就启程回去吧。” 赖竹庄哽道:“国师,您这般好的人,怎会……” 红莲啪的拍了下桌子:“都别哭了!哭丧呢!赖公子你明日启程回去,玄真师傅与你徒儿担起城主府的责任,顾前顾后,不得出任何差错。 而我,负责保护少观主,听明白了吗?” 声音清冷,掷地有声。 这样的红莲让玄真觉得好陌生。 玄微起身道:“是。” 赖竹庄也被她震住,忙跟着起身:“是。” 翌日,赖竹庄回戈壁城,林清禾给了他两瓶丹药作为给他和曹德的谢礼。 送走他后,林清禾开始了吃喝玩乐的悠哉日子。 红莲怕她无聊,特意请了说书人,歌女,戏班子来城主府陪她。 林清禾左手端茶,右手糕点,耳里听着歌女婉转动听的曲调儿,她忍不住吹口哨。 这日子,舒坦啊。 第341章 发情期到了 歌女看到林清禾身后突然出现个高大,俊美到看一眼便挪不开眼的男子,面色瞬间涨红,低下头,吟唱的曲调颤了颤。 林清禾睫毛微抖,任由身后人按摩,她抿了口茶:“哪儿来的小厮。” ”新来的。”白瀛俯身凑到耳畔,轻轻喷洒一口气,“这力道还舒服吗?” 林清禾稳坐不动的嗯了声。 红莲熬煮汤药回来,乍眼一看,气的冲上前直接踹腿。 哪里来的登徒子! 在红莲出腿的那刻,白瀛伸出手攥住她的脚腕,抬头。 王? 红莲不可置信瞪眼,血脉的天然压制让她想下跪。 扑通,她利索跪下,心里涌起疑惑,王怎么会出现在城主府,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少观主?她暗暗思索着,要是他不怀好心,凭借她的功力能伤到白瀛什么程度。 林清禾出声:“红莲?“ “少观主,该喝药了。”红莲瞥了白瀛眼,见他面色如常,缓缓起身,在她要喂林清禾喝药时。 白瀛伸出手:“我来。” 红莲一噎,不想给他。 白瀛眼神微暗,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迫使她不得不松手。 事关林清禾,红莲首次生出了对抗王的心思,用十指死死捧住碗,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 “红莲,给他。”林清禾轻声道。 红莲这才松手。 白瀛接过,舀了一勺凑到林清禾嘴里:“张嘴。” 汤药刚煮好还冒着热气,红莲急眼,刚想出声就见林清禾张嘴服入。 下一刻,她直接推开白瀛的手,冷声道:“喂药都不会喂,跪下。” 白瀛的眼神瞬变犀利,碗里的滚烫汤药洒在他手背上,有一股淡淡的刺痛感。 红莲懵了,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嘴角微勾,默默站在林清禾身后。 她就说呢。 聪慧无比的少观主,怎么会没发现白瀛的异常呢。 在白瀛靠近的那刻,林清禾便从他身上淡淡的香知道他是谁。 这股味道有点难形容,并非不好闻,所非要说是什么味,是糯米饭味儿。 跟她玩小厮的游戏,那就玩呗。 她如今眼瞎又残疾,正无聊。 就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白瀛盯着她,在他手中的碗出现裂痕,就在红莲以为他要暴走时,他又舀了勺药吹了吹,这才凑到林清禾嘴边:“这次不烫了。” 待他喂完药出去后,红莲追上,纤纤玉手变成利爪朝白瀛的后背袭去。 白瀛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似的,他侧身,红莲扑了个空,转身时,喉咙被他掐住。 “小狐狸胆子倒是挺肥。”白瀛嗤道,狭长又妩媚的眼眸微眯,无论谁对上,都会陷入这艳丽又充满毒素的眸里。 红莲目露凶光,警告道:“尽管你是王,但我只属于少观主,您莫要对她产生任何心思!” “若我说我有心思了呢?”白瀛笑出声,他将红莲的身子拉前,眼底充斥着玩味,“同为狐狸精,你深知发情期有多难熬,你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我身为狐王,玩一个也不过分吧。” 说完,他松开手,越过她往前走。 红莲鼻子微动,确实在白瀛身上嗅到了发情期的味道,她狡黠魅惑的眸子骨碌碌转了圈,追上去。 “王,发情期与我交合啊,让您愉快的度过发情期,您要什么姿势,包在我身上!”红莲脸不红心不跳道。 白瀛难得僵了僵,瞥向她难以置信道:“依我看,林清禾才是你的真爱,为了她,你连献身都愿意。 不过我对你没兴趣,死了这条心吧。” 红莲娇笑声,继续跟着他:“王,我不行,青楼还有许多长得美又会伺候人的姑娘,您都试试?” “滚!” “诶呀,您考虑一下嘛!难不成您想试试男的,也行啊!” “滚!” 红莲对白瀛穷追不舍。 俩狐狸背影身后的玄关处,玄微站在那儿许久了,他视线落在红莲身上,看似面无表情,眼底的凉意足以冻死人。 . 西巷有了赖曹两府助援的二十万两,如今已经开始重建。 百姓前去做工,每日可得五百文钱,包二餐,顿顿两荤两素。 没有受伤的西巷百姓全去 做工了,每天吃得饱还有工钱拿,城主府还发了公告,建好的屋子会按照人口分发。 他们心底都有了盼头,对于前几日火灾的恐惧也一扫而空。 一切都井井有序。 顾溢之等人都来城主府报道,看到坐在轮椅上,眼睛蒙上的林清禾都吓了一跳。 “国师!” 林清禾摆手:“无碍,由于火灾发生,诸位前来报道的时间推迟了几日,但这几日你们都在奉献一份力,我心生欣慰。 尤其是顾溢之,在火灾忙前忙后,我命你为副城主。” 顾溢之惊喜不已,跪下道:“多谢国师,下官定当尽心尽力为民做事。” 林清禾点头,她的眼睛被蒙上,但她环视一圈时,众人却感觉到了犀利的目光。 “诸位都是东潘地人,望诸位莫忘当初读圣贤书的目的,做父母官,记住一句话,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自己。”林清禾掷地有声道。 “是。” 此次考试选拔出来的学子都按照个人所长,排了官职,唯独城主之位还是空的。 玄真给林清禾斟茶,待她喝一口后才道:“禾姐,城主之位,您心中可有人选。” 林清禾笑道:“榜首。” 玄真讶然:“真让阮孤雁做城主啊,她脸上有疤,还是女子身份,恐怕不能服众啊。” 林清禾道:“那便是她的事了,将城主令送去。” “是。”玄真道,立即前往阮孤雁的住处。 “阮孤雁,上次你运气好,恰巧遇上国师前来视察,但她如今瞎了,双腿也废了,看这次谁能帮你!”阮元成带了几个壮汉强行冲进屋子里,不屑道,“你们女子就是弱啊,高高在上的国师又如何,还不是成了个废人。” “闭上你的臭嘴,出门时去茅厕吃粪了?”阮孤雁攥住手里的木棍,双目喷火盯着阮元成。 第342章 越矩了,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