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大明:我用一百条命成圣》 第502章 西征奏章 ...... “所以,你这么把别人用完了,就丢到了一边?” 从赵征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心情大好的老朱,每日陪着自己妹子都乐呵呵的。 特别是赵征最后用北河巡查马甲,给他献上的计策,简直就献到了他的心坎上。 可对马皇后而言,这眼看都过了中都,马上就要回到应天府了,皇帝朱重八也半点仔细都没有给她透露。 一看,就是藏着什么坏心思。 她该要过问的,还是要替着把关啊。 “咱记着呢,妹子你就放心吧。” 老朱懵了一瞬,就赶紧表示自己绝对没有怕和赵征待久了,会影响自己的事情的想法。 更没有卸磨杀驴。 “那我欆儿、㭎儿他们的回信呢,也不能给我看?他们难道就一点没有想我这个母后......” 知道老朱的回答,就是没有问答。 见这边不起效,马皇后立马换了一个策略。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一动作,真实情绪也跟着一起起来。 老朱立马就慌了,这下他是真没法推脱,赶忙将儿子们的回信送上,至于是否所有仔细,他很有自信。 ...... 【儿臣,秦王,敬拜父皇。 自儿臣奉圣命西进,以图光大,彰我上国国威,泽八方夷民,尔来终有成效,特拜父皇、母后、太子安康,谨以此书,禀报征途所遇。 有斯臣民,特馈精兵强将,得率精兵强将。 昔者,父皇圣明,得令蒸汽之机,启我日月之大世,此间战事,更复光大,得见此机于战之新变,更有感慨,事有机密,更请父皇送兄长见机。 西进征途,大军辎重先见哈火儿,初面,臣与此王见喜,思西进有两汗国为阻,更相物资许多,其中战马营数,羔羊险致车辐弯折。 小儿知属国之德位,实乃头喜,臣料西进之事宜,亦势如破竹,后事属然。 先年有帖木儿之残军隐遁,其行如风,穿两汗国之间,实难捕捉。帖木儿者,其势弱,臣不能小觑。 幸,臣有煌煌大势,两大汗国之青帐,瞬败于臣丝履。 临地起城,此间便显神机之效。 无木,少石,修兵之时,皆受其惠泽。 沙土治砖,加水泥之效,少用人力,更受几道星月轮换之繁杂,步卒便得都护城之所。 至于旧地之兵,尚武之风,欲为不用,立伏上国。 故西进一役,大军非弱更强,上下更受鼓舞。 有帖木儿者,不战则溃,望我龙旗,其下丢盔卸甲俱乃慎言。 西进之举,非战耗时,实路途废远矣。 后待帐国烟消,大军转战,臣终见历朝未见之新地。 此地无名,先以为波斯,波斯早旧。 有江南之春,又北地之坦,更多汗血宝马,臣已当时送车,恐宝马废介,望父王见信,稍作等待。 此地再北,斥候信回冰寒,故臣又往南,南地大有不同。 臣亦受其彷徨许久,后却有喜笑,供父皇作乐。 初至西域之南,臣不知所在,亦无所考之书,只见一县远观巍峨,更有铠甲完全之敌。 上国之兵属,尚不能完全,此新地之兵如何,臣只令大军驻扎原地,待斥候回信,考究再行。 敌见大军之众,呱呱鸟语,臣不知以何作态,只见其使高傲。 但凭亦力把里边民口传帐国边民,边民再传。 具体详细无法,只听朝贡之词。 安尔小地!藐我上国!何其大胆!臣思恐有凭借,只显迟疑。 到斥候回马,方得恍然。 小地何生大国,巍峨原是铺张之态。 方圆数数,仅一城坐落,星落左右,胜我蛮荒之地是为无数。 早非无帝者,帝陨则天下消,鼠狼敢称王。二世若立其中,敢称其有文。孝怀敢在此地,可赞雄主。 至于武装完全之甲兵,更使臣之失语。 有炼钢之技,不起规模之效,仅作贵族之尊,甲门面之用,作丝绸之显。 权贵不以武力之高,门府以自古为凭,亲疏请虚神作证。 臣之积累,败于此门面虚张,实为狼狈。 以使祭旗,又因怒之机,亦救扎营不效,臣有奇想,若有蒸汽机使滚石,或加柱箭。 果然,须弥,一片废墟, 臣大喜,故思,格物之用,效于军事,加赵府之功,所向霹雳,无远弗届。 时至鲁迷,非为良地,但有雄主之气,大军远涉,亦待修整。 今书此信不能尽言,儿臣再拜。】 ...... 【儿臣,晋王㭎,顿首敬拜父皇。 自奉圣命,与兄弟率师西征,臣心惶恐,唯恐不克负荷,故启程小心,越山川,跨荒漠,幸所经之地,多我朝声威所及。 今有初效,更有多虑,特回父皇,更祝母后、太子安康,不能当面,儿臣之失。 始发之际,有圣命之要,载兵马粮草,破晓而行。 沿途山川险阻,荒漠无垠,然上下不畏,大势震天动地,所过之处,草木皆惊,鸟兽远遁,更弗有敌。 然经于边陲,兄欆见属王哈火儿之机,生臣之不敌,去我上下之完备,强夺属民之生机必须,以作武装。 父皇见信,请借一怀问,免动我边境之固,更伤属民之心。 至于兄长之错,亦臣与臣弟之不效,臣当多劳。 但待进两大汗国,此方事宜,当臣之过错,不能推脱。 有敌帖木儿,不成气候,更有博望公之声望远传未消,加此方两国,但见王师之雄壮,便有归属之意。 我之兵甲,出于臣民,远征之幸,有便宜之机,更能免伤,是为天命。 谁料兄长见敌欣喜,遇帐起兵,祸起无妄。 臣等不查,以为帖木儿之辈,只能跟随。 但待平地无阻,遍地少持兵之尸,臣之过错,实在少查。 兄长加兵,更是凶险,有无妄之属,亦加其营,更谈无胜其勇者,只有怠慢,便加极刑。 不能劝者,臣实在有愧,只能小心,顺兄长之意,幸有庇佑,一路平安。 此中有遇敌,兄更胜兵,亦假降兵为先锋,有勇加赏,仇已多消。 更至南进之机,有蒸汽机加于军事,半途糊涂,遇夜郎之国,踌躇多日,得兄长奇想之救,方未错时。 时至鲁迷,今西征已逾千里,所向披靡,敌国无不震恐。 然臣不敢自满,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臣日夜警惕,以防不测,更盼父皇之询责,陌生之地,御民需新。 书不尽言,儿臣再拜。】 ...... 第503章 皇帝归位 开明二十年,年关已过,但皇帝与皇后巡游队伍已至应天府不远,故而新年贺也在钦天监的周密测算下,刚好延迟了。 应天府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一年的光阴,肯定和原来差别不大。 但是老朱与马皇后在前后,面对这座城池的心思已完全不同。 何况说差别不大,就代表还是有些变化。 城门多了一个身份尊贵,却与来往百姓打成一片的亲王家子。 外城,原工部大营,已经焕然一新,由待拆的狼藉,变成了一座学院。 那城门延伸出去的大道上,来往密集,规模也大了些,其中许多人面朝应天城,脸上都带着激动与向往。 以往来往者,多少都带着些许拘谨,带着只会讨生活的匆忙,甚至是对城门威武士兵的害怕,今时却不往日了。 老朱自然不可能错过这个可以顺路从另外一个角度,了解自己好大儿,查探赵府影响变化的机会。 加上马皇后也是令他感觉顺心上再顺心的顺从。 妹子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只是稍微离开应天这么一段时间,回来竟然就有些近乡情怯了。 于是王半就又带着仪仗,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入京城,以皇帝皇后舟车劳顿,无需迎接的理由,护送莫须有回了皇城。 而这老两口,却又伪装成了普通商队,大老远就上了官道上。 自工部大营搬到城外后,为了方便沟通,顺路再展示一下工部的专业,京城相面的这条长直道已彻底修平。 只是这一个变化,便让老朱舒心了不少,至少不会让妹子再受摇晃。 “老大哥,什么事那么高兴啊,怎么带着一大家子都往京城来了?” 半路官道上,老朱又持平一辆拉着两对夫妻的驴车。 他直接掀开挂帘,大大咧咧便给对方打起了招呼。 京城做生意的老爷这么和蔼? 驴车上的两对夫妻也没多想,便在内心下了一个肯定。 毕竟这可是京城啊,给了他们新生路,新希望的京城。 “不高兴不行啊,祖坟冒青烟了!” “得皇后娘娘恩泽,我们这靠手吃饭的农家子,也能去到书院里学习了!而且听说,皇后娘娘还会亲自出面,作咱们这些人的祭酒!” “天颜能够下见咱们,这可是要入祠堂的荣耀!” 两对夫妻,你一言我一语,便用淳朴的话,将一幅盛世图景勾勒出来。 老朱下意识回看了一眼自己妹子,马皇后还他一个得意的眼神,两人仿佛回到当初。 他也就跟着笑了。 “原来几位乡亲,居然身怀如此本事,真是让咱羡慕啊!” “听说到时候圣府家主,工部侍郎也要在那人科院里任职,咱也真想抛了这一身基业,去奔奔这个荣耀。” 笑得不久,老朱还是不‘懂事’。 只感觉身后气氛一冷,表情凝固,可是他还是按着自己节奏硬着头皮说下去。 至于他表情上的变化,驴车上的两对夫妻却觉得正常,毕竟那可是圣府当面,谈到时表情正常或怨恨才不正常呢。 “哈哈哈,能够有这么大的家业,那也是一种大本事,这位老爷你也让我们羡慕啊!” “还是老爷消息灵通,若是能够见到圣府家主,那就更好了。” 老朱察觉到眼前百姓话中的奇怪,赶紧追问:“怎么看几位乡亲好像对圣府家主,好像不怎么激动啊!” 难道! “激动啊,为何不激动,那可是圣府家主当面!” “只是......” “圣府当面,好像出现在我等眼前,也相隔很远......” 驴车上的两对夫妻,明显是殷亲,至少也是邻居,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又保持了同步。 与他们脸上的淡淡忧愁相反,皇帝朱重八,大喜。 又一次确定! “咳咳~” 恰好马皇后这时候在背后咳嗽了一声,老朱赶紧歉意然后关上了挂帘,驴车慢慢往前错开了他们。 车厢内。 “妹子你没事吧,喝口水顺顺!” 先前的大喜,抵消不了此刻的担心,老朱接过一旁玉儿手上的水壶,赶忙送到了马皇后的嘴边。 “没事,就喉咙有些干。” “你歪着头出去说那么久,自己不嘴干,也不看看二虎他们有多紧张?” 马皇后接过水壶,润了润嘴唇,但没有吞咽。 “对对对,咱的过错,正好咱也有些渴了。” 老朱赶忙顺坡下驴,拿回水袋就往自己嘴里送,心放下的同时,却是又活络了下来。 刚才驴车上的回答不是第一回,这也是老朱为什么大喜。 所有被问话的对象,回答都保持了一致,预示着什么! 这些年,赵府的存在,已经被人习惯,甚至升上了天,加上现任家主不爱闹动静。 此次出游事宜,何尝不是他对以后的一次实验。 只要这个平衡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老朱喝水喝着喝着,便有了新念头,眼神一虚。 京城已经放了一个太孙傅,那四个躺着的到时候也要送给老四,也能放心。 但其余四个活蹦乱跳的赵府巡查,可就得小心处置了。 说要小心,倒也不必那么小心,因为老朱随即就想到了赵府上下的风格,所以这喝水一直没停过,甚至还给自己喝笑了。 马皇后自然不会惯着他。 “这中都补给的水,有那么好喝吗?” 路过中都时,马皇后以为老朱好歹也要在那里停留一阵。 可没想到老朱却以担忧四位躺着的赵府巡查的身体状况,而停留半天就继续启程返京。 别人不敢深想,马皇后是不用想, 若不是赵征事先叮嘱她无需关注,赵府不会再主动惹起任何可能得事端,她早就劝出了口。 而不再主动是什么意思? 再联想自己当初好歹才劝出来的刘基,现在不回青田,甚至侯府也不出,就在京城沉寂,老朱也半点都不关注。 这一刻,临近京城,她终于再也忍不住。 “好喝,当然好喝!” 老朱还不知道情况,转头就笑着开始敷衍。 心里怎么想?那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想,想了也不能说,说了也得是假话! 但见自己妹子的脸色,他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适时,马车终于到了城门,开始慢慢排队检查,二虎悄悄眼神询问是否要直接进去,一阵熟悉的对话声音,响起。 第504章 赵府弟子与燕王次子 “师父!您怎么来了,今天可是一个大日子,不少人都在家里修养精神,等待传召呢!” 城门口,一身普通小吏打扮的精壮小子,站在一个灰眼老者身边,为他挡着城门洞的对穿风。 “师父精神着呢,传召,怎么传也传不到我这个瞎子身上。” “今天师父是专门来为你结业,以后这城门,高旭你就不用再守了。” 赵征在太孙傅马甲上,虽然看不见,但也没有其他心烦的事,反而有一种久未有的自由感,与平静。 “结业!?” “师父!徒儿......” 朱高旭听见结业两个字,下意识的反应首先自然是高兴。 因为这代表着赵征对他的认可,代表他出师了! 不管是父王的安排,还是和尚的叮嘱,他都完美达成! 而自己大哥,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随即,他便低沉了下来,因为结业同样代表另外一个意思。 他不用再守城门,将要准备启程,跟着父王出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里有广袤肥沃的土地,能够让那个和尚一展身手,能够让自己父王龙归九天。 那里没有皇爷爷带来的压力,只有对太子伯伯的愧疚。 但也代表,自己将离开师父身边。 “怎么了?舍不得这个城门?” “到了新的地方,你要是想守城门,你大哥和父王都会满足你的。” 赵征活跃了一下气氛,哄了哄自己这个徒弟。 其实对于这个正式的徒弟,从未想过会有师徒情谊却确实成真的燕王府嫡次子,他又何尝完全舍得。 只是凛冬将近,暖春未知,来年的这片土地会是什么样子,他也实在不知道具体。 “不是师父,徒儿想,徒儿能不走吗?” 朱高旭自然知道自己师父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但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因为从成为赵征弟子那天,到今天,短短的这段时间里。 他的感受,也早已不一样。 以往他遇见什么事,都爱用金豆子去解决。 但总有一些事,不在金豆子的职权范围内。 而今,金豆子都不一定办成的事,只因为师父要求他每天帮着小贩推一下货板,解决一些小纠纷,便全部变得井然有序。 王府内,无论母妃还是父王,甚至是父王都尊敬有加的和尚,全都对自己另眼相看,再也不把自己当作不懂事的孩子,而是与大哥平等对待。 他慢慢体会到了那和尚与自己父王说过的话,赵府特有的手段,是天地下最高级的计谋。 即使自己现在还不明白,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是这些日子里,他从经过城门的那些乡亲口中旁敲侧击得到的部分真相。 那就是人们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但凭着平时周围士兵对他的态度,也能猜到他的身份肯定逃不开尊贵。 更知道他与赵府脱不了关系。 毕竟京城子弟,有无数方式让自己得到民心,但其中肯定不会有人想不开,真跑去吃苦,作一个城门小厮,整日与黔首厮混。 所以对朱高旭而言,就算是单纯为了自己以后的利益。 那留下来继续待在师父赵征身边,也绝对是一个好选择。 “不可。” 一旁偷听的老朱听见赵征的回答,在大失所望的同时,内心又松了一口气。 徒弟朱高旭则是只有失望,即使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可能。 与老大相比,他只是偏重不同,并不是笨。 “高旭,你可知道为何为师敢收你为徒?” 在这离别之际,也该说些离别的话了。 赵征其实什么都不用教给朱高旭。 就像明明作为太孙傅,他也能在中里村摸鱼一样。 成为赵征的弟子,这个名份,便是老朱小朱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在赵征应下来后,他们便已经得到了。 若非赵征不爱吃亏,也教了太孙云通一些大逆不道,赵征简直血亏。 然后,也有为了自己能扭亏为盈的考虑,他才收下了朱高旭。 “因为徒儿要跟随父王,踏上东出征程......” 能从道衍和尚那里知道赵府为什么而特殊,那朱高旭自然也能知道赵府为什么会受到忌惮。 也许类似他们这样出身的孩子,在世俗认知上,确实比不得正常人。 但在知识,权谋上,他们也能更早的接触。 “是啊......” 听见这个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回答,赵征一时也惆怅了几分。 马车内,则是一阵吸冷气的声音。 为了不让自己暴露,老朱特别让二虎去让官兵检查货物时,放慢速度。 可谁知道,好消息和关键消息都没得到。 这黑锅倒是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头上掉。 老四家的老二现在成了赵府弟子!? 老四东进,或另有所图,东边只有存在足够的好处,这老四才能...... 马车内的老朱就此彻底发散开了思绪。 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马皇后的情绪变化。 然后...... “师父对你也有亏待。” “不!师父能够收下徒儿,已是徒儿的幸运!” “等你以后就会明白了,听师父的,如果你想争权,那就得彻底放下。” “如果你不想,那也正好。” “是你的,总是你的。” “徒儿记住了!” 在师徒的最后相处时光里,赵征还是没有狠下心,对朱高旭提醒再提醒。 嘶!~ “谁!” 两师徒这才注意到,身边一直都有别人。 赵征到了这副傀儡上,就基本摆烂,不打算花多心思,外面如何,他都不打算在乎了。 朱高旭则是在离别的愁绪中。 “咳咳!” 二虎适时出现,站在出声伪装的锦衣卫身边,给了朱高旭一个眼神。 朱高旭第一时间想要出声,但是。 “高旭,怎么了?” 赵征睁着灰暗的眼睛,扭头过来。 “没,没事师父,有一个商队货物太多了,人手不够!” “那你忙吧,今天宵禁后,便回府去,以后不用再来了。等闲暇时候,可以思考为师给你布置的最后一个作业,等你真正领悟时,便是超过为师之日,另起圣府,不再话下......” 说完,赵征慢慢离去,有几个负责送他来的老兵赶紧上前扶住。 ...... 第505章 开明二十年始 “皇爷爷!” 待赵征走远了,朱高旭才终于敢与皇帝朱重八相认,同时心里也十分的忐忑。 自己刚才的话都被皇爷爷都听了进去!自己刚才没有说错过什么话吧? “刚才太孙傅说给你留下了最后一个作业,是什么?” 然而皇帝朱重八却直接点题。 “是.......” 听见这个语气,朱高旭顿时慌了,以为自己皇爷爷要降罪,赶忙将赵征先前留给他的物件拿出来。 那是一堆大小规格都相等的小方条。 皇帝朱重八直接拿过,每一个都仔细端详。 没有在外表检查出来什么异常后,作势就要二虎劈开,查看里面会不会藏着些什么东西。 朱高旭看着自己皇爷爷的动作,不敢说话,只能含着眼泪看着。 幸好与老朱一起的还有马皇后。 “那是人家师父留给自己弟子的东西!你个当爷爷的,还要抢孙子辈的东西,到底害不害臊!” 车帘掀开,二虎与一众锦衣卫立刻将这个角落围得严严实实,叫外面看不详细。 “咱!” 疑心病一起,皇帝朱重八就自动进入了专注状态,将自己妹子还在给忘到了身后。 马皇后下了马车,走到他的身边,便将他手里的东西都拿了回去,二虎也立刻乖乖上交。 “皇奶奶!” 朱高旭自然也知道谁才现场最大的人物,立马上前拉上马皇后的衣角。 同时泪水终于不用再忍住,直接就滑落了下来。 “乖,高旭,咱们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你想想要是被外人看见,多给你父王,还有你师父丢脸啊。” “重八!你也真是!” “你把诸王都送出去了还不够,难道要孙子们,也再也不往来了吗!” “標儿才是未来的皇帝,他都!......咳咳!” 老朱还想反驳,但见自己妹子又咳嗽起来,哪儿还敢回嘴。 “咱只是想看看,太孙傅能够给高旭留个什么作业,顺便帮帮这小子!” 回嘴不敢,犟嘴却是习惯了。 马皇后无奈,只能摇头,眼神示意自己身旁的高旭不用管这个糟糕的老头子。 万事,都有皇奶奶给你撑腰呢。 “皇奶奶,师父留的作业也没什么好藏的,他也没有过专门叮嘱,只是让我每日都把这些方条堆起来,然后拆掉。” 迫于老朱的威严,朱高旭为了不给自己父王惹麻烦,看着是向自己皇奶奶解释,但老朱正为马皇宫顺着背,又怎么听不见。 “摆成什么样子?” 注意到高旭话落后,背上动作的暂停,马皇后没好气,但也只能顺着问下去。 “就是这样!” 朱高旭赶紧将赵征给他摆的造型,给摆了出来。 一个木方条作长石,堆起来的小型方锥。 马皇后看了一下,没看出来什么所以然,眼神转向老朱。 老朱自然一时间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能挠头。 “那又要怎么拆掉呢?” “师父说,随便,只要保证拆的过程不会塌......而且怎么堆起来,其实也顺便,只是现在这个造型最基础,最终目标是要堆得又高又稳......” 一边说,朱高旭也一边挠头。 他准备回去就去找那个假道士又假和尚问问。 “皇奶奶知道了,那这个作业你可得仔细思考,至于接下来......想要和皇奶奶一起回宫吗?” “我......” 朱高旭自然是想的,奈何还有个皇爷爷皇帝朱重八,只是一个抬头,眼里的光就迅速褪去。 “皇奶奶,高旭想回去换件合适的衣服,再带父王大哥一起来请安!” ...... 半个时辰后。 朱高旭回了府,不在城门。 老朱与马皇后回了宫,进了城门。 只是因为不想再在老朱这里受气,马皇后直接就回了自己寝宫。 而老朱,则把玩起了新鲜出炉的玩具。 那就是赵征给自己徒弟留下的最后一个作业。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久未在外现身的人物——国公李善。 “咱的李先生,当真想要告老还乡了?” “李先生可要想清楚,在外可不比京城,咱还不时需要先生出谋划策呢。” 摆弄着自己玩具,明明眼睛都不眨的老朱,却让李善品出了感情,立马红了眼眶。 “老臣!谢陛下厚爱!” “但老臣实在年老体衰,脑木腐朽......” 李善直接就跪了下来,现场一片君臣情深。 只是无论跪着的人,还是坐着的人,心里到底怎么想,互相其实都一清二楚。 李善老了,彻底老成了朽木,自胡勇事发后,就软禁府中,多年如何早如若云消。 眼下,是他最后能离开京城这个旋涡的最好时分。 “哎哟,咱的李先生,你怎么直接就跪了下来!” “都怪咱,被那太孙傅的谜题给分了神!” 突兀的惊讶,突兀的起身,突兀的瞬回当初。 老朱好像真是没有注意,赶紧动作,就要亲自将李善给扶起来。 李善没有言语,直到老朱真的将手扶上了他肩膀,感受到了他手臂上的颤抖。 “臣跪上位,是为顺序尊卑,只怪老臣腐朽,再不能为上位分忧!” 李善抬头,红红的眼眶,就这么对着老朱。 老朱这才终于用力,好像终于放心,将李善给亲自扶坐了起来。 “李先生叫咱这声上位,实在亲切,咱可是好久都没有听见下面那些弟兄叫过了。” “整日啊,都是皇上左,皇上右。” “也就一个徐进,但也多病,久在自己府里修养,不能时时刻刻找咱说说真心话,现在李先生来了,却是要走......” 不止李善会红眼眶,皇帝朱重八也是个中好手。 “唉,走吧走吧,都走吧!” “只是李先生,这临走之际,咱可还能最后再请教一次?” 见李善还是不答,好像真的腐朽彻底了,皇帝朱重八才终于擦干自己的眼角,复行当初的先生礼。 李善见状,就是真已是一把老骨头,那也不敢受此大礼,赶紧起身。 “老臣只是想离乡土更近,上位万年,时时刻刻想老臣了,都可一旨传唤,老臣莫敢不从,更实在,心甘情愿啊!” 听见这句话,皇帝朱重八才终于抬头,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那咱可是记住了先生的话了!” 第506章 建筑之迷 ...... “李先生,这方小木方,是咱亲定的太孙傅,给将出海的王子高旭,也就是他的亲传弟子留下的最后一个作业。” “要他每日随意搭建,但是要高要稳,再随意拆除,但是要保证不能塌。” “这赵府的人,不简单啊,咱无论怎么搭,都觉得只有这个方锥模样最稳最高,更感觉其中另有隐喻。” “李先生,你觉得呢?” 皇帝朱重八一边说,一边顺手又移向自己刚堆好的方锥,在底部随意抽出一块,整个方锥瞬间稀里哗啦,崩回杂乱。 看着侧对着自己不语的皇帝,李善品味着他的话里有话,再看那对恢复杂乱的小方条,内心又何尝没有感叹。 只是这道感叹不是对赵征留下的作业,而是对皇帝朱重八。 这个问题,自己可得好好答。 不过首先,自己得要想好,总结好,赵府这段时间都在做些什么...... 自新家主上位后,赵府内分派系的传闻,逐渐成为整个日月王朝朝堂人物圈子里的共识。 然而,所有人却都搞不清楚这个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赵府不会自己乱说。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只是,赵府如何让皇帝,这个多疑的上位,相信得如此彻底呢? 明明,他们隐有大逆不道之势。 按理来说,眼前的皇帝,是不可能轻易就相信的。 不过紧接着他就想到了赵府这些年来,年年的缺员。 世间真有这么一群存在,能够前仆后继的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理想,甘愿牺牲吗? 很快,这个不可能的想法就被他丢在脑后,如同老朱当初一般。 他又想到,如果是府里秉承一派的老人死的死,在外面的在外面,从这个角度出发,那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赵府上下一脉相传的执拗也是出了名的,不然早在当初再出浊河治理大臣时,只要不那么执拗,赵府势力就该至少辐射南北河两大要省了...... 只是若非如此,赵府也不会成就今日赵府。天下谁不可惜,就像他的府上,只有一个飘摇的自己。 当初朝堂上所谓的派系,也早在皇帝的铁腕下,分崩离析...... “上位,老臣想问上位您一个问题。” 不回答自己,反而向自己反问?皇帝朱重八脸上露出诧异,他不知道李善的心理活动之丰富,只感觉,好像回到了开国打天下时。 但差别是,他早不是当初的朱重八,只是这样,也别有一份趣味。 “李先生请说!” “太孙傅将这个作业,只布置给了燕王王子吗?” “高旭是他唯一的亲弟子,咱的好孙子只是学生,自然分公私。” 皇帝朱重八回答这个问题时,表情十分平淡,好似内心真的没有什么波动。 如今朝堂上,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但恰好李善不知朝堂上,他还清楚的记得这是皇帝朱重八内心最有情绪的表现。 也恰好,他有办法。 “那太孙傅有要求燕王王子不能外传吗?” “......” 皇帝朱重八听见这句话,还是没有表情,只是没有刚才那么快就能给出答案。 “那倒是没有。” 这句话出来,皇帝朱重八也明白了。 只是,还需要一个台阶。 “上位,赵府官员不比其他官员,其偏执又自傲,自傲却不自负,只凭心计做事。” “老臣想,加之太孙傅又得了眼疾,多半是想借他人之手,来证明自己还能起些作用,不甘困于京城吧。” 李善为赵征说起了好话。 以往说出这句话的人,都会被老朱记上小本本。 但现在,却是刚好拍到了他的马屁。 “那李先生呢?” 可惜皇帝朱重八还是那个朱重八,一句话就又调转了矛头。 “老臣有心,但也真的无力了。” 李善的选择是,坦荡回答。 皇帝朱重八也果然只是沉默的看了他几眼,然后就又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了那堆木块上。 “李先生还是说回这堆木块吧。” “那太孙傅,和赵府那些官员都是一样,天天自诩清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尽出一些谜题。” “就不能直接给咱上一道奏折,言明其中道理吗!” 听着皇帝朱重八开骂,李善内心却是彻底轻松了下来。 “上位当初打下江山时,不也不愿接受明王的赠与吗?” “哈哈哈!那是自然,自己打的江山,更......哈哈哈!” 皇帝朱重八先是大笑,然后沉默,然后又是大笑。 赠与真实存在与否,只有他们这群老部下知道详细,但是史书确实是记录进去了这两个字。 见到李善的懂事,皇帝朱重八内心终于彻底撤下了对他的最后一丝戒备。 “以咱看啊,这堆木方条就是天下人,堆成方锥模样,就是当今天下,这太孙傅,是想给咱也上一课!” “上位英明,老臣思来想去,也是觉得没有比这方锥模样更为合适的堆法了。” 拍皇帝马屁,李善是专业的。 其深层含义,更让老朱忍不住再度大笑。 是啊,一堆小木方条,不用外物,要高还要稳,还能有什么堆法,比方锥模样更合理呢。 “赵爱卿啊,赵爱卿!谁能够想到,你当时的偏执,现在却被自己府上的族人所更改!” 老朱真是高兴坏了,甚至了解一个心结。 “不过这太孙傅也是有些功底,随意抽取但不能崩塌,扯些上面的,最多变矮,扯到最下面,无论多小心,最后都是直接塌了。” “治理天下之道,就在其中!” 李善,自然也跟着笑,然后终于得到自由。 “上位圣明!” “王半,用咱的龙辇送李先生回府!李先生,原吴王府,咱就送你了!不能拒绝!要是想咱了,也离得近些!” “谢上位恩赐!” 原吴王府就在扬州,京城近下。 但再近,也不是京城! 而且以他的谋算,如今日月王朝开疆拓土不知几何,京城偏南,定不能久矣! 所以他果断答应,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态度,更让老朱放心了下来。 毕竟能够简单的就给自己留点好名声,这种好事,为什么要拒绝? ...... “李国公,杂家恭喜了!” “王总管同喜!” “国公客气,杂家不知喜从何来?” “燕王铁甲战船已下水,皇权再无末枝,如何不是王总管之喜呢?” 两个老头对视一笑。 龙辇再度离地,只是回程不再载人。 九族品质的木材加上九族级别的榫卯工艺,利用外物,却又没有掺杂半点外物,四平八稳,背对落日向皇宫而去。 待其走后,所过之处的人群才再度合拢。 第507章 李善的临别礼物 “陛下,李国公回府后,呈上了一份奏折。” “什么奏折?” 处理完一桩事后的皇帝朱重八用几天后就是新年告喜的理由,直接拒绝了太子朱標至少先休息一段时间,再上手继续处理政务的请求。 听见王半这话,手上的动作才终于停止,太子朱標也抬头看了过来。 这些日子,他的体型又富态了不少,老朱也是因此想到了之前赵征对他的提醒,加上本身也是个劳模又多疑,分担起了工作。 皇帝给太子分担工作,也算是头一份了。 “李国公称应可解陛下近日之忧,如非实在老朽,呕心沥血亦愿为陛下再入文帐。” 王半将李善的最后留言,一五一十转告。 “这个李先生啊,说话还是这么多花花肠子,刚才不说,几句就给咱绕开了话茬,现在又想要雪中送炭,和那刘基其实就是一个德行。” “真以为咱看不出来?” 话虽是这么说,但皇帝朱重八手上的动作却很老实,一边招过自己的太子,一边打开奏折就开始查看。 “父皇,李公或许真的是老了,您将吴王府赠授,李公也没有推辞,加上这份奏折,足见李公内心对王朝的热忱。” 太子朱標这句话让老朱点了点头,但是具体起了多少作用,那就只有老朱自己心里明白了。 “父皇,您最近是有什么烦忧事,为什么都不告诉儿臣?” 接着,太子朱標抓到了重点。 “这些烦忧事,標儿你就别管了。” 老朱瞥了一眼自己好大儿,将手上本来平摊的奏折换了一个角度。 可是接下来,奏折上的内容,却让他脸上先是阴沉后是晴,手上动作也慢慢将奏折摊开到案桌上。 “这李先生,还是当初的李相国啊!哈哈哈!” 臭德性就这么又变成了李相国。 “怎么了父皇?” 太子朱標知道自己父皇这番作态,是改变了主意,想让自己参与进去了,赶忙上前一起查看。 “父皇也就直接给你说了吧,赵府回了四个巡查。” 老朱有一个抬头的动作,但视线还是聚焦在李善给他上的这最后一道奏折内容上。 “是病在彩云,只求与四弟出海的那四位巡查?” 想到这四个赵府巡查,太子朱標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却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盖因锦衣卫与太医早已经多次确认,这四个赵府巡查现在虽然还能够保持一定的清醒,但却时刻缺不得下人照料。 加上长途跋涉使得病情更重,恐怕到时候上了船,不出一月人就会没。 这样的四个赵府巡查,如何值得自己父皇忧虑? “是秦陕、西山、蒙西、北河,咱还让他们候在应天府府衙里等待召唤。” 老朱一边回答,一边脸色复杂的又叹了一口气。 在外,尤其在北的赵府巡查,一直都是他的心头病。 可是现在人主动回来了,如何处置却又成为了一件难事。 以往京官外放巡查,待其返京,按照传统,基本都要往上升,毕竟巡查不是布政使,去到一地就免不了得罪人。 何况还是赵府出去的官员! 可这四个赵府巡查给到他的难题,也偏偏就是因为他们都出自赵府...... 秦陕近有救灾及时、西山久需迁民维稳、蒙西难在新民归心、北河长要巩固河堤。 怎么就不出点差错! 不过老朱想到了这个念头就赶紧抛开。 江山可不能出差错! “......” 面对自己父皇的沉默,太子朱標自然也很快理解了。 当下。 不,之前只是一个工部侍郎家主加上太孙傅,其中家主是老实的,太孙傅是瞎眼的。 但单单只是这两个赵府官员在活跃,就让自己父皇每封回信都要带上几句询问。 唉...... 太子朱標想不明白,为什么父皇总是不放心赵府,赵府也总是不似平常人家。 他以为父皇归来后,双方就能...... “那李公是如何?” 父皇想不明白,自己也想不明白。 李善,或许真的有办法,希望有办法吧。 所以太子朱標望向奏折上的内容,老朱此刻也不再阻拦。 “赵府善人和,然弊亦于此......” 随着内容慢慢进入心口,太子朱標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朱对李善又是骂又是大笑。 无他,李善实在将赵府的方方面面都剖析得太过详细,同时又将重点端呈到了最台面—— 赵府善人和,重民心,又格物农学。 但天下人莫不知赵府之心,庙堂莫不知赵府之患。 先有王莽之徒,使赵府不可再生新朝之举。 故而,驱赵府不如使赵府,所谓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如归京四巡查,可支一守新外郭江东门,立商堂敬府内先辈之效;支一守正阳门,于城门守备处再立民堂收万民大诰;支一守钟楼,立格物馆录天下巧工;支一守太平门,立天法司评三司之案改日月律之不严。 四衙平齐,品同尚书,秩次一阶,以章圣恩,又居新科,不参政事,确适其位。 赵府如无柄之剑,锋利刚直,恐伤用者。 然以布衣怀柔,不加力也,宝剑亦利锈刀,又宝剑压则回直,然左右折久,亦恐疲劳。 适,用宝剑,则加布衣,用其刚直之躯。 废宝剑,则左右久压,疲劳其韧。 赵府,陛下之宝剑也。 “李国公这番!这番......” 朱標看完,与自己父皇皇帝朱重八来了一个对视,两人都看见了对方内心深处的震撼。 让他们父子俩各自纠结了如此久的赵府之患,好像,真的有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是啊,他们一直在担忧赵府不断的积累声望,但是他们又需要赵府的存在,所以赵府的声望还是在不断的积累。 甚至二元法,都被太子朱標给搬出来了。 但现在,李善从他的角度,却给出了一个新解。 一个两全其美的新解! 赵府人是什么德行,在整个日月王朝都可谓是众所周知,所以爱他的很爱,恨他的也恨到了极点,基本没有中间派。 为什么说是基本呢。 现在两人对视后,内心各自都有一些尴尬。 因为这里有个搞笑但又现实的事实就是,中间派,肯定有某个深夜时刻的皇帝朱重八,与念想太傅的太子朱標。 第508章 完美工具人 “咱让赵府干什么,只要他们能做,那就会完全全心全意,甚至舍命的去做,不会党争,不会有私心,更没有瞻前顾后的哀怨,简直是转移火力、消灭火力的绝佳人选!” “咱之前咋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咱这日月王朝又有多少地方能够把赵府人都填进去呢?” 御书房内,皇帝朱重八在沉默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王朝好像有许多坑要填,害怕赵府的族人不够多。 “太傅说过,百姓们的苦难才是真正的万万岁。盛世无人反,赵府亦自然,如果太傅知道了这篇奏折,也肯定会默认的吧?” “只要把握好父皇的尺度,让太傅的族人,都用到确实利于王朝的方面去,不做无谓的牺牲......” 穿着龙袍的太子朱標也在沉默中不断说服自己。 实在是抛开可能爆发,也不知道会不会爆发的赵府隐患,再加上赵府特性后,将赵府官员当作工具人来使用,前景太过美好! 是夜,御膳房忙碌超过以往,翌日甚至就在当晚,京城百官基本都知道了,回京的皇帝朱重八心情大好。 新年贺上!稳了! ...... 新年贺完。 “赵府也太受圣宠了,皇帝居然在六部外,专门为四个赵府巡查开设了四门司衙门,连大诰处置之权都下放了!待百姓们知道是赵府官员收大诰,想都不敢想......” “你只记大诰,大诰不重要!外面一直都有赵府巡查在晃悠,哪儿还用专门往京城来一趟!那天法司才是悬在咱们头上的利剑啊!” “谁说不是啊,评三司之不严!这是什么!咱们陛下这是摆明了谁都不相信,就信赵府的公正,是要赵府来制定日月律的落地标准啊!” “刑部秦尚书是真有气运啊,除了他,还有谁犯到了赵府面前,最后还能落得一个天大的好处,就是咱陛......” “慎言!” 普通人的新年贺重点是吃吃喝喝与团聚,皇家与朝臣们的新年贺重点是团聚与吃吃喝喝。 毕竟在这个时代,对普通人来说,一辈子基本都在二里地范围内活动。 加上这一次赵府是八个在外的巡查一起回京! 所以即使前一天夜晚得知了皇帝的好心情,但想到还要面对赵府,还是前所未有的八个! 应天府这些官员惶恐啊。 结果这一次,赵府确实给到了他们震撼,却第一次如此平和,还有疑惑。 平和是这一次宴会上,终于没有见红。 震撼是北河巡查得了格物馆、西山巡查得了民堂,秦陕巡查得了商堂、蒙西巡查得了天法司。 一个比一个权力大,一个比一个油水足! 至于疑惑嘛,那就是剩下四个赵府巡查,从始至终,皇帝与赵府侍郎家主,提都没提过。 难道这是一次赵府家主与皇帝之间交易? 毕竟赵府内部分有两个派系,可是整个应天府上层的共识。 从赵府府门前那条街上传回的消息也证实了,从外归京的赵府官员,就是太孙傅,都没有进出过哪怕一次。 最多只居在现已经化为外郭城范围内的原外城赵府内。 难不成,外郭城也是皇帝为了将城外赵府划进京城的谋划? ...... 御书房。 皇帝朱重八不知道散会后的大臣,将他加强京师防御的手段也加到了对赵府的顾虑上。 诚然,这里面肯定也多少有一些比重。 不过眼下,眼前事才是更值得他考虑的,他甚至感觉自己脑袋好像都要炸了。 因为六个‘赵征’,正在他面前吵架! 老太监王半在他身边半眯着眼睛,根本帮不到什么忙。 至于太子朱標,这个好大儿正在去请自己母后过来的路上。 “家主!工部侍郎的俸禄就那么好拿吗!老夫实在为你羞愧!” “羞愧!!!” 老朱心烦间,三个原外派巡查,现民堂左史、商堂左史、格物馆左史在天法司左史的带领下,对着工部侍郎又来了一个羞愧四连。 “嗯嗯。” 看不见的太孙傅,也又在旁边加了声应和。 让老朱看过去,对上他那清亮而又无神的瞳孔,更是心生无奈。 “各位爱卿别吵了,咱觉得赵爱卿赵侍郎做得挺好的,太子这段时间也在奏折中对赵侍郎充满了赞美......” 老朱很后悔,他悔不该专门把这群人叫到御书房来,查探他们的仔细心思。 因为这群赵府官员,实在太尽心了! 他还没试探呢,只是说了一句赵府让他放心,以后各位爱卿也要多多尽力。 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 “陛下!臣以为臣之家主承受不起陛下对家主的厚爱!请陛下将其革职!” 然而,皇帝朱重八这二开口,又变成了一个炸药。 这下不是语言攻击了,直接变成了现实抨击。 “赵爱卿不是开设了人科院,为咱日月王朝遴选天下人才了吗,咱觉得赵侍郎做得还是很好的,这也是一次开先河嘛。” 看着眼前的赵爱卿,天法司左史,皇帝朱重八默默改变了对赵府家主的称呼。 奇怪啊,真奇怪。 明明这种赵府自己吵吵的时刻,自己应该很爽才对,此刻怎么有一种自己犯错的感觉? 皇帝朱重八有些懵。 “陛下,天下人才在天下,朝有开元圣君,储有英武太子,天下终归朝堂。” “故是非功过,又与臣之家主何干?” 若不知道现任家主,是自己推上去的赵府后辈,老朱真想治眼前赵征这个马甲一个不尊之罪。 可眼下,他只能继续打哈哈。 实在是赵府现在这个家主,让他安心啊。就像遇到困难时,先找帮助过自己的人求救的道理一样,赵府这个家主是经过验证的踏实宝贝。 将眼前这四个赵府族人放到四门司里,其实也是这个主意。 毕竟无论李善的方案怎么完美,都要先试试赵府官员在府衙里能够安分不,再试其他,以免起了自己控制不住的意外,倒添了麻烦。 第509章 茶没味了 “皇后娘娘到!” “诶!妹子,你终于来了!” 皇帝朱重八从来没有松这么大一口气的感觉,不等马皇后迈脚进来,就起身快步到了门口,替换了玉儿的工作。 至于太子朱標,则是在一旁当起了乖宝宝,脸上带着温馨的笑容。 父皇与母后在,即使每天还是很劳累,但总算有个主心骨,遇见什么事心里都不会慌。 “陛下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 马皇后自然是知道御书房内发生什么的事的,只是太子朱標开口,自然不如让皇帝朱重八自己再开口说一次。 这老两口也乐得如此。 “几位赵爱卿啊,是......” 一说起赵征,皇帝朱重八就皱起了眉头,但是他避重就轻,对自己心里的想法那是绝口不提。 “是吗?” 马皇后对于此,自然也是明白的。 她本答应过赵征的太孙傅马甲,不用也不要再管这些杂事,可是奈何皇帝朱重八与太子,她不可能真放下心不管。 于是她向御书房里,几个赵征的马甲看了过去。 “臣等拜见娘娘!” 见马皇后来了,赵征内心也闪过一丝无奈。 计划有变! 不过,只是一点点。 “陛下,你确定几位爱卿真在争执?” 从皇帝朱重八起身后,赵征的几个马甲就停止了动作,没有开口半句,甚至走到了茶桌边彼此敬起了茶。 毕竟再苦,还是不能对自己的这些傀儡太苦。 所以马皇后看过去,几个马甲是一脸诧异的扭头,赶忙见驾。 至于先前的争执? 先前怎么会有争执呢? 皇帝朱重八与太子朱標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这对父子彼此对视,都看出了对方内心的复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皇后倒是明白,尤其看见赵征的太孙傅马甲也在现场的时候,她什么都明白了。 但是该帮一下皇帝与太子的,她还是稍微要帮一下,不然就显得太过异常。 也还好,皇帝朱重八与太子朱標请她的理由,一切都是按着赵征的太孙傅马甲之前所安排的那样的走的。 双方都满意,她就只需要稍微调节一下中间的气氛。 “几位爱卿方返京城,便被陛下又下了重任,让本宫也实在过意不去,依本宫看啊,是该给陛下与太子一些提醒!” “臣子任劳,岂能一直任怨。”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马皇后还是给皇帝朱重八留了最后一点面子,没有坐他的龙椅。 “都是为臣子的本分,也是为天下福祉,臣等惶恐。” 一众马甲再低头,彻底让皇帝朱重八与太子朱標内心破碎。 不过也让他们内心一动。 好像自己妹子/母后出马,赵府就会立马变安分啊! 这个被他们忽略很久,但其实一直都在下意识进行的事实,此刻终于被他们认真的放在了心头。 ...... “父皇,看来还是母后能镇得住赵府,您也该放下心了吧。” 有马皇后出马,皇帝朱重八内心的混乱得到了平复,太子朱標送走双方,也是终于放松了下来。 于是两父子彼此对坐,罕见的没有拿奏折持朱批,反而喝起了茶。 不过皇帝朱重八听见自己好大儿这句话后,却是又在点头后又摇头。 “怎么了父皇?” 太子朱標感觉坏事,以为自己父皇还是想要对赵府再施展什么手段。 眼下可不能再逼赵府了,若是再弄严重...... 太子朱標想到以前京城缟素的场景,就感觉内心一颤。 “標儿,你说这李善放到了吴王府。” “那剩余朝臣,像不像这茶水泡久了,也就没味了。” 皇帝朱重八放下了茶杯,太子朱標内心一松,想到不是又关于赵府就好,然后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父皇,人科院大典在即,正是一个换茶的好时机。” 面对其他人,太子朱標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直接放开了心说。 主要是他也明白,这是父皇在为自己铺康庄大道。 能给加到自己父皇身上的挂子越多,将来这个天下,他才能坐得更舒服。 没人想要自己坐的位置硌屁股。 “那標儿你可以看着来,到时候交给二虎去办!还是咱的徐国公最让人舒心啊,这整天都在自己府内安安分分的,最体朕心。” “还有咱的汤帅,打完仗就交兵,竟和咱一样喜欢乡下,就是太不检点!” 再说自己的两大开国助力,也是生死兄弟,皇帝朱重八语气更放松。 只是话锋一转,到另外一边,就又变了。 “所以这文人啊,就是比不得武人纯粹!” “是忠是奸,武人都写在脸上,文人都藏在心里,藏在那些个字眼里!” “標儿啊,以后待你坐到了咱的位置上,咱知道你喜欢那些东西,但咱现在这些话,你也别忘了!” “儿臣谨记!” 说到传位一事,也只有御书房里这对父子如此的和谐,不用去顾那些弯弯绕绕,真真假假。 皇帝朱重八直接说,太子朱標直接答。 “现在就有一个人,得咱亲自出马,你就不用管了。” “父皇是说?” 太子朱標自然知道自己父皇说得是谁,先是李善,剩下的,自然只有正义侯,刘基了。 “父皇!儿臣觉得,那正义......” “这事儿听咱的!” 想到刘基与赵府之间的牵扯,太子朱標内心闪过一丝不安。 他本想用刘基已老,听说都卧床许久,府内又有锦衣卫暗桩来让自己父皇不要弄得太过光火。 但在自己父皇,皇帝朱重八眼里,很明显处理刘基比李善还要来得重要,所以直接就被自己父皇一票否决了。 “標儿,那刘先生,可与咱的李先生不一样。” “你若是实在不信,就让人跟着咱,但是你不能去,咱会先给他十座吴王府!直接给他一座行宫!” “你信不信,他也只要放他回乡,去守自己的老宅啊?” “这种人,以后你一定会遇见!他们的心思也是最复杂的!” “所以標儿,咱亲自去这一趟,你也得好好学,好好记着!无论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心思,只要刀剑都在咱们手上,他们就翻不起浪花。” 皇帝朱重八对自己,对于整个帝国的掌控,十分自信,他也确实应该自信。 自远东的海水回国后,这个帝国各方面就都彻彻底底超过了前辈。 第510章 文人编排 诚意侯府。 自从联结天下的重任被诚意侯刘基接过后,这府上就越发的安静,加上朝堂上下一直以来的有意忽视。 以至于让里面当差的小六子,这个特意留下的锦衣卫暗桩,整个人每天都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 “有人吗?” 小六子端着茶水,走在侯府内,明明没几个下人,他却总觉得每走过一个角落,那个角落就会站住人。 然后待他小心翼翼的探过去,却又发现自己完全是虚惊一场。 可是又回头,身后好像又有动静。 还有府上的其他下人,也是个个都感觉有些不对劲。 明明自己才是侯爷最亲近的人,整个侯府的大小事务也都是自己经手。 但他很确信,侯府内有变化!有不是自己左右的变化! 花草好像变得格外茂盛,可花草总要生长。 府内的青石格外干净,没人自然干净。 小六子不断的说服自己,好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但其实是他到了刘基所在的书房。 里面有动静! 小六子很确定! 以他近侍的身份,不用敲门便可以直接进入刘基的书房,如果有客人,不可能只是过一个端茶水的时间就来了,而且门口还不站人。 小六子伸出了手! “退下!” 二虎突然出现,小六子被吓得手抖,差点就闹出了动静,还好二虎眼疾手快。 “统......将军。” 小六子也是真激动啊,以为终于遇见了自己人,当然,他也知道皇帝肯定在里面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安静的来,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他只在乎,赶紧把这些日子来的异常报告给二虎,然后转到皇帝那里。 “......” “然后呢?” “然后?将军,这些还不够吗?” 很快,小六子就像洪水找到泄闸口一样,将自己这些日子遇见的异常,全讲给了二虎听。 然而他没有想到,抬眼二虎一眼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感觉背后有人,花草太茂盛,地面太干净,总是有动静?” 二虎看了看四周,主要是看了看天空,没看出任何的异常,表情变回冷漠。 “是啊将军!” 小六子看着二虎,脸上是无奈又带着点恐惧。 “这里是皇城!” “慎言!” “若是到了陛下那里,我也保不住你!” 看着自己这个部下脸上切实的恐惧,二虎想到了什么,终于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 空空荡荡诚意侯侯府,只有柱上寒酸出来的铁线。 他收回了冷漠,终于给到了小六子一些慰藉,也给到了身后部下一个眼神。 “是!” 小六子没有注意到眼神,但只听见二虎半警告半安慰,就足够他安静下来。 吱呀~ 不过二虎却动了起来,进入了书房。 小六子则在回头望去的一瞬间,回到了兄弟们的怀抱。 ...... “刘先生,怎么这身子骨,现在变得这么差了。” 书房内,皇帝朱重八只穿一身便服,站在刘基的床前。 刘基想要起身,但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帝朱重八却只是笑看着,直到彻底确定刘基起不来了,才终于上手,示意他躺下。 “老臣自幼体弱,年老自然体虚,谢陛下。” “身体是身体,咱看啊,刘先生你精神头还是好的嘛!寻常人家可不会在书房里弄个床榻!” 皇帝朱重八很自觉的,就寻了一个椅子坐到床的边上。 “所以咱啊,今天就是有个难事,专门来找刘先生你参谋的!” “陛下!老臣实在......” 刘基一听,是压榨! 就赶忙要起身拒绝。 不过再快也比不过皇帝朱重八,直接一把就给他按下。 “不是什么难事,刘先生绝对有办法,咱想,现在肯定就在刘先生肚子里装着呢!” 皇帝朱重八好像是在夸奖,但进门的二虎,与床榻上的刘基,对他都太熟悉了。 “老臣远去朝堂久了,但感谢陛下的信任。” 所以刘基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期间二虎在皇帝朱重八耳语两句,也不知道说得啥,他只见皇帝朱重八脸上变晴了些,内心稍安。 “刘先生还是这么谦虚,咱读这么多书了,也没悟到这种境界。” 可是谁知道,皇帝朱重八脸色变晴,对他而言,却并非是一个好消息。 尤其见刘基面对自己的这种调侃,还是从前那副假装惶恐的脸色,皇帝朱重八内心的那股恼火劲儿就又钻了出来。 这些文人,指不定在心里如何编排咱呢! “哈哈哈,不说这些了,不过这两天啊,咱的李先生也是这样给咱说。” “说他老了,想要咱放他还乡去。” “这不,咱就想到了刘先生,你说咱应该如何处置这李先生啊?” 皇帝朱重八仔细盯着刘基,却又好像是也老了,在愣神一样,一只手在一旁摸着茶水的位置。 “这!” “老臣,老臣不敢妄言!” 刘基真没有想过,自己人都躺床上了,还不放过自己! 幸好啊,幸好。 “若咱就想听听李先生的意见呢?” 皇帝朱重八果然耍起了泼赖。 “......” “李国公是为国之柱石,乞老还乡自是应该。” 刘基无奈,但听冬有啾啾声吵,闭眼一阵计较,也下了一个决定。 期间皇帝朱重八也不打扰,只是这么等着。 不过听见应该这两个字后,脸色终于还是没忍住变动。 “那刘先生你呢?” “也想要离咱而去?” 皇帝朱重八这一次没有再寻茶水的动作,脸上神色冻结。 但这一次,轮到刘基回礼了。 “老臣走不动了,也走不了。” 刘基稍微坐起身,双手颤抖着,指向床边的拐棍。 皇帝朱重八转过眼神,只见上面,已有一层浮灰......他终于无话可说,不理再赊。 “陛下,老臣有一个要求,可否请求陛下成全......” 古话有言,趁人病要人命。 再配合上专业得不能再专业的真实反应,刘基这番神态,就是二虎看了都得心软。 皇帝朱重八自然也不例外,当然,主要是,刘基看来是真的老了。 比起那李善尚能行走,刘基已是真正的朽木。 如此时刻,能够上演一番君臣和睦的佳话,没人会拒绝。 第511章 皇权千古计 “刘先生为咱这个日月江山出谋划策半生,别说一个要求,这应天城也有刘先生的一份!” 皇帝朱重八脸色彻底放松,张口就是花花,尽显自己的大度。 只是这份大度,不论角落里的二虎,还是床榻上的刘基,内心都只有无语。 书房内,只剩静谧。 “咳咳,陛下,老臣别无所求,只求陛下能够在最后,将老臣送回青田故土。” “还有......” 当然最后刘基无语完了,还是开口了,皇帝朱重八也没去挑先前刘基说得只有一个要求。 “刘先生实在想回,咱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咱原本还想着,以后一起去地下还能做个邻居......” “还有什么,爱卿快说!一会儿,咱还得给爱卿一个礼物!” 皇帝朱重八笑了起来,刘基却是笑不出来,依旧一副老臣将朽的感觉。 “老臣听说应天城内将起人科院,不日便......” 直到说起人科院三个字,刘基眼里才终于冒出了光亮。 皇帝朱重八内心也起了浮动。 “原来是这事儿,哈哈哈!” “这人科院没建起来,咱听说满朝文武,尤其是文官,那是个个反对!说咱的太子与太孙傅赵侍郎他们,是在浪费税赋,国子监上下也在反对!” “现在建起来了,个个嘴上就变了,都想往里面钻!” “先是那些文官,然后是国子监那些博士,听说翰林院里也有不少人,还有你这个老左史原来手下的那些御史。” “咱还在想,你这老左史的原部下都过去了,刘先生你什么时候开口呢!” “现在好了,刘先生既然开口,那司业的位置,咱就交给你了!正好过去管那些兼差的学正,咱也对刘先生最放心!” 皇帝朱重八越想越对,全然没顾刘基脸上再也忍不住,表露出来的无语。 他人还躺着呢! “咳咳!陛下!司业一位,老臣实在负担不起,有负皇恩!左史之位也早转忠烈赵府,陛下还是从赵府选人吧!” 保护对方的最好手段就是攻击,而攻击对方的最好手段就是恭维。 刘基直接将赵府推出,这下终于轮到皇帝朱重八脸上挂不住。 好不容易靠着四门司,把几个赵府巡查给安排了下去,现在又要从赵府拿人出来。 虽然对赵府的安排已经有了新方案,但现在往这人科院再加...... 怎么也得先加重皇家的影响再说...... 君臣二人就这么互相为对方考虑着,直到皇帝朱重八想到一个新角度。 “刘先生以为,赵府适合什么位置?” 谁知道刘基早有答案,并且直击皇帝朱重八的内心,让他几乎当场落泪,赞美刘基是为日月忠老。 “上满监丞,下放学正。” “陛下,赵府最堪所用,但亦加小心,适逢其位,否加两伤。” 刘基面色认真,看着皇帝朱重八。 皇帝朱重八则是稍加一愣,然后满目凝重与感动。 以刘基与赵府之友谊,却与李善同出赵府宝剑锋利但又易加两伤的言论。 是咱这个皇帝先前太过自我,没问过这些臣子的意见? 赵府这把宝剑的特性,看来天下人都看得清啊! 皇帝心里此刻是真心的涌出了一股感动。 “那爱卿刚才还有什么想说?” 感动是发现了并不是只有皇家注意到赵府的威胁,至于凝重,那自然就是皇帝朱重八又想到,李善给他留下了针对赵府的计策。 那这刘基...... 是啊,那刘德现在内阁是为副辅,以后定能成为太子的一大助力。 刘基,是自己人啊! 所以皇帝朱重八此刻的内心里,还有一丝愧疚。 “老臣这段时间在这床榻上,翻看了许多记录历朝历代崩塌原因的典籍,从中稍有感悟。” “只望能给这日月山河,尽到最后一点贡献,请陛下屏退左右,咳咳......” 皇帝朱重八一听开头,整个人内心就激动了起来。 不用他发话,二虎就发出了一点点出门的动静,整个房间彻底安静。 “请刘先生赐教!” 皇帝朱重八甚至郑重的行了一个礼,恍如当初。 只是如今,他还精神抖擞,床榻上的刘基,却连拐杖都拄不动了。 李善给出了对付赵府的计策,刘基会给什么? 皇帝朱重八行完了礼,甚至俯过身去,生怕自己有一点错过。 “咳咳,待陛下须臾之时,可下一旨,保以万年基业:” “黄天后土为证,凡皇家后裔,当为天下之需而累,不可安尔享乐......” “若有奸人作乱,妄改天颜,加乱万民,天下义士皆可奉天靖难,功首承字摄政,德行入碑,身与同陵。朕本淮右布衣,扫塌渴候上卿。” 刘基说完,就咳嗽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皇帝朱重八着急了。 “爱卿没事吧,快喝点水,咱给你缓缓!” “刘先生才是咱的肺腑啊!” 随着日月王朝的底牌越来越大,皇帝朱重八也是越来越焦虑。 这天下在变化,王朝除却加人,加位置,好像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更别说,还有一个赵府的存在。 有时他都在想,会不会赵府就是想要借他之手,王化天下,再行争夺。 所以他对赵府的顾虑,那是越来越重。 直到李善给出,将赵府送到那种可以真正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位置上,让双方都放心安心的法子。 他在夜晚,才终于少了一段失眠的惯例。 就只剩下,对江山是否万年的担忧。 可与赵府就在眼前,大不了还可以同归于尽不同,剩下的这个问题,就难了。 万年! 他对十年后都没有太大信心,所以才修理起了这些老臣,尤其那个李善,比自己年纪大,精神头还那么好! 那万年后,可该如何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只有在朝不保夕的时候,说得最顺嘴。 所以当初,他为了保证基业,让诸王成了塞王,也留下的奉天靖难的旨意。 但现在,诸王西进了,远水不解近渴。 没曾想,刘基也给自己送来了惊喜。 “有人想抢咱子孙的江山,天下义士,皆可奉天靖难,成就一字并肩王,并入皇陵,修以正统!” 就像没人达成过老朱的成就一样,也没人下过这种旨意。 故而老朱除了一开始,有些许怒火外,很快就与刘基...的计策达成了同频。 细节肯定不会完全一样,但今天,老朱可算是满意了。 没曾想,又来一个意外之喜。 “对了,刘先生,咱也送你一个惊喜,你那仆人小六子反主逆上,咱已经给你撤了。” “以后,咱们君臣同心!” “咳咳!咳咳咳!” “爱卿!爱卿别激动!二虎快传太医!” ...... 第512章 刘府来信 “连九同志,诚意来信。” 在送了小六子这个礼物后,皇帝朱重八除了许诺刘基从此君臣同心,还现场让二虎回去转告玉儿。 由她主导,从宫里专门挑选一波侍者来侯府。 这绝对是皇帝朱重八作出过最大的让步! 故而刘基当时,脸上才终于有了真诚的转晴。 皇帝也就满意的离开了诚意侯府。 于是直到当夜,侍者到位后,其中内线方传回消息到赵府。 与京城内其他府邸一样,宵禁过后,属于其中人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不过赵府与其他府邸不同的是,赵府内不是笙歌不停,而是在这段时间里开了一门夜课。 上课的学生群体也很有意思,全是起步也是王公贵族家的后裔。 所以,赵府外的长街都候满了各家侍卫。 因为这是皇帝朱重八为自己一众未就藩的皇子专门开的小灶,再顺带其余王公贵族家,查宵禁的禁卫军路过,也直接当起了保镖。 于是赵府所在这个位置,便有了这么一幅第二天无人知晓,夜晚却又人满为患的奇异夜景图。 没办法,人科院开课在即,与国子监一样,皇子也得被专门安排进去当学生,以显重视与亲和。 而与熟知四书五经的博士在宫里或翰林院一抓一大把不同。 人科院主教的是格物与农学,其中任教的先生大半都是从赵府学堂里出来的。 那放眼京城,除了赵府,就没其他地方能够开小灶了啊! 找工部,工部也还和赵府挂着! 另外自己那些皇子几斤几两,和从全天下选出来的真把事比该如何...... 所以最开始,可把皇帝朱重八给愁住了。 提议是人家提的,老师是人家出的,知识是人家贡献的,现在你还要人来先给你开小灶! 都不提那是赵府,就是其他人,那皇帝朱重八也难开这个口。 最后,还得是马皇后出马。 卿等忠良,国之桢干,私欲假枝成事,唯以楷模雕柱! 这番话下来,叫赵征如何拒绝。 当然皇帝朱重八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马皇后送了赞词,他就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给了连九马甲一把戒尺。 赵征,搭配皇帝朱重八赠送的戒尺。 想想都知道会给那些学生多少威慑力,再加上他们对赵府的好奇。 所以课上,个个都成了乖孩子。 其中,朱高旭作为真正的嫡系大弟子,其身上前后发生的巨大变化,自然也得到了所有人另眼相看。 “朱高旭这家伙,以前可不是这个性子......” 课外,所有‘家长’都议论纷纷,然后勒令自己孩子对课业也得上十二分心。 这些王公贵族家子,就只好表现得更加上心。 “......” “刘公来信?” 递信者影子微微晃动,表示了肯定。 赵征当即不动声色,向另外一边走去。 学生起步都是王公贵族,自然就少不了锦衣卫的存在。 其中德行锦衣卫因为其职能上的匹配,属现场大多数。 赵征在管家马甲上,负责课堂现场一切,那四处转转也属正常。 没人管他,也没人敢管他。 在将情报夹入一书册中,内容展现后。 少数几个一直观察着他走位,想要借机偷闲的家伙,也在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冷意后,彻底老实。 “草灰蛇线,伏脉千里,冥冥中自有天意吗?” ...... “管家,怎么了。” 深夜,所有家子都放回各家后,崇宁公主被赵征叫了大堂。 多年相处,除去称呼上实在不好亲近,崇宁已经完全融入了赵府。 对赵征的管家马甲以及其他马甲,她自然也有了更多认识。 赵府内,每个人表面上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着各自的喜怒哀乐。 但崇宁已经渐渐体会到,他们只是个体独立,但志向统一。 丫鬟小青比她更早意识到,所以她请缨了明日的施教任务。 自然不是教那群王公贵族家子编织,而是传授一种经验之上的东西,用管家的话说,叫做思想与认知。 让她走上这一步的起点,只是一台纺纱机。 让她坚持走下去的动力,是赵府内不止有这一台纺纱机,外加赵征专门用侍郎家主马甲对她问讯的一个问题: “古来类此者千,千古来类此者何故?” 是啊,皇宫里有许多巧思,明明很好用,但父皇却为何不传以天下呢? 连父皇都不这样做,那天下其他府宅内...... 问题便是答案,只是崇宁内心不想承认,她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她以为,也是这个原因,让管家对自己明日授课有疑虑。 “管家,家主的问题,我确实还是没想明白。” 见赵征不说话,崇宁只好又开口。 对于想做自己能做的一些事上,她也有自己的一份坚持,这份能够坚持的坚持,也是她到了赵府后,才得到的最宝贵财富。 她,不想放弃。 “什么?” 谁知道,赵征抬头后,瞳孔才开始聚焦。 崇宁也不恼火,赵府内有许多事都需要管家一手经办,她已经明白管家马甲偶尔放纵自己是为什么。 “......” “不碍事,除了殿下,我想那些公子没有一人在意。” 这是赵征这一次说得如此直白,让崇宁都愣住了,眼汪转瞬变得空幽。 “非常之事,需非常之人,殿下也不必气馁。” “能解殿下之惑,在各家剩子与姑娘。” “今夜请殿下一叙,也是为此,明日施教,连九准备让小青替换,而殿下则......” 赵府有一个志向,崇宁从与宫中的信文上,特别是与太子大哥的交流中,再贴合自己的亲身经历,她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 现在,自己终于能够揭开这层面纱了!? 空幽冒起水泡,然后沸腾。 千古来类此者何故? 她不明白。 但她明白,这里面肯定存在问题。 如若天下能如赵府内自由......!?! 当晚,回到自己院落的崇宁先是激动,然后疑惑,然后震撼,然后茫然。 直到与赵征交谈完的小青回到院落,一脸兴奋与激动,说出那句话: “我可以做丫鬟小青,也可以是先生小青了!” “公主殿下,你还没有睡吗?” 茫然化为清澈,崇宁翻过身去没有回答。 小青站着疑惑了一会儿,才上前小心翼翼的替她盖好被子,再到角落将原本为崇宁准备的教案修改成适合自己的。 直到第二天,崇宁起床发现她直接睡到了砚台上,手边一份教案,一份为自己准备好的名单。 “小青,天亮了,今天你可是要当先生,怎么成大花猫了!” “殿下!我的脸!惨了惨了!怎么办啊!” “要不蒙个纱吧?到时候台下都是王公贵族家子,正......” “殿下,小青今天是先生,府内也没有这个规矩,那怎么合适呢!对了,管家有戒尺呢!” 第513章 开学前日 “女先生?” 给一群王公贵族开的小灶,自然不可能是务农相关,毕竟务农怎么样都得去地里,所以他们只能是学习格物方面的基础常识。 也只有在格物方面,能够短时间内,往他们脑子里真的灌输进去些东西。 当然,赵府大棚里各个生长阶段的植物也是不缺的,真要学农学方面,也行。 只是赵征更怕他们糟蹋了宝贝。 “安静!” 人科院开学在即,这些学了小半月的子弟在这最后一天,内心本就开始躁动了起来。 小青这个女先生一上台,让他们终于有理由坐不住了。 可谁知道,他们只是闹了一下自己困惑,小青一个丫鬟,居然直接就端起了先生的架子。 就算这是赵府! “何其荒谬!......” 有人带了一句感叹,但还是没敢有多大声响。 因为赵征站到了小青旁边,手拿戒尺,盯着他们所有人。 “如若你们坐不住,就站到最后面!站也站不住,就回家去!赵府教不了你们,那人科院,也不必去了!” 又有人在前半句站起身,可后半句一出,就只能原地来个蹲起,满脸尴尬。 “若是赵府的什么人物训我们就算了,一个管家......” 但其中勋贵子弟,对赵征连九马甲可就不止尴尬了,而是咒骂。 可惜,他们还是只敢在心里骂。 毕竟赵征有戒尺在手,而且,没人会以为这种东西在赵征手里,只是当个摆设。 这是这么多年来,赵征花费几十个傀儡,积累下的‘权威’。 不过他们在内心种种,赵征又何尝不是。 看着台下这些真正的富贵子弟,他想起了刘公这些年来,准确的说,是近几年来的提醒。 理想存在,但不确实存在。 所以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经营,他都最多只能影响到自己身边范围的人。 眼前这些人啊,他凭什么劝人家放弃美好现实。 ...... “各位,接下来是最后一课,将由我来给各位学子上。” 小青课完,赵征拿着戒尺走到了最前方。 先前的课,讲的都是赵府内部的各种工具,比如小青讲的就是新式纺纱机的简单构造与现实意义。 速成,就是这样,只讲怎么样做,不讲到底为什么。 很多时候,人们需要的也只是知道怎么样做。 就像眼前这些王公贵族家子。 “而我接下来这一课,没有新东西,只是总结,也很短暂,所以想离开的就可以直接离开了,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影响。” “小青先生的课,已经代表你们结业,大门门房那里就可以领取证明,前后走,证明上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赵征带起了微笑,甚至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说完,就放下了戒尺。 有前车之鉴,下面这些人自然不敢乱动。 不过里面有聪明人,教唆、威胁、压迫。 坐不住的人起身了。 一步两步,三步后一个回头。 赵征原地没有任何举动,甚至喝起了茶水,那人终于放心的离开。 不过,过了一会,他就返回了。 “真的有证明!走啊,出去喝酒!” 有此证明,自然就有第二个人起身。 然后第三第四...... 其中有少数本就不喜说教,有人干脆就是个纨绔子弟。 但更多,是不想,也不敢与赵府扯上太深的关系。 毕竟日子这么久了,朝堂上许多人虽看不真切,但都能看出来皇帝对赵府的忌惮。 还有就是赵府官员站立朝堂上时,一直未改变过的,格格不入的气质。 若非擅格物与农学,赵府这一府,绝不该也绝不会,绝不能站到朝堂上,甚至出现在大众视野。 人就这么一个个离开。 无论谁离开,赵征也都不感觉意外。 但让赵征惊喜的是,最后,居然留下超过了十人。 而且这十多个人里,除去与他交好的几个尚书公子,像那刑部、吏部、兵部家的,居然也都留下了。 六部俱齐! 当然,这不重要,其中肯定有尚书在背后硬性要求。 重要的是,几个国公家的小子,全留下了! 甚至包括打完仗就跑乡下养老去的汤国公,与发配到吴王府养老去的李国公家的公子! 这两家小子的留下,可绝对是一个稀罕事儿。 这是,不想隐身了? 但转念一想,赵征又不感觉意外了。 放下茶杯,拿起戒尺,准备开讲! “我也就不耽误各位回去休息的时间了,毕竟明天各位还要到人科院报到,而赵某只是一个闲人。”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格物与农学的真理!” “农学作为人的生存根本,其实也是格物中的一类,不过因为其重要性,所以被单独分科。” “所以接下来,赵某要讲的,其实是格物的真理!” “当然,这个真理,只是当下的真理,赵府发现的真理,也可以说是如何寻求真理的办法。” “所以这里就先引申出了第一条释义!” “四海八荒的本源,是现实事物,现实事物改变,则四海八荒改变。” “而四海八荒指的是什么呢,我们所能看见的一切物件,都是其部分,我们看不见的部分,不代表其就不存在。这里又引申出了第二条释义!” “周遭物件会影响我们思想,但我们的思想在决定一切前,都要用事实求证,用事实否定。” “然后是第三条释义,也是决定你们是否能够在格物一道走下去的关键。” “规律普遍存在于事物之间,不会以想当然存在或消失,我们只能发现、认识、利用,并永远带着一颗学徒的心。” “结课!” 看着下面这十多个人刷刷笔记,赵征莫名感觉到一阵欣慰。 当然,还有一阵惆怅。 不过明日之事,惆怅一会儿就算了。 空掉的位置时刻提醒着他,抛弃一切幻想! “师伯!学生有一个问题!” “问!” 这时候,弟子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朱高旭举了他的手,在一众还看着笔记发愣的学生当中,显得是那么显眼。 众学生,其实还包括赵征,都好奇他想问什么。 直到,真的石破天惊。 “只要遵守这三条释义,就一定能有所建树吗?” 朱高旭确实想要进步,更想在临走前,给自己的师父一个惊喜。 赵征自然明白,笑着看着这个‘师侄’,然后摇了摇头。 “释义不重要,真理才重要,只要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那真理具体是什么呢?”朱高旭又想到,还可以为自己父王分忧。 “小子,太过执着可不行。”赵征又摇了摇头,注意到台下些许过于热情目光后,他也没有卡壳。 “格物,自然是为了让许多人,更多人,乃至所有人都能从辛苦中解放出来。你小子以后要是有其他更好的路子,记得别忘了师伯。” “反正你师伯我,是最爱吃苦的,你小子要是爱吃苦,没新办法也行,可以随时来赵府当苦力,哈哈哈......” 最后留下这番话,终于让朱高旭也沉思了起来。 赵征连九马甲身上的前后反差,几乎是三条释义的现实演绎。 所以不出意外,所有经过,当夜,就完整的摆在了皇帝朱重八的龙案上。 ...... 第514章 开学典礼 “咱在心里面谋划的事,赵府都能猜到?” 皇帝朱重八看完所有奏折,沉思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个可能性抛开,如若赵府有这种能力,还用当他的臣子? “那是为什么,在激咱?” “是觉得咱不能让天下人都享受和平盛世,咱的太子也不能?” “待咱在退位前,将天下尽收日月,天下尽归太平,日月子民人人有耕田,咱看你这个赵府,还如何有话说!” “对了,新一批王侯名单得赶紧罗列出来......” “还有,这些人的食禄必须得限制死,之前的教训,咱可都记着呢......” ...... 人科院开学当日。 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学院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政策,还有大半从赵府学堂协调过来的讲义。 这些,都无法阻挡现场学子内心的那份激动。 除开那群王公贵族子弟,剩余的所有学子都是从天南海北的农籍匠籍家庭,由德行锦衣卫监督选出。 他们只知道自己一下子有书读,有老师教,也可以像那些读书先生一样有功名,得到朝廷的重视。 现场氛围,尤其在马皇后出场,宣布自己将担任祭酒,再逐级下封,赵征侍郎家主马甲次之,其余朝廷重臣也将在其中任职后,达到了高潮。 “皇后娘娘千岁!” “皇上万岁!” “人科院!人科院!人科院!” 声音传上了云霄,传到了城外,又传向了天下。 无论是皇帝朱重八还是马皇后,看到这一幕,在这一日,内心都无比激动开怀。 日月王朝或者历朝历代何时有这一幕,真正的,君臣民,一体一心。 日月王朝,其中王朝二字,也在这一瞬间变得好像确实有些局限。 直到典礼后—— 学子正式进入课堂。 赵氏学堂讲师拿起戒尺。 不属于人科院的人群回到权利场的酒池。 “赵傅,刘某敬你一杯!” 酒池的边沿角落,没有酒池中央的旋涡,但酒香不会丝毫消减。 如刘基、李善,还有赵征的太孙傅马甲甚至久未出场过的徐进,就都在这个处于酒会中央前列的位置。 四周环绕的未入口或已入口的美酒,都在眼巴巴的努力向他们这边散发香味,因为只有他们的口腔中可以慢慢翻滚。 那是美酒真正的意义。 “敬刘公!” 赵征自然回敬,也敬桌上所有人,他们一起加入了品酒行列。 空隙没了,周围的热切冷却,毕竟酒在前后最有意义,进到嘴里,就和水没有区别。 高台上,皇帝朱重八也就此收回了最后一丝关注,终于全身心投入到庆祝当中。 赵府最要紧的东西,成为了天下所有人的。 赵府所有人,也将成为天下所有人的。 皇帝朱重八在砸吧酒的间隙,只感觉唇齿留香。 “好酒!” 桌上所有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开始拿起筷子。 “若非今日盛会,恐再难见如此多般菜肴聚齐,可得趁热享用。” 刘基坐在椅子上发出感慨,一旁皇帝特意给他们安排的内侍听到这话,赶紧为他们夹菜。 “刘公,这桌上诸多名吃,赵某听闻,许冷些,更有风味。” 赵征睁着无神眼,侧向刘基,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听向刘基。 内侍听见,又赶紧分碗,将一道道菜按风味吃法顺序摆好。 “哪有那么多讲究,老夫不讲究这些,赵傅你问问这桌上许多人,又有几个能够忍住口水。” “哈哈哈!诚意侯说得对!咱是武将,管他怎么吃,先吃了总比夜长梦多好!” 徐进应和刘基的话,拿起筷子就直接夹了满满一碗,往自己嘴巴里塞。 “哈哈,陛下还能少了我们的菜吃不是,慢慢品尝,才能对得起御膳房的高超厨艺啊。” “各位若是怕没吃上,没吃够,回府后让人再取,陛下肯定也是愿意的!” 赵征感受着徐进的咀嚼声,笑得很开怀。 一桌人,也彻底打开话匣子。 “没办法,也不是我们不想等,实在是老了,吃两口就没胃口了,所以就只能趁着还有胃口,赶紧多吃两口。” 刘基放下筷子,实在是拿起筷子的动作都让他感觉有些累了。 一旁内侍很懂事,赶紧接力,看着他的眼色,为他挑选着菜肴。 “刘公说笑了。” “还不赶紧给刘公取来开胃的酸汤,咱们这一桌人或多或少都立过自己勤俭节约的牌子,可不能给砸了!” “各位是不晓得,想我在蜀川时,那是想念京城美食,想穿了,都吃不到!” “今天算是得偿所愿了。” 自己动手,不如饭来张口。 赵征对这种可以吃白食的机会,是真的没有半点说谎,他真爱。 “那赵傅可要帮我们多吃点!” “小公公,麻烦让传菜的停上吧,都给太孙傅打包好,哈哈哈!” “咱也要打包一份!要大份的!” 徐进配合刘基,一桌人笑得真开怀。 “酒呢,那酒是水,可不能停!拿个大碗,赵某要一壶一碗,一碗一壶!” 赵征也配合起来。 内侍又赶紧找了个大碗,然后端起酒壶就要为赵征倒酒,赵征耳朵夸张的靠近酒杯,听取响声。 “小公公!你这么倒,要多久才能满!” “得把盖子打开,这里应外合,方能速战速决!按你这么倒,就是把酒壶彻底倾倒,赵某等得,口水都等不得!” 内侍赶紧赔罪,将盖子取开,酒水瞬间从咕噜咕噜变成吨吨吨~ “现在人科院学子在上课,忘了咱们桌上,有天底下最大的先生呢!” “赵傅可得快给咱们讲解一下其中道理!” 一桌人又热闹了起来。 叮! 筷子头敲击餐盘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那赵某就僭越了!各位侯爷,公爷!哈哈哈!” “要说这其中道理,那是看不见却摸得到也缺不得!各位请随赵某,猛挥一下巴掌!” 一桌人,就这么照猫画虎,然后几脸懵逼,只有一阵酒香菜香,遭受了无辜。 “刚刚手上感受到的,就是那答案的亲戚,气阻。” “这本家啊,名叫气压。” “在酒壶外,他喜欢堵,在酒壶内,他喜欢拉。” “加上宫内御酒酒壶工艺好,厚实!所以这酒想往外跑是两头受气,要想快点倒满,就得来个里应外合!” 第515章 太子生迁都先考 ...... “这就是他们在饭桌上的聊天内容?” 皇帝朱重八看完纸上内容,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又感觉好像一切正常。 怎么会从头到尾都在桌上讨论吃喝? 吃喝又怎么值得从头讨论到尾? “意思人家必须得讨论点大逆不道的东西,你才能放心?” “徐国公可也在桌上,难道对他也不能放心?是不是我这个皇后,什么时候也得被你记上条子了?” 入夜,老朱一家三口,久违的聚在一起,聊着闲话。 闲不下来的老朱破坏了这个氛围,马皇后本在一旁缝制新衣,看不下去停下了动作。 老朱哪儿敢反驳,赶紧摇头认错,翻过这一页。 太子朱標在一旁看着笑了笑,一直没说话。 直到老两口反应过来,知道太子心里肯定是有事,看向了他。 “標儿,怎么了?” 马皇后又停下了手,老朱也一起问询。 太子今日实在有些奇怪,老朱这个皇帝偷闲就算了,太子居然也一起偷起了闲,半点没事的模样。 那就不太正常了。 一般太子有些忙过头了,老朱知晓后,就会主动接过更多事务。 听起来有些倒反天罡,但发生在这对父子身上却是无比正常。 因为反过来,也是这般。 “儿臣没事......” 面对两人的关心,太子朱標看着他们的眼神,却欲言又止,最后,全是破绽的摇了头。 马皇后见状,也张了张嘴巴,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然后笑了笑,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朱没有这个耐心。 不过有自己妹子先出手打样,加上他也清楚如今的日月王朝到底有多少事务。 太子许是有些累了,那自己再多承担些政务吧。 他心里如是想着,眼神却无法切换。 权威与质疑,早成为他瞳孔底部的底色,整个日月王朝,明面上,就只有马皇后能够无视。 所以太子朱標,一边感受着母后的安慰,一边却感受着来自父皇的压力。 或许更多,是他内心给自己的压力。 毕竟皇帝朱重八,没说话,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父皇,母后,四弟准备东出了。” “宴会上,四弟怕父皇母后刚刚回京,自己就想着出去不太好,所以偷偷先与儿臣进行了说明。” “大丈夫当!......” 听见太子朱標终于说出口的话,老朱开始不以为然,甚至更多的是感到自豪。 毕竟东出除去东瀛,只有无尽东海,海的对面也许有新天地,也许没有。 那就代表,需要莫大的野心与勇气! 当然值得他这个老父亲自豪。 而且还两全其美...... 诸王的心思,从一开始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就在他准备好好再给自己好大儿一个提醒的时候,马皇后再动作,打断了他的预备发言。 传统中,父亲为子女抵御外在,母亲为子女缝补内心。 所以马皇后知道此刻,太子朱標需要的更多是什么。 “那是老四的选择,包括你其他弟弟,也是一样。” 孤家寡人,是成为帝王的代价。 古来多少帝王,最终都没有逃过这个宿命。 太子朱標,已经是其中最幸运的存在了。 他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无论接受还是不接受,事实就是事实,困扰他的许多事情中,这也只是其一。 ...... “父皇,儿臣曾信言迁都一事,待四弟出发后,儿臣以为,该定上日程了。” 对于诸弟自觉远离一事,太子朱標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他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很快,就开始讨论这第二件事,要紧事,迁都! 迁都有前言。 在诸王西进的捷报消息传回来前,整个日月王朝疆域不断扩大,而国都却依旧偏东南。 其中弊端早已显现。 很多时候,对于西面的消息,比如这一次诸王回信,就是当时还在外的皇帝朱重八,比京城监国太子要先收到。 而东面的消息,皇帝朱重八也没收晚多少时间。 国都太偏了。 “有计较了?” 迁都一事,皇帝朱重八同样早有考虑。 只是以前实在没有那个条件,加上各方面因素掣肘。 现在不一样了。 日月王朝有钱有地,有美好的未来。 “关于迁都一事,太子你全权负责,咱反正是不一定看得到,用得上了。” “至于其中要是有什么顽固,直接让二虎去处理!” “有野心不甘寂寞的,都随着诸王西进了,剩下这些人里要是还给咱来老几样,那也不能怪咱不讲昔日情面!” “咱的太子,要安生坐稳中央!” 说着说着,皇帝朱重八杀气就冒了出来,让周围宫人赶忙低头。 至于为什么太子全权负责,其中歪歪道道却还是由他处理。 这对父子,一切皆在不言中。 可惜,其他还得言语。 太子朱標胜于蓝却也出于蓝。 “父皇,儿臣按照之前与赵侍郎的对策,最终敲定了几个地方。” “正好父皇与母后也回了京,所以儿臣想亲身实地去查看一下。” 话锋一转,真实暴露。 太子朱標开始还有些踌躇,但越说越顺,越顺越决定。 直接让面前皇帝皇后,二人都愣了一瞬。 马皇后最先摇头,不过没有直接说不。 皇帝朱重八最先也是摇头,不过随即,又点了头。 “你在想什么呢,让標儿奔袭几百里上千里去实地考察,要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儿行千里母担忧,马皇后转头看见老朱居然点了头,拿出了自己的理由加上威严。 “咱打天下也是一处处跑的,再说当皇帝的没出过京城,那算什么话!还不得被下面一个蛋骗去一百两!” 老朱也有自己的理由。 “太子什么时候没出过京城,你当大帅当吴王的时候,我们到处奔走的次数,还少了吗!” 马皇后还是觉得不妥当,其中还带有出乎两人意料的坚持。 “母后?” 太子朱標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出这个京城,却是又在开口就被打断。 “我说不行就不行!” 说完,马皇后就直接起身,离开了现场,也没留下半句解释。 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父皇,你怎么......那儿臣......” “先缓缓吧。” 皇帝朱重八从来没有见过马皇后在一件事情上,尤其是对太子朱標上,有过如此的态度。 所以最终,那句后宫不许干政,也没能说出来。 然后又紧随其后。 现场独剩太子朱標看着夜空发愣。 “生于王宫,首嗣之身,正居东宫之位,当敬天慎行。抚军监国,乃孤之职责。六师与兆民,应以仁信恩威,使其心悦诚服。务使邦家永固,尚需谨慎戒之。” 第516章 坤宁不乾清 “妹子,你咋了?” 老朱寻了许久,没有在乾清宫寻见马皇后,便知道事情严重了。 直到他找到才建成不久的坤宁宫。 “没事,突然想看看这些新宫殿。” 马皇后站在坤宁宫宫门前,温柔的回头,脸上带着笑意。 仿佛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新宫殿?是啊,新宫殿,咱早答应给你修的坤宁宫,现在终于修好了。” 老朱看了一眼宫殿正中的牌匾,被扯去了刹那注意力,点了点头。 “不过咱们还是回乾清宫吧,这边内侍才选过来,不会照顾人。” “这夜里风大,咱可放心不下。” 粗糙得不能再粗糙的理由,已经管用了数十年。 “重八,我想趁着今天,进去看看。” 今天,好像不怎么管用了。 “妹子,天晚了,那金顶放在白天看才好看呢,咱们今晚先回吧。” “入夜,已经开始冷了。” 普通但不同寻常的一天,延伸到了夜晚。 老朱收回对新宫殿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马皇后身上,半安慰半哄到。 “那......行吧。” 马皇后最后看了一眼,迎上老朱诚恳的目光,还是心软了。 两人就此彼此搀扶,环抱,慢慢向旧宫殿移动。 沿路,无数内侍掌灯。 除去偶尔的灯芯琵琶声,只有这老两口的慢慢细语。 ...... “行了,重八你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 走了大半路程,都是对过去的感怀。 对马皇后来说却已足够。 甚至比两人一同巡幸几个布政司还要来得满足。 因为这一小段路程,是真正的属于他们二人,完全没有其他干预。 再延续,她不再奢求。 老朱深处的欲言又止,她看在眼里,明白在内心。 “妹子,太子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今天你为何......太子也长大了。” 有了妹子点头,老朱自然也不再强忍。 他以为自己妹子是不放心太子,以为是孩子们都在往外面跑。 可对皇家而言,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对天下,也已经是最好的负责。 自己妹子一向明事理,为何在这次...... “诸王外战,太子再外出,重八你可有想过其中的隐患?” “这......” 面对马皇后的这个回答,皇帝朱重八又陷入了一刻的沉思。 但很快,就摇头表示了否定。 自然,不是否定其中存在的隐患。 国无储不稳的道理,他很清楚,很明白。 可他更懂,更相信自己倾注大半生心血培养起来的太子。 太子与自己很像,但又不太像,好像一体的两面。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突然想起赵征给朱高旭布置的最后一道作业,那堆怎么搭,好像最后都只能搭成锥形的木条。 只是这一刻,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模样,是倒着的。 他这个父皇只有一面,好在太子有两面。 可两面,如何能够。 数量确定的情况下,木条越往下,只会越来越少。 太子应该在东宫,直到奉天殿。 可他的太子不行,奉天殿是太子的,那位置就该他去寻,只能他去寻。 所以老朱这一次摇头,不是为太子。 “妹子,这不对,你有事瞒着咱!” 相处几十年,比起寻常人家,就差一点的老朱,如何感受不到马皇后内心的其他。 老两口站立,二虎立刻清场,现场立刻换上另外一拨人挡风。 乾清宫与坤宁宫之间,老朱拉住马皇后的视线,自己皱着眉头,衣袍平静。 “重八,坤宁宫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马皇后却也抬头,只是问的问题,却让老朱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里面有贪污?!咱马上让二虎去砍了!” 马上,老朱又意识到,是不是里面存在自己妹子想保的人,赶紧加个补丁。 “要是妹子不想,那咱就赦免!” 老朱自觉自己回转得十分漂亮,眉头放下。 “没,在你的威严之下,就算还有不开眼的,也不敢犯在你的眼皮子前不是。” “那......”老朱挠头。 “我没说这坤宁宫有问题,相反,很漂亮,大气!” “比陛下当初说的,甚至还要好!” 马皇后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带起了真挚的闪光,一如当初。 直到话锋一转。 “一个王朝需要这样的规制。” “可是,我不想要。” “那些雕栱,那些红漆,都属于王朝。” “重八,你还记得以前你出战,我在和州时候的日子吗?” 说到这里,老朱也终于被带入了进去。 那段时光,如何能忘呢。 大敌当前,乱民四散,物资紧缺,为了稳定军心,马皇后近乎将自己嫁妆全部散了出去。 “重八,我们自己动手,起一间小屋如何?” “至于太子,如果他实在坚持离京,我不拦,也拦不住你们。” “但有一个要求,带上赵府官员,咳咳咳!” 马皇后趁热打铁,直到忍不住还是受了一点夜凉。 老朱本来还有疑惑,为什么偏偏要带上赵府官员,毕竟不谈赵府隐患,多带点猛将御医更有用吧。 “咱都应了!” “走,咱们先回乾清宫!” 可马皇后一咳嗽,他还哪有什么心思想那么多。 ...... 直到第二日,皇帝朱重八才终于有心情。 “最近赵府有什么异常?” “没有。” 二虎、姜尚,甚至毛祥,三个特务头头难得聚齐,却是只为回答这一个问题,就没了其他作用,最后独留下二虎。 “大都,西京,江城三地如何?” 这个如何自然不是皇帝朱重八询问二虎三地的意见,而是指锦衣卫布控情况。 透明的仗,最好打。 “三地布置皆已完备,剩余渝都府还需要些时日。” 二虎擦汗,自御书房迁都之论后,他手下锦衣卫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还好,与他猜想一样,皇帝不可能选择渝都府。 渝都府也确实难以渗透,就算渗透了,时效性上也难以为继。 甚至江城,如若不是十字铁路中枢,也多半也不在考虑之内。 不过舍一,已经是他的极限。 近些日子,手下桩子是越来越好发展,情况也不太对,只是二虎选择了继续不声张。 ...... 第517章 滤镜又亮 皇帝朱重八去寻马皇后,独自一人的太子,自然也需要找人。 可是大晚上,能够去寻谁排除内心苦闷呢。 主要也是他内心里的这个事复杂又空泛,不只是迁都事宜与实地探查间的必要关联问题。 如果实在要形容,那就是两个字,感觉。 太子朱標正式监国时间虽不算很长,可监国事实早已累计了许多年,所以按理来说,应该是没什么特别的。 毕竟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对太子的执政地位,习以为常。 可在这一段正式监国的时间里,异样,就这么出现了。 他感觉到了仿佛躲晴空后的阴霾。 因为老朱定下的天下事皇帝莫不过问,虽然累了两人,却也让太子朱標更深刻直观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好像正在发生变化。 天空悄悄酝酿着春雷,人看不见,却感受得到气压上的低沉。 可是现在日月王朝还能有什么隐患呢? 有野心的弟弟们都出去了,各地叛乱都平了,属国排队上交归化表,少天灾少人祸,真正的四海升平。 就是对赵府也有了应对法,让其自然消磨便好。 还能有什么? 父皇出巡也没有察觉到半点异常......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太子朱標很困惑,他的内心闪过许多人选,可对比时间与事态,又都被他一一否定。 要探寻一样事情在自己内心的必要性,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恰好,也是否定。 自己肯定无法否定自己,那就只能寻求他人。 这种否定最好不只是单纯否定,还得给出意见。 太子朱標深谙这个事理。 只是敢否定,还得给出意见...... 朝堂上,京城内,能有哪些官员符合? 太子朱標脑海里,那个一直想避免的答案,慢慢成了唯一选择。 “赵府不会走这种虚无缥缈的路子,所以问题绝对不是他们搞出来的......” ...... 深夜,应天府范围内,除开宵禁相关的衙门,正常衙门都早已经停止了办事。 除了,处在外廓城的工部大营。 因为灵感这种东西,虽然无时无刻都会出现,但好像夜晚比白天多了透支的代价,出现的概率也会变大。 加上全城宵禁,工部大营却能例外,又多了个逆反特例的心理加持。 所以这夜晚,正正好是工部大营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铁水闪耀的光辉,火盆跳跃的咆哮,将整个工部大营都照得透亮。 太子朱標将至大营前,惯例让王吉先行沿路吩咐不要声张。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沿路除了守卫,根本就没有其他人,“难道工部又出了什么新神器?” 太子朱標的注意力瞬间被王吉传回的消息吸引过去大半注意力。 很快,他这一行人就轻车熟路的去到了工部大营的营造司。 夜晚的工部属于营造司,营造司属于赵征的侍郎马甲,工部所有能工巧匠又被赵征积累下的声望吸引到营造司。 故而营造司的范围早已不断扩大的许多倍。 加上现场的火热气氛,太子朱標他们这一群人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太子殿......” “王尚书与赵侍郎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站得比较靠后的人刚要出声就被太子朱標制止,然后问上了缘由。 因为此刻营造司内,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块小‘铁锭’。 一块小小的铁锭,为何能够吸引整个工部所有能工巧匠的注意力? 太子朱標有些不解,尤其在看见工部尚书王正,那一旁火炉都盖不住的满脸红光后,发出疑惑。 “回殿下,这是王大人和赵大人,集合工部所有冶铁高手,冶炼出的一块标准锭!目前正在测试标准维持能力。” 被问者赶紧回答,就是太子当面,也没能阻止他那对漂移的瞳孔。 “标准锭?” “标准维持能力?” 太子朱標看向左右,东宫随从班底里,没有一个庸才。 可面对他的疑惑,此刻却没人能够回得上一二。 新东西! 太子朱標眼里放出了光芒,眼前那个官员内心闪过一丝苦闷,但表情不敢变化,反应过来后赶紧继续解释。 “赵大人早前在检查工部各司制造水平时,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何天下工匠齐聚应天,应天所出制品却分类天下。” “后才发现,各地度之长短、量之多少、衡之轻重,历几乱世地分皆有不同。” “陛下元年校街市之秤,是为应天之度量,各地官府衡器按新旧之属,至甚或隔一县便有不同。” “乃至小到粮长于户部勾册,常有摩擦。大到斥令,错距废马。” “什么!” 太子朱標听完,立马反应过来其中问题的严重性,他身后的东宫僚属早已个个满背冷汗。 由度量衡产生的问题,小的,可能就是同样的钱少了半碗饭。 但大的,就是王朝税赋,乃至军事情报上的问题了。 所以让太子朱標与他的僚属们如何不后怕。 “赵爱卿!赵爱卿!” 太子朱標赶紧出声,这种时候,他无法再安生。 “太子殿下?” 赵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表情上是一脸茫然,甚至忘记了行礼! 这太子,又怎么了? “如此大事,为何赵爱卿不早日与孤说明,而是自己默默劳力费心!这让孤如何能心安理得!” 太子朱標内心,关于赵征的滤镜,在这一刻,又开始反射着光芒。 人群自觉让开,他赶紧走到赵征王正二人组面前,然后拉出这一老,一还没那么老的手,表示自己的愧疚心情。 “......什么?” 赵征与王正也是真的一脸懵。 本来,他们还多少有一点心慌,毕竟只有他们两人最清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结果谁知道太子朱標一见面,就将他们给捧了起来。 是顺坡下驴呢?还是拒绝再接受呢? 赵征表示好为难。 而王正已经熟练的开始打起了掩护。 “殿下,老臣并没有做什么,都是赵侍郎的发现和主意!” “眼下测试,老臣已熟悉具体流程,殿下不如与赵侍郎到别院,以免匠人放不开手脚?” 工部尚书王正就这么合理又刚正的抽出了身。 赵征就这么被太子朱標合理的抽走了人。 第518章 杯子总会摔碎 工部营造司,熟悉的质朴别院,熟悉的统领门卫,熟悉的君臣二人。 “赵爱卿之劳苦实在让孤汗颜,夜深,孤只能以水带茶,敬赵爱卿一杯!” 太子朱標不等赵征回应,就直接将一杯水全部下肚。 在赵征的视角,只感觉他喝的好像不是水,更不是茶,是酒。 难道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太子朱標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虽然每一次,基本都是自己瞧见。 闭眼的瞬间,意识几度轮转,所有傀儡的经历汇总。 庞大的信息流,让他脸上控制不住同步表现出一丝疲态。 让太子朱標以为,他是换到舒适的环境后,终于反应过来了身体上的疲倦。 对于自己深夜的打扰,生出一丝愧疚。 同时,也有一丝轻松。 赵征在自己面前,不似父皇当面,有更多真实。 那自己内心的纠结,肯定也能得到更真实的答案了。 只是...... 他知道向赵征询问,却不知道该如何问出问题,毕竟他内心的纠结,好像找不到具体。 “营造司比较简陋,难有准备,殿下深夜到访,必有要事。” “不知臣当如何为殿下分忧?” 揉了揉太阳穴不见好转,赵征直接开挂,恢复到了最佳状态,以免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做错什么事。 只是在太子朱標的眼里,他的这番前后改变,却又多了一份光辉。 可自己肚子里的问题,总归是要解决。 于是太子朱標愧疚抬头,只是这份愧疚里,更多还有迷茫。 迷茫—— 小民迷茫明日吃食,家中老母,榻上孩童,但明日多与今日同,所以皆是对具象的未来抽象。 而到了太子朱標这个份上,能够让他迷茫的事,随着年岁增长,几乎只剩下那一件事。 那一件事的明日,完全不同。 就是这个王朝的明天。 赵征看到太子朱標那副模样,瞬间明白,这下,脑子也是真的有些痛了。 “孤是真的羡慕赵爱卿,羡慕工部众多臣工,每日都能精力满满,充满干劲。” “说来惭愧,孤近日实在难以入眠,又说不出具体,只感觉内心有些烦躁不安,便只能来询问爱卿有什么意见。” “孤也曾想与父皇探讨,但父皇圣武,孤提起亲身巡访迁都选址一事,立刻便得到了肯定,至于后续实在难以开口。” 太子朱標这一番话,说得痛苦,但若被历朝历代的太子听见,绝对会被他们的唾沫淹死。 消化完所有记忆的赵征,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内心则是松了一口气。 “殿下悲悯天下,实在是万民之福。” “关于亲查迁都一事,殿下不必着急。” “殿下之忧,臣私想,殿下内心已有答案,只是疲累积重。” “至于羡慕臣等,殿下说笑了。” 如果让赵征成为太子,甚至不用是太子朱標这个等级,或者挂来得大一点,他都何至于此。 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伟大大多源于渺小,平等大多源于不公。 如果他成了太子,他最多只能保证自己将来不是昏君。 而太子朱標听见赵征暗戳戳的嘲讽,也是沉默了下来。 是啊,天下人都羡慕他这个太子,太子却去羡慕臣工干活干得开心。 “臣工大多不过为职,为责,为私,不得已而为之。” “若可闲平富家翁,无有身体力行者。” 一直待在高炉旁,赵征还是缺水的,不等太子朱標回答,就又一杯下肚。 咕噜声加上言语,彻底将太子朱標的话给堵死。 “爱卿也不许孤出京......” “孤想,赵爱卿定不在刚才言中,如今京城内,能知孤者不多,是夜独爱卿一人罢。” 回答不了,就高高抬起。 太子朱標是当初的太子,却不是当初的朱標。 赵征明白,今天自己是必须得说点什么,不然太子朱標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殿下可知今夜为何工部上下,皆对着一炉新铁激动不已?” 也幸好,太子朱標不是丞相,赵征更不是使君,双方一旦坐下,就只是两个口渴的人。 “是为度量衡之稳定?” 有先前的小抄,太子朱標回答得很轻松,自然,他的内心也有控制不住的一丝激动。 度量衡统一一事,经百年天下地分,又新增化外地,早需勘定。 但一旨出京,至多能到府城。 再下,富余府城拓板再发,其余,有能者改,凡者只能依用旧制。 以上,已按优论,惶谈以手为尺。 而如今这件大事,就这么被赵征带领着工部解决了。 那无论是对天下的稳定,还是朝廷税赋收支,都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是,又不是。” 听见赵征惯例否定又肯定,太子朱標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继续期待后文。 赵爱卿为朕办事,为朕办好事,为朕办完了事,有点喜欢说教的毛病,能叫毛病吗? “殿下可知蒸汽机为何能动?又如何能够动得更快?需要的石碳更少?” 赵征继续发问,他相信太子朱標知道他在说什么,问什么。 “关乎营造,孤知一二,但论详细,不及爱卿一二,还望爱卿解惑。”太子朱標自然明白,但他很是谦虚,又或只是单纯想听赵征继续。 “哈哈哈,殿下,臣其实也不知。” 看着太子朱標的表情,赵征突然想起之前马甲相见的反差,忍不住笑了出来,终于让太子朱標一脸懵。 还好赵征没有让他一直懵下去。 “这也正是臣与工部一干人,甚至未来人科院所出学子,一直都要研究的学问。” “但臣知道一点,让殿下今晚一定能够睡个好觉。” 太子朱標听见这话,眼里直冒光。 赵征却打了一个哑谜,继续钓太子朱標。 毕竟自己往兜里跳的鱼,怎么神,也没有自己钓上来的更神。 啪! 水杯被赵征慢慢推到桌边,半悬,悬空,下坠,碎落一地。 期间太子朱標下意识想要提醒,被赵征阻止。 于是,脚下是满地碎片。 眼下,是直钩也上钩的太子朱標。 “爱卿这是为何?” 啪! “!!!” 吱呀~ 又一个茶杯落地,姜显没有忍住推开门,探个头进来,下面还有一个太监王吉的脑袋。 “没事。” 赵征挥了挥手,外面两人见里面两人没啥事,只能关上门。 太子朱標还在好奇先前那个杯子的落地,没曾想赵征又把他的杯子,也给扫落下地,成了一地的碎片。 至于赵征刚才的僭越,只要人还会探头,他并不在意,早已习惯。 “殿下忘了,这里是工部,并不缺这两个杯子。” “这两个杯子,本来也永远逃不掉被摔碎的命运。” “殿下能阻止一次,但阻止不了第二次,第三次。” “当然,当然会有一个保存很久的办法。” 赵征说到这里,从角落翻找出一个木盒子,工部最不缺这些东西。 然后放到太子朱標面前,将又一个杯子拿起,看着他。 准确的说,是看着他身上的龙袍。 “殿下的龙袍,该是天下最好的绸缎,若能成为衬底,是这个杯子最好的福分。” 太子朱標意动,看着自己身上的龙袍,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行动。 毕竟只是听道理,何必真做,他相信赵征也不是真说。 只是赵征此时并没有穿着官袍,也没人会在高炉附近穿绸缎。 他这一身粗布衣服,也并不干净。 “臣这身衣服,却是浸满了汗水和炭黑,该换了。” “与这杯子相配,正正好。” “只是可惜这杯子,它本不是为了被雪藏而生。” 工部不缺各种奇巧玩意儿,赵征的别院也不会缺少制造工具。 太子朱標安静注视着杯子被赵征同旧衣服一起放入盒子,就地埋葬。 “爱卿,不早了,那孤便回去了。” 太子朱標感觉赵征什么都给他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只有之前的激动,彻底不在。 至于赵征前一句今晚肯定能睡好,也是不可能的事。 他只记得一个词,宿命。 什么的宿命,杯子,王朝,还是谁? 想完,便摇摇头。 只有走到终点,才知道宿命是什么。 “确实很晚了,那殿下慢回,再需微臣,但请诏令。” 因为这一句,因为其间的差异,太子朱標回了头,却见赵征已经回到了人群中。 他踌躇了一会儿,在王吉的提醒下,还是上了辇驾。 出去,还是不出去,倒是在坐下的瞬间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