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年代,我在陕北当知青》 第一章 坐着火车去陕北 “昂——” “哐哧...哐哧......” 绿皮火车披着长长的黑发,穿行在苍茫原野之中。 一路向西。 车窗外暮色深沉,风雪漫卷。 时值隆冬,窗外的村庄一片萧条。 没有鸡鸣,没有犬吠,也没有婆娘拿着棍子,满村追打惹事的半大小子。 穷的,都挺安静。 而在拥挤不堪,空气污秽浑浊的车厢里,两侧行李架上面,各自悬挂着一条鲜红条幅: 【欢送全国各地知识青年,到歌名老区上山下乡!】 【沸腾的热血,追随火热的号召,流向大江南北,奔赴广阔天地!】 身穿半旧绿军大衣、头缠纱布的叶小川,直愣愣倚靠在座位上。 手边放着一本《大众电影》。 杂志封面上。 《沙家浜》里的阿庆嫂,她那熊熊燃烧的激情,似乎也没能将叶小川捂热。 只见他直挺挺坐在那里。 眼神空洞... 神情落寞... 倒是一位头戴白羊肚手巾的陕北老汉,开口打破了叶小川的沉思。 大爷很是谦卑的递过支香烟,“后生,能让我挤挤么?就那么一扭扭,一扭扭就成。” 老汉黝黑的脸庞满是歉意,“我在过道里圪蹴了一天,实在是难活咧。” 为了显得有礼貌,叶小川露出一抹迎宾小姐姐般的微笑。 默默接过对方的烟,随手放在旁边小桌子上。 然后很机械的把屁股使劲往里面挪了挪... 大爷递过来的这种“春耕牌”香烟,代销店卖1毛钱一包。 只比8分钱一包的“经济牌”香烟,贵上那么一点点。 叶小川估计这位大爷,还是因为出门,一狠心,才舍得买了一包“好烟”放在身上。 要不然的话。 他平常可能也就是抽点自家种的旱烟。 叶小川不抽烟。 而刚才之所以要接过大爷递过来的东西。 那是因为叶小川心里清楚:在这么拥挤的车厢里,三人座塞进去四个屁股。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横竖躲不掉。 那还不如索性接过对方的烟,就当双方进行了一次等价交换。 这样,谁也不用觉着欠谁的... 而且挤过火车的人都知道:那些想蹭点座位的人,一刚开始会很客气,只会小心翼翼放上去半拉子屁股。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慢慢的... 慢慢的,就会被他蚕食掉整整一个人的位置。 以其和对方锱铢必较的,争那么点点位置,叶小川干脆往里面多让让! 主打的就是一步到位。 见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叶小川其实很好说话,老汉忙不迭道了声谢,然后抱着包袱擦边坐下了。 车厢里很吵。 有大声聊天的,有仰着脑袋张嘴打鼾的。 嗑瓜子的,玩扑克的。 有忙着替孩子把尿擦屎的,弄的地板上草纸一堆又一堆。 也有就着咸萝卜啃冷窝窝头,噎的直翻白眼“嗝儿、嗝儿”... 吵吵嚷嚷,没片刻安宁。 叶小川对喧闹声充耳不闻,只管闷在那里发呆。 此时列车广播里,传来播音员的声音: “敬爱的领导,广大无产阶级战士,亲爱的旅客同志们,本次列车即将到达xx火车站,停车三分。需要下车或换乘的旅客同志,请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旅客朋友们,下一站,就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绥得火车站。 绥得,古称上郡古邑,素有天下名州的美誉。同时,它还有千狮之城的赞誉...” 绥得县很出名。 陕北有句歌谣: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 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碳。 “呀!小川哥,咱们快到了吗?” 坐在里侧的张海丽姑娘,满是欣喜的摇摇叶小川,“到了绥得县,咱们是不是就到了陕北?” 这个时期很多人都没出过远门,而且他们的地理知识,也是极度匮乏。 来自江浙地区的知青张海丽,她根本就搞不懂黄土高原的这些小县城,具体在什么位置。 听见有人问。 泥塑一般的叶小川,总算开始有了反应。 “嗯,所谓的陕北,其实就是包含延咹市和俞林市,这两個地方所管辖的范围。 而绥得县,是陕北的交通枢纽,归俞林市管辖。” 叶小川的眼神开始聚焦。 思绪渐渐回到现实之中,“我们前去插队的地方,距离绥得还有200来里地,中途得转乘班车才行。” 见自己的疑问,得到了叶小川的细致解释,开心不已的张海丽莞尔一笑。 随后以手臂当枕头,趴在座位前的小桌子上继续休息。 只是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就那么一直看着叶小川。 眼睫毛里长满敬慕,“小川哥你真厉害,什么都懂。” 什么都懂? 唉! 其实... 我...我踏马...懂个锤子! 莫名其妙的就穿越了。 遇到这档子事,估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懵圈。 后世身为农业周刊主编的叶小川,昨天明明还在和一帮县乡干部喝大酒。 喝着喝着,眼睛就闭上了。 “蹭”! 等到叶小川再次睁开眼。 咋就稀里糊涂的穿越到73年,和自己同名同姓,今年20岁的下乡知青身上了呢? 这一世的叶小川,家在四九城北锣鼓巷。 他家里有一个爸...亲生的。 有一位妈,不过,那是后妈。 这位精于算计的后妈,她改嫁过来的时候,还带来一个比叶小川大3岁的大儿子,一位和叶小川同岁的女儿。 而且这位后妈,与叶小川的亲爸结婚的第二年,又生下了一个小儿子。 另外! 叶小川还有一位今年16岁,明年就会参加中考的亲妹妹。 如果她考不上高中的话,最终结局恐怕就得和叶小川一样,只能当知青下乡插队去。 这一世。 叶小川的家不大,总共就只有2间单身宿舍,但家庭成员倒还挺复杂。 总的来说。 这一世叶小川的亲生老子,是个一心埋头工作的老实人。 为了那一个月42块5的微薄工资,他甘愿一年四季都满身油污的,在厂里修理机械。 而叶小川的后妈,则是一位月工资37块3,性格很阴沉、非常护犊子的纺织女工。 当然...能让后妈维护的,只限于她自己带来的亲生孩子。 而叶小川和他的亲妹妹,则不在此例... 哎...屁大个家,还复杂的很。 慢慢收回思绪,叶小川开始审视自己的处境: 下乡插队接受再教育,本来就很苦。 而贫瘠苦寒的陕北,则是苦中苦,比起别人去北大荒上山下乡,还要艰苦无数倍! 都说北大荒生存条件恶劣。 但好歹那边是肥沃的黑土地,种啥都能长。 并且大家伙平时无论是去赶山,还是跳进海子摸鱼虾,总归还能弄到一口吃食不是? 而光秃秃的陕北? 去了那边,恐怕就只能站在塬上,各自找好方位。 西北风,管够... 哎...先不去想那些烦心事,毕竟那得等自己顺利抵达了陕北,才有机会去面对那些艰难困苦。 叶小川暗自叹口气。 如今最紧要的,是自己怎么才能顺利抵达? 以现在的交通条件和交通设施,说实话,能不能平安抵达陕北? 一半要看天意。 另一半,就只能看自己的八字够不够硬了。 这次下乡插队,叶小川不但要争取顺利抵达目的地。 而且即便平安到了那边,自己还要尽快摸清情况,然后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尽可能的,好好活着! ——至少得想办法,让自己有足够的粮食、甚至偶尔还能吃上肉才行。 不然的话。 叶小川真还没信心,自己怎么才能在贫瘠的陕北,熬过那么漫长的艰难岁月? “花生瓜子儿热开水,香烟啤酒老白干嘞!有人要吗?哎,麻烦把脚往里收收!” 正当叶小川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际。 列车售货员推着手推车,从挤的满满当当的过道中钻过来,“哎让让!那位女同志,麻烦把你的包裹拿起来,让个道!” “还有你,说你呢...抽烟那位男同志!你的屁股,屁股兜往上抬!使劲啊,脚尖垫起来...” 本列车厢里,大部分乘客都是分赴各地去下乡插队的知青。 这一去,天高水阔。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城。 甚至其中有一部分人,他这一辈子都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大家带的铺盖卷,搪瓷盆,还有一年四季的换洗衣服,鞋袜都不少。 也不知道这些售货员,是用什么特殊材料做成的? 她们居然能从这么拥挤、连转个身都极度困难的过道里,穿梭往返、行动自如? 等到售货员过去不久。 卖饭的列车服务员,又紧随其后,“供应晚餐,晚餐供应了啊!同志们,有需要的抓紧时间,这是最后一趟供应晚餐了啊!” 火车上的盒饭,是装在有点发黑,甚至已经变形了的铝制饭盒当中。 一份3毛。 里面有2两米饭,上面盖着葱烧白菜,夹杂一些土豆片。 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从中找到一块猪油渣什么的。 盒饭的味道谈不上有多好,但货真价实、物有所值,而且它还有个最大的优点:不需要粮票。 这就让火车上的不少人,都纷纷抓紧机会选购。 如果谁要是不想吃火车上的盒饭,旅客当然还可以去火车站站台上购买。 只不过在站台上买盒饭,是需要粮票的。 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旅客,谁身上也没有当地的县域流通粮票。 而要想在站台上买饭,那就只好动用金贵无比的《全国通用粮票》了。 《全国通用粮票》被称为票据之王,含金量很高,走到哪都可以用。 甚至比现金都还好使。 因此没人舍得乱花的。 “小川哥,吃饭吧?” 张海丽温温柔柔的从桌子上起身,“我请你...咯咯,售货员同志,请给我来3份。” 叶小川好奇:“为什么要买3份?” “因为小川哥伱个子高,又是男同志,一份饭怎么够吃呢?” 张海丽笑,“我见那些能吃的同志,一个人就能吃掉5份。我买上2份,这都还算是克扣我亲爱的小川哥了呢!” “张海丽同学!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请你注意影响!” 正当张海丽在那里翻找现金,准备买盒饭之际。 对面的火车座位靠背上,突然冒出一颗留着短发的脑袋。 第二章 少惹麻烦少出头 前面座位上。 忽地冒出一颗短发姑娘的脑袋,“张海丽同志!请你注意影响!” 这道严厉的女声,如车厢门缝里扎进来的寒风一般冰冷。 “这是公共场合,什么哥啊妹的? 你俩是兄妹关系吗?很显然,张海丽你这是在捏造事实,试图蒙蔽广大群众的双眼嘛!” 见张海丽愣在原地。 姑娘愈发来劲,“你应该称呼他叶知青,或者是叶小川同志!! 真是的!像你这种江南资本家的大小姐,经过这么多年的监督改造,为嘛还是改不掉身上的小资情调?” 那姑娘动辄上岗上线的腔调,听在叶小川耳朵里,有种莫名的反感。 于是叶小川双眼猛的一瞪! 冷冷盯着扭头说话之人... 发现原来却是和自己一样:同样是来自四九城,并且同样是准备去陕北下乡插队的女知青马璐。 这马璐! 属于这个时期的典型精神小伙...纵使她是女的,可照样喜欢无时无刻与人争斗,成天跟个斗斗鸟似的。 张嘴必指示。 闭口不离雨露。 只是现在的马璐,虽说她明面上是在呵斥张海丽,但马璐的视线,却全粘在叶小川身上。 见叶小川盯着自己,目光凌厉。 吓得马璐眼神闪躲,与此同时,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夹杂其中... 这就使得叶小川像是生吞了只苍蝇般,不由让他眉头一皱。 管不了的! 这几年。 年轻人之间,相互正干的起劲。没有谁的激情燃烧的最旺,只有看谁燃烧的更狠、更彻底。 以至于像马璐这类型的姑娘、中二少年,比比皆是。 随随便便一根电线杆子倒下来。 砸倒的10个人当中,至少有9個,全是这种特别有激情、斗志特别昂扬的家伙! 谁能管的过来? 更何况。 张海丽其实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是叶小川的前身出于帮忙,想把挤不上火车的张海丽,从车窗拉上车。 没成想! 当时火车窗户卡扣突然失灵,导致叶小川的前身,脑袋被沉重的车窗玻璃猛地一砸! 这才让叶小川穿越而来。 所以接下来的旅途中,张海丽也就当仁不让的、承担起了负责照顾叶小川的任务。 真要论起来。 张海丽其实还欠着叶小川前身的人情...如今哪有替她强出头的道理? 就凭她长得漂亮? 得了吧! 现在好多人自顾不暇,有些人,甚至连他们的亲生儿女都不敢相信,时常还得防备着些...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顾的了谁呢。 因此对于马璐唱的高调,叶小川很反感,但也仅此而已。 只不过同样的言语,对于温温柔柔的张海丽来说,却不啻于一颗颗机关枪子弹! “啊?” “对不起马璐姐...不不不,马璐同志...对不起,您批判的对...我深刻检讨,我坚决改正!” 张海丽吓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眼见自己取得了优势,马璐倒也不再穷追猛打...尤其是刚才被叶小川那么一瞪之后,她就更不敢了。 不过马璐心里,此时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这叶小川,怎么和在四九城上火车那会儿,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呢? 具体哪里不一样,马璐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反正不管怎么样。 马璐是万万不敢招惹曾经在四九城里,成天上蹿下跳、和一帮大院子弟厮混,三天最少打两架的叶小川的。 这是因为,天朝历来有两套运行规则。 一套是明面上的。 另一套是大家心里都知道,但却永远不会明说的潜规则。 就好比这节列车里坐着的人,大家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下乡知青。 理论上,大家应该是平起平坐,是完全平等的。 可其实暗地里,知青也分369等。 这其中,来自四九城的知青,无疑地位最高。 马璐来自京郊门头沟。 她的地位,比别的知青高,但又比不上来自市区的叶小川。 而张海丽则是来自江南嗨宁,心理上天然弱了一头,再加上张海丽出身不好,嘴皮上的功夫也没马璐厉害。 所以她哪敢招惹对方? 马璐看到张海丽伏低做小、实实在在道歉之后,消停了。 却又引来了另一位男知青的冷言冷语:“哟,姓叶的,你丫挺的,居然还喘气儿着呢?” 叶小川缓缓扭头。 原来是过道对面的人在说话。 “看爷做什么?” 那人冷笑,“姓叶的,伱跟爷等着,你现在受伤了,老子不跟你计较...到了地儿,你丫最好赶紧给爷磕一个。” 叶小川慢慢伸出手。 中指竖的笔直:“不用挑时辰,爷现在就能把你弄成一条死蛇。” “哟呵!孙子嗳,你这是打算卸掉爷的胳膊腿? 嘿!没想到孙子还挺横...信不信,爷现在就废了你个丫挺的?” 那人猛地站起身! 吓的坐在叶小川旁边、临近过道那位老汉,慌忙提着他的包裹,一溜烟逃的没影了:惹不起惹不起! 这脑袋上缠着纱布的后生,果然不是啥好鸟! 由于叶小川和那人,在这批知青之中,都是属于最顶级的存在。 有些人想来劝架,却又畏畏缩缩,实在是不敢掺和! 就连坐在叶小川旁边的张海丽,也只敢偷偷拉拉叶小川的衣角。 两只小公鸡准备干架! 一个个双眼圆瞪,身上各自都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 只是片刻之后... 那人慢慢卸下进攻姿态,转身缓缓坐了回去,“算你丫的走运,爷历来不欺负伤员。” 叶小川冷哼,“怂就是怂,给自个儿屁股贴什么金呢?等爷痊愈了,一只手,就能揍的你丫生活不能自理。” 场面话是要说的。 架,自然是打不起来的。 大家伙从四九城开始坐绿皮火车,中途还要换乘,到了绥得县城,还得换成长途客车。 上千公里折腾下来,大家的双腿都肿胀的要命,哪还有什么精力打架? 战事消弭。 双方暂时相安无事。 到是白白吓得那位老汉丢了座位。 既然不干仗了,那天大地大,得数吃饭最大。 叶小川发誓:今天在火车上吃的这2盒盒饭,是自己两世为人以来,吃的最香,最好吃的一顿饭! 风卷残云一般。 叶小川三下五去二,就把2盒盒饭给吃的干干净净...只差没伸出舌头,把2个饭盒给好好舔上一番了。 在这个时期吃饭,其实很多人吃完之后,他们的碗都用不着怎么洗。 整个碗,保证比狗舔过还干净。 等到吃完饭。 叶小川又往铝制饭盒里倒了一点开水。 涮涮,水喝掉。 这种做法,源自于多年以来,一直都处于粮食短缺状态,由于大家长期忍饥挨饿,于是就慢慢总结出来了这条宝贵经验。 ——涮饭盒的水没多少营养,可它或多或少,总归有点油星吧? 打了个很结实的饱嗝。 叶小川把3个饭盒放在小桌子上,等列车服务员过来收走。 随后从钱夹子里掏出3张“贰角”面值的钞票,塞进张海丽的衣兜。 整得张海丽脸上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怎么,小川哥,你怕我这个资本...小姐,用糖衣炮弹来腐蚀你?” “哪来的那么多敌我斗争?就我这身板儿,值不值人家一颗炮弹还两说哩。” 叶小川笑,“你也知道,财务独立的女性总是值得人尊敬,更何况,我还是一个男人呢?” 听叶小川这么一说,张海丽的心情,这才缓和过来不少。 两人一时无话。 而至于刚才。 准备和自己干架那人? 根据从原身那里继承下来的记忆,叶小川知道这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年轻人,叫王硕。 他同样也是来自四九城。 而且王硕的家,和叶小川家只隔着一条马路。 叶小川家在北锣鼓巷,王硕家住南锣鼓巷。 两人因为一街之隔,便归属于两帮人马,属于势不两立的两个派别。 老冤家了! 双方原本就水火不容,一见面全是用皮带、板儿砖互相打招呼... 躲都躲不掉,热情的很。 尤其是叶小川的后妈,带过来的那个大儿子,有一次把王硕的准姐夫,给打成了后半辈子得靠杵着拐杖走路的‘三条腿’。 至此之后。 王硕对叶小川家所有人的恨意,就像人身体里的阑尾,多半得伴随一生了。 唉... 叶小川暗自叹口气:自己刚刚穿越过来,什么福利都没享受到,倒是继承了原身的一大堆麻烦。 少年未及配剑,出门已是江湖。 第三章 终于到绥得县了 “岗——” 火车在夜幕中,继续蛇形于黄土高原的千沟万壑之间。 刚刚吃完饭。 不少精神萎靡的插队知青,此时已经缓过劲来。 各自原本就怀揣一颗躁动的心,这些家伙一旦吃饱了,便纷纷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有满身衣衫破旧,精神面貌却让人不敢小觑的文青,在车厢里声情并茂的抒情, “啊!在苍茫的大海上,风...聚集着乌云...” 也有坚定分子在背书。 “第5卷,第217页第2小段,...教导我们:一切可以...的知识分子,应当高兴地到那里。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还有喜欢出风头的家伙,在不遗余力的卖力煽情, “同志们,广大亚非拉受苦受难群众,还泡在苦水里,等待着我们去JF。 同志们,我们身上的责任很重,我们肩上的任务,很艰巨啊!” 靠! 叶小川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一把塞进张海丽的棉衣兜里:这家伙! 你踏马知道玻利维亚,究竟在哪旮沓吗? 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自个儿出个远门都还得开《出行证明》,要不然寸步难行。 就这....还想漂洋过海去拯救人家,别人和你,很熟?? 有了这些家伙的卖力表演。 使得整個车厢里特嘈杂,特别的乱。 此时还有一个小时才到站。 可架不住有很多心急的旅客,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收拾行李,各自提前做好下车的准备。 一位头戴白羊肚手巾、身穿羊皮袄的黝黑汉子,二话不说,一把脱掉脚上的布鞋,随后踩在叶小川屁股下的座位上。 伸手去拿行李架上的原木箱。 陕北汉子干燥开裂的大脚丫子,看上去很不美气,如同打开尿壶盖子一样的刺鼻气味,直钻脑门。 逼得叶小川忍不住扭头,使劲将自己的鼻尖凑近张海丽的长辫... 她的头发之中,有一股如同雨后草木,所散发出来的清新气味。 叶小川的一边。 是熏的人流泪的、像原味大肠头的味道。 另一边,是能让人心神宁静的迷人气息。 相信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毕竟趋利避害,心向美好,人之常情。 正当叶小川沉迷于这股迷人的气息里,不能自拔之际。 突然! 张海丽惊呼一声,“啊!小川哥,当心!” “呼——” 沉重的木箱子,从行李架上跌落下来,直奔叶小川的脑袋! 原来汉子不小心失手。 这种用木板做成的大木箱子,用料很结实,箱子外面包着一层薄薄的皮革,四个角还镶嵌着明晃晃的铁皮。 要是被这箱子给正中脑门... 原本就头裹纱布的叶小川,恐怕又、又得再次领盒饭了。 事发突然!! 而此时叶小川左手,被站在椅子上的汉子的小腿压制,右边是穿的像个洋娃娃的张海丽。 这就导致叶小川左右两只胳膊,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做出有效回应。 情况紧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叶小川忽地意念一动... 与此同时,叶小川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头顶被两团东西顶住,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像是没起好面的馒头,软中带硬。 但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嗖——” 沉重的大木箱子,裹挟着巨大的惯性。 本来已经掉到半空。 木箱子却忽地受到叶小川意念力影响,直接从原本垂直坠落状态,不露痕迹的微微往前方一偏... “嘭!” 改变了一点点运行轨迹的木箱子,顿时将那位本地汉子,给猛然砸进过道之中! 半晌动弹不得。 车厢拥挤。 汉子被箱子砸到过道里,当场压翻一个本地老汉、两位外地男知青。 顺带还把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一位姑娘,将人家的手上的书给打翻在地... 老天保佑,书完好。 要不然的话... 由于汉子摔的结实,过道里顿时“哗啦啦”乱作一团! “小川哥,你没事吧?” 张海丽松开环抱的双臂,整个上身从叶小川头顶溜下来,满脸关切。 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说实话。 在那一瞬间,叶小川忽地有一丝丝小感动:自己的前身,虽说曾经伸手帮过对方一把。 可那毕竟是小事。 在这个时期,大家伙儿挤火车,从车窗口相互帮忙,帮衬着把别人拉上车。 这些都是举手之劳,属于很平常的事情。 而刚才人家张海丽,可是不惜将她的身体扑在自己身上,以维护自己的安全... 纯粹的舍己救人啊! 轻轻拍拍张海丽,叶小川无声的向她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顺带还瞪了一眼,扭过头来查看动静的马璐: 看个毛线啊! 是不是又准备上岗上线的,狠狠批评张海丽,说她刚才称呼自己为小川哥? 这回! 马璐要是敢再来这么一下下的话,叶小川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给她一耳刮子! 打女人,不好。 那...那就直接忽视马璐外形上的生理特征,不把她当女人好了。 ——事实证明事实并不重要,立场才是主导喜恶的决定性因素。 大家都在这样干,有啥呀! 好在马璐并没那样做。 她只是看了一眼之后,马璐便缩回座位上去了,全程没吱声。 等到卡座里重归平静。 叶小川坐在那里,开始思索自己莫名其妙拥有的“意念力”,还有早就发现了的那个神秘柜组。 刚才。 能改变木箱子运行轨迹的那股意念力,这力量,到底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下,它才会出现? 还是说,它本来就一直存在。 只是自己没学会怎么使用它? 嘶... 那么,怎么才能运用自如的控制它呢? 还有,这意念力到底有多强大,用它能搬动多重的东西? 有没有持久性? 能坚持多久? 叶小川心中的疑问不少。 除了这股神秘的意念力之外,另外自己脑海里,有一组神秘的柜子。 看外形,有点像丰巢柜。 中间同样有一块触控屏。 只是那块电脑屏幕上,如今显示的,只有一个铜钱的图案,在那里不停翻转、翻转。 ——看起来,这组神秘的柜子,它其实还处于一种待机状态。 所有功能根本就没开启。 这就使得叶小川心里,老是痒痒的,抓耳挠腮总想搞懂:怎么才能启动这个神秘的柜组呢? 上面那枚古香古色的铜钱,在那里不停的转。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实在是搞不懂。 只不过现在火车上人太多了,实在是不方便不方便,放开手脚的去验证。 又吵又乱,其实自个儿也静不下心来,好好去研究这东西。 想了半天,叶小川最终决定:等以后找个机会,再好好的验证一下下。 眼前的小危机顺利解除。 接下来,卡座里一片忙乱。 不少人也开始随大流,学别人收拾铺盖卷、整理网兜,清理桌子上吃剩下的干粮、瓜子之类的东西。 张海丽倒沉得住气。 别人都在那里忙活,她却不慌不忙的掏出2个面值1分的镍币,向售货员买了一缸子热开水。 其实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设置有烧开水的锅炉,那里打开水不要钱。 只是那边的水因为使用量太大,根本就没烧开。 不过在这个时期,大家伙儿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能省一分是一分,谁还讲究这些! 而张海丽却舍得花2分钱买水,此举多多少少,就显得有点铺张浪费了。 “来,小川哥,喝点水。” 等到她把水吹凉,张海丽伸手把搪瓷缸子递了过来。 铝制勺子轻轻触碰叶小川干涸的嘴唇,丝丝甘甜热水,顺着喉咙缓缓流进他的身体。 很显然,开水里放了古巴糖。 这种糖甜度不高,但也很金贵,和白糖红糖一样,属于管控极其严格的“战略物资”。 要是没有《城市居民糖果供应凭证》的话,普通人即便拿着钱,也是买不到的。 难怪老话说大户人家穷归穷,再穷都有三担铜。 看来,这个张海丽的家庭条件,确实不错。 出门在外,她居然还带着古巴糖... 闭着眼。 享受片刻这来之不易的些许惬意,叶小川脑子的疼痛感渐渐消弭。 不久之后。 绿皮火车像一位哮喘病晚期患者,吭哧吭哧,满是疲惫的缓缓驶入绥得火车站。 等到叶小川把自己的背包,背在背上。 把装着搪瓷盆、漱口杯,什么解放鞋、布鞋的网兜提上。 无意间扭头一看。 差点没失笑出声! 只见身材娇小玲珑的张海丽,此时她也和叶小川一样,把大大的铺盖卷背在背上。 从后面看过去。 这不就是一只海绵宝宝么! 偌大的铺盖卷,将张海丽的身体全部遮蔽,只露出背包下面,两条穿着海军蓝长裤的腿... “拿来吧,我来背。” 叶小川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伸手扯下张海丽背上的包裹,正准备往自己后背上放。 自己可以用意念力来减轻肩上的重量。 而叶小川正是想借此机会,试试那股神秘的意念力,它到底能有多大效果? 没成想! 嗖的一下。 那个大背包,居然被别人给抢走了! 第四章 大美陕北我来啦 “小川同志你是伤病员,还是我来吧!” 半道截胡的人,是比叶小川低一级的的校友熊英。 这是一位比李铁梅还铁的姑娘,身上有一把子好力气! 草原雄鹰在天空翱翔。 而这位来自四九城的熊英,则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发育身体...没办法,她爸是鲜肉门市主任。 杀猪匠出身熊英老爸,不太善于表达他对儿女的爱。 于是肥汪汪的五花肉、香喷喷的剔骨肉,大家都嫌买回去太吃亏的猪蹄... 就成了他表达父爱的最佳方式。 要说,熊英父亲这种做法也没错:别人一个月才5两7的猪肉定额供应,谁家大人小孩不馋? 而自家的儿女却能实现吃肉自由...难道这份父爱,还不够油腻? 何况这是一个以胖为荣、以红光满面、珠圆玉润为美的时代。 有的吃,代表着有福份! 尤其是在广大农村,胖嘟嘟的姑娘代表着人家的生活条件好、自留地肥沃,能生。 抢手的很! 现在熊英主动跑过来帮忙。 这让叶小川感到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和熊英虽是校友,但平常根本就没什么交情。 也就以前叶小川的后妈,曾厚着脸皮指使叶小川,托熊英帮忙买过2次“剔骨肉”。 在这个时期,城市居民都是定量供应猪肉,数量少的可怜,一個月才5两7。 困难时期还更少:一个月才3两2。 由于肉食供应量特别稀少,当月的定额吃完了,就没了。 谁也别想搞特殊。 好在屠宰场给生猪开边口、门市上分割猪肉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零零碎碎的肉渣肉沫。 这种被称为“剔骨肉”的碎肉,则是不需要肉票的。 ——它需要的是关系,是人情世故。 所以这样算下来的话,叶小川的前身,其实还欠着人家熊英的人情。 “愣着做什么?走啊。” 熊英大大咧咧一摆手,“总算到了心心念念的陕北,咱去看看这片光荣的土地,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壮阔画卷?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哇!好期待啊...” 这个时期。 绝大多数人打小从课本上,从影视作品中经受了多年的熏陶。 以至于一提到陕北的时候,大家伙儿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会浮现出清澈蜿蜒的延河水、金光闪闪的宝塔山。 枣园那座充满希望的大礼堂。 所以这批刚刚踏上陕北土地的知青们,心中满是期盼。 等到下了车。 众人心里,对大美陕北那种期待已久的美好想象,顿时被现实给泼了一瓢冷水: 破烂陈旧的站台布满了煤灰,等车的人衣衫朴素,面带菜色,大包小包就那么随意扔在地上,看上去脏兮兮的。 站台遮阳棚下面吊着的白炽灯泡,足足有200W。 但依旧显得昏暗无比的灯光照在人脸上,散发出一股股迷离的晕黄光泽,面目难辨。 凌晨的火车站。 除了暮气沉沉,就是寒冷刺骨。 没有锣鼓喧天、彩旗飘舞的“热烈欢迎广大知识青年来陕北插队!”的欢迎场景。 也没有拿着大喇叭的干部,早早等候在站台上吼:“去安塞插队的知青同志,往这边来!” “喂喂喂,到延长下乡的知青同志们,来我这里集合了啊!” 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几只灰褐色的老鼠,顺着冰凉的铁轨,叽叽喳喳开溜... 只有最早下车的知青们,满身疲惫的簇拥着、搀扶着往出站口那边走。 失望的人不止熊英一个。 其中也有不少知青和熊英一样,当他们迈出火车车厢门的那一刻,各自不由楞在当场: 咱们千里奔波,就这么,没声没响的,就...就到啦? 咋搞的和贵子进村一样的:悄悄的来,敲锣打鼓、叽叽喳喳的不要? 说好的,裹着白头巾、敲响安塞腰鼓的陕北汉子呢? 那些穿着大红棉袄、脆生生唱着“山丹丹那个花开哟,红艳艳那个鲜”的陕北姑娘... 在哪呢? 这咋和电影里的场景,不一样呢? 见熊英和张海丽有点茫然。 “走吧。” 叶小川伸手,帮熊英扶着她背上的大包袱,“下乡的知青里面,我们已经属于第N批次了...别人哪还有多大的心劲,组织人力物力过来欢迎我们?” “这...” 熊英有点迷惑,“我看画报上面,都是那种敲锣打鼓,欢天喜地欢迎知青到来的场面啊。” “因为那种情况少,所以才能上画报...要是普遍现象,那就不具备宣传价值不是?” 叶小川一只手扶包袱,一只手提着网兜,跟随着人流往出站口走,“放弃你以前的固有认知吧! 接下来出乎你意料的事情...多的是,你最好得有心理准备。” 这位熊英姑娘,虽说长得很魁梧,但她没什么心机,简直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而前世身为农业周刊杂志主编的叶小川,自然知道一些,现在别人还不知道的东西。 其实知青下乡,到了后期...那真是一言难尽,说不完个中曲折。 叶小川考虑到熊英这人不错,加上张海丽也单纯。 为了避免她们以后深入了解到了,插队生活的艰难困苦,以及生产队社员,对知青们的真实看法之后。 从而造成张海丽,和熊英她们的心理落差太大,所以叶小川才隐晦的提醒她们一下下。 到出站口验票。 出站。 绥得火车站前小小的广场上,此时已经被大雪覆盖。 雪白一片。 “哇,快看,大雪嗳!” “哇,好大的雪,太美了!” 南方知青没见过大雪,眼前的景致让他们尤其觉得新鲜、兴奋。 更有善演者,立马就开始了即兴演出:“啊!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光荣的陕北老区,我们淮南知青,向您敬礼!” 一犬吠影,百犬吠声。 既然有人已经开了头,自有不甘示弱的后来者立马跟上: “陕北...魂牵梦萦的地方,今天,我们湘乡知青,终于投入了您的怀抱!” “啊!大美陕北啊,我们巴蜀知青,来了!” 若是论吹牛,四九城的人没输过谁;要论专业表演,皇城根下的知青又岂会示弱? “噗通——” 来自四九城的插队知青马璐,更是当场跪倒在地。 只见她伸出双手,捧起地上的尘土和积雪。 放在鼻尖,作痛哭流涕状,“啊...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无数次,向我发出声声召唤的黄土高原啊! 这片让我朝思暮想、时时刻刻憧憬着,能让我为您贡献出,全部青春和热血的黄土地... 呜呜...今天,我终于踏上了这片热土,陕北母亲啊,您的女儿,看望您来了!” “咕咚——” 知青们万般艰难的,齐齐咽下一口口水。 先前,各自还在尽情抒发情怀的那批男女知青,如今看到马璐这声情并茂、泪流满面的模样。 大家不由痴了... 没劲啊! 先前所有人抒发胸臆的那片狂热劲,比起人家马璐来...不够看,根本不够看。 唉... 这娘们儿,够狠! 站前广场上花样百出,众人姿态各异。 而此时的叶小川已经拽着张海丽、与另一位叫梁少平的男知青,共同扶着熊英飞快的往外跑! “等等啊小川哥,我还想看看广场上的雪人呢!” 张海丽噘嘴,“都已经到地方了,着什么急嘛!” 不着急? 傻雕才不急!! 第五章 赶紧抢落脚之处 终于到绥得县城了! 现阶段这座历史名城,其实也是一片灰蒙蒙、乱糟糟,很难想象它居然是陕北的著名县级城市。 大街小巷全是红砖铺成。 人走在上面,“咔呲咔嚓”硌脚。 绥得县城有一半是石窑、砖窑,一半是灰不拉几的砖瓦平房。 无一例外。 所有房顶都长着无数狗尾巴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城区里二层楼房有,不多。 六层的县府办公楼,已经是整座县城里的最高建筑了。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长街寂静,寒夜清冷。 叶小川头也不回的拉着张海丽使劲跑,“正是因为到地方了,我才着急呢! 再不抓紧时间,今天晚上咱们都去雪地里面,当冰雕?” “怎么会呢?”张海丽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在场没外人。 叶小川一边跑一边解释给大家听。 原来,陕北临近毛乌素沙漠,昼夜温差很大。 冬季晚上,这里的气温能下降到零下20多度。 零下20多度啊! 想想都觉得发毛。 以至于陕北地区每年因为醉酒,躺倒在野外,结果被冻僵了的人不在少数。 严寒天气,在野外过夜是不可能的。 ——那会让人面带微笑的,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和这个世界彻底拜拜了。 而今天晚上这列火车,起码拉了2,300号插队知青,这么多人,一下子猛然涌入小小的绥德县城。 可想而知,要想找到一个落脚之处,恐怕不是件容易事! 张晓丽,熊英,还有那位男知青梁少平听了叶小川的解释,顿时恍然大悟! 这可真是手快则有,慢了只能被冻成狗。 “哇,得亏叶小川同学你考虑周到!” 熊英背上背着一个大包,上面还摞着一個大大的行李,“我说嘛,刚才为啥在火车站广场,你一片刻都不停留...原来是因为得去抢住处!” 张海丽偏着头,冲着叶小川柔柔一笑。 但却没说什么。 只是她的眼里,有光。 【国营火车站招待所】 “笃笃笃——” 梁少平敲响“旅客登记室”的窗户,里面传来一道很不耐烦的声音,“谁啊,作甚咧?” 外面回道,“同志,我想登记几间...” “一间都没有!” 梁少平提高音量,“同志,麻烦你...” “后生,你既然知道会给我添麻烦,那就不要开口了...嘿嘿,后生,赶紧去别的招待所看看吧,这两天天气不好,堵在路上的车多的很,住宿的客人也多,我们单位确实没房间了...” 见状。 熊英不禁嘀咕一句,“真的假的?咋会有这么多人住宿呢?” 陕北人出门在外的人,相对于比起南方来说,会少很多。 说句不夸张的话:这个时期的陕北婆姨当中,一辈子没去过省城、甚至没去过50里开外的地方的人,真还不在少数。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住宿嘞? 所以熊英猜测:该不会是铁老大家大业大,不在乎这几个小铜板,因此故意不留客吧? 熊英的猜测,是根据她从她爸身上的处境得出来的:因为招待所的值班人员,是拿固定工资的。 他们完全可以到点就休息,完全可以不会管单位生意好不好。 反正每个月的固定工资,准时准点到账。 更是因为这些工作人员。 他们个人收益,不会因为多住了几个旅客,或者是少开了几间房,而产生半毛钱增减。 既然此处搞不清真实情况。 于是叶小川引着她们,赶紧往不远处的“国营绥得县粮食局招待所”那边跑。 同样的,这家招待所也没有空余房间了。 由此看来,熊英先前有可能,真还冤枉那家火车站招待所了。 既然找的第二家,粮食局招待所也客满。 想必不远处的“国营县供销社招待所”,估计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没办法了。 火车站广场附近小巷子多,叶小川正四处乱瞅,打算找一家,能稍微干净那么一点点的招待所入住。 熊英眼尖,“那边有一家招待所。” 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在巷子里,有一个昏暗的招牌“四十里铺公社集体招待所”。 这种招待所,相当于以前的大车店。 里面住的人鱼龙混杂,基本上全是社会最底层的苦哈哈。 里面的住宿环境非常的恶劣,但胜在便宜:一个人入住,如果不要被子的话,只需1毛5。 如果要被子,那就得再加1毛。 很多人可能想不明白:既然我来住招待所,凭什么不给我被子? 其实...不要说这种廉价的集体招待所了,就算那些国营招待所,它同样也是这种规定:需要被子的话,就得额外加钱。 除非某某县宾馆。 那里面的条件当然好了,只可惜,要想入住县级宾馆,那是需要相应的行政级别才行的。 否则的话,连门儿都进不去。 真要去大车店住宿? 叶小川看看洋娃娃般张海丽,文质彬彬的梁少平。 再看看熊英...她身体即便再壮实,恐怕也忍受不了,大车店里的那种恶劣环境吧? 且不说大通铺不分男女挤在一块儿。 就说那股股旱烟味、脚丫子味、放屁五谷杂粮味... 还有打鼾的、梦呓的,睡的迷迷糊糊,手脚不老实的... 加上这种大车店,招待的都是些到县城里来交售驴啊牛啊、山羊肥猪的生产队社员。 不用说。 他们身上的跳蚤,多的能吓死人! 这和他们讲不讲卫生,没多大关系,只因为山羊,绵羊身上本就是跳蚤起堆的动物。 再怎么讲究,也是避免不了被传染的。 电影中迷人的牧羊女,那也只可远观,经不起细细扒拉...叶小川敢保证:她身上的跳蚤若是低于30只的话,那她一定是假牧羊女。 正当叶小川在权衡得失之际,忽地从电线杆下面,漏出一张俊俏婆姨脸蛋。 只见她朝着叶小川笑吟吟的招手,“后生,来,姨姨跟你社句话...” 张海丽伸手拉人,“小川哥,当心。” 熊英连忙喝止,“别去...” 梁少平缩缩脖子,没敢吭声。 别看这些知青成群结队的时候,那是天不怕地不怕!谁骑着马经过他们身边,这些家伙都敢把对方拉下马! 这叫从众效应。 不过,在落单时候,知青们通常还是挺胆小的。 更何况,这里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呢? 众人怕栽坑里,不让去。 叶小川站在原地,身子忽地一抖! 冷啊! 凌晨从蒙古高原吹下来的西北风,刮在人脸上,如同水稻叶子边缘那种锯齿,火辣辣的! 低温也就罢了,其实最可怕的是这种低温伴随着大风。 人在这种环境下站不了一会儿,皮肤就会开裂,身上的体温也会急速流失。 “走!”叶小川一咬牙,“跟着这位大姐走就是了!” 与此同时! 叶小川身后也传来一道声音,“大姐您招呼我呢?那感情好,得,今儿咱的落脚地,可就劳您费心了。” 呼—— 叶小川仰面舒气,拳头紧握,头也不回的冷哼一声,“孙子,有你这样死乞白赖贴上去的么?” “嘿,邪性!” 那人嬉皮笑脸回道,“怎么,这老果...咳咳咳,这位老姐刚才分明在朝着我招手...姓叶的,就凭爷这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咋的,还不值得老姐这么一招手?” 王硕! 这家伙,刚才差点把这位的前来揽生意的大姐称为“老果儿”! “老果儿”,那是京城里对年龄大一点的女人,稍稍带点侮辱性的叫法。 只是王硕及时刹住了车,终究改成了“老姐”。 老果儿、老姐,一字之差,含义就大相径。 尤其是对一个人的尊重程度,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看来,王硕这丫的虽说眼高于顶,但他知敬畏,感觉本性还算不上太坏。 那......以后自己揍他的时候,可以考虑下手轻些儿... 第六章 这里有一间民宿 跟着那位大姐七扭八拐。 一行人都不吭声,全程保持静默。 贴着大街墙根儿,钻进一条比较宽一些的巷子里,然后改钻小巷。 在里面又拐了几个弯,这才到了地头。 “吱嘎——” 在这漆黑的冬夜,巷子里连盏路灯都没有的情况下。 只见大姐很精准地摸到一处院子前,掏出钥匙开了门。 大家跟随着黑影鱼贯而入。 全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这些人要去摸鬼子的炮楼。 尤其是胆小的张海丽,更是直接用双臂紧紧抱着叶小川的胳膊,寸步不离,像个生怕她娘会去“买橘子”的小丫头... 等到大家伙儿进了屋。 大姐“呲”划着火柴,点亮煤油灯,“女子,后生,赶紧进来,把门闭上...大家说话都悄些,可不敢让人听见动静。” 关上门,放下身上的包袱。 一行人,这才顾得上查看一下现在自己的处境:原来这是两孔,中间有甬道的连体窑洞。 外间窑洞,有一张与灶膛相通的大炕。 迎面山墙上,老人家正满脸慈祥的看着大家。 旁边还有两行字: 【早请示】 【晚汇报】 另外屋里有张小桌,附带几张小椅子,其它就再也没什么家具了。 外间窑洞的窗户上,还挂着厚厚的粗棉布。 这样做一是可以保暖,更主要的是可以防止屋内的光线外泄、还能隔音。 由于在这个时期,不允许私人参与经济活动。 像这位大姐在家里私自开设家庭旅馆、招徕旅客住宿,一旦被抓住了的话... 轻则被没收所得、罚款,教育,警告。 要是碰到带队干部不依不饶、非得上岗上线的话,恐怕这位大姐被打发到瓦窑堡挖几年煤,也是有可能的... 见大家都放下了包裹。 那位大姐举着煤油灯,准备开始收钱:“大家准备好钱啊,一個人3毛5住宿费。” 陕北人的口音很杂,每个县都有差异。 绥得这边说“我”,发音就成了“额”。 当即梁少平就不乐意了,“大姐,国营招待所四人间,一晚上才2毛3,加床被子,也就才3毛5,你这咋和国营招待所一个价了呢?” “国营招待所的服务员,人家是公家人,她们有额这么好说话?” 那位大姐显然经验老到,应付这种问题已经很熟练了,“额这里给你包热洗脚水,给你管擦脚布子,国营旅馆,人家管这些? 打瓶开水,还得2分钱哩! 后生,别和额这种受苦人搞价。 我挣点辛苦钱也不容易,上上下下还得打点一些,要不然的话,哪天说不定就把额给抓进去了...你说,额容易么?” 梁少平拍拍自家包裹:“大姐,我们不用你的被子。” 大姐摇头,“不用我家的被子,也是这个价。” “3毛。” 叶小川直接递过去一张‘贰角’,一张‘壹角’的钞票,“大姐,您赚钱不容易,可你好歹还在赚钱,对吧? 而我们只是学生,还只会花家里的钱,却挣不来一分呢!” 大姐面露难色。 叶小川赶紧补一句:“大姐,伱看,我们都是爱好的人。 既不会把你家弄的乱七八糟,更不会像那些恶心旅客,老是拿旅店里的窗帘来擦鞋...像我们这样的住户,招待起来也舒坦些对不?” 大姐想了想。 终究还是把钱收了,“哎,看在你这个俊俏后生面子上,额这回就依了你...以后你们路过绥得,可得再来我这里住啊。” 把钱交了。 接着那位大姐忙着往炉灶里加碳。 一方面是为了给大炕加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好给大家烧热水泡脚。 陕北的炕多半都是这样:做饭烧水的同时,也能烧炕。 一举两得。 只不过,就是油烟有点出不去...好在他们家家户户,谁家也没多少食用油,所以倒也不用去考虑这些。 至此。 大家总算安顿下来,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因为大家心里都知道:以现在这个条件,要想找到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落脚之处,可真不容易! 现在外面那些还找不到落脚之处的知青,多半就像流浪的野狗一样的,一群一群的在外面乱窜... 他们才叫个心慌慌、 大姐家里的屋子,总共2间。 里间睡大姐,张海丽、熊英,还有跟着王硕来的叫冉婷、冉苗的双胞胎女知青。 外间睡叶小川、梁少平,王硕,另外还有一个四九城知青张维。 等到大家把外套脱了,只穿秋衣秋裤钻上炕。 连续多日的舟车劳顿,按理说都很疲惫了,结果大家伙儿躺下去,居然一时半会还睡不着! 个个都觉得天旋地转。 感觉整个床板铺,都在转圈圈一样... 再加上没睡过火炕的人,误以为睡火炕很舒服....其实不然! 尤其是挨着烧火那一侧,躺上去,后背跟烙饼子一样的难受! 烫的人,得不停的挪来挪去,要不然真就变烤红薯了。 而头顶,却又有寒风不停的往脑门上钻,用不了几分钟,整个脑门都觉得有点刺痛! 下面滚烫,上面寒风飕飕的... 真真儿让人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冰火两重天。 “咕噜——” 梁少平肚子里发出一声叫唤。 这下可不得了! 紧接着张维肚皮也跟着咕噜,王硕也逃不了唱响空城计。 西北酽寒。 人体需要用的御寒的能量就多,大家伙儿在火车上吃的那点饭,根本就扛不住。 见叶小川仰面八叉,躺在那里发愣。 没事也得找点事的王硕冷哼一声,“姓叶的,你丫不是喜欢出头吗?现在爷几个都饿了。” 瞪他一眼! 叶小川翻身而起,朝着里屋喊“大姐,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们弄点饭吃?” 整个陕北。 最最具有经商头脑的人,其实就得数,地处南北通衢的绥得县的乡亲们。 听知青要求半夜煮饭吃。 既然有钱可赚,那位大姐倒也不推辞。 当即就穿着秋衣秋裤,来到堂屋里开始替大家伙做饭。 陕北就是这种习惯:冬天的时候,窑洞里大家伙儿都爱穿着贴身秋衣走来走去。 而大姐毕竟是个才26、7的小寡妇。 她这么穿着一身腈纶内衣出来,浑身上下,像气球里面灌了水,一步两抖。 看得人心尖尖跟着颤。 尤其是某处鼓包严重,让人很容易产生联想。 害得炕上的一帮男知青赶紧缩回脑袋,个个仰面朝天和她说话。 不敢直视。 王硕问,“大姐,不是说绥得四十里铺羊肉面很出名嘛!你给我们做羊肉面得了。” “那可吃不起。” 吓得大姐连连摆手,“就算是单位的公家人,他们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几回,咱这种受苦人,哪有资格吃那号好饭食!” 王硕不死心,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不,我听说陕北饸烙哨子面也不错?” 大姐一边烧火,一边摇头,“那是细面,咱穷苦人家可没有。 就算月初,大家去粮站门市上买了细面,也得拿到鸽子市场卖了,换成全麦粉、玉米碴这种粗粮。” 王硕叹口气,“那大姐,今天晚上你给我们做啥饭吃?” “沙盖拌杂面疙瘩。” 大姐咯咯一笑,“放心,我每一碗里面,最少给你们滴3滴猪油,那味道...啧啧啧,可美着了!” 沙盖是一种沙漠里的野生植物。 煮在面汤里,有点像梅菜扣肉里面的梅干菜。 味道谈不上有多好。 但可以补充维生素,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陕北极其缺乏新鲜蔬菜的情况下。 等到沙盖拌疙瘩做好。 大姐给里屋的几位女知青,各自端进去一搪瓷碗,又给外屋的男知青盛了一碗。 然后大姐舀一小半瓢水,倒进刚才拌疙瘩的铁锅里,用铁勺刮刮锅沿,然后拉动风箱把水烧开。 最后大姐这些清汤寡水的疙瘩汤,仔细舀进盆子,又从陶罐里夹了根黑梭梭腌萝卜条。 这就是她今天晚上的加餐了。 趁着大家伙儿在喝疙瘩汤的间隙,叶小川问大姐:“绥得县到脂米县那边,每天有多少趟班车?” 大姐回道,“每天三趟,不包括过路车。” 这次绥得下车的知青,估计最少有200多,到300名。 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就算其中一部分需要转车南下,去延岸、安塞县那边下乡插队。 那最少,还剩下有一半的知青得北上俞林市,去府古、神沐县报到。 所以,最好还是得预先定好明天的车票才行。 通过闲聊。 恰好又打听到这位大姐的两姨的二姐夫,正好是“绥得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驾驶员,刚好负责跑绥得——脂米这条线。 于是叶小川便拜托大姐辛苦一趟,赶紧去找她那个二姐夫,帮忙预定一下明天的车票。 叶小川和大姐在商量预定车票的事情。 历来不会放过挖苦叶小川的王硕,在旁边冷笑:“哟,没想到,你这一双肩膀担颗倭瓜的孙子,居然还知道未雨绸缪?” “预订几人座?”大姐问。 叶小川回道,“7张坐票。” 大姐一愣:“后生,我记得你们是8个人啊。” 瞟一眼裹在被窝里的王硕,叶小川笑,“你订7张票好了,我们其中有一个,那丫不算人。” 王硕顿时大怒:“孙子说谁呢?!” 不理会王硕的发飙,叶小川溜回炕上,钻进被窝,安安心心研究起自己脑海里那个柜组。 这东西,怎么才能启动呢? 上面那枚没铜钱,又不是什么很罕见的珍品,不过是王莽时期的“货泉”。 这是一种,王莽天凤元年第四次货币改革的产物。 从天凤元年,一直流通到东汉光武帝建武十六年。 材质为青铜,钱文为悬针篆,铸造精美。 但这种铜币并不值钱,也不罕见,属于很大众的一种铜钱...那么,显示屏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铜钱的图案? 咦-- 叶小川忽然若有所悟:难道说,自己得去找到这么一枚,一模一样的铜钱? 然后就能开启这神秘柜组?! 第七章 有种不好的预感 凌晨的陕北。 空气冰冷的让人脸颊生疼。 这种感觉,就像很多颗针尖同时在脸上划过...不要命,也不一定会流血。 但会觉得很疼! 本就穿的异常臃肿的张海丽,甚至还想拿她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替叶小川遮挡一下寒风。 但被叶小川拒绝了:“等我们到了地头,天天都得冒着严寒下地干活,那时候可没法遮拦。现在还不算太冷,就当适应性训练吧!” 积雪皑皑,寒风刺骨。 绥得县汽车站,目前是整个陕北县级汽车站里规模最大、配置最齐全的汽车站了。 但即便如此。 当凌晨5点叶小川、王硕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赶到汽车站的时候,心里也不禁大失所望: 几盏200w的白炽灯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映耀的整个车站里的建筑物,还有那些三三两两出现的人群,影影绰绰、如同诡魅。 破破烂烂的青砖围墙,上面的枯黄狗尾巴草在风中凌乱。 汽车站里,稀稀拉拉停着10几辆、很可能是省汽车站淘汰下来的、不知道几手客车。 其中有“解放牌CA10”平头长途汽车。 另外还有什么扬州牌、远征汽车,桂林客车、黄河牌中型客车。 这些客车漆皮掉落,随便动它一下,浑身都得吱吱呀呀直响。 你说它快散架了吧... 但关车窗得凭蛮力,关门那得靠脚踹,这不也扛过来了? “5:30,预备开往脂米县第一趟班车,开始检票了啊!” 在其中一辆“黄河牌”客车面前,有3个壮汉,正在合力摇动那把2m多长的车钥匙。 吭哧吭哧,客车屁股后面黑烟滚滚,可就打不着火! 支棱起来的前引擎盖里,似乎还有沾满废机油的报纸正在燃烧。 火光一闪一闪。 看的人心惊肉跳。 生怕一不小心,把整個汽车引擎给点炸了! 而另一位烫着卷卷发,身披军大衣的女售票员,则用手上的票夹子使劲拍打着车厢,“发车了发车了,大家欢些儿!要坐车的,赶紧到售票窗口去买票!” 由于昨天晚上。 叶小川、王硕,以及熊英、张海丽这些知青,凑了5毛钱“跑腿费”给那位大姐。 让她连夜去找大姐的亲戚预留了8个车位。 所以今天一大早,叶小川一行人来到汽车站,便直接相互帮衬着把行李往车顶行李架上放。 急得另外一群知青慌忙跟风,也想把行李往车顶上弄。 “做甚咧?哎那些同志,你们干嘛嘞?” 售票员慌忙拦住那些知青,“你们买好票了吗?莫票,那不是占公家便宜么?去去去,售票厅买票去,赶紧的。” “那他们...?”领头的知青不服气,指着叶小川他们嚷嚷着。 领头知青国字脸,身材魁梧。 但他的外形却很狼狈:霜花挂在他的剑眉上,呼出的热气早就在他的棉帽耳搭子边,凝聚成霜。 ——看来这是一个昨天晚上没找到住处,只好来汽车站的候车室里,忍饥挨冻硬抗了整整一晚上的倒霉蛋。 “人家昨天晚上就预订好了票,后生,你有预订么?” 售票员轻轻扒拉一把对方,“早不忙,晚心慌,现在嫌弃喝涮锅汤?” 同样都是知青。 现在别人被售票员拦着上不了车,而自己这边倒可以先上,幸福感就是这样逼比出来的。 只见王硕那家伙,嬉皮笑脸的朝着叶小川竖起拇指,“孙子嗳,这次算你干了件人事儿...得,到了地头,爷容许你彻底好了,再向爷磕头。” 叶小川头也不回的冷哼,“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孙子伱叫声爷,以后保管你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斗两句嘴,大家伙的注意力继续停留在售票员,和那位男知青身上。 只见那位领头的、身材很魁梧的知青,此时他的身体明显已经冻的半僵。 被售票员一推,不由噔噔噔退了几大步,“你,你怎么打人呢?” “哟...我打人?我一个女人轻轻推你一下下,你就跟个弱不禁风娘娘一样的...” 售票员也是这个时代的‘牛皮8大员’之一。 她自然不怯除了她顶头上司之外的任何人。 只见售票员单手叉腰,票夹子差点杵上那位男知青的鼻尖,“就后生你这体质?还是别来咱们陕北插队了,免得分走了口粮,还给农民伯伯增加负担。” 售票员这句话的侮辱性,实在是太大了! 这不是明着说,那位来插队的男知青抱着一腔热血来。 结果呢? 却被人说成是草包、是来给当地农民增加负担的累赘! 受此一辱。 男知青双眼一翻,身形晃动,“你...你...!” “咕咚——” 又气又急,又饿又冷的男知青终于扛不住了,仰面便倒! 得亏跟在他身后的一群男男女女,赶紧伸手把他扶住,“凌文亮同志,不敢躺倒啊!” “凌文亮同学,挺住...你可不能有什么差错啊,要不然,二大娘那边,我可怎么向她交代呀...呜呜呜...” 一时间客车前乱糟糟的,没了个秩序... 昨天晚上,凌文亮这群知青没找到落脚之处。 于是他们只好在候车大厅,那些冰凉的椅子上硬扛了一夜。 虽说候车大厅比起室外,温度会高一点点,但最少也在零下10度以上! 谁能扛得住? 如今凌文亮他们想坐车,却被人赶下来不说,还被售票员当众给好好讥讽了一顿! 这就让性子直拗、脾气暴躁的那位凌文亮,一下子气急攻心,昏厥了过去... “小川哥...?”张海丽心善,畏畏缩缩捅捅叶小川的胳膊,满脸期盼。 ——她这是想让花样百出的叶小川,出面帮帮那位凌文亮,争取售票员同意,好让他们提前把行李放到车顶上去。 对于张海丽的隐晦恳求,叶小川充耳不闻,而是在那里望着老爷车发呆... 今天早上,一到汽车站里。 叶小川在和大家互相帮忙放行李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扑通扑通”的感觉。 总觉得浑身有点抽搐、有点心惊肉跳! 这种感觉没由来,但又挥之不去... 尤其是当客车发动机“轰”的一声,打着火的那一刻,叶小川脑海里的那个神秘柜组,此时突发异常! 柜子中间那块显示屏,忽地发出阵阵红光,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在向叶小川告警! ——或许是这个神秘的柜组,它似乎和自己一样,预感到了什么? 又或者是此行有着极度的风险,如果叶小川身死命陨,这个柜组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因此,它便通过“闪屏”这种方式,来警告叶小川,千万别上这趟车?! “砰砰砰——” 客车驾驶员已经就位。 售票员则敲打着车门吆喝大家上车,“走了走了,各自看好自家的行李物品,丢失了我们可不负责啊!” 驾驶员,售票员都是这个时代惹不起的存在。 乘客们乖乖窝在车厢里,静静等着发车。 正在此时。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等等,群众有紧急情况,需要向领导反映!” 第八章 传说中的二皮脸 一名汽车站的工作人员,急匆匆闯进办公室,向车站负责人汇报突发情况。 听着听着。 车站负责人的脸,红了: “他哒哒的,作甚咧?” 工作人员把嘴巴贴在车站负责人的耳根上,低声说了一句。 负责人脖子上青筋暴起:“四九城的知青了不起啊?” 再听工作人员嘀咕,然后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啥...这家伙,准备把我贴墙上?” 最后,负责人面如死灰: “嘶...走,走走,赶紧赶紧,咱去看看,可不敢让他乱来!哎,记得把我抽屉里那条好烟拿上...” 倒霉催的! 绥得县客运车站负责人,早上才恋恋不舍从婆娘的热被窝里钻出来,然后骑着二八大杠,顶风冒雪的跑到车站里来值班。 泡了一缸子酽茶,正哼着酸曲儿,等着投递员把今天的报纸送过来。 眼看着又是喝茶看报的一天。 没成想! 大清早的,居然有人要求车站检修组,立马对即将出发的班车,进行全面车检? 负责人的脸,顿时就绿了: 额...我曰他个哒哒! 谁啊? 这么牛笔,搞得像交通局大领导一样的! 结果等到车站负责人,听说对方是四九城的知青,雄风顿时就萎了不少。 听到这个消息! 负责人就如同看见自家那个又肥、还满脸麻子,只能当暖手宝用的婆娘一样... 哪还硬的起来? 快吓尿了都!! ——谁不知道这些中二青年,干啥啥不行。 但一個个属王八似的,真要是被他们咬上一口,不死也得脱层皮! 啥级别也不顶事。 就算往轻了说,最少,最少! 那也是癞蛤蟆跳上脚背,它不咬人,可是它膈应人啊!! 等到车站负责人,带着检修组的职工急匆匆赶到现场。 负责人陪着笑脸,竭力安抚那个脑袋上缠着纱布的家伙,检修组的职工则冻的手脚冰凉的,忙着检修车辆。 “姐,这叶小川...真是讨厌!大家都快冻死了,他却拦着不让发车?我可恨死他了!难怪王硕和他不对付...该!” 站在王硕身后,那两位姓冉的双胞胎姊妹。 妹妹冉苗一边跺脚,一边噘嘴,“人家别的旅客都没啥意见,就他偏偏要拦着,说什么不能让班车带病上路!” 姐姐冉婷终归要稳重些。 只见她轻轻摇头,“苗苗你就少说两句吧!从昨天晚上找住处,再到叶小川安排那位大姐去帮忙预定座位... 你没看出来,人家叶小川做事很有章法吗?我想,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宁愿在这里挨冻,也不让发车。” 冉苗一张翘嘴,都快能挂住油瓶了,“那他完全可以通过正常途径,去向车站领导申请啊!干嘛要用什么字报之类的,去吓唬人家呀?” 王硕扭头。 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冉苗... “看什么看?” 冉苗一跺脚,“难道我说的不...不,不...” 说着说着,或许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叶小川要求对这辆班车进行全面安全检修。 这个请求,如果真的是走流程的话...真还不可能得到落实! ——人家汽车都已经发动了,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停下来进行检修呢? 冉苗不理解叶小川的神经举动。 在场的其他急着赶车的知青们,也是满腔怒火:踏马的!昨天晚上,大家伙儿找个废弃窑洞凑合了一夜,冻成狗了都! 如今好不容易,能坐上班车打个盹,却又遇上了事儿妈一样的叶小川! 于是众人心里,纷纷用各地口音对着叶小川进行着深度问候。 恨归恨,但也没人敢冲上前去揍他一顿:这个架,实在是没法打的... 那家伙头缠着纱布。 打赢了吧...你他麻连伤病员都打,是男人么? 要是打输了吧...你他麻连伤病员都打不过,还是男人么?! ——这就没办法了:打输打赢,自个儿左右都不是人。 因此大家伙儿除了在心里,对叶小川进行着各式各样的花样问候之外。 其他也没什么好招。 别人无计可施。 但王硕却没那么挑挑拣拣,“姓叶的,我发现你和你那个后妈一样,这一不要脸、二不要皮的精神,可是发扬光大的紧呐!” 王硕的准姐夫,被叶小川后妈带过来的那个儿子,给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两家人为了协商赔偿的事宜,可没少撕破脸干架。 所以叶小川后妈,她那种动不动撒泼打滚、死不要脸的架势,王硕倒是见识过很多回。 大家原本以为王硕这句话,会激怒叶小川。 连张海丽都忍不住偷偷扯着叶小川的衣襟,以防他突然冲过去。 熊英则不露声色的站在两人中间,准备充当缓冲肉囊。 没成想! 叶小川却并不生气,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过奖过奖,不要脸这项技能,我练的还不够熟练,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放心吧,爷一定会抓紧时间勤学苦练,以后绝对不会让孙子伱失望的。” 众人一脸错愕:“.......” 但在心里,大家还是忍不住齐齐夸赞叶小川一句:啊呸!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二皮脸? 就在大家伙儿心思各异的档口。 没一会儿功夫,车辆检修完毕! “呀,感谢感谢。” 车站负责人满脸激动,“叶知青,还是你的警惕性高啊! 这辆车居然传动轴上有裂缝,而且刹车管也被冻裂了... 感谢感谢,要不是叶知青您提醒的早,一场重大车祸,可就难免了。广大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就会受到极大的威胁!” 那位车站负责人,还准备说点什么举一反三、迅速采取有力措施之类的。 结果叶小川摆摆手,“时间不早了,负责人同志,你是不是该另外调度一辆状态良好的车,来执行这趟运输任务啊?” “应该的,应该的!” 车站负责人点头如同小鸡啄米,随后惊魂未定的去了。 没一会儿。 一辆看起来油漆稍微亮一点的“黄河牌”中型客车开了过来,接替前面那辆病车。 而此时,叶小川发现自己脑海里那个柜子上的显示屏,已经由前面的红灯状态,变成了橘黄... 这是? 叶小川猜测:自己脑海里这个柜组,有一种安全评估功能? 如今显示屏由不停闪烁的红色警告,变成了长亮的橘黄。 那意思就是说,现在派过来的这辆车,依旧存在着一定的安全隐患? 事关自己的性命,不得不慎重。 于是叶小川便在汽车站的院子里,围绕着那些停靠着的班车,挨个都走了一遍。 结果无论他走到哪一辆车跟前,几乎就是黄色预警。 除了开往省城的那辆大型客车,还有开往俞林市的几辆车,状态良好之外。 其他的短途班车车况,似乎都不太好 合着,整个“绥得县汽车运输服务社”的班车。 几乎全是别的大客运服务社,淘汰下来的二手、甚至是三手,四手车? “我不座这辆车了。” 正当大家伙急着上车的时候,叶小川却不愿意走了! 第九章 心存侥幸终遇险 “呜!呜!呜呜……” “滴滴!” 【德绥县——俞林市】的班车屁股上,拖着长长的黑尾巴,一步三晃的,穿行在陕北的塬野之中。 至此,黄土高原上的塞外风光,才真正展现在知青们的眼前。 北国风光。 是粗犷雄浑的,是狂野大气的。 远处的荒塬上积雪皑皑,沟壑中树木稀稀拉拉,一排排窑洞,就像军大衣上面的双排纽扣,隐藏在灰黄的山崖中、河畔边。 时不时的,还会有或大或小的冰挂,点缀在悬崖峭壁之中。 这冷酷而又新奇的景致,不断重复、再重复。 以至于终究变的枯燥乏味。 现在充满黄土味的塞外风光,已经引不起车厢中那些年轻男男女女们的兴致了。 人人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碎花棉袄,昏昏欲睡。 呵气成霜。 车厢里大家精神萎靡。 只有脾气暴躁的班车驾驶员,训斥挡道的放羊人,倒也能稍稍引起车厢里的小部分人,睁眼瞟上一瞟: “额说憨老汉,你倒是欢欢让开啊,马路上放羊?哈求弄个甚咧...个灰葛泡!” 等到赶羊人忙不跌的,吆喝着把羊群驱赶到路边。 驾驶员便会立即踩下一脚地板油。 “轰...轰轰!” 留下大股浓浓的黑烟,和驾驶员意犹未尽的咒骂声,还有脸上沟壑埋着沧桑的赶羊老汉,那满脸卑微的笑。 班车走了。 放羊老汉突然一扬鞭! 只见他脸上的沟壑,开始变得生动起来,露出一口黄牙敞开嗓门儿唱: “哎...翻过山沟沟哟还是那个沟,三哥哥想四妹子儿哎,跑丢了嚡,咕噜噜兰....滚下崖...” 这是一首很平常的陕北酸曲。 但听在叶小川耳朵里,却忽的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惊悚感觉! “小川哥,灰葛泡是什么意思啊?” 身穿碎花红棉袄,像個吹胀了气的洋娃娃的张海丽,满是疲惫的抬头问。 心里有股不祥预感,总是挥之不去的叶小川,闻言一愣! 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灰葛泡?哦,那是陕北老乡见面打招呼,大概相当于你好的意思吧。” “哦,原来是这样...那以后,我也得学着陕北老乡那样和人打招呼,才不显得生分。” 张海丽伸手缕缕脑门上的刘海,娇柔一笑,“谢谢啊小川哥,你的知识可真渊博!” 坐在过道里。 昨天晚上因为没找到住处,结果在火车站候车室里凑合了一夜,如今鼻涕和怨气,早已逆流成河的马璐听了,不由抬起头。 先是畏畏缩缩的看了一眼叶小川。 随后马璐压低声音,好心提醒张海丽:“张知青,我们现在已经身处歌名老区了,这边的老歌名多,思想也比较保守,你得注意一点影响,啊。” 嘻嘻...这次马璐没厉声训斥自己? 张海丽心里知道,这是因为马璐有点儿顾忌叶小川,但她还是很高兴,“嗳,谢谢马知青提醒,马璐同志,你真灰葛泡嗳!” 马璐一怔:这...啥,啥意思? 不过她虽说不懂张海丽嘴里的‘灰葛泡’,是什么意思。 对方脸上的笑容,马璐还是看得懂的...那就当‘灰葛泡’是一句好话来处理呗! 问是肯定不会开口的,那会显得自己无知不是? 汽车继续向前行驶。 此时已经到了一个长下坡的路段,而叶小川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了! 自己明明坚持不坐【德绥县——脂米县】那趟短途班车,而宁愿换票,专转乘通往俞林的车。 到了脂米县城的时候,中途再下车就行了 嘶...自己不惜顶着王硕、马璐他们的强烈不满,坚持换成了现在这辆,车况明显没啥问题的班车。 可为什么,还是有这种不好的预感呢? 明明感觉情况不妙。 但即便如此,叶小川也不太好出声提醒驾驶员要小心。 如果按照惯常的提醒,那肯定会换来驾驶员的一个白眼:爷跑了这么多年,还用你说? 所以即便是自己开口提醒驾驶员,要谨慎驾驶。 那是起不了丝毫作用的。 这个时期的“八大员”牛皮。 而作为“八大员”之首的驾驶员,人家那是真牛皮! 这些家伙眼睛向来都是长在头顶的,没那么好说话! 弄的不好。 脾气暴躁的驾驶员,反而还会因此产生而逆反心理,故意把方向盘当成DJ那样摇头晃脑的打碟,给伱玩起左三圈,右三圈... 所以提醒驾驶员,是不会有丝毫效果的,甚至还会有反作用。 那么既然预感到了危险,叶小川从这里下车步行,从现在开始不坐车了? 那也是不现实的: 陕北的冬天,太冷了! 在这种严寒天气下。 下去走不了5里路,头发就跟打过定型发胶一样,硬邦邦的。 伸手一捋,还能刷刷作响。 你敢想象一双厚厚的牛皮鞋,在这种天气下,是不会有任何柔软度的? 鞋底走在冰雪路面上,就跟穿着木屐差不多,丝毫没有一点点抓地能力。 这就会让步行,变得异常艰难,行进速度也会很缓慢。 同样的道理。 汽车轮胎在这种气候条件下,它的抓地能力,也是特别特别的差。 而且这个时期,客运服务社可没奢侈到,居然有能力装备有雪地胎之类的东西。 这么多年全是靠驾驶员八字硬、班车皮实,在那里硬抗! “小川哥,你怎么了?” 张海丽心细。 更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心思,基本上都放在叶小川身上了,所以叶小川的神色有任何一点点变化,张海丽都看在眼里。 只见她把手放在叶小川的手背上。 满是关切的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没事。” 叶小川提起铺盖卷,放在她的腿上,以防万一。 “你要是困的话,就趴在上面打个盹吧。” 张海丽一愣:我趴在前面的椅背上不行?干嘛要把这么沉重的铺盖卷,压在身上呢? 不过。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叶小川的一种关爱之举。 所以张海丽也就坦然接受,并没多说什么。 如今叶小川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但神秘柜子组上那块显示屏,此时颜色不变,依旧还是一片橘黄。 这是什么情况? 想了想,叶小川一咬牙! 赌一把! 既然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那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而且自己脑海里有这么一个神秘的柜组,既然它并没有紧急示警...那就说明:接下来即便有可能遇到一些危险。 或许,也不至于会要命吧? 毕竟系统和宿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当叶小川心里正七上八下、有点惊疑不定之际。 突然! 前面的司机,猛地发出一声炸喝:“大家抓紧了,要撞车!” 第十章 赶骡车的老柳头【求追读,别养书啊老爷们】 原来却是在一个急拐弯处。 【绥得县——脂米县】那辆黄河牌客车,正卡在公路边的路牙子上摇摇晃晃,欲坠未坠! 而叶小川他们坐的这辆班车。 司机开的速度快,又是急转弯。 等到驾驶员刚刚看清楚前面的情况。 想刹住车,然后下去帮忙,谁知道在公路拐弯处却有积冰。 这些冰块并不是平白而来,更不是因为大雪融化变成了冰疙瘩。 而是那些拉煤车司机淋刹车鼓,所喷出来的水引起的。 陕北天气酷寒。 这些路面上的水渍不出几分钟,北风一吹,瞬间就会凝结成冰。 陕北的道路如此多胶,哪一年都会客车在路上竟折腰。 很不幸,今天这辆班车也中了招。 冰渍丝滑。 以至于“上不封顶、下不封门”,本来就严重超载的客车前轮压上去之后,猛然失去了抓地力,造成前轮侧滑。 原本经验丰富的驾驶员,处理这点小事情,问题不大。 可问题是:旁边那个男知青声嘶力竭的猛喊“踩刹车!踩刹车,快点!快点!踩刹车”! 喊也就算了。 那家伙居然在慌乱之中,甚至还弯腰冲过来,准备抢方向盘! 使得让原本就有点慌神的客车驾驶员,脑子里突然一乱,右脚下意识的把刹车一踩到底!! 这下子,麻烦了... 只见班车因为刹车太猛,原本只是往左边侧滑的前轮,一下子就变成了横向漂移! 整个客车车体,在狭窄的国道上忽地一個横漂! 驾驶员见势不妙,赶紧松开刹车,猛打方向。 “啊——” 车厢里的年轻男女们,纷纷惊声尖叫! 好在这辆客车上的驾驶员,确实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司机。 只见他七扭八拐,先是把方向盘往漂移的方向稍稍修正一些,免得车辆侧滑的不可控。 随后缓缓开始回正方向。 客车歪歪扭扭几次之后,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而此时这辆客车,距离那辆短途班车,距离不过2米! 要是再往前漂一点点的话。 绝对会把那辆班车给怼下悬崖,甚至有可能,连这辆车也会一起栽下去... 等到车厢里,众人惊魂未定。 只见驾驶员率先打开车门,一下子就跳了下去,“还愣着干什么?大家赶紧下来救人啊!” 驾驶员话音未落。 只听见车窗啪啪啪被打开,叶小川和王硕不约而同的从车窗处,一跃而下! 而此时。 那辆【绥得县——脂米县】的短途客车,前后重心正在进行角力。 车头车尾忽高忽低、犹如上下摆动的跷跷板。 在这种情况下。 随着班车里面,那些惊慌失措的乘客们,纷纷往车门跟前涌,想夺路而逃。 再加上放在过道里的行李,以及坐在过道里的人,他们受惯性影响而不由自主的往前滑行... 可以想象得到: 前面那辆车短暂的平衡,终究会因为重心偏移,而被彻底打破! 整辆客车往悬崖中翻滚而下的结局,眼看是避免不了了... 叶小川与王硕对视一眼。 随后一个朝那辆班车的后面跑,另一个则跑向前面。 那辆车的重心,正处于一种很微妙的暂时平衡当中。 所以叶小川选择跑向车尾,用自己的身体去压住后面,试图增强车尾这边的重心。 以便延迟客车坠崖的时间。 而王硕跑到一半。 见车窗后有不少人,正在那里努力掰动玻璃,试图打开车窗逃生。 情况紧急!! 只见王硕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抬手便用刀柄使劲砸窗... ?..............? 叶小川和王王硕那边,正奋力救人。 而在三十里铺生产队,通往县城的路上,一辆大架子车正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啊...tui...!” 脂米县,三十里铺生产队的老柳头,满脸幸福的赶着胶轮骡车,晃晃悠悠往脂米县汽车站赶路。 车架子上,坐着他的一儿一女。 那是老柳头一生的骄傲,和下半辈子所有的希望所在。 “爸,天这么冷,别人都不愿意去县城接那些知青,你干嘛非得要往上凑啊?” 老柳家17岁的大女子柳青青,头裹着大红头巾、身穿厚厚的大红棉袄。 只见她从车架上探出脑袋,樱唇微启,“要是他们有什么事耽搁了,那我们在县城可怎么办呀?” 老柳头笑,“放心咧,你大甚会儿做过亏本买卖?人家那些知青,你以为是普通人? 和他们搞好关系,保管以后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老柳头呵呵一笑,“青青啊,你不是想去当代课老师吗? 看着,等咱把知青接回去了,你想当代课老师的事...准成!” 柳青青好奇,“爸,庄子里那么多人,都想去当代课老师。 可别人要么是去找大队干部搞关系。 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提着好烟好酒,去找公社里的亲戚...你去和知青混个面熟,有甚用?” 老柳头摇头,“我的憨女子哟!伱就放心吧,我瞅好的事儿...错不了!哈哈哈,你大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 柳青青捂着耳朵笑,“是是是!我爸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小米都多!我爸平常都不吃饭的,天天都抱着盐巴坨坨啃...” 老柳头一瞪眼,“瞎说甚咧?!啃盐巴疙瘩...那我不就成了生产队里的毛驴了么!!” 听自家姐姐和老爹说的好玩。 坐在车架子里的小六,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爸,你可不敢变成老毛驴,要不然,我不就成了那小...嘿嘿嘿!” 父女三个说说笑笑,一路往脂米县城走。 这次生产队指派老柳头,负责去县城接送前来插队的知青。 生产队每天补贴5毛钱的“出差费”给他。 虽说一天有5毛钱的补贴,这可比留在生产队里出工,要挣的多了不少。 但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却没人愿意去。 只因为天寒地冻的,路途也不近。 再加上这个时期的火车、客车,都不准点。 有些时候,因为遇到一些突发的自然灾害的话,火车客车晚点2、3天的情况都有。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那么去接知青的人,势必就只能在县城里干巴巴的等。 天气冷,人受罪不说。 又得住店,还得在饭馆里去吃饭。 这样一来,生产队补贴的那5毛钱,哪够啊? 所以惯会精打细算的三十里铺社员们,真还没人乐意去县汽车站接知青。 也就一向以精明著称的老柳头,这次不知犯了什么糊涂? 别人都不愿干。 他倒好,偏偏抢着去! 第011章 心有所系便是家 【剧情过渡章节,敬请谅解】 知青们还自以为,自己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热烈欢迎。 但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就像这次去县城汽车站,迎接第n批来插队的知青。 就没人乐意去。 尤其是三十里铺生产队的支书、大队长,以及大队会计、妇女主任、民兵队长... 这些大队干部。 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顶风冒雪的,跑去迎接他们。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 其实是因为那些生产队干部,他们早就受够了,那些眼高手低知青的摧残了。 同样的事发生的多了。 于是干部和社员们的心,慢慢就冷了下来去。 但好在老柳头却还很热心。 只见心情大好的他一声吆喝,“吁,驾!青青,今儿我心里高兴,来,唱一个!” “哎!” 柳青青脆脆的应了一声,张口便唱: 【对坝坝那个圪梁梁上,那是一個谁? 那就是咱们要命的二妹妹。 二妹妹我在圪梁梁上哎,哥哥你在那个沟。 看见了那个妹子儿哎,哥哥你就摆一摆手...】 柳青青人长得俊,她唱的歌也好听,宛如夜莺高唱、好似黄鹂啼谷。 这曼妙的歌声就这么一路飘啊飘,慢慢的,慢慢的...就飘到了脂米县城。 脂米县长途汽车站。 在院墙外面。 有一座小小的木头房子。 这间简易房,以前是用来售卖小商品的临时建筑。 结果后来割什么尾巴的时候,这间木屋的原主人,就被小战将们给顺手割掉了。 小木屋从此没了尾巴,但也变成了无主之地。 等到老柳头带着一双儿女,赶到小木屋前,正准备将它当作这几天的栖身之所。 没成想,居然有人捷足先登! “嘿,柳老汉,你想作甚咧?” 老柳刚刚推开小木屋。 屋子里忽然冒出一颗头戴白羊肚巾、满脸沟壑的黝黑汉子,“年年生产队种瓜,你和我抢水。现在你大...我想缩在这里过夜,你也来抢我的位置?” 老柳头当下也是吃惊不小,“哟,我当是谁咧,原来是老白啊...伱不在你们生产队里挣工分,跑这嘎达来作甚?” 老白瞟一眼架子车上面的柳青青,有年轻女子在场,他也不好说粗话。 于是老白只能叹口气,“我倒是想缩在生产队里,可...这不是我们白家沟生产队,分摊到了一批知青么!” 听对方这么一说。 老柳头顿时明白了:原来他们白家沟生产队,和三十里铺生产队一样,都分摊到了一批来自城里的男女青年... 既然大家都经历着同样的痛苦。 于是老柳头乐了:“那就好!咱就都挤在这屋里,安安心心等着知青们的到来。” 原本老白独占这间屋子,可以舒舒坦坦的摊直了睡。 如今却一下子挤过来好几个人,总共才3、4个平米的小屋子,可咋弄么! 不过。 人家老柳带着俩娃。 搁在平常,老白铁定不会让着他,但看在老柳两个娃的面子上,老白就不得不做出妥协了。 ——老一辈儿的人,怎么争、怎么吵都没事,大不了一辈子不相往来就是了。 但老辈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能遗留到孩子身上...这是底线。 哎,莫办法了。 挤呗! 在这次老柳头带来了火炉子,甚至还有一柳筐煤炭。 其它什么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加上两人带来的褥子还挺多,好好打扫一下这间小木屋,把地上铺的厚厚的,倒也不受冻。 柳青青忙着擦拭木屋地板。 老柳头则把东西卸下来,随后赶着大车就准备走。 没成想,老白也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操作! “干甚咧?” 两人异口同声。 “拉着骡子出去遛遛。” 结果,老白和老柳又是口径一致! 互相鼓鼓眼,就像准备一较高下的的两只大公鸡,浑身充满了戒备。 两个人都想从对方的脸上,猜测出各自的真实用意。 结果... 老柳缓缓放松肩膀,叹口气,“我去南关蹲着。” 老白也一样,“我也去南关圪蹴一阵,看看有没有城里人需要帮忙拉煤球、帮忙搬家啥的。” 原来这两位老汉,都是打着“奉命出差,借机公车私用”的主意... 由于生产队的社员,谁家也没有大牲畜,所有的大牲畜全都归集体所有。 所以,有资格赶驴车的老柳头和老白,都想趁机在城里,利用骡车出去揽点活。 管它3毛2毛、一块半块的。 总归也是一笔收入不是? 但这种事情只能暗地里干,要不然的话,那就叫挖公家的墙角了... 现在既然老刘和老白,谁也瞒不过谁,那两个人就只能当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共进退。 还别说,正是因为这两天天气温骤降,大风肆虐。 城里人需要搬运的煤炭,煤球就比较多。 老柳头和老白,在脂米县城的城墙根下没蹲一会儿,各自都揽上了生意。 人家这些城里人,宁愿跑到城墙跟脚下来找揽活的受苦人,也不愿意去国营的“搬运服务社”叫人。 他们倒不一定是图便宜。 其中有好多人。 其实是因为受不了那些“翻身把歌唱”的搬运工,他们那种爱理不理、动辄要烟要酒的服务态度。 所以今天老柳头和老白运气不错,刚刚往那一站,生意就找上门了。 等到晚上。 原本破破烂烂、冷冷清清的小木屋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阵阵饭菜香味弥漫。 还有柳青青脆生生哼唱小曲的声音:“提起个家来家有名,额家住在绥德三十里铺村儿...四妹子爱上了三哥哥,他是额的知心人儿...” 饭菜香气太浓,歌声太美。 狭小的空间里装不下。 于是整个“脂米县汽车站”的大门口,便充盈着家的味道。 老柳推开门,虽是浑身疲惫但心里却很充实,“青青,扁食蒸好了么?看看,我给你拿甚好东西回来了?” 柳青青笑,“爸,累了吧?饺子蒸着哩,您洗洗手,马上就开饭。干嘛浪费钱,给我买塑料镜子哩?那个好贵的...” 老柳也笑,“没花钱,那是一户城里人搬家,不要了的,我给拾掇回来了。” 父女正拉着话。 前后脚跟的,老白也赶着罗车回来了。 “好香!吃酸菜杂面饺子?” 老白鼻翼抽抽,随手从羊皮袄里摸出一瓶酒,“不白吃你的,咱当打平伙。” 老柳瞪眼:“老白你作甚咧,刚挣几个受苦钱,就开始哈花?” “没花钱。” 老白咧嘴笑笑,“我帮别人拉了一车煤,那人见我手脚勤快,主家就给我这么一瓶。要不然,我哪舍得花钱买瓶装酒喝?连散装酒我都舍不得哩!”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狭窄的小木屋里,充满着幸福和满足。 吃到一半,老柳头抬头问自家女子:“青青,你是不是盼着那些知青赶紧来啊?” “哎,这么看来,我倒是想让他们晚来几天才好哩!也好让我大多赚几个。” 柳青青望着火炉上的铝锅,眼神里充满了复杂,“可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们赶紧来...” 赶紧? 似乎有遥感一般。 远在百里外的叶小川,突然发出一声大喝:“赶...紧...逃!” “噗——” 三个字刚一说出口,叶小川的嘴里“噗”的一声,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第012章 动用意念力伤身 老柳头在汽车站等知青们的到来。 而在几十公里外的车祸现场,那辆卡在悬崖边上的客车,正摇摇欲坠。 王硕在前面忙着砸车窗。 车尾的叶小川则使出浑身的力气,死死拽着车屁股,试图把它压住。 但光靠自个儿这130斤充当人体当砝码,效果有限。 眼看客车还在缓缓滑向悬崖。 叶小川忽地灵光一闪:自己不是有一股神秘的意念力么? 何不用它,试试能不能将客车拉住? 说干就干!! 叶小川旋即运起意念,集中精力,全神贯注。 一股强大的意念力瞬间爆发! “嘎吱嘎吱——” 有了意念力的加持。 班车车身往悬崖方向滑动的速度,终于变得慢了不少。 时间不等人!! 乘客们抓紧时间逃命。 只是挤在车门处的人太多,行李和乘客乱做一团,磕磕绊绊的。 短时间之内,哪能下得去? 跳窗户也是不可能的。 车厢里温度高,大家伙儿呼出来的热气富含水分,渐渐凝聚在车窗玻璃上、聚集在窗户卡槽里。 再被窗外的严寒天气一冻。 冰层铁硬! 窗户打都打不开,往哪跳? 正在那些挤不到车门那边去的乘客,心里越来越绝望之际... 大家伙却惊讶的发现,似乎有某种奇迹正在出现!! “咔呲呲——” 叶小川的意念力逐步增强。 以至于整辆客车上的车窗玻璃,似乎都感应到了这股强大的力量。 其中有不少玻璃,正开始碎裂! 与此同时。 叶小川脑海里的柜组显示屏上,有一连串蓝色的数字正在不停变化: 【20kg....】 【30kg....】 【50kg....】 【110kg...】 【215kg...】 最终。 数字停留在【275kg】,就再也没有多少变化了。 只是在【275kg】,【273kg】这种小范围内,反复横跳....... 这股力量不小! 渐渐的... 距离叶小川最近的客车尾部,那块最大的玻璃,似乎已经受不了这么强大的力道穿透。 如今正在慢慢的一点点龟裂,一点点蔓延开去... 宛如无数条闪电开杈。 终于!! “嘭——”的一声巨响。 车玻璃炸裂,碎屑横飞! 玻璃终究扛不住那股如同无形的钢索,强大的,居然能暂时拉住客车不下坠的意念力! “快救人啊!” “同志们啊,车尾巴上的玻璃已经炸开了,赶紧往下跳!” 周遭乱哄哄的声音,叶小川听得见。 但却无力做出任何一点点反应。 此时的叶小川,只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 浑身僵硬的如同铁铸,全身血液上涌,心脏跳动的如同擂鼓! 别说张口说话了。 甚至连眨动一下下眼睑,那都成了奢望... 好难受! “快跳窗,快点跳啊!” 有王硕的声音响起,“出来了的人,赶紧去帮忙拽着车屁股...你丫的快去啊,信不信爷抽你?” 只见他一脚踹飞最先逃下来的男知青,“给爷把车屁股拽紧了!但敢松手,老子一会儿弄死你...快去!” 那个叫凌文亮的男知青。 人家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庆幸呢,倒是先莫名其妙挨了一脚! 只是他没敢吭声,而是乖乖的到车后面去帮忙压车屁股。 谁曾想。 正在此时! 侧面的十几块车窗玻璃,也开始陆陆续续炸裂!! 玻璃碎末飞得到处都是。 吓得那个男知青赶紧撒手,连滚带爬的想躲在一旁。 而现在的叶小川嘴角已经在流血,意念力随之开始转弱... “嘎吱...嘎吱...” 客车最终还是因为行李架上、还有过道里放着的那些沉重行李前移。 平衡,被彻底打破了。 “嘎吱吱——” 车体加速往悬崖下滑动。 车底与路沿边上的巨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犹如死亡召唤... 这种速度并不快的滑动,不能保多久。 可以预见:几秒之后,随着重心前移的程度越来高。 整辆班车。 势必将会以一种疾速下坠的姿态,翻滚着掉进深深的悬崖之中! “赶...紧...逃!” 叶小川稍稍收回一丝丝意念,嘴里发出一声炸喝! “轰隆隆——” 车体和石头之间的摩擦声,已经从吱嘎吱嘎,变成了山洪倾泻而下之际,那种震耳欲聋的巨响! 完了! 叶小川心里哀叹一声:自己连续高强度使用意念力,实在是太过于透支身体。 如今已实在是扛不住了... 迷迷糊糊的目光所及之处,身边全是乱糟糟的人影。 想来,大家伙儿应该都逃得差不多了吧? “嘭——” 在神智彻底消失之前,叶小川只感觉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随即便昏厥了过去... ———————— 脂米县中心医院。 略显简陋而陈旧的病房里,某张病床床头,放着一网兜红彤彤的苹果、2罐“麦乳精”。 这些都是脂米县有关部门,派遣专门的工作人员送过来,慰问重伤员的。 麦乳精金贵。 平常人,多少年都是拿不到一罐供应指标的。 通常只有高级别的干部,每個月才有那么一罐、两罐的购买指标。 正是因为如此,叶小川因为受伤比较重,所以才得到了特殊照顾。 如果是轻伤员的话,那就只有2斤苹果,和半斤白糖了。 此时双眼红肿、鼻子抽噎的张海丽、熊英,以及强忍着眼泪的马璐,正失神的围坐在病床前。 另外还有一位“脂米县知青事务管理办公室”的中年干事,正满脸凝重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叶小川。 涉及知青无小事。 再加上叶小川是来自四九城的知青,如果他在脂米县地界上,有什么闪失的话。 估计得有好几个部门,联合写下无数份《12.12事件调查报告》、《12.12交通意外案情通报》之类的文件。 才能过得了上级问责那一关。 病房里气氛凝重。 门口。 张维,还有梁少平等人静静地坐在地上,个个神情落寞,表情麻木。 “死不了。医生不是说了么,那家伙休息一阵子、吊上几天液体就好了。” 王硕偏着头,无聊的盯着他自己的手指头数“斗”还是“簸箕”。 “放心吧,姓叶这家伙我比你们清楚,他丫受伤的次数,比吃冰棍还频繁。” “在四九城的时候,姓叶那丫,身上哪有多少囫囵的?” 王硕笑。 但却感觉比哭好不了多少,“那丫挺的,哪怕这次不吐血。 等到了插队的地方,不是累的他丫吐血,就是被爷一搬砖,给拍的他吐血!还跑得了他?哼...!” 梁少平与张维对视一眼。 随后抬起头。 却又迅速低下:王硕这些话,真假难辨...唉,管不了。 这些热血知青出门之前,哪家的家长都反复叮嘱他们无数遍:人穷不评理、个小勿拉架,无钱莫入众,言轻别劝人。 “你们在这里守着!” 王硕或许自个儿也觉得,刚才说的话有点二五不着调。 于是站起身拍拍屁股道,“我去后面的医院办公室,看看能不能替这家伙,多搞几罐‘麦乳精’回来,好歹也能给他补点营养不是?” 站在过道里百般无聊的冉婷、冉苗两姐妹听见了,立马跟上,“我也去!” 【关于本章】: 很多作者老大说,这两个章节冲突有点刻意,而且主角运用意念力救人,有点过于做作。 如果您有这样的想法,那小三轮只能说一声 sorry。 其实小三轮构思这几章的时候,本意是想引出那位来自胶东的插队知青凌文亮。 以及那位很有时代特色和代表性的广播站通讯员...请大家留意一下他的名字:桑汴熙。 这两位对于本作品的后续剧情,作用很大。 所以才有了这场车祸,以及医院里的这次冲突...写这些是为了大家有一个初步印象,以便记住这两个家伙。 如果这两张给你带来不适,小三轮在此,再次对您说声不好意思了,敬请谅解一下下。 第013章 板儿砖招呼典型 这次客车跌下悬崖,造成了重大财产损失。 尤其是那辆短途班车上,同样拉着大量的知青,这事儿...注定就小不了! 但好在目前除了叶小川、这位其实并不在那辆车上的人,反倒莫名其妙吐血,好似伤的不轻之外。 别人倒问题不大。 据这次事故的亲历者回忆:当时那辆客车欲坠未坠、卡在路牙子上摇摇晃晃。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分钟。 使得大家伙有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所有人心里,其实都有点暗自庆幸:这真的是上天保佑?还是菩萨显灵呢? 要不然那辆班车的车窗玻璃,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全都炸了呢? 而且早不掉、迟不掉。 却偏偏等大家,都逃离了之后才“轰隆隆”掉下悬崖呢? ~~~~~ 客车坠崖事故发生后。 俞林专区责成脂米县,联合绥得县的有关部门成立了联合调查组,以及事故理赔领导小组。 他们组织人力物力,将知青们的行李从悬崖底部打捞上来之后,然后会根据受损的具体情况,进行妥善处理。 ——人家上级领导,已经就此事定调:有破损的衣物、被褥,理赔小组负责给予全新赔偿! 有摔坏的保温壶、搪瓷盆? 赔新的! 按理说这是好事一件,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就这么一件来自上级关怀的大好事,却莫名其妙的演变成了一场知青之间的决裂! 中心卫生院办公室。 来自胶东的知青凌文亮。 此时他脑袋上也裹满了胶布,正在接受“脂米县广播站通讯员”的采访。 要说这个凌文亮,也是倒霉。 当时他坐在班车最中间,四周都挤满了行李和乘客,想逃也逃不了。 正在他心生绝望之际。 旁边有一块玻璃却突然炸了。 结果死里逃生的凌文亮,还没来得及庆幸一下下。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挨了王硕一脚,“你丫的赶紧去车尾,帮忙压住啊!” 正当他迷迷瞪瞪往车尾跑。 不曾想。 侧面剩下的那些玻璃,一个接一个的炸开,跟放鞭炮似的! 其实凌文亮只要不害怕,依旧贴着车身往后面跑的话,那些激射而出的玻璃碎片,真还伤不到他。 结果这家伙因为心里害怕,想赶紧远离。 那就相当于,他自個儿跑到火力最猛的位置上去了。 飞溅的玻璃碎碴,顿时把凌文亮给弄得个满头是血! 这就导致后来救援队赶来、把这些知青都送到脂米县中心卫生院的时候。 所有的伤员当中,反倒是感觉凌文亮受的伤最为严重... 至少...他的伤比叶小川更好看: 满脑袋裹满纱布,脖子上、肩膀上到处都有划伤,这还不够凄惨? 如今的凌文亮,浑身伤痕累累。 一张堂堂正正的国字脸,写满了悲怆... 一半是因为中途出了事故,遇到这种事谁也痛心,另一半是因为他的行李...没了。 没了行李被褥,接下来的漫长知青生涯可该怎么办? 这事儿吧,搁谁谁也肉疼。 目前他这副形象。 对于拿着通讯本,匆匆赶到县医院的广播站通讯员来说...哈哈,这不是一个典型人物,立马就跃然纸上了吗?! 这位通讯员姓桑,叫桑汴熙,向来有把啥事变成喜事的本事。 无论多大的天灾还是那啥,他总归要从中挑出一些先进的典型人物和典型事迹,然后进行大肆广播。 如果! 这位典型人物身上,他的先进事迹不是那么多,或许也不是那么突出,不具备太强的典型性? 这好办! 艺术嘛,源自生活,但是要高于生活,桑汴熙就会把别人身上的事迹再扯点过来,揉吧揉吧,妙笔底下再生点花... 等到匆匆赶来的通讯员桑熙溪,一把将凌文亮扯到办公室,要求对他进行采访。 以至于搞的凌文亮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上级已经在着手准备赔偿知青们的损失了。 所以如今凌文亮脸上的悲痛之情,是真的,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肉疼加心疼。 紧接着,办公室里便上演了这么一幕: 通讯员桑汴熙问:凌文亮同志,请问,在当时你自己也身负重伤的同时,你为什么首先考虑到的,是先去救别人呢? 凌文亮一愣:没有啊。我身上的伤,属于皮外伤,不重。再说了,当时情况紧急,大家都在忙着救人,也不止我一个人在做这件事... 桑汴熙低头,在小本本写下:凌文亮同志很谦虚,很淳朴。他说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来得及思考,只是出于本能的去救人。 看看!这位同志的优良作风,和这种舍己救人的精神,那颗可是发自内心的、是源自骨子里的优良传统! 据本电台通讯员事后调查得知:凌文亮同志,他的父亲也是一位出身正、根子红的佃户... 果然是老子英雄儿好汉! 接着。 桑汴熙又问:凌文亮同志,您自己的伤势都这么严重,请问你在救援车队抵达现场之后,为什么坚持要让别同学先上车呢? 凌文亮更懵了:没有啊!都说了我的伤,不重。肯定得把那些流血比较多的同学,优先送到县医院来抢救啊! 桑汴熙奋笔疾书:凌文亮同志,他在自己身负重伤、血流如注的情况下。 苍白的脸上,依旧泛着坚毅的光芒!救援队员要求他上车,凌文亮同志,却坚持要求把别轻伤员优先转移! 那句“让别的同志先走!”,是多么的掷地有声、是多么的感人肺腑! 听到这里。 刚好路过办公室门口的冉婷,猛的一愣:“王硕,那人咋这样啊?” 王硕嘴角抽搐:“习惯就好...” 办公室里,桑汴熙还在那里继续询问:现在有关部门已经组织好物资,准备对受灾知青进行一定的物质补偿,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凌文亮眼睛一亮:那就太好了! 桑汴熙来了一句:其实这里的财政状况也不容乐观,乡亲们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富裕... 凌文亮叹口气:是啊!上级也不容易,感谢领导关怀... 桑汴熙摆摆手,打断凌文亮的话。 随后写下:凌文亮同志听说上级准备补偿知青,他感谢有关部门的关怀,并且当场表示:自己绝不要公家的一针一线。 --多好的同志啊!时时刻刻把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牢记于心... 桑汴熙写这些内容的时候,并不避讳坐在对面的凌文亮。 这家伙一边写,嘴里还一边念念有声...其实桑汴熙这是在暗示凌文亮:我将准备把你树立为典型人物,以后伱的思路和说辞,就得跟着我所写的这些内容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也不知是幸福、还是多年来的固有认知被彻底颠覆所造成的巨大震撼? 凌文亮,有点凌乱。 但在如此大诱惑面前,他...沉默了。 脑海闪现出宣传画报里,那位靠双腿,硬生生走到陕北插队的知青的光荣事迹。 以及他被接见,和到处做巡回报告的场景... 闪现出北大荒知青之中,那些广为人知的典型人物... “咕咚--” 艰难的咽下一口口。 凌文亮抬头,咬牙,“群众们过得都不容易,大家的日子还很艰难。我准备放弃上级给我的补偿,这些物资,让给那些更有需要的人吧!” 桑汴熙大喜! 正准备好好夸赞凌文亮几句,早再对他面授一些机宜。 正在此时! 二人只听见“呼”的一声! 一块板儿砖,裹挟着尖利的呼啸声,瞬间便飞了过来!! 第014章 三十里铺我来了 闹大了! 来自四九城的知青,用板砖很热情的招呼了另一位“准典型”知青。 王硕使用的砖头是城墙砖。 贼硬! 直接把原本只是皮外伤的凌文亮,给直接拍成了名副其实的重伤员! 从此,同样也是脑袋上裹着纱布的叶小川旁边的病床上,又多了一具木乃伊。 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 凌文亮是不是好汉? 这个有待商榷。 但他的身边,从此多了两位女知青,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什么的,倒是真的。 这下子,病房里热闹了! 这批前来插队的知青当中,有人也听说了:凌文亮很有可能,会被树立为知青中的典型人物。 于是。 前来投资潜力股的知青们,倒也不少人趁此机会前来联络感情。 这個送一斤桂花糕,那个人提来二两糖果... 一时间,居然搞得凌文亮那边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只可惜,那家伙这次被王硕拍的狠了。 连大小便都只能用塑料盆,在病床上解决,这种情况下,即便给他再好的东西,那是无缘享受了... 毕竟凌文亮只是想当典型,他又不是想当貔貅。 那边的病床边热闹。 只是苦了一床之隔的张海丽、熊英,还有马璐她们: 女人...骨子里都有一股攀比之心,隔壁病床那边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 这岂不就显得,叶小川这边的人缘没人家好? 就让张海丽和熊英、马璐她们巴不得早点逃离这里。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们的情绪,叶小川借口受不了那些吵吵,坚持要出院! 护士无奈,只得前来询问叶小川,“58号患者,主治医生说了,你这伤势不重,脑袋上的纱布可以拆掉了吧?” “我头上的纱布是不是刚换的?是不是还挺干净的?”叶小川问。 护士点头,“是的。” “那就别拆了,这边冷,我把它当棉帽子戴。” 众人瞪大眼:“......?” 出了医院。 自有张维、梁少平,这些男知青帮忙提行李。 这次凌文亮发扬风格、唱高调,他不要上面的补偿。 但并不影响有关部门,对那辆短途车上,其余知青的补偿物资正常发放。 其实说起来这一切,他们还得感谢王硕,因为这一切都得拜王硕那一板砖所赐! 就像县“知青办”负责人,事后来找王硕问话的时候。 负责人问及他为什么要打凌文亮? 当时王硕满不服气的哼了一句:踏马的...凌文亮你不要就不要呗,即便是这孙子,把他自个儿那130斤捐出去搞活体研究,也没人拦着。 但那也只能代表他个人。 凭什么代表另外所有的知青? 既然不是每一个知青,都有凌文亮那么高风亮节... 那就没办法了。 按照既定政策,该给知青们补偿的东西,有关部门只能照常发放。 结果这一次。 凌文亮挨了打,王硕挨了处分。 一个躺在病床上,心情沉重,短时间内恐怕是出不了院了。 已经坐上老柳头骡车的王硕,则兴致高涨,非得缠着向柳青青学陕北民歌。 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一板砖呼过去,把人干躺倒了...嘶,不用付出代价的? 其实。 需不需要付出代价、或者说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是要看事件的性质、以及肇事者身份的。 如果是一个当地的无业青年,一板砖拍在凌文亮的头上,那后果...肯定会很严重!! 而王硕却没事。 对于这种结果,其实是很着复杂的综合因素。 首先。 是这个时代,那些干部们的思想观念所决定的。 都已经遵循好多年了! 各级干部奉行的是枫桥工作法: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公社。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将影响尽量控制在最小范围,最好悄无声息的将它消化掉... 这才是上上之选! 另外一点,王硕是四九城来的知青,说真的,他天然就带着一身光环。 王硕这个身份,多多少少也能起一点保护罩的作用。 ——或许很多人或许不服气:凭啥?! 可事实...它就是如此! 另外一点。 王叔硕那一砖头拍过去,所造成的影响和损失,其实也就只在“下乡知青”这个小范围之内。 就这点破事儿,是影响到了老区的群众们的生产、生活了?还是影响上山下乡的大局了? 没有。 要是非得严肃处理王硕的话,反而这件事情的恶劣影响,反倒还会扩散出去。 反而还会对上山下乡,造成名誉上的不良后果... 所以,所以最后就这样咯! 给王硕一个“严厉警告”的内部处分,以儆效尤。 其实也不失为一种和稀泥的最顶级的处理手法... “山丹丹那个花开哟!红艳艳那个鲜!见面面容易哟,拉话话难...” 从脂米县,赶往三十里铺村的路上,柳青青率先亮开嗓子,“哎呦哎呦哎嗨那个哟!” 陕北的中午时分气温回升,明晃晃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坐在骡车上。 张海丽、马璐、熊英,冉婷冉苗,加上张维、梁少平,王硕。 还有叶小川。 9位青年男女,全是去脂米县三十里铺村,插队的知青。 大家的心情很好,兴致很高。 老柳头和柳青青他们是去脂米城,不但下了一回“馆子”、开了次洋荤。 而且这次去脂米县城接知青,由于滞留的时间比较长一些,老柳头可没少“公车私用”,因此而赚了好几块钱哩! 他心里,能不高兴吗? 而知青们,则是好不容易结束了一路的颠簸和受罪。 如今终于抵达目的地,大家伙的心情自然也舒畅了不少。 受柳青青的歌声感染,大家伙都扯着嗓子跟着唱。 “哎嘿呦!” “一个在北来一个在南, 山高路险的实在远。 扯不断的相思凑成了串, 眼睛里看见了泪蛋蛋。 白日里忙碌黑夜里闲, 脑子里忍不住胡盘算, 见个面面容易(哎)亲口口难...” 女知青马璐,已经见识到了陕北日头的毒辣,此时的她也和陕北婆姨女子一样,扯出围巾,当头巾裹在脑袋上。 别人都在那里纵情高歌。 张嘴必雨露、闭口定然指示的马璐,一时半会儿还不适应这种氛围。 啥叫“见个面面容易,还...还亲口口”? 往小了讲,这叫低级趣味! 要是往大了说,这是什么性质?咹,这是小资情调!这是封建残余!! 咱们身为有理想、有抱负的知识青年,听从号召前来插队,接受再教育。 GM不是请客吃饭! 更不是卿卿我我、儿女情长。 身为一位知识青年,难道不应该时时刻刻以高标准的要求自己。 永远保持一股凛然正气。 让陕北的广大群众看到我们这些知识青年身上,那种积极奋发、拼搏向上的精神吗? 第015章 跟想象的不一样 嘴唇蠕动。 马璐低声呵斥架子车上,那些立场不坚定、沉迷于低级趣味的同伴... 但大家伙都在那里扯开嗓子唱歌,倒也没人留意到马璐的怪话。 而头上裹着纱布,很肆意躺在架子车车厢里的叶小川,正一脸漠然的盯着沿途的沟壑看。 冬天的陕北,实在是太荒凉了! 沟壑里只有积雪,见不到潺潺流水。 而远处荒芜的塬上,连一棵树都没有,绝对算得上是寸草不生。 黄褐色的山崖下,分布着一排又一排的窑洞,有集中居住的,其中也有三三两两的散户。 那些窑洞都是就地取材,用石块垒砌,再填充以黄土修建而成。 灰扑扑的。 与周围的山坡、土塬融为一体,让人看上过去,总有一丝凄凉涌上心头。 像这种石窑,其实还算得上是稍微奢华一点的建筑了。 有更多的土窑,其实就是在山崖下直接掏出来的,要是不仔细看的话,真还很难让人相信:在那里,居然还藏着一户人家... 没有鸡叫,没有鸟鸣。 只有偶尔飘散的袅袅炊烟,才预示着,这里,将是叶小川接下来要待好几年的地方。 哎! 没想到,先前沿着国道走的时候,大家伙都已经觉得陕北很贫瘠了。 如今翻过几道梁,来的到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地界上之后。 这才发现,自己将要生活的地方,竟然荒凉至斯... “啪!” “吁---” 响鞭一甩,老柳头嘴里一声呼啸,“知青同志们!准备下车,咱到地方哩!” 这次老柳头,是直接把挪车赶到了三十里铺生产队知青安置点门口。 早就听见响动老少婆娘,大姑娘、半大小子,还有不少汉子。 纷纷扎堆在知青安置点外面的斜坡下,对着这批新来的知青平头论足。 这也是“猫冬”的陕北乡亲们,为数不多的消遣娱乐活动了。 “哟,你看那小伙子长得方方正正的,还挺耐看!” “你说国字脸那个呀,我听说那人是四九城来的小伙子,恐怕你家秀秀高攀不上...嘻嘻。” “凤凤娘,你说甚咧!我家秀秀没那好命,难道你家凤凤就能贴得住?” 秀秀娘的反击,显然非常凌厉! 她没说对方的女儿,会不会主动朝着那些男知青贴上去。 而是说即便贴上去了,也贴不住...就跟城里那种没抹水泥的瓷砖片片一样的,“啪嗒”一声也会掉下来。 凤凤娘正准备反唇相讥,却又忽然满是惊异地叫了起来:“呀,那个女子可真富态!这个好,多喜庆啊!” “对呀,这個女子脸盘子宽,水灵灵的,富态!像以前庄上的地主婆。” “哟,看看,大家都看看!那个女知青腰粗屁股大,要说我看呐,一准能生双胞胎。” “应该能!你看她那对...鼓鼓囔囔的...啧啧啧,不但能生双胞胎,而且以后生下来的娃,口粮多得很!可能都吃不完哩。” “得了吧,看看就好,流甚哈喇子?这批知青,大部分都是四九城来的,咱们庄上的后生,高攀不起!” “有甚高攀不起的?” 当场就有人不服气了,“伱没听说刘家庄那边,不就有一个女知青,嫁给了他们庄上贫农组长儿子么? 我听说啊,这批知青里面也有一个女知青出身不太好,咱家是甚成分,她能嫁到咱这种成分家里,是她的福分哩!” “啊呸!旦旦娘,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吧?人家成分再高,也不可能嫁给你家那个,鼻涕流的2尺长的儿!” “嘘...莫嚷嚷!大家快看!” 就在此时,头上裹着雪白纱布的叶小川从车厢里慢慢起身,正准备下车。 “哟...这是甚!来插队的知青里面,居然还带着病号?” “完球咧!这肯定是一个光会分口粮,却干不了活的...白瞎了那么高的个子。” “可不是嘛,这下子,咱们生产队可又亏大发了!” 陕北人说话嗓门大。 就像秦腔不是唱出来的,而是吼出来的一样。 他们的平头论足,尽数飘到叶小川的耳朵里。 叶小川:“.......?” 我,我刚来好不好,吃谁家的粮食了? 知青们在忙着卸车,乡亲们在忙着对他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但却没人上前帮忙。 今天的知青安置点门口,不仅有来看热闹的生产队社员,其实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妇女队长,也在其中。 只是她也忙着看热闹,却并不站出来喝止社员们胡闹...麻木了,习惯了。 再说了! 社员们一天到晚累得个半死,却只能吃个半饱,日子已经如此艰难。 还不能让大家伙说几句闲话,让大家乐呵乐呵? 现在的风气,变了,大家伙对知青的看法已经不同往日。 其实要是搁在以前的话。 有知青到来,整个生产队不管男女老幼都会穿的一抹溜光,敲锣打鼓。 甚至是扭着秧歌、踩着高跷夹道欢迎那些插队知青。 但,现在么... “呀!新来的同学们,你们好啊!” 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没有出面,对新来的知青表示欢迎。 但是知青安置点里面的两位知青队长,却不得不站出来表态:“同学们,辛苦了!来来来,进屋进屋。” “呀,那位女同学,你的身子骨弱,把行李放下吧,来来来,我来帮你提...” 这个知青安置点,建于刚刚兴起上山下乡初期。 那时候县里很重视知青们的生活起居,公社因此拨有专款,生产队又自筹了一些资金。 然后组织社员们出义务工,不分白天黑夜的拼命干,才建立起来的这座知青安置点。 大家伙那时候,很是期待那些知识青年,前来改变整个村子里的贫穷落后的面貌。 因此大家干起活来一个个干劲十足,非常非常的用心。 最终三十里铺这座知青安置点,不出意料的,修建的非常不错! 一溜6孔石窑齐齐展展。 窑洞门口的院坝,平整的一抹溜光。 其中2间窑洞归女知青住,另一头的2间归男知青。 中间则空余2间,1间用来作为大家共同的活动室、学习室,另一间则用来作为知青们的集体厨房。 毕竟在陕北冬天的时候,可以一边烧炕一边顺带做饭。 但到了夏天可不行! 所以三十里铺生产队,当时还非常贴心的,专门给知青们修建了一间集体厨房。 等到新来的知青把行李放好,还没来得及和老知青们进行交流。 此时妇女队长推门而入,对着大家一摆手,“知青同志们,请跟我走吧!” 熊英问,“领导,让我们干嘛去呀?” “当然是商量着怎么分口粮啊...难道你们这些知青同志,不需要动用我们生产队的粮食?那可就太好...咳咳咳,算了,走吧!” 妇女队长撂下句酸枣枝一般的怪味话,然后径直转身走了。 马璐赶紧迎上去,“哎,马上就来,妇女队长同志,谢谢你专程来通知我们,谢谢你这个灰葛炮。” 妇女队长一听,猛然驻足! 第016章 生产队也没余粮 妇女队长一听,猛然驻足! 随后非常快速的扭转过头,死死盯着身后的马璐看!! “很...好!你...好...得...很!” 说完,妇女队长转身变走! 只留下马璐站在窑洞门口凌乱:这是咋,咋的了? 我好心好意的和她打个招呼,这...这有错? 妇女队长气冲冲的走了。 “领口粮咯!走,我带你们去。” 每一个知青点,都会设置一男一女两位知青队长,负责协调、管理所有知青们的日常事务。 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男知青队长,是一位油头粉面的家伙,叫胡勇。 这人总是嬉皮笑脸的,说他亲和力很强吧,倒也没错。 不过总是给人一种没正形的感觉。 只见他趁着替新来的知青们搬行李的机会,顺手把张维放在网兜里的一双棉袜塞进口袋。 嘻笑着自言自语,“呦,这是今年的新款棉袜吧? 谢了啊,兄弟,你看我这脚趾头都钻出来了,借我穿几天...嘻嘻,走!我带你们领口粮去!” “胡勇!” 一听知青队长要带着新来的知青,去大队部领取口粮。 女知青队长黄敏顿时追出来,冲着胡勇就是一声娇斥,“胡勇,你干嘛呢?你能不能有点...” “我有啥呀!” 胡勇笑嘻嘻的打断黄敏,“放心吧,我的口粮还有50来斤呢!我自个儿都吃不完,嘿嘿...” 黄敏神色复杂的盯了胡勇几眼,终究还是跺跺脚,回屋里去了... 等胡勇带着大家伙赶到大队部,掀开门帘一看,原来屋子里早就坐满了人。 三十里铺的大队长,会计,包括计分员,民兵队长、妇女队长,饲养员,仓库保管员,贫农协会组长... 生产队八大员,全都在场。 大队支书,地位超然。 他并不属于生产队八大员序列。 “进来吧。” 三十里铺生产队的支书有50来岁,看上去很憨厚的样子。 只见他头戴没有帽徽的旧军帽,身上披着一件很旧的棉军大衣,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满屋生化武器弥漫,呛的张海丽、冉婷,马璐她们连连咳嗽不止... “来来来,欢迎伱们这些城里的知识青年,来咱们三十里铺生产队,支援我们的农业建设事业。” 大队长率先从板凳上站起身,带头鼓掌:“欢迎欢迎啊,知青同志们,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是你们为之奋战的新战场了。” “啪啪啪--” 掌声稀稀拉拉。 反倒是被欢迎对象的知青们,巴掌拍的比对方还要响一些。 “好啦,既然欢迎仪式已经告一段落,那么现在咱们就回归正题吧。” 大队长招招手,示意新来的知青们不用客气,自己在屋子里找凳子坐下。 “啊,大家伙应该也是知道的,你们知青来插队,第一年,所在的生产队,必须得为新来的插队知青,提供一年的口粮。” 大队长個子很高,但却很瘦。 正是因为他的脸颊上没多少肉,所以大队长那一双眼睛,就显得异常的大。 此时大队长的眼眸里,全是算盘珠珠在那里翻滚着,“但是呢,啊,这个...但是呢...” 一听大队长说到这! 叶小川扭头去看马璐:你不是很能跳吗?说什么东西都上纲上线的,现在大队长马上要说官面话了。 马璐你赶紧站出来,压制住大队长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啊。 要是等他说出来了,那时候再想扭转局面,可就不容易了... 没成想。 王硕此时也扭头,也不知道他正准备和谁交换眼色? 两人这么一扭头,目光“砰”的撞在一起,顿时火花四溅! 害得叶小川鸡皮疙瘩直冒:孙子哎!大家都是公的,搞什么眉目传情啊,恶心死你哒哒了! 王硕一撇嘴:都是扛枪的爷们儿,孙子看我干鸟? 听话听音,听锣听声。 领导们说话的时候,只要前面是比较好听的、褒扬的语言。 那么就要一定防着,他后面会出现这个“但是”! 只要出现了这种字眼,接下来绝对就不是啥好话,更不是什么好事了。 果然! 只听大队长话锋一转! “知青同志们呐!原则上呢,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也应该严格遵守上级制定下来的,关于知青待遇方面的有关政策。” “但是...” 大队长面露难色,“大家伙也知道的,去年呢,咱们这一片因为缺水啊,整个庄稼地里的粮食产量,下滑的厉害。 川地先不说了。 就拿山上的旱地来说吧,产量高的一亩是170多斤,产量低一点的也就2、30斤,白白浪费乡亲们的汗水不说,最后连粮食种子都没收回来。” 只见他那充满无奈的眼神,从新来的知青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去年咱们生产队的收成,一蛮介不好。” “感谢上级关怀,最后还是公社给我们生产队,特批了一些返销粮,这才让咱们生产队的乡亲们,能吃到现在,还不至于断炊。” 老支书开口,打断大队长的话,“老赵啊,说这些干甚?咱们生产队的困难,咱们自己想办法克服,人家知青同志们刚来,用不着和他们说这些。” “唉...” 赵大队长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好吧!知青同志们,按照政策,咱们生产队按理说,是应该把你们一年的口粮,一次性的发放给你们的。” “但是!” 赵大队长扭头,看看身后的仓库保管员,眼里满是询问之色。 “仓库里没多少粮食了,除去不能动用的战备粮,还有来年的春耕种子,就没几萝兜粮食了。” 仓库保管员低着头,并不看在场的任何人。 摆出一副有苦无处诉的受气包模样,“山蔓嘛,倒还有个2、3000斤的样子。 要不,咱们明年不留种了,把麦子、糜子,小米玉米,还有散蔓搜罗搜罗,都给知青同志们分发下去?” 山蔓,其实就是土豆。 米脂这一带的乡亲,他们对于土豆的叫法很杂:什么散蔓、蔓蔓,洋芋、土豆,马铃薯... 听到这里。 反射弧再长的知青,此时也明白过来了:生产队干部们,这是在当众叫苦呢! 听听! 什么“连种子都不留了,也得把粮食分发给知青们”? 这是啥话?? 搞得好像知青们到三十里铺插队,是特地来祸害他们似的... 第017章 积极分子惹人厌 今天的会,注定不是啥好会。 按照这架势来看,要是知青们不率先表个态的话,估计这一群生产队的干部们,还会继续诉说阶级苦、痛陈血泪史。 甚至扯出什么生产队还欠着信用社的贷款,正准备让社员们集资还债之类的说辞。 恐怕也不奇怪。 没办法了。 叶小川暗自叹口气,随后站起身开口道:“领导啊,既然生产队遇到了困难,那我们就一起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吧! 我说一下我个人的建议,先声明,这个建议只能代表我個人啊... 我提议,先分上10天的口粮给我,至于说,这点口粮吃完了怎么办?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10...10天的口粮? 全体知青一愣! 这...打发叫花子呢? 不过,随后大家伙也纷纷开始怀疑:这叶小川是准备以退为进,打算把皮球踢到对面去吗? 只给知青分10天的口粮? 估计神州大地,还没哪个生产队干过这种事吧? 在场的知青们心里,正在猜测叶小川的真实用意。 倒是大队长、支书,妇女队长...这些生产队干部们听了,各自忍不住心中一喜! 叶小川的提议到底现不现实? 这个没关系。 只要知青们主动降低要求,那待会儿生产队干部们,就可以趁机借题发挥了! 在场之人个个心里压制住各自的想法,都没吭声。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大家都在心里拨弄算盘。 没成想,胡勇此时却率先跳了起来! “啥?分10天的口粮?” “狗屁!这是啥馊主意?我说姓叶的,你要唱高调,你要发扬风格,你要去舔干部们的沟子,那是你的事。” 这次分发口粮,是针对新来的知青,和老知青没关系。 但胡勇却反而蹦跶的最厉害,“你凭什么代表我们全体知青?咹...哎呦!” “嘭--” 胡勇话音未落! 听见“砰”的一声响! 原来却是窑洞顶部,有一块墙皮突然脱落,好巧不巧的,一下子就把胡勇给砸翻在地! “哎呦,额滴个亲娘嗳!” 胡勇一声痛呼,惊的妇女大队长和民兵他们,赶紧上前扶着他,“咋样了?莫事吧?” “这都是些甚事么!咋解石灰皮还掉下来了呢?走走走,咱扶着胡知青去卫生室看看,实在不行就走集体帐,给他上点红药水,开两袋头痛粉啥的。” “哟,流了这么多血呀,那得欢欢去,老支书啊,你们继续开会,我们得先去卫生室咧...” “去吧。” 大队长摆摆手,目送民兵队长,妇女队长扶着胡勇出了窑洞随后才开口道:“这个...啊,我们继续开会。 啊,刚才叶知青同志觉悟高,能体谅集体的难处。我们这些大队干部对此,是佩服的、是感到很欣慰的。” “不过嘛,分口粮,哪有分10天的?天底下就没这号规矩嘛。” 大队长满脸真诚,“今天,那我就拍板做主了,先给伱们分上一个月的口粮,大伙合计合计,看看我这个方案怎么样?” 知青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半会儿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 合计合计? 合个毛! 既然大队长都说拍板了,那就是钉上了钉钉! 按照规定:知青下乡插队第一年,所在的生产队,无论知青有没有工分,都必须给他们发放一年的口粮。 这是因为新来的知青,她们并不熟悉农活,所以也就没多大的劳动能力。 要是靠知青们自食其力的话,其中有不少身体弱的知青,肯定会遇到很大的生存困难。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所以上面才出了这么一条规定,出发点无疑是好的,但却有点脱离实际。 以至于后来各个生产队在执行这条规定的时候,都在明里暗里的打了折扣。 要知道:知青的口粮,又不是从粮食储备库里拨付下来的,而是由知青们所在的当地生产队,自行承担。 由于人家这些生产队,他们的口粮本来就很紧张。 社员们平时都只敢吃两顿,而且还是一干一稀,到了春荒的时候,大家伙还得靠野菜才能熬过去。 一年到头,那么多社员,谁也没敢敞开来吃过几回饱饭。 哪还有什么余粮,拿出来白白分给知青们? 搁谁,谁也不乐意啊! 现在一听说三十里铺生产队,居然只给大家伙分一个月的口粮? 知青们不由个个面露难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表态。 屋子里,老支书和大队长把大家伙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其实他们事先已经在心里编织好了几顶高帽,正准备着看哪一位知青率先跳出来表示反对? 如果真有的话,那就把帽子给他扣过去、让那位知青下不来台,最后不得不勉强同意这个方案... 好在知青们沉默半晌之后,终究还是没人站出来表示明确反对。 生产队干部们见状,齐齐暗自松了口气。 随后大队长开口道:“既然事情商量成这了,知青同志们,大家伙是不是该表个态?”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继续沉默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 王硕率先举手,“那好吧,我没意见。” “好!很好。” 不等众人跟着表态,老支书反倒还抢先开口,狠狠的表扬了王硕几句,“王知青同志不愧是从四九城来的知青,觉悟也很高嘛! 啊,我记得叶知青,好像也是从49城来的吧?怪不得怪不得,好好好,两位知青,都是好同志。” 老支书为人做事老练,在场的知青们也不傻。 张海丽举手,“我没意见。” 冉家两姐妹、熊英包括张维,梁少平他们也没意见。 马璐更是恨不得跳起来举双手表态,“支书、大队长同志,我...马璐,坚决要求生产队,收下我个人的粮食差价!” 此话一出! 在场的干部们满脸惊讶,而知青们的脸,则当场就绿了! 生产队给社员们分口粮,和城镇居民提着粮袋子,去粮站门市上买“供应粮”,性质都一样:口粮定额归定额,但这些口粮本身,并不是白给大家吃的。 那都是需要补差价的。 只不过城镇居民是用的现金去补差价,而生产队的社员,则是用工分顶帐。 现在知青们下乡插队,他们的户口也会随之落到当地农村。 从而变得和当地生产队的社员们一样:得用工分顶账,才能分到口粮。 如今马璐主动提出:她将向三十里铺生产队补足口粮差价。 这就相当于叶小川他们这批知青,刚刚落户三十里铺生产队,连一个工分都还没挣到。 如今却莫名其妙的,就落了个“倒挂户”的名声? 第018章 从此独立门户了 生产队里的社员,大家虽说身份相同,但在生活细节上,还是有不少差异的。 就像有的社员家里壮劳力多,负担轻,再加上成分好、家族里弟兄姊妹多,兵强马壮的,又没人敢欺负。 像这种社员,他们挣的工分多,日子相对来说就会过得好一些。 但有些人家里负担重,壮劳力少。 像这种家庭,往往到了年底和集体结算账目的时候,就会陷入入不敷出的窘境。 那怎么办呢? 没钱,日子也得继续熬啊。 像这种没啥壮劳力的社员家,那就只能欠集体的债,成为生产队里的“倒挂户”。 倒挂户的名声很难听。 因为按照我们天朝人的传统观念是“家有余粮,心中不慌”。 不欠债,腰板才能挺得直。 当倒挂户不仅仅名声难听,而且通常这些人家里的孩子,他们在找对象的时候,天然就处于弱势地位。 好多倒挂户都落得个“姑娘难嫁,小子难娶”的窘境。 现在,这批知青刚刚踏上三十里铺的土地,就被马璐提出来的“主动补交粮食差价”这么个提议,给狠狠将了一军! 工分是没有的。 哪一个新来的知青也没工分,而要想补齐口粮差价,那就只能动用从家里带来的现金了。 或者是向三十里铺生产队打欠条。 前者会肉疼。 而后者不仅会肉疼,并且还会落下個倒挂户的臭名声... 如今大队长一听,居然有知青居然憨不咧介的,主动提出来要主动补粮食差价? 大队长和老支书对视一眼。 随后开口道:“知青同志们啊,我敢对着老人家的画像,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们是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这么多年所接待的知青当中,觉悟最高,啊,集体观念最强的一批人! 知青同志们呐!我代表三十里铺生产队的所有干部、群众,由衷的对你们说一声,谢谢! 你们以后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是我们一定要把你们身上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发扬光大!” 完犊子了!! 现在大队长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就暗示着大家已经毫无退路可言! 于是。 所有的知青脸上都泛起自豪的光芒,人人都开始踊跃表态:“大队长同志,您谦虚了,补足口粮差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对啊,马璐同志这个提议很好!好的很!好的我...大队长同志,你算算,我得补多少钱呢?” “生产队里的乡亲们也不容易,他们分口粮的时候都是需要补差价的。 而我们身为到农村接受再教育的知识青年,怎么着...也不能比乡亲们做的更差,对不对?” “对对对,王硕同学说得对,我们这些知青,哪怕再苦再难,也不能占公家的便宜嘛!” “大队长,您算算,我该补多少差价?” 马璐开始带头掏钱。 只见她手里攥着一把毛票,摆出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好像多欠生产队一分钟的债,就是莫大的罪过一样。 既然有人主动向生产队集体交钱,那在场的大队干部们,当然不会客气! 当场就有三十里铺的会计,拿出钢笔、小本本,以及算盘,和在场的知青们开始算账。 在这个时期。 大多数地区的生产队社员,一个壮劳力的口粮,最高分配标准通常都是每个月30斤。 这样算下来,一年就是360斤口粮。 所以才有了那么一句“够不够,360”。 每个月30斤听起来很多,但其实这些都是连皮、带水分的毛粮。 真正要去皮之后,顶也就能落个20斤出头的口粮。 根本就不够吃。 大家伙还得想办法弄点野菜,弄点瓜果什么的往里面掺,才能半饱不饱的,把一年给勉强对付过去。 南方生产队社员们的口粮,是这种情况。 但在陕北这个地方,因为分配给社员们的口粮里,包含有大量的窖藏红薯和土豆。 这些连皮,而且还带着大量水分的“口粮”。 那就没办法按照南方那些生产队社员,所分配的小麦、稻谷、玉米,以及红薯干这种粮食相比较了。 所以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的口粮,每一个壮劳力摊下来,一个月是36斤。 比起南方那些生产队社员,口粮标准要高出6斤。 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算盘声响过后,生产队会计开始给大家报账:“散蔓一斤,按照2分3计算,每个人的定额,一个月是8斤,3,8,24,28,16...” “黄米每个月是3斤,每市斤差价是9分5,这里算下来得2毛8分5厘...” “全麦粉,每个人是2斤半,每斤1毛零6,玉米粒每个人5斤7两,按照每斤8分7计算...” 最终。 按照会算下来,每个知青得向生产队集体账目上,上交2块7毛9厘的差价。 “会计同志,这是我补交的差价,你点点。” “会计同志,这是我的...” 正当大家在踊跃交钱的时候,人群中,却传出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会计同志,我身上没现金,要不,我还是给伱打欠条吧!” ? 这些新来的知青,全都刚从家里出来,再怎么着,身上也有一点点钱吧? 如今,却有人要当倒挂户?! 大家扭头一看,原来是头上裹着纱布的叶小川... 会计抬起头来,满是疑惑的目光,从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片后面,直射叶小川,“叶知青,你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 叶小川开口道,“如果生产队不允许社员们欠款的话,那我倒是可以去借点钱,争取把差价补齐。” “额...生产队就是一个充满爱的大家庭,有些同志遇到了困难,手头上不太宽裕,当然是可以欠集体债的。” 会计面露难堪,“毕竟我们这么幸福美好的大家庭,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社员,因为没钱而饿肚皮不是?” 等到大家交钱的交钱,打欠条的打欠条。 然后知青们各自拿出随身带来的口袋,跟着生产队的会计,大队长,还有仓库保管员,来到仓库领取口粮。 等到这一切忙完。 知青们把装着粮食的棉袋子放在窑洞外面,然后进屋,开始领取自己的新户口本。 知青们下乡插队,他们的户口会从城镇居民,变成地道道的生产队社员。 所以户口本就需要更换。 在这个时期的户口本,是一个有巴掌那么大,用牛皮纸做成封面的小本本。 封面上印刷着一组很粗糙的汉字:居民户口簿。 xxxx共和国x安部制 叶小川打开封皮。 只见第1页纸上写着: 户别:家庭户口 户主姓名:叶小川 住址:陕州省俞林市脂米县三十里铺生产队第二生产小队。 第1页上面还写着,其他还有些承办人,以及发证机关的内容。 而在第2页,则印着“姓名”,“户主或与户主关系”。 以及“1973年12月13日,因其他由49城,西城区南锣鼓巷29号迁移来”等等内容。 有了这么一个户口本之后,这一世的叶小川,从此就和城里人没什么关系了。 从此以后,叶小川就成为了一个农民。 而且还是独门独户的户主。 看着看着。 叶小川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户口簿上面的内容,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脑海里的那个柜组显示屏,突然发出阵阵白光! 第019章 柜组终于被激活 这次由生产队干部代为发放户口本,那是由脂米县“知青管理办”,联合县局里面的户籍部门,早就提前预备下的。 经过这么一倒腾,大家的身份就彻底变了。 如今屋子里的知青们心绪复杂,正在排队领自己的新户口薄。 他们从原本的城市户口居民,一下子变成如今地地道道的农户。 大家虽说对此早有思想准备。 可真正事情临到头上的时候,那是难以言表的失落感,还是会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让人心里面空空落落的,非常非常的难受。 一如相处了很多年的亲人,当他们陪伴在身边的时候,或许会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是理所应该的,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而当他们一旦离开了。 相信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感觉很失落,有点不习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在人生的旅途上,有些东西失去了,或许还会回来。 而有的东西,一旦失去,或许就是永远... 就像这次知青们,从城镇居民变成农户。 这其中有些人还能回城,或许有的人就此一辈子,便再也回不去了。 正当知青们心绪复杂,心中感慨万千之际,而此时的叶小川,却痴痴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的思绪已经全部集中在脑海之中、那块蓝色的面板上: 【恭喜您自立门户】 【好好干柜组,正式启动】 【程序加载中,请稍候....】 【叮--】 【物资倍增功能准备完毕!】 【备注:目前增长效能为50%,可升级...】 【叮--】 【植物基因改良功能准备完毕!】 物资倍增功能? 叶小川吃了一惊,同时心中一阵阵的狂喜:这岂不就是说,如果自己往柜组里放点粮食进去。 那么等到取出来的时候,自己所用的拥有的粮食,岂不就能多出了来50%? 而这次触发的第2个功能,也就是那个植物基因改良。 是不是就意味着: 无论什么样的植物种子,只要自己把它放进去,等到再取出来使用的时候,届时就算是最最普通的粮食种子,都能变成良种?? 如果这项功能真有那么神奇的话。 叶小川相信,这些良种,它所能带来的效益,将会非常的惊人! 毕竟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对于这一点,叶小川倒是不怀疑。 赚到了!赚到了!! 正当叶小川在那里狂喜之际。 “叶小川同志,你这是在干嘛呢?” 冉苗见叶小川站在那里,脸上一会儿神情恍惚、一会儿傻不拉叽的笑。 心里藏不住事的冉苗,不由很好奇的推推他,“是不是因为这次迁移户口,叶小川同志你心里有点难受?” “没事的。” 冉苗咯咯笑,“我们广大知识青年响应老人家的号召,到农村里插队、接受贫下中农们的再教育,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叶小川同志啊,你也别想不开,我们在哪里都是为歌名做贡献,不管是工业战线还是农业战线,咯咯咯...我们同样也是可以干出成绩来的嘛!” 叶小川偏过头,“趁早打住吧!估计这些话,你自個儿都不信。” “嘻嘻...” 冉苗笑的灿烂,“大家都这样说,叶小川同志,你要是坚持和大家不一样的话,那就容易犯错,容易招来大家的集体批判哦!” 叶小川瞟一眼正在排队的马璐,没说话。 冉苗顺着叶小川的视线看过去,随后很是调皮的伸伸舌头。 这次。 要说得罪人得罪的最狠、最多的,那肯定是积极分子马璐。 过几天最有可能被大家伙集体批判、集体收拾的人,铁定轮不上叶小川... 等到大家伙儿办完户籍迁移手续,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寒风萧萧,暮色苍茫。 三十里铺正处于一种将要下雪、却还没下下来的天气,让人看着就很压抑。 知青们扛着粮食,开始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而在大队部窑洞里。 老支书吧嗒两口旱烟,随后重重的叹口气,“老赵啊,依我看,新来的这批知青里面,恐怕有好几个不安定分子。 以后咱们生产队里,恐怕有的麻哒了。” “管他呢!” 大队长老赵呵呵一笑,“前两批知青里跳得更欢,闹得更厉害的人,咱们又不是没见过! 这批知青之中,虽说看起来也有几个刺头,但他们的经济条件好歹比以前的知青强。 居然还有人,主动提出用现金弥补口粮差价...这下子,咱们生产队集体账目上,负债压力也会小些,这不挺好吗?” “唉!” 老支书叹口气,“咱们生产队,实在是太穷了! 这些知青多多少少弥补了一点损失,这事,好倒是好。我只怕...” “老郑啊,你是担心胡勇、老闵他们?” 老赵收起笑容,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管不了,就不管了。” “那些老油条和新来的知青们之间,不管是牛咬死马、还是马踢死牛,只要他们不闹的无法收拾、不闹到公社里去,咱就全当没看见!” “也只能这样处理了。” 老支书抬头,望着知青安置点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知青安置点那边,会不会干架?” ~~~~~ 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都是集中居住。 沿着村里的一条大道,两边全是社员们住的窑洞,整体看起来,就像一个“非”字形。 王硕、张维、梁少平背着粮袋走在前面,冉苗冉婷,还有马璐、张海丽紧随其后。 熊英故意磨磨蹭蹭,用身体挡着叶小川的路,没让他走到前面去。 趁着大家伙隔的距离远。 熊英压低声音问:“叶小川同学,伱是不是遇到了经济方面的困难?要不要我借一点给你,或者张海丽那边,我估计也能借到钱。” 这批新来的9位知青当中,其他8位都用现金补足了口粮差价。 唯有叶小川当了个很不光彩的“倒挂户”,这就使得熊英忍不住想问个明白。 “放心吧,没事。” 熊英这个人挺仗义,所以叶小川也不想让她担心,“我兜里有钱,而且还有不少,用不着向你借。 至于说那位张海丽吧,她之所以在路上的时候,和我走得近。” 说到这里。 叶小川停下脚步,“张海丽之所以那样做,其实中间的原因,挺复杂的... 假如她真愿意借钱给我,你信不信刚才在大队部里,张海丽早就主动掏钱帮我平账了,还轮得到我开口向她借?” 张海丽和主动接近叶小川,中间的原因很复杂? 那是为什么呢? 是张海丽因为她自己的出生不好,生怕在知青团体里受到排挤,出于寻找靠山的目的,所以她会才主动贴近叶小川? 还是说, 张海丽来自江南水乡,担心以后在陕北熬不住,所以提前想给她自己找个帮手? 或者是兼而有之? 熊英停在原地,皱眉苦苦思索。 等她刚想出点头绪之际,半坡上的屋子里,此时却传来来阵阵争吵声... 第020章 人间处处是江湖 知青安置点。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女知青那边,有老知青队长黄敏和另外一个叫陈美华的姑娘,她们来的时间长,熟悉这边的情况。 而且黄敏比较热心,爱憎分明,啥都敢说,属于典型的辣妹子。 陈美华身上则有湘女的柔情,也有湘乡姑娘身上常见的内敛。 虽然她平时话不多,见了生人也显得并不会有多热情。 但其实陈美华是一位很内秀、很有主见的姑娘。 有了她们这两位老知青坐镇,新来的女知青暂时相安无事,各自都忙着把领回来的口粮,往窑洞里的专用粮食柜子里放。 还有就是收拾行李,整理床铺之类的。 冉婷,冉苗两姐妹相互帮衬着铺床叠被,干活的效率就很高。 这两姐妹忙完之后,就开始在那里用搪瓷盆盛水,相互帮忙擦洗身体。 由于知青安置点里,并没有专门的洗澡的地方,所以这些事情都是当众进行的。 煤油灯昏暗,身子洁白。 引得黄敏一阵打趣:“冉婷冉苗啊,你们俩年龄一样,吃的也一样,可怎么长的却不一样呢?一个那么圆,一個那么尖...咯咯咯,这是怎么回事呀?” 马璐也笑,“是呀,你们俩姐妹一个排笔,另一个像三角板...可真是怪呢!” “羞死了!你们干嘛呢,转过去,不许看!” “咯咯咯,我就看!看看又怎么了,我参考参考有什么关系?” 女知青住的窑洞里面,几位姑娘在那里开玩笑。 暂时很和谐。 而今天晚上的争吵,主要是来自男知青那边。 起因是老知青胡勇,非得坚持让大家合在一起做饭吃,其理由是:咱们都是男人,用不着算那些小账,谁吃多点、谁吃少点都没关系。 而且大家合在一起做饭,一是省事省柴火。 另外一点呢。 合在一起做饭吃,这样可以要求三十里铺生产队,重新给知青们安排一位社员过来,专职给他们做饭。 胡勇说的这个东西,倒不是空穴来风。 这是因为但凡去生产队里插队的知青,人数稍微一多一点的话。 按照惯例。 当地的生产队,就会安排一位年轻姑娘,或是没多少劳动力的老年妇女过来,专门替知青们做饭、打扫打扫院子里的卫生什么的。 生产队会给这位帮忙的女社员算全工,每天记8个工分。 而生产队里的工分,其实并不值钱。 这么一算下来,帮忙的那位女社员不用去地里受煎熬,天天可以干点轻松活。 而知青们就更乐的吃个现成。 胡勇的提议听起来不错,刚来的王硕、梁少平、张维不懂行情,当即倒也同意了胡勇的建议。 可当大家伙把粮食袋子集中在一起,准备开始做饭的时候。 另一位老知青老闵,却死活不同意一起做饭吃,“亲兄弟还要分家各过各的呢,更何况我们之间,很熟吗?” 既然他不乐意,那就没办法了。 王硕、梁少平,张维便把老闵排除在外,各自拿出一点粮食,准备开伙做饭。 “咦,胡勇同志,你为啥不拿粮食出来呢?” 已经被胡勇顺走了一双棉袜的张维,现在多了一个心眼。 大家伙都在忙着从口袋里往外掏粮食的时候,那个胡勇却在围着锅灶转圈,装作很忙的样子。 可就是没点准备拿粮食出来做饭的意思。 于是张维便问他,“胡勇同志,你的粮食呢?” “啊...咳咳,这个,是这样的,既然咱们合在一起做饭,我们所有人的口粮,终归都要拿出来一起吃对不对。” 头缠纱布的胡勇嬉皮笑脸的回道,“现在就先吃你们的吧,我的土豆还在地窖里放着呢! 现在我身上有伤,钻地窖里面去,容易受寒...放心吧,等伱们的口粮吃的差不多了,我那口粮攒着干啥?还不得拿出来大家伙吃?” 张维虽说老实,但他不傻。 当即便开始怀疑:自己这几个新来的知青,恐怕是被胡勇给算计了! 要不然,同样是老知青。 那位老闵明显不太会做饭,但他为啥就是不同意,大家合在一起做饭吃呢? “胡勇,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想打我们的秋风?” 张维停止往外拉粮食,直起腰冷冷的盯着胡勇问,“如果你确实有什么困难的话,那就说在明面上。 咱们好歹是一个锅里舀饭吃的下乡知青,大家伙牙缝里省省,怎么也不能让你饿着,对不对?” “哪有!” 胡勇一口否认,“秋收之后,我可是分了足足一年的口粮,粮食多的吃都吃不完咧!这不是我的土豆放在地窖里,现在去取的话,太麻烦了么!” 在陕北插队的知青们,每次分了口粮之后,粗粮细粮放在柜子里。 而红薯土豆这些东西,则会放在地窖里去储存起来。 胡勇便是以此为借口,迟迟不愿把他自个儿的粮食拿出来。 “不合着做饭吃了。” 王硕不喜欢争来争去,通常他更倾向于选择用拳头解决问题。 见胡勇老是推三阻四的,王朔很不耐烦的摆摆手,“那咱们就各做各的,谁也别盯着谁,省得麻烦。” “那可不行!” 胡勇急了,“咱们分开做饭,那锅灶也周转不开呀!再说了,这样生产队也不好派人过来跟我们做饭,对不对?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王硕你是不是傻?” “嘭--” 王硕把粮食口袋狠狠一扔,“小子,爷看在你受伤了的份上,今天不揍你。 你丫挺的说话注意点,爷是傻,但也不至于傻到看不穿你的阴谋...滚,再敢啰嗦,信不信爷今天就破个例?打你丫个满脸桃花开!” 自己的算计被戳穿,而且对方居然还威胁要对自己动拳头? 胡勇立马大怒,“老子是知青队长!是你们的前辈,姓王的你竟敢威胁老子?妈的,反了你! 你们跟我等着!老子明天要去公社反映情况,去检举你们不服从领导! 到时候...哼哼,老子要让你们全都受处分!” 这下子,不得了了! 王硕本来就不是一个伏低作小,能忍气吞声的人,当下便要冲过去揍胡勇! 但被不想惹事的张维和梁少平死死拦住。 一时间双方都在那里蹦来蹦去,胡勇是跳着脚的骂,而王硕则是脸红脖子粗的挣扎着,非得冲过去揍他。 站在知青安置点的斜坡下。 熊英看看叶小川,“你还不赶紧上去拉架?” 叶小川摇摇头,“言轻莫劝架,我不去。” “那我去了。” 熊英背起粮袋就往坡上冲,“咱们刚刚来就闹成这样子,乡亲们会笑话的。” 等到熊英走远。 叶小川扭头看看,确定四下里无人之后。 便赶紧运起意念,把自己的粮食袋放进脑海的柜组里。 由于第一次使用这个柜组,叶小川也不确定,那些粮食到底能放多久,才能增长50%? 出于好奇。 叶小川把粮食袋子刚一放进去,连片刻也不想等,随后便立马打开柜门,将粮食袋子给拽了出来... 第021章 那双美丽的眼睛 这次装粮食的袋子,大袋子套小袋子,总共有好几个。 其中一个用来装红薯土豆,这种占地方的粗粮。 另外还有几个小布袋子用来装黄米、玉米粒,还有少量小米、全麦粉这些。 运起意念。 叶小川在把红薯土豆,黄米、全麦粉放进柜子里。 在此之前,叶小川还特地留意了一下口袋的高度。 结果等到把袋子从柜组里拽出来之后,叶小川忍不住一阵狂喜:里面的东西,确实增加了很多! 跟变魔法似的,凭空就多出来了这么多东西? 这种好事搁谁,谁也高兴啊! 提在手上掂量掂量,估计50%的增长还是有的。 等到惊喜过去,稍稍冷静下来。 叶小川忍不住又想,咦...既然把这些粮食放进去一次,就能增加50%,那要是再放进去一次,又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 出于好奇。 叶小川把粮食袋子再次塞进柜组,随后取出来。 结果,毫无变化... 看来这個柜组,只能将一批物资增加50%的分量,如果再次把同一批物品放进去,无论放多少次,那也是不会再有任何效果的了。 接着叶小川又掏出身上的粮票、零钱,往柜子里塞。 但却没丝毫变化。 站在原地。 叶小川暗暗估计这个神奇的柜组,它很可能只针对粮食、草料,或者是其他现成的食物什么的,才会起作用。 而像票据这些东西,则是无效的。 柜组可以给物品增加分量,但它毕竟不是聚宝盆,实在是没法变出钱来。 自己分到的36斤口粮,现在已经增加了50%,达到了54斤。 如果节约一点的话,一个月下来,倒也勉勉强强能吃饱。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要想顿顿敞开肚皮吃的话,54斤粮食,真还不够! 这个时期的人缺乏油水,饭量就大,再加上冬天陕北天气寒冷,为了御寒,热量消耗的也快。 所以平均每天1斤8两的土豆、红薯,全麦粉这些东西,听起来很多,但其实也就勉强能保证叶小川饿不着。 不用像别人那样忍饥挨饿,到了春天,还得上山挖点野菜什么的凑合。 搞懂了柜组的一些基本功能之后。 叶小川索性把粮食袋子放在柜子里存着,随即收回意念,神智重新回归现实。 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下,还放着熊英的粮食袋子。 原来熊英急着回去劝架,再加上熊英也很相信叶小川不会偷她的粮食,所以才顺手把粮食袋子放在地上。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布袋。 叶小川弯下腰,正准备用意念力,把熊英的粮食也搬进脑海增重。 反正这个柜组,可以凭空把粮食增加50%。 叶小川打算借用一下熊英的粮食,先增重,然后再把多余的部分拿出来。 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又能多了18斤口粮? “谁?!” 突然! 叶小川一声厉喝,“出来!” “啊...是,是我,青青。” 荒草悉悉索索一阵抖动,柳青青双手一边在腰间忙活,一边慌慌张张钻了出来,“叶知青,是我啊!” “黑灯瞎火的,你在这里干嘛?”叶小川问。 “我...我大大让我过来,请你们去我家吃饭。” 暮色笼罩,也不知道柳青青的脸红了没有。 只听她略带慌张的回道,“我家今天晚上特地蒸了一锅丸子,打算好好招待一下叶知青,还有王知青。” “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叶小川没去关心为什么别的乡亲们都吃糠咽菜,但老柳头家却能吃上丸子? 而是把脸凑近柳青青,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看到什么了?” “没,我刚过来,没看见啥。” 柳青青明显有点慌乱,只见她眼神闪烁,期期艾艾回道,“我从家里出来,刚走到这就觉得有点...有点....有点尿急....” 一个大姑娘在陌生年轻男子面前说这种隐私的东西,确实是有点不好意思,难以启齿。 “你刚才看见了什么?”叶小川不依不饶。 先前自己运起意念,整个人没了神智支撑,身体就像个木桩一样的杵在那里。 对于这一点,倒没啥值得好担心的。 大不了别人看见了,会以为叶小川站在那里发愣、发呆而已。 如今叶小川最担心的是:如果自己运起意念,把粮食袋子给搬进脑海里的时候。 假如那时柳青青刚好在旁边,又恰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话... 那岂不就会出现两个粮食袋子,忽地凭空消失的诡异场景?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换成谁也会对此疑惑不解、都会想方设法弄个明白啊! 柳青青见叶小川神色狰狞,当即便慌了:“没...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好吧,我向伱保证,我绝不往外说,行吗?” 伸手! 叶小川一把拧住她的衣襟,语气严厉异常,“你看见什么了?!” “我...我看你弯着腰,去拿别人的粮食口袋...” 柳青青胸尖尖被人被陌生男子一杵,一股电流瞬间流遍她的全身。 但与此同时,柳青青心里就更慌了! 只见她慌慌张张指着地上的口袋解释道,“你们这些知青装粮食的棉布口袋,不但每个上面都写着名字。 而且只有熊知青的口袋,是用小日子的尿素袋子做成的,所以...所以我认得。” “求求你放过我吧!” 柳青青一双大眼睛里,开始有波光在荡漾,“我知道,你们分的粮食也不够吃。 有些时候逼得急了,拿点别人的口粮。 这种事情,不要说我们这些农民身上会发生,即便是你们知青里面,听说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尤其是那个胡、胡知青,听说他就经常拿别人的口粮,拿出去换酒喝... 求求你放过我,叶知青,我保证不会说出去...我向老人家的画像发誓,绝对不说!” 原来柳青青误以为,自己准备偷熊英的口粮... 叶小川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除了一丝因为受到惊吓而带来的慌乱,便再也看不出其他的东西。 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的话,那就是柳青青那双眼睛,真的很漂亮、很迷人。 纯净而又隐藏着一丝火热。 宛如还没苏醒过来的活火山,只等着某一天机缘巧合之下,就会彻底爆发开来,融化掉她想要融化的人... “孙子你丫在做甚?” 叶小川松开手的同时,从半坡上走来的王硕,一见坡地的场景,不由呵斥一声,“你丫挺的,屋里有一个头上缠纱布的家伙,因祸得福,免了爷对他的一顿拳脚。 老子见他就来气,正想出来透透风,没成想,你个丫挺的也想找揍了?” “别人放屁是用涵道,孙子你咋用嘴?” 和王硕斗嘴,是日常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叶小川当然不会惯着王硕,“别整天逼逼歪歪的...来,咱也不用挑时辰了,现在就干!” 这架能不能打成? 其实叶小川和王硕心里,各自都有数! 但却把不明就里的柳青青,给吓得不轻,“叶知青、王知青,上面号召咱们要文豆,不要舞豆,你们都消消气。 我...我大大请你们去我家,吃蒸丸子哩!” “蒸丸子?” 王硕咕咚咽下一口口水,“走走走,妈的!好几天没正儿八经吃顿饭了,没想到到了这里,居然还有肉丸子吃? 哈哈!姓叶的孙子,今天你运气好,爷忙着吃肉去!暂时就不揍你丫的了。” “咕咚--” 王硕好几天没有正儿八经吃顿饭,说实话,叶小川又何尝不是? 如今有肉丸子吃,那还客气啥? 打架这种事,哪天都可以干。 但肉丸子可不是时常有。 第022章 喝不完的苦碱水 颓败枯黄的土窑洞。 碎石拱成的窑洞门,上面订着一副歪歪扭扭的原色木门。 木门外面,挂着一副破破烂烂的门帘,用以抵挡无孔不入的寒风。 而旁边用废纸层层叠叠糊住的窗棂,既不能完全阻隔寒冷,也无法透光。 以至于窑洞里的煤油灯光,根本就照射不到外面。 看上去黑梭梭的,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 走到柳青青家的院子里,眼前呈现出来的破败景象,让人心绪一下子就变得低沉起来。 “爹,娘,我们回来了!” 柳青青的心情显然不错,只见她一进院,如同黄鹂般的声音便钻进土窑。 引得老柳头,和他的婆姨白月娥赶紧撩起门帘,忙不迭的迎了出来。 身后,是举着煤油灯的柳青青弟弟柳小六。 “呀,叶知青,王知青,稀客稀客,来来来,屋里坐,外面凉。” 等到二人进屋。 只见这孔当做客厅、兼厨房,同时也是卧室的土窑洞,左右各有一个通道,通往旁边的窑洞。 而充当客厅的这孔窑洞里面,一进门就放着一张床。 估计是用来安顿偶尔来串门的客人的。 在床头不远处,是两个巨大的木柜子。 通常在农村里,都是用这种柜子用来装粮食。 等到夏天粮食少了的时候,还能用来放厚被子,相当于同时拥有衣柜、粮食柜的功能。 除此之外。 柳青青家里,就没有别的什么摆设了。 在面对大门的窑洞最后面,是一张横向的大炕,大炕跟前的锅灶与炕床连通。 锅里蒸汽袅袅,显然是在蒸着什么东西,但却没有预想之中的肉香四溢。 更没有满屋飘香。 大炕上面,早就摆好了一张小小的炕桌。 “来来来,两位知青同志,您们赶紧上炕,地上凉...” 老柳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满是谦卑的请叶小川、王硕上炕。 而他的婆姨则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满是拘谨,甚至紧张的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脱鞋,上炕。 炕桌上摆着一碟瓜子,一点点炒花生,一碟紫红紫红的醉枣。 炒花生数量不多,估计也就是3,40颗。 这个时期,花生属于比较珍贵一点的农产品。 一来是因为大家伙都爱吃,所以生产队哪怕种上一点的话,也很容易被偷走,让人防不胜防。 二来呢,是因为上级的派购任务重,生产队里种的花生稍微符合标准的、個头大一点的,全部都得如数上交。 而那些不饱满的,有虫眼的花生,才轮得到分给生产队社员。 等到上了炕。 “小六他娘,你还愣着做甚呢?赶紧跟客人上茶呀!” 老柳头从炕桌上拿起一盒“猴王牌”香烟,撕开上面的锡纸,开始给叶小川、王硕递烟,“来来来,你们两位知青都是从大地方来的,可别嫌我的烟不好。” 两人接过香烟,然后把它放在炕桌上。 抽不抽烟,是另外一回事。 别人递烟的时候,顺手就把它接过来,才符合礼节。 尤其是老柳头已经说出他的烟不好这种话,要是不接的话,对方就还真有可能,以为是两位知青嫌他的烟太差。 接过老柳头家的婆姨递过来的茶水。 本就感到口渴的叶小川,急不可耐的举起碗就喝... “额儿...” 一股极为苦涩的味道,瞬间霸占叶小川的味蕾,茶水涩中带苦,而且略咸。 北方人熬制砖茶的时候,通常会往里面加点盐,这倒很正常。 但叶小川可以肯定:茶水中这种苦涩味道,绝对不是因为砖茶质量低劣,而自带的那种苦涩... “额儿...” 这碗茶水,实在是太难喝了! 正当叶小川在那里含着一口酽茶,吞不下去,但吐出来又会很失礼,左右为难之际。 没成想! 坐在对面的王硕,居然也是同样的表情,“唔,叔,你这是啥玩意儿啊?怎么这么涩口?” “啊?” 老柳头难堪一笑,“我们这地方啊,它水质不好,咱祖祖辈辈喝的就是这种苦碱水。” “就这水,咱还得省着用哩!” 柳青青坐在炕沿,扭着身子解释道,“咱们庄户人家,比不上你们城里,拧开水龙头就有水。 我们家吃的水,需要到远处的山崖下去挑,跳上一担水的话,来回得走一个多小时呢!” 没来陕北之前。 叶小川和王硕多多少少都听说过,黄土高原上缺水。 但却没想到,这里缺水竟然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庄子下面的河川里,不是有无定河吗?”叶小川艰难咽下嘴里的茶汤,开口问。 “太远咧!望川跑死马,无定河看着近,实际上要走到那里去挑水,也得好几里路。” 老柳头吧嗒一口旱烟,随后开口道,“而且河里的水,挑回来也不能直接喝,用来洗脸洗脚、喂鸡什么的倒也能行。” 陕北有很多人家,由于距离水源地远,所以他们对于每一滴水都非常的珍惜。 往往挑一担水回来。 他们会用来做饭,烧开水喝。 这些金贵无比的水,首先得用来满足最基本的生活需求,然后才是擦洗身子、用来洗脸。 洗完脸的水他们是舍不得倒的,会将就着用来洗脚。 之后,洗完脚的那种黏黏糊糊的汤水,乡亲们还得用来喂鸡、或者是浇院子里的菜。 而叶小川根据前世的记忆,隐隐约约知道脂米县这一带,煤矿不多。 但是氯碱厂,盐化厂很多。 所以如果打的水井太浅的话,里面的盐碱含量就会特别高,以至于喝到嘴里面很涩口... 把这边的水烧开。 最终锅底会泛起一层白白的盐碱颗粒,让人看着都有点不寒而栗! 既然老柳头家的水很难喝,那就不喝了。 很有眼色的柳青青,赶紧张罗着请客人吃饭。 只见她先是从灶台上,端过来两个粗瓷碗,其中一个装着红彤彤的西红柿哨子。 一只碗里则是用豆腐丁、土豆丁熬制成的素哨子,稀稀拉拉的,好像撒了点干香菜。 等着她把哨子放好。 柳青青又打开锅盖,从里面取出今天晚上的主食:蒸丸子。 一人舀一大碗,分别放在老柳头、叶小川和王硕的面前。 “吃!莫客气。” 老柳头先不动,而是热情的招呼两位客人,“家里也没甚好吃的,不过今儿这蒸丸子倒是不错,我家青青的手艺,没嘛哒,两位知青,赶紧尝尝。” 这... 叶小川和王硕面面相觑:逗谁玩儿呢这是? 说好的肉丸子,在哪? 第023章 丸子是洋芋擦擦? “别客气,两位知青同志,请吃丸子。” 柳青青在她自个儿家里,是用不着穿厚厚的棉袄的,只是穿着一套比较贴身的腈纶内衣。 一股无法阻挡的青春气息,顿时弥漫在简陋的窑洞里。 红的像火。 上身再套上一件小棉袄,花开烂漫,宛如山上的杜鹃。 柳青青忙着把哨子,一勺一勺的往叶小川和王硕的碗里舀,每一勺都满满的,很是舍得。 主人家招呼的热情。 但两个知青却坐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下手... 理解错了! 陕北人所说的丸子,根本就不是肉丸子! 人家那是用土豆擦成条,然后再往里面拌上一些“全麦粉”。 接着再放在锅里蒸。 等到把土豆条蒸熟,淡黄色里掺杂着一点白面的“蒸丸子”就做好了。 哪有半点肉腥味儿? 甚至连点油水都没有,吃的人捞肠寡肚的。 蒸丸子这种食物本身没有任何味道,还得靠往上面浇哨子,进行调味。 叶小川尝了一口,实在是吃不惯这东西,随后借口上厕所,便溜出了窑洞。 留下王硕坐在那里强颜欢笑,吃不是个吃,走不是個走! 柳青青家主窑的旁边,有一孔寒窑。 (平时不住人,也不烧火炉的窑洞,被称为寒窑。) 冬天这里是用来储存白菜,放农具之类的东西的地方。 到了,夏天这孔寒窑就成了她家做饭的厨房。 此时一股烟火气,从寒窑里钻出来,炊烟弥漫,灯光昏黄。 叶小川好奇走过去,透过窑洞窗户纸的窟窿,觑见里面有人正在忙活。 原来是老柳头的婆姨,和她家小儿子正在窑洞里做饭。 当下叶小川便忍住不有点惊讶:先前柳青青招呼着大家吃丸子的时候,就一直没见老柳头婆姨,和他儿子的踪影。 记得当时王硕还问了一句,为什么他们不过来一起吃? 老柳头回答的是:陕北人日子过得苦,一天只吃两顿,上午10点左右吃一顿干的。 到了下午5点左右,再吃顿半干半稀的饭,一天就应付过去了。 因此叶小山忍不住好奇:既然他们已经吃了,为什么现在还在忙着做饭呢? 凑近一看。 只见柳小六正在烧火,老柳头婆姨往铁锅里加了一瓢水。 然后把先前蒸土豆丸子,所使用过的那块蒸笼布,拿到铁锅里去涮! 因为土豆富含淀粉,再加上蒸土豆丸子的时候,上面又加了一些用小麦磨成的全麦粉。 因此等到土豆丸子蒸熟之后,那块蒸笼布上面,多多少少都会沾上一些土豆和小麦粉。 而老柳头的婆姨,显然舍不得浪费这点东西。 所以她才偷偷的拿到这边,打算用洗涮下来的残渣,熬煮成一碗糊糊喝... “娘,我姐那事,能成么?” 柳小六一边烧火,一边咽着口水问,“叶知青和王知青,会答应帮忙吗?” “应该能行!” 白月娥一边忙着拧蒸笼布,一边回道,“我看叶知青和王知青都是挺好说话的人,今儿咱又请人家吃了顿饭,让他们签个名而已,咋解不行?” 柳小六撅嘴,“要是这事不成的话,咱们家可就浪费了一斤多小麦粉。娘,你不是说好了得给我留着一点面粉,过年好捏饺子吃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咱庄户人家过日子,得算计出来,要不然的话,可就要落下饥荒了。” “家里的粮食现在得先紧着你姐,要是把你姐的事办成了,那你姐以后就能嫁个好人家,说不定还能嫁个街里吃公家粮的哩!” “你姐嫁好了,到时候,她还能不管你?” 白月娥她自己估计也是饿的厉害了。 只见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打开粮食缸子,从里面抓出一小把玉米粉。 然后用勺子搅动锅里的水,把手里的玉米粉一点一点的往锅里放。 放到一半,白月娥显然又心疼粮食了。 手一紧,把剩下的小半把玉米粉,又放回粮食缸子... 把玉米粉放回去了,还不算。 白月娥又伸出食指,很仔细的在上面做了一个记号,这才很满意的准备在围裙上擦手。 停滞了一下下。 终究还是把双手伸到铁锅上面,这才开始拍手。 “咕噜噜--” 大铁锅里的水开始翻滚,淡淡的食物香气弥漫开来,屋里装不下,于是便钻进窑洞外面的叶小川鼻孔里。 暗自叹口气。 叶小川借助微微夜色,在老柳头家的院子里,找到一个没把手的废弃小搪瓷缸。 随便擦了擦。 然后运起意念,从柜组里舀出一缸子全麦粉,默默把它放在窑洞外面的窗台边。 转身进了堂屋,此时炕上的老柳头和王硕二人,已经开始准备谈正事。 其实来吃饭之前,叶小川和王硕心里,各自已经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 大家伙都过得不容易,都是半饱一顿、饿一顿的,是没有事情相求,谁会平白无故的请人吃饭? “叶知青回来了?伱来的正好,上炕坐吧。” 老柳头等到叶小川坐定,“两位知青同志啊,我想求你们帮个忙。” “啥事?”王硕问。 “是这样的,咱们和白家村联办的村小学,现在差一个文艺代课老师。” 老柳头满是骄傲的望着自家身材高挑的女儿,“我家青青想去。 我盘算着,如果能得到你们这批新来的知青联名保举,这事儿,准成!” 原来由于三十里铺生产队,适龄儿童不是特别多,所以就和处在无定河上游的白家庄生产队,联合开办了一所小学。 如今上面非常重视文艺宣传工作。 尤其是样板戏,和那啥舞什么的,更是重中之重。 县里、公社里还经常组织各单位、各生产队参加比赛。 这相当于是硬性任务,由不得大家不重视! 所以这个村办小学里,如今也要增添一名教孩子们跳舞、唱颂歌的文艺老师。 文艺代课老师工资不高,一个月也就7、8块钱的补贴。 外带两个生产队的集体账户上,一年会拨出360斤口粮给老师们。 这份工作谈不上有多划算。 但胜在体面...哪怕去生产队社员家里吃席,代课老师也是有资格坐上席、有资格和干部们坐一桌的! 按照老柳头的盘算:只要自家女儿柳青青,争取到了这个光荣的职位。 那柳青青以后,就有资格嫁给生产队里条件好的人家,甚至是公社干事家的儿子之类的。 这就意味着柳青青下半辈子,能过上相对更为舒适一些,更为体面一点的日子了。 只不过老柳头有老柳头的计划,别人也有别人的谋算。 如今庄里有好几个姑娘,都在争这份代课老师的工作。 参与竞争的人起点都差不多,那就只能看谁能得到广泛的群众基础、和更大的支持。 而在这其中,插队知青的态度,无疑就变得非常非常重要了! 因为知青本身就是知识青年。 又是城市里长大的,见识总比农村青年要高得多。 再加上在生产队里,插队知青的地位,比起普通社员要超然很多。 所以老柳头就动了心思:尽量取得知青的联名推举。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知青们都认可了柳青青的才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城里来的知识青年都看得上的人,还教不了庄里那帮鼻涕娃? 这... 听了老柳的请求,王硕看着叶小川,想让叶小川先表态。 毕竟这种事情,不管答应谁,总归会得罪另外几家。 现在王硕初来乍到,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给自己拉上几个仇人。 王硕看叶小川,而叶小川则看着浑身红艳艳、身形高挑的柳青青。 一言不发。 第024章 得想办法打口井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知青,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门帘撩起,一身大红的柳青青,刚进门,便红着眼睛径直走到叶小川跟前开口质问。 一潭秋水垂垂欲滴。 王硕猛地一瞪叶小川,眼睛里有杀气在升腾! 而且家伙的手,已经开始攥紧炕桌上的粗瓷大碗... “我们家是穷,可我大和我娘,请你们过来吃饭,也是真心诚意的。” 柳青青咬着嘴唇,目不转睛的看着叶小川哽咽道,“哪怕你们不愿意署名推举我去小学里,当那劳甚子文艺老师,这顿饭,我们照样也是心甘情愿请你们的。” 这下子, 王硕懵了...啥情况? 只见他缓缓松抓着瓷碗的手,一脸不解的愣在原地....你丫的!好像不是先前自己想象的那一回事儿,是吧? “柳青青同志,伱先别急。” 叶小川叹口气,“今天晚上到你家来吃饭,我们给上一点粮食,算是搭伙,也没什么啊!公社里的干部下乡来吃派饭,那不也得给粮票和现金吗?” “可...可我们庄上不兴这规矩,干部们吃派饭,是一回事。我家请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吃饭,那是私人之间的事,和公家事情不一样。” “啪嗒--” 柳青青的眼泪终于滴落下来,在炕沿上摔成一团晶莹。 “这粮食,我们得收!” 最终还是老柳头率先反应过来,伸手把柳青青拿着的那个装满全麦粉的烂搪瓷缸,接过来放在炕桌上,“青青,我的憨女子哟! 人家叶知青不愧是从大地方来的,这件事情呢,就得这么处理才成!要不然,那是会给别人落下话柄的。” 陕北的农村,闲言碎语比南方要严重很多。 毕竟这边有大把的时间来猫冬。 冬季漫长,大家都没啥事儿干,除了串门子说东家长、西家短的。 还能干啥? 尤其是这次,柳青青和同一个庄子里的那些姑娘,同在竞争这份代课老师的工作。 事关一个姑娘一辈子的名誉和出路,因此谁也不可能轻易退让! 要是柳青青通过请客吃饭,最终得到了新来知青们的大力支持? 想都不用想! 那些竞争失败了的人,他们未必敢招惹知青。 但这些社员肯定会揪住这一点,然后经年累月的、不停的攻击柳青青家... 这個把柄,可是要被他们喷好多年的。 “啊?” 此时柳青青也回过味来。 只见她一抹眼泪,满是羞涩的望着叶小川,一时半会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敢想象一下:一位身材姣好、浑身火红的年轻姑娘。 红着个脸,满是羞涩的盯着一位年轻男子那种场景,该是多香艳? 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的! 柳青青的娇羞模样,看的王硕浑身打冷颤。 也把叶小川看的一阵阵胃寒...我只是在厨房里,看见老柳头婆姨孩子可怜。 我这是忍心白吃你们家的饭,所以才掏出点粮食作为补偿而已。 哪有那么多想法! “柳青青同志,既然你想去当文艺老师,那么能不能请你表演一点才艺,给我们看看?” 再这么拖下去,窑洞里的氛围,恐怕会的更加旖旎。 于是叶小川赶紧开口道,“毕竟,要想让我们这些知青联名推举,你总得拿出一点东西来,好让我们心服口服,对吧?”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雨露滋润禾苗壮...” 柳青青倒也不怯场,当即便腰缠红飘带,在屋子里给大家伙唱了一首老少皆知的当红歌曲。 一边唱,柳青青一边扭动细腰,扬起红红的飘带,跳了一曲某字舞。 窑洞里家徒四壁,简陋而昏暗。 正是因为有了柳青青的脆生生歌喉、曼妙的舞姿,整个屋子里,顿时变得灵动起来... 等到叶小川和王硕出了门。 “孙子哎,你丫的,没看出来,还挺会办人事啊!” 王硕站在柳青青家的院门外,扭头幽幽一笑,“看来爷以后揍你的时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不必让你丫的,朝我挺下跪了。” “孙子你也不赖,继承了爷身上的风范。” 自己的原身,和王硕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继承了原身记忆的叶小川,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你丫的!偷偷压在炕桌底下那2毛钱,你以为爷没看见?” “嘿嘿...” 王硕笑了笑,“吃人家的嘴软。爷把饭钱给老柳付了,那要不要推举柳青青,就成了公事公办。 推举她是情分,不推举是本分,谁也说不出啥来! 再加上爷看过柳青青的才艺,觉得她确实能胜任这份工作,爷还不信了,这庄子里的人,哪个敢对爷说三道四?” “扯这些没用。” 一边往知青安置点走,叶小川装作自言自语的开口道,“哎,这水,我看能喝死人! 没看见陕北这边,多少人的牙都是烂的?恐怕得赶紧想办法弄口深井,要不然的话,这日子都过成怂了。” “谁他丫有那么多钱打井?”王硕开口的时候,也不看叶小川。 好像是对着空气说话,“要想申请上级拨款,爷人生地不熟的,谁会鸟我?”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叶小川幽幽一笑,“今天去仓库里领口粮的时候,孙子你不觉得那个仓库保管员,有问题?” 听叶小川这么一说。 王硕也想起来一些细节:三十里铺生产队的仓库里,堆积着那么多发了芽的土豆、霉变了的红薯。 按理说仓库保管员,他也是个穷苦人出身。 流淌在农民骨子里的基因,就最是见不得浪费粮食! 可为什么仓库里大堆大堆发芽的土豆、发霉的红薯,就那么凌乱的胡乱堆砌,却没人管呢? 嘶... 仓库保管员那家伙,是不是故意想把水搅浑? 他这是打算让粮食损耗,永远都是一笔糊涂仗,这样一来,就能让集体账目变得如同乱麻? 叫人永远都捋不清? 王硕越想越心惊...这种可能性,似乎,好像很大呀! 不过... 王硕驻足,扭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叶小川,“爷正在说打水井的事,你给爷扯这做嘛?” “假如某个孙子,能把仓库里的账目捋清,让爷去接手仓库的话...” 叶小川抬头望天,“打水井的事,爷来想办法解决!” 当了仓库保管员,就能有钱水井? 这下子,轮到王硕今天晚上连续第2次懵逼了:这是啥逻辑? 第025章 马璐对战川妹子 知青安置点里,又,又干架了! 胡勇想蹭饭没蹭成,这家伙倒也不放在心上,骂骂咧咧的发泄了几句,然后占据炕上最好的位置就睡下了。 他这是准备去睡梦中找人聊聊天,用以抵抗饥饿。 男知青住的窑洞里面,一片鼾声,很是和谐。 所以这次干架,发生在女知青那边。 原来却是马璐,一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紧挨着烟道的入口处那里睡,更暖和。 结果脱了衣服睡上去,没过一会儿,马璐才发现自己想错了:那里真他娘的烫啊! 跟烙饼子一样的。 仰着睡后背受不了,侧着睡半边熟。 要是趴着睡吧,馒头都得变烤包子...实在是让人难受! 本身这种通炕是用砖头垒砌而成,然后在上面铺上一层薄石板。 石板上再铺上一层毡毯。 睡觉的时候,女知青们各自拿出自己的褥子铺上,盖好被子就行了。 就那么一层薄薄的毡毯和褥子。 时间长了,烟道入口处的隔层,根本隔绝不了从石板上传来的高温。 于是刚睡下去不久,马璐便爬起来,准备抢夺后面一点的位置。 熊英她不敢招惹。 毕竟熊英的吨位大,一屁股都能把她怼飞! 女知青队长,和陈美华好的穿连裆裤,而且又是知青里的前辈,马璐自然不会去惹黄敏。 而冉苗冉婷两姐妹同心,双拳难敌四手这个道理,马璐还是懂的。 想来想去,也就张海丽软弱一些。 于是马璐抱着被褥,非得和张海丽调换一下位置。 “干嘛,你为啥老是欺负人家张海丽?”冉苗看不惯,于是支楞起身来质问马璐。 “什么叫我欺负她?我这叫阶级立场坚定!” 马璐板着脸,义正言辞的回敬道,“她什么成分,像她这样子的资本家小姐,难道不应该在艰苦的环境下,洗涤心灵、接受彻底改造?” 苗婷一看,话题居然扯到这种高度了? 便赶紧伸手轻轻拉拉自家妹妹,示意她不要多事。 “起来,你们这种资本家小姐,搁在过去的时候,只知道享乐、只会让广大贫困群众受尽苦楚!现在,是该还债的时候了!” 马璐抱着被褥,不由分说的把被窝里的张海丽往外拽。 没成想! 张海丽身上穿的贴身内衣,却是用白绸手工缝制而成。 这种白绸有点像参蚕丝,贴身很舒服,但却不怎么结实。 被马璐这么一扯! 只听见“哗啦”一声,张海丽一只胳膊上的袖子被拽了下来,连同胸前的一大片衣服,也变成了乞丐装。 一对白花花的翘起,在煤油灯下显眼异常... 顺带连同张海丽胳膊窝下的那把黑刷子,也露了出来。 “马璐你干嘛呀!” 又惊又怒,又气又羞的张海丽欲哭无泪,“你好好说,我让你就是了!干嘛要拽我?” “拽你?呵呵,对待阶级异类,就只能用铁拳,毫不留情地把它砸碎!” 马璐拽烂了别人的衣服,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发虚:毕竟在这个时期,要想弄到一点布票、置办一件新衣服,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好多家里的小孩,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给老三。 就这么轮流着穿。 其根本原因还不就是因为布票紧张,很难弄得到? 这事情已经发展至此,马璐也没有退路,就只能外强中干的继续硬撑... “马璐伱干嘛?” 黄敏皱眉,“大家都是插队知青,就应该团结一致,同甘共苦才对,你为什么老是和人家张海丽过不去呢?” “黄敏同志!请你认清自己的阶级立场。” 马璐来自四九城,她并不怕川妹子黄敏。 何况黄敏身上的这个知青队长,只是一种名头,本身是没有任何实权的。 也就在生产队干部和知青之间,起個上传下达、类似于传声筒的作用。 大家伙尊重黄敏的时候,可以叫一声队长。 不把她当回事的话,照样可以不鸟黄敏。 “马璐!你别动不动就给我扣帽帽!” 黄敏生气了! 骨子里的泼辣性格顿时爆发出来,“我家三代贫农,我爸给前线送过军粮,我妈也替战士们缝过坎肩! 部队上的首长还接见过我爸妈,马璐你还有什么大帽子,尽管给扣过来,看我能不能戴得住!” “哟,要讲你家的光荣史是吧?” 马璐毫不退让,“说那些没用,我现在就请问黄敏同志,搞不搞得清楚你自己的阶级立场?” “蹭”的一下! 黄敏穿着贴身衣裳,从被窝里猛然钻出身来! 四只气囊相对,黄敏两个尖马璐两个圆,一对互不相让的女知青站在炕上怒目而视,一个个都气鼓鼓的。 宛如两只鼓足了气的蛤蟆... 正当女知青宿舍里吵得不可开交之际。 男知青们也被隔壁的动静给闹起来,但却不敢过去劝架。 毕竟都这个点了,谁都想象得到,人家女知青们已经脱了衣服。 谁要是冒冒然的冲进去,多半会惹来一连串的“流氓,抓流氓”之类的尖叫! 那还不得把人给吓死! “马璐,你出来!” 王硕走进知青院子,也不问缘由,而是直接站在女知青住的窑洞门口,一声厉喝:“你要是不想让爷口吐芬芳的话,赶紧披上衣服,给我滚出来!” 王硕爱打架,天不怕地不怕的名头,来自四九城的知青都知道。 虽说估计他不一定会对女人动手,可万一呢? 没一会儿。 马璐披着一件厚厚的花棉袄出来了。 棉袄短,遮不住她那双被腈纶内衣勒的紧紧的大长腿。 雪地里有微光。 但王硕的双眼露出来的光,更冷! “你是不是嫌分的口粮太多,一天到晚蹭吃饱了撑的,没事也得找点事?” 王硕一把拽过马璐,随后在院子一个偏僻角落里站好。 只见他压低声音,也不知道和马璐说了些什么... 没一会儿。 “真的?” 原本忐忑不安的马璐,忽然发出一声惊呼,“那好,这事儿我听你的!不,以后我都听你的。” “悄悄!你这是生怕整个院子里的人没听见,还是咋的?” 王硕一声呵斥,“回去休息吧,别再没事找事了,你要是精力过剩的话,明天出工,我的活都归你?” “咯咯...哪有你这样的男同志?居然好意思让我一个女同志,替你去干重活?” 马璐似乎变了一个人,一下子从小公鸡变成了小绵羊,“得,明儿,你就瞧好吧!” 第027章 准备夺取保管室 天才蒙蒙亮。 河道里已经是彩旗飘飘,火把映天红。 现在这个季节,河道里虽然说没有结多厚的冰,但是薄冰和积雪还是有的。 真要是把社员们赶到河道里,去开展水利建设工作的话,那还不得把人冻坏? 要知道,哪怕搁在后世。 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肚子里不缺油水,那也扛不住这样寒冷的环境。 更何况这个时期的社员们,天天只能吃个半饱,他们的身体素质,注定就不可能太好! 而且社员们身上的衣服,就更是单薄了。 甚至有些穷苦家庭,谁需要出门,谁才穿上家里那件唯一的厚棉袄。 就凭他们肚子里没油水,身上穿的又单薄,哪能扛得住这种凄冷! “走吧,别担心。” 陈美华柔柔一笑,“那些都是样子货,摆给人看的。” 弄跟别人看? 给谁看? 见大家疑惑,陈美华丰润的嘴唇突裂开,出一句话:“喏,河道对岸就是国道,县里的,俞林专区的、甚至...有些时候,那啥会坐车经过。” 如今的交通条件很落后,有些时候领导们出远门,很早就开始出发。 现在听陈美华这么一解释。 在场的人终于懂了,随后個个都狠狠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老痰! 河道里天不见亮,就点亮上火把、插上彩旗,万一有上面的从国道上经过的时候。 他们老远就能看见火光,但却因为距离远,影影瞳瞳的,他们应该不太可能看清,到底有没有人在河道里干活。 看不清? 这就对了!! 那幅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他们总能想象得到吧? 如此一来,三十里铺生产队哪怕没因此而得到表扬,总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哎! 知青们还没开始正式下地干活,就又被现实给上了一课,人人心中滋味复杂。 说不出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 等到了大队部。 今天早上的晨会,是在大队部特意修建的大间平房里进行的。 这间被当会议室的屋子,由于占地面积太大,三十里铺生产队无力供暖。 所以屋子里其实很冷。 但好在人多,大家伙摩肩接踵的,人挤人相互取暖,倒也能熬得住。 大队长老赵,带领着一帮子生产队干部和社员代表们,站在前面。 对着画像请示完了之后。 老赵开始当着全体社员代表们的面,给知青们举行了一次正式的欢迎仪式。 简单的仪式过后。 自然就是例行训话,讲一讲知青下乡插队、接受再教育的积极意义之类的。 这些都是很公式化的套话,听得人直打瞌睡。 但站在台上的老赵又不得不说。 结果就形成了一种“老赵以为知青们愿意听宣讲,知青们则眼神空洞的望着台上的老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互相伤害局面。 “叶知青同志,给你。” 人群中,柳青青悄无声息的贴在叶小川胳膊上,伸手递过来一个热乎乎的煮鸡蛋,“昨天晚上的蒸丸子,你恐怕吃不惯。 我看你一点没吃,还白白给我家放下了一斤多面粉...喏,这个你拿去补补吧。” 叶小川随手接过鸡蛋。 手肘一动,倒拨的柳青青厚厚的棉袄下一阵涌动。 只见她脸一红,倒也没走开。 其实柳青青也不太好让得开,屋子里人挤人的,谁也没法和别人保持适当的距离。 或许她想着,与其去贴着那些浑身汗烟味的老汉,倒还不如贴在叶小川身上,吃的亏还能小一些... 叶小川毫不犹豫的接过鸡蛋,其实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昨天晚上,叶小川和王硕不但补上了柳青青家的粮食,而且还给柳青青写下了《推荐信》。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柳青青确实是欠着自己的人情。 这个鸡蛋要是不收的话,恐怕会让柳青青有点下不来台。 人穷,自尊心往往反而更强。 为了让彼此都轻松些,所以叶小川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这颗煮鸡蛋。 人群拥挤。 扎在人堆之中,谁也不显眼、谁也看不清别人细微的小动作。 趁着柳青青往台上看。 而前后左右也没人注意自己,叶小川偷偷把鸡蛋笼在袖子里。 然后运起意念,把鸡蛋放进脑海里的那个柜组当中。 稍稍停顿片刻。 取出鸡蛋一看,叶小川不禁大失所望:鸡蛋放进去有多大,取出来还是原先的个头。 毫无变化... 看来自己脑海里的这个柜组,目前只针对粮食有效,而其它的物资,却并不具备增重功能。 那就没办法了。 叶小川把鸡蛋重新揣回兜里,然后仰着脖子,装作很认真的听大队长老赵讲话。 他那些车轱辘话,说过来说过去就那么几点。 大家伙听的不耐烦,人群开始有点晃动,所有人站的都有些累了。 正在此时。 只听台下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大队长同志,我有情况需要向你反映!” “请说。” 老赵伸长脖子,试图找出开口之人。 “我代表我们全体知青,请求生产队全体干部,和社员、以及知青代表,对生产队的仓库进行一次盘存!”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炸裂! 就像生产队的半大小子冲着蚂蚁撒了一泡热尿,顿时炸了窝! 事关重大啊! 在大食堂时期,庄里最受大家追捧的人,是大食堂里的掌勺师傅。 而在其他时间里,则是仓库保管员最吃香。 尤其是困难时期,也不知道有多少婆姨光溜溜贴上去,非得要和仓库保管员搞好关系。 都说饿死的厨子也有300斤。 但其实社员们都知道: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仓库保管员,那才是真正的饱肚子汉! 三十里铺生产队的人,以前也不是没动过好好去盘几次库的念头。 而不是像那几次走过场一样的盘点家底。 只是那个仓库保管员姓孙。 孙姓在三十里铺生产队,是大姓,几乎占据了一半的人口。 孙家势大。 即便以前盘库,多半也是同样姓孙的会计,连同保管员,以及一些孙家的社员代表们搞的。 每次盘库都说没问题。 但具体情况到底是怎么样?其实别的社员,都是稀里糊涂的。 即便是有所怀疑,又能怎么样?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态。 三十里铺的社员们,也没谁敢跳出来,非得要和仓库保管员较真。 如今。 却有一位新来的女知青带头挑起这个话头? 哈哈! 社员们表面上一脸严肃,但大部分人心里都乐开了花:这下子,恐怕有热闹好看了啰! 但其中也有一部分社员,心里顿时火大! 只因保管员和会计,都是他们的本家。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所以其中部分姓孙的社员,经年累月的,从集体账目上借走了不少粮食。 这些烂债,要么是借了新粮还旧粮,今年借一点,没几天就还上一些,过不了多久,又再多借一点出来。 以至于雪球越滚越大,账目也是越来越乱。 要么就是以前的老账一年滚一年,多少年就那么拖拖拉拉的,都快变成历史遗留问题了。 让人算也没法算。 台下的社员们心情复杂。 而站在台上大队长,则满脸铁青。 孙会计倒是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 只有站在他旁边的仓库保管员,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第028章 这批知青挺难缠 “四九城的全体知青要求盘库,查账!” “管理等于把浪费捡回来,巴蜀知青,强烈要求加强库房管理!” “湘乡知青请求清点库存!” 来插队的知青,总共才10几位。 被他们这么一吼,居然搞的,好像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千军万马,齐心协力朝着同一个目标,发动总攻的强大态势一样! 蝲蛄瞎叫,个头不大大,声势倒是不小! 还别说。 站在台上的生产队干部们,还真不敢小觑了这帮子知青的破坏力! 要说和他们对着干的话。 在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老子也掀开下马的知青面前,生产队干部们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是铁定的。 而找事的知青们,最后多半屁事没有,大不了被训诫一番,把他们打发到别的地方去插队就是了。 脑壳疼啊! 今天知青当中跳的最欢的人,其实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事先对今天的事情一无所知的胡勇。 人都有从众心理。 这家伙一看别的知青都在喊,他哪能甘于人后? 只见胡勇在人群中上窜下跳。 吼的那才叫个响亮,“清清楚楚算账,明明白白做人!” “来自中原的广大知青,提出最最强烈要求:彻底盘存,绝不允许任何人,浪费一分一厘的集体财产!” 好家伙! 知青里面就他一個人来自荷兰,居然还整出了“广大中原”知青的磅礴气势! 搞得好像远在千里之外的几百万中原知青,他们都在关注三十里铺生产队这点破事一样... 今天知青们集体发了疯,弄的在场的社员们满脸错愕: 历届下乡知青爱想当然的,提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荒唐建议,或是意见。 他们老爱是对农村事务,进行一些毫无建设性意义的指手画脚。 知青们的这些特点,社员们心里有数。 毕竟这些家伙在城里长大,下乡插队呢,又急于挣表现。 但他们又不懂农村。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 生产队干部们会还向知青耐心的解释一下,如果解释不通的话,索性就放手不管,让他们爱怎么折腾折腾去! 以至于发展到后来,知青们也意识到自己以前老是外行指挥内行,确实是很招人厌。 所以知青们慢慢也就消停了。 他们渐渐变的和生产队的其他社员一样:听到敲钟就出工,哨子一响马上扔锄头。 反正混够了工分就行,休想指望他们能为生产队集体多出半点力... 这其中就以老闵为典型代表:天天吃着苦碱水做成的咸饭,但不管闲事。 说实话。 老闵对于生产队的的大事小情,其关注程度,还不如关心他的那3只鸡来的多。 插队的知青不闹腾了。 生产队社员们倒也喜闻乐见:虽然说这些知青给生产队集体,带不来什么效益。 可毕竟这上面的大正策,谁也不能把他们赶走啊! 那就大家就这么相安无事的混哒着呗。 上面的方针总会发生变化,大家伙就等着,看谁能熬过谁! 可今天,这些知青,究竟是咋了? 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集体朝着仓库保管员发力? 站在台上的仓库保管员,脸色苍白的如同产后大出血一般。 整个人吓的嘚嘚嘚直筛糠! 原本一脸平静的孙会计,此时他的脸也开始在慢慢变色。 瞳孔里,多了一丝恐惧... 只是这人心机深沉,养气功夫不赖,尚且还能强撑着不至于栽倒在台上。 “大家安静!” 大队长老赵满脸铁青,“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以私下找我谈,当着这么多人,吼什么吼?” “我们这是吼吗?” 马璐声音尖利,“不!大队长同志,这是我们广大知青的心声,是我们发自内心里的呐喊!” 要说讲官面话,套路话? 敲棍棍,扣帽帽、泼脏水这些本事... 知青当中估计除了不怎么吭声的叶小川之外,排名第二的高手,恐怕就要属马璐了。 只见她粉拳高举,摆出一副托举药包的凛然姿态,“知青同志们,广大的社员群众们!” “完善账务管理,为决策提供真实可靠的财务数据。 要让领导放心,群众安心,这才是值得我们下乡知青,和奋战在农业战线上的广大干部群众们,信任的好保管员。” “大家伙说,对不对呀?” “对!” 人群中,有人下意识的应和了一句。 在场的社员回应的不够响亮,稀稀拉拉的。 马璐不干了,“乡亲们呐,咱们都想过上好日子,对不对?” “对!”这次社员们的回应要大声一些,毕竟马璐说的没错。 “管理出效益,对不对?” “对!” 这句标语刷在村口的墙上都多少年了,大家耳熟能详。 不用考虑,回答个“对”,准没错! 马璐加快语速,同时提高音量,“集体账目一定要清清楚楚,对不对?!” “对!” 这次社员们的回答要整齐、响亮多了! 站在台上的老赵暗自咬牙,满口钢牙咬的咯吱咯吱,青筋爆起。 这些知青! 嫌他们自己跳出来还不够,还得发动广大社员,一同向生产队干部施压? 正当台上的大队长和会计,都被刺激得出气不匀之际。 “走,咱去河道里看看。” 老闵悄无声息的挤过来,伸手拉拉叶小川,随后便带着另一个比较老实的知青梁少平,一起出了会议室。 “那些事,咱掺合不了。” 一边往河道走,老闵一边自言自语,“新来的这些知青兄弟们啊,他们是不懂庄子里的复杂。 大队长他们,其实并不是不想把账目排查清楚...可这里面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了,实在是不好查。” “为甚?”梁少平不解。 “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公社。” 老闵推推他鼻梁上已经断了一条腿,用医用胶带缠着的眼镜,“不管谁的地盘上出了大篓子,无论什么原因...你觉得上级,会对他有好脸子看?不...上级只会觉得这个人,很无能!” “额...” 梁少平明白了:三十里铺生产队的仓库,多半有问题。 可这牵涉到以前的遗留问题,这个账不太好算清楚。 涉及到很多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父老乡亲的旧寨,那这个帐,就更不太好彻底清算了。 大家伙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 真要让他们,把历史上欠的旧债全部结算清楚的话。 那他们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都是一个庄里一起生活了无数代人的乡亲,彼此之间不是亲戚就是邻居。 谁还能把谁,真往死里逼不成? 但这次知青们一闹! 哪怕大队长,老支书他们想继续和稀泥,铁定也是和不成的。 而且三十里铺生产队账目混乱这盖子,可就彻底捂不住了... 要命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在这个时期,生产队干部谁要是敢贪腐几百块钱? 对不起,花生米奉上。 5毛钱一颗,还得一次性买俩,因为执行枪决的时候,副射手得随时准备补枪。 这就相当于仓库保管员,很有可能会落的自个儿掏一块钱,解决自个儿的性命的可怕结局。 还不讲价。 ~~~~~~ 【求追读,求评论!】 【打赏、月票什么的,小三轮不敢开口要,只求大家给一个追读,天天来瞅一眼啊!】 【事关小三轮能走多远,拜托拜托!】 第029章 得拿出成绩说话【求追读,千万别养书啊,大佬们】 天色微维明,冷风刺骨冷。 河道里无遮无拦,顺着河水席卷而来的寒风,那可是真会往人的骨头缝里钻啊! 老闵走在前面。 叶小川和梁少平紧随其后。 到了河道那里,此时插在用河沙堆积而成的、简易堤坝上的松枝火把,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彩旗还在河风中唰唰作响。 站在河堤上,叶小川努力睁大眼睛,借助微光仔细观察了一下。 原来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他们在河道里弄的所谓水利工程。 其实就是将就着挖土坑,所挖出来的泥沙,再在旁边垒砌成一条拦水土坝。 这是因为无定河,平日河水很浅,水流量并不是很大。 也就是河道的中央的主流部分,河水比较深一些。 而河中央距离河岸,还有很远的距离。 因此往往到了生产队的川地,需要浇水的时候,社员们要想用水车取水,就会变得非常的困难。 所以生产队才组织社员们,在临近河堤的地方,开挖一个比较大的水坑用来蓄水。 而挖出来的泥沙。 顺势就堆积在这个水坑旁边,也能拦截一些河水,以增加蓄水量。 同时也好方便人力水车取水。 其实三十里铺生产队的耕地。 除了那些遍布在黄土高原上的坡地,实在是没法灌溉、只能靠天吃饭之外。 生产队的河川地,地势并不高。 这些沿着河道沿岸分布的耕地,与无定河的落差,低的只有2米,高的也就4、5米的样子。 而之所以取用灌溉用水这么困难,其主要还是因为,全是靠人力在干。 效率实在是低的让人发指。 无定河,无定河。 顾名思义:这条河的河道,没个定准,时常会变、会改道。 只要有一场大一点的洪水,主河道就有可能发生几十、甚至是几百米的偏移。 而且由于无定河流经毛乌素沙漠,河道沿岸也尽是些黄土地。 所以无定河水之中,含沙量很高。 以至于沿着河道的生产队,社员们开挖的这种蓄水池,每年都会被河沙填满。 拦河坝也会被冲毁。 这就使得社员们每年都得重新弄这么一個蓄水池、重新修建这么一条拦河坝。 年复一年,无休无止。 这也就导致社员们的辛苦付出、和艰辛劳动,多半都是短期行为。 无法取得一劳永逸的长期效益。 就好比李冰父子修建的都江堰,当初虽说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最终才建成了这项伟大的水利工程。 人家一建好,其巨大的灌溉、防洪防汛功能,就从秦代持续发挥到现在。 而无定河沿岸的这些生产队,像这种简易的水利工程,那是年年修年年建,年年毁,年年翻新。 每次投入的人力物力都不算大。 但也使得原本就贫苦的陕北乡亲们,这么年复一年的,把宝贵的人力资源,全投入到这些效果并不明显的临时工程当中去了... 恶性循环啊! 生产队没钱去修建一些比较牢固的水利设施。 于是就只能采取这种笨办法,构建一些极其简陋的水利小工程。 年年修,年年浪费。 沉重的义务工,和一些最基本的物资投入,压的当地生产队集体账户、和社员双双都缓不过劲来。 不管是集体还是个人,都被沉重的负担,压弯了腰。 那就没法完成原始的资金积累,也就谈不上集中人力物力,投资那些更大、更优质的工程了... 默默叹口气。 叶小川看看正躲在背阴处,收集枯枝败叶,准打算生火堆取暖的老闵和梁少平。 “干吧!” 叶小川撩起裤腿,顶着凛冽的寒风,拿起铁楸下到河道里,准备动手挖泥。 自己初来乍到,目前在三十里铺生产队干部、社员面前,说话毫无分量。 纵使自己心中有万般想法,那也是空中楼阁、没法去着手实现。 更要命的是:接下来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恐怕都回不了四九城。 那就注定要在陕北待很长一段时间。 虽说自己有神奇的柜组加持。 叶小川相信自己肯定挨不了饿,甚至实现吃肉自由,也不是不可能。 可问题是,自己和那些知青住在同一个安置点里。 别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或者是吃糠咽菜,自个儿却在旁边吃肉、敞开肚皮吃饱饭? 想都不用想! 那种局面持续不了多久,肯定会出很大的问题... 所以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安心心吃饱饭,放放心心吃肉。 就必须得搬出去独自居住。 可要想修建窑洞,那就得赚钱...而且还得名正言顺的赚钱,赚那种让大家伙挑不出毛病的钱。 柜组能让粮食增重。 叶小川确实可以把多出来的粮食,偷偷摸摸的拿出去卖,赚上一点小钱。 但问题是:这种钱,是见不得光的,是解释不清楚来源的。 钱多,又交代不清楚来源? 那势必会引起大家的怀疑:一个新上任的仓库保管员,没多长时间就能自立门户,自个儿盖窑洞? 而且还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着? 要说其中没鬼,谁信?! 稍不小心。 自己恐怕还得和那位仓库保管员一样,自掏腰包买上两颗花生米。 所以叶小川明白:靠柜组给粮食增重,也就只能保证自己不断炊、能偷偷摸摸吃几顿饱饭而已。 真要想把多余出来的财富,名正言顺的拿出来用,那必须得另想办法才行。 而要想达到这一目标。 叶小川觉得:自己首先要干出点成绩,树立起一定的威望。 要想做到这一点,那就必须得到老支书,还有大队长他们的认可和支持。 他们两位老领导,都是实干型的老实人,支书和大队长他们可能对于怎么赚钱,并不在行。 但不管是谁,要想在生产队里混的风生水起? 没有支书和大队长的支持,想也别想! 没他们的支持,在三十里铺生产队这一亩三分地上,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给卧着。 想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叶小川忍不住苦笑一声:自己只是想偷偷摸摸吃几顿饱饭,吃点肉肉而已。 可如今咋感觉隐隐约约有条线,把自己和三十里铺生产队全体社员的命运,给捆绑起来了呢? 搞得自己想吃肉,那至少也得让别人喝到一点汤才行。 要不然的话...呵呵,真的很不好弄啊。 没办法了! 还是先撸起袖子开始干吧,毕竟成绩是干出来的,威望是靠行动才能建立起来的。 要想以后能吃肉,现在就要扛舍得付出。 “擦擦擦--” 一铲一铲的河沙,被叶小川抡的如同扬麦差不多,脚下的沙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 不得不说。 有了高达275公斤的意念力加持,一铲下去也就是20来斤的河沙,对于叶小川来说,真还跟撒纸片差不多! 轻松的很! 身体上倒不觉得累,只是有点费精神力,干的久了,会让人觉得有一种精神上的疲乏。 叶小川干得起劲。 天气太冷了! 所以老闵和梁少平坐在背阴处烤火,不想去河道里干活。 而且社员们还在会议室里看热闹,更何况现在也没到上工时间。 因此老闵他们也算不上是偷懒,任谁看到了,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擦擦擦--” 叶小川在河道里干得欢,跟土拨鼠挖地掏洞一样,呲溜溜的,挖快的很! 还别说。 与其像老闵他们那样躲在背风处烤火,前面都快烤熟了,后背凉飕飕的。 要是靠烤后背吧,前面又冷,整个顾头不顾腚的。 这还不如在河道里干活呢! 至少干着干着,浑身就会燥热起来。 挖出了两方泥沙。 可能是因为透支了太多的意念力,叶小川感觉自己精神有点恍惚了。 于是便杵着铁锹,准备歇口气。 猛然抬头一看! 只见两丈开外的树荫下,正蹲着一头黑黢黢的东西,一只独眼冲着自己不停的眨巴眨巴的... 我擦! 第030章 差点把支书开瓢 擦!! 陕北地广人稀,荒坡众多。 北有内蒙,东边与山西隔着黄河相望,往西是宁夏,所处的地理环境比较复杂。 无数巨大的沟壑遍布黄土高原。 犹如90岁老太婆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皱纹,密密麻麻。 这些沟壑里,相对来说水分更足,所以那边的植物就会更茂盛。 正是野生动物出没的好地方。 尤其是因为紧邻着毛乌素沙漠,那边更是人烟稀少。 以至于使得有不少地方的野生动物,比如野鸡野兔,都快泛滥成灾了。 野鸡野兔、沙鸡野鸽,遗鸥野鸭子,子午岭黑山羊一多,自然就能养活不少猛兽。 小的有黄大仙、狐狸这些狩猎高手。 大的听说还有从蒙古那边流蹿下来的草原狼、甚至是成群的野狗。 以及极为罕见,但确实存在的华北豹。 “老闵小心,有野兽!” 叶小川浑身鸡皮疙瘩层层叠叠,头皮发炸! 一声厉喝之后,叶小川举起手中铁锹,就准备运起意念,将铁锹当成标枪朝着那头怪兽投掷过去! 老闵那边有火堆,想来野兽怕火,暂时不会去攻击他们。 而叶小川自己内心里虽说极度恐惧,但如今叶小川已经能很娴熟的,运用那股强大的意念力了! 所以即便是陡然受惊之下,倒也没被吓的彻底乱了方寸! 河道里面摆的这些彩旗、火把、工具,虽说是用来装样子的。 但在叶小川的周围不远处,铁锹、钢仟、扁担,柳条框什么的倒还真不少。 扔完一把铁锹,再用意念力“顺”一根钢仟过来防身就是了! 有了这么强大的意念力。 要是不考虑走露风声、能让叶小川尽情施展的话。 那么叶小川倾尽全力,用意念力把那几把铁锹玩成风火轮,也不是做不到。 “后生,欢欢打住!咳...咳咳!” 蹲在树荫下的那头怪兽,显然被高高举起的铁锹吓了一大跳! 只听他陡然发声,“你这甚眼神哩,咋解连是人是兽都分不清? 沙鸡也能被你看成鹧鸪...甚眼神,长两个眼眶子,安的是玻璃珠珠?” 啊? 对方身份特殊,所以叶小川记得清清楚楚:这不是老支书的声音吗? 只见黑影缓缓站起身,随后伸手把叼在嘴上的烟旱烟锅子拿下来,在鞋底子上拍拍。 老支书溜下河堤,来到叶小川跟前,低头看了看叶小川的劳动成果。 “是个好后生!咳,咳咳!” 支书满意的点点头,“只可惜咧,这里没有那些扛着相机的报社记者。 要不然你这幅劳动场面,我估摸着嘛,咋解也能上《俞林日报》,那咱们三十里铺生产队,可就长脸哩!” 可不是么! 试想一位头上缠着纱布的年轻知青,在寒风刺骨的清晨里,独自借助着火把的微光,一个人也能干得热火朝天。 这是啥精神? 这是为了集体利益,甘愿默默奉献的杰出代表! 是轻伤不下火线,全心全意投入农业水利建设工程的典型先进分子嘛! 叶小川问,“老,老支书,你怎么在这里?” 老支书头戴白羊肚巾,上面有個边角支楞起来,在光线不足的时候,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怪兽的尖角。 再加上他披着一件翻毛大衣。 可不就是野兽脖子上的鬃毛? 难怪刚才叶小川把老支书当成了野兽。 听见动静。 此时老闵和梁少平,也各自拿着一根木棍冲过来了,当他们看见来人是老支书的时候。 老闵不由开口问,“这么早,河边又冷,老支书,侬过来做撒?” “我过来散散心不行啊?咳,咳...” 老支书和老闵,打交道的时间长,他对很会明哲保身的老闵说不上有什么恶感吧,也没太多的好感。 只听老支书开口道,“会议室那边,都快吵翻天了!遇到那些精力过剩的知青后生,我过去也是讨怄气,所以干脆来这边看看。” 河道来了三个知青。 却只有叶小川一个人在干活,但老支书显然并不责怪老闵他们。 只要老闵没像会议室里的那些知青,给生产队里添乱,都已经阿弥陀佛了。 还指望啥呢? 所以老支书忽略掉那两个人,而是只对着叶小川说话,“小川同志啊,我看你挖泥掏洞的本事,还不小哩! 估计咱们生产队里,最能干活的孙石匠都没你厉害。小川同志,干脆一会儿跟我一起去挖水井,伱看怎么样?” 老支书称呼叶小川,并不叫叶知青。 而是叫“小川同志”,无疑在内心里,老支书渐渐开始在认可叶小川。 所以才会叫得这么亲近。 至于老支书说的挖水井? 其实挖一口深井,彻底改善三十里铺乡亲们的用水条件,是生产队所有干部、社员们的共同心愿。 大家伙为此而付出的精力和金钱,都已经不在少数。 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前倒是挖成了两口水井,只可惜出水量很小,以至于到了后来直接就干涸了。 “有生之年,一定要挖出一口永不干涸的新水井”! 这都已经成了老支书,他毕生的执念了。 这不,生产队前阵子找了个风水先生,用“寻龙尺”又重新勘探了一处打井的地方。 只是那口井还刚刚开挖没几天,现在只挖了2米多、3米深,目前还没见到一点水脉的踪迹。 现在老支书见叶小川不仅舍得干,而且还是个掏洞的高手。 加上这么一大早,叶小川没去会议室那边起哄,却偏偏跑到河道里来埋头苦干... 换成谁,也喜欢这样踏踏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的好后生啊! 叶小川跟在老支书的身后,留下老闵和梁少平继续烤火。 二人特地绕过大队部办公室所在地,径直来到挖水井的地方。 这口井,先前已经挖了好几天了,陕北的冬天夜间气温下降的厉害。 为了防止井里面的黄土被冻住。 所以在掏开的井口上方,有一个用茅草编织成的棚子,用于隔绝一些寒气。 老支书扯开草棚。 探出脑袋,朝着深幽黑遂的洞口往下看。 他这是心里着急啊!巴不得早点打出水来... “小川同志,一会儿村里的壮劳力过来了,你们就相跟着下去继续挖吧!” 老支书微微一笑,“至于其他的知青,提出要盘查仓库?这事...小川,你就不要掺合了。 咳,咳咳咳! 咱们生产队的历史遗留问题,比较多,有些恶疮实在是没法挖。乡亲们的身子骨弱,实在是经不起这种筋动骨的大手术啊!” “恶疮不除,终究会要命。” 叶小川硬着头皮回道,“虽说动大手术,前期会有一定的巨痛、或许也伴随着很多未知的风险。 可也得去做、去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啊! 只要是把恶瘤彻底清除了,以后乡亲们不就可以轻装上阵,安安心心搞农业建设、踏踏实实的过小日子吗?” “小川同志,你说的道理,其实我也懂。我心底里也是支持甩掉旧包袱,好轻装上阵的...可问题是,哪有那么容易?” 老支书叹口气,“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现在是只能吃补药,可不能吃泻药啊!” 现在老支书,竟然偶尔也会和自己说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叶小川暗喜:看来这个开端,还是挺良好的,只要自己再多努力努力,取得老支书的信任和支持,那是迟早的事... 两个人正说着。 专门负责来挖水井的几个壮汉,此时各自提着工具来了。 生产队每天早上开晨会,通常都是各家客户派个代表去。 像这次来挖井的后生,平常他们就不会去参加晨会,而是专注于替生产队干一些脏活、重活。 见人手到齐。 老支书摆摆手,示意叶小川不必再说,回头就忙着安排两位壮汉,打着火把下去开始挖井。 陕北的黄土其实很好挖。 由于这种黄土土质比较稀松,里面夹杂的碎石又很少,而且还干燥。 所以这些属于表层的黄沙挖起来,进展还是比较快的。 两个壮汉下去之后,一筐一筐新鲜黄土,就被站在井边的叶小川和其他社员给拉了上来。 还别说! 叶小川干活的时候,真还没偷懒。 而且不知道为啥,看上去瘦瘦高高的叶小川,干活的力气还特别的大! 有些时候,简直是大的让人不可思议! 勤快,不偷懒,不嫌累,不嫌脏,舍得下力气? 这就让生产队的那些壮汉们,渐渐对叶小川开始心生敬佩:活久见呐! 多年来,一批又一批的插队知青。 哪有像叶小川这么能放下身段,积极主动的,投入到这种繁重的体力劳动当中的? 而且人家还是来自四九城,天那么大个城市啊!宣传画报上,天安门还会闪闪发出金光呢! 啧啧啧...一位来自那么伟大地方的知青,干起活来居然这么积极? 这就更让人由衷敬佩了。 由于大家伙受到叶小川卖力干活的感染,今天干起活来,其他的壮汉们,也不由自主的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不敢再像往常那样,表演大于实质。 正干着。 井下忽地传来几声惊呼:“老支书,你赶紧下来看看...我曰!晦气啊...” “呸呸呸,他大大的,我不是故意的啊...别,别找我...我给你磕头了!” 第031章 挖井咋变成毁家【开始上推PK,求追读啊】 井里的人叫的恓惶。 好似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恐怖一样。 慌的上面的社员赶紧把长梯伸下去,只觉得梯子一阵阵的晃动! 两位最先下井负责挖土的壮汉,慌慌张张钻出地面,随即连滚带爬的滚到老支书脚下,“大爸完了完了!我、我要倒血霉了!” “老支书啊,快救救我吧!这下子我可完蛋了!呜呜呜,老张家可就我这么一根独苗,可不敢有啥闪失啊!” 站在井上的众人,受那两位汉子的恐慌情绪感染。 一个个也是吓脸色惨白,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要知道,能被老支书点名过来专门负责打井的让人,哪一个都是生产队里最强壮的棒小伙。 如今那两個后生,居然被吓成这副模样? 嘶...井下,到底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众人吓得如同看见蟒蛇的小鸡,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老支书则脸色一沉,“咋解着哩,被鬼撵了?” “不,不是贵鬼撵...呜呜呜,大爸,我,我挖到人家的坟了...” 掘坟毁墓? 这...这就严重了 像这种事情,落到那些战将身上倒没事,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就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他们甚至以砸庙烧古籍什么的为荣。 但这次来挖井的汉子们,都是些村里的普普通通的农民,他们的胆子其实小的很。 如今这些社员不就是来干活,图能挣到10个工分吗? 三十里铺生产队10个工分,年底结算下来,碰到好的年景也就是3毛出头。 遇到雨水不太丰沛,生产队壮劳力干一天10个工分,也就2毛来钱。 如今只是干点活、赚一点点可怜巴巴的毛票而已,却把人家的老坟给掘了? 这得造多大的孽呀! 先不说人家的阴魂受到惊扰,到底会不会来找他们算账? 也姑且也不谈,这座坟墓的后人会不会来找后生们拼命? 就是说自个儿心里,也膈应的不行啊! 恐怕睡觉都得做噩梦!! “别嚎了,男人家家的,嚎个甚?遇事解决事情就行了,流那些马尿有甚用? 再说了,你们这是因公!因公懂吗?为集体出力,又不是你们私自去掘坟拔墓的...能有甚孽债?” 老支书被他们扯着裤腿哭的不耐烦。 同时也是心疼这次打井,估计又是白干! 所以此时老支书的脾气也不好,“谁愿意跟我下去查看情况?” 举目四望。 7、8位汉子个个站在那里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叶--” 没等老支书叫全自己的名字。 “我去!” 叶小川赶紧举手,“老支书,我陪着你下去一趟吧。” “好!” 事情有点危急,当下老支书也顾不得表扬叶小川。 只见他率先带头踩在梯子上,“小川你是知识青年,又是大地方来的。 自然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当紧些儿,你把我的手电筒拿上,咱们相跟着下去看看。” 今天大家伙干活很卖力,所以昨天才挖了不到3米的竖井,此时已经接近有4米深了。 要是在南方的话,有不少平原地区,打上个2、3就能见到水。 但是对于陕北这种黄土高原来说,2、30米都是小儿科。 就这点深度? 很多时候,恐怕连点水渍都看不一定看得见! 等到老支书和叶小川二人,下到干燥无比的竖井当中。 两人举目一看,各自不禁在心里暗叫一声“苦也”! 只见井口直径有2米左右、下面直径已经接近3米的竖井,口子小,肚皮大。 四壁干巴巴的,还有不少黄土在哗啦啦的往下滑落。 像这种情况。 已经足以证明此处的黄土中,根本就不含什么水分,所以才会如同干砂一样,不会板结在一起。 就这...哪见到一点有水的样子! 不过才打这点深度,没看到水脉,倒也并不是让人特别失望。 可让人绝望的是:在竖井的底部,赫然露出一个黑黑的窟窿! 而且在这个黑窟窿的边上,还立着用条石做成的拱门,上面雕凿着石刻对联: 【祥云笼吉地】 【瑞气罩银州】 哇靠! 脂米县城,古代就叫银州! 不用看别的,光瞅这副对联,就知道这铁定是挖到了人家坟墓的入口处了! 而且想来坟墓的主人,估计身份还不是特别低。 不然的话,它的下联一般就会刻成“瑞气罩佳城”。 称呼佳城,所指的地方就比较空泛,而不是像这样具体点名说脂米县城! 谁会去关心一座具体的古城? 谁又有那个资格,指明给离此不远处的银州城祈福? 墓主人如果没点身份地位,那恐怕就有点托大、有点不自量力了的嫌疑了。 而古人最是讲究一个身份等级,趱越礼仪之事,通常是没人敢干的... “唉...” 挖到了坟墓,老支书倒还并不是太放在心上。 大不了,如果能查得到这是谁家祖辈的阴宅,那就通知他的后人过来重新修缮一下。 三十里铺生产队,再给上他一点适当补偿就行了。 真正最让老支书痛心的,其实是既然这里打到了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坟墓。 那就说明。 人家当初请过来看坟山那位风水先生,修为应该不会太低。 那么,既然人家早都瞅好了此地背山面水,风水极佳...那说明什么? 那就说明再往下挖,也是白搭!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如此一位身份不凡的贵人选择的阴宅,又怎么可能坐落在水脉之上呢? ——人家又不是属鱼的,非得要天天泡在水里... 这个时期 所以别看老支书受制于现实环境,在他的嘴上,是从来不会承认有什么风水这些东西的。 但其实他骨子里,恐怕未必真是那么一回事... 要不然为什么当初看这口井位置的时候,老支书也默许了社员去请那位,公然使用“寻龙尺”的先生过来? 而且在挖井的开工仪式上,老支书也默许了乡亲们杀上一只鸡,用来祭祀土地爷。 而且他还从生产队集体账目上,特批了一斤多肉票。 派人去公社食品站鲜肉门市,买回来一刀猪肉,用以供奉“龙王爷”? 老支书付出了这么多,甚至不惜违反他自个的原则。 可如今... “唉--” 一声充满绝望的叹息在竖井里回荡,“唉--”!! 叶小川似乎听到了老支书的精神支柱,正在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三十里铺生产队全体乡亲们的希望,老支书多年的宿愿,如今正在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坍塌。 分离崩析... 哗啦啦的! 靠!坍塌...? “老支书快跑!” 突然! 叶小川嘴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喝,“老支书快跑啊,水井塌方了!!” 第032章 被困在古墓里了 “哗啦啦--” 陕北特有的黄土地质,里面夹杂着大量的沙子、小碎石。 竖井井壁刚开始塌方的时候,规模并不大,声势也不吓人。 如同小溪流一般,哗啦啦的往下流。 问题是一旦起了头。 随后大量的泥沙,就会如同被洪水冲垮了的河堤,一下子变得凶猛起来! 在短短一分钟之内。 失去了底部支撑的黄土,便轰然倒塌! 跑是不可能跑的... 叶小川自己拥有强大的意念力,如果就像上次客车坠崖的时候,顷刻之间,使出那股强大意念力的话。 倒也有可能瞬间飞出井口、独自逃生! 可问题是...遇到紧急情况,颇有急智的叶小川扪心自问:敢吗? 自己真敢那样做,那以后就甭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了! 肯定会被有关部门,派来专人专车,全副武装的押送到某个地方去进行切片研究... 娘的! 你小子竟然会飞? 赶紧抓住,千万别让那小子跑了! 想明白了利害关系,所以叶小川宁愿冒险一博,宁愿和那位贵人抢位置,也是不敢飞出井口的... “老支书快跑!” 喊完这一句,叶小川屁股一拧,“嗖”的一声就钻进墓穴之中...很快啊! 叶小川已经钻进墓穴,正扭过头,准备看看老支书有没有脱险? 毕竟通往井口的梯子就那么一架。 老支书听到叶小川示警,下意识的就往梯子那边靠。 所以此时老支书已占据了先机,他老人家的腿,已经踩在梯子上了。 等到老支书往上爬了两梯,却被轰然坍塌下来的黄土,给猛地拍到竖井底部! “糟!” 躲进墓穴里的叶小川,暗叫一声不好! “轰隆隆——” 此时,四壁坍塌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犹如山洪暴发所引起的泥石流一样! 大量的黄土夹杂着碎石,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谁能阻挡? “老支书过来!” 情急之下,叶小川一声炸喝,从墓穴口子上伸出手,扯着老支书拼命往墓穴里拽! “轰隆隆——” 黄沙滚滚而下。 突然! 只听见“砰”的一声,墓穴口子上的条石受到泥土挤压、变形,上方的那条横石轰然倒塌! “额...” 上半身已经被叶小川拽进墓穴的老支书,嘴里发出一声痛苦不堪的闷哼! “轰隆隆——” 或许井口已经彻底坍塌,此时叶小川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墓穴里伸手不见五指,啥也看不见了... 稍倾。 墓穴里亮起手电筒的光芒。 这只手电筒,是大队部用公款买回来,配发给老支书使用的。 为了明亮点,照的远一些,上两节1号干电池、使用1.2伏灯泡的手电筒,还被特意加长了。 所以三节1号电池,使用1.8伏灯泡的手电筒,特别的明亮。 叶小川先看了看老支书。 发现他此时已经昏厥过去,人事不省,而老支书的大腿已经被坍塌的条石卡住,动弹不得。 麻烦了! 像这种情况,强行拽? 肯定是不敢拽的,那样做只会给老支书带来二次伤害,会使他的伤势更为严重。 如果靠动手挖掘旁边的那些黄土,然后把条石移开? 想了想,叶小川还是没敢动:毕竟这次塌方是从上而下,有好几米的深度。 自己在底部挖掘,那还不得招来上面更多的黄土往下压? 要是自己不管不顾的、贸然采取挖掘措施的话,只怕那股强大的压力,会把这個墓穴也一块给压塌了! 真发展到那种境地,别说救不出老支书了,甚至连自个儿也会被一块活埋。 哎...如今面对这种情况,真还没什么好办法。 那就只能安安心心等待。 等着上面的社员们奋力挖开坍塌的黄土,等着他们来把自己和老支书救出去。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叶小川身上虽然说拥有高达550斤的意念力,再加上本身的力气。 这些力量合在一起,确实不容小觑。 至少用来揍王硕那种体质的家伙,同时打3、5个,问题不大。 可在面对这种规模的塌方面前,那点力量,有个毛用! 那就等吧,反正越折腾死的越快。 伸手摸了摸老支书的脉搏,感觉他老人家心率偏快之外,倒也没啥。 估计老支书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闲呆着也是呆着,于是叶小川举着手电筒,仔细观察起这座神秘的墓穴。 脂米县的丧葬习俗有点特别。 像那什么婚就不说了。 光就挖掘墓穴这一点来说,脂米这一带的棺材,其实并不像南方那样,位于土堆的正下方。 按照这边的习惯,修坟造墓往往是先挖一道竖井。 然后普通人家的话,在2米左右深的地方,会往土堆的正后方掘进,然后就像挖窑洞一样,整出一个大大的“阴宅”。 条件好一些的人家,竖井不但挖得更深,而且还会用青砖做成拱形,以加强墓穴的承压能力。 眼前这座墓,显然不是寻常人家。 人家全是用非常结实的条石修建而成,每一块石头上面,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飞禽走兽,奇花异果,应有尽有。 在墓穴的正中央,墓主人以条石打底,做成了一个小小的石台。 上面两副棺材早已腐烂。 借助手电筒的光,叶小川看清楚了这是一座合葬墓,里面并没什么陪葬。 无非就是两个青花瓷枕头,一支不知道是镀金的、还是纯金的簪子。 几锭乌漆麻黑的官银。 还有一块男性佩戴在腰带上的玉佩。 只是玉佩上面沾着不少灰尘,看不清那块玉石到底成色怎么样? 另外在棺材周围,还零零散散的,散落着一些铜钱。 古墓里并没有多少想象中的金银珠宝。 不过,叶小川也不放在心上。 自个儿有超前的见识,熟知后续的大环境走向,又有神奇的柜组加持... 叶小川有充分的自信,不用去幻想那些不义之财,就凭借着自身努力,照样能活的很滋润。 何况此间主人从墓穴规模、和那两副棺材的质地来看。 其实他们的身份,也不会太高...估计也就是在古代银州县里面,混了个二把手的县尉。 甚至是地位不高,但却傲气不小的“县教谕”...相当于县中学校长、兼教育局副局长的角色。 因为也就他那种酸文人,才会心怀天下,关心一方百姓福祉。 因此在他墓穴入口的条石上,刻上那种对联,也就不奇怪了。 如今被困在这里、只能耐心等待救援的叶小川,没寻宝的心思。 只是很好奇的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石台前面的那个小小的供桌。 由于古人信奉“生前身后,享受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这一信念。 所以在这个小小的供桌上,除了放着用来敬香的香炉、写着姓氏的牌位之外。 另外还放着几个挺精美的青花瓷果盘。 而在果盘的前方,则摆着一溜摆放整齐的铜钱。 只可惜由于塌方所带来的震动,这些铜钱如今已经七零八落,散落的到处都是。 借助着手电筒光叶,叶小川看了一下,牌位上的字已经变得非常模糊,很难考证。 再加上自己又不是考古专家,上面那些年号,即便让自己看了,也是白看。 除非脱险之后,出去找些专业书籍来对照一下,要不然还真分不清是哪一年。 分不清,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小川对此也没什么兴趣:即便自己发现了扶苏公子的墓,又能怎样? 500块钱奖金加锦旗... 不对! 500块奖金还是后面提价之后的金额,在这个时期,弄不好连500块都没有。 而且即便是有奖金,也不可能给个人,因为这次挖井是属于集体行为。 哪怕上面要奖励,人家也是奖励给生产队。 至于个人嘛,估计连毛都捞不到一根... 打着手电筒,叶小川看了一下墓穴里的环境,觉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奢华,反而还有点偏简陋。 于是渐渐的就没了什么兴趣。 百无聊赖之下。 叶小川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散落在地上的那些铜钱上面。 第033章 密闭空间宜交心【求收藏,求追读!】 【说句交心的话:兄弟们,大佬们!你们的追读,对我这个时候非常非常重要。】 【这直接关系到小三轮能跑多远,拜托了!】 ~——~ 这些铜钱,一看年头都不短了,不过因为陕北缺水,空气干燥。 而墓主人选择的这座阴宅位置,选址位于一处斜坡上,那就更是清清爽爽的。 因此这些铜钱倒也没怎么锈蚀,也就稍微长了点绿毛。 铜钱上的字,还清晰可辨。 叶小川看了一下,其中有【大明通宝】,【万历通宝】,以及什么【洪武通宝】... 看这架势,多半都是明代的铜钱居多,算不上多珍贵。 尤其是在这个时期,陕北的铜钱存量非常的多。 即便是最普普通通的社员家,到了夏天都是在门上一根绳子拴个铜钱。 把它用来当做栓竹门帘的器具。 又翻捡了几下。 叶小川终于在一個角落里,找到一枚王莽新朝时期发行的“货泉”铜币。 这种铜钱由于里面的杂质多,而且发行量大,即便是到了后市,市场存量也很多。 它的市场行情大致也就在几十块钱一枚,连100块钱都不值。 不过由于自己脑海里那个柜组。 以前它还没有正式启动的时候,显示屏上,老是有这么一个“货泉”铜币的图案,在那里不停的翻滚。 所以叶小川便弯下腰,把这枚铜币给拾掇起来放进兜里。 又继续找了一会儿。 然后便一无所获了,再也没找到一模一样的“礼泉”铜币。 返身回到老支书的身边。 叶小川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有点急促、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默默叹口气,关掉手电筒,叶小川一屁股在老支书的身旁坐了下来。 “老支书啊,这里面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您老人家即便醒来了,最好也不要乱动,挣扎的越快,消耗的氧气越多。” 叶小川喃喃自语,“我已经看好了,你的大腿被压的很结实,目前实在是没法把你拔出来...那就等着吧! 如果乡亲们没能及时挖开塌方的黄土,去马老人家那里汇报工作的路上,咱们一老一少,也能做个伴...” 说着说着。 叶小川闭上眼睛,背靠在墓穴的石壁上,开始凝神静气的静坐。 好在这个墓穴是夫妻合葬墓,它的空间总的来说还挺大。 也不知道墓穴里面的氧气耗尽之前,乡亲们能不能及时扒拉开塌方的黄土? 稍稍过了一会儿。 都快进入老僧入定状态的叶小川,明显感觉到身旁的老支书动了一下。 “唉...” 寂静中。 响起一道幽幽叹息,“小川啊,你是从大地方来的知识青年,见识比我们这山嘎达的人强。” 老支书缓缓开口道,“也不知道咱爷俩,能不能活着出去?既然如此,那咱就拉拉话吧。” “您说。”叶小川回了一句。 “原本呢,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前前后后,也接待了大几十个知青。” 老支书开口道,“其实我一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满怀希望的。 很是希望那些知青们,能用他们的渊博知识、用他们的丰富人脉,来帮助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尽快摆脱贫穷落后的面貌。” “只可惜,这些知青来了一茬又一茬,提出的建议尽是些不中用的!” “有人提议修条大马路通到村子里,还说剩下要想富、先修路...咱们生产队的社员,平常就只能吃个半饱,还得承担很多公社派下来的义务工,哪有多的闲余力气,去修路么?” “再加上咱们生产队,如今就几头骡子、几头驴,对于拓宽道路的需求,并不是那么急迫” “有人知青建议,买上两台拖拉机回来耕地...唉,咱们庄里呀,穷连个车轱辘都买不起!哪敢想那些事。” “还有知青说建议,从公社街上拉电过来,从此也让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过上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好日子。” “用电当然好,可乡亲们用得起么?” “除了能让家里亮堂些,还能干甚?乡亲们肯定舍不得拉亮电灯,拉电过来,除了给他们增加经济负担,还能有甚作用?” “也有的知青说,只要通上了电,咱们生产队就可以买电动机回来,弄座粮食加工坊,从此乡亲们就不用在石臼里舂粮食,也不用赶着驴去磨玉米粉了。” “呵呵...” “想法好是好。” “可咱生产队的集体账户上,现金不会超过200块,能买得起那些金贵东西么?” “以至于到了后来,我再也不听那些知情的馊主意了,全是些不切实际的。” “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 “光有想法,但又不考虑到我们庄子里的现实情况,那不是画大饼哄娃娃么!” 老支书匍匐在地,扭头问叶小川:“小川啊,我看你这后生是个实在人,干活舍得下力。” “今天咱爷俩就当闲谝。” “小川,我就问问你,伱觉得咱们庄里,要怎么才能摆脱贫困?” 叶小川微微一笑,“叔,既然你问了,那我就随便扯两句,说的不对你也别骂我,成吗?” “说吧。咱们死在这里就当是遗言,要是能活着出去就当是闲谝,说过了就丢。” “其实...我觉得这里的乡亲们,走入了一个误区。” 叶小川开口道,“我看陕北的这些乡亲,一个比一个仔细,只知道从牙缝里省钱。” “开源和节流,哪一个更重要?要说都重要。但是非得要比较的话,我觉得,首先还是要侧重于开源。” 老支书插句嘴,“小川,你别拿乡亲来打掩护,你这不就是直接在说我们这些生产队干部,就知道一门心思抠门么! 你们刚来三十里铺,分口粮的时候,咱是有点克扣你们这些知青...哈哈哈,你小子啊,这么记仇? 以至于别的知青都老老实实掏了钱,你却给我们生产队打欠条,甘愿当倒挂户,也不想吃亏?” 叶小川笑了,“叔,冤枉啊!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并不是良策。” “假如能把一分钱变成两分、甚至是三分钱、五分钱,这才是治标又治本的根本性解决方案。” 老支书问,“是这个理,可怎么才能把一分钱变成两分呢” “叔,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叶小川壮着胆子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沉默。 这话一出口,整个墓穴当里,忽的陷入一片沉寂当中... 第034章 老支书开始意动 在这个时期。 对于普通农民来说,谈商色变,真还没有夸张。 由于私人是不被允许参与经济活动的。 所以在城里的那些商业单位,无论是旅馆招待所、卖百货、开饭店... 全都是国营、或者是集体性质的。 帮人搬运东西,那是属于国营搬运社的业务范畴;替人理个发,那也得去国营理发店。 凭票理发。 相当于花钱买理发员的白眼。 理发店是这样的。 而打造农具的铁匠铺子,那也叫“国营铁器服务社”。 城里的群众要想买点家具,哪怕买根小板凳...不好意思,请出示《板凳一张》票据。 否则的话,“国营木器服务社”,是不会卖给他的。 在这方面,也就农村生产队的社员,还相对来说还自由一点点: 毕竟他们还可以请会木匠手艺的亲戚,私底下帮着打造一根板凳。 由此可见。 这个时期,私人要想参与经济活动,那困难程度,恐怕不亚于西天取经。 说句夸张的话,农民就连去城里挑大粪回来当肥料,都得还得出示印有“大粪10担”这样的票据才行呢... 可见商业领域管控如此之严,基本上没漏洞可钻。 而私人能参与进去的小买卖,其实无非就是些磨剪子,锵菜刀。 要么就是走街串户的,用鸡毛换糖。 这些买卖,由于涉及金额太小、运营成本又高,人家国营单位看不上。 但群众又确实有这方面的需求,因此这才轮得到私人去填补空白。 但即便是这,那也是属于严重不符合正策的行为,就看人家有没有心思收拾他们,或者是什么时候忽地来次突击整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因此叶小川说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这句话。 对于一辈子就知道怎么多出工、多沤肥,就知道怎么好好伺候土地,想方设法的,想多打点粮食的老支书来说... 前半句,还能行。 但叶小川说的后半句...老支骨子里,是真的不想谈论这东西! 谁不知道做买卖能赚钱? 可问题是! 私人做买卖的话,稍不注意,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甩过来...不但以前做买卖赚的那点辛苦钱,得全部吐出来。 而且他本人还要挨批评。 更可怕的是,他的后人的前途,从此基本上也就一片黯淡了,什么招工啊、入伍啊什么的...没戏。 跳农门的希望,从此算是彻底没了。 “咳,咳咳...咳咳咳!” 沉默半晌的老支书,终于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慌的叶小川赶紧打开手电筒,然后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口水。 “叔,你...你咳嗽血了?!” 叶小川大惊,“说咱也就是闲聊,听得进、听不进,你也别往心里去啊!” “不害事(陕北话:没关系的意思)...咳咳咳,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治不好,也死不了。” 老支书咳嗽几声,等到稍微缓过劲来,只见他摆摆手,“把手电筒关了吧,别浪费电。” 墓穴之中,此时已经越来越闷。 这是氧气含量减少,二氧化碳增多的征兆... 从地面上传来的轻微震动来看,估计此时外面的乡亲们也在拼命挖掘。 只可惜...不知道是他们的速度快,还是死神的步子迈的更大? 所以直到此时,叶小川和老支书的生与死,还是两说。 歇息一阵,老支书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只听他又开口问,“小川啊,咱爷俩再聊几句吧!你就说说这個无商不富,怎么个经商法?” 既然对方主动开口问。 叶小川自然也不用客气,“叔,按照咱们生产队的现实情况来说,要搞大买卖,肯定是不行的。 一来那种投资大、见效太慢的行业,肯定是不能沾的,要不然,乡亲们的意见恐怕会很大。” 说完这几句。 叶小川故意停住嘴,好观察一下老支书的反应,以便决定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又是一阵沉默。 老支书在黑暗中皱眉。 想了想,暗自点点头:乡亲们的眼窝浅,他们是不会看的太长远的。 一旦集体投资了某个买卖,乡亲们盼望着赶紧回本、赶紧见到现实效益的心情,就会变得特别急切。 想都想得到:他们的耐心不可能会太好。 “继续说,和你拉话,就跟听聊斋一样的。”老支书咳嗽两声,示意叶小川继续往下说。 跟谈聊斋一样? 背靠在墓穴墙壁上的叶小川暗暗发笑:老支书啊老支书,你真的不愧是个老狐狸! 谈聊斋,那就相当于神话。 听一听,笑一笑,也就罢了! 所以老支书的意思就是:闲谈归闲谈,今天在墓穴里说的这些话,反正当不得真... “叔,伱也知道,既然那些高投入高风险的大买卖,咱不能沾,那就只能做点投入小、见效快的小生意。” “小川啊,你就直接了当的说,你心中物色好啥买卖了?” “开饭店。” 叶小川开口道,“咱们三十里铺生产队,距离国道不远。叔,你也知道的,国道上的拉煤车、北上鄂尔多斯、薛家湾。 南下通往西京城、延安,西去银川、东往太原的班车,川流不息。 有那么多的拉煤车司机,驾驶员,押车员,还有班车上的司乘人员...他们有用餐住宿的需求。 咱们何不借此优厚的地利条件,国道边上,开办一家集体饭店、兼招待所呢?” “开饭点、招待所?” 老支书沉吟道,“这个买卖么...投入倒不是太大,但十里铺、二十里铺,还有四十里铺那些公社,其中不少生产队,就已经在路边开了饭店。 尤其是咱们邻村,也就是上游的白家沟生产队,他们就在国道边开了一家饭店,听说生意还好着哩!” 老支书叹口气,“所以啊,我担心,国道边的饭店已经有那么多了,他们开的时间也长。 有不少司机已经习惯在他们那里吃住,有的是老顾客。那我们又拿甚,去和人家竞争? 再说了,他们都是兄弟生产队,咱要是去抢人家的饭碗...这,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叶小川冷哼,“兄弟生产队?呵呵,咱们三十里铺生产队吃不上饭,喝不上水的时候,也没见这些兄弟,来支援一下呀。 叔,要想赚钱,改善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老乡们的生活条件,不能有那么多顾虑。 啥是脸面,大家的日子都过的好了,才是您最大的脸面!啥兄弟生产队...嘁!” “咳咳咳——” 这次老支书是假咳嗽,以打断叶小川的话。 毕竟什么兄弟单位、兄弟省市、兄弟生产队...这种叫法,在这个时期,是主流。 谁要是在外面去公开嚷嚷、不认那些兄弟? 那肯定很容易挨收拾的,会被人批评没有大局观! 一样的道理,目前有很多新式称呼,听起来确实让人感觉不一样:就像司机叫驾驶员,棒棒儿叫搬运员。 大干部家里负责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叫勤务员;私人医生叫保健员;生产队里喂猪的人,那得叫饲养员... 听起来都很得劲! 其实呢? 饲养员终究也是一个喂猪的,就像被称为屠宰员的人,难道他就不是杀猪匠了? 兄弟生产队...呵呵,他们抢灌溉水源的时候,谁和谁讲过兄弟? 还不是抡起棍棒就打! 这些家伙玩新名词倒是行家里手...可终究改变不了事情的本质。 第035章 今日播下一粒种【求评论,求追读,求...算求】 人的信念,就如同今天塌方的竖井。 一旦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只要继续往下挖,迟早它得坍塌。 老支书的身上,某些一贯坚持的东西现在其实已经有点松动了,看叶小川接下来怎么继续挖。 这就像守身如玉了十年的小寡妇,一旦开始意动,那就只需再给她添把柴、点把火。 等到她燃起来了...那火势,恐怕可就压不住啰! “小川...咱先不说开饭店,会不会抢兄弟生产队的生意?” 老支书说的很慢。 显然他的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博弈,“就说说那些驾驶员、押车员,他们常年跑在这条国道上。 这些人都有熟悉的饭店,有住惯了的招待所,咱三十里铺生产队再开一家,咋解才能从别人手上,把他们吸引过来? 哦,我先跟你说一件事,咱们庄上,可没有那种能做出好饭菜的人手,可不敢指望靠这个吸引人。” 正说着,只觉得墓穴顶上哗啦啦的流下来一小股黄沙 与此同时,从地面上传来的震动也越来越强烈! 说明在外面奋力挖掘的乡亲们,此时他们距离竖井底部,已经不远了。 看来,今天顺利脱困还是非常有希望的! 既然没有死亡的威胁了。 老支书和叶小川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 再加上老支书说出来东西,正朝预设的方向发展,因此叶小川忍不住心中一喜:咬钩了! 现在老支书不谈“能不能开饭店”,而是在那里说“怎么才能把饭店开得好”? 这不就证明:他老人家心里,已经有开饭店的意向了吗? “功夫在饭菜之外。” 叶小川斟词酌句的回道,“咱们陕北的饭菜比较单一,无非就是些大烩菜、粉汤、蒸丸子,饸愣愣,还有一些炖羊肉、杀猪菜之类的。 主食不过饸烙面、荤素饺子...这些东西再怎么做,也做不出多大的花来。” “所以请个稍微能拿得出手的厨子,倒不是太大的问题,至少他做出来的饭菜,也不至于比别人差的太多。” “用料扎实些,油水大些,调料多放点,丢个鞋底板进去煮煮,味道恐怕都不会太差...” “咕咚——” 老支书很清廉。 他的日子过得其实也不宽裕,天天吃的清汤寡水、痨肠痨肚的。 如今听叶小川说的油水大些、调料重些,那样做出来的饭菜,肯定好吃! 可不是么! 多多的放油,多多的放调料,那能不好吃? 被叶小川这么一说,害得老支书喉咙里忍不住“咕噜”一声,吞了老大一口口水。 忽略掉老支书的生理反应。 叶小川继续往下说,“所以我说的功夫在饭菜之外。 其实就是说,在那些路边店,他们的饭菜都差不多的情况下。 咱们比拼的,其实是服务!是住宿环境,尤其是一些附带的新式服务,比如说可以给司机提供代洗衣服、烘干衣服的服务。 叔,你觉得我们只要把这些软件做好了,还会愁抢不到生意?” 沉默... 趴在墓穴地上的老支书,又是一阵阵沉默。 软件? 那是個啥东西?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这些城市里来的知识青年,咋老是往外爆新词儿? 一时半会儿之间,老支书没说话,显然他正在努力消化叶小川所说的内容。 为拉煤车驾驶员、押车员提供洗衣服、甚至是帮他们缝缝补补? 老支书越想越心惊! 嘶... 凭这一点,真还是蛮吸引人的嘛! 陕北和内蒙那边的男人有一个共同点:大男子主义思想比较重。 这些人一辈子,基本上不会沾做饭,洗衣服这些琐碎事的。 小时候有娘老子、有姐姐帮着弄,等长大了结婚成家又可以操持这些家务。 而且在很多地方,要是哪个男人在那里洗衣做饭。 被人看见了的话... 呵呵,不但这个男人会被笑话。 而且更严重的是:他家的婆娘,会被大家伙认为没用,懒,不会操持家务! 连洗衣做饭,都还得让家里的大男人动手干? 这种婆姨,拿来干啥? 其实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陕北有很多男人,一辈子,几乎是不会做饭、洗衣服的。 就连包括老支书自己也是。 老支书打小有家里的姐姐、老娘做饭洗衣,等到后来,是他家里的老伴、女儿,儿媳妇在弄。 那些拉煤车司机,本身就脾气暴躁,性子也粗鲁,他们就更不可能动手洗衣做饭了! 而在这个时期。 也绝对没有一家饭店、招待所会帮人提供洗衣服、甚至帮忙缝缝补补的活。 经过多年的宣传。 一提及这种伺候人的营生,大家心里就会油然生出一种“只有腐朽没落的剥削阶级,才会使唤别人替他干”的感觉。 大家信奉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谁也不比谁低贱,凭什么谁要伺候谁呀? 因此那些拉煤车司机一出来,通常都是10天半个月的。 这个时期的路况不好,那些拉煤车的车况,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拉煤车司机们,钻车屁股底下去修车,弄得满身油污或者是撕破了衣裳这种事儿。 可没少遇到。 但路上又没有任何一家店,会为他们提供洗衣服、缝衣服的服务。 所以司机们身上的衣服哪怕再脏,或者是不小心刮破了,那也只能把它攒起来,等回家以后,丢给自个儿家婆姨女子拾掇。 老支书在黑暗之中努力消化叶小川提出来的新点子、新创意。 而此时的叶小川也沉默不语,并没有趁热打铁。 ——要让一个一辈子没接触过生意的人,开始改变观念、涉足服务业。 这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就能办成的事情。 急不来。 但如今好歹把种子播下了,只要时时刻刻维护着,叶小川相信总有一天,它会生根发芽的。 “噗噗噗——” 也不知道在墓穴里又待了有多久,铁锹奋力刨开黄土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终于! 一丝冷冽的寒风灌了进来。 但却让处在洞穴里的老支书和叶小川觉得异常的暖人:社员们终于刨光了塌方下来的黄土! “呀,到了,到了!大队长快来看!” “谨慎些儿,可别挖到人!” “老支书!老支书!你能听得见么?” “慢点慢点,咦...我看见这里有只脚,有点像老支书的...快快,快点往下挖!” 生产队干部社员们纷纷乱乱的叫嚷声,此时对于叶小川来说,不啻于天降纶音。 听到铁锹锄头的声音,吓得叶小川赶紧喊,“大家小心些!用手刨,千万不要再用铁锹锄头! 还有,条石下压着老支书的腿,谁也别往那上面站,更不要乱搬!把黄土刨干净了再说,千万不要伤到他老人家了!” 第036章 给柜组充一次值 开凿水井这个缓坡四周。 坡上坡下,小道边,甚至枯树上,到处都站满了人。 个个脸上都焦急如焚,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前方抢救人员的掘进情况。 甚至还有不少男女老幼,听说他们最为尊敬的老支书,和另外一位从四九城来的俊知青被埋。 此时已经有人跪在地上,暗自向当地的土地神神祈祷,祈求老支书没事。 同时也希望那位知青,能够平平安安归来... 有人在暗自求神拜佛。 也有人在暗暗抹泪,抽抽噎噎,只差没当众痛哭失声了。 “小川同学,你一定会没事的...” 熊英眼神空洞,喃喃自语,“咱们说好的,一起来陕北插队,以后还要一起回城...小川你是個爷们儿! 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京城爷们儿!小川,我相信你说到做到,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放心,叶小川一定会没事。”张海丽、陈美华一左一右搀扶着熊英。 生怕她在受了刺激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 “没事,叶小川同志一定没事。”张海丽和陈美华各自开口安慰着熊英,同时也给她们自己加强信心。 可说着说着... 两位姑娘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滚。 一定会没事? 几米高的黄沙塌陷下去,即便压不死人,可那也会让人在几分钟之内窒息而亡啊! 怎么可能会没事?? 熊英她们在那里凄凄惨惨戚戚。 悲伤是会传染的。 所以冉婷冉苗两姐妹,则直接在一旁抱头抽噎... 在一块石头上。 满脸铁青,浑身散发出一股骇人气势的王硕,独自坐在那里,无人敢靠近。 因为他刚刚参与过紧张的抢救施工。 历经高强度劳作之后,此时浑身黄土、满头大汗和沙子已经变成了黄汤糊糊的王硕。 这家伙此时死死攥着拳头,眼里满是愤懑。 只听王硕坐在那里低声咒骂着,“叶小川你个丫挺的!神神叨叨的煽动爷去替你搞事,保管室的粮食,爷还没顾得上盘点呢! 如今你他妈的,竟躲到地下去了? 伱丫最好快点给爷滚出来,要不然,爷追杀到老马那里,当着他老人家的面,爷也得把孙贼你好好打一顿!” 山崖上、缓坡下。 三十里铺生产队那些光怀揣着一颗焦急的心,却帮不上忙的来父老乡亲们,齐聚一堂。 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 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全生产大队的人都来了。 别说还走得动路的老汉老太,一个不落,全数到场。 甚至那些只能喘气,已经走不动路的老太婆,也非得让他家的儿女用门板把她抬来!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这些三十里铺全体社员,从来没聚集的这么完整过。 比过大年看扭秧歌,还来的齐整。 三十里铺生产队是个大庄子。 所辖的3个小生产队,加起来也有170来户人家,足足1000把号人。 它是由后川刘家仡佬、沙圪堵村,以及位于前面一些的三十里铺自然村,合并而成。 像南方很多生产大队,一般都有8个生产小队。 不过由于陕北这边,很多时候得靠天吃饭,人们播种的山坡面积比较大,纯粹是靠着广种薄收,而世世代代艰难的生存着。 由于土地贫瘠,产出有限。 所以人口就不适宜居住的太过于集中。 因此像三十里铺这种、只有3庄子就能组成一个完整的生产大队,在陕北并不罕见。 甚至在佳县、神木县的一些深山里。 一个村庄就是一个生产大队,这种事情也不稀奇。 因此其实在陕北当生产大队队长,他手里所能调动的人力,和其他物质资源,和南方那些生产大队就没法比了。 手头上的资源有限,但大队长老赵的心却是火热的! 只见他身先士卒。 带头跳进挖开的竖井之中,挥动着手里的铁锹,拼命往下挖掘... “不敢用锄头挖了!” 微微露出一点点洞口的墓穴里,传来叶小川的声音,“用手刨,把条石周围的黄沙清理干净,先看清楚情况,再想办法救老支书!” 把手中的铁锹扔出去。 老赵甩动他那双粗糙的,如同槐树皮的大手,学着像鼹鼠掏洞一样,奋力往下面刨。 “留下两个人就行了!” “其余的人,欢欢(快快、快点)站到一边去,别他娘的黄沙没压坏老支书和小叶同志,却被你们给活活的踩死了。” 赶走身边那几位,参与救援施工的汉子。 大队长老赵只带着一位体型比较小、但力气却很大的社员,对着那些散乱的黄沙就是一顿猛刨! 不多时... 整个墓穴便暴露在大家伙的眼皮子底下! “好啊,终于救出来了,这墓穴能埋先人,也能救活人...美的很!” “神神保佑,老支书他们终于没事...” “刘六婶,可不敢提神神...现在上面不许说这些个。” “额管他?平常咱是不敢说,可今儿我就要谢一下神神...把我关到公社的小黑屋子里去,咱也认!” ———— 老支书的大腿,其中有一条腿受伤严重,可能是被条石压的脱了臼,甚至还伴有轻微的骨折。 大队长组织一批精壮的汉子,用门板把老支书抬去卫生室。 准备先让村里的卫生员,对他进行初步的诊断。 然后打算用驴车,把老支书送到公社的中心卫生院,进行更深一步的检查治疗。 而叶小川则是被老闵、梁少平,以及胡勇、张维4个家伙,不由分说的用厚棉被当包袱皮,给活生生抬回知青安置点的。 一路上张牙舞爪,如同翻不过身的土鳖... 手脚都全须全尾的叶小川,本来就没受伤,哪乐意被他们这么抬? 4个人扯着棉被角,就这么把自己仰面八叉的抬回来? 那模样,和翻不过身的王八有啥区别? 整个生产队上千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哩! 其中还有不少俊俏女子、眼含秋水的小媳妇儿...自己就这么当众出丑,那以后在生产队里,还咋混啊! 4个男知青,负责抬叶小川。 王硕则提着一把铁锹,神色复杂的跟在后面。 吓得冉婷冉苗两姐妹,还有马璐、黄敏,几个女知青赶紧围着王硕一起往回赶。 她们知道王硕和叶小川不对付。 虽说以王硕那种比较磊落的作风来看,他应该选择在这个时候,冲着叶小川下手。 不过,万一呢? 中二青年的想法,谁也猜不准不是? 等到众人回到知青安置点。 张海丽拿过来一些红糖,准备向老闵买两颗鸡蛋,煮给叶小川滋补一下身体。 没成想! 这次老闵还挺大方的。 他居然...只收了张海丽一颗鸡蛋的钱! 而且老闵还说的振振有词:“咱们都是同一个生产队的插队知青,身份和辈分都一样。 张海丽同志你送他一颗鸡蛋,以示慰问,那我老闵也应该表示表示好不啦...” 张海丽和老闵有所表示。 别的男女知青,也纷纷开始动手干活,准备庆祝叶小川大难不死,希望千万别有下次。 于是窑洞里熬小米粥的、烙白面饼的,煮红糖鸡蛋的,一派忙碌。 要不是梁少平心细,阻拦的快...胡勇那家伙,居然提着菜刀要去追杀老闵的大公鸡! 说是要给叶小川补补。 他这是打算用油汪汪的鸡肉,好好安抚安抚叶小川那颗、据说受到巨大惊吓的心灵... 可以解忧? 当然只有吃肉! 还有什么能比吃上一顿肉,来的更为惬意呢? 谁要是去问生产队的社员:如果再选择敞开肚皮吃一顿肉,和同他婆姨亲热之间,到底选择哪个? 结果不言而喻,不用怀疑...他们肯定会选择吃肉。 而至于说胡勇把老闵养的大公鸡给剁了之后,这笔账怎么算? 身无分文,连吃饭都保障不了的胡勇,他当然不管。 管他娘的,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能剁了那只公鸡,有肉就吃...能吃一顿算一顿! 一时间,窑洞里乱糟糟的。 被强行按倒在炕上休息的叶小川。 独自躲在被窝里。 先是运起意念,把自己兜里那美枚“货泉铜币”放到空间的柜子显示屏上。 只见显示屏毫光一闪! 那枚铜钱地在叶小川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忽地消失。 【叮——】 只听一道机械声随后响起... 第037章 叶知青是个好后生 【叮——】 【好好干柜组接受一笔充值】 【叮——】 【柜组功能升级中……】 【升级完毕——】 【意念力:增加10%,您意念力目前为302.5kg】 【柜组增重功能:增长10%,您目前可享受60%的增重】 【提示:柜组其余功能无法解锁,敬请期待......】 叶小川一喜:自己柜组里面这个增重功能,虽然说增重的比例并不是特别的大。 但有一个好处是,只要自己能够弄到很多粮食。 一旦粮食基数大了,增长出来的这部分粮食数量,那就相当可观了! 只可惜。 现在如今自己还面临两个难题:一個是尽快把仓库保管员这个职位,弄到手。 等自己能钻进粮仓了,还愁没有一个好的粮食基数来增重? 第2个难题就是:等到以后自己的粮食实在是太多,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到时候,又怎么才能把粮食变现呢? 毕竟自己一不是貔貅,也不是特别能吃,特别能生的老鼠,没必要天天钻在粮食堆里嘻嘻哈哈。 想了想。 叶小川偷偷摸摸溜下床。 自己存放粮食的柜子里,取了点东西,随后拒绝了熊英、张海丽她们要求自己继续躺炕上休息的要求。 拿着东西出了门,直奔老支书家而去。 而此时在老支书家。 “我...咳咳咳,我不去医院。不就是腿脚受了点伤么!甚事没有,躺两天就好了。” 老支书很倔,他打定了的主意谁也改变不了。 在老支书的坚持下,大家伙没办法,只能把他抬回家里去休养。 等到众人各自安慰几句,放下一些鸡蛋、小米,黄豆、瘪花生什么的,便各自离去。 倒是把老支书的婆姨,给累的够呛:自家男人是不会收礼的。 这条已经被自家男人坚守了几十年的原则,是绝对不能碰的。 对此,老支书的婆姨心里清楚的很! 所以安顿好自家儿媳妇在家里擀面条,给老支书弄点冻西红柿哨子,以改善改善伙食之后。 老支书的爱人还得提着篮子,把这些乡亲们送来的东西,挨家挨户给人家还回去... 既不能搞错了一样东西,又还得一户一户的上门,向人家仔细解释退回去的原因。 然后这个大娘拉着手嘱咐两句,那个大爷又得叮嘱几下。 虽说全是些没营养的话,却又不得不让人硬着头皮好好应付。 这就是人情世故。 能不累吗? “老伙计,你还是去一趟医院吧。上了年纪,骨头要想恢复,可没有年轻人那么快。” 老支书静养的窑洞里,如今只有大队长老赵一个人,披着羊皮坎肩,抽着旱烟在那里陪着老支书。 “去医院治病的费用,老伙计就不用操心了,咱大队的账户上还有点钱,应该够用...吧?” 老支书摇摇头,“老赵啊,咱们共事这么多年,生产队有多少家底,我心里还不清楚? 老了老了,我也为生产队做不了什么贡献。 那就少给集体添麻烦,这样才对得起乡亲们一直以来,对我的信任不是?” “哦,对了,那座墓里面的东西要保护好,等公社派人来看过之后,请上面做处理决定吧。” 老赵艰难的笑笑,“放心吧,我已经派民兵队长带着几个人,24小时看守那座古墓。 唉,我说老伙计,你还是去公社卫生院看看吧,实在不行的话,咱去县医院...身体当紧啊,钱是个甚?没有了再挣。” “不去,就集体账目上那点钱,真还不够我看病的!我的命,没那么金贵,不能再祸祸乡亲们了。” 老支书摇头,“老赵,你说咱们生产队想尽了办法,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子。 可为啥还是让乡亲们的日子,得不到半点改善呢?” 老赵沉吟道,“咱们生产队,几千亩山坡地,完全只能靠天吃饭。 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连种子都收不回来...今年眼瞅着这个大雪还挺多,估计来年会好一些吧!” “收入有限,三项提留,五项统筹一个蹦子都不能少。 老赵重重叹口气,“再说,上面压下来的的公粮、战备粮,派购、订购任务又重。 乡亲们还得出义务工...年年拼命的干,年年被各种开销压的喘不过气来,哪还有闲钱,用来改善大家伙的日子哟!” “老赵,既然咱们俩都没那个能耐,让乡亲们能多吃上两顿肉。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 听老支书这话。 大队长老赵陡然一惊! “嘶...老伙计,你这是准备在知青里面,发展几位有头脑、有干劲的年轻人,充实到我们生产队的干部队伍当中?” 老赵猛地反应过来,“老伙计,你...该不会已经瞅好了人,准备发展他入党吧?” 在生产队里,无论是谁,要想担当起管理重任的话。 被发展进组织,这是先决条件。 老支书不语,只是躺在炕上静静的看着老赵。 “再缓缓,再看看吧。” 想了想。 老赵开口道,“这些知青刚来,如今还品不出来他们的秉性。 不过呢,我倒是很支持老伙计伱的提议...咱们折腾了这么多年,啥法子也用过,可就是见不到工作成效。 看来,你我的工作能力确实有欠缺...既然咱们本事不行,那就往干部队伍里,输入一些新鲜血液,指不定还真能起效果哩!” “我瞅好的这后生,秉性没嘛哒(没问题)。” 老支书摆摆手,“今儿被埋在墓穴里的时候,我从中途醒来,悄悄瞅见这后生,打着个手电筒在墓穴里面乱看。 老赵你敢信?叶知青只捡了一枚铜钱放进兜里,对于地上那些什么金簪子啊,银锭啊,人家后生硬是没碰!” “嘶...” 老赵也吃了一惊,“把你们救上来之后,我也顺便看了一下墓道穴里的东西,里面其实大腚银子不少哩! 足足有13坨...哪怕捐到人行去,估计奖金也能上200块了吧?” 陕北的古物很多。 什么先秦时期的金戈、汉代的古佩剑,两宋时期的金银珠宝...那可真不少! 指不定哪个社员家里,用来喂鸡的石槽,都有可能是西周时期的祭祀用的鼎炉。 所以大队长老赵,多多少少也知道点行情。 面对金银财宝而不动心的人,这可就太、太少见了!! 当时墓穴当中,只有叶小川和老支书二人。 假如叶小川是个贪婪的家伙的话,他完全可以把这些银锭、金簪子什么的据为己有。 如果他怕消息泄露。 当时老支书被压的动弹不得,说实话,叶小川只需要轻轻帮他去捏一下鼻子、捂住嘴巴... 利令智昏。 面对那么多金银珠宝,结果让人彻底失去理智,然后作出一些过火的事来,也不是不可能。 再退一万步讲! 真要是一个贪财的人,看见满地的银锭和金簪,哪怕他不敢要。 但出于本能,这人也会去仔细搜检,好好看一看。 如今听老支书说,叶小川当时连对这些东西看都不看... 你要说他傻? 不认识那些东西? 怎么可能呢!人家可是知青! 弄不好写封信,都能直接送到老人家的手上的!① 墓穴里布满了陈年黄土。 当时叶小川碰也不碰那些金银珠宝,很明显,他这是在避嫌! 因为但凡翻动了一下。 后面进去的人,铁定能看出来蛛丝马迹。 只因那种成年洒落的灰尘,靠人工抛洒,是绝对复制不出来的。 老赵一时间陷入沉默:叶小川只捡了一枚铜钱,这很可能只是出于好玩。 铜钱有什么稀罕的? 陕北人家家里的铜钱,散落的不少,不值钱的! 哪怕卖到收购站去,人家都当废铜烂铁收,而且给的价钱还不好...收购站嫌这些铜钱里面的杂质太多,哪有电缆里的铜线纯度高? 叶小川不贪财? 对于这一点,现在似乎可以实锤了。 再联想到早上那帮子知青在闹事,非得闹着要盘库。 而老赵很清楚的记得:当时跳的很高的那些知青里面,并没有叶小川的踪影。 看来... 叶小川这后生,还能行! 第038章 来了个不怕欠债的 “叶知青同志,你怎么来了?” 窑洞外面。 传来老支书的儿媳妇和人打招呼的声音,“哟...叶知青,您可不敢提这么多好东西过来看我大,那是要挨骂的...” “没事,我叔年纪大,身子骨恢复的慢。” 只听叶小川笑道,“这些东西要是让我吃,那不是给驴喂白面馍馍,浪费好东西么!” 门帘晃动。 叶小川提着一罐麦乳精,一条“金卡延安牌”香烟进了屋。 麦乳精是上次因为遇到车祸,事后住院的时候,由脂米县派来慰问叶小川的干部送的。 而那条香烟。 则是绥德县汽车运输服务社负责人,他生怕四九城来的知青叶小川找他的麻烦,更怕叶小川写那啥报,把负责人贴到墙上去展览。 所以他才不惜重金,送了整整一条好烟给叶小川。 车站负责人只求个安稳。 只图千万别被叶小川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战将,给莫名其妙的弄翻在地... “叶知青,你这是做甚咧?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拉拢、腐蚀生产队干部!” 老支书脸色很难看,“欢欢的把这些东西提走,要不然,我把你赶出去!” “没那么严重吧?叔,我这是作为一个晚辈,过来看望一位因公受伤的老前辈。 提一罐麦乳精有啥稀罕的? 哪条政策明文规定了,我不能送麦乳精给您?” 说着说着。 叶小川吹了一个让人摸不清真假的牛皮,“放心吧叔,我有的是钱...买得起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麦乳精不值钱?? 老支书和大队长一愣! 这是得高级干部才能有专用票,去指定商店里买的好东西! 咋到了这后生嘴里,就成了不值钱的玩意儿了呢? 说句老实话,贵为一村之长的大队长和老支书,他们也就去城里,看望县里当干部的亲戚。 才有幸尝到过那么两回... 把东西放在炕床前面的红漆木柜子上。 随后叶小川自顾自的扯根板凳,请大队长老赵坐下,但老赵却没坐,说是站着抽旱烟顺喉... 在墓穴之中,老支书叫自己小川,那时显得非常的亲近。 如今却板着個脸,一本正经的叫自己叶知青。 看来...老支书确实不喜欢别人送礼给他,而且当着外人的面,老支书不喜欢拉扯私人感情。 不过,这没关系。 一起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感情,哪能这么轻易淡化? 叶小川很笃定:老支书内心里面,未必真不在乎自己的存在。 而刚才吹牛自己有钱。 其实是叶小川打算暗示在场的两位生产队的大佬:我这位从四九城来的知青,兜里的子弹,充裕的很! 如果以后把生产队的保管室交给自己负责的话,两位领导应该能更放心一些吧? 毕竟...咱自个都挺有钱的! 那就不不太可能毫无底线的,在仓库里搞七搞八对不对? “叔,您感觉好点了没?” 见老支书默认了自己把东西放下。 叶小川开始对病号进行例行问候,“叔,我建议你还是去县医院检查一下,要不去俞林地区医院也行。 至于说医药费嘛,我先自掏腰包,替生产队垫付着,行不? 哪怕生产队账上没钱还,我也不催,因为催也没用...对吧?只是欠了点钱而已,谁还敢把整个三十里铺生产队,给抄了家不成?” “伱?” 老支书被气笑了,“叶知青同志啊,可别忘了,你现在还是生产队的倒挂户,你的欠条,还在会计那里放着哩!” 叶小川也笑,“欠点债怕什么!别人都怕欠债,我还愁欠的太少了呢。 谁要敢借我2000块钱,叔,你信不,即便这么多钱,我照样敢借? 欠债怕什么,只要这些钱借来不是用来乱挥霍,而是用来做正事的,怕个啥?” 此言一出。 老支书和大队长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吭声。 听锣听锣听声,听话听音。 在场的大队长和老支书,他们虽说文化水平不高。 可毕竟他们俩还是担任了这么多年的大队干部,平时去公社,甚至是去县里,都不知道开过多少次会了。 他们也接触过地区G委会主任,还和俞林地区的局级干部们,握过手。 所以,在职场上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的老支书和大队长。 他们也是能听得出来别人话里话外,所隐藏的一些暗指的... 等到叶小川东拉扯西扯几句。 此时又听见老支书的儿媳妇在和别人打招呼,看来又有乡亲提着东西上门,专程过来看望老支书了。 于是叶小川借机告辞。 等到那位来看望老支书的乡亲,嘘寒问暖的说了些话,也走了之后... “老赵,你害哈那小子的意思没有?”老支书问。 害哈是米脂话,意思就是明白没有?理解了没有? 因为在场没有外人,所以老支书和老赵二人,纯粹就用的当地土话进行交流。 “害哈了。” “这家伙,鬼精鬼精的!” 老赵悠悠一笑,“咱生产队,既然下了决心,要想摆脱贫穷落后的面貌,那就必须得搞点别的产业才行。” “而咱们生产队集体账户穷,没钱。” 老赵嘿嘿笑,“叶小川这家伙!他是暗戳戳在鼓动我们:不要怕欠债!没钱的话,只管去找信用社贷款哩!” “是啊。” 老支书也笑,“你看这家伙说的甚? 啥叫‘只是欠了点债而已’。 ‘谁还敢把咱三十里铺,整个生产队给抄了家’? 哈哈哈...这家伙,居然连这么老赖皮的话,也能说得出口?要是被信贷员听见了,估计他的脸都会变绿...哈哈哈!” 老支书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咱庄上的后生,个个都怕欠债,生怕落个欠债户的坏名声,怕以后娶不到媳妇。 不成想,现在总算出了个怪物!” “哈哈哈——” 老赵终于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差点没被他自己那一口旱烟给呛死! “叶小川啊叶小川...” “哈哈哈,这家伙说话有水平,像咱公社主任,整个啥还玩旁敲侧击的,而且叶小川这后生,胆子确实是大!” 见老支书笑的快岔了气。 大队长老赵走上前,伸手帮他捶了捶背。 两人又东拉西扯的闲谝一阵,最后老赵丢下一句,“这事儿吧,先不急,再看看,观察观察。 如果叶小川确实有能力,品性也不赖的话,咱就把他发展成党员,这样也方便他以后带领乡亲们做事不是?” “成!” 老支书回了一句。 等到老赵告辞而去,老支书从自个儿的衣兜里掏出一张《诊断报告书》。 满脸凝重的看了看。 随后暗暗叹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亲眼看着咱三十里铺生产队的乡亲们,都过上了好日子那一天啊...唉...!” 第039章 挺善良的陈美华 还没回到知青安置点。 叶小川老远就看见坡底下,站着一老一少两个妇女。 年龄大一点的那位妇女衣着很朴素,身穿湛蓝色的棉袄。 年轻那位姑娘则是一身大红。 要是看的仔细了吧,还能隐隐约约看出来这位姑娘的身材...真的很棒。 那么厚的棉袄,也掩饰不住姑娘前..凸..后..翘的实力。 难怪“米脂婆姨”出名。 随便从村子里揪一个姑娘出来,咋就那么耐看呢? 不过。 坡底下的这对母女,她们显然有点畏惧心理,站在那里犹犹豫豫的,终究没敢往上走。 “哟,白二娘,您干嘛呢?” 正在此时。 女知青队长黄敏、知青陈美华各自挑着一担水桶,从知青安置点的院子里走出来。 黄敏来插队时间长,村子里的谁是谁她都认识。 现在她看见白二娘站在坡底下,于是黄敏便开口问,“这么冷的天,白二娘,你站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嘿嘿...原来是黄知青啊,你们这是准备担水去?” 敷衍着打了个招呼,白二娘试探着问,“黄知青,请问叶知青和王知青在家么?” 黄敏回道,“因为身上沾染了太多黄泥,所以王硕忙着热水洗澡,叶小川不在...咦,那不是叶小川么!” 顺着黄敏指的方向。 白二娘和她女儿白珍珍扭头看去,正好看到叶小川溜溜达达的走过来了。 “叶知青好!” 白二娘赶紧迎过来,“哟,您受伤了,咋解还出来吹凉风咧!快快快,快回屋里去...哦,不,叶知青,我想请你到我家去坐坐...” 中年妇女显得有点紧张,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而她的女儿白珍珍则绞着她的衣服下摆,站在叶小川面前。 抬起眼睑看了叶小川几眼,然后又满是羞涩的低下头。 停顿不了几秒。 白珍珍又抬头,赶紧瞟上一眼...搞得如同两位陌生男女,在媒婆的带领下,第一次相亲似的... 这没办法的。 叶小川来插队的时候,那时头上裹着白纱布。 当时乡亲们隐隐觉得叶小川这后生,长得还是蛮帅气的。 但当时俊男靓女挺多,难免会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再加上叶小川头上还裹着纱布,其实大家也不是太看得清他的长相。 所以那個时候,白二娘两母女没太留意叶小川。 但如今,因为遇到塌方。 当时墓穴里黄沙弥漫,以至于搞得叶小川用来当帽子戴的那几圈纱布,上面全是灰尘。 实在是没法戴了... 现在能完全看清叶小川的真容,当即便把白珍珍给看愣了:人家叶知青啊,不愧是大地方来的。 看看,人家和庄里那些后生比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 在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反正...反正让人有一种看不够的感觉... 白珍珍在那里心如小鹿乱撞。 而叶小川则笑着和白二娘打了个招呼,“姨姨好...喂,黄敏同学,你们这是上哪呀?等等我!” “叶知青...”白二娘还想说点什么。 但叶小川却不给她机会,只顾朝着黄敏招手。 嘴里还不停的嚷嚷,“等等我...咱知青安置点里,没爷们儿了吗?挑个水还得劳驾你们这些姑娘去...” 白二娘嘴唇蠕动,“叶知青...” “外面冷,姨姨你们早点回吧。” 叶小川撒腿就跑,“黄敏,伱把那担大的水桶给我放下,我去担水!” 说着说着,叶小川已经跑得远了。 心有不甘的白二娘正准备张嘴,却被她女儿白珍珍拦住,“我们回去吧,娘。” “这...珍珍,不是你催着娘,要来请叶知青和王知青吃饭,好让他们帮你写了个什么推荐书么?” “娘,你没看出来,人家叶知青明显不想帮这个忙?” “他...他咋解知道我是来说这事的?我明明只说请他去我屋里坐坐,又没说别的...嘁,我还不信咧,他是老娘肚子里的蛔虫?” “唉——” 白珍珍长长的叹口气,“老柳叔下手比咱们快,可能人家柳青青,现在已经拿到了叶知青、王知青他们的举荐信了。所以...” “所以,这个姓叶的后生,就不再搭理咱们了?” 白二娘面现怒色,“老柳头啊老柳头!我说当初去县城接这些知青的时候,谁都嫌冷,都不去。 老柳头却偏偏抢着去! 原来,他是争取要在知青年前先露脸,先混个面熟?” 天朝是熟人社会。 谁要想求人办事,谁先混个脸熟,那么他肯定就会占据先机。 直到此时白二娘才醒悟过来: 当初老柳头为什么会巴巴的往县城赶,而且一去都是好几天。 知青们中途出了点事,结果没有准时出现,而人家老柳头就那么很有耐心的干等着... “啊呸!老鬼精!”心里有气无处撒的白二娘,朝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老痰。 “要不,我们去请那个什么姓张的、姓梁的知青吃个饭?”白二娘试探着问。 “恐怕不顶事了,娘。” 白珍珍痴痴望向叶小川的背影,咬着嘴唇开口道,“老柳叔多精哩,他是明显知道这批知青里面,叶知青、王知青才是带头的。 所以老柳叔才会特意请他们,而没有请别的知青。” 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日子过的普遍都很艰难。 老柳头要想请知青吃顿饭,他也只敢请两个主事的就行。 要是全请的话,老柳头家的粮食,恐怕得好几个月才能缓过劲来。 眼看着这事儿没希望了。 白二娘又朝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骂了两句老鬼精,然后满腔怨气的走了... 叶小川追上黄敏。 准备伸手把她肩上的担子卸下来。 却被旁边的陈美华拦住了:“叶小川同志,你恐怕没挑过水吧?来,你先挑这担小的,先适应适应,要不然的话,恐怕会把你压坏的。” 陈美华这姑娘,叶小川没留意过,只知道她的声音很好听。 如今她与自己对上线了,叶小川转过头一看,却发现这位姑娘,初初感觉并不怎么样。 但要是细看的话,其实陈美华还挺耐看的。 最主要的是,从她身上表现出来的这种善意,确实让人觉得挺舒服。 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看什么呢?” 陈美华咯咯笑,“我早上洗了脸的,我很有自信,脸上没有花!” 叶小川也笑。 既然对方释放出善意,那自己不接也不合适。 于是叶小川伸手接过陈美华肩膀上、那对稍微小一点的水桶,随后跟在黄敏身后,朝水源地走去。 爬坡上坎。 接着又往山崖下走。 一行三人足足走了接近20分钟,这才好不容易来到水源地。 看着山崖下那个水坑。 叶小川当场被雷的外焦里嫩! 踏么的...这水是人喝的? 恐怕用来喂生产队里的驴,它也得撅蹄子吧? 第040章 一对厮杀老冤家 黄扑扑的山崖。 下方是一汪浑浊发黄、上面还飘着一些枯枝败叶的泉水。 泉水不仅浑浊发黄,而且还有些白色的东西沉淀在水底,让人看着心里都有点发麻... 水源周围的石缝之间,掺杂着很多白色的东西。 这有可能是渗水,被冻成冰了之后所形成的冰凌。 也有可能是石头泛碱。 所以在后世的时候,陕北很多地方盖房子,需要在水泥里面加草酸中和一下。 叶小川伸手刮了一点粉末,随后放进嘴里。 一股非常浓烈的苦涩味,顿时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干嘛呀...我还以为你不会往嘴里放。” 叶小川动作很快,连站在后面的陈美华想阻拦他都来不及。 害得陈美华咯咯直笑,“咯咯咯...不过,叶小川同学啊,你不是第一个干这种事的人,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咯咯咯! 当年我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其实,我也干过这种傻事...嘻嘻!” 黄敏也忍不住笑,“呵呵,叶小川同学,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这滋味,绝对能让你记忆深刻、终身难忘。” “啊呸呸——” 叶小川扭过头,忙不迭的吐口水,“这水你们也能喝的下去?就不会弄个沙缸,过滤一下?” “没啥用。” 陈美华忍住笑,“其实在我们知青安置点里,也有两口大砂缸..只可惜用不了几天,沙子里面的盐碱量就会急剧上升。 以至于过滤出来的水,其实也比这好不了多少,时间一长,大家伙就没心思弄了。” 唉—— 在心里暗自叹口气,叶小川拿起水瓢开始舀水... 没办法的,就这么一点点脏水,水量居然还很少,根本就容不下用木桶直接提水。 那就只能用水瓢一点一点的,往水桶里舀才行。 据说,就这? 还是因为社员们,清楚知青每天什么时候过来打水。 所以那些社员都很自觉的、先让知青们把水挑回去了,生产队的社员们才会过来挑水。 要是大家都过来的话,渗水量实在是太小了,到时谁也挑不上... 在这片山崖下舀,水还不能急。 一着急的话,水瓢晃动的太厉害,就会把沉淀在水里的那些盐碱给翻起来。 到时候舀上来的水。 那才是拿去喂驴,都能惹的它撅蹄子了! 不过,不管这個水再怎么尽量的避免被污染,再怎么的处理的尽量更干净一些。 反正叶小川打定主意:这种水平时用来洗漱还能凑合,但用来喝,肯定不行! 自己宁愿花钱,请老柳头赶着驴车去公社街道上,专程拉回来两桶自来水,用来做饮用水都行。 反正自己是绝不会喝这个水的。 毕竟钱可以以后慢慢赚。 而健康一旦受损,可就没法弥补回来了。 暂且强忍着心中的无奈。 叶小川慢慢舀满一担水,随后便站在旁边,看着陈美华和黄敏她们忙活。 黄敏是川妹子。 别看她个子娇小玲珑的,可干起活来确实很给力,一把水瓢在她手里玩的如同飞针引线。 往旁边荡一下,枯枝败叶就飘远了。 随后黄敏再把水瓢微微倾斜。 一瓢水便被舀起来,轻盈的连水底的盐碱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弯着腰舀水,其实还是挺累人的。 主要是渗水量很小。 舀着舀着,就得等上一小会儿、等到水坑里面的水量稍微大一点点了,才能继续。 费了半天劲,两担水总算灌满了。 叶小川挑着水桶走在前面,旁边跟着陈美华,做出一副随时准备伸出手、接过叶小川肩膀上担子的姿态。 ——她这是担心叶小川没挑过水。 要是走路不稳的话,不是摔跤,人受了伤不说,还把一桶水给浪费了。 即便不摔跤,就颠来颠去的,把这点金贵无比的苦碱水,浪出来太多。 那也会让人心疼啊。 好在叶小川虽说没挑过水,但可以利用自己的意念力,悄悄的减轻自己肩膀上的负担。 与此同时,意念力还能分出一点力量,用于控制水桶的晃荡程度。 真正稳的一匹。 陈美华护送着叶小川爬上了坡。 看见他走得很稳,心里面忍不住啧啧赞叹的陈美华,于是又返身回到山崖下,帮着黄敏把水挑上来。 这两担水,来说的可真不容易! 往回走,又走了接近半个小时,三人才把水好不容易挑回了知青安置点。 此时王硕已经洗完澡,正在窑洞里,用毛巾擦拭头发。 等他看见叶小川挑着水回来,这孙子当即张口就骂,“孙子嗳,你丫的真嫌命硬? 火车窗户砸不死你,水井塌方也压不死伱...孙子,既然你这么想干活。 那干脆把生产队的驴给杀来吃肉,以后由孙子你丫的,去代替驴干活就行了呗。” 叶小川放下水桶。 然后毫不客气的回敬过去,“爷挑水,路上一滴都舍不得浪费,孙子你却拿去洗涮白条猪? 就你那一身脏,洗了不洗都一个怂样...白白浪费爷的劳动成果!” 见叶小川和王硕又、又怼上了。 慌的张维、梁少平,还有老闵他们赶紧过来打圆场... 拉的拉,劝的劝。 一群男知青,顿时挤作一团。 “嘁——” 王硕用鼻孔发声,“你丫等着,等下午爷去保管室盘完库存,老子就向生产队申请,让你丫的去当仓库保管员...呵呵,到时候,只怕赔不死你!” 生产队的仓库保管员,在社员们眼里是肥差。 但在这些插队知青们的眼中,却截然相反! 知青是什么? 那是老人家钦点下乡的、代表着拥有先进文化和知识的年轻一代。 其中有一部分知青锻炼的好的话,以后是有大用的! 所以平日里有些知青偷点瓜、“顺”个果子什么的。 这种事情倒还平常。 但要让他们去仓库里面,偷公家的财物? 估计没几个知青愿意、也不敢那样做... 毕竟知青多半都要回城的。 要是身上有了这种污点,到时候去找大队书记开证明、同意放他们回城的时候...恐怕就有点难办啰! 人走账清。 只怕那种手脚不干净的知青,当初吃的有多欢,到时候就吐的有多惨!! 所以王朔才会这样子说,推荐叶小川去当仓库管理员,铁定会让叶小川赔的裤衩都没了! 因为仓库里面的粮食,总会有损耗。 尤其是红薯土豆这种东西,发芽、霉变,水分流失所带来的亏称... 那种损耗率,是非常高的。 “你丫害我?!” 王朔这么一说,叶小川顿时大怒,跳着脚的、举着扁担就要去锤他! “哈哈,爷就这么干,你咬我?”叶小川生气,王硕自然就开心,“孙贼,你给爷等着...哈哈哈!” 窑洞里,因为当仓库保管员的事情,闹得个天翻地覆。 而与此同时。 孙会计家里,人家那位真正的仓库保管员,此时正直挺挺的跪在冰冷的地上。 苦苦哀求孙会计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一命! 第041章 出来混迟早得还 “好侄子,你就想想办法,救老叔这一回吧!” 孙保管员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别人不清楚,你是最知道的...老叔我管理的那个仓库,就经不起认真盘点嘛! 那些知青能文能武,算起账来,恐怕也不会比大侄子你的水平差。 真要是他们盘点出来,仓库里少了那么多粮食,老叔我可是要被押到公社去游街的! 一个弄不好,脂米县里一张批条,直接就把我给毙了...呜呜呜。” 仓库保管员哭得栖惶。 孙会计则脸色平静。 只听他微微叹口气,“叔,你就跟我说句交心的话,仓库里面的粮食,到底少了多少?” “我咋解晓得?” 保管员抽抽鼻子,“这么多年,从你大还在世那阵起,孙先云他姐过来弄点,孙二爷打发他闺女来保管室,提溜上一篮子粮食。 个個都在那样干,人人都来麻烦我。 想想咱们庄上姓孙的本家,哪一家没来让我接济一下她家? 别的先不说了,就说你娘那阵,不也...” “欢欢打住!” 孙会计猛地一摆手,制止了对方继续往下说... 妈的!! 我娘隔三差五,老是晚上过去找伱这只老王八,还能落个好? 不付出点什么东西的话,你会轻易把粮食给她? 暗骂几句老家伙,老王八。 孙会计开口道,“叔,我也跟你说句交心的话吧,说实话...你这事儿啊,我还真帮不了。” 只见孙会计微微一笑,“你看,事情发展到现在,你自个儿都搞不清楚,仓库里到底多少了多少粮食? 叔,你自己说,我咋解能帮上你?再说了,那些知青怕过谁!” 孙会计双手一摊,“不要说我这个小小的生产队会计了,只怕那些公社里的干部,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他们。 帮不了,这事我真帮不了。” “帮不了?!” 保管员嗖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小子,做人要讲良心! 我好歹还是你的族叔,如今都给你下跪了,也不怕折你的寿?我只是一个保管员而已。 谁要从仓库里领东西,没有从你手里开出来的条子,没有大队长和老支书他们签字,谁能拿的走?” 孙会计冷冷看着脸红脖子粗的仓库保管员。 依旧神色平静,“叔,是我让你给我下跪的?我拉了你多久?拉不住不是? 嘿嘿...没错,要想从仓库里领东西,确实得有我开具的条子,但我每开一张条子,那可都是入了账的。” “你那本帐?狗屁!” 保管员冷冷的回敬道,“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小子做了明暗两本账?仓库里有些东西没入账,我心里清楚的很!” 孙会计双手一摊,“那你找人来查我的账啊! 到时候查出什么问题,我该承担的责任,我自然会承担,哪怕是吃花生米,我也认了。” “跟我玩死不认账是吧?好好好,好得很!” 保管员一脸凶相,“老子吃花生米了,你小子也别想过好!当年你和老子一起倒腾出去那几批粮食,我还记着哩!” 等到对方转身撩起门帘准备屋。 身后传来孙会计不咸不淡的声音,“叔,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如果咱们绑在一根绳子上,都去瓦窑堡挖炭了的话,你家里的婆姨、还有你那两个刚娶回门的俊俏儿媳妇,可就没人照顾了... 千万别扯你那两颗儿,就凭他们好吃懒做的败家德性,能养得活你那一大家子人?” 保管员闻言,猛的一愣! 这家伙正是因为当了多年的仓库保管员,所以他家里人就没愁过,会没粮食吃。 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 正是依仗着有个当仓库保管员的老子。 所以保管员家里那两个儿子,打小就懒。 加上他们的头上,还有两个姐姐,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 而且仓库保管员的婆姨,又特别溺爱那两个儿子。 以至于如今仓库保管员那两个儿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这玩意儿搁在生产队里,也算是农民之中的异类了... 一出工,这两个家伙不是头痛、就是脚扭伤,要么就是肚子痛。 反正仓库保管员那两个儿子,有的是各种借口装病,好以此来逃避去生产队出工挣工分。 “咋解...个,意思?” 听了孙会计的这句话。 仓库保管员猛的返身回到屋子里,“听你这话,好像以后你还能帮忙,照顾照顾?” 孙会计不语。 只是站在那里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头,好像上面长着花一样。 “成!” 仓库保管员猛的一跺脚,“老子栽了,也认了!毕竟这些都是老子自己造出来的。 如今吃也吃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老子死的,也不冤! 不过,姓孙的,你最好记住你今天应承哈的东西!要不然...哼!” (应承哈...米脂话,意思就是答应下。) 等到仓库保管员摔门而去。 孙会计家的婆姨,从里面的窑洞里钻了出来,“他爹,你真要帮他照顾后人?” “男人的大事,你们这些婆姨女子少掺合...还不滚去给老子擀面条?” 等到孙会计家的婆姨转身,准备去和面。 瞟一眼自家婆娘那臃肿的腰肢,孙会计脸上流流露出来一股嫌弃之色... 帮? 呵呵...前人欠的债,后人来还。 自家那个已经死去了的娘,曾经在老王八那里吃了大亏,那时候自个家势单力薄,又穷。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蹲下身子去... 如今...呵呵。 神情狰狞的孙会计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猴王牌”香烟,抽出一支点着。 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缓缓吐出。 那袅袅婷婷上升的烟雾里,浮现出一位刚结婚不久的,年轻小媳妇儿的俊俏模样... 真俊啊。 以前自个家的长辈吃了水蛇,每次提着一篮子粮食回到家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打干呕。 现在...呵呵。 怎么着,也得用擀面杖给那个灰葛炮的后人,连本带利的还回去才是... 孙会计面色狰狞,站在屋子里瞎想。 而仓库保管员出了孙会计家之后。 心里清楚自己难逃一劫的他,回家写了点东西。 千叮嘱万嘱咐的,让自个儿家婆娘保存好。 随后。 仓库保管员便独自揣着一瓶“老榆林牌”白酒出了门,一路上躲着乡亲们的视线,径直往茫茫荒塬上走去。 黄土高坡的塬,看起来并不是特别陡峭。 但其实占地非常的宽广。 仓库保管员一边往高高的塬上爬。 一边走,一边喝酒。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在喝酒之于余,时不时的用嘴叼着酒瓶,然后伸手脱掉身上的厚棉袄。 接着脱棉夹袄,脱腈纶秋衣。 最后他的身上,只剩下一条大裤衩、和一件男式夏天的薄背心... 寒风呼啸。 黄沙漫漫。 渐渐的,渐渐的...仓库保管员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黄土塬上。 第042章 知青们还是单纯 仓库保管员,失踪了! 这消息无异于一道炸雷,把整个三十里铺生产队的乡亲们给轰的,像一群没头的马蜂。 社员们这里一组、那里一簇的到处找他。 有人说。 他好像看见保管员朝无定河那边去了...害得不少男女社员,纷纷往无定河边跑。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嘛! 跑到一半。 当中有人反应过来了,“羞你大大咧!无定河现在是枯水期,最深的地方,顶大也就淹到腿根儿。 我看孙叔总不会苞谷酒喝多了,脑子发热,跑到无定河里去游泳吧?” 又有眼神不好、神智都不太清楚的老婆姨说:她好像看见孙保管,钻到谁谁家窜门子去了... 串门? 陕北话的语境里面,串门是指是到别人家去闲逛、闲聊。 而老太婆分明说的是“串门子”... 这可就不是什么好话了。 有点类似于暗指那位孙保管员,爬墙头,跑去和某个婆姨女子搞不正当关系。 大白天的! 而且今天早上,仓库保管员才被知青们吓的个半死...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去串门子? 众人满脸疑惑的看着那位年轻时候面容姣好,如今已经成了槐树皮的老太婆... ——看来,此人对保管员的怨念,很深哪呐! 仓库保管员行踪诡异,大家伙费了老半天的劲,也没找到人。 但这并不影响王硕带着知青们,对生产队里的仓库,进行一次彻底排查。 没有仓库钥匙? 这可难不倒使板砖的高手王硕,几板砖下去,就那种老式的黄铜挂锁? 根本就扛不住砸! 考虑到要想准确计算出三十里铺生产队的陈年老账。 盘账和清点库存,缺一不可 于是王硕派出张海丽、老闵,以及内慧、耐心好的陈美华。 请她们这种对账目比较细心、对进出账比较敏感的人,负责去大队部算账。 让她们对存放在大队部办公室里的账本,进行一次彻底清算, 盘点存粮比较简单。 叫来一批有力气、干活利索点的社员,让他们把所有的粮食装入大柳框,一框一框的过称就行了。 这项工作由熊英,张维,梁少平他们负责。 清点库存容易。 但要想算清三十里铺的陈年烂账,那可就... 按理说,收支两条线。 再怎么复杂、再乱的账,只要依据这条原则,一路追查下去,天底下就没有算不清的账。 可事实是,现实很多时候...不讲理。 它并不按照道理来。 当老闵和张海丽、陈美华来到大队部办公室,打开存放着历年账本的那两個大柜子之后。 3人顿时傻了眼: 这...这工程之浩大,恐怕不亚于当年始皇帝组织人手,到陕北来修秦长城吧? 只见那2个一人多高的木柜子里面,密密麻麻的堆砌着各式各样的账本。 其中有不少账本,明显已经开始发黄。 抽出一本打开看看,稍不注意,那上面的黄纸就变成了碎片片... 账本实在是太多、太乱、太杂了! 这2个木柜子里。 存放着三十里铺生产队,从刚刚解放那阵儿,直到现在的账本全部在列。 自50年陕北开始搞土改、到52年成立的农业合作初级社。 那个时候,社员们可以自由组合成“互助组”。 有力的出力,家里有大牲畜的出大牲畜,几户人家相互帮着种地。 最后按照出股多少的比例,分配劳动所得 农业合作初级社的账本,赫然在目。 再到中级社,到后来的高级社...也就是人民公社阶段。 再到困难时期,再到现在,总之...三十里铺生产队,历年的账本一年不落,一天不少。 全在这里放着。 其中有不少条子,因为那个时候用的墨汁不太好,已经严重褪色,让人辨认起来相当吃力。 还有一些账本,因为当初使用的纸张质量实在是低劣。 上面的数字,早就变成了一滩鬼画符... 有的账本是用繁体字写的,有的账本是用的后来的简化字写的。 看的人头皮发炸。 而且老闵和张海丽,以及陈美华面临的困难,还远远不止这些。 因为账本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其中有不少收条借条的当事人,已经去世多年。 估计他们这个时候早就再世为人,说不定都会打酱油了... 像这种情况,又上哪找人核实条子的真实性去? 纯粹没法弄嘛! “咋办呢老闵?要不要我去问一下叶小川,该怎么办?” 张海丽家里以前是办企业的。 只是后来公私合营之后...渐渐的,就没有以后了。 但受到家风的熏陶和传承,她本身也是一个算账高手。 如今面对这写繁浩纷乱的账本,张海丽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听张海丽说,准备把叶小川叫过来,大家伙一起想想办法。 老闵摇摇头,“不用了,我看叶小川同志,他很明显不想来当仓库保管员,正因为这事生气着呢!” “干吧,凡事就怕认真。” 此时的老闵倒是显的很沉稳,“有啥好说的?一天算不完,两天,两天算不完,我算它10天半个月的。 再怎么说,账本也是越算越少,总不能越算越多出来吧?” 看架势...老闵这是打算玩持久战。 充分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像蚂蚁搬家一样的,一点点、一点点的把账本啃完! 拿出算盘。 准备好钢笔和小本本。 3人坐在办公室里,开始埋头算账。 算了一会儿。 陈美华就很明显感觉出来:照这么算下去,真还不是个事! 因为很多单据没法验证它的真实性。 也就是说。 明明得不到一个准确的基数作为核算依据,又怎么可能弄出一个精准的结果呢? 坐在凳子上想了想。 陈美华决定回知青安置点,找叶小川商量商量。 毕竟现在在这边的知青里面,王硕和叶小川都是是领头人物。 但是王硕他这个人相对来说,更粗糙,他动手比动脑的时间,要多得多。 借口自己要回去拿水杯。 陈美华抓紧时间回到知青安置点。 此时叶小川正躺在炕上看书...外面那些乡亲们,在忙着找仓库保管员。 这事儿,自己掺和不上。 三十里铺生产队境内的沟壑遍布,自己连东南西北都没摸清,上哪帮忙找人去? 而生产队仓库那边,情况复杂。 仅仅是账目复杂,而且那些参与盘点的社员,他们的心思也各异。 能够自己过去的话,能得到部分社员的认可,但也必定会惹下另一帮子社员。 像这种没啥好处的事情,叶小川没心思去掺和。 “叶小川同学,你在里面吗?”陈美华敲门。 “请进。” 等到陈美华进屋,把查账的基本情况,和面临的困难介绍一下。 叶小川沉吟半晌。 随后抬头望着陈美华,“你说我们这次查账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啊?” 陈美华压根就没想到,叶小川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查账。 不就是找出漏洞、替乡亲们、替生产队集体挽回损失吗? 还能有啥目的? 第043章 算不清的陈年账 陈美华站在屋子里。 她想试试能不能从叶小川这里,找一些点子、找到突破目前困局的灵感。 叶小川放下书,开始下炕忙活,“陈美华同学,你要明白有点。” “我们不是来清算历史旧账。的。” “更不是到三十里铺生产队,来把几十、甚至上百位社员,给集体送去挖煤的。” “我们的目标,是甩开沉重的历史包袱,以便轻装上阵。 要往前看,总是纠结于过去的谁是谁非,这对于我们前行的步伐,也不会产生一点点助力对不对?” 叶小川一边手忙脚乱的开始和面,准备弄点面疙瘩汤喝。 面疙瘩汤当然没什么好喝的,可问题是,自个不会擀面条啊! 那不得凑合? 到现在,叶小川也就吃了颗鸡蛋,早上喝了点粥... 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一边加水搅动面粉。 叶小川一边开口道,“陈美华同学,你也是一个很聪慧的人,只是现在走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湘西自古多土匪。” 见陈美华站在那里,静静聆听自己说话。 谦虚受教的小姑娘,总是更招人喜爱。 于是叶小川开始引导她,“那么多土匪,却在短短几年之内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你想想,上面剿匪,是采取的一种什么样的方针?” 杀一批罪大恶极的匪首。 抓一批没犯下大恶的头目。 特赦一批无恶行的底层喽啰。 打小听着剿匪故事长大的陈美华,她当然知道当年对待土匪的基本方针。 “我...明白了。” 心结被打开,原本感觉无从下手,一团乱麻的查账工作,如今被叶小川这么一说。 陈美华不禁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次查账。 前面之所以让人感觉无从下手,居然是因为一开始的出发点就错了? 如果按照叶小川说的那样去展开工作,那确实可以不必查的那么仔细。 只要抓住账本里面的几個大漏洞,有了这个把柄,能揪出粮仓里的硕鼠就行。 然后上报公社,让他们受到严肃处理,借此机会震慑后来者。 能达到惩前毖后的目的,就已经足够了! 假如把账查的太过于仔细。 那些历年欠集体账户的社员家里,他们接下来的生活,势必会陷入很大的困境。 虽说占公家的便宜,确实不对。 但是这其中有很多历史原因,还有很复杂的客观因素所造成的。 就像三年困难时期。 那时,人们但凡能弄到粮食,能让家人活下去就行。 在生存面前,其他的东西都得绕道。 粮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不重要。 都饿的开始吃槐树皮、观音家的土了,社员们...有的选吗? 更何况。 救命口粮短缺,这又不是因为那些社员懒惰,或者是不会计划着过日子造成的。 如果这个时候去算那笔旧账的话...整个三十里铺生产队,恐怕会怨声载道、哀嚎声四起。 或许乡亲们不敢报复挑起旧帐的知青。 但从此以后,知青们的处境,恐怕也不会太美丽...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心情放松的陈美华展颜一笑。 然后脱下厚厚的外套。 撩起袖子,伸手把叶小川推到一边,“还是我来帮你和面吧,看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 嘻嘻,不是水加多了,就是面多了。 不过叶小川同学,你可真讲究!用来吃的水,竟然专门花钱请老柳头,帮伱从公社里拉回来? 咯咯咯...也难道你不怕,别人说你脱离群众?” 叶小川摇头,“我花钱买东西,这不正常吗?只不过别人买的是别的东西,而我是买自来水回来做饭而已。 更何况,我本来就是群众当中的一员,怎么脱离?谁要敢对此唧唧歪歪...呵呵,论起玩板儿砖,王硕见了我,都得叫声祖师爷!” 知道王硕和叶小川不对付。 如果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恐怕又会节外生枝。 于是陈美华嘻笑一声。 开始谈正事,“哎我说叶小川同学,按照你的意思,咱们只需要查查近两年的新帐就好,对吗?” “对,也不完全对。” 叶小川笑道,“历年的账目都不清不楚,你上哪查得清现在的帐?” 陈美华一愣! “努力装出一副很认真在工作的样子,就足够了。” 叶小川开口道,“我听说,沿海渔民捕捞大黄鱼的时候,他们会集体出动、声势浩大的把鱼群团团围住,然后不停的敲击竹竿。 受到惊吓的那些鱼儿,就会纷纷跳出水面.....” 敲山震虎? 故意弄出一个大动静,向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施加强大的心理压力? 吧嗒,吧嗒。 陈美华长长的眼睫毛眨巴眨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看着叶小川。 眼里有种温柔的光,在闪耀... 等到面疙瘩做好。 陈美华又去女知青那边的窑洞里,用搪瓷碗装过来一些辣椒干、豆角干。 果然“女人家女人家,有了女人才像个家”。 这些女知青虽说年龄都还不大,人家就是天生更会过日子。 看看男知青这边,除了盐巴就是辣椒面,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人家女知青们早早在秋天的时候,就把新鲜辣椒豆角采摘回来,然后焯水、晒干。 结果到了冬天。 人家女知青那边还有咸菜、酸菜,以及各种各样的菜干吃,而男知青个个用土豆蘸着盐巴...可怜的。 满满的吃了两大碗面疙瘩。 直看的陈美华,既心疼又担忧:叶小川啊叶小川,你聪明是聪明。 可惜不会过日子。 照你这种吃法,你领回来的细粮,能扛得住几天? 不过,每个知青虽说领的口粮一样。 但他们各自从家里带来的东西,谁也不知道谁,究竟带了多少现金粮票过来。 再加上有些知青的家庭条件比较好,爹娘呢,又比较心疼自家的孩子。 所以有不少知青,其实他们每个月,都能收到家里寄过来的钱粮作为补贴。 因此陈美华即便替叶小川心疼,嫌他一顿吃的太多。 但也并不好多嘴。 等到叶小川吃完,陈美华又帮着把碗给洗了。 正准备回到大队部去继续算账,却被叶小川叫住了,“现在生产队里也没农活,修那种一次性的水利工程吧,干了也是白干。 所以你干脆把黄敏、冉婷冉苗都叫过去...明白?” 陈美华果然聪慧。 当下就理解了叶小川的意思:得尽可能的,把算账的动静闹得大些! 至于说黄敏、冉婷她们到底会不会算账? 这个没关系。 能让生产队里的人,看到有很多知青掺和进来、全在那里拼命的盘点以前的账目...这就足够了。 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 阵仗一大! 当他看见这么多知青,都在那里噼里啪啦撬动算盘...搁谁谁也得心慌。 生怕被算出来个什么子丑寅卯。 于是。 当天晚上生产队大队部办公室里,几盏马灯把屋子照的亮亮堂堂。 一帮子男女知青,一个个的在那里埋头清算。 直把站在自己窑洞门口,披着厚厚棉大衣的孙会计,给看的心里发慌。 而老支书和大队长则各自忧心忡忡: 他们生怕这些知青不知轻重,真把三十里铺生产队那些欠了债的老乡,给来个一锅端。 谁家抓走一个主事人,那他家就得完蛋! 不仅仅是损失一位壮劳力的问题,而是他们家的名声,从此叶也就算是彻底毁了。 名声一坏。 这些家庭的儿女,以后在婚姻方面就不太好弄。 如此一来。 以后的日子,真还没法过... 第044章 白脸黑脸混合打【求追读啊老大!】 “小川。” “看来我没猜错,你果然在家。” 黑夜之中,老支书披着棉大衣,手里用一根木棍替代拐杖,蹒跚着来到知青安置点。 女知青那边黑灯瞎火的。 马璐、熊英在库房里忙着记录粮食过秤。 其余的女知青,都在大队部办公室里敲算盘。 男知青也是一样,分成两帮子,身体素质强壮一点的,到仓库里帮忙。 脑子好使点的,就去办公室算账。 看那阵势。 这帮子知青是铁了心,非要把三十里铺生产队的陈年旧账,给翻个底掉! 老支书一进屋,便心事重重的坐在炕上,只顾埋头吧嗒着旱烟。 却并不说话。 叶小川从暖壶里替他倒了一碗水,放在老支书旁边,随后也陪着他发呆。 这个时候,自己确实不适宜开口。 老支书的担忧,叶小川猜得到:不就是担心王硕他们,把事情闹得无限大。 结果生产队里盖不住了,事情被捅到公社里去、甚至是脂米县府。 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话。 极有可能县府和官庄公社,被情势所逼,必须得派出联合工作组驻扎进三十里铺生产队,进行账目上的复查。 真等到联合调查组一来。 事情就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整个三十里铺生产队,势必会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 “唉——” 老支书叹口气,“小川,咱们生产队,可经不起折腾了...” 叶小川苦笑一声。 变革前的阵痛,那是必须经历的阶段。 要不然,怎么迎接新生呢? 如今王硕他们正干得很起劲,如果自己在老支书面前应承下,帮忙出面阻止王硕的话。 这样,在逻辑上是行不通的。 ——大家都是插队知青,自個儿与三十里铺生产队的老乡们,并没有感同身受的苦与悲。 如今却冒着得罪全体知青的风险,去阻止王硕他们盘库? 如果自己真那样做的话,老支书刚开始的时候,肯定会很感激自己。 只不过事后老支书和大队长,他们铁定会也回过味来:这事儿,咋解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怎么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叶小川和王硕他们,一个在唱白脸,一个在唱黑脸呢? 要不然王硕他们已经箭在弦上。 连老支书、大队长都阻止不了他们,凭啥王硕他们就因为叶小川的一句话,然后就偃旗息鼓了? 嘶... 这肯定不对劲么! 明明王硕和叶小川是死对头,可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咋就这么听话? 所以此时自己跳出来,公然阻止王硕他们停止盘库。 真还不是什么好时机... 现在远还没到最危急的时候,内裤外穿的那个家伙,往往还得在最最关键时刻才出现哩! 急啥? 现在叶小川不太好接嘴。 而老支书呢,这时他也是左右为难:知青要求盘库,再加上有一部分社员也跟着跳得很欢。 这种要求合理合规。 任凭老支书到哪去,都没法说理;更不能凭借他个人的威望,把这事强制压下去。 因为不管是从政策方面、还是从道理上来讲,根本就站不住脚嘛! 正当老支书左右为难,想开口请叶小川出面帮忙、却又不知如何说起的时候。 此时听见院门一响。 大队长提着马灯,带着几名荷枪实弹的民兵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老伙计,出事了,出大事了!” 老支书一惊,“咋解?莫慌,说说咋回事?” “死了,孙保管...找马老人家汇报工作去了。” 大队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接到社员报告,说是在后山的塬上,也就是村里那个神神庙外面,孙保管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结果等我带着人跑到塬上...唉,人已经变成冰雕了,铁硬!” “啪嗒——”一声。 这消息实在是来得震惊! 老支书手中的旱烟袋猛然落地,整个人变得像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神神庙。 其实也就相当于南方的土地庙。 陕北这边传统风俗保存的比较好,基本上稍微大一点的村子,每个村都有一座这种小小的神神庙。 以求庇佑一方平安。 只是现在是新社会,不许搞这些东西。 但架不住人们的传统观念,一时半会难以彻底扭转过来。 当地人现在白天是不敢去了。 而那些很信这些东西的老一代社员们,通常都是一早一晚,趁着路上没什么人。 就会用篮子提上点东西,偷偷溜到塬上去敬香。 今天傍晚时分。 庄里正好有一位老太婆,想上山去问问自家儿女的姻缘。 结果,神神没见到。 倒是看到了比神神塑像,坐的还要端庄的孙保管,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差点没把那位老太婆,给吓得当场从塬上滚下来! “嗐——” 老支书吁口气,随后在叶小川的搀扶下,又缓缓坐回炕沿,“如今,他人在哪?” “我已经让民兵队长带着6个后生上山,把他抬回家,这时候估摸着也快了,我先是去你家,结果没找着人。” 大队长开口道,“我寻思老伙计你也不会去大队部办公室,陪那些知青熬夜,所以就想到这边来看看,结果你真在这里。” 瞟一眼叶小川。 大队长老赵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叶小川这后生,踩的真是稳! 跟那些别的知青,就是不一样。 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让人省心,生产队干部,个个还不得多活几年? 现在孙保管被冻死了。 老支书和大队长也顾不上别的事情,得先去孙管家,看看情况、顺便慰问一下家属。 或许是听到了风声。 老支书他们前脚刚走,王硕那家伙后脚就溜了进来。 这人还生怕别人看见似的。 王硕把叶小川拉到院子外面的背阴处。 站在这里,谁要是靠近知青安置点,率先就能被王硕看见。 那这家伙就能赶紧藏起来,免得被人看见,他在和叶小川心平气和的谈事情。 “孙贼...库房里的粮食,叶爷已经盘点清楚了,只是大队部的账,恐怕还得算一阵。” 王硕压低声音问,“那天你说只要你能接手仓库,就能想办法打口深井...这话,做数不? 妈的,伱丫倒是掏钱,请老柳头替你去拉回来了自来水...可爷还熬着呢!” 叶小川笑,“爷又不是不给你喝,你为了和张维、梁少平他们抱团,自个儿不喝我买的水...怨谁?” 三十里铺生产队的水,实在是难喝,又苦又涩,又还浑浊。 说真的。 那些待的时间久、已经被迫向现实低头的人早已麻木了。 因此他们还好一点。 但初来乍到的人,那真的是一口都不想喝! 王硕跳得这么欢,其实他最大最大的心愿:就是想早日喝上甘洌的井水。 这家伙可不想喝那种苦碱水,喝的久了,结果他自己也变成一口烂牙。 这让王硕以后回到四九城里,咋开口和别人打招呼嘛! 张口就是一嘴烂牙。 连谈个女朋友,亲口口都遭嫌弃...想想都觉得头皮发炸! 很着急的王硕不能和叶小川私聊太久。 所以咬牙问,“等你丫当了保管员,就能想办法弄钱打深井,这事儿...你真能做到不?” 第045章 仓管未必是肥差 “能。” 叶小川回答的很简略。 王硕满脸狐疑的看看叶小川,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没说什么。 而是抽出他喜欢随身带在腰间的匕首,在下巴上刮了刮... 接着,转身走了。 王硕其实是以为,叶小川打算借助职务之便,想把仓库里的粮食“借出来”一部分。 然后趁粮丰粮荒,鸽子市场上的粮食,存在着季节性价格差异的情况下。 把这些粮食卖到市场上。 等到鸽子市场上的粮食比较充裕,价格相对来说,要低上一两分钱的时候,再买同等数量的粮食回来补仓。 这样,仓库里的粮食总数不会变。 而经过这么一倒腾,叶小川自然就可以赚取差价。 虽说一两分钱的差价不多,但如果粮食的数量大了,经年累月下来,这笔钱倒也挺可观的。 王硕相信叶小川有这个头脑,也相信他有这个胆子。 谁最了解一个人? 其实往往是他的敌人最了解。 只因以前王硕在四九城,和叶小川之间打打杀杀的时候。 那时王硕就知道,叶小川其实背地里,还在和一帮东北来的苦哈哈组成了一帮子人马。 这些人凑钱买了一台粉碎机,专门在首钢的矿渣堆上,靠着粉碎出来的那些废弃矿渣,有用磁铁从中寻找铁屑赚钱。 那些东北汉子负责出钱出力。 而身为四九城本土土著的叶小川,则出面帮他们协调一些关系、摆平一些小麻烦。 比如说钢铁厂的保卫科。 叶小川身边有一帮大院子弟,由他们出面搞定,那些对于外地人很棘手、但搁在大院子弟眼里,纯属小菜一碟的麻烦事! 其实在炉渣里寻找铁屑卖钱。 这营生很苦,很不体面。 整天弄的自個儿满身是灰,跟个挖窑烧炭的苦力一样。 真正四九成的小年轻,他们哪怕宁愿饿着,也舍不下那个脸,去赚这种遭罪钱的... 但在家里没什么地位。 又是待业青年,手头极度缺钱的叶小川,却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等到王硕走远。 叶小川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哪是去赚那一分、两分的粮食差价哟! 空间里那个神奇的柜组,可以让粮食增重。 粮食的基数越大,增长出来的就越多! 到时候自己的粮食实在是太多了,不把它洗白白,可怎么行? 所以争取到仓库保管员这个位置,其实只是计划中第一步... 昨夜,知青们在大队部算了一晚上的账。 第二天早上黄敏她们回来的时候,各自爬上炕,开始睡回笼觉。 老支书和大队长,昨天晚上到孙保管家里嘘寒问暖几句,随后便各自回家安息。 一大早。 大队长便派人过来,请叶小川过去开会。 等叶小川赶到大队部。 却发现今天例行的早请示完毕之后,生产队里的几位老党员,预备党员便留下来,专门开了一个大队支部会议。 在这次会上。 老支书除了重申一遍,三十里铺生产队,确实经不起折腾的原因所在。 随后便抬头看叶小川的反应。 一心求稳定的老支书,这是在和自己讨价还价。 他是想让叶小川出面,帮忙说服那些知青。 让他们别闹! 孙库管已经死了。 现在即便要追责,只能追到欠了点债的那些普通社员身上。 要是继续追究下去,打击面就太广了。 叶小川当然不想闹得鸡犬不宁,从而让自己失去群众基础。 “我提议,盘库、清查账目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知青那边的工作,由我来负责。” 叶小川问老支书,“老支书,您看还有什么事吗?” 老支书微微一笑。 眼前这个后生,到底能不能搞定那些知青? 说实话,老支书心里不是太有底。 但除了让叶小川出面做这事之外,又还有谁能代替他呢? 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小川同志,现在我代表支部负责人,正式询问你,你本人,有没有加入组织的意愿?” 来了! 叶小川心中一喜:老支书这是开始,把自己当做他的心腹之人来培养了。 如果自己接下来能做到两点:一,安抚好知青们的情绪,让他们按照老支书的意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来个人死账销。 如此一来,整个三十里铺生产队干部、社员们的人心,就算是彻底安稳了。 大家伙解除了心头之患。 从此就能安安心心的种地、好好计划着过日子。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总有隐忧、就好比身边一颗定时炸弹,总让人心里悬吊吊的。 第二呢,假如自己被推举为仓库保管员。 早期的时候,大队长和老支书他们,肯定盯得紧。 要是自己能把生产队的仓库,弄的账目清晰,物品堆放有序,所有的工作全都弄得清清楚楚的话。 那么接下来。 自己就可以从预备性质,彻底转正。 这样自己就算是跻身为三十里铺生产队,管理干部中的一员了! 既是四九城的知青,又是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年轻管理干部,那以后自己在村里的话语权,份量就不会太轻! 明确表达了自己愿意加入组织的意愿之后。 叶小川开口道问,“老支书、大队长,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准备先回去了。” “等等,别急着走。” 老支书扭头吩咐妇女主任、民兵队长,“麻烦你们几位同志,按照先前拟定的名单,去各庄子里通知社员代表们,来大队部一趟。” 没一会儿。 10几位看起来比较精明、干练一些的社员代表,尽数到场。 “同志们坐。” 大队长老赵招招手,“现在孙保管员去世了,这是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的重大损失,广大生产队干部、社员们,心情都很沉痛。 但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艰难挫折,也阻挡不了我们勇往直前的决心和脚步! 庄子里有人去世了,但悲痛归悲痛,而我们的农业建设事业,却是片刻也不能耽误的!” “今天召集大家伙来,我就是想问问。” “同志们,你们都是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成分好、根正苗红,立场坚定,而且能写会算,属于有文化的社员。” “现在孙保管员去世了,你们当中有谁愿意站出来,接过他的这份仓库保管员的重任啊?” 生产队要选拔新的仓库保管员? 社员代表们,你看我我看伱,眼里全都充满了惊惧! 这职务...它真是肥差么? 第046章 是饴糖还是砒霜(求追读,求段落打赏!) 在别人眼里,仓库保管员确实是肥差。 先不说他愿不愿意当仓鼠,从中抠一点粮食出来吃。 就说一个堂堂仓库保管员,光靠着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的、很正常损耗。 已经足以让他以及他的家人,吃的肚皮溜圆! 要知道每年生产队收获几十万斤的新鲜土豆、红薯。 还有上十万斤的玉米、小米,糜子、黄米...等等农作物。 这么多粮食,哪怕交给天王老子来管理,它也得出现一定比例的损耗不是? 其中到底是1%还是1.5%的损耗? 谁也说不清楚的。 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点小小的差异。 那就代表着多几百斤,少个几百斤红薯、土豆...没事儿! 全都在大家伙能接受、同时也是在符合管理规定的范围之内。 但三十里铺生产队的情况,有点特殊。 谁都知道那个孙保管员,就是因为他管理的仓库,出现了无法弥补的巨大漏洞。 结果被一帮子知青不依不饶、穷追猛打? 以至于现在...现在孙保管,还躺在板板上哩! 他家里人放了刀头肉和饺子在他跟前,孙保管也不吃...社员们都说,这是因为当年他吃的太多了,以至于现在...呵呵。 新的仓库保管员不好当啊! 哪怕以前的旧账不算。 新上任的仓库保管员,只以目前仓库里的粮食存量,作为入账基数,重新展开工作。 问题是大家伙都是生产队里的老住户。 谁家还没点二大爷,三大爷,大爸,二爸? 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 他们知道自個儿当了仓库保管员,非得舔着脸皮,背地里开口讨要一点东西... 那是给呢? 还是不给好呢? 不给吧...惹下人了。 给吧,又把自个给弄进去... 所以谁要是接手了这职务,铁定谁一个头两个大! 别人之饴糖,我之砒霜。 在场的10几位社员代表,一个个在那里面露难色,不敢吭声。 甚至还有社员吓的,赶紧找借口,说是要去公社给自家老娘抓药...那家伙,都准备开溜了! 社员代表们个个都不想沾染这事。 包括为人处世精明无比的老柳头,他也吓的直往人堆后面缩... 众人的反应,老支书和大队长尽数看在眼里。 “怎么,大家伙儿到底是什么个态度?你们倒是表表态啊。” 老支书环视一圈,“老柳头,要不你带个头吧,说说,你是怎么个意思。” “我...我没那本事。” 老柳头嘿嘿一笑,“他叔,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管个百儿八十斤的粮食,那还能行。 但要管那么多的东西,这可不行,我整不了,绝对整不了!他叔,你还是另选好人手吧,用桑树打造窗棂,就不是那块料。” 社员代表之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当仓库保管员的。 大队长老赵面露难色,“这...这可咋弄?仓库保管员这个岗位,平常倒不忙,但其实一天都不能缺人。 好比今天孙保管员家要办白事,急需向保管室借点粮食回去,用来应付帮忙的人、招待前来慰问的亲朋好友...人家家属正着急上火哩!” 办公室里大队干部们和社员代表,你看我我看伱,搞得像一群刚孵出来的小鸡一样。 叽叽喳喳的,也说不出来个名堂。 “要不,干脆请一位知青同志,出面来担任仓库保管员?” 开口说话之人是白珍珍的爸,因为前两天知青们,给老柳头的女儿柳青青写了《举荐信》。 如今柳青青正拿着举荐信,去公社教育办跑手续着呢! 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与柳青青竞争代办教师失败...白珍珍老爹心里,真还不是个滋味! 现在既然有机会暗戳戳的恶心一下知青们,他当然不想放过。 “各位干部,你们看人家知青有文化,能写会算,还不比咱们这些土老帽强?” 白珍珍老爹开口道,“再加上他们在咱们庄子里,一没亲戚、二没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发小。 不沾染人情,自然就能做到公正廉洁,对不对?” “对着哩!是这个理儿!” “对呀!老白说的没错。” “哟,这个提议好!没三亲四戚、没他大舅二舅来找嘛哒,让知青来干仓库保管员,好得很!” 老支书和大队长对视一眼,然后顺势看向站在一旁的叶小川... “我回去和别的知青合计合计,看看他们是个什么态度。” 叶小川扭身往外走,“不过成与不成,咱说了可不算啊,大家伙也别抱太大希望...” 等回到知青安置点。 此时勤快一些的女知青,基本上也就起来了,开始在那里热水洗漱,忙着做饭什么的。 等到叶小川说有事情要和大家商量,把男知青也叫起来了之后。 总共13名插队知青。 齐聚在安置点中间、那孔公共阅览室的窑洞里,开始商量事情。 叶小川先是将三十里铺生产队的账目,为什么不能继续深挖的原因,跟大家详细说了一下。 在场的知青们听完,心思各异。 以前的旧账通通封存起来,不再追究? 那些曾经向生产队集体仓库里,借过粮食的人,也不用归还了? 女知青们大多数心善,再加上又抱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所以在场的女知青之中,也就只有马璐咕囔了一句,“这样干,那不就相当于让那些老老实实、省吃俭用,没借过粮食的社员们吃亏了吗?” “对啊!” 辛辛苦苦盘了一整晚的库,如今却被和稀泥了? 王硕立马摆出一副愤愤不平的姿态,“它娘的,老实人吃闷亏,却让那些老赖皮占便宜? 这天底下还有公理,还有王法吗? 咱们身为有理想,有抱负,坚持正义公理的新一代知识青年,怎么能容忍这种歪风邪气?” 其他的男知青,看一眼脸红脖子粗的王硕,没敢吭声。 随后又抬起头来,再看看叶小川。 “我支持生产队干部们作出的决定,毕竟历史旧账,如今其实已经没办法算得太清楚。” 叶小川叹口气,“再加上以前,社员们又经历一段特殊历史时期。 有些时候,历史的脚步只是打了个小小的趔趄,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恐怕得用一生的时间,去弥补那段伤痛。” 叶小川叹息一声,“既然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宜将风景放眼量。 我个人觉得,咱们还是应该着眼于未来,而不是老纠结于过去,恐怕会更好一些。” “爷好你个果儿!” “忽——”地一声! 一只搪瓷缸带着呼啸声,直奔叶小川的脑门而来! 第047章 小目标终于实现 叶小川和王硕打架了! 由于王硕不甘心自己的付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无疾而终。 那家伙当场使出一招“窑里飞缸”泄愤。 叶小川手一扒拉,把原本属于老闵用来喝水的搪瓷缸,给拍翻在地! 随后一只似乎是梁少平的喝水缸,也带着凌厉的呼啸声,直奔王硕的脑袋而去! “咣当——”一声落下。 喝水缸子上面的搪瓷,呲啦啦一阵轻响,跟跳跳糖似的,搪瓷掉落不少。 见两个人来真的,当下便把一众知青,给吓得赶紧上前拉住二人。 “你丫的,爷辛辛苦苦盘库,马璐她们则在办公室里算了一个通宵,正准备稍微休息一下,下午继续算账。” 王硕跳脚大骂,“爷和那些女同学付出这么多,不就是想查明真相、追求一个公理吗?” “丫挺的,居然被孙贼你和稀泥,公然偏袒那些占尽公家便宜的落后分子?啊呸...!” 叶小川也骂,“孙贼你别嘴炮!有本事,你去把那些陈年旧账算個分明、去庄子里把那些欠集体粮食的人,挨家挨户催收回来! 你要是做不到,就给爷把嘴闭上,免得让爷听着来气!” 两人中间隔的知青多得很,嘴上叫的凶,实际上根本没法再继续打架。 嚷嚷片刻。 王硕丢下一句“你丫给爷等着”,便跑出窑洞,朝着大队部办公室那边去了。 战火消弭。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老闵捡起自己那只被王硕扔的掉了瓷的搪瓷缸。 随后不紧不慢的掏出钢笔。 在掉瓷的地方开始画圈圈。 陈美华好奇,“干嘛呢,老闵伱这是?” “我的搪瓷缸子,因为这次王硕同学的粗暴打砸,所以遭受到了重大损失。 正好大家伙都在,替我做个证好伐?大家看看,这里掉瓷的印记,是新鲜的吧? 所以这个地方的损失,得记在王硕同学的头上。” 老闵画的很认真,“而这里呢,原本就有点掉磁。 但在旧痕迹旁边,又增加了一点点新印记...嗯,此处的损失,王硕同学得承担一部分...” 众知青:“……” 等到王硕去大队部那边不久之后,一位社员代表急匆匆的跑过来,通知马璐和叶小川去办公室一趟。 等到了地方。 只见办公室里,老支书一脸平静,大队长满脸的似笑非笑。 其他的生产队干部和社员代表们,脸上则洋溢着轻松愉悦的表情。 好似多年的便秘被治愈了一般,很是舒畅。 ——他们当然感觉很愉悦了啊。 毕竟仓库里一摊烂账这颗毒瘤,如今总算被彻底割除。 大家伙心中积压了多年的的阴霾便,一扫而空,心情当然很舒畅。 接下来,大队长便宣布了三十里铺生产队新的人事任命。 由知青举荐、社员代表们认可,最终经过三十里铺生产队全体支部成员研究决定: 任命插队知青叶小川同志,为三十里铺生产队仓库保管员。 马璐同志为仓库协管员。 与此同时。 大队长老赵和妇女队长,为仓库的直接领导,负首要领导责任。 并且聘用两位社员代表,为仓库监督员,他们有权随时随地,对仓库的日常工作进行监督管理... 瞪一眼坐在旁边洋洋得意,好像一只偷鸡得手的黄鼠狼一样的王硕。 叶小川和马璐并肩上前,从老支书手上,接过写在信签纸上的《委任书》。 至此三十里铺生产队的仓库管理工作,将得到全面加强。 按照现在这种全新的架构。 以后谁要想从生产队仓库里借出一点粮食,那必将经过好几双眼睛、经过好几个人的手才行!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 由有需要的群社员提出借粮申请,生产队会计开条子,经大队长签字同意。 最终条子一式两份,其中一张条子会被交给仓库保管员。 收到条子。 管理员就会按照上面所列举的粮食种类和数量,发放给那些申请借粮的社员... 而另一张条子,则留给孙会计入账。 出了办公室。 趁着马璐走在前面的机会,叶小川伸腿踢了王硕一脚! 随后指指马璐的背影。 那家伙瞪着一双牛眼,朝着身后的大队部办公室噜噜嘴,“老闵和马璐,你丫的总得选一个。” 然后咧嘴一笑,拍拍裤子上的尘土。 走了。 王硕的意思就是:以后对生产队的仓库进行层层管理、多重监督这个法子,与他无关。 那是由生产队里的老支书和大队长,可能还有另外一些生产队干部们,共同合计出来的馊主意... 至于说这个仓库协管员。 到底是选择让老闵来担任,还是由马璐去干? 王硕自然倾向于马璐...毕竟老闵那家伙,太他妈认真了! 没办法了。 既然生产队干部们,已经加强了对仓库的监督管理工作,那就接受现实,在新规则允许范围内玩呗。 大队的仓库,修建离村子不远的地方。 社员们为了避嫌。 白天他们一般都不会靠近仓库,而到了晚上,他们就更不会过来了...这也是社员们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毕竟瓜田李下,总有点说不清楚。 仓库占地很大,除了7、8间很大的、全部用石头垒砌而成的储藏室以外。 在仓库的一侧还修建有2间,用来方便仓库保管员生活起居的窑洞。 其实按照仓库保管员的工作职责规定,平常他是需要吃住在这里,进行24小时驻点的。 只因以前那位孙保管员。 他本来就是村子里的住户,家里还有一家子老小。 换成谁也不乐意,孤孤单单的住在仓库里,而放弃那么一大家子人的天伦之乐啊! 所以除了有特殊需要的时候,保管员才会住到这里来之外。 平常其实他是住在家里的。 这就使得背着被褥、提着网兜,准备搬到仓库里来住的叶小川和人马璐,一推开窑洞门。 展现在眼前的景象,全是一番颓败破落的模样。 墙皮脱落,蛛网合纵连横。 灶台上、大炕上全是满满的一层灰尘,看着都脏兮兮的,实在是没法住! 居住环境实在是不太好。 马璐撅撅嘴。 随后背着她自个儿的行李到隔壁窑洞,着手打扫去了。 叶小川拿起遗留在炕上的小扫帚,简单的清理出一小片地方,然后把行李放下。 正准备返身到大队部办公室,打算找一些旧报纸回来糊一下墙。 要不然满墙灰包狗舔的,看着都不舒服。 猛的转身,却不小心和一位姑娘撞个满怀! 好在对方有双气囊缓冲,倒也减小了不少冲击力。 “啊...” 猝不及防之下,被叶小川撞的连退几步的那位姑娘,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第048章 新监督员白珍珍【求追读……】 “啊——” 姑娘尖叫一声,声音脆脆水灵灵,还挺好听。 事发突然,叶小川下意识的伸手一把扯住对方的胳膊,然后猛然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拉。 叶小川自个儿的力气本来就大。 再加上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那股意念力,似乎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被自动触发。 这就使得体重总共才100来斤的那位姑娘,一下子就被叶小川给拽进怀里... “嗯呢...” 姑娘的尖叫声顿时变成呢喃,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怪异。 “呀,对不起,对不起,手上没个轻重,力气使大了。” 回过神的叶小川,赶紧把怀里的姑娘轻轻往后推了推。 这才看仔细了,对方原来是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白珍珍。 “嗯...嗯,叶知青,你这是准备往哪去呢?” 白珍珍清清嗓子,以掩饰她内心的不安和局促,“怎么显得这么着急呢?” “哦,我这是准备去大队部办公室拿点旧报纸回来,把墙给糊一下。” 叶小川转身,指指自己接下来将要独自居住的窑洞,“喏,你看这里面都破败成啥了?” 白珍珍睁大眼睛,扫视一圈窑洞内部的环境。 随后点点头,“这地方因为久了没人住,确实是有点破败...叶知青你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等我干嘛? 孤男寡女的... 见叶小川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于是白珍珍的脸,就更红了。 红的像是陕北的洛川苹果,“哦,我忘了跟你说一下,现在我是光荣的仓库监督员...咯咯咯。 叶知青同志,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以后生产队仓库这边,我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过来,对伱的日常工作进行监督的哟!” 生产队在社员当中,任命了两位仓库监督员。 这事,叶小川当然知道。 只是没料到的是,其中一个监督员,居然是白珍珍? 这就有点奇怪了。 要知道。 生产队愿意干监督员,这种吃力不讨好,而且还没报酬的年轻人,恐怕没几個。 按理说。 监督员通常都应该是由那些老成持重、在生产队里还有一点点威望的人来担当,才比较合理。 可如今白珍珍年纪轻轻的,却喜欢来当仓库监督员? 咋的...嘶... 叶小川心中微微一惊:该不会是这姑娘,对自己和王硕举荐了柳青青去当代课老师,而心生不满? 所以白珍珍,她才自告奋勇的来当监督员。 以便在日后的工作当中,想方设法的找找自己的碴?? 望着面容姣好,身段尤其突出的白珍珍,叶小川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真的还蛮大的! 先不管她到底是什么用意。 叶小川跑到大队部办公室里,找老支书讨要了一些《人民日报》,《榆林日报》以及《农民日报》。 这三种报纸,是每个生产队必须订的。 由不得他们乐意不乐意。 报纸金贵。 所以即便是看过了的旧报纸,老支书他们也会把它叠的整整齐齐的,分门别类放在一起。 尤其是那种头版带有画像的,更是要小心翼翼保管。 因为别的地方,曾经发生过有人拿着这种报纸去上厕所。 上完之后。 顺手一撕... 这一撕,可就撕坏了! 据说那人,现在还在大西北顶风冒雪的进行义务劳动哩! 叶小川在大队部里一边翻找报纸,一边和老支书聊了一些、关于找信贷员贷款的话题。 随后便抱着一大堆报纸回到了仓库。 刚走到窑洞跟前。 叶小川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只见窑洞的门上,现在已经挂起了厚厚的棉帘。 旁边的窗台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窗棂上还贴了几副陕北剪纸,图案有胖胖的小子抱着鱼、有猪羊满圈...花样还挺多的。 剪纸红艳艳,窗台清清爽爽,棉帘浆洗的干干净净。 整个窑洞门口,顿时变得鲜活起来。 还别说。 经过人家这么一捯饬,原本破败荒芜的寒窑,现在居然给人一种充满生机的感觉。 等到进了屋。 一股暖意,顿时把叶小川紧紧包围。 原来却是白珍珍已经生好了火,灶膛里火光熊熊,大铁锅里蒸气袅袅。 原本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的白珍珍,此时已经脱去了外套。 将她那身傲人的娇躯,隔着秋衣秋裤,毫不吝惜地展显在叶小川面前。 “愣着干嘛呢?” 听见门响。 正趴着在炕上,用黄泥糊炕上那层石板缝隙的白珍珍,扭头一笑:“把报纸放下吧,现在我还没熬好浆糊...帮帮忙啊,把地上那桶黄泥递给我呀!” 陕北的冬天,室内室外温差很大。 此时身上只穿贴身秋衣的白珍珍。 她上面鼓包特别严重,而下面穿着的秋裤,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瑜伽裤,只是比瑜伽裤更薄。 隔着那层薄薄的腈纶,啥都能估摸的真切。 就像黄土地上的沟壑一样。 “咳咳...” 叶小川干咳两声。 放下报纸,提起地上黄泥递给白珍珍。 这种黄泥中搅拌有铡好的草梗、废弃羊毛,以增加它的张力。 所以把这种黄泥糊到炕床上,就更不容易开裂。只不过要想弄好这种特殊黄泥,那是需要提前准备的。 很显然,白珍珍属于有备而来。 “为什么要重新糊一下火炕呢?”叶小川问。 “因为这炕...太,太脏。” 原本叶小川只是问了一个很寻常的问题,只是随口一说。 没成想。 白珍珍的脸,却唰的一下子红了,“我听我娘说,那个孙叔以前...以前,经常有婆姨女子,半夜三更过来找他...所以...哎呀!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给你重新糊一下炕有什么? 要不是因为急着入住,我还打算请人过来帮忙把炕扒了,重新垒一口哩!” 炕太脏? 这不是暗指这张炕床,简直就是古代城墙上的炮台吗? 心思稍稍一流转,叶小川顿时也明白过来:好家伙! 感情庄子里的人都知道。 此处以前是那个姓孙的家伙,给庄上的小媳妇儿大姑娘们,检查身体情况的地方啊。 烽火连三年。 尤其是那几年困难时期,有人会为了一小把粮食,就...那啥了。 往事不堪回首。 且看眼前。 如今白珍珍撅着个屁股趴在炕上,姿态诱人,尤其是从后面看过去... 使得叶小川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两扇门... 白珍珍姿势妖娆。 不过人家糊炕的动作却不马虎。 只见她挖出一坨黄泥,仔细糊在石板中间,然后大致抹平一下。 再用手指头沾点水。 如此反复几次,一条条裸露的石头缝隙,便被白珍珍抹得平平整整、光滑细腻。 第049章 患得患失白二娘 白珍珍很利索的糊好炕上的石缝。 随后便从她提来的布袋子里,拿出一点点白面,大约有4,5两的样子。 只见她从叶小川的网兜里,翻出来一个搪瓷碗,把白面倒进去。 然后又从铁锅里舀一瓢半开不开的滚水,慢慢掺进白面之中。 原来她是准备调制糨糊。 弄这东西,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技术含量在里面的。 水温太高了,白面就会彻底变熟,从而导致粘性下降。 如果水温不够的话,又会导致白面糨糊不够筋道,那样糊在墙上的报纸,就会脱落。 说老实话,什么时候看姑娘最美? 其实就是这种近在咫尺,而姑娘呢,又在认认真真、全神贯注做事的时候。 白珍珍的个人修养不差。 而且她的身材简直就是魔鬼级...如今身着一身大红的她,就那么低着头,聚精会神的调制糨糊。 长长的眼睫毛,乌黑的大眼睛配上小巧挺拔的鼻子,活泼而红润的嘴唇。 再往下。 一对如同灌入了温吞水的气球,在那里晃晃荡荡... 荡的人心神不宁。 叶小川再世为人。 如今也是一位发育良好的正常男子,某些地方怎么可能不产生、那种源自本能的生理反应呢? “你在这里忙吧,我去仓库里看看。” 叶小川估计自己再这么呆下去,指不定会被兄弟胁迫着,犯下点男女错误什么的。 为了尽快进入圣贤模式,远离黄赌毒。 所以叶小川开口道,“反正我也帮不上啥忙,那就只能辛苦白珍珍同志一下下了,我去仓库整理一下那些库存。” 歪着脖子。 白珍珍偏头看了一眼叶小川,“仓库里那么冷,你进去也呆不住吧? 再加上昨天王知青他们,才刚刚盘点完库存,所有的东西都分门别类、堆放的很整齐,你去了只怕也没啥事干呀!” “叶知青,你还是留在这里吧,帮我搭把手。” 白珍珍微微一笑,“用报纸糊墙这活,一个人干起来可不太趁手,你总得帮我拽着报纸的边边角角,才能糊得平整不是?” 一男一女相互帮衬着糊报纸。 两個人之间的间距铁定不大,在干活的时候,难免会挨挨挤挤、磕磕碰碰。 如今叶小川心中有捆干柴。 而白珍珍身材火辣,身上穿的又是一片大红,可不敢在她身上沾上一点点火星... 于是叶小川摇摇头,“不用了,这些细活我干不了,还是去仓库干点粗活吧!” 白珍珍撅嘴,正想说话。 却听仓库院子外面,有询问声传来。 “二妮,你在里面么?” 原来却是白珍珍的妈,白二娘找上门来了。 昨天不知道白珍珍打哪听说,仓库要增加两个监督员名额。 于是她就闹死闹活的,非得要来当那个劳什子“仓库监督员”。 拗不过自家闺女的白二娘,心想白珍珍和柳青青竞争代课老师失败,如今确实不敢再打击她了。 所以白二娘就只能去生产,找那些当干部的亲戚们。 求神拜佛的,终于满足了自个家女儿的心愿。 可自家女儿昨天就开始弄黄泥,又是偷偷拿了家里留作过年包饺子的白面... 看到白珍珍这么上心。 白二娘顿时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她这是担心自家儿女儿,一方面,不配合叶小川好好干。 最终惹恼了那个四九城来的知青,可咋办哟! 另一方面。 白二娘又担心自家这么俊的女儿,真和那个叶小川,配合着好好干... 白二娘倒不是不愿让自个女儿,和叶小川那个那个啥... 可前提是,得人家叶小川愿意娶二妮才行啊! 只不过,插队知青娶农村姑娘? 这种事情,在整个陕北不会超过5例。 而在拥有几百万人口的这片土地上,来自四九城的知青,娶当地农村姑娘为妻的好事。 仅仅只发生过一例!! 所以说。 白二娘知道自家的女儿能嫁给叶小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 不就是相当于白玩? 那可不成! 想想都亏的慌... 唉! 等到叶小川趁机溜出窑洞,打开大门把白二娘迎进来。 白二娘先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叶小川一番,见他神色自若,而且身上还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 顿时就放下心来。 只是与此同时,她的心里,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 日怪滴狠! 留下白珍珍和她娘在窑洞里帮着糊墙,叶小川钻进马璐居住的窑洞里,准备向她讨要仓库钥匙。 现在生产队里的粮仓,采用了更为先进、更为科学的管理方法: 每一个仓库上的大门,都会挂上两把锁。 也就是说。 只有叶小川和马璐同时在场的情况下,两个人各自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钥匙,才能打得开仓库。 进了屋子。 马璐的窑洞里也生了火,很暖和。 同样也只穿着贴身腈纶秋衣秋裤的马璐,正满脸灰土的忙着打扫屋子。 只不过马璐毕竟是来自大城市,更为注重个人隐私。 她的上身只是穿着秋衣,看得出来,两座粮仓确实也还挺可观的。 但马璐在她的腰间,系了一条半截围裙,虽说遮不住马璐那双大长腿,但重要的部位,还是隐藏住了的。 这种穿戴,其实还是有点景致迷人,不过,至少不会让叶小川一下子就联想到阿里巴巴。 不像看到白珍珍,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两扇门... “叶小川同志,伱的人缘可真好。” 自个儿收拾屋子,整的满头满脸的灰,却见叶小川浑身干干净净? 马璐一边掏钥匙。 一边略带酸味的开口道,“先前熊英、冉婷都说要过来帮你收拾屋子。 你说她们昨天晚上,拨了一晚上的算盘,累了,让她们休息。 可没成想,到了这边,居然有村里的大姑娘主动上门,来帮你收拾...哎!你咋就这么好命呢?” 叶小川笑,“别酸!呵呵,马璐你要是吼一声,庄里的年轻小伙子,恐怕会抢破头过来帮你干活。” 被人夸有魅力? 于是马璐也笑了,“哎,还是算了吧!我当这个仓库协管员,最好还是得和乡亲们保持一点距离。 要是混的太熟了的话,以后光是应付那些人情事故,都是个大麻烦呢。” 两人说笑几句。 留下马璐继续在屋子里打扫,叶小川则拿着钥匙径直去了仓库。 现在的马璐的变化肉眼可见,她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招人厌了。 所以叶小川并不是太反感她。 再加上自己以后在仓库里面搞点什么小动作。 恐怕有很大的可能,终究会被马璐隐隐约约,察觉出来点什么蛛丝马迹。 ——毕竟给粮食增重之后,再把多长余出来的那部分粮食,放回柜组里储存起来。 那个数量,有时候是很难掌握精准的。 只因为牵扯到的粮食基数太大,自己每一筐、每一筐过秤的时候,时间长了,数量多了... 谁也不敢保证,一点失误都不会出现。 因此,现在叶小川也不想排挤马璐。 甚至还有意识的、想和她拉近一点关系。 如此一来,那么以后马璐即便察觉到有点奇怪,她多半也不会直接出去嚷嚷,而是会首先来找自己询问一番。 真要那样的话,自己就不至于陷入被动。 一边开锁。 叶小川一边苦笑:其实,要想搞定马璐,并不是想象那么难。 螃蟹张牙舞爪的最厉害的时候,往往它并不是在展示自个儿有多厉害,而是试图以此来自保。 马璐也一样。 别看她在来时的路上,一直都装得很义正言辞、凛然不可侵犯。 其实... 马璐看似坚强的外表,就如同南方的河蚌壳子。 很脆弱的... 【大佬们:】 【小三轮和别人pk,已经进入关键环节,求你们的追读、评论!】 【求2点币打赏,好歹给小三轮增加点人气,成吗?】 【长按小说文字,会出现一个“段落打赏”界面...只需您小小的两点币,就能给小三轮添个粉...感谢感谢!】 第050章 赚了几百斤玉米 仓库里的粮食。 真特么多!! 前两天过来领口粮的时候,知青们进入是的“常用粮仓库”。 那是一个小仓库。 所以里面堆放的粮食比较少。 以至于不知实情的的知青们,以为整个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家底,就这么一点点。 原来却不是那样的。 陕北这边地广人稀,生产队对于修建粮仓的时候多占一亩,少占一亩荒坡荒地,并不会放在心上。 再加上这边的人,整体来说不像南方人那样细致。 他们不爱算细账,行事手段比较粗糙一些。 因此南方的生产队修建仓库,多半都是本着够用就好,别浪费的心态去弄。 而三十里铺生产队,则是追求傻大黑粗。 所以盖的粮仓就比较多。 而且前一任仓库保管员,他把经常要支出的一些粮食,放在“常用仓”。 但像战备粮、储备粮,种子之类的,则堆放在“常备仓”里面。 这次。 叶小川打开的是1号“常备仓”。 里面主要堆放的是玉米碴、全麦粉之类的。 这两样东西比不上小米、黄米金贵,但在社员的口粮里面,也算得上比较金贵的品类了。 发达了发达了!! 仓库门口,叶小川喜的直搓手。 这一幕刚好被拿着簸箕,出来倒垃圾的马璐给瞟见了。 不过马璐对此也不放在心上:昨天盘库的时候,叶小川一直没露面。 如今人家当了仓库保管员,得去每一间仓库里看看,瞅瞅家底、熟悉一下环境。 这很正常、很合理对不对? 再加上天冷,仓库里也没暖气。 叶小川的手接触到了冰凉的挂锁,然后冻的直搓搓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仅仅只是瞟了一眼。 身上穿的很单薄的马璐受不了屋外的凉意,赶紧把垃圾倒掉,随后返身回了窑洞。 全程没和叶小川多说一句。 关上门。 叶小川还特意用顶门杠把大门顶住。 随后才从仓库的角落里,找来一个大柳条筐子、一把铁锹。 这间库房里,盛放玉米的物什是长长的篾片竹围子。 社员们把它一圈一圈的围起来,然后往里填充玉米粒,随着粮食堆放的越多,竹围子也就以螺旋形状往上增高。 跳进粮堆。 叶小川用捡来的土疙瘩,在竹围子上面做好记好,明确一下眼前这些玉米的堆放高度。 本来用逐一过称的方法计量粮食数量,会更好一点、更准确一些。 只可惜仓库里的大称,在另外的杂物间放着。 自己要是去拿的话,难免会有动静,那就有可能会把马璐给招过来。 ——毕竟她看见叶小川拿大秤,还以为要把库房重新盘点一下呢! 哪怕没惊动马璐。 那么大一把杆秤,自己一個人也实在是不好操作。 所以叶小川干脆就记录粮食高度,这种原始方法,试图尽可能做到让粮食总数不变。 与此同时,也不影响自己把多余的粮食,放进柜组存起来。 这间仓库里的玉米不少。 如今叶小川使用意志力,已经非常娴熟了,面对这堆估计有2000来斤的玉米。 叶小川索性就用意志力,挥舞着铁锹,把玉米不停的往住柳条筐里装。 装满了一筐,就把它放到柜子里。 然后再把空筐子带出来,继续往里面填充粮食。 等到把竹围子里的玉米全部放入柜子,叶小川又来了一次操逆向操作,把柜子里的玉米粒一筐筐地往外倒。 刚忙完这些。 一阵阵乏意袭来,感觉身体被掏空。 叶小川知道,这是自己使用意念力用的太过于频繁、用的太多了。 以至于自己的意念被透支,神智已经出现轻微紊乱的迹象。 不敢再继续弄了! 要是再这么弄下去的话,叶小川可不敢保证,自己到底会不会晕倒在粮堆之中。 仓库里,太冷了! 自己脑子又出现了昏昏沉沉的迹象,那得赶紧回屋缓缓才行。 用意念力帮忙干活,好是好,不会让自己的身体感觉劳累,更不会流汗。 但在如同冰窖一般的仓库里呆久了,身体实在是扛不住啊! 冷! 因为额外得到600多斤玉米,心中欣喜不已的叶小川,此时脸上发烫,身上却是一阵阵的打着寒颤。 鸡皮疙瘩如同海浪般,一股一股的翻涌着。 赶紧跳下粮食堆。 叶小川如同逃难一样的跑回马璐的窑洞,准备把仓库钥匙还给她。 现在自己已经冷的扛不住了。 估计过不了一会儿。 孙保管家里的人,肯定会提着粮食袋子到仓库里来借粮,到了那时,自己还得领着他们再钻一次仓库。 不趁着这个间隙回屋里暖暖身体,一会儿恐怕真还顶不住。 由于身上冷的不行,叶小川跑得快。 伸手推门的速度自然也不慢。 “咣当”一推门。 不曾想! 却推出来一声尖叫! “啊——” 马璐如同闪电般的举起双手,捂着脸,嘴里仓惶叫嚷着,“干嘛呢,出去,快给我出去呀!” 这...是什么情况?? 吓得叶小川定睛一看。 原来马璐打扫卫生的时候,弄得她自个儿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灰尘。 腈纶秋衣原本就不厚。 那些四处飞母的细微黄沙,便从领口、袖子口钻进衣服里,弄她的浑身难受... 于是挺爱干净的马璐,等她清扫完掉落的墙皮、和一些大垃圾清理完毕之后。 便用搪瓷脸盆打了一盆热水,开始动手擦拭身体。 仓库位置偏远而且敏感。 外面还有一圈高高的围墙保护着。 是不会有外人能闯得进来的。 所以心里没什么戒备心理的马璐,把房门随便栓了一下,就开始仔细洗漱起来。 等她擦拭完上身,感觉身上有点微微凉,于是马璐把上面的衣服穿好。 换了一盆水,然后蹲在那里清洗私密之地。 屁股杵在搪瓷盆里,如同泡温泉...再加上热水里还有免费的盐碱,多多少少还能杀菌。 正舒服的马璐哼哼唧唧之际。 叶小川却猛地一推门,门栓本来就插的不深,现在被人大力一推,木门呼的一下就开了! 冷风涌进,风吹屁屁凉。 而马璐的心里,更是慌张... 一时间在马璐那里红的、白的、黑的,青的...如同开了水陆道场。 啥颜色都有。 第051章 不认命的赵小蕊 马璐在她的窑洞里,急的直跳脚...不,她倒是想跳脚。 只可惜,不能够啊。 她要是敢直起身来,那岂不是...私密刷子,岂能轻易示人? 所以窘迫不安的马璐只能低声哀求,“出去,我求求你了,快出去呀!” 保管那边闹了乌龙。 而在孙保管家。 孙保管的婆姨,扶着柜子正准备下跪,“好儿媳妇啊,我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去孙会计那边一趟吧! 呜呜呜,咱们这些女人,还不就像是无定河里的水,哪能保持住自个儿的形? 老话讲婆姨女子是水,男人是河畔...好儿媳妇啊,谁让你命苦哩,犟也没用,咱最后还不得依了孙会计那头叫驴?” 如今孙家正在筹备白事。 白幡还没做好,只是在门楣上贴了一张白纸。 以此来告知那些听到消息的亲朋好友们,要办白事的人家就在此处,可千万别钻错了。 孙保管的儿女、儿媳们。 忙着用很多户邻居家里凑出来的白纱布,缝制寿衣寿帽,翻找给孙保管做的新布鞋。 另外有一批生产队里的壮劳力,则在塬上开始挖墓穴。 而此时孙保管的婆姨,则跑去找孙会计,打算请他开张借用集体粮食的借条。 好去找大队长签字领取粮食。 等到婆娘到了孙会计家,喊半天却没人回应。 无奈之下,这婆娘又跑到大队部,却依旧见不到孙会计的踪影。 正当她心生彷徨,慢吞吞往回走的时候,却正好遇到孙会计家的那个傻儿子。 这孩子都十二三岁了,却还顶着寒风,在和一帮子小屁孩儿们玩玻璃珠珠。 婆娘上前问:“二蛋,你大在哪达些儿?” 二蛋抹一把鼻涕,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回道,“我娘去到你家帮忙去了,我大一个人在家里呀。” 婆姨皱眉,“瞎说!我刚去了伱家,没人开门。” “我才不瞎说哩!那是我大不想给你开门。” 二蛋嘿嘿笑,“要是换成我二姨过去试试?包管我大开门,开的可快着哩!” “这是为甚?”孙保管的婆姨不解。 二蛋忽地站起身。 满脸骄傲的用盘的发光的袖口一撸涎水,“嘿嘿...昨天晚上我还听见我大说梦话,嘴里叫着娃他小姨别走,咱来亲個口口哩! 我大想亲口口,你要是叫小姨去找我打大,肯定能成...你去可不行,都老的没牙了,嘻嘻…咋亲么!” 孙保管的婆姨一听,心中顿时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二蛋嘴里的那个“小姨”。 不就是自个儿家的那个,刚刚娶进门还不到两个月的小儿媳妇么! 找孙会计打条子。 居然还得使唤自个家儿媳妇出面才行? 孙保管的婆姨,顿时觉得生吞了一大把绿头苍蝇一样。 当场就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可现在家里那些本家亲戚、娘家来的亲戚,还有那么多左邻右舍,人家都过来帮忙来了。 作为主家,给人家管顿饭,这是必须的。 眼瞅着太阳已经越升越高。 时间不等人啊! 心急如焚的孙保管婆姨,强忍着眼眶里的泪花回到家。 在忙忙碌碌的众人当中,悄悄把自个儿家的小儿媳妇叫进屋里。 “啥?” 孙保管的小儿媳妇,叫赵小蕊,娘家在绥得县。 绥得那边的姑娘总体来说,商业意识更浓厚一些、那边的姑娘性子也更外向,更活泼。 如今赵小蕊听自个儿家婆婆,上门去找孙会计打条子,吃了闭门羹。 但如果是自己出面的话,或许就能顺利的借回来粮食... 听到这个消息。 赵小蕊顿时恼了,“那只老王八!额以前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只要周围没人,就觉得那只老叫驴,老是有意无意的往我身边靠。” “在人前,那个挨千刀的装的人模狗样,摆出一副大队干部的正经姿态。 人后,那个老王八,两道阴森森的目光老是在我身后瞅,跟塬上的野狼一样瘆人!” 只见赵小蕊气呼呼的扭身,“娘,额不去!你叫大嫂去吧,她已经生过三个娃了,身子更皮实些,耐…反正额是不去!” “好儿媳妇,我的好蕊蕊啊!娘求求你了,娘给你跪下还不成么?” 孙宝管的婆姨,急的扶着柜组子,就要给自己的儿媳妇下跪。 “憨女子嗳,你也不想想,现在都啥时候了? 来帮忙的亲戚,左邻右舍这么多,咱家现在还冷锅冷灶的,那能行?” 自家婆婆说的道理,赵小蕊当然懂。 陕北贫苦。 社员们一天只吃两顿。 眼看着已经到了饭点。 孙家也就靠着向别人借的一些小米,还有自个家的一点存粮。 简单熬了点粥,蒸了几锅杂面馍馍来招待大家。 上午那顿饭凑合些,勉强还能说得过去。 下午这顿饭,那就必须要弄得扎实一点了,要不然的话,人家那些帮忙挖墓穴的人可没力气干活。 招待的太虚了,这些汉子第2天恐怕会有各种借口,就不来了。 “哎——” “娘你别跪,折寿,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额去...我去还不行么?放心,我可不会为咱家丢人!” 赵小蕊到底是个明事理的小媳妇,明知道这事儿再拖沓不得。 当即从篮子里拿了一把剪刀揣进棉袄,随后头也不回的出门找孙会计去了。 望着自家儿媳妇婀娜的背影。 孙保管的婆姨抹去眼泪,暗自叹了口气:“这都是报应啊!” 以前自家男人,到底干了些什么混球事? 孙保管的婆姨心里一清二楚。 就说这庄上,以前被他糟践过的婆姨女子,还少了? 这些年那毛驴整不动了,再加上现在的风声,比起以前可要紧多了。 所以才消停下来。 自家男人其实貌不出众,也没啥本事,只有那个时候就没几个识字、会算账的。 所以才让他当上了保管员。 正好因为那时候,大家的日子都艰难。 大多数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玉米芯子,都能磨成粉来蒸成馍馍吃。 家里家外,啥吃的都没有。 大家伙都在四处觅食。 以至于野菜、老红薯藤都很难挖的到,甚至就连嫩一点的槐树皮,都还不一定抢得上。 正是因为情况特殊,粮食紧俏,这才便宜了自家男人白白拱了不少好白菜。 那时候孙保管婆姨她的娘家人,也得靠孙保管照顾着,才能活命。 因此对于自个家男人造下的孽,孙保管的婆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敢多说一句?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 以前造下的孽,终归要还。 唉...... 孙保管的婆姨重重叹了,口气又独自抹了一阵泪,这才走到院子里去,开始忙活。 好在遇到这种伤心事。 孙保管婆姨眼睛哭得通红,倒也引不起大家伙的怀疑。 孙家正在等米下锅。 而赵小蕊则急匆匆的赶到孙会计家,举手敲门,“建良大哥,你在家吗?” “吱呀”一声。 大门应声而开。 门缝里露出孙会计那张不露悲喜的脸,“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娃他小姨呀,你有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 赵小蕊心里暗骂了一声挨千刀的! 但脸上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建良大哥,我家的事你也是知道的,这不,我来找你开条子。” “进来说。”孙会计的脸消失在门缝中。 第052章 钓鱼老手孙会计 孙会计家的窑洞不赖。 一字排开5孔青石窑,玻璃窗棂透亮,院子也大,看上去相当的气派。 在浅浅的屋檐下,还挂着一串串黄澄澄的玉米棒子、红彤彤的干辣椒。 窗台上,还摊晒着一些个头不是太大的红枣。 这些都是在自留地里、房前屋后种的。 三十里铺生产队社员家,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有这么一点农副产品。 但能像孙会计家能留下这么多的玉米、红枣的,在整个庄里却不多见。 院子敞亮。 窑洞窗明几净。 原本进了这样的宽裕人家,人的心情都会变得愉悦不少。 但赵小蕊的心情,却很郁闷。 不过。 敢爱敢恨,敢打敢拼的她,倒也不惧。 ——大不了,一会儿真要是保不住自个儿的身子,那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呗! 进了屋。 赵小蕊却发现:这间屋子大白天的,居然还拉着厚厚的棉窗帘。 使得整個窑洞里面的光线,就显得有点昏暗。 “坐吧。” 孙会计坐在炕沿上,朝着赵小蕊招招手,“他小姨,这里也没外人,我也就不叫你什么小姨、不小姨的了,叫你小蕊可行?” “称呼可以随便,毕竟咱们两家是至亲。” 赵小蕊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额公公在世的时候,你这个当大侄子的,对我公公的尊敬,我可全都看在眼里哩!” 听了这话,孙会计的脸颊不由的抽搐了几下。 眼前这小媳妇儿,一张小嘴可真厉害啊! 什么‘称呼可以随便,我们是至亲’? 这妮子不就是在提醒老子:称呼可以随便,但因为双方是至亲,所以其他方面,那就不能太随便了么! 而且眼前这位迷人的小媳妇儿,话里话外,老是提起那只的老王八... 马嘚,败兴的很! “你找我开啥条子?”孙会计开始装傻。 “建良大哥,你身为我公公的侄子,今儿晚上,你不得过去敬上一炷香、磕上一个头,然后喝上一碗疙瘩拌汤?” 赵小蕊俏脸一冷,“原本呢,是应该招待大家伙吃流水席,吃上一顿素饸烙面的。 可这不是伱堂叔家没粮食么,那就凑合凑合,让乡亲们吃疙瘩拌汤吧...可做拌汤,也得用粮食不是?” 听了这话! 孙会计忍不住一阵阵的反胃:我说她小姨啊,你就能不能别张口闭口的,老是提起那个人?! 如今孤男寡女的,身处暗室。 老说这些,合适吗? “哦...看样子,小蕊你是打算向生产队的仓库里,借点粮食应应急啊?” 孙会计脸色一正,“原本呢,这都不需要你来找我,我都应该主动给你送过去的。” “但是小蕊啊,如今生产队里的权利结构,可变了哇。” 孙会计伸出手,把离自己只有一尺之遥的赵小蕊的手抓过来,放在手心里细细揣摩。 “你也知道的,现在生产队的管理干部队伍中,又充实了些知青进来。” “他们是城里人,和咱们庄户人的观念,不一样。” “小蕊啊,你家想借的粮食,估计也不在少数。这就让我,很难…弄!” 最后这个‘弄’字,孙会计说的很重。 “知青咋了?”“ “老人家派他们来插队,那是来帮助乡亲们,尽快摆脱贫穷落后面貌的,又不是来刁难我们这些受苦人的。” 赵小蕊冷哼,“城里人又咋了,城里人他就不吃人间烟火,城里人就不打发老人上山?不得借粮招待那些抬棺的?” “额……” 孙会计感觉自己,好像又咽下了一只苍蝇...而且还是那种肚皮上、粘着一大坨苍蝇卵的母苍蝇。 哎! 这俊俏小媳妇,润倒是润。 只可惜,带的刺儿还挺多的... 孙会计暗自安慰自己:慢慢来,不着急。 在陕北,有钓鱼爱好的人不多,而孙会计却是其中之一。 钓鱼这东西,讲究享受过程...真要是把鱼儿钓起来了,其实好多人也就感觉索然无趣。 心中打定了主意的孙会计,一只手依旧握着赵小蕊的柔荑。 用另一只手拍拍大腿。 这个动作。 可以视为孙会计,正在思考怎么解决当前的难题。 与此同时,也可以看作他在暗示对方:来,我这腿上,软和... 只听炕桌上“咣当——”一声。 以至于孙会计装逼没装成,倒是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抬头一看! 原来却是赵小蕊直接从她胸前的夹袄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剪刀,往炕桌上重重的一拍! “作甚咧?”孙会计觉得自己的后背,明显有鸡皮疙瘩在汇集。 “没啥。” 赵小蕊脸上的神情有几分邪魅,“额着急啊,这不是家里还有那么多活,裁裁剪剪的,还等着我回去干呢!” 缩回自己的手。 赵小蕊站起身来,“建良大哥,既然你这么为难,那我就不麻烦你了。 现在我直接去找大队长,请他开张条子,然后去仓库那边,问问那位叶知青,大队长开的借条到底做不做数?” 村子里,遇到有社员突然去世。 这种属于特殊情况。 其实可以直接找大队长、甚至是老支书开条子,先把粮食借出来用了,然后再补流程。 也就是说。 事后再找孙会计,让他把这些借条入账,也是可以的。 毕竟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假如孙会计哪天走亲戚去了,不在生产队里,难道人家就不办事了? 不过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遇到事情的时候,通常都会先来找孙会计开条子。 ——这是他们在向孙会计,表示一种尊重。 如果社员们老是越级办事,那岂不是,不把孙会计放在眼里? 因此今天赵小蕊来找孙会计开条子。 其实是走正常的办事流程,而不是非他不可。 …… 片刻之后。 孙会计家的窑洞门嘎吱一响,满脸冷峻的赵小蕊走出门。 等到她出了院门,微微驻足。 只是此时赵小蕊的眼筐里,有泪水在转圈:家里失去了顶梁柱,以后,这个家恐怕就很难维持了。 不说心怀鬼胎的孙会计,他会不会刁难自己家? 就说按照正常的出工、挣工分来养家糊口,自家的那个男人…唉! 赵小蕊重重叹口气:自家那个男人,究竟混账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说出去。 恐怕能把赵老汉那颗唯一的门牙,都给笑掉!!! 他爹死了,家里让他到塬上去挖坑,那个不争气的家伙,居然躲到石穴里独自烤火去了。 只留下那些帮忙的人在那里忙活。 谁敢相信,他居然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当初要不是媒婆说,孙家的条件挺好,小伙子也老实...赵小蕊也不可能嫁入孙家。 结果嫁过来了才知道:自家这是嫁了一个什么男人哟! 不不不...那就不是个男人! 生产队的地,他不去种。 甚至就连他家的这块专属自留地,都一直荒着...唉! 这和守活寡,有啥区别? 恨恨的跺跺脚。 抹把眼泪,赵小蕊出了巷子,埋头往家里走。 一路上,却有不少婆姨站在她们自个家的窑洞口,纷纷看着眼睛有点发红的赵小蕊。 没有闲言碎语,也没有指指点点。 但她们的眼神当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让人...让人有一种,浑身上下,全都爬满了冷蛇的感觉... ———————— 感谢读者的追读,感谢你们的评论和两点币添粉,名字实在是太多,无法一一列举。 【特别致谢】 lokyi,清酣,晨曦778, 子侗,毛遂大佬。 无语的神话,空的瓶子, 取个名字好难呀呀呀 千里驭风只为卿 千军VS一发 书友20220613144758921 感谢你们的慷慨打赏! 【特别感谢:】 请叫我帅气的k 生锈的银子 晨曦778 书友150309161306455 书友20210301106526021858 书友20201101230731692 书有20230711721_ac 那一抹.微凉 感谢,感谢,感恩有你们一路陪伴。 第053章 村里小道也丝滑 生产队里。 谁家娶了个俊俏媳妇儿,不一定能得到多少人,发自内心的祝福。 要知道那些娶了歪瓜裂枣的人家,自然就会心生嫉妒。 嘴上笑嘻嘻,心里麻麦皮。 脸上笑的稀巴烂,转身就唾一口老痰。 这是人之常情。 毕竟大家都是最底层的俗人。 现实中谁也不会去嫉妒城里人,谁谁谁娶的媳妇很漂亮。 因为那些离自己的生活很远,所以大家伙只有羡慕的份。 但是邻居家就不行。 若是谁家娶的媳妇儿既漂亮,又能干,擀面又还擀的好... 农村里,恐怕没几个家里同样刚娶了儿媳妇的人家,会真心替别人高兴。 赵小蕊就属于这种情况。 再加上现在孙保管驾鹤西去,孙家如今彻底没了靠山。 以至于不少社员,她们平常不敢表露出来的不满情绪,此时就得到了尽情的释放。 好在三十里铺的乡亲们,总的来说还是挺厚道。 当那些婆姨小媳妇,看见脸色通红的赵小蕊路过,倒也没当着她的面,就开始说她的闲言碎语。 不过对于以后庄上的舆情发展,有着充分预见性的赵小蕊心里知道: 想来。 过不了多久,某些风言风语就会在三十里铺的村子里,如同漫天飞舞的黄沙一样,无孔不入了吧? 村里的行情就是这样的:村口几个碎嘴皮说感冒,到了村尾长舌妇那里,就成了晚期。 前面的人说,某個后生和谁家女子开了句玩笑。 传到庄子中间,铁定会变成那两个男女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打情骂俏。 谣言再传到村尾的时候,估计故事就变成了:那对男女,已经生二胎了... 咬着牙。 赵小蕊强忍着心中的凄凉。 回家找了两条麻袋和一根扁担,准备去生产队保管室借粮。 家里其他的女眷看见赵小蕊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居然没一个人主动站出来说一声“我陪你去挑粮”。 好似此时她们和赵小蕊走的太近了,就会跟着沾染上闲言碎语一样... 别人的反应,赵小蕊全都看在眼里。 但没吭声。 只是一颗心越来越碎,越来越冷! 偏居一隅的保管室很安静。 赵小蕊伸手准备敲门。 还没等她出声,却见叶小川猛地撩起门帘,‘嗖’的一下就从其中一间窑洞里面跑了出来! 那速度之快。 就连山里的野兔见了,也得乖乖认输。 …………………… 赵小蕊站在大门外目瞪口呆。 叶小川则在两道窑洞门之间,逃的仓惶。 刚才叶小川冷不丁的推门进屋,被一声凄厉的惨叫给吓的呆立当场! “啊!你干嘛呀!出去,快点出去...求求你了!” 马璐捂着脸,屁股撅在搪瓷盆里,藏没处藏,躲也没处躲... 而遇到突发情况,正不知所措。 又被对方一声尖叫、给惊的更是成了木鸡的叶小川。 则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一时半会儿之间,竟然无法作出适当的反应! 以至于眼前的场景,就显得非常怪异了: 一位大姑娘把裤子褪下来,屁股泡在盆里,按理说情急之下,本应捂着胸的双手,此时却捂在脸上。 叶小川就纳闷了:这时候,不应该捂住裆紧部位吗? 捂住脸...这是几个意思? 如果是在公众场合走光,而且在场没有熟人的情况下。 遇到这种事情,选择死死捂住脸,倒是没错... ——毕竟,让人看见了那啥,虽说有点亏得慌。 但好歹大家伙不知道那组物件的主人是谁...那么这位姑娘以后走在街上,照样还是可以昂首挺胸的。 就当没发生过。 但问题是,现在马璐捂脸,有用吗?? 来不及细想,更来不及细看。 事已至此。 既然自己撞见了不想看的场面,于是叶小川赶紧转身往房门外跑。 等回到自己的窑洞。 窑洞里却只有白珍珍一个人在那里干活,并没白二娘的踪影。 原来她却是被白珍珍打发回家做饭去了。 “叶知青,你回来了?” 已经糊完报纸,正跪在炕上帮叶小川整理被褥的白珍珍,停下手上的活。 就那么保持着跪姿。 只见她偏着头,脸上露出一股神秘莫测的表情。 叶小川开口,“你在看什么?” 问话的同时,叶小川还不停的扭动身体,试图在自己身上找出不同于平常的地方。 “你看见了什么?” 白珍珍没回答叶小川的问题,而是很神秘的盯着对方反问... “报纸糊好了?” 叶小川指指炕床周围的报纸,“我说白珍珍同志,伱能不能别把那些什么工业典型、农业积极分子。 还有什么劳模之类的大头像,朝着外面贴?” 白珍珍似笑非笑问了一句,“这是为甚?” 叶小川满脸严肃,“睡在炕上,时时刻刻被这些生产典型、劳模盯着看,那会让我的心里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你看看那位劳模,人家都跳进冰冷刺骨的泥水坑,充当人体搅拌机了。 而我呢,却四平八稳的躺在温暖的炕上...这合适吗?这显然不合适对不对?”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 白珍珍不为所动,“叶知青同志,我想问问,刚才你看见什么了?” “你管不着。” 屋子里很热,热的人穿不住厚厚的棉军大衣。 所以叶小川开始扒拉自己身上的棉衣,只不过,是转过身脱的。 “叶知青同志,我想严肃的告诉你。” 白珍珍见叶小川背对自己,她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俏皮。 “我,白珍珍,身为一名光荣的、三十里铺生产队仓库监督员,是有权利对叶知青,您的日常行为,提出任何质疑的。” 她这句话,倒也没错。 生产队刚刚制定出来的《仓库管理规定二十条》,明明白白写着: 【仓库保管员的日常动向,需向大队干部报备。 仓库监督员有权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对仓库保管员的日常工作和言行,进行监督、询问。】 这一条规定,并不是无理取闹。 仓库监督员,对保管员的日常言行都可以进行监督质询。 其目的,主要还是防止仓库保管员出人情粮、出关系粮。 比如说,有人拿条子来领20斤粮食。 而仓库里面的粮食,它有一级二级之分。 哪怕同一级别的粮食,中间还有含水率高低、品相好坏的细微差异。 所以仓库监督员,就得对保管员的日常言行进行必要的监督。 免得保管员和某些社员之间,走的太近。 已经消掉气,不再发肿的叶小川,听白珍珍这么一说... 心中不禁有点恼火:哟呵~现在就在老子面前,打起官腔来了? 一刚开始就管七管八的,这要不把对方的气焰给镇压下去,以后还了得?! 转身... 叶小川朝着依旧跪在炕床上的白珍珍,猛地冲了过去! 第054章 为啥对我这么好 “啊——” 白珍珍一声惨叫! 叶小川瞅瞅自己高高举起的巴掌,再瞧瞧张着嘴巴、双手撑着上身跪在在炕床上的白珍珍… 顿时懵:我,我打你了么? 连碰都没碰到好不好? 自己原本是想拍白珍珍一巴掌,姑娘脸皮薄,想来被拍了一下估计就会脸红,然后会羞涩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那样的话。 接下来谈话的主动权,就会控制在自己手上。 结果,没成想… “咯咯——” 白珍珍偏着头,满脸的得意,“打呀,你只要敢乱动,我就敢扯开嗓子叫。” 缓缓垂下手掌。 叶小川长长地吁了口气,“果然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白珍珍笑,“咯咯…谁叫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哼...咦?叶知青同志,刚才这句话是谁说的? 我记得,好像上面正在大力号召,说是让大家都去批评他吧? 完了完了,叶知青,你说的这话,已经犯下了严重错误!咯咯咯…” 见对方那种似笑非笑,满是调皮的神情,叶小川更懵了: 看架势,眼前这娘们儿想方设法也要来当仓库监督员,似乎...好像并不是想借助工作之便,来找茬的。 反而更像是…… 在没确定对方的真实用意之前,叶小川现在还不想和她太过于计较。 收回巴掌。 叶小川转身正准备往灶膛里加点柴火,好给自己做晚饭吃。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摇晃仓库大门声,“咣当咣当”的。 “叶知青同志,您在吗?” 听见喊。 想必是有社员来办事了。 重新披上厚厚的军大衣,叶小川撩开门帘,从窑洞里走了出来,“谁啊?” “我,我是生产队社员赵小蕊。叶知青同志,我家里有点事,现在需要向集体借点粮食回去。” 站在门外的赵小蕊一只胳膊夹着麻袋,另一只手提着扁担,脸蛋冻的通红的回道。 隔着仓库大门的木栅栏。 叶小川伸手,接过赵小蕊递进来的借条看了一眼。 一式两联。 条子上写明了需要借粮食的社员名字,以及借粮理由、品种,数量。 开具人是孙会计。 批准人则是大队长老赵。 这张借条完全符合规范,叶小川扭头吼了一声,“马知青,有人来借粮了!你出来拿副联去入账,然后监督着粮食出库。” 老半晌。 红着脸的马璐撩起门帘走了出来。 只见她默默从叶小川手里,接过属于应该由马璐保管的那一联,然后就低着头站在一边。 此情此景,倒是把赵小蕊搞的有点云里雾里。 再联想到先前叶小川,他就是从马璐出来的那孔窑洞里,慌慌张张逃出来的... 赵小蕊满是疑惑的进了院子,但也没敢多问啥。 尤其是刚才。 在另一孔窑洞里,又传出一道女人的尖叫声,听起来很润、很刺激的样子...而且这声音,好像还挺耳熟的。 赵小蕊心里,难免会对此产生好奇:这位叶知青,他刚才到底在干嘛呢? 该不会是刚刚当上保管员,就学会了自个儿家公公,以前搞的那一套了吧? 强忍着心中的疑惑。 赵小蕊跟着叶小川、马璐来到“常用仓”。 等到那两位知青各自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仓库大门。 马璐留下一句“我回屋做账去了”,然后转身就走。 仓库协管员这个职位,是新设立的,赵小蕊搞不懂这个岗位存在的意义。 所以也没起疑。 “咣当——” 没等赵小蕊去深想,叶小川扯过她手上的麻袋,说了声“麻烦你在这里等等”,然后钻进仓库,顺手把大门也关上了。 正是因为自己曾经的公公担任过仓库管理员,所以自個儿也没少到粮仓里面来“借粮”的赵小蕊。 她是知道借粮出库的流程的。 而叶小川这一套操作,赵小蕊却是头一回见。 过了老半天。 仓库门被再次打开,叶小川朝着赵小蕊招招手,“进来吧。” 望望空空荡荡、安安静静的仓库大院,再看看门帘低垂的马璐居住的、以及旁边那间窑洞。 伸出头,看看黑不隆冬的仓库内部。 赵小蕊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不安...左边的窑洞里,有满脸通红的马知青。 另一间窑洞里,有年轻姑娘的尖叫声。 这位叶知青,该不会是想在仓库的粮食堆里...? 这... 赵小蕊咬咬牙,一跺脚! 进去就进去!小母~狗不撅腚,村里的那些狗狗们还能咋样? 形势逼人,知男而上。 没办法了。 最终她也只能麻着头皮,跟着叶小川进了仓库。 只见地上早已经放着大半麻袋“全麦粉”,和一麻袋玉米碴。 “赵小蕊同志是吧?愣着干嘛呢?咱们抓紧时间过秤吧。” 叶小川将杆称提把上的木棍一头,搭在赵小蕊肩膀上,自己则抬着另一头,开始约秤。 两麻袋粮食共160斤。 重量上没有任何问题,称的旺旺的。 仓库里的大秤是200斤的,称杆稍稍旺一点点,7、8两粮食就多出来了。 别小看这一点点粮食。 若是搁在别的社员身上,足够让他偷着乐上好半天! 感觉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一样。 赵小蕊强忍着心中那一点点愉悦,等过完称,俯下身子去捆绑麻袋口的时候。 她这才发现叶小川给自己的粮食质量,那才叫一个好啊! 原本应该黄褐色的“全麦粉”之中,麦芯粉的含量,明显比普通的全麦粉,要高一点。 以至于这些全麦粉,灰白灰白的。 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种面粉拿回去擀面条、或是烙饼子的话,口感肯定更细腻更香。 而另一袋玉米碴,则金黄金黄的,压根就不像是保存久了的那种陈年玉米碴。 那种玉米会泛灰,甚至是发绿。 很明显叶小川给赵小蕊的粮食,全都是好粮。 “自己和新来的叶知青毫无交集,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好的粮食呢?” 赵小蕊一边拾掇,一边忍不住想,“自家公公在村里的名声那么差,这些知青们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可他们铁定也应该听说过啊。” “称给的高高的,粮食等级给的好好的...” “叶知青他为什么,这么照顾我呢?” 正当撅着个屁股、埋头用麻绳捆袋口的赵小蕊,心里大感不解之际。 却听到近在咫尺的地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微微抬起头。 赵小蕊透过纤细而卷翘的眼睫毛缝隙,见叶小川站在自己跟前,正在那里摩拳擦掌得看着自己。 双手摩擦之下,所以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 那场面! 一如电影里地主家的傻儿子,看见佃户家,独自在草丛里割猪草的小闺女,馋的直搓手! 就差配上一条亮晶晶的哈喇子了... 太吓人了! 惊得赵小蕊小心肝‘噗通噗通’直跳,屁股没来由的忽地一紧! 刚从孙会计那个虎穴出来,莫不是又掉入了狼窝? 差点吓尿了都! 第055章 闲言碎语伤人心【求追读啊,姥爷们,别养书】 赵小蕊吓的腿根夹紧。 此时叶小川开口了,“这两袋粮食,可不轻啊!” 仓库里冷。 冷的直搓手跺脚的叶小川,脸上还有洋溢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只听他开口问,“我看你好像是一个人来的吧,这么多粮食,你怎么搬得回去?” “没,没,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为了让自己更安全些,赵小蕊赶紧撒了个谎,“我和帮忙的人约好了,一会儿他就来仓库门口来接我。” 既然对方不让自己帮忙,那叶小川也乐得轻松。 等赵小蕊捆好麻袋,叶小川帮忙把两大口袋粮食挑到仓库院子门外之后。 随后便转身关上了门。 直弄的赵小蕊后悔不迭:叫自己刚才嘴贱! 自己啥身份? 人家叶知青是什么身份?他会稀罕自個儿这种撂荒的自留地? 只要人家愿意,村里多少大姑娘都会争先恐后的贴上去,想和他谈恋爱? 望着那两袋沉重的粮食,赵小蕊犹豫了: 哎...看看人家叶知青,挑着160斤的粮食,也不显得有多吃力。 而如今自己把他给劝退了,这..这么重的粮食,自己可咋办呢? 搬了这袋,又怕丢了那袋。 要是先搬一袋,把剩下的那袋粮食,请叶知青帮忙保管吧。 那样做也不现实:因为粮食一旦出库之后,就不能再跨入仓库大门一步! 公私粮食,必须分明。 这是铁的纪律。 要想请叶知青帮忙看守,那就只能让他在大门外面,顶着寒风傻乎乎的站着...这可不行。 会把人给冻坏的。 分开搬行不通,两袋同时搬吧,就凭自己那细胳膊细腰的,哪能挑得动? 一想到家里那边,是不会有任何人来帮自己的忙的。 对于这一点,赵小蕊心里清楚的很... 但问题是,家里还等米下锅着呢!站在寒风里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啊! 那该怎么办啊?! 赵小蕊站在仓库大门外,一时间纠结无比。 叶小川则准备回屋做饭吃。 其实这次赵小蕊借走的粮食,品质比较好,得拜脑海里的那个柜组所赐。 柜组不仅有给粮食增重的功能,而且还能改良粮食种子。 只需叶小川稍稍辛苦一下,以后找个时间,把仓库里所有的粮食的品质都提升一个档次。 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刚才叶小川之所以要抢先进仓库,那是需要用这批粮食来增重。 赵小蕊借走160斤,叶小川利用神奇的增重功能,平白也得到了96斤全麦粉和玉米碴。 尤其是让叶小川欣喜若狂的是: 在这间常备仓库里,居然还储藏着半缸子胡麻油!! 和一小罐子猪油,里面还有不少猪油渣!! 看样子,胡麻油足足有20来斤,猪油不多,连油渣也就3斤左右。 这可是稀罕玩意儿啊... 闻着都馋的流口水! 喜不自禁的叶小川,赶紧给胡麻油增重。 然后找一个空缸子,把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拿了出来。 今天晚上,自己终于可以烙一次饼子吃了,而且还是可以放很多油那种!! 不仅如此,里面甚至还有能掺进去几块猪油渣...绝对香!! 有白面猪油饼子吃,哪能不开心? 所以刚才在库房里,独自面对赵小蕊的时候,叶小川脸上,才会总是泛出一股莫名的兴奋之情。 其实当时又不是针对她的。 哪怕当时换成生产队的驴,叶小川照样会摩拳擦掌,兴奋莫名... “叶...叶知青?” 望着都快回到窑洞里的叶小川,赵小蕊一咬牙! 只能厚着脸皮开口了,“我,我能麻烦你一下下吗?” 片刻之后。 庄子里的主干道上,叶小川挑着粮食走在前面,赵小蕊紧随其后。 男的高大帅气,女的俊俏温柔。 宛若一对一头箩筐里面挑着礼物,另一头箩筐里,挑着胖小子回娘家的小夫妻。 “哟,那不是叶知青么?” “呀,还真是他。嘶...人家现在是仓库保管员,咋解会放下身段替小蕊挑东西?” “别瞎说了,这些知青人家懂礼数,只怕谁开口请他们帮忙,知青们都不会拒绝。” “不会吧?如果换成你这大龅牙的老婆娘,能劳驾得起人家叶知青?” “嘻嘻...秀秀她娘,你也不看看人家小蕊长的多水灵,可比你家那个干巴巴的媳妇儿...” “啊呸!凤凤娘伱夹紧!说的好像你家两个儿媳妇,谁还能比小蕊更漂亮似的!” “得,也别冲着我来,咱的意思是,这女人呐,一旦长得漂亮了,天生就招男人稀罕。” “啊?凤凤娘,你该不会是说,叶知青和小蕊他们两个...” “呸,我可啥都没说!” “我说你们两个婆姨,可不敢瞎说,要是惹了叶知青...呵呵...” 正说得起劲,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当场就有婆娘不服气了。 “我咋瞎说了?你还以为小蕊那婆姨,真是什么正经人?连孙会计她都不嫌,叶知青长得那么俊,人家又是四九城来的,你想也想象得到...” “欢欢把你那两块皮夹紧!要是被叶知青听到,你信不信他敢把你家的窗户全砸了? 到时候,只怕你还不敢吭声哩...没了窗户,试试冷不死你?” 猫冬的婆娘们,个个闲的胸尖尖痒痒。 平日里说点东家长西家短、甚至是开那种非常火爆的黄色笑话。 这也是她们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那些婆姨在背后肆无忌惮的说着闲言。 叶小川对此浑然不知。 赵小蕊倒是隐隐约约能猜到些,但也没法和婆娘们对峙...只能暗自隐忍下来。 把粮食放到赵小蕊家的院子门口,叶小川顺手递给她5毛钱,算是上礼了。 随后转身返回仓库。 等到进了自己的窑洞,白珍珍已经不在里面了,只是在铁锅里热着一碗饺子。 灶台上还放着一小碟子醋、几瓣大蒜。 看来,这白珍珍挺细心的,而且很明显,她对自己真还没什么恶意。 要不然谁会舍得把这么稀罕的饺子,拿来送人? 脂米人把饺子叫做扁食。 叶小川伸手捞起一个尝了一下,原来是酸菜土豆馅的,里面没放什么油。 所以口感并不是特别的好。 想了想,叶小川从柜子里,拿出来增加出来的那一点点猪油。 自己动手弄了一碗猪油汤,然后把饺子倒进去弄成水饺。 放点盐,放点辣椒面。 有了油水的滋润,这些素馅饺子的味道,立马就变得好多了。 等到吃完饭也没啥事,叶小川跳上热乎乎的大炕,把被褥铺好,然后便钻进被窝里开始补觉。 到了晚上。 远处的村里,传出一阵阵凄凉的唢呐声、哭丧声,听的人心里乱糟糟、哀嘁嘁的不是个滋味... 正烦躁着。 突然! 只听见“砰砰砰”的巨响连番响起,那声音之大,简直就是震耳欲聋。 震的地皮抖动,窗棂呼呼作响,震的窑顶的沙砾簌簌而下! “砰砰砰”土火铳的巨响声里,隐约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等到叶小川开了门。 却见马璐只穿着贴身秋衣秋裤、怀里抱着被褥,满是惊恐的逃了进来,“叶大哥,我...我要和你睡! 千万别赶我呀,求求你了...” 第056章 加强持久性诀窍 叶大哥? 记得在火车上,马璐不是呵斥了好几次张海丽,让她不能这样称呼自己吗? 如今被吓的半死的马璐,惶恐之下,她不仅改了称呼,而且还说错了话。 或许她想说的是:我害怕,想和你睡一个炕。 其实在陕北的冬天,男男女女睡在同一张大炕上的事情,并不少见。 没什么好奇怪的。 各睡各的被窝,各自穿着秋衣秋裤,那有啥? 可问题是,现在屋子里就只有叶小川和马璐...孤男寡女的。 等到马璐钻进被窝,叶小川也返回炕上继续闭目假寐。 今天睡的早,现在真还睡不着了,加上远处的阵阵鞭炮声、哭泣声,吵闹的人心慌意乱的,哪能睡安生? 更可怕的是,时不时的会突如其来的响起几声火铳! 那家伙一响,惊天动地! 吓的连塬上的野狼,都得连夜逃出去10里开外,更何况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呢? 相信今天晚上,恐怕没几个人能睡得安稳。 黑暗中,叶小川睡不着。 而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马璐,主动往叶小川这边靠了靠,两条被子贴的紧紧的,“叶大哥,我...我好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叶小川回了一句。 “唉...你不知道,我还在门头沟的时候,同村有个邻居被打死了,当时我不小心看见了他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被窝里。 马璐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诉说,“从那时起,我就特别害怕我爸,以后会遭遇同样的下场...叶大哥,你能理解吗?” 唉…… 叶小川暗暗叹口气。 马璐说的东西,自己虽说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也听说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所以叶小川确实能理解一些:马璐的爸,估计是犯了什么错误? 而邻居,可能是运气不太好,遇到了一帮下手比较重的家伙... 自那以后。 马璐就彻底没了安全感。 所以她见到谁的时候,都会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就像小奶狗那般嘶吼。 纯属装腔作势、力图自保。 躺在炕上,两人又闲聊几句。 渐渐的,渐渐的...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清香气息,和年轻男子身上强烈的荷尔蒙味道,不断交织,融合。 于是搞的人的心绪,就更乱了... 旖旎氛围渐渐浓,暧昧不明的味道充斥着整间窑洞。 突然! “嘭”,村里的土火铳再次轰然炸响!! 而且这次火铳的声音,还有点不同,特别特别的响亮...好像是那种爆炸声? 隐隐约约之中,似乎还有人们惊恐不安的叫嚷声? “轰隆隆——” 火铳这次的声音实在是太炸裂,震的窗棂、木门一阵阵的摇晃! “啊——” 马璐吓得嘴里一声尖叫。 随后叶小川的被窝里,忽地就多出来了一份温热柔软... 既然星星之火已经漫撒开去,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势而为了。 饿了。 于是叶小川便动手。 正准备... “不行,别捅娄子...” “我娘说过,遇到潜在的好买家,看看货,让人家挑选一番倒也行...小川哥,你是真买家吗?” 额…… 说实话,叶小川只是出于本能的,有那种冲动,而不是想成家。 既然马璐抠门的紧,那也不能勉强。 尊重妇女意愿,这是一条很优良的品质,得坚持。 看来,在马璐身上,消兽渠道确实不太好解决。 但好在她一直都很会耍嘴皮子。 善水者溺,善马者坠...连马璐自個儿都说,她自己终究还是吃了嘴巴上的亏。 一夜无话。 ——忙着呢,顾不上。 翌日。 神清气爽的叶小川早早就起了床,准备去库房里搞点小动作,弄点粮食啥的。 而马璐说是她嘴疼需要好好休息,想再睡一会儿。 顺便留在屋子里,也好替叶小川揉面、烙饼子。 反正管理生产队的仓库,平常真还没啥事可干。 再加上现在的马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忽然变得乖巧的很。 即便叶小川拿出来一点猪油,一小瓶胡麻油,还有白面交给她,叫她好好做顿中午饭吃 马璐乖乖接过东西,也不问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或许她以为这些东西,是叶小川藏在行李中带过来的? 又或许是那位明显对叶小川有意思的白珍珍,私底下送给他的? 反正马璐并不关心这些,更没心思去管。 只要叶小川不在仓库里乱来,不偷集体的粮食,马璐已经打定主意:以后有好东西吃,就吃,管那么多干嘛? 拿着马璐的钥匙,叶小川打开2号“常备仓”。 这间仓库里,堆放的是生产队里的“战备粮”,属于粮仓里面的粮食品质最好、数量最多的仓库了。 【备荒备战...】 在这种指导思想下,每个生产队的仓库里,绝对都堆放着一批战备粮。 这种粮食,性质特殊。 不仅生产队的干部们非常重视,而且公社里,也会时不时的派专人下来抽查。 因此哪怕社员们饿的啃大腿,这种粮,也是一律不敢动用的! 更何况生产队,真还没动用这些战备粮的权力! 谁动,谁就得吃花生米。 叶小川进了仓库,随后把门紧紧抵住。 先是把仓库里的粮食,粗略浏览了一下:玉米有3000斤左右的样子。 高粱不多,大概有7、800斤。 另外有谷子、黄米。 粮食林林总总倒不少,只可惜为了便于长期保存,这些粮食都是没有去皮的。 而刚才所说的谷子,其实并不是南方的那种水稻。 陕北当的“谷子”古时候叫稷、粟,亦被称作“粱”。 这种谷子去了皮之后,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小米。 望着眼前这些东西,叶小川忍不住有点发愁:全是连皮带壳的粮食,不太好弄啊! 留着自己吃吧,现在自己空间里面的粮食,已经足够应付两三个月了。 真没必要用石臼,辛辛苦苦去舂这些粮食。 要是拿出去卖? 带壳的粮食,估计卖起来更为麻烦一些、而且价格肯定也不会太美丽。 稍等片刻。 叶小川开始用意念力,挥动铲子,把这些粮食往麻袋里装。 等到把玉米装好。 叶小川却忽然发现:今天自己干起活来,精力竟然出奇的充沛! 完全不像昨天,装上个2000来斤玉米,自个儿的神智就会开始出现恍惚。 会出现精神疲乏,身子好像容易掏空的感觉... 嘶! 站在原地,叶小川忍不住很纳闷。 再检查一下自己的意念力,发现还是像以前那样,依旧保持在301.5kg的水平。 既然意念力的大小,并没有发生变化。 那为什么自己用意念力干起活来,却不像以前那么累了呢? 难道说: 是因为自己昨天晚上分好几次,让马璐帮忙彻底清空了库存。 而以至于现在属于轻装上阵? 如此一来,就可以增加意念力的持久性? 所以今天自己干起活来,才会觉得倍儿有劲,能一口气搬完3000斤玉米,也不觉得疲乏? 嘶… 要不,今天就暂时不要搬那么多粮食了,晚上老老实实的睡一次素瞌睡。 然后明天再试试? 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 这个仓库里面的粮食,迟早都能拿进柜组里去增重。 加上自己对于这边的鸽子市场,目前还一抹两眼黑,即便把粮食全都搞到手了,目前也没法拿出去卖... 【谢谢大家的追读,推荐票、月票,这两天的月票算双倍,大佬们的好意,小三轮心领了...别浪费(最好拿去兑现,真别浪费了)】 【答谢名单随后奉上】 感谢感谢! 第057章 鸽子市场被跟踪【求追读……】 接下来的10来天。 安置点里的那些知青,全都被带到河堤里去兴修水利工程。 这可把从来没受过苦的王硕、张维他们给弄的叫苦不迭、怨声载道! 冷冽的寒风吹在他们的脸上、手上。 豁口那是裂开了一道又一道。 还别说干活了,就是稍微动一动,都能引起一阵阵钻心的疼! “原本以为当仓管不是个好生活,哪成想姓叶那丫挺的,倒是捡了个便宜!” 工地上的劳作实在是艰辛。 每天收工之后,王硕必定会问候叶小川一番,才能睡得着觉。 “丫的,如果再有一个月,孙贼还不打通水井的话,爷保证不一板砖呼死他!” 心里暗骂归暗骂。 但王硕也知道一個月的时间,哪够? 只是因为天天喝苦井水,让人实在是无法下咽,王硕也就只能靠骂叶小川几句,以图个心理平衡罢了。 知青们过得艰难。 而仓库大院里的日子,却过得很平淡。 也就到了晚上,能有点小节目,用以调剂调剂枯燥的日常生活。 马璐白天基本缩在窑洞里睡懒觉,打扫卫生,做饭,偶尔洗一下衣服什么的。 叶小川则钻进仓库里忙活。 还借口说是别人盘的库,自个不放心,得亲手再过一遍才安心。 这些天。 叶小川连续试验了好几次,最终确认了由马璐帮忙清空库存,的的确确能增加意念力的持久性。 而且这种持久性一旦被延长,衰减的速度就会很慢。 这就使得接下来的日子里。 叶小川晚上让马璐帮忙,耍耍嘴皮,白天则跑到仓库里去干活。 有了持久性很好的意念力帮着干活,所以叶小川除了有点受不了仓库里面的酷寒之外。 其他倒也没什么。 意念力的持久性,已经越来越强。 有了这个神情技能帮忙,叶小川现在干活的效率,也是越来越高了。 没几天功夫。 叶小川就把仓库里的粮食,给挨个放进柜组里增重了一番。 与此同时。 对于那些发了芽、或者是霉变了的土豆和红薯。 叶小川还把它们放进“改良柜”,进行了一番清理改造。 还别说! 经过改良柜组的神奇改造,那些本来已经霉变了一半的红薯土豆,真还变得光洁了不少! 而且经过改良之后,叶小川感觉那些红薯土豆的个头,似乎还增加了一点点。 只不过增加程度极小,几乎没多少感觉。 想必是改良柜组,并不具备明显的增重功能吧? 等到叶小川把仓库里所有的粮食,都放进柜组里增重一圈,这活辛苦是稍微辛苦了点,但也收获满满。 以至于现在拥有的各种粮食,已经达到了足足有4000多斤! 而且不值钱的土豆和红薯,还不算。 那两样东西,简直是以上万斤来计算。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躺在炕上。 叶小川以手作枕,仰面八叉的望着窑洞顶发呆:现在自己拥有的粮食,实在是太多了。 是时候去鸽子市场看看行情、摸摸底。 然后想想能用什么安全一些的法子,将手头上的粮食变现? 同时顺便去公社街道上,买点肉回来吃。 毕竟自己来到陕北之后,就从来没真正吃过一顿肉,早就馋的不行了! “吃吃就行了,别那么贪。” 想明白了接下来的举措。 叶小川撩开被窝,轻轻拍拍正低着头的马璐脑袋,“我听白珍珍说,明天好像是官庄公社赶集的日子,对吧?” “唔…呸呸。” 马璐头发凌乱、满脸通红的钻出被窝,“是啊,怎么,你想去赶集?那我也想去。” 叶小川摇头,“库房这边虽说没什么事,可也离不了人,咱们俩要去赶集的话,得错开才行。” “那好吧。” 马璐倒是从善如流,“我不去赶集了,只是你回来的时候,得帮忙我买点东西才行。” 现在叶小川和马璐两个人,各自都没剩下几张卫生纸了。 得赶紧买点回来才行。 要不然的话,以后上个厕所...那就得遭大罪了! 在这个时期。 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上厕所,要么用劈开的槐树枝、柳树枝。 遇到在野外的时候,那就只能用土土坷垃、草梗什么的凑合凑合。 他们是舍不得买卫生纸的,甚至连最粗糙的草纸都舍不得。 知青们倒是会好一点。 毕竟知青都是从城里来的,平常用旧报纸擦擦屁股,倒还能行。 真还没用劈成两半的柳条棍的习惯...用那东西,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 只能横向使用。 要是不小心,竖着一拉... 那酸爽! 当天又是风平浪静的一日。 第二天天不见亮,叶小川便起了床。 简单洗漱一下,然后匆匆忙忙往官庄公社而去。 官庄公社距离三十里铺生产队,其实并不远,也就是个10来里地。 不然的话。 叶小川也不至于用5毛钱的代价,就能请动老柳头,隔三差五去公社的单位上,替自己拉几桶饮用水回来。 官庄公社距离并不远。 叶小川之所以选择这么早就出门,那是因为去鸽子市场看看的话,迟了可不行。 在这个时期。 全国各地的鸽子市场估计都差不多,因为担心被治理,鸽子市场基本上都是摸黑交易。 所以散市很早。 顺着河村里的小道,叶小川急急忙忙往前赶路。 走着走着,忽然感到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隐隐约约之中。 叶小川似乎有一种直觉: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自己? 继续埋头赶路。 等拐过一个小山坳,叶小川停下脚步,蹲在路边的枯草当中,装作系鞋带。 “嚓嚓嚓——” 阵阵脚步声传来。 借助微微晨曦,叶小川分明看见一位身形消瘦的汉字,正准备越过自己往前走。 当他也隐约看见蹲在草丛中的叶小川之后,让人很明显的一愣! 随后那人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等到叶小川起身赶路。 在下一个拐弯处,已然没有那人的身影了。 等拐过弯。 留了个心眼的叶小川,用眼角的余光,分明瞟见旁边的防风林里,露出一点点刚才那位汉子的衣角... 这是谁啊? 为什么要盯自己的梢? 这里可是最早、最早的歌名老区啊,受教化那么久,难道还有敲闷棍的歹徒不成? 不应该啊! 强忍着心中的疑惑。 叶小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只管赶路。 只是与此同时。 叶小川暗暗加强了几分防备,以防那家伙突然从后面蹿过来,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子! 第058章 这个市场门道多 一边凝神戒备,一边赶路。 直到叶小川快走到官庄公社、此时从各条道路上,汇聚而来的人越来越多的地方。 那人也没任何异动,更没动手敲棒棒的苗头。 反正一直不远不近的缀着,跟个尾巴似的。 既然对方没什么异动,叶小川暂时也不想去管他。 赶集买东西要紧。 官庄公社的鸽子市场的具体位置,叶小川并不是太清楚。 不过好在接近年底,似乎来鸽子市场参与交易的社员,还挺多的。 虽然他们个个都藏头露尾,走路都有点躲躲闪闪。 但胜在人多。 只要知道一個大体的位置,往那个方向走。 然后看见很多提着用土布盖着的柳框、甚至挑着担子的人,那就跟着他们往前走,保管不会错。 就用这个笨办法。 没一会儿。 叶小川很是顺利的找到了官庄公社的鸽子市场。 这个市场开着一座山崖下,看起来占地还挺广的。 一面挨着悬崖。 另外三面,都是由防风林围起来的,很便于遇到突击检查的时候,大家夺路而逃。 抬头望一望。 朦胧晨曦当中,叶小山发现在悬崖上面还站着两个家伙,只见那两人手里各自拿着一杆旗帜,背对背而立。 像以前那种看见鬼子来了,就把消息树放倒,提前告警的架势。 此情此景,看的叶小川暗自好笑:这些人可真够机警的! 但与此同时。 也从侧面说明,在这个鸽子市场进行交易的风险,估计是非常高的。 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站在寒风中、瞪着个眼睛,四下张望。 这和四九城里的鸽子市场有所不同。 那里的嘿市,其实相当于是半公开的。 只要闹腾的动静不是特别大,就没人会去管...毕竟四九城的鸽子市场,能给上百万人的生活提供便利。 涉及面实在是太大了,没人会去轻易干涉。 等到叶小川进了市场。 只见三面防风林的树根下,稀稀拉拉的蹲着不少人。 仔细观察,叶小川发现这些蹲在地上的人,各自都有不同的差异。 有人会在自己的翻毛帽檐上,夹一张碎纸片。 而有的人则在帽檐上,插一根小麦麦穗或是一截高粱杆。 还有的人,则是插一片鸡毛、甚至是一小簇兔子毛... 在帽檐上夹一片碎纸、鸡毛这些,其实很好理解:前者是卖票据的。 夹鸡毛的,当然就是准备卖鸡的社员。 叶小川一边闲逛,一边装着漫不经心的左顾右盼。 眼角的余光当中,发现跟踪自己的那个家伙,一直都在身后不远处,若即若离的。 要想甩掉对方,其实不难。 叶小川只需大叫一声,人为的制造一场混乱,不就行了? 甚至动用意念力,让那家伙狠狠摔上一跤... 不过。 仔细想想,这家伙既不是敲闷棍的、也不是来给自己牵线做媒的。 那他盯自己的梢...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稍稍想了想。 心有所感的叶小川决定,先不理他,自己还是得抓紧时间、赶快买点东西才是正经。 来到一个帽檐夹碎纸片的汉子跟前。 叶小川开口问他,“叔,你说走亲戚的时候,带点什么遮手,比较合适呢?” 那人嘿嘿一笑,“大家的口粮都紧张,走亲戚也不能白吃别人是不是,后生,带点脂米县流通粮票,你看行不?” 叶小川回道,“这个...也行!叔,你看带2斤细粮票,够吗?” 汉子压低声音笑道,“心意到了成,送礼这东西,没个多少...” 一边说,汉子一边转身朝防风林里面走。 叶小川紧随其后。 进了树林,只见那个汉子找了一棵大树,稍稍隐匿好身形。 汉子便伸手开始解裤腰带。 “喏...2斤,你要是不好意思白拿的话,后生,你给我3包‘经济牌’香烟就成。” 叶小川掏出一张2毛的钞票。 另外递给对方2枚‘贰分’的镍币,“我身上没烟...要不这样吧,叔,麻烦你自己跑一趟代销店。” 汉子接过钱塞进兜里,整个交易过程就算完成了。 随后两人分头出了树林。 谁也不再看谁一眼,谁也不和谁说一句话。 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包经济牌香烟,供销社代销店卖8分钱。 那人故意扯什么香烟,其实是在很含蓄的报价。 不过因为这个时期的人,很忌讳谈买卖,所以就采取了这种变相的方式。 经他这么一说,原本2斤米脂县本地粮票卖2毛4。 结果就变成了“用粮票换香烟”...交换而已,这就不属于做买卖了不是? 刚才叶小川说的这套黑话,其实是老柳头教的。 人精也似的老柳头,他对于鸽子市场上的各种暗语、手势,全都精通的很。 就像刚才叶小川说,自己要走亲戚,得带点东西作为礼物。 那汉子建议叶小川带点粮票。 叶小川顺势买下他的粮票,其实是有着自己的考虑的。 自个身上,《全国通用粮票》还有10来斤,但那个粮票太金贵,叶小川可舍不得乱花。 而米脂县本地粮票,则便宜多了。 这次买粮票,叶小川不仅是考虑到价钱上的问题,其实还另外一个目的... 至此,叶小川在鸽子市场上的第一次交易完成。 而在整个交易过程当中,两个人的对话,全程没有牵涉到任何一个“买”字和“卖”字。 这样就不容易犯忌讳。 离开那个卖粮票的汉子。 叶小川来到帽子上插着鸡毛的那位老汉面前,“大爷,我家的鸡崽被黄大仙请走了,您有啥好主意没有?” “嘿嘿...后生,黄大仙享用了伱家的鸡崽,谁也没法不是?” 老汉吧嗒口旱烟,声音在袅袅烟雾里响起,“正好我家刚孵出来一窝小鸡崽,要不,我送后生你几只,拿回家续上?” “我怎么好意思白拿您的鸡崽呢?” 叶小川笑,“要不我给你一点粮食作为补偿?大爷,你看得多少合适?” 那老汉也笑,“原本送你几只鸡崽,那算个甚? 只是我家那婆姨,总叨叨养鸡费粮...这样吧,后生你用2斤小麦,换1对鸡崽咋样?” 一级小麦粉,在粮站里卖的是1毛7分3。 但现在两个人谈的,是那种连皮带壳的小麦,市场行情大致在1毛1。 这就相当于,老汉卖的鸡仔是1毛1分钱,一只。 而在这个时期,市场上一颗鸡蛋的行情,大约是6分钱。 只不过人家孵化小鸡,还有一定的损耗,所以一只小鸡崽卖上1毛1分钱,倒也挺合理。 见叶小川点头。 这就代表着价钱谈妥。 于是老汉依葫芦画瓢,站起身,也钻进身后的防风林里去了。 树林里。 有他早就藏好了的一大窝小鸡崽,在柳条筐子里“啾啾啾”不停叫唤。 趁那位老汉,在弯腰忙着抓鸡仔的时候。 叶小川伸长了脖子,往身后看。 只见跟踪自己的那位家伙,此时他和先前卖粮票给自己那个人,两人交头接耳的,正在说什么? 卖粮票的人,一直在摇头。 结果。 只见跟踪自己那个家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展示给卖粮票那人看。 卖粮票的,很明显被吓了一大跳! 第059章 被公家人盯梢了 跟踪自己那个家伙,他掏出来的小本本... 叶小川猜测,那应该是工作证什么的。 如此一来,那就说明这家伙...应该是个公门中人。 望着那人遮遮掩掩,把卖粮票的人拉进树林里问话,叶小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跟我玩这些? 在这个时代。 在四九城闹腾的很欢的、跳得很高,类似于叶小川这种戴着袖箍的中二青年。 他们最不怕的是什么人? 一是老九,二是各行业的技术砖家,三就得数公门中人了。 公门中人了不起啊? 一個不小心,中二青年们就能把他掀翻在地! 咱中二青年战天斗地,无所畏惧!中二青年一声吼,美弟都得抖三抖!! 放眼全人类...咱拳打西非黑巧克力,脚踢南美小霸王...何曾怕过谁? 也就那些最可敬、最可爱的人,才能镇得住这些不知敬畏的家伙... 提着买来的3对小鸡崽。 叶小川在鸽子市场上又买了2只小鹅,2斤零8钱的肉票。 原本这次来市场上,叶小川还想瞅瞅:有没有那种生意做的大一些的粮食贩子。 结果如今自己被盯上了,那就只能暂缓、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其实对于今天来盯自己梢的那个人,叶小川心里,已经隐约猜出来了,他到底是受谁指使的? 让他盯呗。 自己只买东西,其它啥也不干。 那他还能咬谁不成?! 今天自己买的小鹅属于投资。 把它养大之后,作为村里三大害之一的大白鹅,除了能下蛋吃,还能替自己看家护院。 一举两得。 而肉票则属于消费品了。 在这个时期,脂米县城里的城镇居民的肉票供应,每人一个月是5两2。 如果是别的民族居民,他们额外还有点牛肉、羊肉配给。 叶小川买的《猪肉供应凭证》,一张就是5两2。 这个没办法拆零的。 所以4张肉票买下来,总量就是2斤零8钱。 算下来这点肉票,平均一斤猪肉的价格是4毛7。 可惜,这仅仅只是买肉票的成本。 等再过一会儿,那些国营单位开门营业了。 到时候,自己去食品站鲜肉门市上买肉的时候,还得另外掏钱补差价。 就相当于。 人家那些城镇职工居民,他们只需花5毛2分钱,就能买到一斤猪肉吃。 而叶小川由于没有肉票,要想吃肉的话,那就得掏差不多比他们高一倍的代价了。 买好了自己想要买的东西。 叶小川提着装小鹅小鸡的柳条框,然后溜溜哒哒的,正准备离开鸽子市场。 打算去官庄公社的街道上,找家国营早餐店,吃上几个包子。 人家国营饭店里的包子白胖胖、香喷喷的...好吃。 原本这东西马璐倒是也有,只可惜那只能越吃越饿...不顶事! 刚一转身。 微微晨曦当中,却看见一张似曾熟悉的脸...这不是赵小蕊么? 鸽子市场上的交易,通常都不太见得了光...这玩意儿,就看人家较不较真、或者是啥时候较真了。 一个不小心。 前来参与交易的人,就会被抓进公社的小黑屋里,接受干部们相当温柔的批评。 ——不过那是得被抓住的人,很痛快的交齐了罚款,才有可能享受得到那种待遇。 而对待敌人,干部们又不是没有如同酽冬般的冷酷手段。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来市场上参与交易的人,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爷们儿。 很少能看得到妇女到这里来的,尤其是大姑娘、年轻小媳妇儿。 因此在鸽子市场上。 像赵小蕊这么姿色出众的小媳妇,那就更难见得到了。 “叶,叶知青?” 赵小蕊显然看到了提着东西的叶小川,于是避无可避的她只能开口打招呼,“哟,你这是打算养几只鸡、再养点鹅?” 叶小川随口问了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没啥...” 赵小蕊脸一红,“这不是我家男人,在我公公开灵的那天晚上,被火铳给炸的成重伤了么...所以,所以...” 听到这里。 叶小川算是明白了:赵小蕊来市场上,无非就是拿她的嫁妆出来变现。 这苦命小媳妇,算得上是祸不单行了:前些天赵小蕊的男人,晚上替他爹守夜的时候。 很是积极的老是拿着支破火铳,时不时的,就对着天上来上那么一发! 结果。 嫌不够刺激的那家伙,往火铳里面填充的火药,实在是太多了! 结果...结果被炸膛的火铳给“嘣”成了植物人。 至今他还在医院里面进行抢救,都10多天了,医药费那是哗哗的用,只是病情也没见好转。 直到老孙家那点微薄的积蓄用完,实在是无力支付医药费了。 于是就只好在卫生院里挂账。 这个时期。 表面上说的是生产队社员,去医院里看病不要钱...其实并不是真不掏钱。 遇到医疗费很少的时候,社员自己就掏了腰包。 而遇到大支出,社员们无力支付的时候,人家医院会把这些医疗费先记账。 等到完事儿了。 医院随后会派人,拿着条子去农民所在的生产队,找生产队集体结算。 生产队呢,则会在年底的时候。 根据这个社员他们家,所有人出工的情况,和工分算下来的对应现金,进行扣除... 眼瞅着越来越憔悴的赵小蕊,叶小川微微叹了口气,“相信困难是暂时的,坚强些...” 赵小蕊凄凄一笑,没说话。 别过这位被庄子里的人,称为“扫把星”的苦命小媳妇,叶小川转身走了。 等来到官庄公社的街道上。 此时还早,整个街道上也就“国营官庄餐饮服务社”已经开门营业。 其他的什么“供销社日杂门市”,“供销社种子门市”,“供销社农副土特产门市”则大门紧闭。 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 好似整个街上,全是供销社的地盘一样... 官庄公社,不大。 而且由于它太过于临近脂米县城,这就形成了一定的虹吸效应。 以至于官庄公社的街道,道路狭窄、两旁的店铺并不多。 而且感觉它们的买卖,也不是太好。 餐饮服务社门口的大木板上,蒸笼里的蒸汽袅袅,香味扑鼻。 什么开花手工馒头、韭菜花卷、豆腐酸菜包子,那是应有尽有。 只可惜这些面食之中,按照规定,都得掺杂一定比例的杂面。 以至于想吃纯白面、猪肉大馅包子的叶小川,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失望... 第060章 用人不疑啊领导!【祝大家元旦快乐,万事顺遂】 吃纯纯白面包子的愿望落空。 但好在餐饮门市上,还卖着炸油条。 这倒是个好东西,就是有点小贵:一根油条就是一两。 需要付一两细粮票,另外再补3分5厘的差价。 由于这个时期所有的商品价格,都是由“计划委”和“物价局”这些部门,经过精准计算出来的。 价格一旦制定好了。 谁也不敢多一厘,更不敢少收一厘...就是卡的这么死、就是这么过硬!! 公家么! 哪能随便? 所以前来吃早餐的那些顾客,他们要买油条的时候,通常都会买成双数。 要不然的话,买一根油条,餐饮服务社可不会找他多付的5厘钱。 来个四舍五入...就入没了。 这就吃亏大了不是? “同志,来10根油条,再买一碗豆浆...别放糖精,原味的就行。” 叶小川在餐饮服务社,那個高高的开票台跟前,掏出一斤“脂米县流通粮票”递进去。 这个时期,很多人的饭量都特别的大。 不要说吃10根油条的。 只要说声不收钱、敞开让那些大肚皮汉子吃的话,一次能吃27、8根油条的都有! 所以女开票员只是抬头看了叶小川一眼,稍稍惊讶了一下,眼前这小伙子的样貌和气质。 然后便埋头开票,倒也没问什么。 买油条需要粮票,但豆浆却不需要。 不过是在这个时期,他们卖的豆浆里面,是不可能加白糖的。 两粒糖精放进去。 谁要敢说还不够甜的话,信不信那服务员敢跟他弄一小撮糖精往里丢? 齁不死他! “额——” 说实话,10根油条,整整一斤! 叶小川本想拼命把它给解决掉。 可奈何这东西的油水大,吃起来更容易有一种饱腹感,实在是干不动... 吃掉8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 叶小川又掏出2两粮票,买了2根油条,连同剩下的2根,准备给马璐带回去。 姑娘这阵子挺乖、很听话。 白天辛辛苦苦的洗衣做饭,洗洗涮涮,晚上还得勤学苦练技术,如今的马璐口舌伶俐的很。 既然她那么积极追求进步,那就不能亏待了人家。 拒绝服务员用旧报纸包油条的举动。 叶小川选择用干荷叶包。 餐饮服务社提供的免费包装,一种是旧报纸。 还有一种就是在夏天采摘下来,提前淖过水的荷叶。 这是因为。 以前有很多来餐饮服务社门市上,打包油条的顾客强烈反映:用报纸包油条,会把油条里面的油都给吸光。 吃起来不香! 顾客们个个感觉吃了天大个亏一样的! 闹的多了。 餐饮服务社的负责人,被闹的也没办法,所以才想出来用荷叶,给大家包油条这么个点子。 还别说...吃油条,还真得吃里面那点油! 抹抹嘴。 叶小川提着东西,也没兴趣逛街,而是直奔供销社猪肉门市那边去。 馋了...真的是好久没沾到过肉腥了。 在选择逛街、和选择吃肉之间,那还用说? 就这么一条破破烂烂的街道,两边的窑洞、和少部分平房,全都是黄扑扑的。 墙壁上。 【大干快上,多快好省的建设...】 【敌人在一天天腐烂下去,我们在一天天的好起来!】 【打倒美的锅主义,及其一切走狗!】 也就这些白底红字的宣传标语,能给人带来一点亮色之外。 官庄公社的黄土街道,确实让人感到有点沉闷,还没真没什么好看的。 就连那些顶风冒雪前来赶集的年轻姑娘、小媳妇儿,个个都把头发和脸蛋捂的,只留一条缝。 身上也穿的厚实。 一个个跟狗熊似的...完全不可能让人看见什么妙曼的身段,俏丽的脸蛋。 没劲! 正当叶小川吃完早饭、跑到猪肉门市那里去排队,等着买肉的同时。 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办公室,大门被特意拴住,以防止外面的人闯进来。 屋子里。 老支书,大队长老赵,妇女大队长,民兵队长,孙会计,贫农协会组长。 以及另外一位中年汉子,正坐在那里商量事情。 除了仓库保管员和饲养员之外,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悉数到场。 看架势,这些人是准备开个闭门会议。 “王海江同志,辛苦你了!这么冷的天,让你一大早就去摸情况,确实辛苦。” 老赵很罕见的从上面兜里,摸出一包卷烟。 撕开锡纸,抽出一支给那位中年汉子递了过去,“来来来,抽支烟,先缓口气再说。” “嘿嘿,不辛苦。” 王海江憨憨一笑,“我二大吩咐哈来的事,我敢不把它办好?” 原来这个叫王海江的汉子,是老支书的侄子,在官庄公社大院里上班。 由于工作比较忙。 王海江很少在三十里铺生产队露面。 所以即便是叶小川见了他,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等王海江稍事休息。 老支书开口问,“海江啊,现在老赵他们都在,你就说说,你所见到的情况吧。” “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不到5点的时候,我就蹲在仓库外面,开始等着那个叶知青出来。” “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叶知青今天确实会去赶集。” 王海江回道,“等他走在前面,我隔着个百儿八十米的,就那么一直尾随着。” 老赵问,“没被他发现吧?叶知青这后生,鬼精鬼精的。” “没...叔你也不看看,我以前在部队上干的时候,练的是啥?” 老支书一愣! 听说你小子以前在部队上的时候,不是专门练怎么才能让队伍上的猪,长的膘肥体壮吗? 不过自家侄儿好面子。 人家现在又是公社里的干事,所以老支书,真还不好意思开口,去揭人家的老底.... 这个王海江想盯叶小川,到底有没有去赶集? 这事其实也很容易做到。 官庄公社5天一集。 叶小川当仓库保管员,总共才十几天。 按道理来说,第一个集叶小川肯定不会去...那个时候还忙着呢,手头上的事情没理顺。 那王海江只需在剩下的两个赶集日,一早去蹲点就行了。 办公室里,大家伙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了解情况。 王海江不慌不忙的点着烟。 很有领导风范的抽了两口,然后才开始讲述他的所见所闻:“叶知青,不出所料,今天他真的是去鸽子市场赶集....” 说到这里,王海江忽地住口,不说了。 “啊...叶知青刚来不久,好像连一次村都没出过。他咋解知道鸽子市场在哪里呀?” 妇女队长惊炸炸的嚷嚷起来,“看来,叶知青他这是有备而去...王干事啊,伱赶紧跟咱们说说呀,他这是去买,还是卖?” 老赵赶紧开口,“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尤其是别把知青安置点的那些刺头,给招惹过来了。” 缩缩脖子,妇女队长不敢说话。 但她那副急切的神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此时王海江已经拿足了范儿。 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叶知青同志,他是去……” 去...去干啥??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脊梁猛地发直、身体前倾。 耳朵竖起来,像一只只小白兔。 叶知青去鸽子市场,到底是买,还是卖? 你倒是快说呀! 急死个人人儿咧!! PS:对读者大佬们的大力支持,感谢章节在作家的话里面。 如果您是使用的听书功能的话,可能它不会播报其内容。 这主要是考虑到内容太多,会影响到读者的阅读体验,实在是抱歉 ——特此声明 第061章 趁人不在抄老窝? “叶知青同志。” “他…他是去买东西!” ‘买’这个字,王海江说的特别特别重! 一听这话。 妇女大队长因为紧张,而高高提起来的一对老兄,顿时垂了回去。 很放松。 晃晃荡荡的,犹如午后池塘边的秋千。 只见她如释重负的瘫坐回椅子上。 拍拍胸脯,长长的吁口气,“原来叶知青同志是去买东西呀!这我就放心了。” “是啊,是啊,这后生果然没让我们失望。” 老支书也松了一口气,“咦,海江啊,你知道他到底是去买的啥?” 王海江瞪大眼,满脸的夸张,“二爸,说出来你敢信?叶知青,人家居然是去买了二斤粮票!” “买...买粮票?” 众人果然没料到: 堂堂一位,刚刚从四九城来的知青,身上怎么着,也会有一些全国通用粮票。 更何况。 这知青不寻常:他还是三十里铺生产队的仓库保管员! 在这个时期,假如农民想到国营饭店去吃饭,身上又没粮票的话。 那是可以提着粮食,拿去顶粮票用的! 生产队普通社员,尚且可以如此。 身为仓库保管员的叶小川,哪怕他这次去赶集,确实是嘴馋了、想下馆子吃顿好的。 他从仓库里拿出一斤粮食,拿到国营饭店里去,直接就可以换饭吃。 理论上来说,新的仓库管理制度确实很严。 可再怎么严,面对上万斤粮食的仓库,只是拿上一斤....说老实话。 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上万斤粮食,随便一点点水分方面的损耗,都不止少下那3斤、5斤,10斤8斤的... 更何况在场的人都知道: 那些去仓库帮忙的社员,哪次他们高高挽起来的裤管里,不卷走1斤、2斤粮食的? 所以损失一斤粮食,大家伙真还不会放在眼里。 而这次叶小川去鸽子市场上,买的第一样东西,居然是二斤粮票? 对此,大家伙想都不用想就能判定:那是叶小川嘴馋了,想下馆子了呗! 所以才会买不多不少的,买上2斤粮票...要是买1斤,万一叶小川饭量大呢? 1斤粮票,那还真有点不够。 所以买上2斤粮票,那就算是属于有备无患了,哪怕用不完,也不会长余出来太多。 办公室的众人放心了。 与此同时,有不少人却在心里腹诽:这位叶小川同志,未免也太、太廉洁了吧? 大家又不是真的痛恨那些占公家便宜的坏分子,而是恨自个儿占不上。 如今叶知青这個标杆在那里放着,让咱们以后,咋混咧? 就像大家看见那些生产标兵一样:你特么倒是不要命的,天天在地里拼命干。 可这样一来,让我们咋磨那啥洋人的工?!! 讨厌! 可恶!! 简直恨死个人了儿咧!!! 同样一件事情,有人欢喜,就必定有人愁。 今天叶小川顺利通过考核,在场的有些生产队干部,心里很郁闷。 但老支书吧嗒吧嗒旱烟杆的速度,却明显加快了不少。 那是满脸的惬意,“老赵啊,这事儿,我看就定了吧?你这里...是个啥意见?” 啥...啥意见? 老赵心里顿时苦笑不已:老伙计啊,老伙计,你看你说的都是些些啥甚话! 这事儿伱已经定调了,然后才来问我,是什么意见? 老支书盯着老赵看。 老赵只好扭头去看妇女大队长。 不过人家妇女大队长倒是痛快,“行,我赞成!” “我也赞成...咳咳咳,一切都按领导说的办!”贫农协会组长,是一位很苍老的老头。 在生产队八大员中,这就是个举手组长。 平常没啥存在感的。 也就村里的小学,需要忆苦思甜的时候,这个贫农组长才能派上一些用场。 反反复复,向没有辨别能力的那些半大小子们,痛陈一些连他自个都弄不清真假的、过去的阶级仇,血泪恨... 老支书看都不看他,直接望向孙会计。 “咳咳...啊,同志们啊,我不是不合群,而是想表达一下我个人的意见。” 孙会计干咳两声。 两道阴鸷的目光,透过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在众人脸上梭视了一圈,“啊,由于我这个工作性质的原因,啊,它需要的是严谨。 所以呢,就养我这个人做事...啊,比较谨慎的性子。” 老支书摆摆手,“孙会计,你就直接说!” “现在看起来,叶知青同志还是没啥大问题的,但也有可能,会不会是因为...他,还没尝到权力所带来的甜头?” 孙会计说话很慢,“我建议...啊,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建议,这事儿别急,稳妥些,咱们先去盘盘库?” 盘库? 现在正值月底。 按照仓库管理规定,确实是需要盘次库的。 但叶小川不在库房,这个时候去盘库...其实有点不合适,就相当于有点趁人不在、去翻人家的老窝一样。 多少显得有点不厚道。 而且月底盘库这条规定,其实这么多年来,一直形同虚设。 要不然的话,以前也不至于会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老赵,你带领孙会计他们去盘库。” 老支书忽地站起身,“海江,你陪我去趟公社,咱们找信用社主任,谈一下贷款的事情。” 说完,老支书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 披上大衣径直出了办公室。 留下老赵和妇女大队长面面相觑:这老支书以前做事情,向来都是不温不火的。 如今,怎么突然变的心急火燎起来了呢? 贷2000块钱开饭店,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只不过人家老支书毕竟是一把手。 说实话,虽然说在场的人都是生产队的管理干部。 但老支书一旦要强行拍板? 那谁也不敢呲牙! 贷款开饭店这事,成了败了,老支书只要想坚持去干,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老支书回到家。 找出叶小川送给他的那一罐麦乳精,和那条好烟,带着他的侄子王海江各骑着一辆自行车,然后急匆匆地往公社赶。 大队长老赵,妇女大队长,以及孙会计几人,则联合2位仓库监督员。 跑到仓库里来盘存。 在过秤的时候,负责拨动秤砣的白珍珍,会时不时的把秤砣往后压一压,把大秤放的平平的... 她这么做,其实是在暗中帮叶小川:每过一筐粮食,秤都放平一点。 积少成多。 按她这种法子过上几百筐粮食,怎么着,也能多出来10斤8斤的... 一帮子人在仓库里忙忙乱乱。 盘存是一件辛苦活,一时半会儿还忙不完。 等到了快10点的时候,其实这个时候按照陕北人的习惯来说,就应该吃上午那顿饭了。 “咦,叶小川同志回来了?” 站在库房门口,盯着大家过秤的马璐率先看见叶小川回来了。 于是便扬声道,“今天大队干部们过来突击盘库,你赶紧过来呀!” 盘库? 叶小川本能的微微一愣,不过倒也没放在心上...自己怕盘个毛的库!! 这个仓库里现在的粮食,比以前品相更好一些。 而且粮食数量,不可能低于正常库存。 叶小川对于盘库,心里一点都不虚。 只怕来盘库的人当中,某些心怀鬼胎的家伙,最后恐怕会啪啪打脸吧? 第062章 想吃肉的过来呀 “还过来帮忙提东西,咋没眼力价呢?” 叶小川打开院子门,忙着把买回来的东西,往院子里一个一个的挪。 “噢,来了来了!” 马璐本来觉得盘库才是最重要的事,毕竟这是她的本职工作。 如今被叶小川一喊,马璐这才反应过来。 随后赶紧往大院门口跑,“啊,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呀?咯咯咯,这小鹅真可爱!哇,还有这么大一块猪肉???” 马璐的嚷嚷声不小。 仓库里的人顿时停下手中的活,涌到门口来看稀奇。 白珍珍喜欢小动物,她首先盯的是柳条框,“呀...叶知青买了鸡崽?” 妇女大队长的关注点则不一样,“这么大一块肉...今儿中午,兴许,咱们也能跟着沾点油荤?” 按照妇女大队长的想法: 生产队的干部们过来盘库,很辛苦对不对? 再加上又赶上饭点了。 身为被盘查对象的叶小川,无论是于公于私,顺便招待大家一下...似乎也挺合理不是? 要是招待好了。 接下来继续盘库的时候,大家伙的眼睛,稍微眯上那么一眯... 那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香啊!!! 没一会儿,土豆炖猪肉的的香味充斥着叶小川的窑洞。 小小的窑洞,装不下这么浓烈的香味,于是整个仓库的院子里全是肉香。 “咕咚——” “咕噜噜——” 一时间。 仓库里咽口水的咽口水,肚皮造反的咕噜直响... 众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冒出同一個念头:既然饭已经做好了。 接下来,叶知青该过来请大家过去洗洗手,准备开饭了吧? 众人在仓库里干巴巴的等。 甚至连盘库都没心思了...只因为那股肉香味,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搞得大家心神不宁。 烦人! 可恶啊! 叶小川那家伙,竟然用猪肉来考验在场的广大干部群众? 咕噜...那股肉香,可真馋人!! 大家满脑子全是香喷喷、油腻腻的猪肉在那里飞舞、旋转。 嗡嗡嗡的... 心思不在手上。 大伙做起事来,自然就老是出错:用铁铲往麻袋里装粮食,会倒在口子外面。 扒拉秤砣吧,差点从秤杆上滑落下来,砸到脚。 用小本本记录数量的吧,写个3,结果写出来,别人老是会觉得那是个8... 乱了乱了,心神全都乱了。 以至于盘库这事儿,简直就没法弄! “咕咚——” 妇女大队长心神不宁的,跑到仓库门口,朝叶小川的窑洞那边张望... 心中暗忖:他咋还不过来,请大家伙过去吃饭呢? 仓库里的众人望眼欲穿。 各自都不知道究竟吞了多少斤口水了。 简直就是又冷又饿,又还心慌慌的...哪还有心思干活? 仓库里的一群人焦躁不安。 而叶小川则坐在自个儿的窑洞里,一碗黄米饭,盖一勺红烧肉,连饭带汁的吃的不亦乐乎。 马璐则端着碗,回她的窑洞去吃。 避嫌这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这次吃饭,叶小川连白珍珍也没叫。 她是监督员。 本来和自己的工作职责,注定就是死对头,如果自个儿去叫白珍珍吃饭的话。 那...成啥了? 今天中午的红烧肉,好吃! 吃的叶小川勾勾又丢丢,三个字:爽! 这种原生态的农家猪肉,没用过饲料,更没有喂过微量元素,纯粹就是用粮食喂大的。 说实话,真的是香! 啥调料都不用放,只放点辣椒、盐,配菜是土豆。 就这么简简单单做出来的红烧肉,真的是能让人食指大动,恨不得把碗都啃了! 只可惜,今天忘了买点大米回来。 要不然用香喷喷的大米饭来做盖浇饭,那滋味儿! 简直不摆了! 其实今天不做白米饭吃,叶小川也是故意而为...陕北本来就产大米,而且还集中在距离米脂不远的鱼河公社。 自己身上还有钱。 要是在市场上买上几斤细粮票,然后去粮站门市上,照样可以买大米回来吃。 不过... “笃笃笃——” 叶小川正吃的香。 敲门声响起,随后妇女大队长拉着脸进来了...不过,她的脸皮是往上拉。 所以笑的就有点邪门。 毕竟妇女大队长也是一位40出头的婆姨了,陕北这边风沙大,人就苍老的快。 这就相当于一位中年妇女,脸上带着一股很邪魅的笑容,正直勾勾的看着一位年轻小伙子。 更可怕的是,时不时的她还咽口口水... 那场面。 谁见了也得打个哆嗦! 吓得快差点把碗扔了都... “叶知青啊,我来烤会儿火,仓库里实在是太冻了!哟,吃饭着呢,吃的甚好东西呀?” 叶小川举举碗,“一起随便吃点?” 随便...那可真随便了啊。 等妇女大队长洗好手。 一扭头。 只见叶小川已经给她舀了一大碗饭,上面盖着一勺油汪汪的肥猪肉。 事情发展到这步,那还客气个啥? “嗯...叶知青你不愧是大地方来的,做的红烧肉,就是好吃!” 等妇女大队长已经干完一碗饭,意犹未尽的拿着空碗,这才顾得上说两句话,“咱们这地方的人呢,就害不哈咋吃,过年的时候酸菜土豆粉条,加点生产队分的猪肉一锅炖,尽胡弄...” 叶小川笑笑。 从对方手上接过空碗,起身舀饭,“再来一碗?” “这...这咋解好意思呢,哎,行了行了,别整太满,小川你给我多挑两块肥肉盖上去,那个...油大些。” 好家伙! 两碗猪肉盖饭,就让这位妇女大队长对自个儿的称呼,都变得如此亲热起来了? 看来。 这个猪油不仅香,而且它还能起到润滑感情的作用... 妇女大队长接过满满一大碗饭,正准备坐回小凳子上。 却像忽然想起某件事一般,“老赵他们...?” 叶小川笑,“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身份敏感,不能请。 要不然,我贴饭贴肉,最终还得挨上一顶‘试图腐蚀、拉拢生产队干部’的帽子对不对?” 听叶小川这么一说。 妇女大队长,这才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她心里对叶小川的评价,立马又提升了一大截: 嗯...看看人家这后生处事,一个字:稳。 已经听出了叶小川弦外之音的妇女大队长,赶紧把碗放下,一溜烟跑到仓库里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 大队长老赵、白珍珍,连同另外一位监督员全都过来了。 孙会计却没来,说是他得回家去吃,说什么他婆娘已经在家里捏好了扁食... 第063章 民兵队长有异心【求追读啊老大们】 叶小川同志,大气! 只可惜,就是有点不太会过日子,不会计划着来。 大手大脚的... 大队长老赵,捧着个大搪瓷盆...没办法,叶小川这屋子里本身就没几个碗。 个头稍微小巧的碗,得给人家白珍珍和妇女大队长她们用。 身为领导、又是爷们儿的老赵。 那就只好身先士卒,做出一個表率,直接用揉面的搪瓷盆干饭了。 老赵一边狼吞虎咽。 把脑袋全扎进盆子里,一边在心里替叶小川心疼:让大家伙儿过来吃个饭,搞好关系,这没嘛哒。 可也用不着吃这么好啊! 随便去谁家弄点酸菜回来,煮个杂面疙瘩汤。 实在是不想欠人情,那就花上5、6分钱买上一点酸菜,也花不了多少钱。 做疙瘩汤的时候,全麦粉少用一些。 里面多加点玉米疙瘩、土豆坨坨,既撑肚子,又还能节约粮食... 虽说叶小川今天买了很大一块猪肉,那也不能全用了呀! 从上面割个一两肉下来,润润锅,将就着熬出来的那点油,把酸菜炒香...不就行了? 酸菜杂面疙瘩汤里面,放了那么多猪油,谁还敢说这饭食不好?? 嗯...吧嗒吧嗒。 这肉,可真香啊! 记得上次吃到这么香的红烧肉,还是在公社开会的时候...哎! 这顿饭。 身为主人家的叶小川出手大方,煮了满满一大锅杂粮饭。 看见这阵仗,大伙知道主人家是存心让大家吃个饱。 既然如此,几位客人们自然也就不客气了,个个都敞开肚皮吃! “嗝——” 放下盆,老赵打了一个非常敞亮的饱嗝,“真舒坦!” “嗝儿——” 干了4大碗饭、恐怕吃了有1斤粮食的妇女队长双手捧着肚皮,嘴里直嚷嚷,“不行了不行了,我得、我得歇歇...咋就像当年,快生我家大妮的时候,撑的那么难受呢?” 白珍珍是大姑娘,皮薄。 所有人当中也就她吃的最斯文,最秀气一些。 不过她也干了两碗半...本来是还能吃点的。 只可惜。 锅里,没了。 等到吃完饭,所有人撑的基本上都走不动道。 好在有马璐过来,白珍珍一起动手,帮着把碗给洗涮干净。 随后白珍珍和妇女大队长,跟随马璐去隔壁的炕上躺一躺、消消食。 而大队长、民兵队长,还有一位男性仓库监督员。 则和叶小川坐在炕上闲聊。 叶小川用搪瓷碗,给老赵他们各自泡了一碗高沫。 “小川啊,我发现经过你来管理库房之后,那仓库里的粮食,好像变得更饱满,色泽也更好看了。”老赵开口道。 “是啊,这库房以前我也进来过一次,我记得那时候,到处都是发芽的土豆、霉变了的红薯。” 那为监督员开口附和,“但叶知青来管库房之后,你看看那些土豆一个个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同样都是管理库房,叶知青咋解就管理的这么好呢?” 民兵队长开了一句玩笑,“该不会是你刚才吃了肉,心情好,所以看甚都顺眼吧?” “胡咧咧甚?!” 老赵语气忽地变得生硬起来,“赵刚子,咱不能被猪油吃多了,这嘴皮子就变成了沟子。 只管噗噗噗的往外冒,图个放的痛快,可那是人话么?” 民兵队长脸一红。 按理说,这时他顺势打个哈哈,一点小小的难堪也就过去了。 但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有不少人,没那个勇气去否认自己所说过的话。 很显然,这位民兵队长就是。 只听他强行狡辩道,“我可没哈说哩,就像当年,我和我家婆娘相亲的时候。 那天在街上下馆子,吃的一好啊,我还真就分不出个好赖,脑子一浑,当时就同意了...哎!原来上了个大当...” 老赵冷冷的盯着民兵队长,一言不发。 心中却在想:还扯呢,这瓜怂! 不会说话,还不会把两块皮给夹上? 自从人家叶小川接手库房以来,那变化,大家伙都看在眼里。 库房里的粮食分门别类,堆放的规规矩矩,哪像以前乱糟糟的? 更重要的是人家库房里的那些玉米呀、黄米什么的,全都黄灿灿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叶小川,经常不辞辛苦把那些粮食搬出来翻晒,搁以前,谁管这号事? 以前仓库里是个啥样子? 发霉的腐烂的土豆红薯,和好土豆红薯混在一起,使得那些本来还好好的土豆、红薯,也照样跟着腐烂! 这其中。 当然有以前那位保管员,故意而为的用意在里面,他是想让损耗率变得高一些,让账目更乱一点。 但人家叶小川管理仓库之后,你没看见那些好土豆、好红薯在一起。 有部分霉变的、开始发芽的,则是另外放开。 这样就不会传染。 一进库房。 看人家叶小川分门别类,堆放的这么规整。 清清爽爽、利利索索的,看着都让人感觉很舒服! 结果别人默默的付出这么多。 却被民兵队长你这个憨货,莫名其妙的来上这么几句...这不就相当于,把人家的辛苦付出,差不多给全盘否定了吗??! 气不过的老赵,偷偷的瞟了一眼叶小川。 却见他脸上神色平静,好像并没把民兵大队长的胡话,放在心上... 老赵心里不由暗自赞叹一句:叶小川这后生,确实大气! 看看!人家根本就不和民兵队长,这种乡里的憨货计较。 不计较? 倚靠在墙壁上,听大家伙闲聊的叶小川心里,此时其实已经冒出一个念头: 这民兵队长很显然,他应该是偏向于孙会计那边的。 那像他这种家伙,还留着干啥? 不把他干掉,留下来碍眼、恶心人么? 屋子里,众人的心思各异。 没一会儿,吃完饭的孙会计又过来了。 在他的要求下,大家伙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盘库...说实话,上午大家伙盘了一会儿库房。 如今仓库里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仅凭直觉。 大家都觉得:库房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盘库更像是一种走过场罢了。 但孙会计却盯得很紧。 他甚至都提醒过好几次,让白珍珍过秤的时候,一定要严格把关! 等到了黄昏时分,仓库里的东西,终于盘点完了。 孙会计出上一次盘点出来的账目表,再减去村民来借支走的那部分。 结果算盘噼里啪啦一震,敲打之后。 孙会计顿时楞在那里。 半天没吱声,也没动弹。 心里暗自的呢喃着几句车轱辘话,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粮食数量一点没少...这怎么可能嘛! 不是说半大小子当家,房倒屋塌吗? 那小子凭什么干事这么老练? 整个库房不但查不出丝毫问题,甚至那些粮食的品质,还隐约变好了不少... 这,不可能! 孙会计在那里想心事。 而帮着盘库的这帮子人早就累了,冻的也不行,各自都想回家。 见孙会计不吭声。 妇女大队长忍不住捅捅他,“老孙你倒是说句话呀,账查的怎么样了? 别当是在伱婆娘身上一样的,磨磨蹭蹭,半天弄不出个结果...大家伙还等着呢!” 孙会计心里飘过一片阴霾: 看来,自己想把会计和保管员这两个最重要的职务,都给捞到手的希望...如今是彻底落空了。 原本孙会计,他是想从仓库里找出点问题。 然后启动罢免程序,好把仓库保管员这个职位,交给自己的心腹之人... 可如今,唉! 妇女大队长催的急。 孙会计只好站起身来,“我宣布,本次盘库没有问题,账目算得上是清楚的...啊,希望叶知青能继续保持...” “吃你婆姨的嘴嘴...快回家吃去!” 妇女大队长推一把孙会计,“难怪你家婆娘说你干啥啥不行,全靠一张嘴凑合着顶...欢欢往回走,老娘都快冻死了!” 第064章 庄里狗屁倒灶事 “叶知青,我姐请你过去吃饭!” 忙完了盘库的事情,叶小川正准备做晚饭吃。 原本一日三餐,这阵子是马璐在负责,并不需要自己动手做饭。 只是白珍珍还没走,正在自个儿的窑洞里,到处找换洗下来的脏衣服。 看样子,她这是准备帮叶小川洗涮洗涮。 当白珍珍找来找去,老是找不到脏衣服,正在纳闷。 刚准备开口问叶小川,脏衣服去哪了? 此时仓库院子的大门外,却传来柳小六的声音,“叶知青,你在吗?好冷啊,我们快点走吧?” 叶小川打开房门,正准备出去。 却被白珍珍一把抓住胳膊,“你的脏衣服呢?这么多天了,我就不信你没换过衣服。” “就没换,冬天的厚棉袄,谁敢轻易换啊?更何况我是个男同志,不讲究那些。” “棉袄没换,那你的内衣内裤总要换吧?”白珍珍有点不依不饶,像个小妈子。 “我自己洗了。” 叶小川敷衍一句,撩起门帘就往院子外面走。 这白珍珍,真还是越来越不把她自個儿当外人了? 奇怪的很... 随着柳小六来到村子里,一路上,叶小川已经问明白了: 原来是柳青青,她去公社教育办公室把手续办的差不多了。 等到明年新学期开学的时候,就可以正式到村办小学里,去当代课老师了。 而柳青青为了感谢一下当初叶小川,和王硕的大力支持。 所以做了一顿好饭菜,打算请两人过去庆祝一下。 叶小川觉得自己空着手过去,好像有点不合适。 于是就让小六带着自己,去村里的供销社代销点走一趟。 准备买点遮手的东西。 三十里铺生产队的这个代销点,就开始在一户社员家里。 推开窑门进去一看。 叶小川心里不禁拔凉拔凉的:这代销店里卖的东西,未免也太少了吧? 门口几口大缸子里,分别装着煤油,盐巴,豆油,醋。 另外还有两口用红绸子包着盖子的酒缸。 想必那里面装着的是散装苞谷酒、和红苕烧刀子。 这种散酒卖的很便宜。 酒厂为了节约粮食,会往这种散酒里面还加进去不少食用酒精,喝了不但上头,而且还能喝的人心烧火燎的。 就这...1斤才卖3毛多的散酒,生产队的社员们,多半还舍不得买来喝。 也就碰到家里来了客人、或者是什么节日的时候。 他们才会打发孩子过来打上二两,回去解解馋。 在这家代销店的货柜里面,胡乱堆放着一些火柴、卫生纸、草纸。 以及干电池,《头痛粉》,《小儿安》之类的杂货。 柜台上空荡荡,只摆着两个玻璃糖。 其中一个缸子装的是柿饼,另一个装着玉米糖。 由于它外面裹了一层玻璃纸,所以大家伙,也把它叫做卫生糖。 不过叶小川知道,这种糖和“卫生”两个字,其实是沾不上任何一点边的。 只因为这种糖,它是用玉米碴在铁锅里熬。 直到熬出糖稀了,这才把玉米碴过滤出来。 然后等到糖胚稍稍凉下来。 糖果厂会挑几位人高马大的职工,让他们把糖胚扛在光溜溜的肩膀上。 另一头夹在木柱子上,就这么反复的来回拉扯... 直到把糖胚里面的气泡,都拉扯的差不多了,这才把它放在案板上进行下一步加工。 然后由一群老娘们徒手搓揉成条,最后用菜刀砍成一颗一颗的。 全程这么手工操作。 又怎么可能卫生呢? 叶小川敢保证:负责拉糖胚的那些男职工,他们的肩膀上,绝对找不到一根汗毛! 而负责搓揉糖条的婆娘,她们指甲缝里,也绝不会有泥垢... 不过在这个时期,红糖白糖属于战略物资,管控的很严。 包括这种玉米糖,也是需要的糖票才能买得到的。 生产队的生产队里的那些小孩,其实一个月都很难尝得到一次糖果。 眼瞅着小六的一双眼睛,死死粘在糖玻璃罐里。 叶小川只好掏出一张面值《贰俩伍》的糖票,又补了2毛5分差价。 向代销店的负责人,买了2两5钱重的玉米糖。 一颗就是一钱,还不用称。 2两5钱的糖果,共计25颗。 不算谈票的价值,光算差价的话,相当于就是1分钱1颗。 买好糖。 叶小川从中拿出一颗,递给站在一旁流口水的小六。 剩下的请代销店负责人用黄纸包了,算作是去柳青青家的礼物。 等来到她家。 屋里却只有柳青青和王硕二人,老柳头和他婆姨不在。 想必是那老两口,打算给年轻人留点私密空间,所以出门避嫌去了。 放下礼物。 却看见柜子上有一包一模一样的东西,想必王硕也去代销店,买了一点糖过来当礼物。 这家伙! 别看他嘴巴上不饶人,但是办起事来,还是不小气。 见叶小川进来。 王硕嚷嚷了一声,“孙贼,你丫今天赶集去了?还买了肉吃?” 叶小川笑,“咋的,馋狗又流口水了?” 这个时期的人,鼻子特别灵敏。 谁家吃肉了,不用宣传,光那肉香都能弄的整个村子里人尽皆知。 “嘁...稀罕!” 王硕分明咽了一口口水,但嘴巴还强硬的很,“下次赶集,爷去买只鸡回来吃...咦?老子干脆借把猎枪出去打猎,还买个毛线的鸡? 到时候老子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也是一只鸡腿,看我馋不死伱个丫挺的!” “嘿嘿...不提这茬,爷还差点忘了。” 王硕问正忙着擀面条的柳青青,“小柳同志,今儿晚给我们吃啥好东西,我咋闻见好大一股肉香?” “嘻嘻——” 工作有了着落的柳青青妩媚一笑,“真是巧了,今天晚上咱们擀面条,吃土豆炖鸡。 只不过,咱们家可没那么多鸡腿,总共就两只...你和叶知青一人啃一根,哈哈哈!” 居然有土豆炖大公鸡吃? 这...挺好。 正吃着呢。 忽地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哭、其中又夹杂着一些吵闹。 正疑惑之际。 小六掀开门帘跑了进来,“姐,姐!孙大爷家的小儿子,死了!” 他口中的孙大爷,其实就是孙保管。 孙大爷的小儿子,被炸裂的火铳崩坏了,送到公社卫生院抢救了10来天。 结果,终究还是没能扛过去... 柳青青吃了一惊,“那她们现在在吵吵什么呢?” “她们嚷着要分家!” 小六回道,“小蕊姐的男人死了,她那个嫂嫂,还有嫁出去了的孙家大姐二姐,都说小蕊姐是扫把星、先是克死了公公,现在又克死了她男人。 所以她的嫂嫂,现在闹着要分家哩!” 第065章 要脸来做什么啊【老支书喊大家追读啦】 赵小蕊家闹成个什么样子? 叶小川和王硕没心思管,也不适合出面掺和。 知青在村里的地位超然。 说出来的话,在社员当中有一定的权威性,所以知青是不会去掺和社员的家务事的。 而且生产队里的红白喜事,知青们想去?还是不想去? 纯粹凭自己的心意。 社员们是不会专程去请知青们参加的...要不然的话,会有故意赚人家知青的礼金的嫌疑。 因此赵小蕊家的事,王硕和叶小川是不会掺和的 也就柳青青和赵小蕊交情好,她跑出去看了一眼,然后红着眼睛哭着回来了。 等到吃完饭。 原本打算向叶小川和王硕二人,表演点才艺的柳青青,也没了一展歌喉的心思。 出了窑洞。 王硕开口道,“孙贼,爷实在是受够了天天挖河沙,过两天准备去沙漠里打猎,也好放松放松,你丫敢不敢去?” 叶小川笑,“你丫挺的别激将,去就去,怕你?” “那好,到时候咱们就比比,看谁的枪法更好。” 王硕开口道,“你丫滚回去看你的库房吧,我这几天去申请几支枪...到时候‘嘣’...嘿嘿。” 这家伙举起手,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姿势,随后身形便消失在茫茫夜幕当中。 等叶小川回到仓库。 正准备进屋,却又看见手电筒光,一闪一闪的。 原来是老支书摸黑过来了。 “小川啊,到老柳家吃饭去了?” 站在仓库大门外,老支书说什么也不踏进仓库半步。 就这么隔着门和叶小川说话,“前些天,我和信用社主任商议了一下,我初步打算先向信用社贷2000块钱的款,你看咋样?” “2000块?” 叶小川笑道,“如果是城里那些家庭条件好的,人家娶媳妇儿倒是够了,粉刷新房,连同买三转一响,32条腿的钱都有了。” 老支书一瞪眼,“咋解个意思?嫌2000块钱太少?” “我的好领导哇,您这是贷款来做生意,而不是给谁家盖房子...一家饭店,加招待所,得盖多少间房?” 叶小川掰着指头,算账给老支书听,“厨房设备,锅碗瓢盆,买桌子板凳。 还有招待所那些乌七八糟的配套设施,床铺被褥,火炉子...哪样不得花钱?我的老领导,您说这2000块钱,够干啥呀?” 听叶小川这么一说。 老支书顿时犯了愁,“可...可再贷多了,我怕利息吃不住啊。” “哎,我的好领导哟!” 对于老支书这种根本就没接触过生意买卖的人。 叶小川也忍不住替他发愁,“做买卖图個利,如果连那点利息钱都赚不回来,还做啥买卖呢?” 见老支书还在犹豫。 叶小川只能耐心开导他,“老领导啊,我这样跟您说吧,我在四九城里的时候。 有一家单位,向信用社贷了8000块,结果一到年底,信用社就来抽贷,搞得那个单位头痛的很。” 老支书好奇,“信用社到了年底,就会催还贷款,这不很正常么?” 叶小川笑,“可后来这家单位换了领导,新领导向信用社一次性贷了15万,您猜,后来怎么着?” 老支书一惊,“这么多?不愧是四九城的大单位,出手就是不一样...只是,后来呢?” “后来?嘿嘿…” “后来一到年底,信用社主任,天天跟在这位领导屁股后面,陪着笑、递好烟,隔三差五的,还得请那位领导吃顿饭!” “啊?” 老支书嘴巴张的老大,“这....这不成了赖皮么!堂堂一个公家干部,咋能干得出这号事,以后,以后脸往哪搁啊?” “啥是脸?嘿嘿,那东西很重要吗?” 叶小川撂下一句话,然后转身便走,“老领导啊,外面天冷,早点回去休息吧...” 声音还在风里飘荡着,人已经进了窑洞。 而老支书则缓缓转过身,一边慢慢走,一边慢慢思考叶小川刚才说的话... 是脸面重要? 还是改善三十里铺生产队乡亲们的生活条件,更重要? 叶小川相信老支书拎得清... 回到屋。 里面黑灯瞎火的。 只有灶堂里的柴火燃烧,所发出来的那一点点微光。 而且叶小川分明听见还有小鸡崽、和小鹅因为听到动静,而发出来的叽叽喳喳声。 由于担心它们被冻坏,这些小家伙,平时不明明放在马璐住的窑洞那边吗? 见此情形。 叶小川心里不禁有点疑惑:如今这马璐的嘴,已经越来越馋,胃口也是越来越大。 可今天晚上,她怎么没像往常那样,提前过来替自己暖暖被窝呢? 而且,她把小鸡小鹅捉过来做什么? “擦擦擦——” 火柴被擦亮,等叶小川把煤油灯点着了。 却突然发现自家的炕上,居然有两颗脑袋! 在陕北睡炕有个讲究:全都是头朝外,绝对不能用脚丫子对着门。 所以睡在炕上的人,叶小川首先看见她们的头发。 再仔细瞅瞅。 只见炕上两团被窝捂得紧紧的,只露出两堆团秀发,却看不到脸... 这是...啥情况?? 难道说,马璐自知靠她老是对自己耍嘴皮子,确实有点治标不治本。 有点隔靴搔痒了。 所以才把她闺蜜给叫过来,打算让自己真正吃顿饱饭了吗? 满是疑惑的脱下军大衣,棉袄棉裤,叶小川钻上炕。 这才依稀看清,另外一团秀发的主人似乎是白珍珍。 ——特么白高兴了! “伱回来了?” 马璐的被窝离得近。 此时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挣扎着扭过脸,“今天晚上,庄子里又有白事...白珍珍同志说,她担心我害怕,所以跑回家把被褥抱过来,陪我睡。” 叶小川裹在自个儿的被窝里,与马璐面对面。 对方吐气如兰,撩拨的自己火烧火燎的... 见叶小川不语,只是满脸的疑惑。 马璐微微一笑“别问了,我那边,今天晚上不知道咋回事,老是倒烟。” 一边说。 马璐一边悄悄把手从被窝里伸过来,开始摸索着学习如何换挡。 但她的嘴上却说得很严肃,“所以...我和白珍珍同志被熏的没办法了,所以就只能跑到你这边来睡。 叶知青同志,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希望你要时刻谨记我们是有着大理想、大抱负的知识青年。 千万不要沉迷于低级趣味、追求个人享乐主义哦!一定要以高标准的要求自己!要严格遵守知青纪律!叶小川同志,你记住了吗?” 最后一句话,马璐的语气很重! 与此同时,她伸过来的那只手也是狠狠的一掰...这不是不踩离合器,强行换挡吗? 野蛮驾驶,妥妥的野蛮驾驶! 强忍着那一惊,犹如尿尿后的那一抖...叶小川忍不住哀叹一声:遇到个新手,今天晚上,恐怕注定睡不安生啊! 第066章 坐上驴车去狩猎 日子又在马璐的吹吹打打当中,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 在此期间。 叶小川独自溜出去,沿着国道走了好几里地,心中暗自物色好了一处开饭店的地方。 就等着老支书把款子给贷出来,就可以开始着手去弄饭店的事情了。 结果贷款还没等到。 倒是等来了王硕那家伙,终于把大队长给缠的没办法,同意让他组建一支狩猎队,出去打猎替生产队创收。 在这个时期。 上面是鼓励社员们利用农闲时节,踊跃进山打猎的。 报纸上还曾经大力宣传过:在北大荒那边,有个生产队,社员出去打猎一個星期。 结果给生产队打回来的猎物价值,竟然高达1697块2毛7! 白纸黑字,本来就不容质疑...啥时候不许质疑! 而且人家上面列举的数字,又还有零有整...所以,大家就信了。 这下子,可不得了! 以至于全国无数个生产队,一到了冬天,社员们就扛着枪,争先恐后的往深山老林里钻。 搞的各种野生动物,在这个时期,可就遭了老罪了...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 相比起当年“除四害”的时候,那时的老鼠和麻雀,可比它们惨多了... 谁敢想:那时候,麻雀居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以至于后来还是引进了外来麻雀,才让麻雀家族重新兴旺? 而那时的老鼠尾巴,居然是抢手货? 学生一进学校大门,第一件事就是得上交定额数量的老鼠尾巴。 至于职工? 一样。 所以那时候野生动物遭点殃,那都是小儿科。 “走啊孙贼,打猎去!” 王硕这家伙!就不能让他得势。 一旦让他出了风头,这孙子飘的就没个谱。 这不,刚领到枪。 王硕就背着枪跑到仓库大门外来炫耀,“来来来,孙贼,你叫我一声爷,我让你先挑一支好的。” “爬!” 看着肩膀上背了足足7条步枪、满脸骚包的王硕。 叶小川那是又好气又好笑,“把最差的那支给我,最好是连准星都没有的那种...没办法,谁叫爷枪法好呢?” “滚吧你。” 论起斗嘴,王硕在南铜锣巷名气大的很。 这家伙! 上能怼的碎嘴子老太婆跳脚,下能把三个月的娃娃谝睡着。 只听他笑道,“算了,爷帮你挑支好点的吧,免得打猎的时候,孙贼你打不过爷,就哭着闹着怪枪不好。” 说着说着。 那孙子把枪隔着木栅栏递进来,“子弹你要多少?爷先跟伱说好,一颗子弹4毛。 等打猎回来,上交枪支的时候,那是需要按照颗数来点的。” 叶小川要了30颗子弹,随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去打猎。 马璐嚷嚷,“我也要去!” “仓库里不留人,能行?” 叶小川一边打包行李,一边回道,“要是晚上害怕的话...算了,我去把柳青青叫过来,替你作伴吧。” 原本马璐和白珍珍更熟悉。 熟悉到马璐那天半夜钻进叶小川的被窝,偷偷磨练嘴皮子功夫的时候。 叶小川分明看见睡在一旁的白珍珍,她的被子已经被撩起一个角,而蜷缩在被窝里的身子,明显在微微颤抖... 所以按理说把白珍珍叫过来陪着马璐,会更合适一些。 只是她偶尔半夜溜过来陪陪马璐,倒还行。 但由于白珍珍是仓库监督员,所以表面上,不能和仓库保管员走的太近。 因此叫白珍珍天天过来,就不太合适了。 而马璐自知在知青当中,她自己的人缘不是特别好,估计不一定叫得动谁。 所以她才吵着要一起出去打猎。 但马璐又明知仓库离不了人,所以才故意用这个法子,好让叶小川出面去帮她叫人。 等到行李收拾好了,此时太阳已经爬到山顶。 叶小川来到大队部和大家伙会合,好一起出发。 原本以为,这次出去打猎的人不会太多。 这不仅仅是打猎会很辛苦,而且出去打猎,还有赔本的可能! 因为狩猎队出去之后,不仅挣不到工分。 而且出去打猎的时候,每一粒子弹,每一斤黑火药、铁砂子,那都得自掏腰包。 不仅如此。 按照生产队里的规定: 狩猎队出去打猎,打到了猎物之后,需要遵守“交足了公社的,留够了集体的,剩下的才是自己的”这条规定。 也就是说,狩猎队打到猎物的很大一部分,是需要上交的。 这条规定,可能是从所谓的“三级提留”里面,所衍生出来的。 因此叶小川才会以为这次出去打猎,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愿意去。 没成想。 等叶小川赶到大队部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而且还有两辆大车,拉着大包小包的被褥,以及一些野外露营用的必要装备。 这次三十里铺生产队,一共组织了男女两支狩猎队。 妇女狩猎队的领头人,是妇女大队长。 而男的这边,领头人正是那位民兵队长。 “我们铁娘子狩猎队,绝不输于你们这些男同志!有着钢铁般意志的姐妹们,有没有信心?”妇女大队长,口号喊得震天响! “有!”一帮老少娘们儿用力把胸脯狠狠一挺,个个回答的都很卖力。 吓在屋顶上的两只麻雀,‘扑哧扑哧’打着踉跄飞走了... 等坐上车。 叶小川却突然发现:这次女子狩猎队里面,居然有赵小蕊! 按说她这种情况,应该独自留在家里舔砥伤口,咋还有心思跑出去打猎呢? 两架驴车晃晃悠悠出发。 一辆拉的是男同志,另一辆拉的是那帮子女同志。 这次去毛乌素沙漠附近打猎。 驴车没选择走宽敞的国道,而是钻进山沟里抄小道。 负责赶车的老柳头,和另一个老汉,他们往年也曾赶着车,送狩猎队去预定地点。 所以也算得上是老马识途了。 越来越高的太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再加上驴车摇晃的厉害。 所以出发没多久,大家伙躺在车厢里,一个个都疲倦不堪,昏昏欲睡。 却听见一阵阵,直刺人心、震撼肺腑的歌声响起。 “哎——” “白毛肚肚手巾哟三道道那个兰” “太阳出来哟一点点红” “出门的人儿谁心疼” “月牙儿出来一点点明” “出门的人儿谁照应?” 赵小蕊的歌声,似乎并不是从嘴里唱出来的,而是从眼眶里流淌出来的。 听的一帮子男人心里发酸。 而那些女人们,则纷纷垂头抹泪。 回到庄子里之后,该说赵小蕊的闲话,照样说。 但并不影响她们现在因为体谅到赵小蕊的艰难而心酸,流泪。 爱说闲话是传统习俗,可怜赵小蕊属于个人情感...不冲突。 第067章 竟和狼群面对面? 毛驴车一直沿着西北方向前行,那是越走越荒凉,越走越没了人间烟火气。 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是近黄昏。 “就在这里休息吧。” “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开始围猎。” 民兵队长已经参加过几次狩猎活动了,他的经验相对来说更丰富。 当大伙儿抵达一个叫做“孤山”的地方之后,民兵队长便吩咐老柳头他们把车停下,把东西卸下来,准备安营扎寨。 老柳头办事不慌不忙,干活的速度并不快,但却很稳。 只见他先是找了一个背风的土洞,然后吆喝着大家,把毛驴从大车上解下来。 将毛驴拴在一边。 然后众人合力,把两辆大车竖起来,挡在那个土窟窿的门口,权当是两扇挡风墙。 然后再在两辆大车之间,挂上一块棉门帘。 这样一来。 到了晚上,这個土洞一是可以防止大型野兽的直接攻击,另外也不至于被寒风呼呼的往里灌。 男人们帮着把大车竖在门口,等大家忙完这些,出去负责找柴火的女人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老柳头招呼着她们,把茅草、枯草,芦苇、枯枝往洞里堆放。 然后点一把火,开始暖窑。 一时间土窟窿的底部,烟雾滚滚、火光冲天。 老柳头这是在熏那些、有可能冬眠在土窟窿里面的昆虫。 尤其是担心里面有东亚钳蝎。 这种活跃于陕北的蝎子,个头不大,但毒性极强,要是不小心被它蛰上一口... 说真的。 天底下恐怕没几个壮汉,能扛得住那种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剧烈疼痛! 虽说现在是冬天,蝎子不会出来活动。 可万一等到这么多人住进去之后,让土窟窿里面的气温上升...那些毒蝎,又变得活跃起来了呢? 在土窟窿里面放上一把大火。 把那些有可能潜伏在洞里的昆虫给熏死,这只是其一。 老柳头在洞里放上一把火,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给冰凉的地面加热。 等到里面的柴禾烧尽。 老柳头便用芦苇做成一把简易扫帚,然后把这些余灰往外扫。 这样一来。 待会儿大家在那块地面上睡觉的时候,身下就不至于冷的,让人坐不住... 这些都是经验啊! 说真的,要不是有老柳头这些经验丰富的人带着,就凭在场的几个知青的满腔热血? 恐怕在这茫茫大漠里,他们熬不过三天... 等到把洞穴底部清理干净。 老柳头又招呼大家,用大一些的枯枝,堆在靠近洞穴门口一些的地方,升起了一堆篝火,准备开始做饭。 这次出来,大家带的东西挺齐全的。 老柳头甚至连锅碗瓢盆都带出来了。 只不过,他也不是白干。 等到这支狩猎队打到了猎物之后。 事后,是会根据谁带的公用器具数量多寡,按照一定比例,多拿一点、或少分一些猎物的。 ——这就是老柳头的精明之处了: 他知道自个儿的枪法,比不过民兵队长,腿脚跑不过在场的年轻人。 可在分猎物的时候,老柳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吃亏呀! 等到洞口的篝火熊熊燃烧,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里已经处在毛乌素沙漠边缘,昼夜温差大。 一到了晚上。 那北风啊,吹的呜呜的! 钻骨头! 几位妇女负责熬粥,杂面饼子或者是馍馍,则是狩猎队成员各自带来的。 主食是现成的,由在场的女同志帮忙烤热一下就行。 这次来的女子狩猎队,一共有5名成员。 其中得数赵小蕊最勤快,啥脏活苦活,都是由她来抢着干。 而陕北老爷们,则多半是不屑于做这些事情的,他们各自吧嗒着旱烟,拉话正拉的起劲。 另外那些年轻的知青们,则另外聚集在一旁,实在是不想去掺和他们那些话题: 公社主任,又发表什么讲话了。 听说县里面关于今年的“水利建设劳模表彰大会”,正在紧张筹备中。 就是不知道哪个大队,会受到表彰? 得了先进奖的,据说会奖励10把钢锹,10件印着“1973年底度水力建设积极分子”的背心。 另外还有10个,印着相同字样的搪瓷缸。 可赚大发了!! 聊着聊着。 这帮陕北老汉们的话题,又从天上飘到地下: 去隔壁白家沟大队插队的知青,已经到了,据说里面有一位,参与过客车救援的英雄知青凌文亮。 他的光辉事迹,都上了市里的报纸了哩! 这下子! 可给白家沟大队长脸了!! 连县里都专门派人去慰问了那批知青。 人家县里的副主任,还和凌文亮知青,握了好长时间的手、说了很多表扬他的话。 直把白家沟大队的支书、大队长,给乐的脸上都泛光了! 跟抹了油似的... 陕北老汉们聊得起劲。 而叶小川、张维和王硕三人,则倚靠在洞穴门口的大车架子上,设想明天去狩猎之际,到底能打到啥猎物? 张维忍不住咽口水,“我想吃鸡了,野鸭子也不错,多加点酸萝卜进去一炖...咕咚。” 其实在这批插队的四九成知青当中。 张维家的经济条件,是最好的...没办法,他的父母都是红星轧钢厂的管理干部。 更要命的是张维有三个姐姐。 有她们的帮衬,所以张维兜里的粮票、现金是最充裕的。 只可惜。 这阵子三十里铺生产队,天天让社员们到河滩里去挖河泥堆肥、新兴水利工程。 搞的张维兜里明明有钱,但却抽不出身,去买点肉回来解解馋。 “出息!” 王硕对张维的追求嗤之以鼻,“咱好歹也得打2头狼回去!扛着狼走在路上,也威风不是?” 张维不和王硕争。 而是扭头问,“小川,你最想打到什么?” 叶小川回道,“最想打到什么...狼!快快快,那边有狼群!!” 三个知青站在洞穴门口,原本只是闲聊,所以各自都没把步枪拿在身边。 只因时间还早,又加上有火光。 谁也没料到,居然有狼群这么放肆,竟敢这么早就出来攻击人类了?!! 叶小川惊呼出声。 倒是把洞里的民兵队长、老柳头,以及另外一个汉子,吓得赶忙提着骑步枪跑了出来! 第068章 想打狼却来野狗 “野狼在哪呢?” 一听说有野狼,大家伙第一反应不是害怕,居然是兴奋的不要不要的!! 一匹匹野狼,那可是都是钱啊。 首先野狼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狼皮。 如果卖到收购站去的话,一张品相完好的狼皮,公家给出的收购价8块多~11块。 但如果只要有门道,能把这些狼皮卖给那些蒙人,人家给的价钱,可就远远不止这点了! 只因为那边的人骨子里流淌着的,终究还是游牧民族的血液。 买一张狼皮回去,可以当图腾。 再往小里说。 要是卖给那些牧民的话,他们在自个儿的帐篷外面挂上一张狼皮。 既能给蒙古包主人,脸面上争光添彩,而且还能辟邪。 同时还能恐吓那些流蹿到蒙古包附近、想来偷袭的独狼... 狼皮能卖个大价钱。 同时性热的狼肉,那也是个好东西。 不少古籍里面,对狼肉的功效都有着详细的记载。 比如《饮膳正要》、《医林纂要》等等。 说狼肉主补益五脏,厚肠胃,填精髓,腹有冷积者宜食之。 与此同时。 大家都认为能辟邪的狼牙,也能卖出不少钱呢! 所以在场的人,哪能不兴奋? 说白了,还是因为狩猎队配备了长长短短10来支火铳、7支骑步枪。 才给了他们足够的底气,不用去惧怕狼群。 顺着叶小川指的方向。 大家举目望去,众人心中不由都吃了一惊! 只见远处的山坡上,正有一群一群的萤火虫样的光芒,在那里不停的游走、闪烁... “嘶…挨球咧!” 民兵队长倒吸一口凉气,“咋解这么多?这是遇到野狼群了吗?” “不太对劲。” 另外一位跟着出来打猎的社员,仔细观察片刻。 随后满是疑惑的摇摇头,“前年我出来打猎的时候,还干翻过一匹狼呢...我也遇到过狼群。 “那阵儿,哪有这么多野狼?” “而且我还听说过,三边地区的狼群规模,普遍都不会太大...有個10几匹、20几匹都不得了了。” 那人一指,“你们仔细留意一下那些绿油油的眼珠子,我估摸着,这群狗东西,咋解也有个3、40头了吧?” 老柳头人老,眼力却不差。 他仔细瞅了半天,也开口道,“对着咧!那半坡上的狗东西,数量真还不少!我寻思着,莫不是野狗?” 民兵队长举着手里的骑步枪,把瞄准具竖起来。 透过夜幕中微微的光芒,仔细朝着那群不明生物,瞄了半晌。 随后缓缓垂下枪口,“山坡那边有月色,我看见有些个头不太大的家伙,在那里游来荡去的。 感觉应该是野狗,不太像是狼群...唉,可惜了!” 打到野狼,可以发笔小财。 可要真打到野狗的话,那也就没什么值得让人兴奋的了。 无非也就是能吃顿狗肉、捡张狗皮回去... 狗皮又不值钱。 哪个生产队里的那些土狗,它们身上的狗皮,和这种野狗皮比起来的话。 土狗皮还更规整些、更干净些呢! “算了,管球它哩。” 大家伙儿都不认为那是狼群,而是野狗,所以众人顿时兴致缺缺。 民兵队长收起枪,“管它是狼是狗,反正距离太远,打不着。 我寻思这些家伙,一定是闻到了咱们带来的、这两条毛驴身上的气味。 所以想过来吃点驴肉、打牙祭了。” 那些在半坡上,不停眨巴眨巴的眼睛,就像忽闪忽闪的萤火虫。 看着感觉挺近。 但民兵大队长,用他枪上的标尺大致测量了一下,估计野狗群距离这里,最少也在8、900米以上。 而他手上的53式骑步枪,口径7.62毫米,最大射程倒是有1000米。 但有效射程其实是500。 在这种距离上,要想打中8、900米开外的野狗,那不啻于是在撞大运了。 更何况这种53式骑步枪,它本身就是仿制白熊的东西,技术性能并不是那么好。 再加上这些枪支,都是以前配发给一线部队。 然后淘汰给二线部队,接着又丢给预备役。 最后实在是不好使了,这才轮得到配发给民兵...连膛线都磨平了,哪还有多少准头? 打一发子弹要4毛钱呢!民兵队长可舍不得... 既然是虚惊一场。 众人顿时就纷纷回到洞里,开始商议今天晚上值夜的事情。 野狗不值钱。 但这些流浪的野狗,其凶残程度、其带来的威胁性,并不亚于狼群。 甚至是一般的小狼群,见到了这种大野狗群,那也得赶紧退避三舍! 所以还不得不防。 不说它们咬伤谁? 就是把带来的两头生产队的毛驴,给伤到了一头。 那都是一件了不得的、重大责任事故! 赔,只怕也得赔死这些狩猎队成员了。 最后还是老柳头提议:今天出来打猎的男同志有7位,女同志有5位。 正好12个人,那就分成6组。 每个组,站2个小时的岗。 这样一圈轮下来,天也就亮了。 大家伙觉得此意可行,于是就便开始着手分配人手。 最终,叶小川和妇女大队长分在一组,负责凌晨2点—4点那班。 整支队伍里,只有张维戴着只“上海牌”手表。 于是老柳头便用一根绳子,将手表吊起来,好用来计时。 该到门口去站岗的人,他们会轮流派人进来,时不时看一下时间。 到点了,就会叫醒下一轮的人出去值班。 而其他人,则蜷缩在洞穴里酣然入睡。 等到有人把自己叫醒,叶小川便提着骑步枪,和妇女大队长来到洞穴门口。 没成想。 倚靠着大车架坐在那里的赵小蕊,却不愿意回去睡觉,说是睡不着,想在这里坐会儿... “傻妮子啊!” 妇女大队长,满是心疼的搂搂赵小蕊的肩,“额苦命的妮呀!自打你嫁到咱庄上来。 我记得还没出10天吧? 你的脸上,就再也没露出过笑容...唉! 是额害了你哟!当初,我也是寻思着老孙家,他们家庭条件好...” 赵小蕊凄苦一笑,“大妗子,你莫这样说...额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不怪伱,我谁都不怪...或许,这就是一个人的命吧!” 她们两个说话的时候,称呼‘我’,都是用的‘额’。 那就说明,这个赵小蕊和妇女队长,她们的娘家都在绥得那边。 而且赵小蕊,还称呼对方为‘大妗子’...这个称呼在脂米县一带,相当于‘大舅妈’的意思。 这么看来。 原来赵小蕊和妇女队长,本来就是亲戚,不过估计也是那种翻了好几座山的亲戚。 陕北这边普遍重亲情。 这和南方“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到”,是不一样的。 直到此时。 叶小川才恍然大悟:难怪身子骨看起来稍显柔弱的赵小蕊,会被吸收进“铁娘子狩猎队”。 而且在时的路上。 妇女大队长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处处有点偏袒于她。 原来。 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的话,赵小蕊还真进不了狩猎队! 出门打猎,谁都愿意和强者为伍。 像赵小蕊这样的身体素质,只能是累赘、是拖累。 出不了什么力,打到猎物,还得分一部分给她,谁干呢?? 等妇女队长和赵小蕊,拉了几句闲话。 不敢白白熬夜的妇女队长,终究拗不过对方,还是钻回去睡了。 漫漫长夜,寒风呼号。 在清冷的月色下,叶小川和赵小蕊默默坐了一会儿。 良久之后。 赵小蕊终于开口了,“叶知青同志,您是大城市来的,见识多。 您说,要是在城市里,遇到我这种类似情况。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才能...” 叶小川不动如山。 只是嘴里回了一句,“你是想问,该怎么做,才能改变你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吧?” 第069章 户口的影响很大 赵小蕊“被”分家了。 如今的她看似有家,其实又没家:在老孙家,赵小蕊承担了她该承担的那部分巨额债务。 现在孙家的人,把赵小蕊视若蛇蝎,并不和她有任何来往。 婆家这边,形同老死不相往来的两家人。 而娘家那边,自然也回不去的了。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 她真要回到娘家,又怎么和那些哥哥嫂嫂相处? 更何况。 她的户口如今在三十里铺生产队,回到娘家那边,又靠什么生活呢? 要说把户口迁回去吧,按照政策来说...是可以的。 可往往很多生产队,都有他们自己的土政策,人家是不会轻易接受外来人口的。 告也没用! ——哪个生产队的粮食,本来就都紧巴巴的,再来一个抢粮的? 搁谁谁也不乐意,找社员联名签字同意,只怕都找不到人。 所以,心理压力实在是大的扛不住、对未来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赵小蕊。 这才鼓足勇气,开口向叶小川讨教一条好建议。 其实她这个问题,真的还没法回答。 因为提出任何合理化建议、和意见,都要结合到当时的时代背景,和这個人的具体处境。 去进行全方位的综合衡量。 说实话,如果换位思考,即便叶小川处在赵小蕊那个角度上,其实也会感到很棘手。 这可是爷们儿唆了算的陕北啊! 一个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小寡妇,要想出去做点事情,可真不容易! 成功了的陕北女强人,也不是没有。 但她背后所付出的辛酸泪,那可就太多太多了... 如今赵小蕊想知道四九城里,那些守寡的年轻小媳妇,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日子的? 问题是她们可选择的余地,那就多了不少:回娘家去住?也行! 毕竟人家有《城镇居民粮食供应凭证》。 她只要住在四九城里,就可以拿着粮本,去粮站门上市上买粮食吃。 平时用不着到哥哥、嫂嫂的锅里去搅和。 除了回娘家住。 那些守寡的小媳妇,还可以选择嫁给城里的离了婚的男人、老鳏夫、甚至是老光棍什么的。 运气好的话,就算嫁个未婚小年轻,也不是不可能。 实在不行。 还可以从农村挑个棒小伙,让他来当上门女婿嘛! 而且这个小寡妇,还不用长得多漂亮。 只要她是四九城的城市户口...有这个金字招牌,就足够用了! 保证大把的农村年轻小伙子,冲着这个户口本,都会趋之若鹜... 毕竟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他的户口是随母。 因此为了户口...不!一切为了孩子!! 所以那些城里的小寡妇,人家是不愁嫁的。 而赵小蕊,想嫁同村那些年轻后生? 那不可能! 谁敢娶她,那个后生家里,恐怕扛不住那么多的风言风语... 赵小蕊要是学城里人,同样招个上门女婿? 这也不可能,别说她头上顶着“扫把星”的名号。 就光说赵小蕊身上那笔巨额债务,都能吓的那些人,缩都缩不赢... 也不想想! 能娶她的人,年龄会小? 而到了这个年龄,还娶不到媳妇的男人,他的本事又能大得到哪去? 既然如此,靠啥赚钱来还债? 这就形成了城里的那些,姿色平平的小寡妇,好解决。 而农村的小寡妇,难处理。 唉—— 仅仅因为一个户口上的差异,就能整的同人不同命... “怎么?” 见叶小川良久不吭声,赵小蕊偏过头。 一脸的木然,“连叶知青,你这么有文化、那么有见识的人,也觉得我无药可救,只能任我自生自灭了吗?” “也是...” 赵小蕊抬头望月,眼眶里有两潭秋水涌动,“我们山旮瘩的人,命就像山坡上的草。 绿了,枯了...是开花了,还是被野火给烧干净了,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又有谁会在乎呢?” “其实你用不着,以这种自哀自怜的语境,把自己带入更深的哀伤之中。” 叶小川拍拍裤子上的灰尘。 站起身,“先定一个切合实际的小目标吧...比如说把债务还完,实现经济自主。” 赵小蕊缓缓扭头,“可我一个婆姨家家的,又是农村人,哪怕没日没夜的干,挣双份工分,我也...” “村里要开饭店、招待所了。” 叶小川笑笑,“到时候,里面会有很多种工种。而且还有一部分小品类,我正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它干包出去?” 村里正在筹备开一家饭店、招待所。 这件事情,大多数社员们都有点耳闻。 但由于村干部的口风很紧,所以至今大伙儿,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如今赵小睿蕊听叶小川这么一说,双眼不由泛起了一丝微光! 什么‘小品类’,只有初小文化的赵小蕊听不懂。 但是‘干包’两个字,她却能理解:主家不管好坏,一概把这块营生全都丢给别人去干呗。 这就相当于干得多,挣得多。 赵小蕊之所以懂这些。 只因为生产队里,有些时候碰到那种家里没什么壮劳力,没法和别人换工的人家。 他们需要盖房子的时候。 往往就会采取‘干包’的形式:主人家开出盖房子的具体要求,然后和对方商量好金额。 村里那些土法建筑队,就会利用农闲时间,把这种小活给揽下来。 往往采取干包形式盖房子。 以前需要2个月时间的话,这些由社员们自发组成的队伍,通常一个半月都能干完。 而且还保质保量的。 如此一来,他们赚到手的工钱,就会比按天拿钱高出很多... “饭店里去干活赚钱?” 赵小蕊喃喃自语,“再怎么着,也比在生产队里干活、磨洋工赚得多...咦?” “那甚,叶知青,到时候削尖了脑袋,想去饭店里面干活的社员,恐怕很多很多吧?”赵小蕊问。 “你就放心吧,只要不偷懒,总有你的一席之地...”叶小川撂下这句话。 然后便回洞穴里去看时间。 结果刚刚到了点,是该换下一轮的人来站岗了。 心里踏实了不少的赵小蕊,此时也是扛不住阵阵涌来的困意,也跟着进来睡了。 一夜无话。 等到翌日清晨。 向来起得很早的老柳头,率先起来,然后和另外一个粗粗壮壮的妇女,抬着水桶到远处取水去了。 等到他们打水回来。 大家伙儿各自喝了一碗杂面粥,吃了两个杂面馍馍之后,便赶紧收拾东西,奔赴狩猎的预设地点。 等赶到地方。 一起来的那位狩猎老手,却有点不乐意和大家分享猎物了。 只见他走到一个荒草丛生的山沟里,便停一下脚步,从行囊里拿出捕猎的器具,开始着手布置陷阱。 原来这个社员他准备的,是一只训练了很久的野鸽子...母的。 等赶到地方。 这汉子便蹲在地上,往黄沙地里钉进去一根木桩。 随后把母野鸽子拴在木桩上面。 然后用透明的丝线,围绕着这只母鸽子,打了数不清的结。 经过老柳头的讲解。 叶小川和王硕他们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家伙是准备用母鸽子的叫声,引诱飞过此地的野鸽扎下来。 此人正是利用野鸽追求母鸽子的时候。 会在围绕着母鸽子周围,不停蹦蹦跳跳这一习性,来诱捕那些肥肥的野鸽子。 眼瞅着那人把陷阱布好。 正不耐烦的催促大家伙赶紧离开此地,免得干扰他干活。 老柳头赶紧看看一脸漠然的叶小川。 再瞅瞅到处找板砖、石头,准备拍那孙子脑袋的王硕。 老柳头摆摆手,“两位知青莫生气咧,那就是个具体人,打死不愿吃亏的铁公鸡。 走走走,抓几只野鸽,能卖几个糟心钱?走,我带你们去打沙鸡...一火铳,就能干翻10几只那种!” 第070章 有什么仇什么怨 老柳头带着大家,顺着山谷又往前走了2里地。 “那人叫什么名字?”路上,叶小川问赵小蕊。 “抓野鸽子那个呀?” 赵小蕊回道,“他叫孙起云,论起来,还是我的本家堂叔呢。 怎么...叶知青同志,您别和他计较,更不要和他打架,为他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叶小川笑笑,没说话。 不揍那孙子,这是肯定的...真还不值得。 只不过,不计较? 那是假的...等以后生产队里的几个项目,都起来了。 到时候。 孙起云这自私自利、破坏狩猎规矩、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孙子,恐怕有的他哭!! 把那个人记在小本本上。 叶小川,赵小蕊以及王硕他们跟着老柳头,来到山谷深处。 此地的杂草很茂密。 但由于这些杂草早就过了播种草籽的时节,所以野草尽数枯萎。 放眼望去,荒凉一片。 老柳头先是弓着腰,仔细观察了附近的枯草上、那些稀稀拉拉遗留的草籽情况。 确认此地,有可能能弄到沙鸡。 “嘘——” “从现在开始,大家伙把手脚都放轻些儿,嘴里呢,莫嚷嚷。” 只见老柳头从背囊里,翻出几個大玻璃瓶子。 这种瓶子,一看就是医卫生院里用来输过液的、废弃的医疗垃圾。 但就这...也被物质极度匮乏的农民们,争先恐后地,甚至还得托点关系才能搞得到。 由于这种玻璃瓶子,它上面有软橡胶塞子。 密封性很好。 农村里,大家伙通常都是用它来打散酒,泡点药酒啥的。 甚至到了冬天,还能在外面套一圈棉布。 灌上热水,当成暖手宝用。 总之在农村人眼里,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浪费的,城里人不要的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废物利用的... 现在老柳拿的这些瓶子里,全是黄灿灿的玉米粒。 等他找到一块小空地。 老柳头拔开塞子,一股淡淡的酒味扑面而来。 举着瓶。 老柳先是扭头和大家商量,“同志们,老少爷们们,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待会抓到了沙鸡。 我得先分2只。 当作这1斤苞谷酒、和2斤玉米的本钱啊...大家都表个态,觉得这法子,能行不?” 沙鸡看起来个头大。 实际上除掉毛、内脏之后,其实轻的很,最肥的沙鸡也不过1斤左右,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再加上这种沙鸡体内的油膘很少。 也就城里人,才舍得掏钱买来吃吃。 换作农村人的话,他宁愿吃一斤肥肥的猪肉。 所以老柳头提出的这个分配方案,倒也不过分。 ——狩猎的工具是人家准备的、本钱是他垫付的...本来出来打猎,就有赔本的风险。 所以老柳头提出先拿两只沙鸡作为回报,而且还事先说在前面。 这就非常让人的舒服了。 尤其和先前那个孙起云一对比,老柳头和他的为人处事。 高下立判... 见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 老柳头把这些瓶子里的玉米,尽数撒在地上,随后让大家把骑步枪收起来。 沙鸡个头小。 而骑步枪,则属于莫辛纳甘步枪的一种变种。 逼急了,是可以用来当狙击枪用的。 这种7.62mm子弹打出去。 钻进沙鸡的体内,进去一个小眼,出来就是一个大窟窿... 所以用骑步枪来打沙鸡? 那就不是打猎了,相当于强力粉碎机...会把整只沙鸡打的四分五裂。 咋卖钱啊? 等大家各自都拿上火铳。 以撒了玉米的那块小空地为中心。 呈扇形姿态,分开趴在这条沟壑的半坡上,匍匐在1米高的杂草当中。 静静等着猎物的到来... “叶知青同志,我们共用一支火铳吧?我...我其实,很怕用这玩意儿...” 跟屁虫一样的赵小蕊,没选择跟着妇女队长,埋伏在斜对面山坡上。 却偏偏跟在叶小川的后面。 自从昨夜和赵小蕊说过几句话之后。 她现在似乎总是有意、或无意的喜欢靠近叶小川,喜欢黏在叶小川身边。 其实仔细想想。 也可以理解: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绝大多数女人相当于是藤,不至于个个都能当顶门杠。 那既然是藤,无论她依靠的那棵大树到底成不成材? 可毕竟,还有一个依附对象不是? 而如今赵小蕊,连她以前攀爬的那棵枯树,也倒了... 遇到这种情况,换成90%的小女子。 心里也会空空落落的。 总感觉自己在半空中飘着,不上不下,跟没根的浮萍似的... 而如今。 赵小蕊从叶小川这里,找到了一丝能改变她将来处境的希望。 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好机会呢? 毕竟,等到规划中的生产队饭店、招待所一旦开业。 到时候,挤破头想去店里工作的人,势必多的要命! 竞争那么大,赵小蕊可没把握,自己能成为其中的幸运儿之一。 尤其是如今的老孙家,是不可能帮赵小蕊的...而且现在的他们,也没那个实力了。 村里人都不会正眼看他们一眼,更何况生产队里的那些干部呢? 或许也就眼前的叶小川,还有点可能,会帮赵小蕊一把。 所以她拼命想和叶小川搞好关系,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 趴在草丛里。 叶小川死死盯着空地上的那些玉米,而一旁的赵小蕊,则有点左顾右盼在那里乱瞅。 一会儿看看叶小川的侧影。 一会儿又朝对面胡乱张望。 黄土高原的沟壑,特别特别的大。 在电视里或许看起来很小很小,但实际上一条沟壑之间,即便是底部、两边靠近黄土崖的地方。 其直线距离,最少也有3、40米。 天空蔚蓝,四下里微风吹拂,太阳暖暖的,照在人身上还挺舒服的。 正当叶小川一边闻着身旁赵小蕊头发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清新气息。 一边享受着两个人的棉衣,时不时磨磨擦擦的、所带来的那种微妙感觉... 宛如上学的时候,和同桌的漂亮女同学,不小心碰了碰胳膊肘。 那感觉...挺...有点难以形容。 反正,反正让人挺舒服的。 突然!! 只听赵小蕊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民兵队长,为什么要用步枪瞄着咱们?!” 第071章 小蕊这是咋滴啦 【求追读啊老大!小三轮的字数,其实都够上架了。可额还在这里强忍者腱鞘炎码字,一个嘣子都木有...求垂怜、求追读、求...算了。我还是滚去码字吧。】 —————————— “他为什么要用步枪对着我们?” 赵小蕊吃惊不小! 一边惊呼,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压在叶小川的身上。 也不知赵小蕊,是因为吓的想找个地方躲? 还是她真的舍得用自己的身体,替叶小川挡子弹? 顺着赵小蕊指的方向看去,叶小川也是一惊:只见斜对面的山坡上,那片淡黄淡黄的枯草丛里。 赫然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仔细一看。 那枪口,不正好瞄着自己这边吗??! 它喵的!! 这次设伏围猎沙鸡,人家老柳头一再强调:大家只能以扇形阵型设伏,枪口必须朝着沟壑下面。 免得伤到自己的同伴。 而且千万不要动用骑步枪。 那玩意儿不但会把沙鸡打成肉沫,而且一粒步枪子弹是4毛钱...总共一只沙鸡,才能卖1块5。 而且那还得完完整整的才行。 如果动用骑步枪去打这么小的猎物? 一枪打不中,再补一枪? 那就是2颗子弹...怎么算,也算不过账啊! 正是因为有了老柳的提醒,现在连张维,王硕,包括叶小川这种打猎的小白,都知道打沙鸡得用火铳。 那個民兵队长,他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干?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抢了老孙家的仓管位置? 可那也不至于动杀机啊! 要知道。 涉及知青无小事,尤其是来自于四九成的知青,更是备受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若是在打猎过程中,插队知青只要出了任何意外,那都不是一件小事! 如果出现四九城知青,意外死亡的情况。 那得立即上报官庄公社,上报脂米县府,上报俞林专区! 与此同时。 地区“知青办”还得立即联系四九城那边,以便随时向对方汇报事件的调查进展、安抚家属之类的。 俞林专区会专门成立一个调查组、派人下来进行详细调查。 所有相关人员有一个算一个! 一个跑不了,全都得挨收拾!! 嘶...所以叶小川就纳闷了:爷是把民兵队长的孩子丢进井里了? 还是把他老婆给卖了?? 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值得那家伙,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来干这事?? 眼瞅斜对面那只黑洞洞的枪口,还在不停的调整角度。 此时对方是什么动机...已经不重要了。 保住小命要紧!! 于是叶小川抱着赵小蕊,猛地往旁边的土堆后面一滚... 稍等片刻。 叶小川正准备从土堆的另一侧探出头来,仔细观察对面的草丛。 却被怀里的赵小蕊拉住了,“别动,让我来....” 由于两个人躺倒的位置,更利于赵小蕊那边伸出头。 所以她一边紧紧压住叶小川的脖子,不让叶小川动弹。 一边伸长了她那如同天鹅一般的脖子,从土堆的另一侧仔细观察斜对面。 看了半天。 那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土火铳... 火铳在这个距离上没威胁。 “没事了。” 赵小蕊松开叶小川的脖子,低头柔声说道,“或许,刚才他只是在瞄着玩...嗯呢...” 怀里的赵小蕊低头说话,两个人之间的已经零距离,四唇相对,呼吸相通。 “呵...哼...嗯呢...” 说着说着。 赵小蕊已经说不成话了,直接就变成了哼哼唧唧...怪得很。 整的叶小川忍不住浑身猛地一颤! 与此同时,怀里的赵小蕊的身子,也在剧烈颤抖... 这是遭遇了大恐惧过后的应激反应吗? 叶小川感觉似乎…不太像。 倒是更像自己和马璐,钻在被窝里抠门的时候,马璐当时那种反应。 可...问题是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啊,咋会这样呢?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咕咕咕——” 正在两人想把对方推开,却又又舍不得之际,此时沟壑底部传来阵阵叫声。 来了! 赵小蕊再度伸出头。 先是瞟了一眼斜对面的山坡上,那边依旧还是火铳。 然后叶小川和赵小蕊,才顾得上往沟底的空地上看。 只见2、3只灰扑扑的沙鸡,正各自朝着一个方向,在空地边缘不停的徘徊。 “咕咕咕——” 沙鸡的警惕性很高,这些家伙只是左顾右盼的,却并不往空地中间走。 “咕咕,咕咕——” 与此同时,斜坡上的草丛里,传出几声野鸡的叫声。 结果沟底的那些沙鸡听见,叫声一下子就变得稍显急躁起来,“咕咕,咕咕咕!” 其中有一只沙鸡,还试探着扑棱到那些玉米跟前。 头一伸一缩的。 似乎是在研究这些黄灿灿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到底有没有毒? 鸡脖子就那么伸伸缩缩无数次。 终于! 领头的沙鸡啄了一粒玉米。 这些家伙,喜欢从众。 那只扮演哨兵角色的沙鸡带头开了口,剩下的沙鸡便纷纷从草丛里钻出来,开始争抢那些玉米。 一时间。 沟壑底部的空地上,挤满了灰扑扑的沙鸡,乌泱泱一大片,看着都觉得诱人! 眼看着汇集成群的沙鸡越来越多,估摸着那堆沙鸡怎么着也有2、30只。 而且后续从草丛里钻出来的鸡,几乎已经没有了。 但让人奇怪的是,此时老柳头的火铳,却还没动静。 因为大家伙事先都商量好了:等会儿打沙鸡的时候,得先等老柳头的火铳打响。 然后大家才能紧随其后的开枪。 但问题是,这群沙鸡基本上全都出来了,再等下去,也没意义了啊。 而且眼瞅着地上的玉米,已经被吃的越来越少。 再等一会儿,玉米就被它们吃光了,到时候没了食物,这些沙鸡岂不就会离开这里? “难道是老柳叔的火铳,哑火了?”叶小川忍不住秃噜了一句。 “应该不会。” 赵小蕊举骑起双手,准备随时捂耳朵,“老柳叔和我大妗子在一起,他们两个自有一杆长火铳,不可能两支同时哑火啊。” “那他为什么还不开枪?” 上世今生都毫无狩猎经验的叶小川很是不解,“那些玉米粒,都被吃光了!” 赵小蕊妩媚一笑,草丛里的阳光似乎都更灿烂了些。 说老实话。 叶小川见过她好几回了,但还从来没见赵小蕊笑过... 原来她笑起来,真的挺好看。 尤其是嘴角那两个浅浅的、米粒大小的酒窝,让人看起来别有风韵。 “再等等吧,老柳叔不会任凭它们跑了的。” 赵小蕊伸出一只手,搭在叶小川的肩膀上,全神贯注的看向沟底。 第072章 有人的私心太重 “砰——” 一声枪响! 陡然在山谷里轰然炸裂! 震的两面悬崖上的黄土,簌簌而落!! 老柳头手里的火铳...终于开火了。 与此同时,叶小川下意识的也抠动了手中的扳机。 只听一阵“砰砰砰”枪声大作! 埋伏在两边半山坡上的狩猎队全体成员,此时纷纷朝着沟底的那些沙鸡,拼命开火! “砰砰砰——” 一时间枪声四起,硝烟弥漫! “不要装火药了,提着短火铳扑下去!快快,快点呀!” 一顿乱枪响过。 老柳头的吼叫在枪声的余音中炸响,“不要管长火铳了咧,提着短火铳,上啊!” 众人一听,赶紧从草丛中站起身来。 提上随身携带的短火铳,拼命往沟里冲! 等连滚带爬的冲到沟底,大家举目一看,不禁个个都倒吸一口凉气! 心里直呼好家伙!! 只见那一小块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趴着好多沙鸡。 有的沙鸡当场丧命,还有不少的沙鸡,在那里不停的扑棱着翅膀...没治了。 其中有少部分沙鸡,身体都是囫囵的,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点伤口和血渍。 这些胆小的杀鸡,是被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巨响。 给活生生吓死的! 另外还有一部分沙鸡,并没有被铁砂子打中,也没被吓死。 这少部分沙鸡,如今正在拼命的四散奔逃。 可搞笑的是:它们却不往草丛中钻。 而是像一只只没头苍蝇一样的,就在那小块空地里面,左三圈、右三圈的乱蹿! 一个個脚步翩翩、翅膀东斜西歪。 甚至还有一只沙鸡,直接撞到赵小蕊的裤腿上,就那么偏着头,直勾勾的望着她... “噗通——” 片刻之后,这只傻鸡终究没抵挡得住阵阵上涌的酒意。 只见它在原地扑腾了两下,随后滚了两圈,咕噜噜的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能不开枪就别开枪,火药、铁砂子也是钱咧!” 见此情形。 手上提着短火铳的老柳头顿时乐了,“能抓几只活的,就抓活的,有些城里人喜欢养沙鸡玩...那个价钱,卖的高着哩!” 于是在场的众人一顿忙乱,纷纷撅着个屁股到处抓鸡。 而手里同样提着短火铳的叶小川。 则弯腰装出一副帮赵小蕊抓鸡的样子,而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那个民兵队长! 只不过,那家伙现在也是撅着个屁股忙着抓鸡。 连火铳都不管不顾的扔在地上了。 好似先前他用骑步枪,偷偷瞄准叶小川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家伙,只是一时促狭心大起? 就好比村里那些,战争片看多了的半大小子,时不时的就会用手比划一个开枪的手势? 又或许是民兵队长,对自己心生不满、心里有某种芥蒂。 所以才会拿起步枪比比划划,然后借此发泄一下,他心中的那股抑郁之情? 叶小川一边忙着帮赵小蕊抓鸡。 一边在心里暗自思索。 但终究没理出个头绪。 只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提防着这家伙! 最好是想个办法,把他的民兵队长撤掉,不让他以后有摸到枪的机会。 如果再严重一点的话。 甚至自己找个机会,用那股强大的意念力,直接...咔嚓掉他? 要不然的话。 总有这么一个家伙杵在那里碍眼,让人过日子都过的不舒坦! 这次狩猎沙鸡。 最终清点战果的时候,把大家伙都搞得乐不可支! 打死的沙鸡一共有19只,而被大家活捉的也有5只。 这可比那个抓野鸽子的家伙,收获大多了! 只不过他是吃的独食。 而这边呢,需要给大家分。 其实分到每个人头上,也不是太多了。 按照事先商议好的规矩,老柳头先挑了一只活的、一只死死的。 剩下的22只,才由大家分平均分配。 说来也巧。 这次出来狩猎的两支队伍,男男女女总共是12个人。 除掉那个自私自利的孙起云,剩下的11个人,平均瓜分22只沙鸡。 不多不少,一人2只。 初次出击,收获颇丰,众人的兴致也是越来越高。 在老柳头的带领下,大家伙跟着继续往深山里面钻。 这一天从上午出发,直接干到晚上,狩猎队总共打到了22只沙鸡,还有7只野鸭,6只野兔。 其实在陕北的广袤沟壑里。 最容易打到的猎物是野兔。 另外野鸡,野鸭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比鸽子稍小一点的野鸟也很多。 其中尤其是以野兔最为泛滥。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陕北这边的野兔,实在是太多了,简直都有点成灾了! 只不过要想打野兔,那是需要带着猎犬,满山遍野的追赶的。 人的精力有限,跑不了多久就扛不住了。 要说捕获野兔最简单的法子,那就是下套子,等着野兔自投罗网。 只可惜。 这个时期大家伙都穷,如果弄上百个野兔夹子,然后漫山遍野的撒出去的话。 这些夹子,就很有可能会被别人偷走。 结果野兔没弄到几只,却丢了一批铁夹子,那还不得赔死? 所以陕北虽然野兔很多,但要想抓到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今天收获的野兔,其实还是仗着人多。 11个人从山脚下各自分开,然后往塬上围。 要是只有2、3个人的话,真还整不了这么多野兔。 当天晚上。 大家伙儿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昨天晚上栖息的洞穴,又凑合着过了一晚。 到了第二天一早。 那个自私自利的孙起云,借口说他要去拿2只野狗回家,好给孩子、给他家的婆娘解解馋。 民兵队长也嫌打这些小猎物不过瘾,所以吵吵着他也要去。 天空蒙蒙亮的时候。 这两个便家伙背着猎枪,带着行囊,然后离开大队伍进山去了。 原本那个孙起云,和民兵队长两个人,是这支狩猎队里经验最丰富、枪法最好的人。 如今他们两个想去发财,不愿意带着这些累赘一起进山。 剩下的人,可就有点抓瞎了... 老柳头让他弄点小猎物,问题不大。 但一说到打狼这种凶残而且又狡猾猎物,老柳他的双腿会打颤... 既然大家都想去打大一点的猎物。 于是老柳头提议:现在还剩下10个人,既然这些人当中,谁也没那个胆量,更没那个本事去和狼群对钢。 那大家干脆去打野驴! 第073章 去野驴沟试试看 打野驴? 一说这个。 大家伙顿时来了劲:谁不知道天上龙肉,地上驴肉? 野驴浑身都是宝,驴肉能卖个好价钱不说,而且也驴皮也是个好东西。 要是打到一头公驴的话...嘿嘿,老支书拿它去送信用社主任。 保管他爱的不得了... 驴杆杆么! 而在陕北有個地方,正好就叫做野驴沟。 据说在野驴沟那边,千百年来,一直都有野驴群出没。 只是野驴的警惕性很强,再加上奔跑速度又快,所以很多猎人即便看到了野狼驴的踪影。 最终多半也只能悻悻而回。 看得到,追不上嘛! 再加上那些猎人,也不是人人都能配备步枪,在这个时期,那些成分不好的人,是摸不到枪械的。 要不然上面的干部一瞪眼:你拿着枪,打算咋解? 想返工倒算是吧? 光是这句话,吓也能吓死他们! 所以除了少部分有资格持枪的猎人之外,大多数猎人,其实拿的还是弓箭、土火铳。 就靠这些玩意儿? 那些机警、皮又厚实的野驴,除非让猎人们有机会在10米左右的距离开枪。 否则的话,铁砂是很难打得穿野驴皮的。 现在正好狩猎队里步枪、长短火铳齐全,人数也多。 而野驴沟占地据说很宽广,并不是简单的一条山沟沟。 装备精良人员众多,正好可以分头进入野驴沟的每一条沟壑里去,仔细搜索。 说干就干! 剩下的10个人,立马动手整理行囊、架上驴车。 然后直奔野驴沟而去 野驴沟距离宿营的地方,还挺远的。 一行人直走到太阳都快落坡了,这才赶到了野驴沟的边缘地带。 站在坡顶,大家趁着天还没黑,预先观察了一下野驴沟的地理环境。 直到此时。 大家伙才真正感受到了塞外这些千沟万壑,到底有多粗犷! 此地的环境和脂米县那一带,有所不同。 脂米那边的黄土塬,更平缓一些,黄土之中很少有多少石块。 而这里的悬崖更陡峭,沟壑也更深,不少悬崖峭壁,都是由那些风化了的碎石组成。 看上去非常的危险。 整个大地呈现出一种黑褐色。 据说是因为这边的黄土地里面,侏罗纪的煤矸石含量多,以至于这里的沟沟坎坎,颜色都更深一些。 站在高岗往下望。 整条野驴沟呈现出歪歪扭扭的走向,沟壑两边有无数分叉。 看上去像个“非”字型。 目光所及的野驴沟的沟底,中间似乎有一条小溪流。 只是两岸的芦苇,实在是长得太过茂密了。 大家也只能根据芦苇的走向,猜测那里应该有一条小溪,而见不到它的真面目。 野生动物喜欢逐水而居。 看来,这野驴沟里有野驴出现,倒也应该合乎情理。 “到时候,我们把人手分成几个小组,大家伙先沿着支岔,从塬上往支岔底部走。” 老柳头拿着鞭子。 指着野驴沟里的那些无数条分岔,然后给大家伙儿详细讲解了一下,这次围猎野驴的大致行动方案:“等各小组走到支岔尽头。 然后才折返回来,这次得走沟底,一路朝着野驴沟主沟这边,慢慢的搜寻猎物...大家听懂了没?” 众人异口同声,回了句明白。 按照老柳头的设想:野驴沟里面的分岔很多,谁也说不清楚,预想中的野驴,群到底躲在哪条沟里? 所以就只能把大家伙,尽量的多分成几个小组、尽可能的多搜索几条山沟。 在第一天的时候。 各个小组沿着山脊往里走,免得打草惊蛇。 等走到各自负责的那条山沟的尽头,各个小组可以自由决定,什么时候开始寻找野驴。 但寻找野驴,必须得沿着山沟底部,回过头来仔细搜寻。 这样一来。 如果真有野驴,藏身在某条山沟里的话。 各小组运气好,打得到就打! 实在打不到,也可以把野驴往野驴沟的主沟这边,也就是那条小河所在的地方驱赶。 假如运气好。 野驴群被赶到野驴沟的小溪边了,恰好又遇到别的狩猎,也赶了过来。 这样一来,大家伙就可以集中火力,对那些野驴进行围猎... 大家的目的明确了。 随后站在山顶上,各自挑了一条山沟。 接下来,就开始要分组了...这事儿,倒挺麻烦的:谁也想跟着有狩猎经验的人。 再不济。 也得选择那些身强力壮的人,毕竟出来打猎不是请客吃饭,那是要能干、又还舍得下苦的人才行。 毕竟谁也不想被拖累。 众所周知,王硕和叶小川这两个家伙,拧在一块就会掐架! 所以他们俩不能放在一起。 最终。 王硕、张维和老柳头一组。 “铁娘子狩猎队”中的其他3位女同志为一组。 而那位赶大车的老汉,则留守在野驴沟中间部位,当做是大家伙集结的目的地。 妇女队长早早就摆出一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满脸刚毅的站到叶小川身边。 只见她铁拳一挥,“我坚决选择跟着叶知青同志,肩并肩、战斗到底!” 人家都当众表态了,叶小川自然也不好拒绝...那会把人家的颜面扫的,全丢进野驴沟。 以后就没法共事了。 再说这妇女主任,说老实话...身板儿绝对够壮实,耐的很! 要是让叶小川选的话,真还宁愿选择妇女队长,而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张维之类的。 现场的人,基本组合完毕。 只剩下身子柔弱一些的赵小蕊,站在三个小组中间,茫然无所从... 妇女大队长伸手一把将她扯过来,“叶知青同志啊,您是文化人,您的觉悟高。 老人家说过,咱们先进要带动后进,领先的同志应该帮助落后的...” “得,打住!” 叶小川最是受不了这种,动不动就搬出“凛然大义”来的说话方式,“跟就跟着吧,反正我也不会打猎。 说实话,跟着我很可能会空手而归,野驴毛只怕捞不着一根。” 妇女队长阴谋得逞。 此时欢喜的她哈哈大笑! 爽朗的声音震的野驴沟里,那些小动物、野麻雀、野鸭子...半天不得安宁生。 “额和小蕊不怨!同甘共苦,有肉大家一起吃,没有就喝水充饥,球大点事儿,怕甚?!” 第074章 妇女队长好好干 趁着距离天黑还有2、3个小时,大家抓紧时间往沟底走。 晚上准备在野驴沟中心位置,找个地方安营扎寨,以便明天一早,各自往选好的山沟里钻。 下到半坡的时候。 那位准备留守在沟底的赶车老汉,拿出一根长长的枣木棍,上面系上烂布条。 随手就把它插在峭壁上。 他这是在给大家伙留一个指路标识。 这就可以让狩猎队的各個小组回来之际,也好有个辨认的目标。 顺着木棍指的方向,就能找到这位留守老汉。 等到了坡底,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坡。 按理说,大家伙今天晚上就应该在野驴沟的中心位置,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但王硕心急。 想早点往他挑选的那条分岔山沟里走,这样好为明天的狩猎节约一点时间。 那也是头犟驴。 大家好说歹说也没用,最后只能依了他。 共计三支狩猎队,至此分道扬镳,各自往自己挑选好的山沟里钻。 那位留守的老汉,则把两头毛驴卸下来。 然后把两辆大车架子,让大家伙帮忙推翻,把它横着立在原地。 这就相当于两面墙壁了。 再加上他挑选的这个地方,本身就背靠崖壁,其中一侧还有土坡。 现在再把两辆大车扣在一块儿。 顷刻之间,相当于一间简易的临时屋子,就搭建好了。 给老汉留下一长一短2支火铳、以及足够的黑火药和铁砂子,随后大家便分头行动,各自直奔目标而去。 叶小川和妇女队长,还有赵小蕊三人,钻进事先挑好的沟里。 七扭八拐。 没一会儿,身形便消失在茫茫芦苇丛中。 往前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大约行进了有4、5里地。 恰好看见半山崖上有一个土洞。 塞北这种黄土,相对来说更柔软。 经历多年的北风吹刷,像这种奇形怪状的土窟窿,到处都是。 主要是发现的这个土洞,它位于半山腰,晚上在里面过夜的话,至少能阻挡住绝大部分猛兽侵袭。 叶小川率先往上攀爬。 遇到实在是无路可走的地方,就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土坡上掏个洞,以便落脚。 爬上这个土洞所在的位置。 仔细看了看里面,感觉还挺干净的。 于是叶小川便放下绳索,先是把妇女大队长和赵小蕊收集来的干芦苇、枯树枝吊上去。 然后再把妇女大队长,她带来的一口、已经没了把儿的铝制烧水壶吊了上去。 里面装着的,便是今天晚上大家的饮用水。 忙完这一切。 然后妇女大队长,和赵小蕊一前一后的也爬了上来。 只不过,生怕出现什么危险,所以她们在攀爬悬崖的时候,腰上是系着绳子的。 等到三人都进了洞。 叶小川蹲在洞口忙着用匕首,清理分到的那2只沙鸡。 妇女队长则忙着生火,准备做饭。 赵小蕊抱着老大一捆芦苇,跑到洞穴最深处去,铺床叠被,整理住处。 等到火堆上的浓烟散尽,树枝已经烧得通红。 此时叶小川把沙鸡也处理好了。 妇女大队长,用大家随身携带的铝制饭盒,各自放了点小米进去,准备熬点小米粥。 “还是吃烙饼、喝鸡汤吧。” 叶小川从行囊里拿出2斤“全麦粉”。 和一罐头瓶装着的胡麻油递过去,“天天喝那小米粥,喝我的眼珠子都是黄的。” “哟,叶知青你可不敢这么大手,把你的细粮吃完了,那可咋整啊?有小米红薯粥都不错了。” 妇女队长不敢拿叶小川的东西。 她这是在心疼粮食,“说出来不怕叶知青你笑话,额家里,平常还不敢熬小米粥吃哩! 隔三差五的,也就是给孩子他爷吃,才舍得动用一点小米。” 叶小川把东西塞进她的怀里,“你只管烙饼子吃,别替我想那么多长远。” “钱是赚来的,不是从牙齿缝里抠出来的...抓紧时间烙饼子吧,听话的孩子,多半有糖吃。”叶小川顺口开了个玩笑。 其实也是在含蓄的提醒对方:只要你听我的话,就有好东西吃... 以后,自己要在三十里铺生产队里长期生活。 在此期间有很多事情,难免需要妇女队长来配合一下。 毕竟她是妇女队长。 平时在三十里铺生产大队管辖的3个庄子里,还是有很高的威信的。 如果妇女队长,她真能全力配合自己的话,不少事情做起来就能事半功倍。 不过现在提醒倒是提醒她了,只是叶小川不知道妇女队长,她能不能听得懂? 倒是在洞穴后面、撅着个屁股忙着铺芦苇的赵小蕊闻言。 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 妇女队长不知有没有听懂叶小川的弦外之音。 不过她干起活来倒也利索。 只见妇女队长,先是将就着那口没有把的铝制水壶,直接把处理好的沙鸡丢进去熬汤。 等到鸡汤熬好,就水壶放在一边晾着。 然后着手开始烙饼子。 在野外没有铁锅的情况下,要想烙全麦饼子吃,倒也不难。 找块干净些、平整一点的青石板就行了。 于是妇女大队长便用3块石头筑基,另外找了一块石板架在上面。 等到青石板被烤热发烫了。 再往上面滴上一点胡麻油,把面团摊上去,用木棍子擀薄。 一股股诱人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 这次出来之际,大家都带了一个铝制饭盒。 赵小蕊和妇女大队长,她们平常生活中用不着这东西,更舍不得花钱去买。 估计还是借的别人的铝饭盒。 于是接下来,一人一盒子鲜美的鸡汤,就着油汪汪、香喷喷的烙饼。 “叶知青同志,给你。” 赵小蕊每夹起一块鸡肉,就会先往叶小川的饭盒里放,“我这个人,不喜欢吃油荤太大的东西,还是给伱吃吧。” 不爱吃肉? 妇女队长瞟一眼自家这位苦命的远房亲戚,心中忽的有所感... 可惜...妇女队长心里面暗自叹口气: 人家叶知青,是不可能要小蕊你这个农村妮子的...唉。 只希望小蕊,你以后能跟着人家屁股混、能尽早还清欠下的饥荒就成。 今天晚上的烙饼油香,鸡汤鲜美。 三个人都吃了个肚皮贼圆! 等到把饭吃完。 赵小蕊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柔声问,“叶知青同志,你吃饱了没?” 叶小川笑,“吃饱了,吃了个勾勾又丢丢...吃肉,可真爽啊!” “额...舒坦!” 旁边的妇女队长,双手捧着自己的肚皮,很是惬意的打了个饱嗝,“额过生的时候,都没吃过这么好哩! 一碗杂粮长寿面就打发了... 哎!看看人家叶知青,再想想咱过的日子,那都过成球咧!” 叶小川笑,“好好干,我保你天天吃的比这还好。” 这句话,其实有点没头没脑的: 什么好好干? 说的好像,人家平时妇女大队长,她没有拼命干活、没拼了老命的赚工分似的... 不过。 对于这次。 叶小川已经很明显的暗示,妇女大队长,她倒是似乎有点听懂了。 只见她扭头朝着叶小川咯咯一笑,没说话。 毕竟现在妇女队长真还不知道,该怎么跟着叶小川干,才叫“好好干”。 所以能让她说什么? 当天晚上。 赵小蕊和妇女大队长钻进同一个被窝,两个人窃窃私语半夜。 倒是把叶小川晾在一边,独自在洞口站岗警戒。 【感谢】:惊呆了我大佬打赏。 感谢:吴翰文,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的月票。 第075章 到底打到啥东西 半夜换完岗。 叶小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睡得正香。 忽地听到耳边,有人在低声叫唤,“叶知青同志,叶知青同志,快醒醒啊,山坡下有动静!” 声音虽然轻柔,可叫的还是有点急躁。 整的叶小川一个激灵! “有什么动静?” 借助着忽明忽暗的篝火。 赵小蕊那张俏丽无比的脸蛋,已经直直杵在叶小川的鼻尖上:“刚才我守夜的时候,看见山坡下,好像有东西溜过来了...” 这个山洞,位于半坡峭壁上。 一般的野兽要想爬上来的话,是非常不容易的,山魈、猿猴倒是没问题。 可问题是,陕北就没这两种动物。 加上洞口燃烧着篝火。 所以一时半会儿之间,叶小川倒也不担心会有什么猛兽,能突然冲进来伤人。 起来查看情况,自然是要起来的。 可问题是,自己只要一动,那嘴巴不就给人家贴上去了吗? 年轻姑娘身上特有的青春气息,刺激着叶小川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撩拨着每一個感官。 挠的人心痒痒。 暗自咽下一口口水,叶小川用手轻轻把赵小蕊推开一点点。 随后才站起身。 好在自己是和衣而卧,长军大衣还穿在身上。 要不然的话,被对方看到支楞八翘的...那可就难堪了。 提着步枪。 叶小川弯着腰,尽量贴着山洞的墙壁来到前面,赵小蕊拽着叶小川的胳膊,紧随其后。 而此时。 那位已经聊了大半夜、现在困的不行的妇女队长睡的正打鼾。 跟生产队饲养室里的猪一样。 来到洞口。 叶小川蹲在土洞凸出去的那一点点小平台上,极力的往山坡下看。 只见下面有一道黑索索的影子,在坡底下不停的埋头、抬头,好像是在进食。 那家伙的警惕性显然很高。 稍稍吃两口,就得抬起头来四下张望一番。 好在这个洞穴居高临下。 那到黑影抬起头往上看的话,洞里的火光,正好被突出来的这一块土崖给挡住了。 所以那家伙,基本上不怎么会往高处望。 而是偏着头,东扭西扭的看前后左右... “哗啦——” 叶小川缓缓拉动枪栓,尽量使自己闹出来的动静小一些。 “唔唔——” 那条黑影的喉咙中,发出几声低低的咆哮。 很显然。 它也是感受到了些什么不祥的气息,所以才会发出这种声音去威胁对方。 宛如一条护食的老狗。 “砰——” 一声枪响! 吓得熟睡的妇女队长一声尖叫,“啊...咋了么这是?吓死他个达达咧!” 当子弹被高压气体喷射出枪膛的时候,会带来一道闪光。 以至于叶小川这一枪打出去了之后,眼前一片眩晕。 所以这一枪的成效到底如何? 心里实在是没数。 只能根据坡底下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尔啷啷...尔啷啷...呜!”来看。 估计那家伙是被高速旋转的子弹,给伤的不轻。 而弯腰贴在旁边的赵小蕊,却拍着巴掌在那里叫,“打中了,打中了,小川哥!你打中了!” 原来她是经过了这两天的狩猎之后,已经能从枪声的回音中,听出子弹到底有没有打中目标。 这倒不是一门什么高深学问。 因为子弹出膛之后,只要打到了猎物,它的回声是一声闷响。 如果打空了的话,那就只有子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了... 在这个时期。 一到冬天农闲的时候,上面都会组织各界群众,去参加大规模民兵训练。 甚至有些民兵,她们还练习过如何操作高射机枪。 所以农村里会打枪、或是能根据枪声的回音,去判断有没有打中目标? 这种本事,很多人都有。 等到硝烟散尽。 叶小川的视线恢复正常之后,随后又赶紧拉动枪栓、把子弹推上膛。 这才探出头去,仔细往坡底下看。 微微月色之中。 只见坡底下,先那道黑影正一边惨叫,一边踉踉跄跄的往远处逃! “有火把吗?”叶小川问。 赵小蕊一惊,“咋了...小川哥,难道你还要去追它?不不不,千万别去!晚上山里的情况复杂,谁也搞不清下面有啥...” “啥啥啥呀!没火把就算了。” 叶小川轻轻推她一把,“你用两根木棍,夹一根烧的差不多了的柴火过来,使劲往下丢...快去呀!” “哦——” 赵小蕊这才反应过来,脆脆的应了,随后赶紧转身照办。 “噗嗤——”一声轻响。 烧的正红的木炭被她丢下山坡。 噗嗤一声轻响,红彤彤的木屑四散开去,好似了一朵小小的烟花炸裂。 借助那点微弱的火光。 二人这才看清了:原来是一条像狗一样的家伙,正一瘸一拐的惨叫着。 跌跌撞撞逃进无尽的黑暗之中,顷刻之间,就没了踪影... “狼?” 叶小川和赵小蕊不约而同的扭头、异口同声的说道。 “应该是独狼。” 此时妇女队长也出现在身旁,“感觉这匹狼个头不大大,应该是被驱逐出狼群的老狼。” 狼群有一种习俗。 那就是老弱病残的老狼,在自知生命快要终结之时,通常会选择离群索居。 生存不易。 成年人和成年狼一样,他们的字典里,都没“容易”两个字。 尤其是在食物稀少的毛乌素沙漠,狼群的日子过的...也并不比这个时期的社员们,轻松多少。 而那些行动不便、眼看活不久了的老狼。 它们之所以选择这样做,是出于不能拖累整个族群的天性。 既然是打中了一匹狼。 妇女大队长倒还有心思,准备打着火把,下坡地去找一找。 “不能去,太危险了。” 赵小蕊不同意,“大妗子,即便要去,那也是我一个人去。你和小川哥站在这里,帮我盯着点就好。” 妇女队长一愣:这么快?都改口叫小川哥了? 该不是会是刚才趁我睡着了...那啥了...吧? 不应该呀! 赵小睿结婚之后,实际上还没尝到那种滋味,这件事情,妇女队长知道。 只因为在这个村里。 算得上是没闺蜜,也没有亲人的赵小蕊,无论遇到什么烦心事,都会来找妇女队长倾诉。 所以她们小两口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妇女队长心里清楚的很。 不过,妇女大队长更清楚:赵小蕊是个品行的小媳妇儿。 她真还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第076章 追捕受伤的老狼【求追读啊,老大们,嘴皮子都磨破了。】 估计、大概叶小川和赵小蕊,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妇女主任。 也没多少往下深究的兴趣。 想想也不可能嘛! 庄子里的两条狗狗要相好,事先还得多闻闻、多挨挨挤挤,甚至小公狗还得叼块骨头过来讨好哩! 哪能说上就上? 想让小母狗撅腚,没那么容易! 其实按照年龄上来说,赵小蕊叫叶小川一声“哥”,问题倒不大。 表明面上,赵小蕊的年龄是20。 但在陕北有个习俗,人们通常说的都是虚岁。 心里不愿再乱想的妇女队长,开始转移话题,“走,咱打着火把下去看看?” 结果赵小蕊抢着要去。 她们是心疼那么大一块肉呢! 两个都快穷疯了的人,哪舍得丢? “别争了,都回去睡觉吧。” 叶小川开口制止了她们的争议,“是咱们的,跑不了。听刚才那动静,这头狼只怕伤的不轻,逃不远的,明天天亮了再说。” 赵小蕊小嘴一张,还准备说点什么。 叶小川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听话!” 还别说,赵小蕊听到这句语气严厉的话。 不但不生气,心里反而还涌上一种莫名的舒服... 有一种被保护了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 现在既然叶小川坚持不让下去,查看情况。 那就只能留下妇女队长,让她坐在洞口值岗,叶小川和赵小蕊转身回去休息了。 自己倒不是不想要这匹狼。 问题是坡底下黑梭梭的,杂草长得比一人还高,谁知道那底下还有没有潜伏着啥东西? 挣钱固然重要,可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再说了,自己柜子里面的粮食堆积如山,是差钱的人? 继续蒙头睡觉! 叶小川和赵小蕊的被窝里,各自先是风平浪静。 只是估计两个人脑海里,却在翻江倒海...被窝紧挨着被窝,哪能睡得那么安稳? 于是,二人的思绪就像春天里的柳絮,不停的在半空中飘啊飘... 一会儿好似踩在云端,一会儿仿佛沉入海底,忽起忽落的。 直到两個人的呼吸,不约而同的越来越急促,最终各自发出一声低叹...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 向来都是早睡早起的赵小蕊,很早就起了床。 等叶小川也起床,简单洗漱完毕,她已经做好了早饭。 见叶小川忙活完毕,赵小蕊咯咯一笑,“咯咯咯...还是你们城里人讲究,刷牙都舍得用牙膏哩!” 妇女队长也笑,“哪有啥,人家擦屁股都用卫生纸呢!不像我们刷牙用柳枝,擦屁股,还是用柳枝。 合着上下两张口,一辈子都和这棍棍较上劲了...哈哈哈,咳咳咳!” 说到一半! 自知失言的妇女大队长,赶紧干咳两声,“吃饭吃饭,今天早上的烙饼,可真香啊! 小蕊你擀的面条,在咱们庄子里谁不得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烙的饼,也这么香...小蕊啊,你咋就这么招人疼呢?” 赵小蕊脸一红。 谁来疼呢? 这辈子,只怕是没指望哩,只愿来生... 瞟一眼叶小川。 赵小蕊收回心绪。 伸手把烙的最焦、最香,放的油也是最多的饼子递过去,“叶知青同志,抓紧时间吃吧,鸡汤我已经给你盛好了。” “你还是叫我小川吧,又是知青又是同志的,听的别扭。” 叶小川开始狼吞虎咽,“伱们也抓紧时间吃,吃完了,咱们去找找那匹狼。” 三人抓紧时间吃饭,随后收拾行李。 妇女队长先系着绳子溜下悬崖。 赵小蕊居中。 然后把行李、以及枪支弹药放下去。 殿后的叶小川把绳子收回背包里,徒手溜了下来。 等3个人走到昨夜那匹狼进食的地方,只见黄沙地里,还有一些残存的沙鸡内脏留在那里。 只是已经被严寒天气,冻成了冰疙瘩,足足一大坨。 难怪昨夜那头老狼,啃起这些东西,来才会显得比较艰难。 进食速度比较慢一些。 得亏这种严寒天气,要不然按照野狼进食的习性。 这些沙鸡内脏,真还不够它一口吞了! 其实沙鸡的内脏,也不是不能吃,相反,它还比鸡肉好吃一些。 只是昨夜叶小川在洞穴里过夜,背上去的水本来就少。 哪还有什么多余的水,用来清洗这些内脏? 总不能吃原味的吧? 好巧不巧! 正是因为缺水。 所以被叶小川丢到坡下的这些沙鸡内脏,却在无意之中,引来了那只在大漠中流浪的野狼... 顺着受伤的野狼留下的血迹。 三人提着枪,一路往下追踪。 这次在叶小川的坚持下,开路之人就变成了自己,由妇女队长殿后。 毕竟自己是男人。 再加上又拥有强大的意念力,如果出现什么突发情况的话,也更能应付一些。 一路拔开草丛,艰难地搜索前行。 刚开始的时候,野狼留下的血渍还很大块。 地上一滩、枯草上一坨的。 渐渐的。 追踪到后面,血渍就越来越小,越来越难发现了。 要不是因为早上的气温低,这些越来越小的血斑被冻住了的话,真还不好搜寻。 顺着痕迹追出去,大概有3、4里地的样子。 叶小川终于在一片背风山崖下,发现了那匹老狼的身影! 随后由妇女队长和叶小川,双双举枪瞄准那头、趴在山崖下面一动不动的老狼。 赵小蕊泽上前去察看动静,只见她先是朝野狼丢了一块土坷垃。 “噗嗤——”一声。 狼身上多了一滩黄沙,但它的身体,却依旧一动不动。 “已经死得铁硬咧?” 赵小蕊咕囔一句,随后走上前去。先是用手里的小木棍子,捅了捅野狼,没反应。 见此情形赵小蕊弯下腰,准备伸手,扯着狼的后腿往外拉... 正在此时! 突然!! 那头看似已经死的硬邦邦的野狼,忽地猛一扭脖子。 依旧还在流着血沫的尖嘴皮,陡然翻起! 四颗白森森的狼牙,如同死神手里的夺命镰刀,猛地咬向赵小蕊那细长细长的小脖子!! 事发突然。 而且野狼下嘴的速度极快!! 亮出獠牙的同时,它的喉咙里,还发出一阵阵的凄厉咆哮! 临死前的浓浓怨气,弥漫在山崖下,老狼肺腑中喷出来咆哮声瘆人。 “嗷儿——” 犹如来自地心深处的死亡召唤... 第077章 她真的被吓那啥【正在pk,求追读,求评论】 都说狐狸会报恩,狼会记仇。 猎人千万别跟在黄大仙屁股后头。 眼下这头已经明显油尽灯枯的流浪老狼,它是打算在临死之前,拉个垫背的吗? 忙忙乱乱之中。 “砰——”的一声。 妇女队长慌忙开了一枪! 7.62mm子弹挟带着强大的动能,‘噗’的一下击中目标。 子弹瞬间穿透狼尾。 然后打在坚硬的冻土上的、铜质子弹头猛然弹起,顿时把那条狼尾巴,给打飞到半空中。 不停翻卷着,漂浮着。 漫天狼毛飞舞... “嗷儿…嗷……” 野狼喉咙里的咆哮声,已经越来越微弱,气息越来越不足。 此时只见它的尖嘴大张。 4颗白森森的狼牙,距离已经被吓得呆若木鸡的赵小蕊脖子,仅仅只有一根手指宽的距离。 从侧面看的话。 就犹如它的嘴已经把赵小蕊的细长脖子,给死死叼住了一般... 刚才事发紧急。 野狼装死,想拉个作伴的。 危机来得太过于突然。 可是! 由于赵小蕊占的位置有点不太对,以至于站在侧右边的妇女队长,就只能朝着狼尾巴那边开枪。 而站在偏左边一点的叶小川,却并没有一个好的射击角度。 本来那匹狼距离大家不远,总共才2米多的距离。 53式骑步枪,本来枪身就有1米1。 在这個距离上开枪,那就相当于把枪口杵在野狼的身体上,然后抠动扳机。 不可能会打偏。 问题是有赵小蕊挡着,叶小川偏偏苦于没有一个好的射击角度啊! 没办法了! 叶小川只能保持着举枪瞄准的姿势,但暗中却把意念力,集中在那张臭烘烘的狼嘴巴上。 这就形成了四条腿的家伙,拼了命的要往下咬! 另一个两条腿的家伙,暗中用意念力往外掰的局面。 并且在掰狼嘴的时候,叶小川还不敢用力太大。 高达600来斤的意念力。 若是全力使出的话,那不得“咔嚓”一声,把整个狼嘴给掰成两半? 如此一来。 救倒是能赵小蕊,给顺利的救下来。 可接下来这种很诡异的现象,又如何解释? 人家一张好好的狼嘴,莫名其妙的被掰成了外翻的喇叭花...那未免,也踏马太诡异了吧? 又不是掰榴莲吃。 所以狼嘴往小合拢一点点,叶小川就把意念力加大一些,让它始终合不到一起。 比的就是看谁更能耗! 反正这匹狼看样子也是油尽灯枯,扛不了几下了。 但凡能争取到10来8秒的时间,也足够赵小蕊从狼口下逃生了。 可问题是。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的赵小蕊,早就被吓傻了,哪还能在危急之中,及时远离狼嘴? 吓尿了都... 好在妇女队长开了一枪之后。 她也意识到从这个角度,要想把狼当场击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于是彪悍无比的妇女大队长,呼的一下,把手中的步枪往草丛里一扔! 只见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中途还不忘弯腰拾起一块石头。 “噗噗噗——” 坚硬的石头,砸在硬度同样不低的野狼脑门上。 一阵阵“噗噗噗”的闷响,听得人浑身鸡皮疙瘩层层叠叠,根根汗毛倒竖! 瘆人的狠!! “啊——” 直到此时,反射弧明显有点长的赵小蕊,这才做出了反应。 只听她惊呼一声。 随后浑身瘫软的缓缓往下倒,而且在倒地的过程中,赵小蕊还扭过头来,满脸的凄苦、求助之色... 丢下枪。 叶小川伸手扶着她柔软的身子,不让往下滑,“没事了没事了...” 说实话。 就刚才那种突发情况,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怕也会被吓个半死! 很多时候,站在旁边说说倒是轻巧。 真要身临其境的话,很多人会发现,其实往往不是那么一回事... 赵小蕊虽说性格相对有点泼辣,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弱女子。 被四颗如同匕首一样的狼牙,给含住脖子...估计天底下,没几个不会被吓尿的。 “它哒哒的,这老东西!坏!老娘叫你坏,坏,坏!” “噗噗噗——” 其实她自个儿,也被吓得双腿发颤的妇女队长。 此时还举着石头,骑在那只早就死翘翘的野狼身上,噗噗噗的砸! “姨姨威武!” 叶小川一只手搂着软绵绵的赵小蕊。 用另一只手,冲着这彪悍娘们儿比个大拇指:“是不是该住手了啊?狼皮砸坏了,好像就不值钱了。” “啊?哦——” 妇女队长举着石头一愣,随后扑通一声丢掉石头,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也跟着软绵绵的瘫倒在地,“哎,吓死老娘了。” 等到把赵小蕊放在厚厚的枯草上躺好。 叶小川转身又去山崖下,把妇女大队长给搀扶了出来,让她坐在一旁休息。 到附近找了一根枯枝当扁担。 叶小川独自动手,把气绝身亡的野狼捆好,另一头捆着行李。 确认她们两个都恢复了精气神,叶小川挑着担子,开始往陡峭的塬上攀爬。 昨天老柳头都吩咐过了: 要想打到野驴,可不敢顺着山沟走。 得先从塬上绕路。 直至走到这条沟壑的尽头,然后才能从塬上下来,顺着山沟往外搜寻野驴。 这样做就不至于打草惊驴。 哪怕某一支狩猎小组,没打到野驴,至少还能把野驴往野驴沟的中心地带赶。 还好给别的狩猎小队,留点机会不是? 再说了! 野驴沟中心地带,还有留守的赶车的老汉。 别看他瘦巴巴的,可人家手里的骑步枪,也不是烧火棍。 接下来叶小川,赵小蕊和妇女队长爬到塬上,随后便一直顺着沟壑往前赶路。 原野苍茫,荒草萋萋。 三个人走在广袤无垠的塬上,渺小的如同三只蚂蚁。 走走歇歇,歇歇走走。 足足走了整整一天,三人才来到了这条沟壑的尽头。 顺着斜坡溜下山沟。 叶小川找了一个很深的土洞穴,随后便带着枪去砍了点柴、打了一些水。 而妇女队长和赵小蕊两个人则留在洞里,开始着手收拾今天晚上的居所。 等到夜幕降临,篝火在洞口燃烧。 今天晚上的饭,依旧还是鸡汤加烙饼。 沙鸡是赵小蕊的,做烙饼的粮食自然由叶小川提供。 等到吃完饭。 妇女队长提着步枪,坐在洞穴口子上的篝火旁值夜。 而叶小川睡上半夜,只管负责下半夜的安全警戒。 火光之中。 此时的赵小蕊躲在被窝里,稀稀嗦嗦的。 她这是在忙着脱下早就湿了,但依旧坚持穿了一天的棉裤、秋裤,以及贴身大裤衩。 准备挂在篝火旁烤干。 火光忽明忽暗。 单人被子遮不住盈盈外泄的美妙风光。 隐隐约约之中... 唉! 叶小川缓缓闭上眼睛。 自己现在是三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 事实证明:咱们的干部队伍,还是纯洁的...哎! 第078章 收获两个女跟班 今天晚上。 值第一班岗的是妇女大队长。 只不过她早上被吓得个半死! 人在经历了高度紧张、重新回归平静之后,就很容易陷入一种深度疲乏状态。 现在坐在洞穴口,怀里抱着步枪的妇女大队长就是这种情况...一个负责警戒的人,结果抱着枪,居然睡着了! 睡就睡吧。 毕竟今天妇女大队长,一大早就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然后又顶风冒雪的赶了一天路。 中途还停下来,给叶小川做了一顿中午饭。 所以此时已经匮乏的不行了的她,实在是熬不住了,居然坐在火篝火边就睡着了。 叶小川走上前去。 原本准备叫醒妇女队长,让自个儿替她站岗。 没成想,人家鼾声四起,睡得正香。 这种情况下,就不好打搅她了。 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状态的人,一旦被突然惊醒,就很容易岔神。 叶小川只好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轻轻披在妇女队长的身上。 随后返身回到芦苇堆,缩进被窝里御寒。 “小川哥...我,我能这样叫你吗?”近在咫尺的赵小蕊,侧着脸柔声问。 两人地位悬殊。 不要说赵小蕊这种普普通通的农民、而且还是個不受待见的小寡妇了。 即便是贵为一村之首的老支书。 他的地位,也没有比来自四九城的知青高。 ——像老支书那种地位的人,无非也就是个小小的土霸王,只能在他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上混。 但来自四九城的知青,地位真还不一样:这些家伙,就相当于潜龙。 谁也搞不懂他们之中,以后谁会突然窜上天。 从而成为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所以说知青的地位超然,这真还不夸张。 尤其是来自四九城的知青,那更是未来可期,谁也说不准谁会一飞冲天。 因此心里清楚双方地位严重不对等的赵小蕊,才会这么问叶小川。 看着对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叶小川微微一笑,“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无所谓的。” “真的?小川哥。” “哎。” “嘻嘻,小川哥?” “在呢。” “咯咯咯,小川哥!” “叫着不要钱是吧?” “咯咯咯...小川哥,我给你唱首歌?” “好啊,小声点,别吵着别人。” “嗯...” 于是赵小蕊的樱唇微张,歌声如同山涧里的清泉淙淙流淌: 【脚蹬那个炕沿头呀么枕墙..】 【我翻一翻身子呀么夜好长】 【泪蛋蛋呀,本是心忧愁】 【满含呀酸涩,泪花流】 【无定河边骨,还有人儿在思念】 【额爱你一回呀,为甚怎么难...】 望着面对面的赵小蕊。 她唱的是那么的投入,那股从心底流淌出来的欢喜,那娇美的容颜... 叶小川伸出手,轻轻抚摸赵小蕊的脸蛋:唱吧,尽情的唱! 人生苦短。 该快乐的时候,就要好好珍惜。 陕北的生活,自古就艰辛。 古时候地处塞外的陕北,是抵御匈奴、鞑靼南下打草谷的最前沿。 此地的父老乡亲们,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 唱着唱着,赵小蕊,哭了。 哭着哭着,又笑了。 等到她尽情宣泄完心中的苦闷,慢慢的,赵小蕊沉沉睡去... 轻轻撩开被子。 叶小川蹑手蹑脚的起身,走到洞口,准备把妇女队长换下来。 没想到,对方居然早就醒了。 “叶知青同志啊,以后,你能伸手拉扯小蕊一把吗?” 妇女队长的眼眶里,也泛着泪光,“这妮子不容易,太苦命了...如果叶知青您需要什么,您只管开口。 从今往后,额就算是搭上这条不值钱的贱命,也会坚决站在你这边。” 叶小川微微一笑,“好!” “嗯!”妇女队长重重一点头。 随后便把步枪递给叶小川,转身去陪还光着屁股的赵小蕊睡觉。 今夜无雨也无风。 倒是收获了一老一少、两个女同志的真心追随。 也算得上是收获满满了。 叶小川怀抱步枪,静静坐在篝火旁,眼神飘进无尽的夜幕。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 重新焕发出青春活力的赵小蕊,哼着歌谣,蹦蹦跳跳的忙着做早饭。 宛如一只快乐的麻雀。 或许是早饭里加入了太多的快乐。 所以今天早上的鸡汤,似乎特别的鲜美,烙饼吃起来,那是格外的香。 等到吃完饭,三个人收拾好行囊,随后便赶紧出发。 因为黄土高原的地理结构比较特殊。 所以从沟壑开端出发,往野驴沟方向走的话,相当于是从一个“V”字那个尖端开始。 刚开始的时候很好搜索,毕竟山沟很狭窄。 只是接下来需要搜索的面积,势必将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宽广。 本来人数就少。 加上茅草很深,很多地方都超过了一人多高。 如果再继续扎堆往前走的话,那可以看到的面积,就实在是太小了。 如此一来,就很容易错过猎物。 最终叶小川决定:大家分头前进。 但是相互之间相隔的距离,也不能太远,至少需要能隐隐约约看得见彼此才行。 悉悉索索。 荒草萋萋,脚下无路。 三个人穿行在高过人头的茅草之中,艰难前行。 从早上开始出发,一直到走到中午,期间倒是发现了几只躲藏在枯草丛里的野鸡,还有野兔。 只是由于担心枪声,会吓跑了有可能存在的野驴群。 所以叶小川和赵小蕊她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放弃。 ——其实即便是开枪,也未必打得着。 这些密密麻麻的芦苇、杂草,他们的根系很发达,往往贴近地面的地方杆茎也很硬。 火铳里喷射出去的铁砂子,很容易被芦苇杆阻拦,从而打不到目标。 “小川哥,休息一会儿吧?” 眼看太阳高挂,走的又累又渴的赵小蕊从茅草中钻出来,“咱们先歇歇,吃点干粮,喝点水再走?” “也行。”叶小川应了一句。 随后招招手,准备把妇女大队长也叫过来一块吃点干粮。 没成想对方却摆手,表示她不过来。 或许她是想给叶小川和赵小蕊,留点私密空间? 一屁股坐在地上。 接下来任何事情,都不用叶小川动手了:早上烙好的饼子,由赵小蕊掰开来,一点一点的喂。 吃上两口饼子。 她就会打开水壶,再给叶小川喂上一点水。 娘的,比伺候她老子还细心! 等到把叶小川服侍完,赵小蕊这才开始进食。 吃完饭。 肩并肩紧挨着、坐在茅草上休息的赵小蕊,很自然的就把脑袋依偎在叶小川的肩膀上。 眼睛眨巴眨巴的,“小川哥,先前我看见两只小兔兔,好可爱啊。” 叶小川低头斜视。 因为走热了,午后阳光又暖。 此时的赵小蕊早已经解开棉袄,露出里面秋衣罩着的...那啥。 .尖尖的,跳跳的,确实可爱。 哎...太考验干部了!! 正当二人沉浸在这片难得的安宁之中,心里无比惬意之际。 只听悉悉索索一阵轻响,“叶知青同志,伱看,那是什么?” —————— 【感谢】千钧VC一发大佬的赏。 【感谢】晚風渡行舟,南瓜米粥 胡嘉岩,深入寻常妇女家 书友20220111024309567 书友150811225457056 书友20210930220753686 米汤粉....这是小三轮紧急加上去的,因为这位大佬临时投票,而我已经设定好发布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 感谢大佬们的月票支持! 感谢所有一路支持,一直投票、追读的所有读者老大们! 感恩有你们,谢谢啦! 第079章 不要命的傻婆姨 顺着妇女队长所指的方向,抬头一望。 叶小川不由一阵狂喜!! 野驴! 蒙古野驴,终于出现了!! 只见在右边的悬崖上,有一片缓坡。 而在坡上。 有一头颜色非常漂亮的野驴,正站在坡上一边啃食草根,一边时不时抬起头,满是警惕的望望山沟里。 野驴群里,通常只有一头领头的公驴。 而其他公驴一旦成年,就会被驱赶出驴群,让其去自行组建新的族群。 要是运气不好、或是实力不够的话。 这种被驱赶出去的公驴,就只能成为流浪驴,孤独终老。 站在山坡上的那头驴。 叶小川也分不清,它是不是驴群里的领头驴,或者是独自流浪的公驴?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头驴一定是公的! 因为同样看见了那头驴的赵小蕊,还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小川哥,那头驴,为啥有5条腿呢?” 只见那马户膘肥体壮,漂亮是漂亮。 可惜在这个距离上,要想开枪打它的话,那是想也别想的事情! 太远了!! 黄土高原辽阔,很多时候因为缺乏具体的参照物。 所以往往看见某个目标的时候,感觉并不是特别远,但真实的距离其实远远不止。 好在以前参加民兵集训的时候,叶小川也学习过利用步枪上的表尺,测量目标距离。 缓缓举起枪。 叶小川大致测量了一下,感觉那头野驴距离此地,恐怕不会低于900来米。 在这个距离上,除非运气爆棚,否则的话就不可能击中目标。 “啊呜啊呜——” 当叶小川和妇女队长皱着眉头、正在仔细思索采取什么样的围猎方式,才能如愿以偿? 站在斜坡上的那头驴,显然是吃得兴奋了。 这家伙一边甩脑袋,一边发出响亮的驴叫。 “啊呜,啊呜——” 不多时,在前方的芦苇荡里也响起了几声驴叫。 看来,这里应该是有一個野驴群,而不是一头单独的流浪驴。 而站在斜坡上的那头公驴,很明显就是族群里面的领头驴了。 这就,更加不好弄了… 能当领头驴的家伙,全是族群里面最机警、最强壮的野驴。 警惕性高的很! “要不...我顺着那边的悬崖,慢慢爬到塬上去?” 妇女大队长指指侧面悬崖边的罅隙,“然后我找个机会,从它头顶开枪。 即便打不着的话,我想,也能把野驴往坡底下赶吧?到了那时,叶知青你再补它一枪。” 叶小川也仔细观了观察了一番那条缝隙,歪歪扭扭、曲曲折折。 要想爬上去,倒也不是特别特别的难。 如果实在是遇到了那种、实在是不好下脚的地方。 完全可以用随身携带的刀子,在黄土崖壁上凿个小孔,以供攀爬。 想了想。 叶小川开口道,“还是我去吧!你们走下风口,注意隐蔽好身形,尽最大可能、慢慢往前面凑。” 安排好了行动方案。 叶小川把身上的骑步枪勒紧,慢慢溜到那条缝隙处,开始往上攀爬。 叶小川这是打算,等慢慢靠近那头驴的时候,用自己意念力作弊。 从而尽可能的、迟滞它逃跑的速度。 这样一来,打中它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反正但凡有一枚子弹,打进这头野驴的身体。 想必,接下来要想补枪,就会变得容易多了。 等爬到塬上。 从这个角度朝下面望,是看不见缓坡上那头野驴的。 但可以依稀看见沟底的芦苇荡之中,隐隐约约有野驴的身影,只是这些家伙隐蔽的很好,让人没法看清到底有几头。 不过这也关系不大。 叶小川压根就没敢奢望,一次性还能打到两头野驴。 这些家伙,警惕性高的很! 一旦听到察觉到危险,个个跑得跟飞一样的,哪能打的到? 塬上的叶小川一边尽可能隐藏住身形,一边宁愿绕到下风头慢慢往前走。 也不敢让半坡上的那头野驴,闻到自己身上的气息。 短短几百米距离,叶小川足足走了快半个小时,这才摸到了野驴所在的山顶。 弯腰抓起一把细沙,让它缓缓流下。 确定风向是朝着自己吹。 叶小川这才敢慢慢摸进,然后探出脑袋从上往下看。 野驴依旧还在半坡上啃草根。 只是站在山顶往下看,叶小川这才发现:原来山顶的到野驴的位置,其实还有100来米。 这100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好多人以为拿着骑步枪打100米外的目标,这是很容易的事情。 其实...哪有那么简单! 缓缓拉动枪栓,把子弹推上膛。 叶小川找了一块有岩石的地方。 然后以岩石做为借力点,叶小川运起意念,用那股强大的意念力拉扯着自己的身体。 然后从岩石后面,突然一跃而下! “津律律——” 野驴的嗅觉和听觉都超级灵敏,如同老鹰扑食一般跳下来的叶小川,哪能躲得过野驴的耳朵! 只听这头野驴嘴里发出一声长啸! 随后撒开蹄子便跑!! 与此同时, “砰——”的一声枪响!! “噗噜噜——” 正在逃跑中的野驴屁股上挨了一枪。 只见它几个踉跄之后,然后就咕噜噜的往山沟里滚... 那速度,简直快的要命! 一时间整个山坡上黄沙滚滚,烟尘四起。 “噗通——” 一跃而下的叶小川,借助着开枪所带来的强大后坐力,减缓了下坠速度。 再加上有自己的意念力加持。 这才让飞速而下的叶小川,‘噗通’一声跌倒在半坡上。 随后由于惯性太大。 整个人“哗啦啦”的往下滚了好几圈,这才渐渐止住了下坠之势! 爬起身,叶小川只感觉浑身疼。 顾不上许多了! 赶紧提着枪,一边迅速重新把子弹上膛,一边往沟底张望。 只见宽阔的沟壑底部、那些密密麻麻的芦苇荡里一阵阵骚动。 隐藏在里面的野驴群,已经如同丧家之犬,各自纷纷逃命! 滚滚沉烟之中! 只见一头壮硕的野驴,正挣扎着起身准备逃跑。 距离有点远。 从叶小川所处这个位置,朝着野驴开枪的话...说实话,真还没多少把握。 还是赌运气的成分居多。 但此时野驴已经挣扎着爬起来了,如果再不开枪的话,恐怕就有点来不及... 正当叶小川举起枪,准备再给它来上一下的时候。 忽然! 浓密的芦苇丛中,‘嗖’的一下子冒出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娇小玲珑的身躯,猛然一跃,一下子就死死抱住了野驴的脖子! 而另一个壮硕些的,居然拽着野驴的尾巴,便再也不肯松手了... 见此情形。 直接把站在半坡上的叶小川,给雷的外焦里嫩:嘛哒...这两个傻娘们儿,不要命了??! 第080章 受伤都挺严重的 芦苇荡里一片狼藉。 好似历经了一万头野牛群的狂暴蹂躏之后,所呈现出来的那种惨状。 无数芦苇断裂、倒伏,东倒西歪,甚至有的芦苇还被连根拔起。 可想而知。 刚才赵小蕊和妇女队长,她们和这头野驴,到底干的有多惨烈! 刚才那两个虎娘们儿,手上只有火铳。 这就让赵小蕊和妇女队长,一方面担心铁砂子打不穿野驴皮、从而刺激的野驴逃得更快。 另一方面吧,她们又担心铁砂子打穿了野驴皮。 结果把皮子给打的千疮百孔,那就卖不出个好价钱了。 所以这两个眼珠子,恐怕都是用铜钱做的傻娘们儿,才会选择飞升而上。 想靠自個儿的身体与野驴搏斗。 从而好给叶小川,多争取一些开枪的时间... “唉——” 连续高强度透支意念力的叶小川,缓缓倒在芦苇上,疲乏的连提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那头野驴浑身是血,侧倒在断裂的芦苇丛中。 时不时的。 它的嘴里还会喷出一点血沫,同时驴身还会抽搐几下...眼看就要彻底死翘翘了。 而那两个要钱不要命的娘们儿,此时她们俩的处境,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死死拽着驴尾巴、不让野驴逃的太快的妇女主任。 不出意料的,被野驴给结结实实踢了几蹄子。 如今她瘫坐在地。 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捂着大腿,正在那里哼哼唧唧,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一把抱住野驴脖子的赵小蕊,早已没了先前那种、飞扑而上的勇猛劲了。 说老实话。 这小娘们儿当时眼里只有钱,只想把那头野驴给拽住。 可她哪曾去想过:野驴的驴脾气一上来了,连狼都得退避三舍! 真以为野驴发起飙来,不咬人啊? 原本赵小蕊舍身抱驴。 被狂暴的野驴猛甩脖子,结果惯性太大,导致赵小蕊的双手抱不住。 正当她娇小的身躯被野驴甩出去之际。 又惊又怕、又疼又怒的野驴,张嘴便咬住了赵小蕊的大腿...连她身上那条厚厚的棉裤,都被野驴当场撕扯成了两截! 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 要不是远在半坡上的叶小川,不惜使出全部的意念力,从坡上飞身而下。 然后在半空中瞅准机会,对着野驴开了一枪、又恰好正中驴脖的话... 赵小蕊这个俏寡妇,恐怕就得变成独腿美女了。 “小,小川哥....你,你还好?” 露出半条大腿、连在地上爬着走都一瘸一拐的赵小蕊。 此时满是艰难的爬到叶小川身边,“小川哥,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啊,小川哥,你怎么了?你的嘴角怎么在流血?” 急切之下。 赵小蕊扑在叶小川身上,满是惶恐的问。 叶小川无力的摇摇头,“没事的,老毛病了。” 自己一旦严重透支意念力的话,五脏六腑就会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或许还伴有点内出血。 所以自打上次车祸现场,自己用意念地拉住车屁股之后。 叶小川就知道,真不敢轻易透支那股意念力。 否则的话,自家的下场绝不会太美丽。 这不是先前事发紧急,才不得不如此冒险行事么! 不过。 刚才现场形势一片危急,倒也有一个好处:被踢的当场都快晕过去的妇女大队长,以及被野驴叼在嘴里,胡乱甩的赵小蕊。 她们一个个耳鸣眼花、晕头晕脑的。 根本就不知道叶小川,他是怎么敢从10几米的半坡上,就那么直直跳下来的! 要不然的话。 真若是被她们看清了当时的场面,还不得吓晕? 躺在凌乱的芦苇丛里。 3个人都休息了半天,一个个的累的,连话都说不成了。 赵小蕊上半身匍匐在叶小川的胸脯上,静静聆听着那‘扑通扑通’的心跳。 妇女主任着龇牙咧嘴的仰面瘫倒,闭着眼睛,借助午后暖暖的阳光,将养受伤的大腿、胸脯。 等到稍稍缓过劲来。 受伤相对要轻一些的赵小蕊,率先挣扎起身,着手收集周围的芦苇杆,打算弄个栖身之所。 ——今天晚上,注定不可能找山洞住了。 打到的那头野驴,个头挺大,足足有400多、不到500斤的样子。 已经受伤了的三人,实在是无力把它往山洞里搬。 若是把它放在原地、大家都去住山洞住的话,又担心夜里会招来野兽。 所以就只能暂时在这里凑合一晚上。 等明天大家都缓过劲来了,再想办法把野驴,还有先前打到的那匹野狼一起拖走。 不多时, 赵小蕊收集了不少芦苇杆。 和稍稍缓过劲来一点的妇女队长,一起动手,把这些芦苇编织成三大块篱笆。 最后搭建成一个简易的窝棚。 忙完这些,日头已经开始落山。 心挺巧、做事勤快的赵小蕊将就着驴血,给大家做了一水壶驴血疙瘩汤。 等到篝火熊熊。 妇女队长把自个儿的棉裤脱下来,在火光下检查伤势。 她已经是个老婆姨了,干这些的时候,并不避讳挤在窝棚里的叶小川。 先前被驴踢,妇女队长只感觉钻心般的痛,大腿上有点红肿。 如今不看不知道,一看倒被吓一大跳! 她的腿,如今已经肿的不忍直视,肥肥的,跟生产队饲养室里的长白猪崽似的。 哪还能赶路? 没办法了。 事已至此,那就只能多休息,只能等明天起来,看能不能好点。 妇女队长伤势重,熬不住了,睡得早。 而此时的赵小蕊,也脱下半截棉裤,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口。 野驴的咬合力大。 好在它只是咬住了赵小蕊的棉裤,除了在她的大腿上,撕掉了一点皮肤之外。 并没伤到筋骨。 眼见穿着大裤衩的赵小蕊,以半坐半跪的姿势,在那里艰难包扎伤口。 叶小川开口道,“还是我来吧,你没学过急救知识,这又不是捆麻袋...勒那么紧做什么? 时间长了,血液不循环,伱这条腿都得废。” 赵小蕊默默把从棉裤上撕下来的碎布条递过来。 没吭声。 但脸却红了。 因为伤口在膝盖往上一点的地方。 穿着那种老式大裤衩的她,势必需要将腿抬起来...如此一来,顺着往上看。 那把黑油油的刷子,必然就藏不住了。 藏不住就藏不住吧,赵小蕊红着脸闭着眼...爱咋咋! 到了深夜,寒气下沉。 窝棚里凉飕飕的。 妇女队长却睡的很香。 挤在窝棚里动弹不得、连转个身都困难的叶小川睁着个眼睛,盯着窝棚外的篝火看。 不敢睡啊,而且也睡不着。 一来呢,是需要好好盯着那头野驴,唯恐招来了狼群。 二来,匍匐在自己怀里的赵小蕊,已经脱去了身上的外套。 浑身的青春气息,再加上那对...硌的人,很火大呀! 太考验叶小川这位,三十里铺生产队年轻干部的意志力了。 好残忍的!! 第081章 千辛万苦回程路 昨夜。 叶小川受了一夜的煎熬。 赵小蕊可能是因为白天惊吓过度,只见她脱了外套,只穿着晴纶秋衣。 光着两条美腿,趴在叶小川的胸脯上,没过多久就酣然入睡。 睡的,那叫才一个香啊! 连半夜该她起来值夜了,都没能醒来。 她倒是睡的安稳。 但被跳跳球硌的慌、脑子里总是出现一把刷子在那里一张一合的叶小川,可就遭了老罪了...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仓库保管员,勉强算得上是生产队八大员之一。 却被赵小蕊给考验了整整一晚上...那是忍了又忍。 实在是忍不住了,还得忍!! 唉...叶小川就不明白了:至于对自己这位年轻干部,进行如此严酷的考验么? 若是自己能顺利通过考验。 那以后得有多大的出息,才对得起今天遭的这个罪? 胡思乱想半晌,起起伏伏无数次,终究抵挡不过阵阵困意袭来。 不过困归困,该干的活还是不能少。 眼见天已经蒙蒙亮了。 妇女大队长的伤势,经过一夜的休息,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如今她那两条粗萝卜腿肿胀的,甚至连前进一步都艰难。 只见她满是歉意的望着叶小川。 随后开口:“小川同志啊,实在是对不住了,我,我这成了你的累赘...” 叶小川回道,“不说那话。我们本就应该同舟共济、相互扶持,有肉一起吃,有罪一起受。” 妇女队长展颜一笑,眼里有泪光闪烁,“哎!好,我记下了。” 轻轻推开睡美了的赵小蕊。 叶小川随后钻出被窝,提着刀去砍野枣树枝。 今天必须得往回赶。 可问题是,要带回去一头超过400斤的野驴,还有一只20来斤的野狼。 再加上妇女队长,看那情形,她也是走不了路了。 总得想办法,把人家一同弄回去吧? 得,又是120斤7两...这还不连皮。 叶小川砍树枝回来,是准备做一個爬犁。 冬天陕北的黄土地表皮,都成了冻土。 虽然说达不到冰面那么光滑,但是因为泥土坚硬,拉起来,倒也不是那么特别、特别的费力。 而枣树枝结实耐用。 用它来做一架简单的爬犁,多少也能抗造些。 等到叶小川拖着一大捆枣树枝回来。 赵小蕊也已经起床。 此时她正忙着用绳索上拆下来的麻线,用捅枪膛的铁丝,当成缝衣针使。 巧手翻飞。 忙着缝补她那条断成两截的棉裤腿。 见叶小川回来了。 赵小蕊脸颊一红,“小川哥,实在是对不住哩,我没能帮你做早饭。” 躺在窝棚里哼哼唧唧的妇女队长,也满是歉意的道了一声,“小川同志啊,真是辛苦你了。 您一个爷们儿,却要来干这些,本来该由我们这婆姨女子干的事...” 叶小川摆摆手,“没事,应该的。” 将就着昨天晚上剩下的鸡汤,叶小川调了一点全麦粉疙瘩放进去。 没用10分钟,一顿很简易的早餐便做好了。 等到吃完饭,叶小川便着手开始捆绑扒犁。 缝好了棉裤的赵小蕊跑来帮忙。 甚至就连双腿肿胀的厉害,疼的说两句话,都得倒吸口凉气的妇女队长,也忍痛帮着动手。 等把扒犁做好。 再往上面垫一层芦苇,这才把野驴、野狼放上去,妇女队长则凑合着挤在一边。 把绳子搭在肩上。 叶小川化身为生产队的牲口。 把男人当驴使唤,把女人当男人用,二人齐心合力拉着扒犁往前走。 整座爬犁上拉的东西,足足有差不多600斤来。 要是搁在平常的话。 叶小川多少动用一些意念力,再加上本身的力气往前拉,倒也不会显得特别特别的困难。 问题是昨天自己透支意念力,实在是透支的太厉害了! 此时还远远没有恢复。 以至于拉着爬犁往前走,即便有赵小蕊的拼命帮忙,前进起来,也是非常的吃力。 得亏冬天寒冷,黄土地的表层都成了冻土,硬硬的。 这样在上面拉着,还能稍微省力一点点。 不过,即便如此。 意念里的持久性,早就衰减的厉害的叶小川。 拉的也是艰难异常。 还没走出去4、500米。 整个人额头上的汗珠,就跟不要钱的雨滴一样,哗哗的往下掉! 身形娇小玲珑的赵小蕊。 她见叶小川气喘如牛、脸红脖子粗的,不由又暗自加大了一把力气。 此时陕北人身上那股、已经铭刻在骨子里的坚韧,在赵小蕊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么一个柔弱的姑娘,体内却好像蕴藏着无尽的力量,绵长且坚韧。 别看她此时也是小脸通红。 脖子上,宛如透明的皮肤下,鼓起的血管清晰可见。 但步履蹒跚的赵小蕊,一边拼命往前拉。 还不忘一边心疼叶小川,“小川哥,您省着点力气,路还长着哩!可不敢一下子就把力气使完了。” 唉...拉的头晕眼花的叶小川暗自叹口气: 自己的意念力,其实是可以随时提升它的持久力的。 可惜现在马璐不在身边。 没有她巧舌如簧的帮助,没有她吸星大法的加持,自己那股意念力的持久性,早就大打折扣了... 清理库存,可以增加意念力的持久性。 不过这是需要阴阳调和,才能达到的效果。 只因为叶小川前一阵子也试过几次: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没用! 白弄。 唉...今天没了多少意志力的暗中帮助,以至于拉起这幅沉重的爬犁,就显得异常的艰辛了。 看看为了替自己分担重量。 她自个儿累的也是气喘吁吁,双腿打颤的赵小蕊。 叶小川暗暗叹息:因为遭遇不幸,而背上了沉重债务的她,搁在后世的话,又何至于此? 想必以赵小蕊19岁的年龄,而且还是这么纯天然的一个大美女。 应该还在无忧无虑的,尽情享受着青春吧? “看我干嘛呢?” 赵小蕊一边拼命拉扒犁,一边偏头柔媚一笑,“小川哥,我...我好看吗?” “好看啊。” 遇到女人问这种问题,只管回答好看...准没错。 “小川哥你在哄我哩!” 赵小蕊的脸更红了,“我们这些农村女子,哪能比得上张海丽她们那些城里姑娘。 人家就跟画片上的仙女一样,跟我这种土的掉渣的,没法比的呢!” 叶小川笑笑,“不比,山里的野杜鹃花和公园里的牡丹,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好。” “小川哥,你真会安慰人...咯咯咯!” 现在赵小蕊在叶小川面前说话,年轻姑娘的天性尽显,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多的顾虑了。 她做什么事,甚至也不避讳躺在爬犁上的妇女队长。 恐怕得等到回了生产队以后,赵小蕊才会收敛。 “小蕊呀,你去给我找根木棍子吧。” 见叶小川和赵小蕊拉的艰难。 妇女队长开口了,“大家有多少力气、就使多少力气,我不能成为伱们的累赘。” 现在叶小川、赵小蕊,和妇女队长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亲密无间、互助互利的程度。 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眼看着今天的爬犁确实特别沉,实在是拉不动。 于是赵小蕊也没客气,赶紧找了根粗棍子给妇女队长。 于是双腿使不上力的她,坐在爬犁上,杵着木棍狠狠的往后顶。 跟撑船一样的。 三个人就这么齐心协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等到太阳都快落坡了,一行人总算赶到了野驴沟的中心位置。 还隔着集结地老远。 就听见老柳头一声喊,“王知青同志快来,叶知青他们回来了! 呀...东西不少哩,快快快,咱相跟着去搭把手!” 【作品上架说明】 尊敬的各位老大: 小三轮这本书,今天接到编辑通知:明日中午12:10正式上架。 【求首订!】 【求首订!!】 【求首订啊!!老大。】 一个首订,会让您破费一毛。 或许对于各位老大来说,这一毛钱,不够您茶杯里的、一片茶叶价值高。 不够您随手丢掉的一个烟屁股。 但它对于小三轮来说,却是一种认可、是一种鼓励。 首订多一点...哪怕就多那么一个,它也能给小三轮我,增强一点信心。 让小三轮的构思小说的时候,更有激情、更能持久。 是继续蹬人力三轮呢? 还是变成核动力小三轮?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感谢各位大佬的照弗,感恩有你们的一路相随,谢谢啦!! 小三轮这一路走来,其实是挺难的。 为了能找到感觉,小三轮专程跑米脂、去绥德,去府谷、神木,都走了一圈。 不过呢。 有了老大们不弃不离的支持与陪伴,咱可以放声大喊一声:这一切背后的努力,值了! 感恩有你们! 愿所有的老大们都阖家安康、财源广进、一路长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