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抢女主后,拯救偏执反派大佬》 第1章 婚事[1] 一觉醒来,京城礼部尚书府上闹翻了天。 礼部尚书府大小姐卫如萱哭着嚷着说自己绝对不嫁三皇子秦王殿下,她想嫁给五皇子当皇子妃。 礼部尚书气得给了她一巴掌:“婚事已经定下了,你在吵吵嚷嚷什么?” 卫如萱哭得满脸鼻涕眼泪。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许多细节她记不太清楚了,却记得最后的结果。 在她的梦里,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书中男主是五皇子萧嘉善,三皇子秦王是一个反派。 在原文当中,卫如萱嫁给了残暴绝情的秦王,结果秦王对她毫无兴趣,把她冷在了一旁放着,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她,也没有碰过秦王府上一众姬妾。 秦王和五皇子两兄弟针锋相对,两人闹得不死不休。 最后,秦王战死在了沙场上。 等五皇子登基之后,下令杀了秦王府上所有人。 卫如萱作为秦王的正妃,自然死得透透的。 既然知道故事的结局,这一次,卫如萱绝对不嫁什么秦王,她要嫁就嫁给男主五皇子。 尚书夫人刘氏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俩儿子都是妾室所出,她一直都把卫如萱当成命根子。 看礼部尚书给了卫如萱一巴掌,刘氏心疼坏了,赶紧把卫如萱搂在了怀里:“我的儿,你昨天晚上莫非是魇住了?一大早上说什么胡话?” 卫如萱满脸是泪:“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五皇子!他是男主!我嫁给他,以后就能当皇后!” 刘氏和礼部尚书听不懂她嚷嚷着什么“男主”“女主”,但“皇后”两个字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礼部尚书气坏了,又要给她一耳光:“你胡说八道什么!天家大事,岂是你能置喙的?” 刘氏赶紧护住了女儿:“要打就打我!最好把我们母女两人都打死!你好和那些狐媚子双宿双飞!” 礼部尚书气得浑身颤抖:“她今天这样,都是你给惯坏的!” 刘氏出身高贵,当年是下嫁给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年轻时平步青云,也是有岳父家的提携。 因而这些年,刘氏在家里能压礼部尚书一头,把女儿养得无法无天,那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娇纵性子。 把礼部尚书气走之后,刘氏拿着帕子擦了擦卫如萱脸上的泪:“萱儿,你又在胡闹什么?当初是你瞧上了秦王,说秦王长得好看,我和你父亲才想方设法让皇上赐婚……怎么又反悔了?” 卫如萱眼泪汪汪:“他不能当皇帝,五皇子能当皇帝,我想嫁给能当皇帝的男人。” 刘氏好言好语的劝她:“皇上更看重秦王多一些,而且秦王有军功在身,还被封了亲王,五皇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乖女儿,这件事情不能反悔……”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卫如萱又尖叫了起来,“娘,你不帮我嫁给五皇子,我就去死!秦王他就是一个残暴不仁的怪物!” 刘氏一脸的为难:“萱儿,五皇子已经订婚了呀!那是镇国公府温家的小姐,温小姐已经及笄,马上就要进京完婚。” 卫如萱眸中划过一丝不甘。 她对这个温小姐没有什么印象。 卫如萱只记得,有个女人嫁给了五皇子,就是原文中的女主。 此女嫁给五皇子之后,五皇子对她颇为宠爱,还为她承诺以后不再纳妾。 而且,五皇子在登基之后,只立了此女一人为皇后,后宫里再没有其它女人。 “这不是还没有嫁么?”卫如萱愤愤不平,“再说,就算是嫁了,我也要进五皇子府,哪怕是当个侧妃呢!” 她就不信,她不能把那个女人给干下去! 刘氏捂住了她的嘴,一脸严厉:“你胡说八道什么?堂堂尚书府小姐去当侧妃,给人家当小,你是怎么想的?你那些妹妹还嫁不嫁人了?” 卫如萱冷哼一声:“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五皇子!” 刘氏虽然宠女儿,却也清楚什么事情能胡来,什么事情不能胡来:“那我也告诉你了,这件事情不可能!涉及到皇室的面子,那可是杀头的大事!你这个小女子能做皇上的主?疯了不成?” “镇国公府满门忠烈,那位温小姐的父亲和两个兄长,全都死在了沙场上,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刘氏戳了戳卫如萱的脑门,“你抢了她的婚事,人家怎么议论咱家?” 卫如萱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依旧不甘。 温家那位小姐,仗着父亲和兄长的战功荫庇,才得了这么好的婚事。 若无镇国公府的功劳,这女主才不是她呢! 卫如萱清楚,刘氏宠她有限度,不敢拿自家前途开玩笑。 但是,卫如萱不想让自己落得书中那样的下场。 既然知道了结局,她就要逆天改命,夺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卫如萱眼珠子转了转:“五皇子什么时候和温家小姐成亲?” 刘氏没好气的道:“今年下半年,温家小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卫如萱道:“娘,你知不知道,那位温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这我怎么清楚?她离开京城的时候不过四五岁,年龄小的很,当时见过她,名字叫颜谕,倒是知书达理很明慧的一个姑娘,就是身子不大好,从小就病殃殃的。” 刘氏想着想着,眉头皱了起来,“不过,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即便小时候再好,谁知道现在出落成什么样子呢?” 自古以来,闺阁女儿的教养便是顶要紧的事情,一个没有母亲教养的小姐,在婚嫁方面便低人一头。 温家夫人在得知丈夫儿子去世的消息之后,便一病不起郁郁而终。 温小姐的外祖母可怜这个外孙女儿,便将她接到了翎城,据说温小姐是养在外祖母膝下的。 可毕竟是个外来的女儿,外孙女儿再亲也有个“外”字,这些年究竟养得怎么样,京城里真没有太多人知道。 刘氏撇了撇嘴:“前个儿郑皇后还在太后跟前说,不放心温家小姐做五皇子的正妃,想给五皇子再纳两个门第高的侧妃。皇上看不惯她的行事作风,给她驳了回去。” 第2章 婚事[2] 五皇子萧嘉善,是当今郑皇后的独子。 皇帝如今共有十三位皇子,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八皇子、十一皇子这五个皇子夭折得早。 如今适婚的皇子,便只有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 五皇子早年与温家小姐温颜谕定下了婚事,还是镇国公在的时候,郑太后亲口定下的。 六皇子与自家表妹有婚事在身,因表妹有孝在身,要再晚一年才成婚。 三皇子便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十五岁时便被圣上封为秦王。 大皇子、二皇子早夭,如今便是秦王居长。 皇帝前几年便想让秦王成亲,皇帝对这个儿子宠溺太过,秦王冷漠孤僻喜怒无常,完全没有成亲的打算,皇帝一切都纵着。 这两年终于看不过去了,便强行给他赐婚,将礼部尚书的嫡女卫如萱赐婚给秦王。 按着正常情况,今年下半年,卫如萱也该嫁入秦王府。 半个月后,安庆侯邵府三房邵宏夫妇带着长房长孙邵隽良、二房长孙邵隽守,护送镇国公府小姐温颜谕到了京城。 因温小姐身子病弱,经不起舟车劳顿,刚刚抵达京城便病了一场。 此时此刻,卫如萱躺在五皇子萧嘉善的怀里,抱着萧嘉善的胳膊撒娇:“殿下,我都是你的人了,你什么时候娶我?” 萧嘉善先前被卫如萱迷惑得死去活来,魂魄都飞了一半出去。 激情褪去之后,萧嘉善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变白了。 老天爷!他竟然大逆不道睡了他三哥的女人! 要是萧承冀那个疯子知道自己给他戴了这样一顶绿帽子,会不会杀了他? 萧嘉善一想起今天晚宴上还要遇见萧承冀,他登时便冒了一头的冷汗。 卫如萱甜甜一笑,抬手给萧嘉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语气含羞带怯:“殿下不会不对我负责吧?” 这些天来,卫如萱偷偷请了一个从良的妇人来教自己如何勾引男人。 对方在青楼待过那么些年,对此再明白不过。 萧嘉善身为皇子,又是皇后嫡子,身边伺候他的女子基本上都是正经的,青楼那种地方,他绝对不敢去。 所以,卫如萱这些日子的手段,已经把他迷得死去活来,完全忘了伦理纲常。 面对卫如萱的质问,萧嘉善五味杂陈。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卫如萱这般漂亮又让他着迷的女子。 相比之下,他府上那些姬妾全部都是木头,完全没有能比得上卫如萱的人。 如果能娶卫如萱,他当然想娶。 但是—— 弟夺兄妻,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该是多大的丑闻?! 萧嘉善赶紧要起身:“我——我还有事回府——” 卫如萱一把抓住了萧嘉善:“殿下,你是不是不想负责任?还是说,你想娶温家女为皇子妃?” 萧嘉善听卫如萱提起这个,他顿时火冒三丈:“那个病秧子?怎么可能!我宁愿死,也不愿意把这样的女人娶进门!” 萧嘉善和温颜谕这桩婚事还是十多年前订下的。 当时镇国公府如日中天,郑太后常常召镇国公夫人邵氏进宫,邵氏怀着颜谕的时候,萧嘉善才三岁。 当时郑太后笑眯眯的说,若镇国公夫人肚子里的这一胎是个女儿,就嫁给五皇子为正妃。 五皇子萧嘉善的母妃,当年还没有被封为皇后,而是被薄贵妃压了一头的郑妃。 面对这么好的婚事,郑妃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太后娘娘金口玉言,等邵氏这一胎生下来,郑妃忙不迭的让郑太后赐婚,镇国公温府与五皇子的婚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如日中天的镇国公府,府上男丁竟然全部死在沙场上。 “晦气!真是晦气!” 郑皇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有把手中这支簪子给折断。 给她梳头的大宫女温声细语:“毕竟是太后娘娘定下来的婚事,现如今温小姐已经入了京城,这个时候您若反悔,只怕——” 话未说完,郑皇后这支玉簪便被扔在了地上,硬生生的折成了两半! “这么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娶了她进门,不知会招来什么样的祸患!”郑皇后恨恨的咬了咬牙,“只怕她爹她娘和她兄长,都是她给克死的!温家这一家子的短命鬼!” 宫女被吓得身子一哆嗦,还是强忍着扯出一点笑来:“娘娘,等下咱们还要给太后娘娘请安。” 郑皇后活活的将这口气给压了下去,等梳洗打扮过后出门,很快便到了郑太后的寿康宫。 郑家这一脉出了两个皇后,可谓是荣耀至极。 如今的郑太后,便是郑皇后的亲姑姑。 太后老人家满头雪白,如今刚刚立夏,京城里男男女女早就换上了薄衫,太后她老人家身子骨柔弱,至今还披着一件春衣。 太后老了,就爱侍弄这些花儿呀草儿呀的,眼下拿着剪刀,正亲自给盆六月雪裁剪枝叶。 郑皇后小心翼翼的凑到了郑太后的跟前:“母后。” 郑太后充耳不闻,仍旧摆弄着她那枝叶,旁边跟了郑太后多年的赵嬷嬷拼命地给郑皇后使眼色。 郑皇后假装没有看出赵嬷嬷的意思,声音稍微往上抬了抬:“温家那位小姐已经进京了,邵家的人说舟车劳顿,路上就病了。昨个儿儿臣派去太医看,太医都说那姑娘身子骨不好。儿臣想着,善儿身边没有可心的人照顾可不成——” 郑太后耷拉的眼皮终于抬了抬。 郑皇后挤出一点笑来:“您看看,再给善儿选两个门第高的侧妃,一同嫁过去?” 郑太后还没有开口说话,外头便传来太监的通报。 五皇子萧嘉善给太后娘娘请安来了。 萧嘉善容貌气度虽比不上秦王萧承冀矜贵,但也生得一表人才,在京城权贵圈里那是拔尖儿的美男子。 一看自己儿子过来,郑皇后自然哪哪儿都满意,赶紧招了招手:“善儿,快来给你皇祖母磕头请安。” 郑太后把手中银剪刀放在了托盘里:“免了。一身的脂粉香,跑去哪里鬼混了?” 第3章 婚事[3] 萧嘉善来得匆忙,衣服都没怎么来得及换。 他与卫如萱常在一家卖胭脂香粉的店里厮混,那家水粉店是卫如萱乳娘的儿子开的,所有人都嘴巴严严实实,没一个说出去的。 水粉店里香气重,在里面待久了难免沾一身香味儿。 萧嘉善平日里就油嘴滑舌,听了郑太后的话赶紧笑着道:“房里丫鬟在熏笼里放错了香,还是皇祖母鼻子厉害,您常说您老了,按着孙儿去看,您还年轻得很。” 这次马屁没有拍到正地方,郑太后一张脸依旧阴沉着。 郑皇后偷偷掐了萧嘉善一把,陪着笑道:“母后,儿臣觉着善儿房里那些丫头,倒没一个能用的。这些丫头都是赏给他的宫女,大都粗粗笨笨,善儿年龄大了,得有门第高些的侧妃劝着他。” 萧嘉善想起成亲的事情,心里也郁闷得紧。 他眉头皱了皱:“皇祖母,温家那小姐,听说身子骨弱,且朝中没有当权的族人,娶了他对孙儿半点用都没有。依儿臣的意思看,倒不如让她为侧妃。” 萧嘉善这番话,可算是说到了郑皇后的心坎上。 十多年前郑皇后乐意让温家小姐当萧嘉善的正妃,那是因为温家小姐的父母双亲都在。 现如今温家人丁凋敝,在朝中没有半点势力,皇帝跟前也说不上什么话。 让这样一个女人嫁给五皇子,岂不是拖了五皇子的后腿? 赵嬷嬷眼睁睁的看着郑太后要发怒,赶紧去扶老人家的胳膊。 也是这个时候,外头又传来了太监的声音,原来是皇帝过来了。 建兴帝这两年身子不大好,整个人高大清瘦,凌厉深刻的面容不怒自威。 郑皇后与皇帝虽时时见面,但她好几年没有侍过寝了,听说皇帝过来,郑皇后先是一喜,接着便有些紧张。 郑太后的脸色变了又变,很快便恢复了和蔼可亲的模样,笑眯眯的道:“不必多礼,皇帝,你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曼青,快给皇上备茶,新进贡的凤团不错。” 建兴帝锐利的双目扫过旁边的郑皇后和五皇子:“你们两个刚刚在说什么?” “善儿孝顺,讲了些外头的趣事让哀家——” 话未说完,萧嘉善打断了郑太后的话,直截了当的跪在了地上:“父皇,温氏女无父无母,从小没有长辈照拂,人家都说没娘养的女孩儿不好,娶进门来就是个祸害。儿臣认为,她不宜做皇室正妃,不如做侧妃。” 郑太后浑浊锐利的双目扫过萧嘉善:“混账!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这个猴崽子能自作主张的?来人,把五皇子拖下去禁足!禁到大婚为止!” 两侧的太监赶紧上前去拉惊慌失措的五皇子下去。 建兴帝做了一个手势,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温氏女无父无母,你说,她为什么无父无母?” 郑皇后生怕皇帝责骂萧嘉善,赶紧跪了下来,声音柔和清正:“皇上,温氏女命数不好,天生克父克母。五皇子何等的身份,娶了这样的女子进门,就怕她将来克夫。” 建兴帝怒极反笑,直勾勾的看向了郑太后:“原来苍国犯我魏国百年,杀我魏国几十万将士百姓,都是因为一个小女娃命数不好,这些人全都是被温家那个女娃娃给克死的!” 郑太后闭上眼睛,而后缓缓睁开:“皇帝,他俩不是这个意思,你一直都知道,皇后嘴笨,她不是什么花言巧语的人。她的意思是——” 不等郑太后说完,建兴帝踹了五皇子一脚,把五皇子狠狠踹在了柱子上。 这些年建兴帝身子大不如从前,可他早年的精气神还在,比不少二十多岁的青年还要壮实。 这样一脚踹下来,五皇子“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郑皇后的命根子被踹,她整个人都要被吓死了,赶紧上前去抱五皇子:“善儿!善儿!!!” 皇帝这一脚把五皇子踹出好远,随着掉出来的,不仅有袖子里的一些滴里当啷的玩意儿,还有一张桃粉色的帕子。 皇帝使了个眼色,他跟前的大太监忙不迭的把这张粉色帕子捡起来送到了皇帝的手中。 建兴帝还想着这小子又偷鸡摸狗去什么不正经的地方,等他看完帕子上的字迹之后,脸色又是大变。 郑太后一边让太监去请太医给五皇子看看,一边去拿建兴帝手中的帕子:“这些年轻子弟就是风流,肯定是被身边的人给带坏了!皇帝,你年轻的时候——” 等看到手帕上的东西,郑太后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手帕上以红墨写着几句诗:“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注:出自《西厢记》] 帕上落款处,赫然写着“如萱”两个字。 郑太后狠狠剜了五皇子一眼,继而开口道:“京中女子重名儿的不少,光哀家知道的就有四五个。皇后,哀家记得善儿房里一个识字的丫头,是不是就叫如萱?” 郑皇后看五皇子伤成这样,心疼得眼泪花了妆容,哪有心思理会郑太后? 她一边去揉五皇子的胸口一边哭着道:“不曾听过,他身边有哪个丫头会识字?” 五皇子推开了郑皇后的手,跪着爬到了皇帝的跟前:“是礼部尚书卫浩之女。父皇,儿臣大逆不道,已经和卫小姐私定终身,恳请您把卫小姐嫁给儿臣为正妃!” 郑皇后此时此刻终于反应了过来:“善儿,那是你三哥的未婚妻啊!” 建兴帝要被这对母子给气疯了,他抬脚又要去踹五皇子。 这时郑太后激烈咳嗽了起来,苍老的身子摇摇晃晃,旁边的赵嬷嬷忙喊着要传太医过来给太后看看。 建兴帝冷眼旁观片刻,终究还是不忍心,上前去拍郑太后的肩膀。 郑太后长叹一口气,握住了建兴帝的手:“卫家那女子不检点,蓄意勾引五皇子,五皇子年幼无知,才上了她的当。哀家现在下令赐死卫家女,再给秦王寻一门更好的婚事。” “不行!”五皇子擦了擦唇边的血,眼神坚毅,“儿臣与如萱情投意合,不是她勾引儿臣!是儿臣主动找上她!您要是赐死,不如把我们两个都赐死!” 郑皇后揣摩了一下。 如今卫家在朝中人员兴盛,礼部尚书卫浩人脉广阔,娶卫家嫡女进门,怎么都比娶温家的女儿要好。 若是卫家不好,皇帝也不会赐婚给秦王。 她无视郑太后的眼神,在旁边低眉顺眼不说话。 建兴帝鹰隼般的眸子扫过下头的奴才和主子,被他扫过的人,皆胆战心惊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这个男人到底是经历过太多风风雨雨,身处高位却喜怒不形于色,再艰险的局面也能分析出利害得失。 片刻之后,建兴帝冷冷的道:“事关天家颜面,今日之事若有人说出去,株连九族。” 奴才们齐声说了一句“是”。 建兴帝又看向了一旁随时等着装病的郑太后:“母后,皇家不能再传丑闻。儿臣打算将温家女赐婚给秦王,卫家女赐婚给老五。” “万万不可!这样怎么对外交代?”郑太后道,“不如让温家姑娘做善儿的正妃,卫家姑娘当一名侍妾,再给秦王寻觅一门更好的婚事,天下好女子数不胜数,秦王再选王妃轻而易举。” 建兴帝冷冷一笑:“与秦王订过婚的女子,怎能去当老五的侍妾?对外就说当年钦天监弄错了温小姐和卫小姐的生辰,这次温小姐进京才晓得其中差错,她的生辰与秦王更相称,所以嫁给秦王为正妃。” 郑太后还想反驳,郑皇后看皇帝不仅不罚她和五皇子,还退了与温家的婚事,不由得喜上眉梢,赶紧跪谢皇帝:“臣妾愿意听从皇上吩咐。” 皇帝郁闷了一个多月,如今胸口郁气消散,大步离开了寿康宫。 第4章 婚事[4] 圣旨很快传到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温小姐还在病中,圣旨是由她的三舅邵宏接的。 邵宏不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但婚姻之事可不是什么小事,有关外甥女下半辈子的幸福,他自然是万分慎重。 他向宫里来的公公塞了几锭金子:“还望公公指点一二。” 为首的太监笑了笑:“邵三爷放心,皇上亏待不了咱们温小姐。钦天监那边算生辰时出了差错,皇上还要找他们问罪呢!咱家宫里事儿多,就先回去了。” 宫里的人一走,邵宏夫妇两人叽咕了半天也没有叽咕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又把邵府长房长孙邵隽良和二房长孙邵隽守给叫了过来。 邵家在翎城那是出了名的世家大族,簪缨世胄的名门望族,放在整个魏朝都颇有地位。 邵家规矩繁琐,男女大防也重,邵隽良和邵隽守俩兄弟这些年除了过年过节,都没怎么和温家表妹见过面。 平时府上有什么事情大都是让夫人同表妹往来,也就护送回京城的路上,他俩才和这位表妹多见了几次。 地方官员进京,最忌与京官来往太深,邵宏清楚皇帝的眼线一直都在他们身上盯着,这些天没敢乱来,只帮忙把镇国公府打扫了出来,没敢结交京城权贵。 眼下出了这档子事情,邵宏让邵隽良和邵隽守打听了一下。 建兴帝知道邵家会多想,恰好他也想试一试邵家的态度,让手底下的人漏了一点消息出来。 次日。 邵宏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邵隽良和邵隽守心里也都不是滋味儿。 他俩听着姑父和表哥在外杀敌的故事长大的,一直都把姑父和表哥当成魏朝的大英雄。 魏国百年来和苍国战争不断,苍国侵占魏国土地,抢掠魏国钱财和女人,杀害魏国百姓。 镇国公收复了魏国五座城池和数百里疆土,被苍国恨之入骨,死的时候连全尸都没有留下,一条手臂一根手指都被敌军当成了获取功名的战利品,两个儿子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三岁,尚未娶妻生子,全都死在了沙场上! 这才过去多少年! 魏国刚有几年的太平,五皇子便忘记了镇国公府浴血奋战夺得的太平,对镇国公独女大肆侮辱! 还有卫家那个姑娘,礼部尚书的女儿,应当是最守礼的一个,竟然干出了这么恶心的事情来! 邵隽良劝道:“皇上这样做,已经是在保咱们姑娘的面子了。三叔,五皇子是中宫嫡子,咱们不能这个节骨眼上和他做对。” 邵宏认真想了一番:“你说得对。皇上偏爱秦王更多一些,咱们姑娘嫁过去,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邵宏的夫人江氏越听越不是滋味儿:“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就这么算了?那咱们姑娘的面子往哪里放呢?据我所知,秦王性格暴戾,五皇子温文尔雅,卫家姑娘抢了咱们这么好的婚事,怎么都该找她算账才是!” 邵隽守赶紧开口:“三婶别生气,我们不是怕事……是这个时候不适合生事。男人么,是人是鬼那得嫁了才知道。人人都说五皇子好,可他还不是干出了这么恶心人的事情来?” 江氏咬了咬牙:“就这么被人骑在脸上欺负,我可真受不了。” 可是,皇上都做出了安排,再怎么受不了,他们这群当臣子的还得听从。 况且,邵家与温家关系虽亲近,怎么都是外祖家,有些事情真不方便去做去说。 说起来还是温家这位小姐可怜,年纪轻轻便失去了父母和兄长,同姓的家族里连个说得上话的长辈都没有,就算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也只能生生忍着。 江氏唉声叹气了一番:“对了,咱们姑娘的身子好转了,这也是稀罕,昨天皇上的圣旨一过来,她身体就好了许多。说不准啊,姑娘嫁给秦王殿下,真会有什么好造化。换亲的事情,我还没和她说呢,正好和她说道说道。” 嘴上这么说,江氏心里还是有些发怵,觉着秦王是个杀戮成性的疯子,自家无依无靠的表姑娘嫁过去会过苦日子。 若是嫁在翎城,邵家还能照拂一二。 京城山高水远,真受了什么委屈,只能默默咽下。 第5章 婚事[5] “未婚私通!你简直丢尽了咱们卫家的脸!”礼部尚书卫浩一巴掌打在了卫如萱的脸上,把她打得七荤八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 卫如萱被他这一巴掌打懵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礼部尚书夫人刘氏爱女心切,赶紧上前护住了卫如萱,和卫浩吵吵嚷嚷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做什么污蔑咱们萱儿?” 卫浩把一方桃粉的帕子扔在了刘氏的脸上。 刘氏拿出来看了一眼,顿时面红耳臊:“这……这、这写得什么?你从哪里得到的?是不是哪个不检点的丫头陷害咱们萱儿?” “这是皇上亲自扔在我身上的!皇上还夸我养了个知书达理未婚私通的好姑娘!” 一想起当时的场面,卫浩就恨不得一头撞在柱子上! 活了这么多年,这是头一件让他无地自容的事情! 刘氏依旧迷迷糊糊的:“皇上?皇上怎么有这个?萱儿去勾引皇上了?” “她勾引的是皇上倒好,老夫也不会如此羞耻!她勾引的是秦王殿下的弟弟,五皇子!” 听到这话,刘氏“哎呀”了一声,此时此刻终于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卫如萱捂着脸哭:“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嫁给秦王那个疯子,我一定会不得好死的!就算嫁给五皇子当妾,我也要嫁!” 刘氏脸色雪白雪白的,试探着对卫浩道:“皇上是不是要赐死咱家姑娘?” “如果赐死这个祸害倒好了!”卫浩咬牙切齿,“五皇子非她不娶!皇上把她许配给了五皇子,把温家姑娘许配给了秦王!” “真的?”卫如萱眼睛瞬间亮了,“五皇子非我不娶?五皇子这么爱我?” 才刚刚开始呢,五皇子就对她情深义重了。 卫如萱记得,原文中那个女主嫁给五皇子好久,两人的感情才慢慢升温。 自己可比那个狗屁女主强多了,这才过去多久呀,五皇子就对她爱得死去活来的。 等以后她进了五皇子府,女主能够享受到的一切,她全部都能享受到。 礼部尚书夫人刘氏也高兴了起来:“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咱们府上终于有了一件好事!” 说起来,当初卫如萱看上秦王,刘氏心里是有些担心的。 秦王萧承冀地位尊贵,手中权势赫赫,说起来是个各方面都出众的良人。 唯一不好便是此人心性过于残忍,性格喜怒无常,就没有能近他身的女子。 可卫如萱信誓旦旦,说自己花容月貌身世出众,哪怕萧承冀是一块坚冰,她也能把他给暖化了。 五皇子萧嘉善虽然能耐不大,但人家是中宫皇后生的嫡子呀! 郑家一门双后,萧嘉善虽然不得皇帝喜爱,将来继位的可能性肯定比萧承冀更大。 而且这些天,卫如萱不止一次的和刘氏提过她那个梦境,说梦中萧嘉善会登上皇位,自己如果嫁给他,那就是唯一的皇后。 这么神奇的梦境,说不定还就是真的! 礼部尚书看着这对母女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他心情烦闷至极,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在官场上的路基本就走到头了。 皇上没有发落他这个女儿,却把他踢出了心里的某个位置。 以自身的仕途换来这俩癫妇的一场胡闹,他是越想越窝心啊。 刘氏高高兴兴的要给卫如萱准备嫁妆,要给卫如萱裁剪衣服。 她膝下没有男孩儿,妾室生的虽养在她的名下,却不被她当成自己孩子看待。 这些年刘氏积攒下来了不少好东西,这些东西呀,全都给卫如萱当嫁妆! 刘氏拍着自己宝贝女儿的背:“萱儿你放心!娘亲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皇上把卫如萱许配给了五皇子,把温家女许配给了秦王,等同卫如萱和温家女换了婚事。 怎么着,刘氏都得让卫如萱压温家女一头,让人知道他们卫家的厉害! 旁边的礼部尚书不大高兴的皱了皱眉头:“别压了镇国公府一头,让皇上不高兴!” 刘氏这暴脾气又发作了:“我心疼女儿,给女儿多准备点嫁妆,皇上会不高兴?我看啊,是你不高兴才对吧!你看不惯我把我的嫁妆留给女儿,没给你那俩狗屁儿子是不是?” 礼部尚书一听她吵吵嚷嚷就头疼,赶紧迈起脚步往外走。 刘氏跟在了他的身后继续嚷嚷:“你不要忘了,你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一路是谁在扶持你!怎么着?我爹死了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做梦!就算掏空了整个尚书府,我也要给女儿准备一份体体面面的嫁妆出来!” 卫如萱还在旁边得意洋洋,她这次心里可是高兴坏了! 不过,嫁妆的事情,她的确要丰厚一点,必须压那个温氏女一头! 婚前这一出要是压不了,那她婚后还怎么在温氏女跟前耀武扬威呀? 卫如萱赶紧拉住了刘氏:“娘,我看呀,爹就是想把家产都留给那俩贱崽子!我这次一出嫁,您在府上的日子就惨了!” 刘氏咬了咬唇。 卫如萱看了看刘氏:“娘,您姿色犹存,何不再给爹生一个呢?那俩贱崽子我也看不顺眼,肯定他们两个在爹面前上眼药,爹才这么不高兴,不如早点把他们弄死。养别人的孩子终究不如自己生一个!” 刘氏拍了拍卫如萱的手,眼圈儿瞬间红了:“还是你疼我,你爹呀,他就是一个没用的老古板!年轻时候不知道疼人,现在也不知道!” 卫如萱笑了笑。 无论如何,尚书府都是她最大的背景。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尚书府落到两个异母兄弟的手中。 没有娘家给她撑腰,将来的日子万一遇见什么变故,那是真不好受! 不如早早地做下规划,给自己铺一铺将来的路。 第6章 婚事[6] 镇国公府上。 颜谕披着一件单衣坐在床上,她的旁边坐着邵宏的夫人江氏,也便是颜谕的三舅妈。 江氏今年不过三十来岁,她性情爽利,生得也俊俏端丽,此时此刻,江氏手中拿着账本,一五一十的和颜谕说着明细。 镇国公温府百年世家,府上积蓄自然不少。 当年颜谕才四五岁,一家子的人说没全都没了,前来的亲戚大都对家产虎视眈眈,都想把颜谕带到自家养着,好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独吞了镇国公府的一切。 江氏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颜儿,那年的事情,是你大舅过来料理的,当年邵家带走多少,如今完完全全的带来多少。你爹和你兄长为国捐躯,邵家不会欺负你一个弱女子。” 颜谕自然知晓。 这些年她在外祖母家里住,邵家的人对待她,个个都像对待自家的小姐似的。 因颜谕从小便与皇室定下了婚约,哪怕是府上的下人,从来不敢怠慢她。 “这份账单,不仅邵家有一份,皇上那里也有一份。”江氏叹气道,“咱们皇上可是个明君,大臣对魏朝做了多少贡献,他全都记着呢,这些年还问过你在邵府的情况。” 颜谕也擦了擦眼泪,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虽体弱,但从小记事就早,两三岁时便有模糊的印象,依稀记得父亲和母亲都在她面前夸赞当今圣上,说圣上心怀天下英明神武。 江氏抬手摩挲了一下颜谕的小脸:“秦王在外名声虽不好,但皇上许下了这门婚事,咱们不能反抗。乖孩子,这件事情是五皇子和卫家小姐对不住你……” 颜谕轻轻的摇了摇头:“父亲常说我镇国公府的人要忠君护国,圣上有命,自然不敢不从。” 其实对颜谕来说,嫁谁不是嫁呢? 无论五皇子还是秦王,她都没有见过面。 五皇子在外名声好是很好,可就是这么一个名声好的人,竟然和自己兄长的未婚妻搅合在了一起,可见是个伪君子。 至于秦王——秦王残暴之名在外,也没有听说他残害普通百姓或是奸淫良家女子,大都是说他性情冷酷,当年上战场时治军甚严,对待敌军手段残忍,这些年在吏部时让上下官员闻风丧胆,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既来之则安之,以后事情如何,还是以后再说。 颜谕就不信,她规规矩矩做好分内之事,对方还敢欺负她。 若是真的欺负她,那她这个将门之女,也不是吃素的。 虽然颜谕身子不大好,可一个柔柔弱弱的人,也有她的獠牙利爪不是? 江氏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孩子,你晓得这些道理就成,早些睡吧,舅妈在这里看着你睡觉。” 颜谕“嗯”了一声,将身上披着的单衣脱下来放在了一边,睡在了枕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江氏叹了口气。 他们把颜谕送到京城,却不能总在这里看着,毕竟翎城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 这些年来颜谕在邵府长大,邵府的人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家的闺女看待,特别是江氏,她和邵宏没有女儿,就把颜谕当成了女儿。 自家闺女的婚事被抢,人家欺负她无父无母,江氏越想越气,自个儿又掏腰包,想给颜谕添置一些东西。 结果几天后江氏出门,就遇到了同在绸缎店的卫如萱和礼部尚书夫人刘氏。 卫如萱和刘氏可谓是春风得意,店里的老板在旁边使劲儿的夸奖自家的缎子好:“这可是江南新来的货色!宫里的娘娘去年都喜欢这一款!” 刘氏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我们家姑娘,马上就要嫁到五皇子府当皇子妃了!去年的款可不行,我们要今年宫里最时兴的。” 老板赔着笑道:“原来是卫家小姐,恭喜!恭喜!” 今年宫里最时兴的料子,老板怎么可能给她俩弄到?能弄来去年的已经很了不得!他要是有这个本事,直接给太后和皇后进贡去了! 江氏上上下下打量了卫如萱一番,越看越觉得不好,想着五皇子可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江氏过来挑了一些花色不错的,打算回去给颜谕的丫鬟做几身新衣服。 主子要出嫁了,她们这些丫头也得打扮得平头正脸的。 剩下的留着让颜谕赏赐人,毕竟这京城里少不了上下打点。 至于颜谕的衣服,那都是家里的料子,翎城的绣娘一针一线亲自做的,颜谕自个儿的针线也不错,比这外头的成衣好多了。 老板笑着道:“京中人原以为温家姑娘许配给了五皇子,原来是钦天监弄错了生辰!” 刘氏撇了撇嘴:“她一个早死的病秧子,哪里配得上五皇子呢?不怕折了五皇子的寿数!” 江氏这暴脾气瞬间忍不住了:“你什么意思?你不知廉耻的女儿带着婚事勾引别的男人,还要诬陷镇国公府的小姐是病秧子?” 刘氏看着江氏眼生,在京城里从来没有见过,想来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夫人,顿时就沉下来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江氏冷笑:“原来镇国公府的人为了魏朝山河没了,你们是这么议论他的女儿的。” 刘氏在京城里嚣张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看有人敢往自己脸上跳。 江氏怎么都不说自己身份,身边原本有两个丫鬟,被她支去了旁边店铺看绸缎。 刘氏怒从胸中起,卫如萱看不惯有人这么侮辱自己,让身后的壮妇婆子把江氏给按住了,结结实实的给了江氏七八个耳光,打得江氏双颊红肿眼冒金星。 卫如萱冷冷扫了江氏一眼:“冒犯准皇子妃,本该要了你的性命,今个儿本小姐心情好,就饶你一命。” 这时候,江氏俩丫鬟挑好了东西过来,一看江氏被人按在地上,两人被吓得魂飞魄散:“三奶奶!三奶奶!您怎么了?!” 卫如萱冷笑一声。 呦,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官员的小妾,还是第三房太太! 第7章 婚事[7] 先前无论颜谕被换亲还是什么,都没有怎么牵连到邵家。 邵家这些年在皇帝面前一直不敢生事,也不敢表现得太护着镇国公府,就怕被皇帝误认为邵家这么积极表现,要夺走镇国公府的人脉和家产。 以至于自家的表小姐被外人明目张胆的欺负,邵家都不敢出来说几句什么。 就像邵隽良和邵隽守俩兄弟说的那样,颜谕毕竟姓温,他们一家子姓邵。 颜谕自个儿的那些同姓亲戚都没有跳出来说什么,邵家怎么好去管这桩事情呢? 但邵家自家的夫人被打了,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颜谕听了丫鬟说这件事情,急急匆匆的披了衣服过去。 她去的时候,江氏跟前的丫鬟小翠儿拿着药瓶在给江氏敷药。 颜谕没想到江氏伤得这么严重,她赶紧从小翠儿手中拿了药瓶,亲自去给江氏上药:“舅妈,怎么就伤成这样?” 江氏倒是不怎么在意这点疼痛,眸中流露出一丝凶光:“让她们母子俩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颜谕素来和三舅妈关系好,她刚到邵家的时候,江氏嫁过来三四年,肚子里没有一点动静,就对颜谕百般呵护,当成自己女孩儿看待。 说来也是稀罕,颜谕这么一来,邵家总是发生好事,先是邵宏中了进士,接着江氏就怀了孕,三年生了两个孩子。 如此一来,江氏便觉着是颜谕个福星,邵家三房每一房都很疼爱颜谕。 大舅妈和二舅妈上了点岁数,江氏年轻,与颜谕更亲热些。 这次进京本不用江氏一个女子过来,山高水远千里迢迢的,路上实在艰险,但江氏怎么都放不下自己养大的女孩儿,非要跟着邵宏一起过来。 颜谕手嫩,又常常跟着邵家的姐妹们学习一些药理,给江氏上药便更轻些,酥酥麻麻压根感觉不到疼痛。 上过药之后,江氏拿热帕子给她擦了擦手:“记住了,你是千金小姐,以后可不能总要做伺候人的活儿。喜欢吃苦,那就有吃不完的苦。” 邵家年轻一辈儿的女孩子大都得学习诗书,学习医术,再来就是女红。 江氏为人精明能干,倒不是什么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女人,她更擅长理家,喜欢和人去打交道,这些年江氏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给了颜谕。 若不是京城的水太深,江氏初来乍到怕自己真得罪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万万不能把自己当成鱼饵,使出这个苦肉计来。 江氏正教导着颜谕,这个时候门开了,邵宏带着两个侄儿从外头走了进来。 颜谕赶紧起身对邵宏行了一礼:“三舅,大表哥,三表哥。” 邵隽良和邵隽守见颜谕在这里,他俩回了个礼,赶紧退了出去。 邵宏点了点头:“颜儿,你先回房间休息,我和你舅妈有话要说。” 颜谕看了江氏一眼。 江氏点点头:“颜儿,你回去吃药。” 等颜谕一走,邵隽良和邵隽守两人都走了进来。 俩兄弟看自家婶娘伤成这样,又是心疼又是觉着丢脸,顿时怒不可遏:“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江氏抬了抬眼睛:“俩小兔崽子,楞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写信呀!” 次日早朝之后。 礼部尚书卫浩一脸灰败,直接回了家里。 礼部尚书夫人刘氏心头不高兴:“你不去礼部办公,回家做什么?” 卫浩抬手指了指刘氏,半晌后哑口无声。 随着刘氏的父亲去世,刘家在朝堂上逐渐失去了话语权。 翎城安庆侯府,朝堂上一直都没有缺过人。 侯府三爷邵宏的夫人江氏,是西北都统的亲妹妹。 刘氏和卫如萱在京城甩了江氏七八个耳光,这种事情,就算是哪个王爷的王妃都不敢做呀! 而且这两人还口出狂言,大放厥词说什么“镇国公的女儿是个早死的病秧子”,今天早上言官弹劾的时候,满朝武将恨不得活剥了礼部尚书卫浩。 建兴帝当即就要卫浩休妻,褫夺这个口吐狂言的妇人诰命夫人封号。 卫浩到底忘不了岳父当年的提携,他自请退出内阁,贬为礼部侍郎,保全了刘氏的性命。 “你知不知道昨天你打的是什么人?” 侍郎夫人刘氏眉头一皱:“怎么?有人给你告状了?还是说,你认识昨天那贱妾?” 礼部侍郎嘴唇抖了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氏上上下下打量了卫浩一番:“该不会真认识那女人吧?那女人穿红着绿打扮张扬,我从来没有见过正经人家的妇人穿这么鲜亮!你和她有——” “她是安庆侯的三儿媳妇,西北都统江豹的亲妹妹!” 刘氏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度量了一下那女人的地位,这时候脸色突然白了:“她向皇上告状了?会不会影响咱们女儿的婚事?” 礼部侍郎突然笑了一声。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女儿的婚事呢。 这人真在意女儿的婚事,也就不会把场面闹这么难堪了。 刘氏撕扯着他的袖子:“你是不是不敢为咱们女儿求情?” 礼部侍郎把她甩开:“去等圣旨吧。” 半个时辰的功夫,圣旨就下来了,刘氏被剥夺了诰命,卫如萱正妃的位置没了,被封为五皇子的侧妃。 刘氏瘫倒在了地上,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出。 卫如萱心不甘情不愿的领了圣旨。 她真是没想到,昨天那个一看就是外地人的妇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虽然正妃的位置没了,但是,只要让她嫁给五皇子,做侧妃也是好的。 这个狗皇帝摆明了就是昏君,天下大事他不管,管她们女人之间扯头花。 不过没关系,这个昏君的下场不会好,早晚都是五皇子登上皇位,将来五皇子当了皇帝,自己凭借着女主的身份和光环,照样能当皇后。 嫁给五皇子当侧妃,总比嫁给秦王这个疯子当活寡妇要强一百倍。 卫如萱赶紧安慰刘氏:“没事,娘,我能嫁给五皇子就好,将来我一定能带着咱们娘俩儿翻身的!” 第8章 婚事[8] 说完这些话,宫里头就又来人了,和前面不是同一拨,这次来的是郑太后的人。 为首的赵嬷嬷板着一张脸,看起来颇为不耐烦。 礼部侍郎夫人刘氏赶紧上前。 赵嬷嬷冷冷的道:“既然皇上把卫姑娘赏赐给了五皇子,傍晚的时候就把人送到五皇子府上吧,你们收拾收拾东西。” 这下子,连卫如萱的脸色都变了。 刘氏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对方是郑太后跟前的人,她又不敢大呼小叫的,赶紧赔着笑道:“嬷嬷,您是不是弄错了?这婚事怎么赶得这么紧?不是说好了下半年?咱们府上连嫁妆都没有准备好呢。” 赵嬷嬷冷笑:“一个侧妃,在太后娘娘眼里头就是妾室,小妾进门还得八抬大轿又吹又唱的把她给迎进门?什么嫁妆不嫁妆的,今天傍晚把人送去五皇子府,正门不能进,必须得走侧门。” 卫如萱天旋地转,一时间都没有站稳。 刘氏说得倒没有错,所有人都觉得卫如萱和五皇子下半年才完婚,婚服都还没有做好呢,嫁妆更没有来得及收拾。 赵嬷嬷这一走,刘氏手忙脚乱的赶紧让人开库房给卫如萱准备嫁妆。 卫如萱一脸灰败的坐在了椅子上。 她依稀记得女主出嫁时的场景十分盛大,又吹又打的十分热闹,十里红妆铺满,整个京城的姑娘都格外羡慕。 轮到自己出嫁,就只能一顶小轿子抬去五皇子府。 都怪那个狗皇帝! 若不是狗皇帝多管闲事,她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也难怪狗皇帝最后含恨而死,被灌了一口毒药。 卫如萱深吸了一口气,让丫鬟把自己带到房里去打扮打扮。 这下子,镇国公府的人可乐开花了。 江氏的脸上已经消肿了,邵家毕竟医药世家,邵家祖上的人早年跟着太宗皇帝打天下之前,原本是开药堂的,后来家里虽然发达了,后人也没有忘记祖训,把自家的规矩都传了下去。 邵家用的药格外厉害,不过一天的功夫,江氏的脸就褪去红肿,只是嘴角裂开的伤口还没养好,得再用几天的功夫。 不过这不妨碍江氏捧腹大笑。 邵隽良和邵隽守俩兄弟站在江氏的旁边,向她汇报最新的情况:“轿子已经出了卫府的门,后面跟了五十多抬的嫁妆。” 江氏笑着道:“哎呦呦,一个小妾出嫁,还弄这么多抬嫁妆,还不嫌丢脸呐?” 邵隽良道:“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卫家这个姑娘,与秦王定下婚事,还和五皇子这个伪君子私通,就该把她赐死保全各家的面子。咱们家里要是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兄弟姐妹,我第一个去请老祖宗上家法。” 江氏摆了摆手:“别这么说,咱们家的姑娘,个个都知书达理,才不会干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情。我等下去看看你妹妹去,把这件事情也说给她高兴高兴。你们这两天见过秦王没有?秦王他人怎么样?” 邵隽良摇了摇头:“我没有遇到过,隽守见过一次。” 江氏格外好奇:“他怎么样?” 邵隽守尬笑一声:“没能说得上话,咱们多年没在这边走动,京城的宗亲贵族哪儿能看上咱们。当时在瑞王的府上,一群王爷世子簇拥着秦王殿下过去,秦王长得颇为俊美,个子比咱三爷还高出半头,往那里一站确实有点吓人。” 江氏想了一下:“那确实挺高的,他性情怎么样?你一句话都没搭上?” 邵隽守摇了摇头:“秦王殿下是皇上最喜欢的一个儿子,一般人真凑不到他跟前说什么。我打听了一下,秦王确实不好相处,咱们妹妹嫁过去,只怕得吃点苦。” 江氏眉头皱了起来。 邵隽良赶紧道:“三婶,您别太担心。妹妹从小就福气大运气好,这回肯定也能逢凶化吉的。” 江氏叹了口气:“你俩懂什么?对咱们女人来说,婚姻一事可就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事情。” 这个时候,宫里头突然来了人。 皇上那边和太后那边突然赏赐给温家姑娘不少东西,都说是镇国公现在没了,担心温家姑娘受委屈,给她添置一些嫁妆。 江氏赶紧去温家姑娘的住处把人给请出来,换身衣服出来谢恩。 皇帝跟前的大太监古光亮看着就和蔼可亲的,两只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缝,笑着虚扶了一下颜谕:“温姑娘不必多礼,您现在是准秦王妃,是咱们皇上将来的儿媳妇,皇上赏赐您是应该的。” 颜谕轻声道:“天恩浩荡,臣女万分感激。” 赵嬷嬷把温家姑娘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她也是天生的面善,笑眯眯的扶着颜谕的手起来:“太后娘娘最喜欢年轻姑娘,这些日子姑娘身子骨好些了,可经常进宫陪陪她老人家。姑娘明日可有空闲?” 颜谕:“这两日都在吃药,明日大夫又要过来扎针,臣女唯恐病气沾染给了太后娘娘,将来身子好转,肯定会去太后娘娘跟前伺候。” 赵嬷嬷又笑着说了些话,这才带着一群人回去。 江氏看到颜谕并没有答应明天进宫去见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人走之后,江氏握住了颜谕的手:“好孩子,未成亲之前,你不要轻易进宫。秦王一派与五皇子一派势同水火,如今五皇子这边丢了这么大的脸,肯定会想办法把你拉下水。” 颜谕点了点头。 对于这些事情,她自然心知肚明。这两天她身子确实好转了,然而对外还不能声张。 京城里的这谭水确实很深,稍不留意便能把人给淹死。 皇帝赏赐的大多是金银宝石,郑太后赏赐了一些点心瓜果和茶叶等物。 江氏这些天已经整理好了颜谕的嫁妆,让人把皇帝的赏赐放入嫁妆箱子里。 第9章 婚事[9] 等这一切都收拾完了,江氏这才笑着拉着颜谕的手去讲卫家的事情。 “这次的伤也算是值了!”江氏喜笑颜开,“卫浩被降职成了礼部侍郎,又退出了内阁,他这辈子别想往上再升一步了!” 江氏的本意是给刘氏这个贱人一个教训,这个女人活了这么多年,养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女儿,也该吃吃苦头。 谁知道卫浩这么顾及夫妻感情,皇上要赐死刘氏,让他先休了刘氏,结果卫浩宁愿降职也不愿意把夫人休弃。 看得出来皇帝是真欣赏卫浩的才干,想让他和夫人还有女儿切割开来。 女儿一旦外嫁,夫人又被赐死,娶个新的照样能继续当皇帝的心腹。 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有才干的人,多少有才之士被埋没一生都难提拔。 卫浩不给皇帝这个脸,皇帝也不是非他不可。 他这次被贬,退出了权力核心圈子,很快就会有人顶上来,就看上来的人是谁了。 卫如萱没了这么厉害的一个爹,亲娘又被夺去诰命,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妾室,就去五皇子府上过她的好日子吧。 颜谕抬手摸了摸江氏的脸,还是在心疼舅妈受过的伤。 江氏晓得颜谕孝心重,赶紧拍拍她的手:“没事儿,已经不疼了。京城夜市热闹,我带你出去逛逛?” 颜谕在邵家的时候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因为上头有两个老祖宗压着,江氏再大胆的性子也不敢带着颜谕出去。 如今来了京城,江氏摇身一变成了辈分最大的了,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京城里的风气可比翎城要开放多了。 活了这么些年,江氏也是头一次知道晚上还能卖东西! 颜谕眼睛瞬间亮了:“舅妈,真的能出门?” 江氏笑着道:“放心吧,舅妈带足了人。” 江氏这边备足了车马,暮色四合后带着颜谕出了门。 颜谕要下马车的时候,江氏在她脸上扣了一个兔子面具:“前两天在路边的摊子上买的,倒是新鲜得很。我给你姐姐妹妹都买了几个,等回翎城的时候带去。” 颜谕扶了扶自己脸上的面具:“舅妈,我一个人戴着面具会不会不正常?” “不会。”江氏拉着她的手下去,“最近京城里就时兴这个,我还见过有人戴着金子打的面具上街的呢。” 颜谕听她这么说,顿时觉得放心了,她往街上一看,确实看到有几个妙龄女子戴着相差无几的面具。 一整条街上的铺面都开张着,各处张灯结彩,看起来就像过年一样。 颜谕很小的时候被父亲带着出过门,当时她骑在镇国公的头上,一伸手就能够到上面挂的彩色灯笼。 跟着颜谕的几个丫鬟也好些年没有出来过,碧春和瑞冬两双眼珠子骨碌碌的转,都忍不住打量四周。 江氏笑眯眯的对颜谕道:“热闹吧?” 颜谕心里也很开心,拿了摊子上一对陶老虎在手上玩,碧春赶紧从荷包里拿出铜钱买下来。 江氏还在挑选一些稀罕玩意儿,打算带回去分给家里的姐妹,让她们看看这些京城买来的小东西。 颜谕看到不远处摆了个画摊,有小贩在扇子上作画售卖。 如今天气一日一日的热了起来,颜谕对他扇子上的画不感兴趣,对他的扇子倒是感兴趣,便带了丫鬟过去。 当初进京的时候,颜谕其实也在心里想过自己要嫁的五皇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年闺阁之中,她其实并没有见过什么人,突然从熟悉的地方再来京城,面对空空荡荡的镇国公府,想起曾经父母健在时的些许记忆,颜谕也有些惆怅。 只是没有想到,五皇子竟然会干出那样的事情来。 今天晚上,大概卫氏已经嫁入了五皇子府上,两人其乐融融的在一起喝酒庆祝吧。 也不知道秦王殿下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外头都说他残暴不仁,这些是真是假,还要—— 颜谕正想着事情,这时候一阵马蹄声响,有人竟然骑马经过此地。 颜谕想着事情始料未及,差点被马匹冲撞。 马上的人经过她的时候,身上掉下了一件东西。 颜谕好奇的捡了起来,原来是一件文书。 这个时候,骑马的人倒了回来:“拿来。” 颜谕缓缓抬眸:“闹市骑马经过,你不怕伤了路上的妇孺儿童?《魏律》第三卷七十二条规定‘禁马众中’,你违了国法。再有,想从我手上拿东西,你先为刚刚的冲撞道歉。” 这两天江氏才被人揍了一顿,可见京城中人都不讲道理,一个一个的仗着身世横行霸道。 颜谕身后的丫鬟瑞冬见此男子贵气天成,一身锦衣华服,胯下高头大马油光水滑,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加上对方头戴紫金冠腰带白玉环,就算不是王侯将相,也是这些人家的公子。 瑞冬担心自家小姐像江氏那样被人揍一顿,赶紧报出了颜谕的身份:“公子,我家小姐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您方才骑马冲撞了她,只要您诚心道歉,我们小姐一定会把手中的东西还给你。” 萧承冀的视线从颜谕手中文书移到了她的脸上。 准确的说,是一张滑稽的兔子面具上。 他手中马鞭一卷,颜谕手中文书迅速的飞回了他的手上。 不等颜谕反应过来,一张黑金令牌代替那叠文书落回了她的手中。 马鞭一声脆响,男人已骑马消失在了街头。 瑞冬赶紧扶住了颜谕:“小姐,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您就不怕他拿马鞭打您?三奶奶就被打了!京城的人可不像咱们翎城那样温和!” 颜谕低头看了看手中令牌。 “大魏秦王萧承冀之令”。 这个东西在她手中可是十分的棘手。 令牌的主人看起来更不好相与。 颜谕把令牌放在了自己的袖子里,想着等到新婚之夜再还给他也不迟。 只是对方没了令牌,或许出入宫闱会有些不大方便。 可这一切和她没太大关系,谁让他主动给自己的。 第10章 婚事[10] 宫中人从来不敢主动去要秦王殿下手中令牌。 哪怕现在宫门已经关了,秦王要进去见皇帝,他们都得乖乖的给打开。 别说要秦王的令牌了,就算秦王配着刀剑骑着马进去,也没有什么人敢说任何不是。 谁让皇帝最宠爱这个儿子呢。 皇帝子嗣众多,皇子公主数不胜数,但最得皇帝喜爱的,还是三皇子秦王殿下。 此时皇帝还没有睡,正在桌案前看着折子。 古光亮刚说完“秦王殿下来了”,皇帝便抬了抬手:“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萧承冀从外走了进来。 父子两人容貌有五分相似,十多个皇子之中,萧承冀是最像皇帝的一个。 建兴帝这些年励精图治,在他的统治下,魏国把祖宗丢失到苍国手中的土地夺回来了大半。 这样一个有野心的男人,自然是相当的自负。 正因为如此,所有皇子之中,他最偏爱与他相似的三皇子萧承冀。 萧承冀天生冷淡,向建兴帝汇报了一些事情之后便要离去。 建兴帝抬眸看了他一眼:“明天起,你去兵部领个差事,进内阁学一些事情,刑部的事情也要顾好。” 萧承冀点了点头:“是。” “钺儿,朝廷亏欠镇国公府甚多,无论温家那姑娘如何,你都要——” 话未说完,外头又传来了通报,说是郑太后来了。 萧承冀眸中闪过一丝嫌恶。 建兴帝脸色也不大好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郑太后拄着拐杖,身前身后一大群宫女太监搀着扶着跟着,护着她走了进来。 建兴帝赶紧上前扶她:“都这么晚了,母后您来这里有事?” 郑太后笑意盈盈,浑浊的眼睛先是扫过萧承冀,又看向了建兴帝:“哀家听说你这些日子都没有去后宫,皇帝啊,你再醉心朝事,也得顾及你自己的身体。” 建兴帝点了点头:“是,母后教训得是。” “哀家不是在教训你,是心疼你。”郑太后道,“秦王,你怎么也在这里?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父王休息,你就不怕你父王身子撑不住?” 建兴帝道:“是朕召他进宫的。” 郑太后笑了笑:“哀家就知道你偏心,总给这孩子说好话,到底怎么样,哀家心知肚明呢,哀家是老了,又不是糊涂了。” 萧承冀在旁边冷眼相待,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些年来,郑太后这种处处伤人的软刀子,他早就习惯了。 宫闱之间和一个老人口舌交锋争来斗去,萧承冀懒得去做。 连皇帝都要被这位老太后桎梏,又有多少人愿意和她周旋呢?真让她装病说身体有什么好歹,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哀家这次过来,还是想说说温家姑娘的婚事。” 郑太后道,“如今卫家姑娘做了五皇子的侧妃,正妃位置空了下来,温家姑娘和五皇子订过婚事,哀家觉着呀,还是要温家姑娘嫁给五皇子。秦王,你也不想娶一个和五皇子订过婚事的女人吧?” 皇帝脸色大变。 他就知道,郑太后是冲着这个来的。 朝上皇帝只处置了卫浩和卫夫人,当时并没有说要把卫家姑娘降为侧妃。 郑太后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大发雷霆,非说这么个姑娘配不上五皇子,要让卫家姑娘贬为侍妾,皇帝再三周旋,才抬成了侧妃。 如此一来,五皇子正妃的位置还是空了下来。 温家姑娘是镇国公唯一的嫡女,此女在军权上面关系重大,娶了温家姑娘为妻,再取兵权并非难事。 郑太后心心念念的,就是五皇子成为太子,她无论如何都要温家姑娘嫁给五皇子的。 皇帝心中的太子人选只有秦王。 当年郑太后先下手为强夺了这门婚事,现在兜兜转转又到了秦王的头上,皇帝怎么可能再撒手? 只是—— 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么? 秦王对美色压根没有什么兴趣,这些年碰都不碰女人。 之前给他安排卫家姑娘的婚事,还是皇帝强行下的命令。 皇帝道:“母后,婚事怎么能变来变去的?这不是让人笑话——” “哀家在问秦王。”郑太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秦王,你怎么看?” 萧承冀讽刺的勾了勾唇:“父皇,您一直都清楚,儿臣无心婚事。” 皇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郑太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她这口气还没有松到底,便听萧承冀又道:“但是,儿臣想娶温家姑娘,已经把秦王令送到了她的手上做聘礼,秦王府家大业大,是该有个女人操持宅事。” 这下脸色铁青的换成了郑太后:“你们还没有成亲,怎可私相授受?” 萧承冀似笑非笑:“私相授受?太后娘娘指的是和五弟一样未婚便与贵女苟合?那倒不是,臣把秦王令交给温家姑娘,是当着几十名百姓的面。” 郑太后这次真的要被萧承冀气死了,但她在真生气时,又不能轻易流露出来。 “说起来也是缘分,臣七岁便会骑马,骑了二十年,身上从来没有掉过东西。但今晚在南街夜市路过温家姑娘的时候,秦王令掉在了她的手里。”萧承冀看着郑太后,“太后您说,这是不是一种缘分?” 建兴帝拍掌大笑:“好!好啊!钺儿,镇国公府不是普通人家,一个秦王令可不足以当聘礼,改日再送些丰厚的礼品过去。” 郑太后被萧承冀挑衅的目光气得怒火中烧,使劲咽了一口气下去。 建兴帝笑着道:“母后,现在钺儿的婚事定下来了,您心里肯定很高兴坏了吧?大怒伤身,大喜也伤身。都这么晚了,您回去休息吧,古光亮,送太后娘娘回去。” 郑太后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被送了出去, 郑太后这么一走,皇帝脸上的笑顿时淡了。 他狠狠地拍了拍萧承冀的肩膀:“钺儿,你终于懂事了一回。这次编的借口不错。” 萧承冀看了皇帝一眼:“秦王令真在她的手上,没有令牌在身,这段时间儿臣不进宫了。” 皇帝笑了一声:“无妨,再打个一模一样的令牌便是。温家姑娘如何?” “她应该能把整本《魏律》背下来,像个书呆子。”萧承冀冷冷勾唇,“真该把她送去刑部当差。” 第11章 出嫁[1] 建兴帝也不知道温家姑娘长相如何。 但温家姑娘的母亲邵氏,那是响当当的江南第一美人,镇国公虽是武将,却比文臣还要俊逸,貌如潘安颜胜卫玠,上战场都让对方轻敌的那种。 温家姑娘那俩早死的兄长,更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按理说这家人的姑娘不应该长得丑才对。 但生小孩儿这件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听萧承冀这意思,颜家那姑娘大概生得朴实笨拙书卷气重。 不过,萧承冀不是爱慕美色之人,这些年来多少姑娘向他投怀送抱,他还不是一个都不碰? 皇帝觉得媳妇儿漂不漂亮的对他来说也不重要,说不定萧承冀口味特殊还就喜欢丑的呢。 娶妻娶贤不娶色,娶个卫浩的夫人刘氏那样的简直祸害全家。 萧承冀真想要漂亮的,到时候再纳妾也不迟。 建兴帝经过这件事情,心情舒畅得不行。 大太监古光亮见皇帝这般开心,赶紧递来了牌子:“皇上,要不要召个妃嫔侍寝?” 建兴帝笑了笑,随手掀了一张。 颜谕回家之后,随手把那张秦王令牌夹在了一本书里,早早地沐浴更衣睡下了。 几个丫鬟还没有要睡的意思,在外头围在一起做针线活儿。 瑞冬叹了口气道:“原本五皇子是要娶咱们姑娘呢,现在好了,他娶了卫家姑娘,指不定现在怎么快活呢。可怜了咱们姑娘,千里迢迢赶过来,倒受这样的委屈。” 凝夏摇了摇头道:“这是欺负咱们姑娘一个人,孤苦伶仃,没有人给她撑腰呢。要是咱们老爷和太太还在,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这么做。” “还好咱们姑娘心胸宽阔,没为这些事情烦恼。也不知道秦王殿下究竟如何,希望咱们姑娘嫁过去别受委屈……” “……” 五皇子府上。 卫如萱被一顶小轿子抬着进了五皇子府。 她心里委屈得不行,原本八抬大轿举办的婚事,现在倒好,寥寥草草的就给办了。 五皇子府上连个红灯笼都没有挂,半点喜气都没有。 她是从小门抬进来的,既然不是正妃,那也就住不了正妃的院子,被抬进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卫如萱下了轿子,一看这院子里的摆设,她瞬间就炸了:“这是个什么破地方?比我家里的下人房都差?” 五皇子府上一个嬷嬷皮笑肉不笑的道:“这是太后娘娘给安排的,侧妃不服气太后娘娘的安排?” 卫如萱一听是郑太后给安排的,她瞬间瞠目结舌:“太后……太后她……她怎么会?” 嬷嬷冷冷一笑:“侧妃未婚便失了清白,知道的人觉着你把清白给了我们五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和其它什么男人有往来呢。太后娘娘给你一处安身之地,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卫如萱恨得咬牙切齿:“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当然只跟五皇子好过!你再胡说,我拧烂你的嘴巴!给我换个宽敞些的院落。” “府上侧妃就是住在这里。”这位嬷嬷态度强硬,“只有正妃才能住宽敞明亮的院子。” 卫如萱看这个老家伙百般刁难自己,无奈之下只能认了。 算了,好女不吃眼前亏。 等她以后重新爬上正妃的位置,再一步步爬到皇后的位置上,看她怎么收拾这个老东西! 卫如萱道:“五皇子呢?我要见五皇子。” “五皇子殿下进了宫里,还在太后娘娘跟前呢,侧妃还是先睡下吧。” 憋屈了一整天,现在连人都没有见到,卫如萱别提有多委屈了。 她还想着新婚洞房夜当天,与五皇子一同喝一杯合卺酒呢。 次日颜谕醒来,换了身衣服在窗边坐着写字儿,一直等到了晌午,她才懒懒的托着下巴对着外头的桃树发呆。 这时候江氏从外头走了进来:“颜儿,皇上调整了婚期。” 颜谕怔了一下,缓缓回身:“什么?” “皇上正让内务府紧急筹备,已经挑选了良时吉日,这个月就让你和秦王殿下完婚。” 颜谕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是说好了到下半年冬天的时候?” “谁知道呢?卫家闹出了那么难看的事情,或许皇上也是怕夜长梦多。” 这次江氏倒是真猜对了。 原本皇帝把婚事定在了过年之前,可卫家姑娘将最近的事情闹得一团糟,好不容易把婚事许给了秦王,皇帝是真怕夜长梦多,郑太后出来掺一脚。 一开始皇帝还担心秦王不愿意。 昨个儿不知道秦王是为了气郑太后还是怎么,反正答应下了这门婚事。 秦王那边都同意了,皇帝还不赶紧让人去办? 江氏看颜谕刚刚托下巴的时候,把头发给弄散了,她抬手整理了一下颜谕的头发:“宫里那边送来不少东西给你添嫁妆,就是秦王府一点反应也没有,至今还没有见秦王殿下上门……” 不过也正常,谁让人家秦王是当今皇上最喜欢的一个儿子呢。 江氏心里是真担心,怕自家姑娘到了秦王手中受欺负。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和你说。”江氏笑了笑道,“你大表哥和三表哥今天见到了皇上,皇上和他们两个交谈了一番,觉着他俩不错,要把他们留在京城。” 颜谕眼睛瞬间亮了:“真的?” 江氏笑着点点头:“他俩学问都不错,正好翰林院有位置空出来。若是真留在了京城,改日你两个嫂嫂也会过来,以后一起有个照应。” 颜谕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留在京城,没有娘家人撑腰可不行。 安庆侯府邵家虽然算不上颜谕正经的娘家,但邵家的人是把颜谕当自家女孩儿养的,真遇到什么事情,他们肯定要出头。 在江氏眼里颜谕还是个孩子,当年初见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转眼间这孩子就要出嫁为人妇了。 秦王府家大业大,秦王冷漠暴戾,就怕这孩子嫁过去吃不完的苦头。 江氏心中难受,却挤出了一点笑来,拉着颜谕的手道:“去看看,今个儿皇上赏赐了你一些绸缎,这些布料真不错,改日给你做几件新衣服。” 第12章 出嫁[2] 京城入夏后天气便热了,皇帝赏赐了不少纱缎,这些都是最新进贡来的,就算在宫里也是稀罕物,位份低的妃嫔摸都摸不到。 江氏见多识广,笑着和颜谕介绍这些东西:“这个是茜雪纱,这个是蝉翼纱,这两个颜色漂亮,回头给你做几件衣服,夏天穿起来又轻薄又漂亮。还有这个绉纱做两身亵衣,晚上穿了不沾身。” 镇国公府是没了,温家再没有男子能上场杀敌为国效力。 皇帝不是薄情寡义的人,这些年常常过问颜谕的情况。 但这些赏赐却是头一次。 江氏道:“看得出皇上很喜欢秦王,爱屋及乌赏你这么些东西。你刚刚进京的时候和五皇子有婚事在身,皇上就从来没有过问。” 颜谕微微笑了笑:“秦王殿下得皇上欣赏,确实不错。” 江氏想起外界的流言蜚语,轻轻的拍了拍颜谕的手。 其实这段时间镇国公府上还好,没有几个敢议论颜谕的婚事的。 但外界就不一样了。 颜谕婚事从五皇子变更成了秦王,不晓得多少人嚼舌根呢。 郑太后这两日便郁郁寡欢的,吃什么都没有胃口,看谁都不顺眼。 郑皇后在郑太后跟前吃了几次瘪,被郑太后骂了几次,心里很是不服气。 郑太后老了,且是郑皇后的靠山。 如果没有郑太后一而再的向皇帝施压,皇后的位置也落不到她的头上。 郑皇后不敢去恨郑太后,这恨火自然到了颜谕的头上。 这几日诰命夫人进宫向郑皇后请安,江氏既然在京城,邵宏领着五品闲职,她也是个诰命,不得不进了宫。 五皇子才娶了侧妃,便有不少人向郑皇后道喜的。 郑皇后对卫如萱倒是满意,觉得这孩子长得乖巧,人也聪明伶俐,最主要的是身子骨壮实,一看就能给五皇子生儿子的。 她便笑着将卫如萱夸奖了一番。 夸完之后,郑皇后又看向了江氏,向江氏询问颜谕的状况:“听说温姑娘从小身子就不大好,这两天好些了?” 江氏笑着敷衍了几句。 郑皇后便笑道:“皇上最看重秦王,秦王至今没有子嗣,看温姑娘这身子状况,大概也不好生养的。改日本宫劝劝皇上,让皇上再给秦王赏赐两个侧妃,生了孩子好给秦王妃抚养。” 郑皇后这话一说,殿里全都是看江氏热闹的,一个个的幸灾乐祸。 江氏心里愁闷得不行。 颜谕这还没有嫁入秦王府呢,就危机重重。 瞧瞧看,皇后已经想着给秦王弄俩侧妃了! 真要是嫁过去了,这日子该怎么过呀! 江氏怕颜谕听到后心烦,至今都没有告诉颜谕,京城里那么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但有些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 江氏轻声道:“秦王殿下非中宫所出,皇后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颜儿,嫁入皇家之后,你一定要小心郑皇后啊。” 颜谕轻轻的点了点头。 关于这些,颜谕其实听说过。 秦王的母妃是薄贵妃,当初薄贵妃在世的时候,皇帝颇为宠爱,三次提出要立薄贵妃为皇后。 可惜郑太后一心想扶持郑家的女子上位,当年的郑皇后还是郑妃,与皇帝关系不佳。 郑太后是皇帝生母,魏朝做任何事情都要讲究一个“孝”字,建兴帝是有作为的明君,自然一切都要为天下做表率,不可能做忤逆不孝之事。 郑太后数次以死相逼,立薄贵妃为后的事情只能放下了。 后来薄贵妃去世,皇帝立了郑妃为后。 郑皇后入主东宫之后,按理说应当立她生的五皇子为太子,毕竟五皇子为嫡子。 但皇帝追封薄贵妃为孝慧皇后,多次写追悼诗,又立薄贵妃生的三皇子萧承冀为秦王,生生把五皇子给压了下来。 这些年秦王和五皇子分庭抗礼,随着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两位皇子的年龄越来越大,很多事情都越发激烈。 这次两位皇子的婚事,皇帝已经与郑太后较量了数个回合。 颜谕道:“我知晓宫中一切艰难。舅妈您放心,我一定事事小心,不会给温家和邵家抹黑的。” 江氏看颜谕这般懂事,忍不住揉了揉颜谕的头发:“乖孩子。” 两人说着话,没过多长时间,外头的下人便说大公子回来了。 邵隽良从外头回来,隔着屏风向江氏说了一些事情。 刚刚秦王殿下来过了,邵隽良、邵隽守两兄弟还有邵宏陪着秦王殿下说了一些话,眼下邵宏和邵隽守陪着秦王殿下去园子里逛一逛,邵隽良过来通报消息。 江氏笑着看了颜谕一眼,轻声打趣道:“你未来夫君到咱们府上来了,看来咱们姑爷挺识趣儿的。” 颜谕低头垂眸不语。 江氏对邵隽良道:“秦王殿下怎么样?他都说了什么?” “讲了一些婚期的事情。”邵隽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秦王殿下气势压人,他站在那里,我们几个大气都不敢出,只听他吩咐着。对了,殿下还送来一件聘礼,说是给咱们姑娘的。” 邵隽良把一个盒子交到了小翠儿手上,小翠儿拿了进去,放在颜谕的手中。 沉甸甸的一个铁盒子,颜谕放在桌子上,好奇的打开了盒子。 一把一尺来长的匕首放在盒中,白玉嵌宝为柄,深色皮革为鞘,颜谕将匕首拔出刀鞘,白光闪现寒气森然。 江氏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去,怎么送这么吓人的东西?!” 颜谕把匕首放回鞘内。 邵隽良道:“这是三皇子殿下被封秦王时,皇上赏赐他的东西,削铁无声切玉如泥,全魏朝只此一把。秦王方才说,姑娘弱质女子,送您这样一把利刃护身再合适不过。” “你先下去吧。”江氏叹了口气,“秦王殿下,还真是……” 外人都说他残暴尚武,手段颇为强硬。 别人聘礼都是送些海味山珍等吃食还有金银,他倒好,故意送一把匕首来恐吓自家姑娘。 江氏握住了颜谕的手:“乖孩子,他是个疯子,你嫁过去之后,千万别惹他,别和他吵架啊。” 第13章 出嫁[3] 等到颜谕出嫁的时候,所有官员都放了一天的假,魏朝内内外外百姓们都晓得秦王殿下要娶正妃了。 卫如萱也偷偷的带着丫鬟出来看热闹了。 她在人群中得意洋洋。 等着看吧,迎亲的队伍中肯定没有秦王。 她记得在梦里,卫家和皇帝强行把这桩婚事安排给了秦王。 秦王压根就不想结婚,迎亲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去卫府。 是卫府眼巴巴的把自家姑娘送到了秦王府。 虽然那只是一场梦,而且梦中也知道了这仅仅是一本书上的内容。 但回想起这些,卫如萱仿佛觉着真发生过这一场似的。 无论如何,嫁给五皇子总比嫁给秦王好多了,起码五皇子还能往上头升,以后也能当皇帝。 秦王呢?到时候死在了沙场上,连个全尸都没有。 嫁给秦王的人,全都得掉脑袋! 卫如萱心中得意着,她跟前的丫鬟小心搀扶住了她:“侧妃,您小心一些。唉,这里老百姓这么多,您非来这里挤干什么?真要凑这个热闹,为什么不缠着五皇子去秦王府上凑这个热闹呢?” 说起来,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贵妇人,那都在秦王府里参加婚宴。 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在秦王府上。 卫如萱也想去秦王府,可是,五皇子不让她去。 五皇子是这么说的:“萱儿,你曾经和秦王订过婚,你再过去,这场面多难看呀?岂不是人人都议论咱们两个未婚私通一事?再说了,你现在是侧妃,人家秦王娶的是正妃,你这去了也不好看啊。” 正妃和侧妃只差一个字,但这地位可是天差地别了。 一个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娘娘,一个则在旁边给主子娘娘端茶倒水问好。 卫如萱冷哼:“你以为我稀罕去秦王府?我才不稀罕去呢!就算他们请我,我也不想去!” 就在这个时候,迎亲的队伍来了。 卫如萱出来的晚,不知道半个时辰前秦王的人马就去镇国公府上迎亲了。 这个时候,秦王正带着秦王妃的花轿和一大群人马往秦王府赶去拜堂。 百姓们都议论纷纷。 说起来,秦王在官员间的名声不大好,官员都说秦王铁面无情,说他是个残暴的疯子,百姓们也晓得秦王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百姓对他的印象倒是不错。 谁让秦王十多岁的时候就上过战场,为魏朝立下过赫赫功劳呢!百姓们总是喜欢这些真刀实枪上战场保家卫国的男人。 “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整整一百六十八台嫁妆!” “说实话,镇国公府的小姐有这么多嫁妆我是真不羡慕,再多一倍也没什么!要是没有镇国公和世子,咱们北疆大片土地又要落在苍国那群混蛋手里!” “温家子嗣本就单薄,镇国公和两位公子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落下,胳膊大腿都被那群豺狼当成了战利品!一家子只剩这么个小姐!皇上若不善待温家小姐,以后哪个武将还敢在边关出生入死啊!” “说得真没错!听说当年秦王和镇国公、镇国公世子的关系都不错,秦王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绝对不会刁难女人的!” “……” 卫如萱没有想到秦王真的出现在了迎亲队伍中。 看着对方高大俊美的身影,她使劲的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 她恨不得这个故事赶紧走到结局,恨不得秦王早点战死,温家小姐的脑袋也被砍下来! 卫如萱的丫鬟们也有些羡慕:“温小姐这么多嫁妆啊!全都满满当当的!” 卫如萱翻了个白眼:“死了全家换来的!这么个丧门星,竟然这么多人夸,这世道怎么了?” 卫如萱左顾右盼,看这些夸赞镇国公府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穿着平常的穷老百姓,一个个的都没有什么见识,完全不清楚情况,才会说出些可笑的话语来。 京城这些贵族人家,哪个不嘲笑温家姑娘的?都笑话五皇子不要她,她嫁给秦王这个疯子,以后有得受了! 说起来,卫如萱把温家小姐当对手当了这么些天,还没有见过对方呢! 梦里她没有梦见这么个人,不知道对方模样名字,也没有梦到身世背景,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是女主。 现在想想,一个病歪歪的病秧子,能是什么美人?卫如萱见过缠绵病榻多年的药罐子,一个个面黄肌瘦难看得不行。 明天秦王妃肯定会进宫向皇后、太后请安,是骡子是马,到时候肯定就看到了! 卫如萱懒得再看下去,打算去胭脂水粉店多买些东西,等到明天的时候,她一定要把这个秦王妃给狠狠地比下去! 她正这么想着,又听到其它人议论:“一开始不是说卫家姑娘嫁给秦王么?这是怎么了?” “卫家那姑娘不检点!有人看到她未婚便和五皇子在一个胭脂水粉店私通!传出去后,她一个远房表妹都被人退婚了!她们卫家的姑娘,大概都是这样水性杨花!”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有人亲眼看到的……” 卫如萱的脸色一阵难堪,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传到了民间。 她赶紧带着丫鬟离开了这里。 这边迎亲的队伍,也浩浩荡荡一路进了秦王府上。 今天皇帝和皇后都出了宫,皇太后身子不妥当没有来,不过,还没有到拜堂的时候,郑皇后便离开了这里。 颜谕坐了一路的花轿,现在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萧承冀不耐烦的把手伸到了颜谕的面前,语气颇为冷淡:“过来。” 片刻之后,一只柔若无骨的酥软小手放在了萧承冀的手中。 萧承冀从来不碰女人的手,眼前这只小手白如新雪,细细的手指头像白玉雕琢而成,指尖带着一点淡淡的粉色,仿佛用力握一下就能握伤。 萧承冀没见过这么弱的小女人,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听过皇帝的话,好不容易发一次孝心听一听,尽量力气小一点,把颜谕从花轿里扶了出来。 旁边的嬷嬷没想到轿子一停,秦王就直接上手了,她们赶紧挂着笑上前:“殿下,我们来,让我们扶王妃出来。” 萧承冀手上一空,在他手上的柔夷就这么消失了。 第14章 出嫁[4] 牵红一端在颜谕的手中,嬷嬷们把另一端递到了萧承冀的手中,让他牵着颜谕进去。 拜堂之后,颜谕便被送去了新房,萧承冀在外招待宾客。 今天皇帝都在秦王府上,京城里数得上名字的大臣都来了,宗室皇亲更是一个没落下,全都来了秦王府上。 秦王府一向冷清,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建兴帝心里头这是真高兴,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大皇子和二皇子未满三岁便夭折了,其中大皇子也是薄贵妃生的,是秦王萧承冀的亲哥哥。 如果大皇子在世,立为太子名正言顺,只怕皇帝已经抱上了皇孙。 秦王素来肆意妄为,为人暴戾恣睢,藐视皇权目中无人,压根不听建兴帝半句话。 这些年建兴帝操心他的事情,愁得头发都白了。 几位皇子都围在建兴帝的跟前献殷勤,五皇子从小就怕皇帝,他也清楚皇帝不喜欢自己,就没有上前去凑这个热闹,找了个角落默默喝酒。 七皇子萧其睿很快凑到了五皇子萧嘉善的跟前:“一百五十八抬嫁妆!五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萧嘉善不屑一顾:“亏你还是天潢贵胄,一点嫁妆就被收买了?” 萧其睿哑口无言。 说实话,皇子和皇子之间也有差别。 像萧其睿这样没有太大背景,又不得皇帝喜爱,在朝廷里没领什么正经差事的,日常待遇自然差了一些,甚至比不过京城里那些得宠的国公府世子。 要是将来能娶个嫁妆丰厚背景强硬的媳妇儿,无论如何萧其睿都得娶的,哪怕对方是个丑八怪。 反正皇子们能纳妾,到时候多纳几个年轻小妾呗。 “镇国公府那个病秧子,白给我都不要。”萧嘉善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皇帝,压低了嗓音道,“这次可好了,父皇把我不要的女人塞给了三哥。三哥也是奇怪,受这么大的委屈竟然不吵不闹的。” 几个兄弟们私下里针对秦王颇多,能用狠招儿都用狠的。 但当面遇到萧承冀,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没有办法啊,萧承冀就是一不要命的疯子。 当年薄贵妃死的时候,萧嘉善得意忘形,在萧承冀跟前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被萧承冀一脚踩在了地上。 那天萧嘉善差点被萧承冀给活活打死! 他是太后娘娘的心肝肉,当今圣上的五皇子,萧承冀当时即将被封秦王,圣旨还没有下来呢,竟然就这么动手打人。 要不是太监阻拦得早,只怕萧嘉善的命真交代在那儿了。 事后呢? 按理说皇帝怎么也得撤了给萧承冀的封号,重重惩罚他一顿吧? 搁在先帝年间,像萧承冀这样差点打死兄弟,同室操戈的行为,是要贬为庶人关进宗人府关到死的! 可是皇帝不痛不痒的说了句兄弟之间闹着玩儿没轻没重,无论郑太后和郑皇后在他跟前怎么闹,他都坚持这么一句话,最后还是封了萧承冀为秦王,各种金银珠宝流水似的往秦王府里送。 萧其睿觉得温家姑娘嫁妆丰厚派头足,萧承冀不一定在意这么点儿东西,谁不知道他秦王府富可敌国啊。 萧其睿和萧嘉善两倒霉兄弟酸言酸语的说了半晌。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萧嘉善新纳的卫侧妃。 萧其睿笑着道:“这位卫侧妃是个什么样的妙人儿?竟然让五哥你执意求娶?” 提起卫如萱,萧嘉善脸上的笑容瞬间就上来了:“你要是见过她,你肯定明白,她比秦王娶的这个克父克夫的病秧子好一百倍!” 萧其睿笑笑:“好!那我改天一定见一见!” 新房里的颜谕还在端坐着,这么一坐肯定就要从白天坐到晚上了。 她带来自己跟前碧春、凝夏、锦秋、瑞冬四个大丫鬟和两个奶嬷嬷,这些人手肯定不够伺候的,所以房里还有四个秦王府的嬷嬷,院子里也有一些秦王府上的小丫鬟打扫。 秦王府上的嬷嬷都是宫里出身。 皇帝知晓郑太后喜欢监视秦王府的状况,所以秦王跟前伺候的人,他都要亲自过目,把一些眼线和不端正的人给筛选下去。 成亲时在房里忙碌游走这几个嬷嬷,在皇帝跟前都说得上话。 几个人见秦王妃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一身的大家闺秀气质,虽然没有看到对方面容,但想来也是优雅端方的妙人。 不过,这几个嬷嬷并不觉着秦王会过来和秦王妃圆房。 毕竟这些年,宫里和外头往秦王府送的美人不少,秦王一个都没有碰过。 甚至年少时皇帝派宫女教导秦王人事,都被秦王拒绝。 之后陆陆续续有耐不住寂寞偷偷爬床的宫女,竟然被秦王给残忍的掐死了! 自此之后就算依旧有人动了这方面的念头,也不敢去做这样的事情。 嬷嬷们猜想秦王或许是战场上受过伤不能人事,毕竟能人道的那些个年轻公子,有几个不贪这种事情的? 这方面皇帝也有过猜想,皇帝还亲自去问秦王,结果秦王的脸瞬间黑了,一言不发拒不回答。 眼看着时间晚了,秦王还没有过来,一名嬷嬷想着秦王妃等了这么一天,也该吃点东西早早上床歇了,毕竟明天还得一早进宫向皇后太后她们请安呢。 邓嬷嬷走上去:“王妃,天色已晚,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先去歇息?” 颜谕心里有些奇怪。 说好了洞房花烛夜,舅妈说今晚还得洞房,怎么不见洞房的人来? 江氏平时洒脱,这方面有点扭捏,不好意思教颜谕人事,只简单说了几句,让她凡事就去听夫君的,洞房时别哭就好。 颜谕想着秦王殿下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故意给自己难堪,这下早早休息也好。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门边传来了声音,丫鬟们都行礼问候。 邓嬷嬷也有些吃惊,一抬眼便看到了秦王从外头走了进来。 萧承冀平日大都穿墨色衣袍,今日一身红衣,眉眼凛冽深邃,更添了几分压人的威势。 “殿下。”邓嬷嬷道,“您是按着规矩来,还是——” 第15章 出嫁[5] 萧承冀一向不在意什么规矩,随手拿下了蒙在颜谕头上的喜帕。 颜谕怯生生的抬起了眼睛。 旁边几个秦王府上的嬷嬷一时间都看呆了,大气都不敢出。 萧承冀怔了一下,又把帕子给她蒙在了头上。 邓嬷嬷活了五十多年,也没见过这般的美人,明珠一般熠熠生辉,整座屋子瞬间亮堂了起来。 说起来颜谕从小生得便美,这些年在安庆侯府上顺风顺水,也是家中长辈喜爱她,老夫人把她当成眼珠子似的。 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又乖乖巧巧的依偎在长辈身边,既孝顺又听话,哪个长辈不喜欢啊? 邓嬷嬷赶紧拿了玉如意递给萧承冀:“殿下,按照规矩,您应该用玉如意将王妃的盖头挑开,两人再饮合卺酒。” 萧承冀语气冷淡:“你们都出去。” 刚刚几个嬷嬷看得不真切,还想再看一眼王妃的样貌,如今听了秦王的话,全都退了出去在外头守着等吩咐。 “娶你并非本王的意思,是父皇逼着本王娶你。”萧承冀冷冷的道,“温颜谕,你以后也别想在本王面前耍什么花样。” 颜谕“嗯”了一声:“我清楚,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您的。” 女孩子的声音温软清甜,而且还有几分乖巧。 萧承冀没有和这样的女人打过交道,但他晓得长得越美的女人越是毒性强烈的美酒,颜谕这样的更是了不得,心里的警惕更重。 他拿玉如意挑开了颜谕的盖头。 颜谕道:“我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想吃些东西。” 方才桌上就准备好了酒菜,嬷嬷原本想着萧承冀不来,就招待颜谕吃了东西去入睡。 萧承冀看她一眼:“你吃。” 颜谕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想试探试探对方究竟如何:“我要吃燕窝,马上要睡了,吃不下这些酒菜。” 萧承冀冷笑:“你在对着本王挑三拣四?在邵府没有用够你的大小姐脾气,来本王跟前撒野?” 颜谕咬了咬嘴唇,看他站了起来,心想刚刚成亲就把夫君给气跑,等改天回门见了舅妈,舅妈会不会说她。 萧承冀吩咐了一下外面的嬷嬷:“酒菜撤了,准备一份燕窝送来。” 嬷嬷赶紧进来撤了酒菜。 最近天热,颜谕这一身新娘子的喜服穿在身上确实有些闷热,头上首饰足足有三斤重,整个人喘不过气来,确实没有胃口吃这些,就想吃点清淡的。 她让丫鬟送了热水进来,将头上这些首饰一一摘了,不多时嬷嬷便送来了一盏清淡的冰糖燕窝来,颜谕吃了半碗,又洗手净面擦洗去妆容。 萧承冀今天晚上被几个王爷多灌了几杯酒,他现在恰好有点醉意,靠在床上休憩片刻,让颜谕随便在旁边折腾。 颜谕梳好了头发过来,见萧承冀和衣睡在床上,她身上那股子贤惠劲儿瞬间就苏醒了,赶紧过去给自己夫君脱衣服。 手刚刚触碰到萧承冀的腰带,便被他狠狠握住了手腕。 萧承冀语气很不耐烦:“温大小姐,你吃完了燕窝,又要做什么?” 颜谕有点害怕他:“我……我要给王爷更衣啊,我舅妈说了,要我好好伺候您,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要听您的。” 萧承冀一只手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上。 他身高八尺有余,京城年轻一辈儿的权贵之中就没有比他身高体型更强悍的。 颜谕从小就体弱多病,身子荏弱得不行,他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把她给捏碎,把她拉到他身上之后,两人身形差距尤为明显。 萧承冀虽在下方,但他气场让人心生畏惧,语气更是冷冽:“我什么时候允许你碰我了?” 对萧承冀来说,颜谕实在太气人,从那天见她第一面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她给活活捏死。 颜谕呆呆的看着他:“那你不让我碰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拉到你身上坐着?” 萧承冀突然松手,眼睛闭上了:“下去!本王要睡觉!” 颜谕“哦”了一声,从他身上下来。 她去倒了两杯酒:“殿下,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 萧承冀眼睛睁开:“你就是这么听话的?” 颜谕也有些无措,还有些委屈。 她之前听江氏说秦王不是好相处的男人,可她之前想着,只要自己事事都按着规矩走,这人挑不出自己的错误,也就不会有矛盾。 可她没想到,秦王竟然这么讨厌自己,无论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错的。 萧承冀走到了她的面前,接过她手中这杯酒,和她挽手喝了下去。 房中烛火跳跃,手臂粗的红烛才燃了那么一半,烛泪就不住的往下滴落。 萧承冀又看了颜谕一眼,抬手灭了烛火,把她按到了床上。 次日萧承冀冷着一张脸醒来。 昨天晚上颜谕是第一次,她疼得不行,怎么都容不下他。 萧承冀从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勉勉强强和她圆了一次房,把新娘子给弄晕了过去。 萧承冀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柔弱的女人,偏偏这样的女人还是他萧承冀的王妃! 他换了衣服从颜谕房里出来。 外头的嬷嬷们一个个笑容满面:“殿下起来了?王妃是不是也醒了?我们伺候王妃梳洗,让她进宫请安。” “不必。”萧承冀淡淡的道,“她身体不舒服,让她睡。” 皇帝那边不在意这样的礼数。 至于皇后和太后那边——颜谕既然嫁给了他,就算她的礼数再周全表现得再好,这两人该怎么刁难陷害颜谕还是怎么刁难陷害。 既然如此,又何必拖着受伤的身子进宫去受苦。 倒不如一开始就摆烂,颜谕在王府里睡得自在,让那两人在后宫里生闷气去吧。 就算出了事情也有他顶着。 第16章 出嫁[6] 皇帝和吏部的两位大臣谈完了事情,终于想起来用早膳。 旁边的大太监古光亮上前道:“皇上,秦王殿下说您今天忙,就不带秦王妃进宫请安了,过两天才来。” “胡闹!”建兴帝拍了一下桌子,“他是不是不理会人家姑娘?不愿意一起带出来?” 古光亮笑着道:“这倒不是……秦王府上的人说,昨天晚上秦王殿下去了王妃的房里,一晚上都没有出来。今个儿早上秦王说王妃身子不大舒服,让嬷嬷们好生照顾。” 建兴帝吃了一惊:“圆房了?秦王身体没问题?” “千真万确!”古光亮压低声音道,“秦王府上还请了一个太医过去给王妃把过脉。咱们王爷身体不仅没问题,还厉害着呢!” 建兴帝这么些年就是担心这个。 自从萧承冀出生,郑太后就百般看他不顺眼。 建兴帝真担心萧承冀像大皇子那样早早地便夭折了,平日关注更多一些。 但郑太后是真容不下萧承冀,萧承冀才十四岁的时候,郑太后就把他算计去了战场上。 回来之后萧承冀被封秦王,从此性情大变。 建兴帝看他年龄大了,按照宫里的规矩要宫女教他人事,他把人赶了出去。 后来外界送他的那些女人,他一个都不碰。 之后宫墙里便传出流言蜚语,说萧承冀在战场上受伤太严重,恐怕伤了要紧处,这辈子不能人道。 建兴帝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大怒,连夜杀了上百个人,这才堵住了这群人的嘴巴。 后来建兴帝要太医给萧承冀查看查看情况,萧承冀性情暴戾,太医压根不能近身。 从此之后,萧承冀的身体状况,便成了建兴帝的一块心病。 如果萧承冀真的和王妃圆房了,建兴帝的心就真能放下了。 他还是不大信,又追问了一番:“会不会是秦王故意做出来的假象,想把人蒙骗过去?他——” 古光亮笑着道:“皇上,您就放心吧!太医把过脉的,而且,您看咱们秦王殿下是喜欢作假的人么?正常情况下,他要是不喜欢,看都不看一眼,谁的面子都不给。” “那倒也是。” 接二连三的遇到舒心事,建兴帝的胃口都好了一些。 他吩咐下去:“秦王不知轻重,秦王妃身子又弱,过两天再让他们进宫请安吧,不必在意这点虚礼。说起来,镇国公这个女儿当真有福气,把进贡来的血燕给她送去。” 郑太后的寿康宫里,郑皇后阴沉着一张脸,看起来不大高兴。 下头的卫如萱穿着一身艳丽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打扮得就像三月桃树上的桃花苞,鲜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现在脸上看着是干干净净,实际上是费了老大的功夫去化妆,从头发到妆容再到衣服,每一样都费了老大的劲儿。 卫如萱想着要把秦王妃给比下去,给那病秧子一个下马威,自然要做足了全套功夫。 结果呢? 秦王妃她——压!根!没!来! 真是见了鬼了! 郑皇后实在受不了这个气,在郑太后的跟前添油加醋:“秦王平日里没有礼数不来请安也就罢了,娶了个王妃也没有礼数!今日两人本该来给太后娘娘和儿臣请安,结果一个都没有过来。幸好咱们善儿没有娶她,要是善儿娶了她,五皇子府上还能安宁?” 郑太后一早就派了人去秦王府打听消息,她在秦王府上埋下了几个眼线,但秦王这小子警惕心太重,郑太后埋伏的人始终没能混上去。 不多时一个宫女从外头进来,在郑太后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郑太后脸色阴沉:“千真万确?” 宫女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好不容易打听到的,还有太医进去了。” 郑太后这些年一直以为秦王有什么隐疾。 没想到啊,原来秦王也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把头一次留到了洞房花烛夜! 秦王这样的男人都能守住自己的身子,偏偏下头坐着的某个,还没成婚就和未婚夫的弟弟搞在了一起! 郑太后越想越气,被恶心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喝了一口茶压了压。 郑皇后赶紧赔着笑道:“母后,怎么了?” “昨天晚上秦王和秦王妃圆了房,秦王妃身子不舒服,改天再来请安。”郑太后阴沉着一张脸,“都散了吧。” 郑皇后怔住了:“他没隐疾?” “人家好着呢!”郑太后不耐烦的道,“你看好五皇子,别让他再惹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郑皇后赶紧起身:“是,您说的是,儿臣先告退了。” 卫如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满脑子都是“圆房”两个字,晕晕乎乎的扶着郑皇后的手臂往外走,一直见到了外头的太阳,卫如萱这才慢慢反应了过来。 圆房?圆房? 这怎么可能呢? 卫如萱记着在梦境之中,秦王都懒得搭理自己,更不要说碰自己了! 难不成那个温家姑娘是狐狸精? 她今天打扮得一身鲜亮,偏偏郑皇后最恨女子打扮争宠,上上下下看了卫如萱一番:“日后别穿这么扎眼的衣服。” 卫如萱赶紧答应:“是。” 秦王府中。 萧承冀中午便回来了一次,颜谕昨天晚上被他折腾惨了,还沉沉睡着没有醒来,中途太医给她把脉她都不知道。 听到王妃还睡着,萧承冀冷笑一声:“真能睡啊。” 娶进门一个祖宗。 邓嬷嬷笑道:“皇上赏赐了一些血燕。” “给她炖上吧。”萧承冀语气冷淡,隐约带着讽刺,“让这个小祖宗一醒来就能吃上燕窝。” 颜谕过了中午才睡醒,身子还有些疼痛。 昨晚萧承冀发觉她受伤出了血,给她上了点药,些许细节颜谕记不大清了,但大致的想起来还是有些耳热。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以为才到辰时,勉勉强强坐了起来,一只手掀开床帐。 萧承冀语气冷淡:“终于醒了?” 颜谕轻轻点头:“我们是不是要进宫去请安?” 萧承冀的目光扫过颜谕这张脸,又往下落在她纤弱细巧的锁骨处,最后慢慢移开:“明天。” 第17章 出嫁[7] 颜谕听了萧承冀这话,她又躺了回去。 不得不说,洞房真不是什么好事儿,直到现在她还是腰疼腿疼。 只是先前颜谕就听说皇家的规矩多,比邵家的规矩那是繁琐了上百倍。 一直赖着床不起,颜谕也有一点不好意思:“殿下,我不去请安,皇后和太后会不会生我的气呢?” 萧承冀坐在了颜谕的旁边:“正常情况下,辰时就该在寿康宫外候着,你猜现在什么时辰了?” 颜谕好奇道:“什么时辰了?” “未时一刻。”萧承冀淡淡的道,“她们已经气疯了。” 颜谕脸色“唰”的就白了:“我睡了这么久?” 萧承冀看她肌肤奶白柔润,眼睫毛长到戳得人心痒,一双眸子里浸了些许水意,像在故意惹人爱怜一般,心中莫名有些烦躁:“大白天不要勾引本王。” 颜谕从来没有学过勾引男人的手段,她也不明白萧承冀是什么意思,不懂装懂点了点头:“哦,哦,好吧。那明天皇后和太后找我问罪,我可怎么办啊?” “她们两个是长辈,问你罪的话,你只能受着。” 颜谕身上穿着一件绉纱的中衣,中衣薄如蝉翼,领口处拢得不是很严实,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看得萧承冀心烦意乱。 他抬手将颜谕衣物领口拢上:“你等着慢慢受她们的罪。” 颜谕握住了萧承冀的手:“殿下,你就不帮帮我?” 萧承冀手上一片温软。 他蓦然把颜谕的手推开:“帮你?本王和你很熟么?” 他起身离开了颜谕的房间。 颜谕在床上生了一会儿闷气。 难怪江氏总说男人没有几个好东西,让她嫁给萧承冀后要小心。 当时颜谕还不明白江氏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两人都已经洞房成了夫妻,萧承冀竟然还说和她不熟。 萧承冀这边刚刚离开,瑞冬和凝夏便端着东西进来伺候颜谕了。 瑞冬拧了帕子给颜谕擦手擦脸,伺候她洗漱:“小姐,要不要准备热水沐浴?” 其实昨天晚上萧承冀叫人送过一次水,给她擦了擦身上,她穿的这件衣服都是他给换的,但那个时候颜谕已经昏睡了过去,什么都不记得。 “等晚上入睡前吧。”颜谕道,“先给我拿身衣服换上,我想在府上走走。” 以后就要在秦王府上住了,这里等同是她以后的家,今天可要走动走动熟悉一下。 凝夏端了一盏燕窝送到了颜谕的面前:“小姐先吃点东西吧,皇上新赏赐的血燕,刚刚炖好送来。” 颜谕依稀记得梦里有人过来给自己把脉,随口问了两句。 凝夏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宫里头来了人,太医说咱们姑娘身子弱,要把脉检查检查身子状况。我们看为首的是名女医,且殿下跟前的人没有阻止,就放人进来了。” 颜谕没想太多,只认为是皇室的规矩一贯如此。 不过今天没有去皇后和太后跟前请安,她心里总是有几分不安。 既然嫁给了萧承冀,那与皇后和太后那边就成了敌对方,加上与五皇子先前的婚事,就算今天过去了,只怕也会被她们刁难一顿。 明天再去两人跟前,不晓得还会遇见什么事儿。 她特意嘱咐了瑞冬和凝夏两句:“明天一早,定要让我早早地起来。” 瑞冬点了点头:“小姐,您放心吧,我们会记在心上。” 现在颜谕嫁了人,头发自然就得梳了起来。 瑞冬心灵手巧,很快便给颜谕梳了漂亮的发髻,颜谕对着镜子看了看,总觉着不大习惯。 明明前天还是姑娘呢,不过两天的功夫,已经为人妇了。 碧春也从外头进来,在颜谕耳边说了几句话:“府上那些侍妾都在外头候着,要来给姑娘请安呢。” 颜谕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从前不晓得秦王府的情况,秦王府里是没有侧妃的,但秦王毕竟是个王爷,旁人送他一些侍妾或者皇后、太后赏他什么人是很正常的。 “让她们回去,安安分分的在自己院子里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一切待遇也都和从前一样。”颜谕淡淡的道,“不长眼的特意往我跟前凑,那就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颜谕平时心大,却没有大到能和自己丈夫的其它妻妾和睦共处。 在邵家这么多年,该见过的她都见过了,对宅子里头的事情门儿清。 她有玩得好的姐姐妹妹嫂子舅妈,没必要和萧承冀的妾室搞好关系。 碧春点了点头:“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过来的这四个侍妾都是太后赏赐的,坐了几百年的冷板凳,奉了太后的命令特意过来探探风。 碧春和她们说了几句话,让她们都回去。 为首的一名女子笑着道:“府上有了王妃,无论如何我们都该请个安当面问问。咱们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人,这位姑娘你再进去通报一下?” 碧春做了一个请客的手势:“同样的话,我们王妃不说两次。诸位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侍妾,我们王妃是殿下正妃,亦是你们的主母,以后都在王府上生活,各位安安分分的,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几人见秦王妃跟前的丫鬟态度强硬,她们讨了个没趣,只好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碧春又进去把原话和颜谕说了说。 颜谕觉得稀罕:“全部都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人?” 太后娘娘这手,可伸得够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