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江山笑》 第132章 敌暗(中) 蓝臻看着怀里的小女人脸上血色全无,不由得心疼起来,他轻抚着卿言的小脸,又怕他的触碰让卿言睡得不安稳,只得收回了手。 “公主。”坠儿端着止血药进来。 卿言睁开眼,捏着鼻子一口喝干了药。 “公主,奴婢去给你做些补血的膳食。”坠儿见卿言脸色惨白,心疼得掉眼泪。 “哭什么。”卿言用手指擦了擦坠儿的眼泪,“我没事,不想吃那些个药膳。” “呜呜,公主,您脸上都没有血色了,奴婢不能看着您这么憔悴啊。”坠儿心思简单,最是关心卿言的身体。 “好了好了,去做点好吃的来就行了,对了,给昭王殿下温的参汤端进来。”卿言拍了拍坠儿的脸。 坠儿赶紧照做,可蓝臻却是不配合,卿言故意板了脸,看着蓝臻喝完才作罢。 “去吧,多做点好吃的。”卿言把坠儿也哄走了。 来大姨妈都可以晕倒,看来这自己这身体状态是挺差的了。卿言心想,突然灵机一动,何不利用一下呢? 卿言记得刚刚吩咐思承,无论蓝靖和晋王来多少人,都不能让他们探了消息去,可如此一来,蓝靖和晋王便会因为消息不明而不敢加快勾结和篡位,若是能让他们探得自己和蓝臻重伤不治,且消息得来不易,那么,这二人便会肆无忌惮的勾结在一起了。 卿言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跟蓝臻说了。 “不行,若是来刺探消息之人对你不利呢?”蓝臻担心。 “如何不利?难不成他见着我的尸体还要补上一刀不成?”卿言笑道。 “那倒不至于,”蓝臻道,“只要戏演得到位,足以瞒过刺探消息之人。” “好,先派人去探探,蓝靖的人到哪儿了,咱们这就准备起来。”卿言翻身想下床,被蓝臻按住。 “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我去办。” 卿言:“不行,你也是将死之人了,让思承去办。” 蓝臻:“好。” 果然不出所料,天色入暮时,蓝靖派来刺探消息的十六刺客已悄悄潜入化县,可镜花水月戒备森严,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进不去。 乐翼内。 卿言招来思悟,吩咐道:“从今日起,我和昭王殿下就是重伤不治的死人了,乐翼内只留你们几个亲近之人,其他人全都赶出去,对外宣称我和昭王殿下需静养,让蓝靖的探子以为事发突然,你们只能密不发丧。” 思悟:“是。” 卿言:“去把你哥叫进来。” “是。”思悟得令出去,又领了思承让他进来。 “南夏刺客如何了?”卿言问思承。 思承:“暂时还未进入镜花水月。” 卿言:“让他们再徘徊两天,仅放两人进来即可。” 思承:“是。” 吩咐完,卿言捂着小腹起身,实在是失血过多体虚无力,刚站起来就摇摇晃晃地撑着桌面,思承见状,赶紧伸手扶住卿言。 “我没事。”卿言缓了缓,打算自己去内寝躺下,可挪了挪脚步,却是不受控制的腿软,身体往下滑,思承干脆把卿言横抱起,放在内寝的床上。 思承给卿言盖好被子,心想,公主如此虚弱,想必还是跟月事有关,便准备叫坠儿进来伺候,可他探了探公主的额头,却发现公主的身体温度在下降。 思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寝房的门被大力推开,思承警惕地进入防御姿态,看到来人时,才松懈下来,赶紧道:“洛公子,公主失温了。” 洛清赶紧走到卿言床边给她诊脉,不过几瞬便诊断完毕,往卿言嘴里塞了一颗药,又写了张方子递给思承。 思承接过,立刻去煎药。 洛清回头,看到卿言正睁眼看着他,便坐在床边:“卿卿,还冷吗?” 卿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失温和疼痛同时来袭,卿言觉得自己要招架不住了:“洛清哥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别胡说。”洛清把卿言的身体放平,解开她的衣服,在身体的几处大穴上施针,不多会儿,卿言觉得身体失温的状态有所缓解了。 “怎的就回来了,瘟疫一事如何了?”卿言靠坐着,声音软绵绵的。 “疫症已得到控制,军营中大部分士兵已痊愈,此疫虽来势汹汹,却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此前众多医师都无法治愈其实只是时间问题。”洛清回答。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就算你不跑这一趟,化县的那些个大夫也能将得了疫症的士兵治愈吗?”卿言再问。 “嗯。”洛清点了点头。 “那,永安侯为何非要将你请去?”卿言不解。 “永安侯身边有一位姓乔的大夫,就是卿卿提醒我要小心的那一位,是他的力荐才让永安侯非我不可。”洛清答。 卿言忙问:“这个乔大夫为难你了吗?我可记得他的金创药配方与医圣左方贤有关,左方贤与鬼医有旧隙,他莫不是要报复在你身上?” 洛清摇了摇头。 “那他是何用意?”卿言更急了。 洛清别开脸,躲了躲卿言的目光,咬了咬唇道:“乔大夫为人直率磊落,应该是从医圣处听闻过我,想趁此次疫症结交而已。” “就这么简单?”卿言的第六感觉得不太可信。 可洛清却郑重的点了点头,以示此言不虚。 卿言只得先相信。 思承端来熬好的药,卿言嫌弃的看了一眼:“太烫了,我等会儿喝。” “有力气耍小性子了,是不疼了吗?”洛清将药碗递到卿言唇边。 哎,没办法,还是治病要紧,卿言睁着麋鹿般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洛清,心一横闭眼一口把药喝掉。 门外,探卫求见思承,估摸是布防的事,思承退了出去。 思承前脚刚出门,蓝臻后脚就进来了,看到洛清在卿言床边,也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去了?”卿言见他脸色还未恢复,有些担心。 洛清见蓝臻疲态尽显,便拉过他的手腕,将手指搭在他的脉上。 诊了一瞬,洛清抽出银针对蓝臻道:“衣服解开。” 蓝臻无可奈何。 洛清在蓝臻身上施针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才罢手。 “下次再作死,我便让你死了算了。” “很严重吗?”卿言忙问。 “死不了,不过七日内不可再使用内力。”洛清将银针收好,嫌弃的看着蓝臻。 “听到没?要遵医嘱。”见蓝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卿言伸手推了他一把。 “听到了。”蓝臻不情不愿的回应,小妮子病了还拿捏他,等病好了有她好看。 洛清:“下次再遇到失温这种事,给卿卿输半分内力即可,卿卿的身体可以承受,你这么做只会让卿卿更担心。” 还是洛清懂我。卿言心想,伸手去抱洛清,可刚碰到他的腰,洛清就起身道:“我去看看永安侯夫人。” “他,他这是怎么啦?”卿言一脸懵的看着洛清快步出去的背影。 蓝臻也不解。 “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卿言将乔大夫的事告诉了蓝臻,觉得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这个乔大夫。 “我派人去查查。”蓝臻也担心。 “别,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今晚再问问他。”卿言制止。 蓝臻:“好。” 第133章 敌暗(下) 蓝臻让坠儿给卿言做了些补气血的膳食,味道不似药膳,卿言觉得还不错,便多吃了些,身体状况也有所恢复。 “洛清呢?怎的不跟我们一起用膳?”卿言问蓝臻。 蓝臻:“他去张嗉给思承施针了,让我们不用等他。” 卿言夹着珍珠丸子准备往嘴里塞,一听这个,便是愣了一下:“思承是外伤,都已经好很多了,怎的还要施针?” 蓝臻也疑惑。 “你说他是不是在躲着我们?”卿言皱着眉,还是把珍珠丸子塞进了嘴里。 蓝臻想了想,也不能确定。 可卿言却更加肯定,洛清反常的举动定是跟这个乔大夫有关。 “待会儿吃完饭,咱们把洛清叫过来,就说,”卿言想了想,“就说我快疼死了。” 蓝臻点了点头心想,以洛清对小言儿的关心,此时该是片刻不离的守在小言儿身边,怎的会因为侯夫人和思承,就把小言儿丢给他,定是有事。 张嗉内,洛清给思承施完最后一针却没马上离开,刻意放慢的动作显得在拖延时间。 “洛公子可是还有话要问在下。”思承察觉到了。 洛清想了想问:“思承大人对乔大夫知晓多少?” 思承回忆了片刻道:“据我所知,乔大夫已在永安侯军营中服役十年了,以治疗外伤和手术见长,与永安侯有些私交。” 洛清:“乔大夫入军营前是在哪里谋生呢?” 思承:“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与乔大夫不过几面之缘,因感激乔大夫的救命之恩,闲聊了几句,仅此而已。” 洛清微微叹气,神情中的失望与沮丧显而易见。 洛清在公主心中的地位思承甚明,他腰间挂着的聆风阁令佩就是最好的证明,于是便说:“若是洛公子想知晓乔大夫的更多消息,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洛清闻言,忙拱手一礼:“那就有劳思承大人了。” 二人刚说完,便有探卫来寻洛清,说是长公主殿下快疼死了。 “怎会如此,不应该啊。”卿言的病情并不严重,洛清对自己开的方子颇有自信,可现下却是这般结果,洛清急了。 思承也急了,与洛清一起赶往乐翼。 可两人到时,卿言除了脸色不如之前以外,看起来真不像快要疼死的样子。 “卿卿。”洛清的声音听起来不似之前温柔了。 “是他,他说你在躲着我们。”温润如玉的公子突然变脸,卿言心里慌慌张张的,赶紧指着蓝臻让他背锅。 “我——?”蓝臻突然被冤枉,气得直瞪卿言,“小言儿,明明是你说疼死了就可以把他骗来的。”蓝臻出卖队友的速度和卿言一样快。 “那,那你不是也同意了。”卿言没理也要装作有理的样子把洛清逗笑了。 “你怎么也跟着胡闹。”洛清睨了蓝臻一眼,坐在卿言身边为她诊脉,“气血回暖,三天内就会痊愈,若是腹痛便吃一颗。”洛清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卿言。 “还是洛清哥哥最好了。”卿言见洛清不生气,伸手抱住他的手臂,洛清微微一怔,将手臂从卿言怀里抽了出来,提着药箱出去了。 “你们看,你们看,我就说他躲着我们吧。”卿言指着洛清关上的门。 的确如此,明眼人都该看出来了。 卿言转头问思承:“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思承想了想,还是打算如实禀报:“洛公子似乎对永安侯军营里的乔大夫十分在意,他还让属下帮着调查乔大夫的生平,尤其是入永安侯军营之前。” “我就知道,洛清这么反常定是跟那个乔大夫有关。”卿言站起身来,盯着洛清刚刚离去的方向,握了握拳头,“思承,去给我把洛清绑来,今晚我就要问个明白。” “公,公主,这,恐怕不好吧。”洛清刚刚还在给自己治伤,现下就要去绑他,思承有些为难。 “有什么不好的,你看他刚刚避我如蛇蝎的样子,我不该问清楚吗?”卿言气得又坐下了。 “小言儿,不如让人先查查乔大夫的生平,再质问洛清不迟,到时看他如何狡辩。”蓝臻搂着卿言的肩膀,跟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完全忘了刚刚还出卖了她。 卿言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吩咐思承:“就按照蓝臻说的去查查,不过,”卿言顿了顿,“查到后先告知我。” “是。”思承退了下去。 卿言打掉蓝臻搂在她肩膀上的手,转头盯着他:“你也出去。” “小言儿,我若出去就穿帮了。”蓝臻讨好的笑,他知道小言儿因何生气。 卿言:“没让你出乐翼,你去隔壁住,别来烦我。” 蓝臻:“小言儿,我错了。” 卿言:“错哪儿了?” “我不该出卖你,可——”蓝臻低声嘀咕,“是你先出卖的我。” “我,我那是——”,卿言顿时觉得自己说啥都是狡辩,因为自己出卖蓝臻时太快,太明显了。 “是什么?”蓝臻笑着,用食指挑起卿言的下巴。 “哎呀,你管我是什么,反正你出去,顺便去给洛清说说我们的计划,让他这几天也待在乐翼。”卿言推着蓝臻往外走。 这个理由倒是让蓝臻无法拒绝:“好吧,我明日再来陪你。” 夜里,卿言躺在床上,吃了洛清给的药,腹痛减轻了许多,可身体却如昨日般越睡越冷,盛夏日,卿言竟然被冻醒了。 卿言半梦半醒地微眯着眼,嘴里念叨着冷,看到似乎是洛清坐在床边,便向热源靠近,伸手去抱他。洛清躲开卿言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是药物作用下的寒凉之症发作了,赶紧给她施了一针。 迷迷糊糊中,卿言觉得床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直到有人抱住她,往她的身体里注入了些许内力,她的身体才暖起来。 翌日辰时初刻,卿言悠悠醒来。身体因昨日反复失温,对身边的热源还很是眷恋,卿言又往他怀里靠了靠,还伸手搂紧了他的腰,手都探到人家衣服里了:“洛清哥哥,你好暖和。” “你叫我什么?”蓝臻的声音不满地沉了沉。 “蓝臻。”卿言吓了一跳,原本还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她记得昨晚在床边看见的是洛清,给她施针的也是洛清,怎么早上醒来就变成蓝臻了。 “怎么是你?洛清呢?”卿言问。 蓝臻薄怒:“怎么就不能是我。” “我记得昨晚半夜守在我床边的是洛清,而且他还给我施了针输了内力,洛清说你七日之内不能使用内力,若昨夜的人是你,那你是不要命了吗?”卿言急了。 “原来小言儿是关心我呀。”蓝臻语气缓和了,还把卿言往怀里紧了紧。 卿言:“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不关心的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昨晚给她输内力的是谁。 蓝臻将卿言的手锁在自己腰上,敞开的胸膛热哄哄的,卿言下意识的贴近,他满意的清了清嗓子道:“昨晚半夜洛清不放心来看你,发现你的寒凉之症又发作了,就给你施了针输了内力,然后叫我过来抱着你睡,帮你稳固内力之热。” 卿言听完,心思沉了起来,想想洛清从永安侯军营回来,似乎很抗拒与她接触,她主动拉他,他不仅要躲,就连昨夜,竟然让蓝臻来陪她,妥妥的避之不及,所以,洛清不是躲着大家,而是只躲着她! 第134章 我明(上) 想到了这一点,卿言便有了对策,等今晚处理完蓝靖派来的刺客一事,就该办洛清了。 “起床,去叫思承过来,蓝靖派来的刺客一事早了早好。”卿言一掌拍在蓝臻的胸膛上,撑起身子起来。 可蓝臻却不让,翻身将卿言压在身下,捏着她的小脸:“我已安排妥当了。”说完,作势要吻卿言。 卿言隔着手挡住蓝臻的吻,舔着唇笑得妖娆:“撩我,难受的可是你。” 蓝臻紧了紧拳头,拿掉卿言的手,狠狠地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一句话也没说,翻身下了床。 卿言在他身后咯咯地笑。 “公主。”思承在门外求见。 “进来。”卿言拢了拢衣服。 思承:“乔大夫的事有消息了。” 卿言:“这么快。” 思承:“此前在永安侯军营受伤的兄弟,被乔大夫的药童照顾了几天,药童是个藏不住话的,与他说了些乔大夫的事。” 卿言忙道:“快,细细告诉我。” 思承:“据药童所说,乔大夫早年是洛妃府中巫医,后皇上远征喀木斯汗国,洛妃府中于战乱中败落,乔大夫失于流民中,后为医圣所救,拜在医圣门下,十年前乔大夫为医圣还恩于永安侯,便在永安侯军营中做军医至今。” “巫医,洛妃,流民,医圣。”卿言低语沉思,皱了皱眉。 坠儿进来伺候卿言梳洗打断了她的思绪,还端进来早膳和一碗药,看到卿言没等她开口就说:“公主,洛公子说这是最后一次药,喝完保证您生龙活虎。” 小妮子,真是越来越会拿捏她。卿言瞪了坠儿一眼,打发思承出去,坠儿笑嘻嘻的上前讨好,伺候起卿言来,故意比平时殷勤了十倍。 “好了好了,我喝,不过,”卿言转了转眼珠,“去吧洛公子叫来,就说他不来我不喝药,让我死了算了。” “公,公主,”坠儿听了卿言这般无赖的言语,自己作为奴婢都觉得脸上无光了,“洛公子医者仁心,您这么折腾他,是不是太——” 卿言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卷,眼睛里都是忿忿之色:“坠儿,若是你家夫君从外面回来后就躲着你,你说该如何是好?” “当然是找他问个清楚明白。”坠儿是个单纯的性子。 “所以啊。”卿言拍了拍坠儿的脑袋,“你现在就去帮我把他找来,让我问个清楚明白。” “是。”原来有如此充分的理由,这下,坠儿有动力了。 “等等,坠儿,再告诉他,他不来我除了不喝药,饭我也不吃。” “是。” 果然,这招还算是有用,洛清拖拖拉拉半个时辰,还是来见卿言了,不过,却带了个帮手。 “你来干什么?出去出去。”卿言把蓝臻往外推。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蓝臻赖着不走。 “我有事要问洛清。”卿言不耐。 “我也想听。”蓝臻无赖。 “你不想听。”卿言用力把蓝臻往外一推,啪的关上了门。 卿言回身,靠在门口,盯着洛清:“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什,什么怎么回事?”洛清别开眼不去看卿言。 “乔大夫。”卿言放出重弹。 洛清怔了一瞬。能这么一语道破,卿言定是掌握了一些信息,洛清面色微苦,咬了咬唇,狠下心来准备开口,却被卿言打断。 卿言见他欲言又止,干脆直接表态:“这样吧,我先说,刚刚思承获得的消息,乔大夫的确是医圣的徒弟,他此前还是巫医,后战乱流亡为医圣所救,才成了他的徒弟,他曾做过巫医,肯定会用些邪术偏方治病,所以看起来显得医术比你强,不过你放心,邪术偏方终不长久,我只信你。” 洛清听了,却是完全愣住了,看着卿言,一言不发。 卿言也是不解:不是啊,哥哥,我都这样表忠心了,你倒是说话呀。 见洛清半天都没有动静,卿言急了,冲过去捧着他的脸,就吻在他的唇上。 洛清一下子就慌了,赶紧躲开,还把卿言从自己身上推离开来。 “洛清,你这是干什么。”卿言怒了。 怎么又躲开她,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言再次上前,狠狠地抱住洛清,盯着他的眼睛:“又躲我,你今天不说出来个所以然来,就别想出这个门。” “我——”洛清还是欲言又止,脸上的苦涩泛滥开来,看着卿言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和后悔,好一会儿才开口,“此事与医术无关。” “那跟什么有关?”卿言忙问。 洛清看着卿言渴望的小脸,她眼里的关心和爱惜是做不了假的,可如今,这样一颗真诚的少女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应,洛清的心揪了起来。 “卿卿,时机一到我自然会与你说,在此之前你就别问了。”洛清推开她落荒而逃。 “这洛清,真是油盐不进啊。”卿言看着洛清消失的背影,对他挥了挥拳头,想着今晚还有重要任务,就先吃饭喝药,看来还是得等事了再收拾洛清了。 卿言按医嘱喝完药后就去了乐翼的正厅。 此时正厅被布置成了简易的灵堂,堂中并列摆着两口棺材,牌位有两个,分别是大齐长公主沈卿言和南夏昭王殿下蓝臻。卿言摸着自己的灵位和蓝臻的灵位,心想,不知道这种程度的作死会不会影响阳寿,若是因为这样少活了几年,定要从那两个人渣身上讨回来 “公主,一切已安排妥当。”思承不知何时来到卿言身边,“人定之后,十六刺客会放进来两人,其余十四人均会斩杀。” 卿言没有出声,把手从牌位上挪了下来,向前走了几步,又搭在棺材上,然后回头笑着问思承:“我睡哪个?” 思承见公主一脸轻松的将生死交托于他,心思又沉了几分。 “这个。”思承指着卿言手摸着的这口棺材,“我会一直守在公主身边,公主安全无虞。” 卿言:“那,蓝臻呢?” “属下观昭王殿下这几日该是内力恢复了,比起在围永安侯府时,已经恢复了十成十了。”思承道,“现在的昭王殿下比起聆风阁的一等探卫也不遑多让。” “既然如此,你管我就行了,不用管他。”卿言嘻嘻一笑。 思承:“是。” 第135章 我明(中) “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的伤没有痊愈,现在去休息两个时辰。”卿言命令道。 思承抿了抿唇,公主的脾性他是清楚的,可现下情况不明,他不能离开公主身边,于是:“属下等昭王殿下来了再走。” 卿言一听思承这么说,心中甚明:“你是想说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在群敌环伺的时候根本就没能力自保是吗?” “属下不敢。”思承虽然这么说,嘴角却微微上扬。 “这么清楚明白的事实有什么不敢的。”卿言为自己这蹩脚的自保能力叹了口气,“算了,咱们走吧。” 卿言回到乐翼的寝房,指着外寝的软塌:“你睡这儿,我睡里面,等蓝臻来了你再走,这样总行了吧。” 思承点了点头。 原本是作为公主贴身暗卫的存在,可思承觉得自己更多的是像个普通侍卫,显然,公主是信任他的,可对他并不依赖,这让思承心中沉痛。 腹痛加每晚的反复失温,卿言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都不太好,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思承躺在外寝却睡不着,身体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即使今晚凶险,在人手足够又安排妥当的情况下,自己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所以,刚刚这么说完全是想要待在公主身边,而自己又一次卑劣地利用了公主善良的性情。 高强的武艺让思承五感非常灵敏,内寝,卿言睡着后的不安都能被他敏锐地捕捉到。睡梦中身体不适带来的痛感,让卿言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然后睡中失温又开始了。 思承赶紧进到内寝。 卿言将薄被都裹到身上,还不安的蜷缩在一起,思承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身体温度骤降,就赶紧将她搂进怀里,然后吩咐门外的探卫去请洛清。 洛清很快就来了,施针,输内力,做完这些卿言的体温开始慢慢回暖。 “她现在一睡着就会失温,虽然我给她输了内力,可还须得有人用体温暖着她,否则内力之热无法巩固,还有两天,她信期过了就好。”洛清把卿言递给思承,思承赶紧将她搂进怀里。 “我先走了,你照顾好她。”洛清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思承也彻底看出来了,洛清的的确确因为乔大夫的事在躲着公主,可现下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公主的身体,若是入定前,公主的身体仍不能好转,那便要改变计划了。 热源的存在让卿言只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恨不得钻到热源里。 思承只得任由她手脚并用的抱着,甚至把手都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思承紧了紧拳头,又赶紧松开,把她在怀里搂紧,直到她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 可体温正常也只是暂时的,思承记得洛清的叮嘱,除非她醒来,否则得一直暖着她,不然公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寝房的门被推开,思承立刻惊醒进入警备状态,将卿言护住。 “昭王殿下。”见到来人,思承才卸下防备,可睡得迷迷糊糊的卿言不满热源的远离,又贴了上去。 “你们在干什么?”蓝臻见此情形,登时就怒了。 思承的胸膛半敞着,卿言睡在他怀里,手脚并用的搂着他,与昨晚和蓝臻时如出一辙。 蓝臻箭步上前,欲将卿言从思承怀里拖出来,却被思承单手挡住。 “你敢以下犯上!”蓝臻厉声。 思承是卿言的贴身暗卫,聆风阁的规矩,思承只听从卿言的命令,任何人危及卿言的安危,思承都会毫不犹豫的挡在前面,无论对方是谁。 “我的主子只有公主。” 蓝臻:“你——” “哎呀,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卿言悠悠转醒,睁眼就看到蓝臻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谁又惹你了。”卿言撑起身子,发现身边有人,定眼一看是思承,“你怎么在这儿?”再仔细一看,思承的衣裳半敞着,自己还睡在他怀里,“怎么回事?” 思承拢了拢衣服下床:“公主,您又失温了。” “失温,怎么又失温了。”听到了缘由,蓝臻的脸色好了许多。 “你上哪儿去了?”卿言尴尬地抱着被子坐起身来,埋怨地看着蓝臻。 这种程度的依赖让蓝臻心情好了起来,他挑衅似的看着思承,嘴角弯起:“我这不是来了嘛。”然后坐在床边搂着卿言。 “思承,你出去吧,有蓝臻在,我很安全。”卿言看着蓝臻幼稚的行为,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在他精壮的腰上掐了一下。 “啊,小言儿,你谋杀亲夫。”蓝臻装模作样的大叫一声。 见二人如此亲昵,思承眼神暗了一瞬,告退出去。 在门外站了许久,思承才平复了情绪,他一再告诫自己要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公主的良善也绝不是他有非分之想的理由,自己的身份也不允许有这种龌龊的觊觎之心。思承紧握的拳头几乎将指甲嵌进掌心,痛感让他清醒了。 内寝,蓝臻搂着卿言用体温暖着她。 “我去叫洛清过来给你看看。” 卿言摇了摇头:“我没事了,别去叫他,他现在不想见我。”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蓝臻也疑惑。 “我没惹他,是他的问题,他说时机到了就会告诉我。”卿言也是委屈。 “好。”蓝臻拍了拍卿言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卿言:“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七日之内不能使用内力,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蓝臻撇了撇嘴:“我可以,死不了。” “可以什么可以,别轻举妄动给人家添麻烦,思悠思悟曹遇曹达都去保护小公子和永安侯夫人了,没人搭理你,你和我就乖乖躺在棺材里,好好演完这场戏,思承会保证我们的安全。”卿言在蓝臻胸膛上拍了一掌。 蓝臻不屑:“用不着他,我可以护着你。” 卿言一把捏着蓝臻的脸:“再矫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了好了。”蓝臻捉住卿言的手吻了一下,算是妥协了。 第136章 我明(下) 黄昏过后,卿言吃了一颗洛清给的药,腹痛缓解了不少。 思承来报,十六刺客已按耐不住了。 “看来他们的主子很着急啊。”卿言看着蓝臻,“你说你这个兄弟是多想听到你的死讯,刚入定就等不及了。” “小言儿这是心疼我了。”蓝臻把头靠在卿言的肩膀上撒娇,手搂着她的腰。 卿言啪的打了一下蓝臻的手背:“少矫情,走,跟我一起去棺材里躺着。”然后拖着他往乐翼的正厅去了。 此时,正厅内,坠儿已经在守灵了,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婢,自然也是做戏做全套的一部分。坠儿披麻戴孝,一边烧纸钱,一边呜呜地哭,可看到卿言拉着蓝臻进来时,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卿言看着灵堂上自己的牌位和棺材,也忍不住笑场了。 “小言儿,咱们这也算是生同衿死同穴了。”蓝臻笑闹着把卿言抱到棺材里,给她整理好身上的衣衫。 卿言娇俏一笑,握住蓝臻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我是不是该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蓝臻轻抚着卿言的小脸,神色突然温柔起来:“小言儿,下一世,我定要先找到你,让你只做我一个人的妻。” 卿言心头一震,看着蓝臻眼中的深情与无奈,咬了咬唇,闭上眼: 若是真有来世,我定还你们每人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好了,你也去棺材里躺好。”不知何时,洛清走了过来,“南夏刺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需施针让你进入假死状态才能骗过,一两个时辰后会自动失效。”说完,洛清为蓝臻施针。 “卿卿,”洛清转向卿言,“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施针,我会尽量不让刺客靠近你,这样便不会被察觉。” “不行。”卿言立刻否认,“若是不能让刺客笃信我和蓝臻是真的已经死了,那便还会有下一波,咱们等不起了。” “可——”洛清还欲再劝,被卿言打断。 “反正我睡着了就会失温,没有热源很快就会昏迷,与假死无异,有药物的作用在,失温超过三个时辰才会死,把控好时间,我就把命交给你了。”卿言摸了一下洛清的手背,暖暖一笑闭上了眼。 洛清紧了紧拳头,赶紧吩咐下去,提前按计划行事。 思承领着玄甲军和众探卫将十六刺客挡在镜花水月之外,激战之后,十六刺客已有十四人被当场诛杀,另外两个身手特别高强的,用其他十四人的性命为代价,趁乱一前一后溜进了镜花水月。 虽是按计划达到了目的,可玄甲军和聆风阁的探卫均有损伤,思承故意让大家都下去疗伤,私下指派了两个一等探卫暗中跟着那两个刺客。 两个刺客根据此前获得的线报,直奔七庐。 此时,七庐中戒备森严,七间凉房表面上均配备了相同兵力,二人合计,分开行动探路,一刻钟后汇合。 “我刚刚在乐翼的门口看到平秋公主的贴身侍婢披麻戴孝的出来。”刺客一躲在太湖石后细声道。 “其他东边四处我只看到永安侯夫人和小公子。”刺客二与之交换信息。 “走,去乐翼探探。”刺客一招呼刺客二跟上。 二人小心翼翼地探身从乐翼的月门围墙溜了进去,果然,比起迷惑性外围侍卫,外院四周的巡逻兵都多了一倍,二人费了许多功夫才进到内院,可内院更是守备森严,足足一刻钟,二人都没有挪动半分。 眼看已是入定三刻,与主子约定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刺客二心一横:“我去引开他们,你尽快探得信息,子时过半我们在城外十里亭汇合。” 刺客一深深看了他一眼,伸手紧握了一下他的手臂,点了点头。 此时,思承与洛清在乐翼正厅的灵堂里守着卿言,洛清时不时地伸手探探卿言的额头,还好,刚刚给她施了一针,失温的速度稍稍减缓了些。 突然,内院开始骚动,思承与洛清对视一眼,洛清对思承点了点头,思承从正厅出去赶往骚动处,洛清偷偷躲进了灵堂的丧幡后。 很快,刺客一蹑手蹑脚逼近灵堂,灵堂内的守卫都被刺客二吸引去了,仅剩公主的贴身侍婢和两个粗使侍婢在守灵,为了不节外生枝,刺客一打晕了三人。 灵堂里的长明灯忽闪了一下,刺客一警惕地关注四周,小心翼翼地接近两口棺材。 他先是靠近装着蓝臻的棺材,果真如所料般,他伸手探了探蓝臻的呼吸,觉得还不够,又探了探他的脉,确认后才挪到装着卿言的棺材边。 同样的,他伸手探了探卿言的呼吸,此时,洛清紧张起来,已摆好了攻击的姿态。 卿言虽是睡着了失温,却不会像蓝臻那样,连脉搏都微弱无感,仔细探脉是完全能探出来的。 果然,为了完全确认,刺客一伸手去探卿言的脉,可手指刚搭在卿言脉搏上时,就把她的手腕放下了。 卿言此时已经严重失温,手腕已经有了明显的凉意,刺客一应该是感受到了,他随即又摸了摸卿言的额头和小脸,确定如此低温只能是个死人了。 既然确认二人已死,刺客一不敢多留,即刻往外逃,赶往城外十里亭与刺客二汇合。 刺客一离去后,洛清赶紧冲到卿言的棺材前,把她从棺材里抱了出来,先施针,再给她输内力,做完这些,又立刻用体温暖着她。摸着卿言完全失温的身体,洛清的手都在抖。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蓝臻也醒了,他缓了缓自己的身体,从棺材里跳了出来,看见洛清抱着卿言,一副慌到不行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先把她抱到床上去。”蓝臻伸手横抱起卿言,穿过走廊进了寝房。 蓝臻摸着卿言的小脸,皱着眉头问洛清:“为何小言儿的体温还未回暖?” 洛清摇了摇头。 蓝臻一听,气极揪住洛清,厉声道:“你怎么能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让她如此冒险!” 蓝臻一把推开洛清,抱住卿言,用体温暖着她,可这次失温似乎时间太长,即使施了针,输了内力,卿言的体温也没有回暖,蓝臻心一横,解开自己的衣服,再解开卿言的衣服,欲用内力催高体温。 洛清立即制止他,还点了他近心脉的两处大穴:“你不要命了!” “那你来。”蓝臻怒瞪他。 “我——”洛清看着半裸的卿言,手伸到半空又犹豫了。 蓝臻:“洛清,小言儿生死一线,你到底在干什么?” 许是这句生死一线让洛清回过神来,他不再犹豫,解了衣服把半裸的卿言搂在怀里,再给她输了半分内力,又催高体温暖着她。 大约过了一刻钟,卿言的体温开始上升,一盏茶后,体温已逐渐恢复了正常。 洛清这才敢卸掉内力,仅用体温暖着她。 蓝臻被施以假死后,身体会虚弱三个时辰,刚刚卿言情况紧急,他靠意念强撑着,现下卿言体温回暖,他便放下心来,骤然晕了过去。 洛清这才想起蓝臻的假死后遗症,便将他扶到外寝的软榻上,给他施了一针,让他好好休息。 内寝里,卿言的体温虽然回暖,却始终未醒来,洛清暖着她,可心里却揪了起来。 137 修罗场(1) 而思承那边,刺客二却被活捉了。 没将刺客二放走或者斩杀,完全是为了增加长公主和昭王已死信息的可信度。若是放走他,会显得太刻意,毕竟玄甲军和聆风阁的实力摆在那儿;若是就地斩杀,那便无法利用他诱捕刺客一,或者从他口里知道蓝靖的下一步计划了。 “带下去,严格看管。”思承命令道。 子时三刻,城外十里亭。刺客一等了又等,眼见时辰已到,刺客二还未来,他心中已是明了,便忿忿一拳打在庭柱上,离开了十里亭,往西奔去复命,而他身后一直跟着他的聆风阁探卫也启程追上。 因为担心公主的安危,解决掉刺客二后,思承立刻出现在乐翼的正厅,看到卿言、洛清和蓝臻都不在,只有被打晕的坠儿和另外两个侍婢。洛清把她们交给身后的探卫和匆匆赶来的秦勉,自己往公主寝房去了。 一进门,思承便看到蓝臻躺在软榻上,似乎在昏睡,他赶紧入到内寝。 洛清此时正暖着卿言,见有人进来,便立刻警觉起来,将卿言护在怀里,看到来人是思承,才放下心来。 “公主为何还不醒?”思承问。 “失温太久,醒来还需时间。”洛清见思承手臂上的伤口不轻,便又说,“我房内有金疮药,放心,公主有我看护。” “多谢。”见公主安全无虞,思承拱手一礼,退了出去。 洛清看着怀里的姑娘,此时因体温回暖,脸色好了许多,原本明艳的容颜又多了一分娇软,让人心生涟漪。洛清别开眼去,又将她往怀里紧了紧,连日来心里的纠结开始疯狂的叫嚣起来。 原以为世间所有的爱而不得,莫过于咫尺天涯,却忽略了造化弄人,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无奈。许是人世间的情爱原本就是如此,若不让人心头鲜血淋漓,又何来刻骨铭心。洛清的眼角滑落一滴清泪,带着泪痕滑过他的脸颊,落在卿言的额头。 怀中娇俏的姑娘始终紧闭双目,没有醒来,洛清时不时的用内力催高体温,可非常时期,又不敢让自己消耗过甚,让她失了倚仗,持续了一个时辰,洛清搂着卿言昏昏睡去。 翌日,辰时过半,洛清睁开了眼,他赶紧看了看怀里的姑娘,还是没有醒来,顿时心生凉意,然后,探了探她的脉,脉相平稳,才舒了一口气。 一夜休养生息,蓝臻假死的后遗症也褪去,醒来时已恢复如初,他入到内寝,看到卿言还睡在洛清怀里,忙上前询问:“还未醒吗?” 洛清摇了摇头道:“不过,脉相平稳,已无大碍,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洛清这么说,蓝臻才放下心来。 洛清见蓝臻已大好,便翻身下床:“你看着她,我去取药。” 蓝臻将卿言用薄被裹好,怀里的姑娘许是觉得这样不舒服,便动了动身体,蓝臻立刻感受到了。 “小言儿,小言儿,你终于醒了。”蓝臻把卿言抱了个满怀。 “疼。”卿言推了推蓝臻,可无奈身体太虚弱。 蓝臻松了松力道,卿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蓝臻怀里。 “我昏迷了多久?”卿言的声音弱弱的。 “从昨日入定到现在,已经五个时辰了。”蓝臻摸了摸卿言的小脸。 五个时辰?卿言心里一慌,忙问:“你给我输内力了?” 蓝臻淡淡一笑:“没有,是洛清,昨晚我因假死后遗症昏迷,洛清照顾了你一整晚。” 卿言环顾四周:“他人呢?” 蓝臻:“去给你拿药了。” 话音刚落,洛清便进来了,看到卿言醒来,箭步上前为她诊脉。 “如何?”蓝臻问。 “无碍了,明日信期一过,便不会再失温了。”洛清将药递给卿言,“吃一颗,今日就不会疼了。” 卿言看着洛清没有接,转而对蓝臻说:“拿着。” 蓝臻在洛清和卿言之间反复看了几眼,总觉得这二人之间与以往大有不同,不过,还是顺着卿言接过洛清递来的药。 洛清深深看了卿言一眼,转身离开。 又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卿言气得抓起身边的枕头向洛清砸去,枕头的力道对洛清完全没有影响,他脚步顿了顿,心里绝望地叹了一口气,快步离开。 “小言儿,消消气。”蓝臻轻轻拍着卿言给她顺气,“我待会儿定帮你教训洛清,来,先把药吃了。” 蓝臻把药丸喂到卿言嘴里,再给她递上茶碗。 这药是洛清拿来的,卿言本欲不吃,不过,转念一想,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气死别人,所以,还是把药吞了,反正看洛清刚刚离去的样子,自己拿枕头砸他,肯定也气得不轻。 “你跟他——”蓝臻开口想问,被卿言打断。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卿言还真没说假话,自从前日洛清说时机到了会告诉她后,两人就没在卿言醒着的时候相处过,这种避之不及让卿言按耐不住的火大,再火大。 卿言反复失温,身体消耗甚大,此时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蓝臻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等着,我让人进来伺候。” 门外,思悟和曹达正候着,见蓝臻开门,便迎上去行礼。 蓝臻吩咐备膳,让思悟进去伺候,曹达在蓝臻耳边轻语了一句,蓝臻点了点头,对曹达道:“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卿言见思悟进来便问:“外面如何了?” 思悟一边伺候卿言梳洗,一边回答:“十六刺客已有十四人伏诛,另有一人被哥哥活捉,现关押在镜花水月内,还有一人已放他离去报信,哥哥派了探卫尾随,随时回报。” 全都在计划之中,卿言放下心来。 坠儿端着早膳进来伺候,因昨日被刺客一打昏,此时有些萎靡不振。 “病了?”卿言问? 不说还好,一说起昨日,坠儿就忿忿不平:“公主,若是抓住昨日哪个刺客,您一定要打他一顿给奴婢出气。” “好。”卿言笑着拍了拍坠儿,“今日就不用你伺候了,去好好歇着,收拾收拾,两日后出发回京。” “这么快?”蓝臻给卿言盛了一碗粥。 “夜长梦多。”卿言喝了一口,“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戏要演,明面上储君在外遇难,只能先密不发丧,队伍打着盛京某富商儿子儿媳病逝的旗号,送二人灵柩入京。暗地里则是咱们偷偷溜回盛京,将晋王杀个措手不及,队伍启程当然是宜早不宜迟。” 卿言吃了几口早膳,胃里舒服了很多:“灵柩入京,这一路必定会有蓝靖和晋王的人监视,坠儿和思承是我的贴身婢女和暗卫,他们送葬才更可信,再加上聆风阁探卫和玄甲军跟随,那便不由得他们不信了。” “你倒是已经计划好了,那我俩什么时候出发?”蓝臻凑过去,暧昧地在卿言耳边低语。 卿言被他的呼吸弄得心上一颤,伸手就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你还有几日才能使用内力,思悠思悟和曹遇曹达跟我们一起,保证安全。” “那,洛清呢?”蓝臻抓住卿言的手。 “他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反正他也不想见我,我才懒得管他。”卿言还在生洛清的气。 蓝臻看着卿言一副嘴硬心软的样子,笑了笑,心想,刺客一事事了,也该是向洛清问问清楚了。 “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于玄甲军,你若无聊就去院中走走,我很快回来。”蓝臻捏了捏卿言的脸,在她嘴角轻轻一吻,便出去了。 138 修罗场(2) 镜花水月虽是庭院式客栈,前身却是前朝广昌王的私家园林和猎场,因此,后花园有一大片营地还保留着当时猎场的模样,只是没了猎物。玄甲军人数众多,便安排于此。 蓝臻来到后花园,曹达正清点伤亡情况,见蓝臻前来,赶紧迎了上去。 “如何?”蓝臻问。 曹达:“三人重伤,二十六人轻伤,无人阵亡。” “好。”蓝臻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挑五十个机灵的随队伍入盛京,剩下的带着伤员回聆风阁峪山分部新卫训练营,”蓝臻又思忖了片刻,“等伤愈后,峪山所有玄甲军北上随州归队。” 曹达:“是。” 蓝臻:“派人去请洛清,我先去看看伤员。” 曹达答诺去了。 用完膳,卿言去了东井永安侯夫人的住处,小公子也被侯夫人安置在东井以便照顾。 “夫人。”卿言行了个晚辈礼。 陆芊忙伸手将卿言扶起:“公主折煞臣妇了。” “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小公子的病情。”卿言开门见山。 陆芊点了点头:“前几日洛公子曾来看过小儿,与我细说了病情,也言明了救治方法,可这种方式要牺牲洛公子,我是断不能答应的。” “所以,今日我才前来与夫人商议,是否愿意将小公子送去仙医谷治疗。”卿言道,“此前的救治之法也是出自仙医谷的两位前辈之手,若是送去仙医谷,想必会有更好的救治之法。” 陆芊一听,赶忙行礼致谢:“若是如此,臣妇代小儿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卿言扶住她,又嘱咐了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才离开。 从东井出来,卿言去了风轸,交代吴峻生与永安侯联系,派人护送永安侯夫人去仙医谷,然后当场手书了一封信给吴峻生。 “将这封信交给谷主,谷主自然会医治小公子。” 吴峻生感激涕零:“末将替侯爷多谢公主。” “吴将军,”卿言清了清嗓子,“谢字挂在嘴上,不如来点实际的,若侯爷真想谢我,今日就把乔大夫给我送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乔大夫?”吴峻生头上大大的问号。 卿言:“对,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乔大夫。” 吴峻生:“是,末将这就上报与侯爷,将乔大夫送来。” “那就多谢吴将军了。”卿言对保家卫国的将军,礼数上倒是没有怠慢,说完,起身出了风轸。 回到乐翼,卿言吩咐思悟:“去把你哥叫来。” 不多时,思承便来拜见。 化县的善后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思承去办:“化县地牢里的那些案犯,连同晋王与蓝靖勾结的罪证文书,也要一同押解进京,着聆风阁的探卫单独行动,务必要将这些在七日内送到父皇手上。” 思承:“是。” 想必这会儿,盛京该是已斗争至白炽化了。宁远已班师回朝,从他每两三日与蓝臻的书信中,卿言也知晓了父皇当前的处境,而自己和蓝臻的死讯传到晋王耳朵里,他便会更加肆无忌惮,若是此时能将确凿证据交到父皇手上,父皇必定能给予晋王致命一击。 而蓝靖在得知了蓝臻的死讯后,必然是要逼一逼南夏老皇帝的,老皇帝身体不好,这逼一逼,万一逼出个好歹来,蓝臻那个年仅十五岁的胞弟,想必没了蓝臻这个靠山,仅靠他的母族,也很难跟蓝靖这个成年皇子抗衡。 所以,接下来的时日,只需坐等事情发酵。 “公主。”思悟递上一盅汤药,“洛公子说您需要喝了这个。” 卿言嫌弃的看了一眼,往前一推:“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公主,这——”思悟为难的看着面前的汤药。 “好了,先别管这个药了,马上就要离开了,我还没去逛过后花园,陪我走走。”卿言领着思悟往后花园去了。 到底是前朝雄踞一方王爷家的私家园林,这后花园的精巧程度堪比皇家园林,不仅雨榭楼台布局美妙,就连四季花期都恰到好处的组成了春夏秋冬各一幅画,可谓是巧夺天工。卿言在花园里踱步,一步一景倒也惬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猎场,而玄甲军驻扎的营房也在不远处。 卿言看到洛清和蓝臻从其中一个营房出来,又进了营房边的小耳房,二人似乎在说什么,卿言走过去准备推门,听到蓝臻的声音,生生愣住了。 “就凭这乔大夫的一面之词,你怎么敢断定你与卿言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若他诓骗你呢?” “他有何立场狂骗我?况且所有证据都能对上,绢帕、胎记、洛姓、年龄、流民,无一不与我吻合。”洛清颓然地叹了口气,“最重要的是,乔大夫曾是洛妃府上的巫医,他就是见证者。” “所以,这就是你连日来对我避之不及的理由?”卿言猛然推门进去,出现在二人面前。 “卿卿。” “小言儿。” 二人见到卿言竟有些慌乱。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卿言冲到洛清面前。 “我——”洛清手足无措,别开脸不敢看卿言。 冷静,遇事一定要冷静,尤其是遇到这种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戏码。卿言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 “我已让吴峻生递话永安侯,今日永安侯就会将乔大夫送来,此事定要问个清楚明白,现在,跟我回乐翼,把所谓的证据讲与我听。” 卿言拉着洛清就往七庐的方向去了,蓝臻也赶紧跟上。 回到卿言的寝房,三人围坐在桌边,洛清从去永安侯军营后开始讲。 那日到了军营,洛清才发现,所谓疫症,只不过是药物治疗效果较慢,让军队战斗力锐减,幸而不是战时,只要加大药物剂量,可以提升些痊愈的速度,这一点,洛清和军营里的军医乔大夫不谋而合,而一定要洛清来军营,也大多是乔大夫的意思。见到洛清后,乔大夫拿出一方绣有洛字的山茶锦帕,同样的锦帕洛清也有一方,是他从小就带在身上的,他之所以叫洛清,也是仙医捡到他时,见他身上这方锦帕上绣有洛字,才以洛字为姓给她取名。乔大夫说,他其实是汉人,随商队在西域行医,一次采药途中救了喀木斯汗国的回澜王,被他带回府中做了府医。后隆庆帝为平定西域之乱,攻打了喀木斯汗国,对回澜王的女儿洛妃一见倾心,喀木斯大汗为求和,将洛妃封为公主,送与隆庆帝和亲,后喀木斯大汗又被主战派挑拨,与大齐激战数月,期间洛妃的孩子早产,隆庆帝与妻儿于战乱中失散,平定汗国后,隆庆帝只找到洛妃,皇子生死不明,而当时战地条件有限,没有稳婆,所以为洛妃接生的就是乔大夫,他记得孩子左臂上有一块指甲盖形状和大小的胎记,这与洛清身上的胎记对的上。 卿言听完,没有出声,她记得洛清的左臂确实有块胎记,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胎记也长大了些,形状却是没变,她盯着那方山茶锦帕思忖了许久。 表面证供都成立,包括后来乔大夫为洛妃寻子的足迹,也几乎与洛清的身世重合,所以,他该是找了洛清许多年,可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揭穿洛清的身份呢? 卿言正思索着,寝房的门突然被大力的撞开。 139 修罗场(3) “宁远?云轩?”卿言见到来人十分吃惊。 “言儿。” “言儿。” 二人看到卿言完好的样子也十分吃惊。 卿言欢快的跑过去抱住宁远,撞进他怀里,紧紧贴着他。 云轩伸向卿言的手,在半空中又幽幽地放下了。 蓝臻看到卿言这般热情,也无意识的紧了紧拳头。 只有洛清,闭了闭眼,别开脸给自己倒了杯茶。 “言儿。”宁远搂着卿言,确定她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这次攻打昆努尔你受伤了吗?”一想到宁远刚从战场上下来,卿言就后怕。 “没有。”宁远笑着拍了拍卿言的头。 “我不信,你让我看看。”卿言在宁远身上又摸又看,宁远赶紧抓住她的手:“我真的没有受伤。” “真的?”卿言瞪大眼睛看着他。 “真的。”宁远点了点头。 “差不多行了。”蓝臻酸溜溜地一口喝干了手边的茶。 卿言这才从宁远怀里出来,转而捕捉到了云轩脸上的失落,她赶紧拉住云轩的手,握在掌心里摩挲,出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前日里,聆风阁有消息传入盛京,说你和蓝臻遇刺或重伤不治,我和宁远担心你,就赶来了。”云轩回答。 “蓝臻!”卿言回头指着他,“你没告诉宁远我们的计划吗?”这俩三天两头通信,怎么这么重要的事不说清楚。 “你不是说做戏要做全套吗?他俩要是听到你被刺的消息还无动于衷,要么就是对你无情,要么就是消息是假的,你想要哪个结果?”蓝臻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说,我故意的你奈我何。 看着宁远和云轩风尘仆仆的样子,卿言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假公济私,然后拉着两人坐在自己身旁,还把蓝臻挤到了对面。 许久没见宁远和云轩,卿言忍不住一直对二人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这关心的架势让蓝臻瞪了她好几眼。 就在蓝臻想要打断卿言时,思悟进来通报:永安侯派人来护送夫人,还把乔大夫也送来。 这么快,永安侯对夫人的事倒是上心得很啊。卿言让思悟将乔大夫请去偏厅等候,刚刚宁远和云轩的到来打断了他们正在讨论的重要议题,现在证人证据到齐,是时候该还原真相了。 “走,咱们去会会这个乔大夫。” 卿言领着四人往偏厅去了,她看到洛清慢吞吞地落在后面,干脆牵起他的手,快步向偏厅走去。 一行人进了偏厅,乔大夫正坐在尾座上等候,看到卿言等人到了,忙起身行礼。 卿言倒是没有架子,免了他的参拜,让他坐下说话。 卿言也不多言,开门见山地说:“乔大夫,想必你也清楚,我为何要永安侯把你送来,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否则,后果怕是你无法承担。” 先礼后兵,乔大夫也识趣,拱手应答:“长公主殿下有话要问,老朽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既然如此,我就问了。”卿言看了洛清一眼,洛清神情坦然,眼里的神色却是透着绝望。 “乔大夫,你是不是洛清的亲生父亲?”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望着卿言,然后又望着乔大夫,而洛清则是一直盯着卿言,似乎不相信这个问题是出自卿言之口。 “卿卿,你说什么?” 卿言没理会洛清的问话,见乔大夫一直没有回答,便再问了一次:“乔大夫,请你如实回答,你是不是洛清的亲生父亲?” “我——”乔大夫纠结的低下头去,几个急促又沉重的呼吸后才回答,“我是。” 听完乔大夫的回答,众人皆是震惊看着他。而如此坦然的承认,看来不是想利用洛清的身份做文章,这也让卿言对他卸下了防备。卿言走到洛清身边,拉起他的手:“听到了吗?我和你根本不是兄妹。” “小言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蓝臻是知情人,率先发问。 “乔大夫,是我说还是你说?”卿言看着乔大夫问。 “还是我先说吧。”乔大夫深深叹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洛妃因自幼喜爱钻研中原医术,便经常请教当时作为府医的乔大夫,二人日久生情,却碍于身份只能私定终生,后又有了夫妻之实,所以将她送与隆庆帝和亲,隆庆帝就曾为此事大发雷霆,可洛妃却死也不肯说出那人是谁,而隆庆帝对洛妃的喜爱,似乎超越了他自己的控制,于是两人就这样不温不火的相处着,直到洛妃有了怀孕的征兆。可洛妃不让其他人近身,她的贴身婢女为隆庆帝献上一计,让回澜王府的府医来照料她,隆庆帝以为洛妃恨他灭了喀木斯汗国,让她家破人亡,或许看到熟人心情会好些,于是将乔大夫找来照料洛妃直至她生产。洛妃怀胎七月洛清便出生了,乔大夫自然是知道,这是他的孩子,可洛妃为了孩子的安全,要乔大夫发誓,永远守住这个秘密,洛清的身世才得以隐瞒下来,而隆庆帝则以为洛妃的早产是源于战乱刺激,是以,并未怀疑。 “所以,洛清并不是于战乱中遗失,而是洛妃将他送人了,对吗?”卿言问出一记重磅。为母则刚,一个母亲,即使自己死了,也会护住孩子,怎么会让他于战乱中遗失? “是。”乔大夫艰难地点了点头,接着说,“她生下洛清后不久,有一晚,皇上的营地遇袭,我趁乱带着她逃走,却受了重伤命悬一线,不想皇上将计就计,十日内就平定了汗国,四处寻找她的下落,她为了救我只得现身,洛清被她的贴身婢女带走抚养,我伤愈后一直追寻他们的下落,无奈染上战后时疫,被医圣所救,拜于他门下,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找洛清,直到他出现在随州,我才有了些线索。” 卿言轻抚着洛清的手,看着他复杂又隐忍的表情,轻声道:“数日前,我让思承派人从随州一路往西追查你的身世,所得到的消息与乔大夫说的并无太大出入,你若不信,大可唤思承来对质。” “不用了。”洛清将卿言搂在怀里,将情绪都宣泄在抱她的力度上,卿言有些喘不过气了。 蓝臻拍了拍洛清的肩膀,洛清才得以回神,放开了卿言。 卿言匀了匀呼吸,开口道:“我这里很安全,你们父子若是有话要说,不用有所顾忌。”想必在永安侯军营,乔大夫不敢明言让洛清有所误会,也是怕节外生枝吧。 卿言带着众人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子。 140 修罗场(4) 从乐翼的偏厅出来,众人将卿言送回寝房。一松懈下来,一直忍着的生理痛就泛滥开来,卿言抵挡不住,捂着肚子弯下腰。 “言儿。” “言儿。” “小言儿。” 三人一同将卿言扶住,卿言下意识地抱着宁远的手臂,将身体的重心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卿言疼得都皱起来的小脸,宁远将她横抱在怀里,穿过走廊,放在内寝的床上。 “言儿,你怎么啦?”宁远问。 “今晨我跟洛清赌气,没喝他送来的药,现在腹痛得厉害。”卿言疼得有气无力的回答。 蓝臻:“对,洛清说药丸效力有限,所以给你熬了效果更好的药,今晨让思悟端给你了,难道你没喝?” “我这不是赌气嘛。”卿言自知理亏,呐呐地说。 “算了,我让人再送一份来。”蓝臻叹了口气,捏了捏卿言的小脸,出去吩咐人送药。 “言儿,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是生病了吗?”宁远握着卿言的手问。 “没有,只是信期腹痛而已。”卿言笑着回答,可疼得笑容却有些僵硬。 “言儿,你说实话。”宁远却是不信。 卿言:“真的,这就是实话。” “言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身体如何我会不知道?”宁远神色严厉起来。 卿言瞪大眼睛看着宁远:“你,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宁远:“我不能知道?” “其实,我也知道。”云轩握着卿言另一只手,凑到她跟前。 “怎么你也——?你,你怎么知道的?”卿言震惊了。 云轩笑着揉了揉卿言的发顶:“言儿自金钗之年始,每月月初都会以信期为由,装疼让皇后娘娘替你向夫子请假,一请就是五日。” 卿言:“你怎知我是装的?” “初时我不懂,后来懂了,所以每月我都会偷偷去看你,可这五日,你从来不会在寝宫休息,而是,”云轩看了宁远一眼,“而是,闹着宁远带你去玩,有时甚至还爬墙出宫了。” 卿言听闻,整个人都呆了,自己就这么一点隐私,这俩竟然全都知道,真是没脸见人了。 “所以,言儿,可以说实话了吗?”宁远不打算放过她。 “让她喝药,我来说。”蓝臻端着药进来,把卿言这用墨葵花解毒的后遗症,详细说给二人听,而卿言怕他们打起来,则一直在旁言明自己没事。 事已至此,追究无益,宁远深知卿言的用意,心疼地看着她:“今晚我守着你。” “还是我来吧。”洛清推门进来,入了内寝,看到卿言躺在床上脸色不佳,忙给她诊脉。 “不用。”卿言甩开洛清的手,“你不是喜欢躲着我吗?那你就躲着好了,我不需要你治。” “卿卿。”洛清心里后悔不已,他一手控住卿言,一手扣住她的脉,可卿言就是不让他治,死命的要挣脱开。 “宁远,你就让他这么欺负我!”卿言怒视,转而又望向云轩,“还有你,若是现在不帮我,以后也不用帮了。” “卿卿,对不起,我错了。”洛清怕伤到她,松了些力道,可卿言还是挣不开。 宁远和云轩只得一人抓住洛清的一只手腕,把他从卿言身边隔开。 获得自由的卿言立刻往床里一滚,不理他们。 “小言儿,洛清也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他吧。”蓝臻也来求情。 “你还敢来求情,你也和他一样,得知真相后先选择瞒着我,若不是我偷听到,怕是现在还蒙在鼓里吧。”卿言对蓝臻也没好气,她指着洛清和蓝臻,“你出去,你也出去,想不通到底哪儿错了就别来烦我。” 见卿言确实是生气了,洛清向宁远交代了几句,和蓝臻一起先退出了卿言的寝房。 蓝臻和洛清靠在卿言寝房外的门上,互看了一眼,蓝臻开口道:“你犯错,我跟着受牵连还真是冤枉。” “你也不冤,”洛清拍了一下蓝臻的肩膀,“刚得知真相时,你的确是想瞒着她。” “那我还不是为了你。”蓝臻把手搭在洛清的肩膀上,嘻嘻哈哈地说,“走,反省去。” 洛清:“你的内力还有几日才解禁,今天最多喝三杯。” 蓝臻:“别舍不得你的紫还丹,给我两颗,我陪你喝三坛。” 洛清:“紫还丹和墨葵花相克,三个月内不能同用,你只能喝三杯。” 洛清和蓝臻被卿言赶了出去,房内宁远和云轩握着卿言的手。 宁远:“言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峪山一别,已近三月未见,期间,卿言遭受反复刺杀中毒,命悬一线,宁远和云轩虽远在盛京,却心忧不已,现在再见卿言,她憔悴了许多,宁远和云轩满是心疼。 卿言深知他们心疼她,于是扬起笑容道:“有蓝臻和洛清的照顾,我比你们想象的好多了。” “所以,言儿这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是吗?”云轩轻声问道。 这——,卿言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蓝臻被赐婚想必他俩是知道的,可允了洛清入东宫却是私底下的事,若是蓝臻没有在与宁远的通信中言明,那么他俩便是不知道,今日自己对洛清的态度,若说两人没什么,怕是鬼都不信。 可,这该怎么解释?卿言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我听蓝臻说,洛清为了给你解毒,差点葬身金腹蟒,还有这墨葵花,”宁远顿了顿,笑道,“言儿若不以身相许,怕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你们都知道了?”卿言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宁远和云轩。 两人点了点头。 原来,自己与蓝臻和洛清的这些事,两人一直都是知晓的,既然如此,那么,有些事情就要说道说道了。 “青梅酒我一碰就醉,这件事是你告诉蓝臻的对不对?”卿言问宁远。 “是。”宁远坦然回答。 果然,又是这样,有人来抢,宁远就拱手相让,不仅如此,还出谋划策,于云轩是如此,于蓝臻亦是如此,卿言肺都气炸了,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看着宁远,反握住他的手,咬了一口。 宁远吃痛,轻呼了一声。 云轩见此情形,怕被殃及池鱼,笑着拍了拍宁远的肩膀:“言儿,我还有事要处理,待会儿再来看你。”说完,走了出去。 房内只剩卿言和宁远二人了。 于是,卿言更加肆无忌惮了,她抓住宁远的手臂,又狠狠咬了一口,宁远扯过她将她搂进怀里。 “宁远,你别再把我推给别人了好吗?”卿言委屈的靠在宁远的肩头。 宁远心里刺痛了一下:“言儿,群敌环伺,我一人护不住你。” “所以,你就找了几个帮手。”卿言明显不悦,“你不怕我对他们日久生情,动心吗?” “我——”宁远紧了紧怀里的小人儿,“怕——” “怕也没用,如你所愿,我对他们动心了,以后我不会只喜欢你一个,我还会喜欢他们,就像以往喜欢你那样喜欢他们。”卿言从宁远怀里将自己挪出来,一口气说完。 “言儿,你别这样。”宁远又要伸手抱她,被她躲开。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卿言抱着膝,把头埋进臂弯里。 宁远紧了紧拳头,起身离开。 可卿言却舍不得他走,看着他离开,几次张了张嘴都没有出声。 直到听见关门声,卿言才闭上眼。 卿言记得,自己与宁远虽是青梅竹马,可宁远很少主动与自己亲近。十二岁那年,只是亲了宁远一口,宁远就躲了她三天;十三岁那年,她故意崴了脚让宁远每日背她去崇文馆,事后宁远又躲了她三天;十四岁那年,她把宁远推进温泉池,宁远竟然直接扔下她走了,直到她假意呼救宁远才出现,结果宁远躲了她整整十天;十五岁—— 卿言想着想着就笑了,从小到大对宁远这种你追我赶的戏码,随着年龄的增长只多不少,所以才让会让宁远以为,他无论怎样作死,我都不会远离吧,卿言咬牙切齿的想,这次定要给他点教训。 141 修罗场(5) “公主。”坠儿给卿言端来一碗红枣粥。 “不是让你今天休息,不用来伺候了吗?”卿言接过,喝了一口,软糯香甜。 “这都过了午时了,您还未传膳,奴婢不放心。”坠儿坐到卿言床边,神神秘秘的凑了过去,低声道,“奴婢刚刚看到宁将军和傅大人都去了乐翼的偏厅,奴婢问了传膳的婢女,昭王殿下和洛公子也在。” “什么?他们吃饭都不叫我。”卿言一听就火大了,“我不过说了他们几句,他们就想饿死我吗?” “公主。”坠儿晃了晃卿言的手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您怎么还不懂啊,这是吃饭的事儿吗?这是他们把您孤立了啊。” 听坠儿这么一说,卿言的眼珠转了转,觉得似乎是这么回事,自己的确被他们孤立了。 “坠儿,这是谁教你的。”未出闺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懂这么多。 “是,是秦勉说的,傅大人刚刚来看了秦勉,傅大人走后,秦勉就让我来提醒公主。”坠儿不愧是最忠心的婢女,很快就把秦勉出卖了。 对,卿言想起来了,秦勉是云轩的兄弟,在傅家长大,所以,这是云轩在帮她? 今日唯一没被赶走的就是云轩,可初见云轩和宁远时,自己对两人的态度,十分明显的就是偏爱了宁远,这算不算是变相的得罪了云轩呢?卿言揉了揉自己额头。 乐翼的偏厅内,四人正在推杯换盏。 洛清压下蓝臻的酒杯,给他递了一颗红色的药丸:“你已经喝了三杯了,若想再喝就吃了这个。” 蓝臻接过,看了一眼,笑道:“你还真舍得,这红品丹三年才得七八颗,你竟拿来给我解酒。” “你吃不吃。”洛清给他递上一杯水。 蓝臻赶紧趁着洛清收回前,把药丸放进嘴里和水吞了。 宁远满斟了一大杯酒递到蓝臻面前:“此次秋戎一役,多谢。” 蓝臻接过,看着宁远笑了笑,一口干了:“你打算如何谢我?” “你尽管说。”宁远也端起跟前的一大杯酒一口干了。 蓝臻放下酒杯,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眯了眯眼,再看向宁远:“告诉我,除了青梅酒,还有什么是小言儿一碰就醉的?” 当——云轩拿在手上的酒杯掉落在桌上,众人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抱歉。”云轩拾起酒杯重新倒了一杯酒,对蓝臻举了举,“你还是要别的吧。” “为什么?”蓝臻不解。 “他因为告诉你青梅酒一事,刚刚被言儿赶了出来,现在手上怕是还留着牙印呢。”云轩笑道,给宁远斟了一满杯。 蓝臻瞥了一眼宁远的手背,果然有一道浅浅的齿痕,这小妮子真狠。 “小言儿不是最喜欢你吗?你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了你,之前她可是打算对我们都拒婚的,怎会因为一杯青梅酒跟你闹,莫不是还有其他事惹她生气了吧。”蓝臻哈哈一笑。 拒婚,这还真像言儿能做出来的事。宁远心里轻叹了一声,有些话说出来,怕是要伤和气的。于是: “这么丢脸的事,她怪我不该说出来。” “确实挺丢脸的。”蓝臻笑着回味了一下,再问道,“对了,女朋友是什么?” “女朋友?”云轩和洛清也觉得这个词也挺新鲜。 “就是心上人的意思。”宁远回答。 “哈哈哈哈,小言儿的言辞还真是可爱。”蓝臻笑着饮了一杯。 乐翼,卿言寝房内。 “公主,您不去看看吗?”看着公主一副气到不行又左右为难的样子,坠儿小心翼翼地问。 “不去,他们都孤立我了,我堂堂长公主殿下,难道还要去蹭他们的饭?”卿言气不过。 “那,公主,咱们自己吃。”坠儿可见不得她家公主挨饿。 “好,传膳。”卿言大声吩咐。 坠儿上了几个卿言最爱吃的菜,陪着她吃了一大碗饭,最后还不忘洛公子交代的一盅药汤。 卿言刚吃完,门外思承求见。 “公主,瑞王殿下密笺。”思承递上一个笺筒。 卿言赶紧启封打开。 里面只有八个字:灵柩先行,暂缓归京。 哥哥不让我回去?卿言疑惑,问思承:“哥哥可还有其他交代?” “除了密笺,没有其他。”思承摇了摇头。 “思承,你说,哥哥为什么不让我回去?”卿言把头发撩到耳后。 “或许瑞王殿下还有其他安排。”思承想了想回答。 “比如?”卿言挑了挑眉。 “如今盛京看似局势紧张,但只要灵柩入京,再加上人证物证,晋王便坐实了通敌卖国谋害皇储的罪名,届时,皇上定罪于晋王,晋王余孽或被铲除或被招安,无论哪种都是皇上的手笔,只要公主不回京,这件事情就与公主无关,甚至大家都以为,就连公主都是皇上铲除晋王的一颗棋子,那些被招安的晋王余党,为保自己不被秋后算账,投诚公主该是最好的选择。”思承认真道。 卿言定睛看着思承,思承说的与她想的相似,却更深入些,不愧是聆风阁的第一暗卫。 “好吧,那我就听哥哥的话,在这儿多待几天,什么时候哥哥让我回去,我再回去。”卿言歇了口气,转向坠儿,“去偏厅告诉他们,咱们不走了。” “是。”坠儿抿着嘴笑着退了出去。 “公主,永安侯夫人求见。”思悟进来通报。 此前让吴峻生递话永安侯,派人来护送夫人去仙医谷,现在该是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了。 卿言允进。 陆芊缓步入内,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香风阵阵步步生莲,都说女子花信之年最是成熟貌美,而陆芊已过花信之期许久,可若说她徐娘半老,却又是折煞了她的风姿,卿言看着自己面前的陆芊,突然想到两个字:诱人。 那绝非是色之诱人,而是神之诱人,所诱之事也绝非男女之间,而是梧桐相守之约,陆芊配得上,更担得起。 “公主,臣妇特来辞行。”陆芊款款一礼。 卿言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遣退了左右。 “夫人此去一路小心。”卿言嘱咐道。 陆芊给卿言倒上一杯茶,真诚致意:“公主,大恩不言谢,今后陆家定结草衔环以报君恩。” “夫人言重了,陆公一生为国,陆二公子果敢大义,小公子命不该绝,自是该有此福报。”卿言喝了一口茶,又放下茶杯,笑道,“不过,此事除了我,永安侯也是上心得很,夫人该好好谢谢你的夫君。” 陆芊:“侯爷偏爱,是臣妇之荣幸。” 卿言:“夫人过谦了,永安侯对夫人用情至深,怕是夫人要天上的月亮,永安侯也会替夫人去摘了下来,所以若说报恩,夫人更该先报永安侯之恩。” 摘月亮!陆芊心里一震,想起此前永安侯在城外拦截公主的马车,只为帮她抢人,若非她在侯爷临走前一再叮嘱,侯爷悬崖勒马,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公主忌惮此事实属正常,于是开口道:“公主所言极是,只是这报恩之法,还请公主提点一二,臣妇也好给王爷一个惊喜。” 永安侯夫人果然冰雪聪明,卿言心里一笑,给陆芊倒了杯茶:“夫人若是能给侯爷多生几个继承人,岂不是最好的报恩?不过这子嗣之事,还需夫妻同治,仙医谷谷主在这方面的造诣也是极高的。” 原来如此,陆芊心下了然,这样一来,也不失为一种让侯爷不被殃及的好办法:“多谢公主提议,臣妇到仙医谷后定修书一封给侯爷,让侯爷同往。” “那就预祝侯爷和夫人得偿所愿。”卿言笑着举杯,陆芊也同举回应。 若是侯夫人能将永安侯留在仙医谷,那么东南边陲大军便是群龙无首,其他将领稳定边境尚可,没有永安侯在,其他将领便不可能有其他动作,再加上手上的洪荒令,卿言觉得自己不回京也有不回京的好处了。 “真是羡慕永安侯和夫人伉俪情深,世所罕见。”虽然刚刚算计他俩,不过卿言这句话却是发自肺腑的。 陆芊莞尔:“听闻公主殿下与宁将军青梅竹马,公主这声羡慕,臣妇不解。” 一说到宁远,卿言心里就堵着一口气,开口都是怨怼之语:“青梅竹马,或许在他心里,也仅仅是青梅竹马而已。” “吵架了?”陆芊笑问。 “夫人见过宁远?”卿言立即警惕起来。 “吴将军在镜花水月的门外遇到了宁将军和傅大人。”陆芊拍了拍卿言的手,“不过才几个时辰就吵架了。” “没吵。”卿言讷讷地回答。 “那就是有误会。”陆芊还是笑笑,“公主,男子与女子不同,有些话不会说,有些话不能说,还有些话不懂得该如何说,我想,宁将军怕是三者都占齐了。” 卿言咬了咬唇,果然,人家鹣鲽情深是夫妇举案齐眉的结果,自己一见宁远就怪他青梅酒一事,也不管他的为难,实属不该。 “多谢夫人一席话,卿言受教了。” “公主想通就好,臣妇告退。”陆芊退了出去。 142 修罗场(6) 乐翼的偏厅内。 酒桌旁已经东倒西歪七八个酒坛子了,可围坐在酒桌旁的男人们还在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坠儿进来的时候看到这般情景,觉得公主让她传的话,该是没人能听进去了,只能跟宁将军的贴身护卫程明和程亮说了。 最先倒下的是云轩,此时他已经趴在桌子上了。洛清的情况也不甚乐观,此时也已是摇摇欲坠了,只有宁远和蓝臻还在喝。 宁远举杯向蓝臻:“你,你的玄甲军,果然,果然名不虚传。”这含糊不清的言语,说明宁远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蓝臻笑着也同样举杯:“我虽未,虽未亲临,可,可听军中斥候,斥候说,宁家军,纪律严明、令行禁止、战,战力超群,与玄甲军,棋逢对手啊。” 宁远:“你,你现在成了,成了大齐的驸马,咱,咱们是没,没机会,做对手了。” 蓝臻:“谁,谁说的,做驸马,咱俩,咱俩也是对手。” 宁远哈哈一笑,酒精作用让他眼中已不再清明:“那,那你一定,不是,不是我的对手。” 蓝臻一听,根本压不住脾气:“大言不惭,小言儿,她,她最喜欢我——”说完,喝了一杯。 卿言站在偏厅的门口时,看见的便是这副情景。不经喝的已经喝倒了,还有能耐喝的也已经东倒西歪,开始说胡话了。 “坠儿,把他们四个都送去七星,一人一间房关起来。”卿言咬牙切齿道。 “是。”坠儿招呼侍人们将四位大爷往外扶,云轩和洛清还好,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只得任由他们抬走,可宁远和蓝臻还处于半清醒状态,怎么也劝不走,于是,卿言遣退左右,坐在正位上看他俩发疯。 宁远听到蓝臻说卿言最喜欢他,也压不住火了:“胡说,言儿,言儿,只喜欢我。”说完,揪着蓝臻也喝了一杯。 “她喜欢我。”蓝臻推开宁远,抱着酒坛喝了一大杯。 宁远笑着指着蓝臻:“好,你,你说,她喜欢,喜欢你什么?” 蓝臻嘴角弯起,不清明的眼中透着回味,笑得暧昧又荡漾:“她喜欢,喜欢我长得好看。”蓝臻又喝了一大杯,“我色诱她,她就上当了,哈哈哈。” 卿言听完,想起前日里男狐一般的蓝臻,脑袋里轰的一下就炸了,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过去捂着蓝臻的嘴,生怕他再多说一个字。 突如其来怀里撞进了一个软绵绵的人,蓝臻抱了个满怀,嘴里还喃喃道:“小言儿。” 宁远也看见蓝臻怀里的卿言了,伸手就去拉她,卿言被扯了过去。蓝臻不满怀里的异动,也伸手拉住卿言,二人皆不让。 被两个酒疯子拉扯,卿言再也罩不住了,冲门口大喊:“程明程亮,把你家将军拖走,快——” 程明程亮推门进来,一看,公主被拉得东倒西歪,赶紧把宁远架走了。 少了一半的力量,卿言理所当然被蓝臻抱进怀里,她的体香引着蓝臻在她的脖颈处狠狠吮了一口。 “曹遇曹达,把你家王爷也拖走。”卿言用力推开他。 卿言摸着自己的脖子,咬牙切齿地紧了紧拳头:“坠儿,我们走。” 偏厅一片狼藉,卿言踢了一脚地上的酒坛,酒坛里还未喝完的酒溅了卿言一身,卿言气得冲了出去。 回到寝房,卿言一身酒气,她脱掉外衫扔到地上:“坠儿,我要沐浴。” 坠儿跟了进来,捡起衣服:“公主,您还在信期,不能沐浴啊,奴婢给您擦擦吧。” “已经没事了。”今晨醒来的时候,卿言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异样,信期比洛清预期的早一天褪去,腹痛也被洛清的药镇住,就是不知道睡着了还会不会失温。 “好,奴婢这就准备。” 坠儿给卿言披了件轻薄的大氅,扶着她往乐翼的汤泉去了。 七庐中每个凉房都设有一处汤泉,引地热温泉入内,泉眼正好在乐翼,所以,乐翼的汤泉温度是最高的。卿言泡在汤泉里,闭着眼睛,心里却担心着那四个醉酒后的情况。 “坠儿,派人送醒酒汤过去,若是醉得喝不进,就灌下去。”这四个,真是不让人省心。 坠儿掩嘴笑:“是,公主。” 卿言把自己整个人都淹没进汤池里,泡泡咕噜咕噜露出池面,直到肺里的空气全都被吐了出来,卿言才浮出水面,大大地喘气。 深度压榨了一下自己的潜力,卿言才把这几天身体的虚弱赶出了体外,然后扯了浴巾裹在身上,斜靠在池岩上泡着。 坠儿进来的时候,卿言已经睡着了。她担心自家公主的身体,就赶紧摸了摸公主的脸和身体,温度还算正常,可这里是泉眼的汤池,水温刺激下的体温应该是超过了正常温度,坠儿马上意识到公主又失温了。 “请思承大人过来,要快。”坠儿立刻吩咐汤匙外候着的侍人,此时,四位大人都醉得不省人事,能救公主的只有思承了。 思承冲进来的时候,看到坠儿正在汤池里抱着卿言,竭力用汤泉水暖着她,看样子都要吓哭了。 “把公主给我。”思承跳下汤池将卿言扣紧在怀里,手掌抵在她的背心,看着坠儿湿漉漉的,便让她先出去了。 思承给卿言注入了半分内力,可即使接受了内力,卿言的体温也没有自行回暖,而是靠着汤泉的温度保持着还算正常的体温,思承记得洛清的话,又不敢给卿言输太多内力,只能将她泡在汤泉里暖着。 渐渐的,卿言似乎陷入了梦魇,开始不安的乱动起来,思承一时没拉住,让卿言的身体失去了受力,滑进池子里,思承怕她溺水,赶紧捞起来搂进怀里。 卿言趴在思承的肩头,也不知梦里又出现了什么,她一口咬在思承的脖子上。猝不及防的疼痛让思承倒吸了一口气,他只能轻拍着卿言,才让她慢慢安静下来。 梦魇似乎越来越沉,思承企图唤醒卿言,可似乎没多大用处,拉扯之间,卿言身上的浴巾也松掉了,思承深吸了一口气,赶紧给她裹紧。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卿言安静下来,体温也开始自行回暖,思承才松了一口气。 143 修罗场(7) 思承抱着卿言泡在汤泉里,又过了两刻钟,卿言才悠悠转醒。 “思承。”卿言揉了揉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看清了现状,卿言尴尬地紧了紧身上的浴巾,从思承身边退开了一大步,往汤池里躲了躲。 看到卿言如此回避他,思承心下一沉,赶紧背过身:“公主又失温了,是坠儿叫属下过来的。” 卿言这才想起来,自己到汤池来沐浴,许是睡着了,原来这睡着了就失温的病症,并没有随着信期褪去一并消失,看来不能跟洛清赌气就讳疾忌医了。 “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让坠儿进来伺候。” 思承从汤池中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就往外走,卿言叫住他: “等等。”卿言指着池边竹榻上的浴巾,“擦干再出去。” “是。”思承头也不敢回,拿起一块浴巾,擦了擦,披在身上出去了。 “公主。”坠儿飞快地跑进来,见到自家公主没事,拿了条浴巾就扑了过去。 卿言从汤池中出来,坠儿赶紧伺候她穿衣。 “公主,等会儿洛公子醒了,奴婢去请他来给您诊脉吧,刚刚您又失温了,可吓死奴婢了。” “不用。”卿言穿好衣服出了汤池。 “公主,为了您的身体就不要跟洛公子赌气了。”坠儿劝道。 卿言:“我跟他赌气,但不影响咱们找大夫,走,现在就去找乔大夫,他是医圣的徒弟,医术定不会比洛清差。” 坠儿遵公主命令要礼遇乔大夫,于是将他安排在咮柳住下,此时,主仆二人已来到咮柳门口。 乔大夫得知卿言来意,便将她请到咮柳的暖房诊脉。 乔大夫诊得仔细,又询问了一些症状,许久才与卿言说病情。 “公主,洛清医治得当,您的身体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乔大夫思忖了一瞬,“您应该是误食了什么,才会导致继续失温。” “误食?”卿言很诧异这样的结论。 为安全起见,日常生活都是坠儿和思悠思悟这些亲近的婢女照料,所有吃食皆由坠儿亲力亲为,从未假手于人,也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怎么误食呢? “乔大夫,为何是误食而不是被人下毒?”卿言问。 “因为分量不够,若是下毒必会使用足量药物,可公主体内的药物只有中毒分量的三分之一。”乔大夫解释道。 原来如此,卿言皱了皱眉,又问道:“此物是否与墨葵花相克?” “是,”乔大夫回答道,“以墨葵花入药,三月内有些东西不能碰。” “可是,我与洛清和蓝臻都用了墨葵花制成的药,这些日子我们同食同寝,为何只有我出事?”若是外因,卿言就更不解了。 “这——”卿言如此一说,乔大夫也解释不清了。 既然暂时找不出根源,若能找到解决之法也是好的,于是,卿言继续问:“乔大夫,我的病可有解法?” 乔大夫摇了摇头:“需找出误食了何物,才有解决之道。” 卿言一听,顿时就泄了气,愁眉苦脸的问:“所以,我这睡着就失温的毛病,至少要持续三个月是吗?” “不止,”乔大夫道,“墨葵花性阴,公主又是女子,原本只是信期会有影响,现在因误食,至少得持续半年。” “什么?半年?”卿言哭丧着脸大叫一声,“半年都不能好好睡觉,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乔大夫也笑了笑:“莫不是公主这几日都没睡好?” 卿言想了想,这几日大家轮流守着她,倒也睡得踏实,便摇了摇头。 “若是找不到误食了何物,那么公主就只能用这几日的方法了。”乔大夫道。 卿言无可奈何,起身致意,乔大夫将她送出了咮柳。 回到乐翼的时,已是日暮西山了。 卿言一想到因为误食才引起的失温,就没了吃饭的欲望。 “公主,好歹吃点。”坠儿端了一盘珍珠丸子来哄卿言。 卿言见坠儿如此用心,便吃了两口,道:“明日一早还要护送灵柩回京,你去歇着吧。” 按原计划,因着只能密不发丧,卿言与蓝臻的灵柩,明日会以盛京富商病逝的女儿女婿的名义,偷偷启程回京,坠儿作为贴身侍女自是要全程跟随,而思承作为贴身暗卫,也不能少,做戏做全套,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身边人当然一个也不能少。 “不,奴婢要陪着公主。”坠儿挽着自家公主的胳膊撒娇,没有她在公主身边伺候,也不知道公主能不能习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卿言拍了拍坠儿的手,“放心,有思悠思悟在。” “您可别提思悟了,她做的珍珠丸子那叫一个难吃。”坠儿嫌弃的挤了挤眼。 “那是,她们哪有我家坠儿贤惠,秦勉能娶到我家坠儿,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卿言打趣她。 “公主。”坠儿脸红了。 “坠儿,”卿言握着她的手认真道,“此次送灵柩回京,若是秦勉能将你保护好,我便为你二人赐婚如何?” 听卿言这么说,坠儿脸更红了:“奴婢全凭公主做主。” 卿言:“哈哈哈,小妮子果然红鸾心动了,好了,去休息吧。” 坠儿只得告退了。 卿言撑着下巴坐在桌边冥思苦想,自己到底是了误食了啥,而这个又是洛清和蓝臻没吃的,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个道道来,反而觉得有些困了。 瞌睡一来,吓的卿言一个激灵,现在自己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若是睡着了,必然是死路一条,可现在能保住她小命的四个全都醉倒了,也不知何时才会醒,卿言不敢睡了。 卿言出了寝房,想去外面走走,推门就见思悠思悟站在门外。 怎么忘了这两姐妹,卿言展颜一笑,这不就是现成的睡觉神器吗? “今晚你俩陪我睡。”卿言把姐妹二人拉进寝房,把陪睡步骤告知二人,思悠思悟自然是欣然领命。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妙龄少女挤在一张床上,自然有聊不完的女儿心事。 “思悠,这些日子你跟曹遇一起照顾小公子,你觉得曹遇如何?”卿言推了推身左的思悠,终于还是没绷住那颗八卦的心。 “公主说什么呢。”思悠羞涩的侧过脸去。 “公主,曹遇对姐姐可照顾了,我每次去见姐姐的时候,曹遇都是细声细语的跟姐姐说话,可不像他跟曹达说话,冷硬又严厉。”思悟赶紧也凑过去一起八卦。 “哦,这是在帮你家曹达打抱不平吗?”卿言笑着捏了捏思悟的小脸。 “可不是嘛,曹遇虽是哥哥,可对曹达一点也不像哥哥姐姐对我,总是凶巴巴的。”思悟心性浅,还没听懂卿言的话中陷阱。 “哎呀,我家小思悟这是心疼了。”卿言在思悟脸上揉了揉,哈哈笑了起来。 “公主。”思悟这下明白了,脸上兀的泛起红晕来。 “你们都有了归宿,我就放心了。”身边这三个伺候的小女子,都是花一样的年龄,对她亦是忠心耿耿,卿言自是希望她们都好。 卧谈会在女儿家的笑闹中结束了,卿言慢慢睡着了,思悠生怕公主身体有损,一直守着,按照公主所说的给她输入半分内力,原本一刻钟应该起效的内力,一炷香的时间都还未让卿言恢复自身热力。 “姐姐,怎么办?”思悟急了。 “你暖着公主,我去叫哥哥来。”思悠比思悟老练,赶紧下床去找思承。 思承见到思悠,没有立刻赶往卿言寝房,而是把乔大夫一并带了去。 思承领着乔大夫进来的时候,卿言已经不能保持正常体温了,乔大夫一边施针一边道:“女子内力性阴,根本不能起效,幸而发现及时,否则失温严重就难救了。” 思承看到床上几乎失去意识的卿言,拳头不由得紧了紧,顺着乔大夫的授意给她输入了半分内力,不多会儿,卿言的体温开始回升了。 “我来守着,你们都去休息吧。”思承道。 众人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