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前夫求复婚苏婳顾北弦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 第1章 阿尧是谁 一场激烈的缠绵过后,苏婳香汗淋漓。 顾北弦没像以前那样去洗澡,而是从背后抱住她,抱得很紧,很用力,恨不得把她按进身体里。 苏婳被他抱得快要融化了,心里莫名惊喜,紧张,激动,又有点心酸。 结婚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抱她。 她有了种被深爱的感觉。 心脏扑通扑通,犹如小鹿乱撞,她缓缓转过身,用力抱紧他,脸上笑容清甜美好,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就这样抱了许久。 顾北弦松开她,穿上衣服坐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熟练地抖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 白烟缭绕,他俊朗英气的脸被烟雾模糊了轮廓,看不清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指间的烟快烧到手指了,都没察觉。 苏婳轻咳一声,“你不是早就戒烟了吗?” 顾北弦把烟掐灭,目光幽深凝视她的眼睛,沉默几秒,说:“苏婳,我们分开吧。” 犹如晴天一声霹雳! 苏婳愣住了,灼热的心冷却下来,瞬间结了冰! 她苍白着脸,恍惚地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声音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要分开?” “锁锁回来了,对不起。” 楚锁锁,是他的前女友。 苏婳心如刀割,三年了,整整三年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却敌不过那个女人的回归! 他不爱她,这就是她最大的错误! 失落,挫败,难过铺天盖地,苏婳紧咬着唇,浑身僵硬。 她哆嗦着手指套上衣服,就要下床。 顾北弦按住她的肩膀,温声问:“你去哪?” 苏婳拼命忍住眼泪,“去做早餐。” “以前都是你做,今天换我做吧,你再睡会儿。”他声音低沉而温柔。 苏婳“嗯”了一声,躺下,拉过被子蒙住潮湿的眼睛。 等他走后,她下床,跑进卫生间里,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停不下。 她从来都不知道,爱一个人,心会痛成这样,痛到他是她心上被剜走的一团肉。 她疼得站不稳,靠在墙上,哭到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顾北弦在楼下喊她吃饭。 苏婳应了声,撩起凉水,一遍遍地冲洗眼睛。 可是无论怎么冲,眼睛都是红红的,像充了血。 下楼,顾北弦站在餐厅里等她。 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深色西裤下长腿笔直,周身气质斯文清贵,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光芒万丈。 苏婳默默走到餐桌前坐下。 顾北弦略俯身,看着她发红的双眼,目光格外温柔,“哭了?” 苏婳仰起脸,冲他勉强笑笑,“洗脸时,不小心把洗面奶弄进眼里了,等会儿就好了。” “下次小心点,吃饭吧。”顾北弦在她身边坐下,拿起筷子递过来。 苏婳伸手接过,垂下眼帘,看着他好看的手指搭在筷子上。 丰盛的早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两人却都没动筷。 平生从来没有一顿饭,吃得这样悲伤。 半个小时后,饭菜还是原封不动。 苏婳放下筷子,扶着桌角站起来,轻声说:“我去收拾行李。” 顾北弦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紧了紧,“不急。” 苏婳苦笑,都这样了,还不快走,难道要等着被人赶吗? 她转身上楼,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扔进行李箱里,收拾了小半天,最后咔咔拉上拉链,拎着下楼。 顾北弦迎上来,伸手接行李箱,“给我吧。” “不用了。”苏婳拉起行李箱,挺直腰杆走出去。 穿过庭院,看着熟悉的花草树木,她忍不住感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三年了,所谓的日久生情,原来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她那么爱他,一心一意地爱着,有激情也有亲情,又有什么用呢? 放手吧,放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口,车已等在门外。 顾北弦递过来一张支票,“谢谢这三年你的陪伴。” 苏婳倔强地站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顾北弦把支票硬塞进她的行李箱里,“拿着吧,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嗯。” 苏婳干干地应了声,抬起头,贪婪地看着他好看的唇,高挺的鼻子,英俊的眉眼。 回想在床上,他用眼睛覆盖她的眼睛,从此满天星辰,她心如刀绞,痛得不能言说。 她想,这一生一定会有一天,她能做到终于不再爱他吧。 三年?十年? 也可能要一辈子。 爱上一个人似乎很容易,忘掉他,却很难,很难。 顾北弦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脸上平静,眼底却波澜涌动,“以后,你一个人不容易,有困难就给我打电话。” 眼泪浮上来,咽下去,苏婳说:“好。” “前两年我身体不好,脾气很差,让你受委屈了。” “还好。” “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苏婳缓缓抬起手,抱住他,生离死别一样地抱着。 突然,她松开了他。 她把他一推,飞快地抹了把脸,拉起行李箱扭头就走。 走出去几步,忽听顾北弦问:“阿尧是谁?” 心尖微微颤了颤,苏婳抬起的脚缓缓落下。 尘封的往事,排山倒海般砸下来。 她难过得说不出话。 听到顾北弦又说:“他对你一定很重要吧?抱歉,霸占了你三年,祝你幸福。”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2章 一鸣惊人 苏婳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顾北弦。 他不常笑,可是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像有春风十里柔情,眼睛漆黑清朗,闪烁着星辰大海。 马上就要和心上人在一起了,他一定很开心吧。 苏婳也笑起来,是心碎完了的那种笑,“也祝你幸福。”说完她转身上车。 车门一关上,眼泪哗地流下来,新伤加旧痛,疼得她只想蜷着。 司机搬起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上车,发动车子。 看着车子疾驰离去,顾北弦唇角的笑直直地僵在那里,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回到苏家。 苏婳拉着行李箱进门。 苏佩兰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又看看她手里的行李箱,大吃一惊,“闺女,你这是怎么了?” 苏婳低头换鞋,强装平静地说:“我搬回来住。” 苏佩兰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要和顾北弦分居?” “嗯,他前女友回来了。” 苏佩兰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三年前,顾北弦出车祸,医生说他这辈子都离不开轮椅了,他那个前女友扔下他就跑了!是你陪着他国内国外四处求医问药,给他按摩双腿,帮他做康复,像个保姆一样没日没夜地照顾他!好家伙,看他能跑能跳了,那女人就回来了,要不要脸啊!顾北弦也是,为了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居然不要你了!眼瞎了吗?” 苏婳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支票,塞进她的手里,“这是他给的补偿。” 苏佩兰盯着支票上一长串的零,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数了数,一后面足足有八个零! 她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这不是钱的问题,有钱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苏婳微垂眼帘轻声说:“有多少夫妻离婚,男方一分钱不给,还算计女方。有的男人为了不分财产,甚至杀妻。相比之下,顾北弦算可以的了。” “可是,你能咽下这口气吗?” 苏婳苦笑,“不然呢,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那么难看有用吗?没用的。他心不在我这里,强留没意思,也留不住。妈,我困了,想去睡会儿。” “快去吧。”苏佩兰心疼地看着她,叹了口气。 这孩子太省事了,省事得让人心酸。 苏婳转身去了卧室。 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 吓得苏佩兰不时进来,试探她的鼻息。 其实苏婳也没怎么睡着,就是不想动,也不觉得饿,浑身酸软无力,心脏好像缺失了一大块,天塌了一样难受。 第三天,她撑着爬起来了。 梳洗干净,给顾北弦去了个电话:“离婚协议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顾北弦沉默片刻说:“我出差了,回去再说吧。” “好,那我去上班了,去时提前给我打电话。” “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在哪?”他关心的口吻问。 “在一家古玩店,之前就一直打电话让我过去。” “别太拼,缺钱了就跟我说。”他声音低沉温柔,似掺了月光,惹人贪恋。 苏婳心里一疼,疏离地说:“不缺的,谢谢你。” 吃过早餐,苏婳打车来到古宝斋。 接待她的是店里的少当家,沈淮。 穿淡蓝色衬衫卡其长裤,身材高挑修长,气质干净,温润如玉。 把苏婳介绍给楼下众人后,沈淮带她来到楼上,介绍给店里的资深鉴宝师崔寿生认识。 “崔老,这位是‘修复圣手’苏老的衣钵传人,苏婳,擅长修复古书画。以后,就是我们店里的文物修复师了。您如果有拿不准的,可以找她商量。” 年近六十的崔寿生,透过老花镜,打量着苏婳。 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能当什么文物修复师? 在她这个年纪,他还在当学徒呢,少当家的却把她捧得那么高,还让他有事找她商量! 他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却很不服气! 等沈淮一走,他就问苏婳:“小苏啊,你这么年轻,从业多少年了?” 苏婳淡淡一笑,“十多年吧。” 崔寿生难以置信,“你今年才多大?” “二十三岁。” 崔寿生心想,小丫头年纪不大还挺能吹,就等着打脸吧! 干这行的,靠的是真功夫,光靠耍嘴皮子是不行的! 正说着,楼下伙计上来请人了。 苏婳和崔寿生下楼。 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幅脏旧的古画,问能不能修复? 崔寿生打眼看过去,那哪还能称得上画啊,黑乎乎一块,破破烂烂,皱皱巴巴,还满是虫洞。 这种程度的破损,除非是国内顶级修复师才有几分把握。 他幸灾乐祸地看向苏婳,“小苏啊,大伙儿都盯着你呐,可别让他们失望啊。” 苏婳走过去,拿起那幅画仔细看了又看,对客人说:“可以修复。” 客人一听,大喜,“谁来修?多久能好?” “我,三天就可以。” “你?”客人打量着二十出头模样水灵的苏婳,满腹怀疑,“这可是明末清初“四王”之一王鉴的真迹!拍卖价都是上百万起,你可别给我搞坏了!” 众人看向苏婳也是怀疑的眼神,三天?这也太狂了吧。 崔寿生咂咂嘴,捻着胡须道:“小苏啊,你们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好事,但也得量力而行。你这要是给客人修坏了,毁的可是我们古宝斋的声誉。这种程度的破损,就是顶级修复师来了,也不敢说三天就能修好。他们修一幅古画,哪个不得几个月甚至几年?” 言外之意:你不要自不量力! 苏婳语气坚定:“三天就可以。修坏了,我按照市价双倍赔偿。” 客人本就想修复好拿去拍卖的,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立马答应下来,“口说无凭,咱们签个合同。” “好。” 估好价格,签了合同,苏婳拿着古画来到楼上修复室。 推开门。 屋里放着两张半人高的大红色实木桌,排笔、羊蹄刀、羊肚毛巾、羊毫笔、宣纸等修复工具样样俱全。 古书画修复,主要有“洗揭补全”四道工序。 苏婳让人烧好一壶开水,用蘸了开水的排笔开始淋洗古画。 每一下都小心翼翼,既要将污渍淋洗干净,又不能让过大的水流伤了古画脆弱的纸质纤维。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好在她从小就跟在外公身边修复古画,这种事情早就熟能生巧。 顾北弦的爷爷奶奶也酷爱收藏古董,这两年她几乎承包了他们家的古书画修复工作。 别说这种程度的古画了,更古老、破损更厉害的,她都修过。 时间紧迫,接下来几天苏婳忙得抬不起头。 忙起来挺好的,忙起来可以暂时忘记顾北弦,连悲伤都冲淡了。 三天后,客人来取画。 苏婳把修复好的古画拿到一楼。 那客人看着和以前天差地别的画,惊呆了,“这是我拿来的那幅画吗?你不会给我调换了吧?” 崔寿生、店长和伙计们纷纷走过来,也是大吃一惊。 古画上山峦起伏,高峰陡峭险峻,山中树木苍翠,栩栩如生。 这还是那幅抹布一样,破破烂烂看不清画面的古画吗? 苏婳淡淡地说:“可以用仪器检测真假。” 检测完后,客人朝苏婳竖了竖大拇指,拿着画满意地走了。 自此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古玩一条街,都知道古宝斋新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古画修复师,才二十出头,手艺却堪比国家级的修复大师! 傍晚时分。 顾北弦打来电话:“我的车就停在你们店门口,出来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婳心脏突突地跳着疼。 她抬腕看了看表,轻声说:“天快黑了,现在去民政局来不及了,明早再去好吗?” 顾北弦沉默一瞬,“是奶奶要见我们,说有很重要的事。”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3章 大吃一惊 苏婳出门。 上车坐好,拉了安全带系上。 几天不见,顾北弦好像清瘦了一点,本就深邃的轮廓越发棱角分明,眉眼英俊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苏婳发现自己还是很爱他,根本就忘不掉。???. “给,入职礼物。”顾北弦递过来一个精美的深蓝色丝绒首饰盒。 苏婳接过,打开,是一枚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翁仲”。 翁仲是自古以来有名的辟邪玉雕。 玉雕长袍伫立,五官和服饰只用简单的线条刻画,刀法简练,粗犷有力。 玉质温润淡雅,晶莹剔透,是玉中极品。 苏婳捧着首饰盒,偏头看他,笑容浅浅,“怎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顾北弦淡笑,凝视她的眼睛,“你修复古书画,难免会接触到古墓里的东西,戴点辟邪的也好。来,我帮你戴上。” 他拿起玉雕,往苏婳的脖子上戴。 手指拢起她的头发时,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脖子。 触感薄凉沁骨,苏婳肌肤一阵极轻的颤栗,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她对他的触摸一向敏感。 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苏婳心里酸涩起来,强笑着说:“以后别送我东西了。” 容易让她误会,误会他对自己还有余情,她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甚至渴望更多。 修长手指搭到方向盘上,顾北弦轻描淡写道:“一块小小的玉雕而已,别放在心上。” 他发动车子。 半个小时后,到达顾家老宅。 一进屋,白发苍苍的顾老太太,就颤颤巍巍地迎上来,一把抱住苏婳,“哎哟,我的宝贝孙媳妇儿,几天不见,可想死奶奶了!” 苏婳总感觉奶奶今天的表现略有点浮夸。 平时她都是走高贵端庄范儿的。 苏婳笑着问:“奶奶,您找我有什么重要事?” 老太太拉起她的手,翻了顾北弦一眼,“先吃饭,吃完再说。” 饭菜准备得十分丰盛,一桌子山珍海味。 老太太不停地给苏婳夹菜,笑眯眯地看着她,“三年前,我给北弦在全城选媳妇。那么多姑娘的照片递上来,我一眼就相中了你。你眉清目秀,眼有灵光,耳有垂珠,一看就是旺夫相。果不其然,北弦娶了你,刚过两年腿就好了,公司也越做越好。” 老太太忽然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苏婳急忙帮她轻拍后背。 老太太咳嗽完,抓着她的手,“你这孩子真是没得挑,温柔沉静,吃苦耐劳,有情有义。那两年北弦腿站不起来,脾气暴躁得厉害,多少护工佣人受不了都走了,只有你对他不离不弃。要不是你陪着他渡过难关,说不定他这辈子就废了。” 说罢她老泪纵横。 苏婳连忙拿纸给她擦眼泪。 顾北弦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眸色深沉,若有所思。 老太太瞥他一眼,气喘吁吁地说:“奶奶现在就只剩一个愿望,希望你和北弦好好的,快点给我生个大胖重孙。” 苏婳尴尬地看了眼顾北弦。 看样子他还没告诉奶奶,两人要离婚的事。 老太太声音越发虚弱:“我一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撒手归西了,临死前能看到你们俩的孩子出生,我死也瞑目了。” 苏婳鼻子一酸,忙说:“奶奶,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八十岁的老骨头了。”老太太捂着胸口吃力地站起来,“心口不舒服,我去躺会儿。” 苏婳连忙扶她去卧室。 快到卧室门口时。 老太太忽然回头,对顾北弦说:“从今晚开始,你们就在这里住吧。婳儿什么时候怀上孕,你们什么时候搬回去。” 顾北弦刚要开口,老太太佝偻着腰一步一哆嗦地挪进卧室。 苏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生怕力气大了再弄疼她。 到床上躺下后,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轻声说:“你搬回娘家住的事,我知道了。你放心,有我在,这婚离不了,北弦孝顺,我的话他听。”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那个楚锁锁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样无情无义的人,不配进我们顾家的门。” 苏婳顿了顿说:“奶奶,要不要打电话叫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了,年纪大了一身的病,医生来了也没用。你快去吃饭吧,帮我带上门。” “好,那您好好休息。” 等苏婳一出去,老太太从床上坐起来,精神抖擞,和刚才虚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婳回到餐桌前。 顾老爷子给她夹了条羊腿,“小苏,快趁热吃。” “谢谢爷爷。” 苏婳戴上一次性手套,慢慢啃起来。 顾北弦抬眸看向老爷子,“爷爷,上次见奶奶还挺硬朗的,这才多久,怎么变得这么虚弱了?” 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就这样。说不定上一秒还生龙活虎,下一秒就入土为安了。你们俩可得好好的,千万别刺激她。” 顾北弦俊美面孔神色凝重起来。 吃罢饭后,二人回到客卧。 门一关上。 苏婳问道:“怎么办?难道我们真要一直住在这里?” 顾北弦眉心紧了紧,抬手扯松领带,“奶奶身体这样,受不了刺激,先住几天,缓缓再说吧。” 苏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床,“就一张床我们俩怎么睡?” 顾北弦薄唇微勾,“闭着眼睡。” 苏婳有点急,“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顾北弦慢条斯理地解掉手上的腕表,随手扔到床头柜上,说:“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我洗。” “好。” 苏婳去浴室洗脸刷牙,又飞快地冲了个澡。 回来换顾北弦去洗。 躺在床上,她睡不着,心思千回百转,都要离婚了,还睡在一张床上,算怎么回事? 忽然,顾北弦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苏婳不喜欢触碰他的隐私,任由它响。 响了两遍后停了。 没多久,她的手机又响了。 苏婳扫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里面传来娇滴滴的女声:“苏婳姐,北弦哥跟你在一起吗?” “请问你是?” 女人停顿一秒说:“我是他一个妹妹。” 苏婳以为是顾北弦哪个表妹,便说:“他在洗澡,等他出来,我让他给你回过去。” “好,谢谢你。” 洗好出来,顾北弦没穿衣服,只在腰间围了一块浴巾,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 肩阔腿长的身材,极其优越。 腹肌壁垒分明,刚劲有力,肌肉线条漂亮,在橘色灯光下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魅力。 苏婳心怦怦直跳,耳朵像被火苗燎到似的,瞬间红了起来。 她偏头避开视线,轻声说:“你一个妹妹刚给你打电话了,你回一下吧。” 顾北弦淡淡嗯一声,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看了眼。 走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时,一张俊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冷冰冰地问:“你是故意的吧?” 苏婳一愣,“什么?” “锁锁自杀了,你对她说了什么?” 脑子轰隆一声! 过几秒,苏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她就是楚锁锁。她说,她是你一个妹妹,我以为是你哪个表妹,就说你去洗澡了。” 顾北弦冷着脸一言不发,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衣服就开始穿起来。 穿好衣服,他长腿一迈走出去。 顾老爷子听到动静,出来问:“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 顾北弦沉声说:“出去有点事。” “什么事?” “锁锁住院了,我去看看她。” 老爷子提高声音对客卧里的苏婳说:“小苏,你跟着一起去。” 老爷子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苏婳不好忤逆他,应道:“好的爷爷。” 穿好衣服,跟顾北弦一起离开。 车子开过一个路口。 苏婳说:“你随便找家酒店把我放下吧。” 顾北弦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一起去吧,你向锁锁解释一下。” 苏婳心口堵得厉害。 她虽然性子沉静,与世无争,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本就不是她的错,有什么好解释的? 察觉她的不快,顾北弦腾出一只手,揉揉她的头发,温声说:“锁锁有重度抑郁症,算我求你。” 一个小时后。 两人来到楚锁锁的病房。 她刚洗完胃,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得厉害,头发乱糟糟的,被子下的身形细细瘦瘦一把。 待看清她的长相,苏婳大吃一惊!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4章 太亲密了 楚锁锁那张巴掌大的苍白面孔,和自己的脸长得太像了。 也说不出具体哪里像,就是一眼看过去神似。 要多看两眼,才能区分开。 细辨之下,楚锁锁是娇气版的,双眉弯弯,眉心微拧,鼻翼小巧,樱桃小口,五官有一种琉璃般的易碎感。 苏婳比她多了几分宁静和淡然,以及骨子里散发出的韧性。 直到这一刻,苏婳才知道自己在顾北弦心里,是替身一般的存在。 她自嘲地笑了笑,难怪三年前,他看了她一眼,就答应领证了,原因在这里。 “北弦你们来了啊。”楚锁锁的母亲华棋柔,强颜欢笑地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目光扫过苏婳时,眼神却不太友善。 顾北弦微微颔首算回应。 华棋柔走到病床前,轻轻拍了拍楚锁锁的肩膀,“锁锁,你北弦哥来看你了。” 楚锁锁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在苏婳脸上划过,并没有多吃惊,仿佛早就知道两人长相相似。 她看向顾北弦,眼泪含在眼圈里,柔柔弱弱地说:“北弦哥,我没有自杀,我就是睡不着,多吃了几片安眠药。我妈大惊小怪,非要送我来医院洗胃。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和苏婳姐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华棋柔红着眼睛嗔道:“你那是吃了几片吗?你吃了大半瓶,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你就……” 她捂着嘴抽泣起来。 顾北弦在床边坐下,垂眸看着楚锁锁,语气宠溺,带着点儿责怪,“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知道吗?” “嗯。”楚锁锁扁着嘴,泪眼朦胧地点点头,一副乖巧可怜的模样。 顾北弦拿了手帕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去眼角的泪,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擦最名贵的瓷器。 看她的眼神温柔似水,充满怜惜。 苏婳怔怔地看着顾北弦。 结婚三年,他从来没对自己这么怜惜过。 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哪怕楚锁锁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了他,可他还是爱着她。 也许对某些男人来说,世界上除了虐他的那个女人,其他的女人用情再深都没用。 嗓子里像卡着一根鱼刺,苏婳待不下去了,“你们慢慢聊,我走了。” 闻言,顾北弦回眸,看向她,神色极淡,“向锁锁解释一下再走吧。” 苏婳深呼吸一口气,说:“楚小姐,我和北弦是因为不想刺激奶奶才……” 喉咙一哽,她说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这是她第一次忤逆顾北弦,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等门关上,楚锁锁对顾北弦说:“北弦哥,你快去追苏婳姐吧,她好像生气了。” 顾北弦沉默一瞬,“没事,她不会生气。” “那她脾气可真好。”楚锁锁幽幽地说:“没想到苏婳姐气质这么好,温温婉婉,落落大方,一点都不像小山村里出来的,原本还以为她配不上你。” 顾北弦听着有点不舒服,“她虽然在小山村里长大,可母亲和外婆都是老师,外公退休前是博物馆里的古书画修复师,也算书香门第。” “难怪呢。” 两人忽然就没话说了。 安静了一会儿。 楚锁锁小心翼翼地试探,“苏婳姐长得漂亮,脾气又这么好,你一定很爱她吧?” 顾北弦正垂眸去看手机,微微走神,听到声音,抬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楚锁锁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北弦哥,你还是去送送苏婳姐吧。深更半夜的,她一个女孩子出门不安全。” 顾北弦站起来,“我把她送回去,再来看你。” 楚锁锁柔声说:“快去吧。” 顾北弦起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楚锁锁眼神暗了暗。 等他走远,华棋柔嗔怪道:“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把人引来,你怎么能让他走了呢?” 楚锁锁皱眉,“你没看到北弦哥心神不宁吗?人在这里,却担心着那个苏婳,还不如顺了他的意。万一那女人路上出点什么事,他会自责,说不定还会怪到我头上。” 华棋柔咂咂嘴,“你呀,人不大,心眼比妈还多。” 等顾北弦找到苏婳的时候,她已经快走到医院大门口了。 纤细笔直的身影,在春寒料峭的风里,影影绰绰,好看得像水墨画里的一枝竹。 顾北弦快走几步追上她。 两人谁都不说话,就那样肩并肩地走着,沉默如漆黑的夜。 出了大门口,苏婳一拐弯,要去路边等出租车。 顾北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就朝停车场走去。 上车。 顾北弦打开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塞进苏婳的大衣口袋里,“今晚我态度不好,这是一点补偿,密码是你的生日。” 苏婳觉得有点受辱。 在他眼里,她是可以随便用钱打发的,他连哄都懒得哄她。 他只会哄楚锁锁。 手伸到口袋里,苏婳要把卡拿出来。 顾北弦按住她的手,语调沉,不容抗拒,“拿着。除了钱,我也给不了你别的。” 苏婳心里像塞了把沙子,硌得难受。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钱。 行至中途。 顾北弦接到顾老太太的电话:“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马上给我回来。” “快到家了。”顾北弦淡声说完挂了电话。 回到顾家老宅。 两人一进门。 就看到顾老太太瘫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地看着两人。 手一伸,“手机给我。” 顾北弦掏出手机给她。 老太太找到楚锁锁的号码,拨出去。 接通后,她十分严厉地说:“楚小姐,我们家北弦是有家室的人,请你注意分寸,不要有事没事就给他打电话!既然三年前分手了,就不要再回头,更不要对北弦有任何痴心妄想!” 不等楚锁锁回答,她掐了电话,把手机扔到茶几上。 顾北弦蹙眉,“锁锁有重度抑郁症,受不了刺激。” 老太太冷笑,“她就是得了癌症也跟你没关系,你最应该关心的是你身边的妻子!” 顾北弦眸色微冷,“奶奶你……” 老太太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苏婳急忙走过去扶她起来。 把老太太搀扶到床上躺下,安抚好她,苏婳返回客卧。 看到顾北弦刚打完电话,正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大概是哄楚锁锁了。 苏婳默默地去沙发上拿了个长抱枕,放在床中间隔着。 又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被子,一人一床。 她脱掉外衣,掀开被子躺进去。 已经凌晨三点了,她实在困极了,脑子像灌了浆糊,什么都不想想,只想睡觉。 头一挨到枕头上,她就睡沉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一睁眼,苏婳猝不及防看到一张俊美如雕刻的脸,正眉眼沉沉地看着她。 两人离得那么近,近到呼吸可闻。 他潮热的鼻息拂过她额角,幽深的眼睛克制又迷离。 而她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小腿柳枝般缠在他腿上,姿势说不出的亲密。 暧昧疯狂长草,空气都燥热起来。 苏婳触电似的,慌忙松开他的腰,连滚带爬地从他怀里跑出来,半嗔半怨,“我怎么会在你怀里?”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5章 惊心动魄 见惯了苏婳温婉沉静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她慌里慌张的样子,活像只受惊的小猫。 顾北弦觉得新鲜,勾起唇角,笑着逗她:“你自己钻进来的,推都推不开。” 苏婳耳根一红,“不可能。” 他笑得更浓,“下次我用手机录下来,省得你赖皮。” 苏婳窘得不行,忙背过身,从床头柜上摸起衬衫就往身上套。 慌张之下,扣子扣错了都没察觉。 看着她纤细的身影窸窸窣窣地穿着衣服,顾北弦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她昨晚睡梦中的样子。 不知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蜷缩成小小一团,瑟瑟发抖。 他把她搂进怀里拍着哄着,可她却闭着眼睛咕哝出“阿尧哥”三个字。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了,得是多爱,才会如此念念不忘? 那个阿尧,他派人查了很久,一无所获。 上次问她,她避而不答。 不说,对他是侮辱;说了,更是侮辱。 脸上笑意彻底消失,顾北弦拿起表戴到手腕上,漫不经心地说:“晚上我可能要很晚才回来,奶奶那边你帮忙找个借口。” 苏婳扣纽扣的手一顿。 知道他很晚回来,是要去医院陪楚锁锁。 她屈辱得快要哭了,心里针扎一般难受。 许久,她才开口:“离婚的事,我会好好劝劝奶奶,委屈你了。” 顾北弦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也委屈你了。” 吃完早餐,老宅的司机送苏婳去古宝斋。 忙碌一天。 到下班时,苏婳接到司机的电话:“少夫人,我的车被一个酒驾的人撞了,要等交警处理,你打个车回去好吗?” “好的。” 苏婳背着包,走出古玩街。 一拐弯,有两个男人追上来,拦住她的去路。 其中一个瘦高个开口说:“苏婳是吗?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婳警惕地打量两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大晚上的戴着墨镜,形迹可疑,身上还隐约散发出一种土腥气。 她心里一慌,问:“去哪?” 瘦高个说:“有幅古画需要你帮忙修复一下。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价格也会按照市价给。” 苏婳稍稍松口气,“把画送到我上班的店里吧。” 另外一个光头的男人眉毛一横说:“跟她废什么话,直接带走就是。” 苏婳一听,拔腿就跑。 没跑出去几步,就被光头抓着胳膊,拽进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里。 车子发动。 瘦高个从她包里翻出手机,说:“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就说你跟朋友出去玩几天,让他们不要担心。” 苏婳本能地想打给顾北弦,转念一想,他得去医院陪楚锁锁,哪有空管她?还是打给妈妈吧。 让瘦高个找出她妈妈的号码。 接通后,苏婳说:“妈,我跟朋友出去玩几天。你糖尿病,记得按时吃降糖药……” 话未说完,手机就被瘦高个拿走,关了机。 他拿出一块黑布,把苏婳的眼睛蒙上。 车子仿佛开了很久很久,终于停下。 苏婳被带到一幢旧旧的小楼里。 爬楼梯,来到三楼。 打开门,中间摆着一张大红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保险箱。 瘦高个上前把保险箱打开,取出画。 画长约一米半,很旧了,画面破损厉害,许多地方画意缺失,需要接笔。 苏婳盯着画仔细看起来,画风沉郁深秀,浑厚华滋。 画面上危峰耸立,雄奇秀拔,山峦起伏,山势逶迤,山间林木茂密,山坳深处隐约可见茅屋数间,屋内有一隐士抱膝倚床而坐。 她认出这是“元四家”王蒙的一幅隐居图。 王蒙最贵的一幅画曾被拍出四亿的天价。 这幅画若修复好,最少也得几千万起拍,难怪这两人铤而走险,把她弄过来。 不送进店里修,却让她上门修,说明这幅画来路不正,要么是偷来的,要么就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 瘦高个问:“苏小姐,这画修好要多久?” “画幅较大,破损厉害,画意缺失严重,最少也得半个月。” “好,需要什么工具和材料,你写一下,我们去准备。” 苏婳拿起笔,在纸上写好材料,交给他们。 瘦高个接过,说:“我们去准备了,你好好休息。” 苏婳点点头。 两人出门,“咔嚓”一声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苏婳四下打量了一眼。 这间屋子有卫生间,有床有桌有椅,有食物,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窗外不远处是连绵不断的山,景色荒凉且陌生,隐约可见零星灯火,应该偏离市区很远。 肚子饿得咕咕叫,苏婳拿起一包方便面,拆开吃了几口,喝了点水,洗漱过后去床上躺着。 四周寂静得出奇,她却睡不着。 她失踪了,不知顾北弦会不会担心? 应该不会吧。 他眼里只有楚锁锁,说不定现在还在医院里陪着她。 想到楚锁锁自杀,他心急如焚往医院赶的样子,苏婳心里像塞满了石头,硌得生疼。 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都没有睡意。 她起身去卫生间,忽然听到外面隐约有动静。 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听到瘦高个喊:“光头,你在干什么?” 光头压低声音说:“睡不着,过来看看那丫头老实不。你说她就一小丫头片子,能修好咱这画吗?几千万上亿的货可别给修废了,老大会怪罪的。” “老大派人打听过,她外公是‘修复圣手’苏文迈,手把手把她从小教到大。有传言说,他后期修的画,多半出自这丫头之手。” “那我就放心了。”光头嘿嘿一笑说:“小丫头长得这么水灵,哥你就没点啥心思?” 瘦高个呵斥道:“收起你的花花肠子,修画要紧。等画一卖,分到钱,你想要多少女人找不到?” “花钱找的女人千人枕万人尝的,能跟她比吗?等那妞修完画,我再动手行吗?长得太他妈好看了,又白又嫩,大眼睛水汪汪的,勾得老子浑身都痒痒。” 瘦高个沉默片刻说:“行。但是画修好前,你千万不要动她。” “知道了。” 苏婳被恶心坏了。 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听着两人走远了,她用力拉了拉门把手,门锁着打不开,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可以撬锁。 她又走到窗前往下看,这里是三楼,下面是水泥地,跳窗逃走不现实。 何况院子里还养了只大狼狗,她一跑,狗就会叫。 只能寄希望于外援。 来的路上,瘦高个让她给妈妈打电话时,她叮嘱妈妈按时吃降糖药,是提醒她,自己遇到危险了,因为妈妈并没有糖尿病。 不知她能不能听出来? 第二天,苏婳开始洗画,洗完揭画。 就这样忙碌了三天,眼瞅着离画修好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几次听到光头深夜在她门外徘徊的脚步声。 这天后半夜刚有点睡意,忽听外面传来狗叫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苏婳一骨碌爬起来,开始套衣服。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瘦高个冲进来,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光头去收画。 刚走到门口,楼梯里呼啦啦冲上来一群人。 为首的男人一身黑衣,高大英俊,眉眼深邃,是顾北弦,身后跟着一群装备精良的警察。 苏婳心里的惊喜像海啸一样汹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男人颤声问:“真的是你吗?北弦。” “是我。”顾北弦抬脚大步上前,瘦高个拉着她就往窗口跑去。 苏婳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突然多了把刀。 瘦高个拿刀顶着她的脖子,冲警方喊道:“都把枪放下!往后退!否则我捅死她!” 刀刃入肉,苏婳疼得耳鸣眼花。 顾北弦双拳一瞬间握紧,眸光泛红盯着她,强忍怒意道:“快把枪放下!都出去!” 警察和他对了个眼色,纷纷弯腰把枪放到地上,往后退去。 光头抬脚把枪踢到角落里。 瘦高个一把将苏婳推到窗台上,“快跳!” 苏婳双手用力扒着窗框不敢跳,这是三楼,跳下去不死也得残! “跳啊!死不了!”瘦高个没了耐心,抓着她的胳膊就往下跳。 电光石火间,忽听砰的一声枪响,惨叫声刹那间响彻夜空!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6章 计上心头 瘦高个咚的一声摔到水泥地上,破布袋子似的身体抽搐了几下,脚一蹬,眼睛闭上了,暗红色的血从他头下缓缓流出。 院子里的狗狂叫个不停。 光头趁乱要逃,警察群起扑上去把他按到地上,夺下画,铐上手铐。 苏婳双手还扒在窗框上,直愣愣地看着开枪的顾北弦。 嫁给他三年,她不知道他还会开枪,且枪法打得这么准。 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枪开得快一点慢一点,偏一点斜一点,对她都是致命伤害。 顾北弦扔下枪,长腿一迈,阔步朝她走过去,把她从窗台上抱下来。 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好脖子上的伤口。 他一把将她用力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微凉的指腹揉着她吓得发白的小脸,温声问:“吓坏了吧?” 苏婳懵懵地“嗯”了一声。 刚才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能死里逃生。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耳朵嗡嗡作响,加了消音器的枪还是很响。 整个过程像演电影一样,惊心动魄。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幅古画被警方小心地收好,装进保护袋里,再放进保险箱。 苏婳机械地配合警方做完笔录,上了顾北弦的车。 直到现在,腿还是软的,头是懵的。 夜色漆黑,乡路狭窄。 司机发动车子,朝市区开去。 苏婳被顾北弦抱在怀里。 他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瘦瘦的脊背,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他的怀抱很暖,苏婳本能地朝他怀里拱了拱,心里又酸又涩,还有点甜。 他对自己还是有夫妻情分的。 感受到她的回应,顾北弦把她抱得更紧,温柔的声音落到她耳畔,带着点嗔怪:“出事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岳母粗枝大叶的,昨天才察觉出不对劲,这才打电话告诉我。” 他喉咙发涩,下颔埋到她的发丝里,手抓着她的衣服,低声说:“你要是出点事可怎么办?” 苏婳微怔。 这一刻,她觉得他是在意自己的,比自己想象得要在意。 她抬起手臂,缓缓抱紧他的腰,脸埋到他的颈窝里。 他身上散发着可以依赖的香气,那香气让她心安。 心里有暖流涌动,她眼圈渐渐泛红。 行至中途,顾北弦的手机响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挂断了。 苏婳直觉那是楚锁锁打来的。 没过多久,坐在副驾上的助理手机也响了。 他接通后,说了两句,把手机递过来,说:“顾总,楚小姐的电话。” 顾北弦接过手机问:“有事?” 楚锁锁娇滴滴的声音透着焦急:“北弦哥,找到苏婳姐了吗?” “找到了。” “她肯定吓坏了吧?你好好陪陪她,这几天不要来医院陪我了。” 顾北弦淡淡“嗯”一声。 离得近,苏婳听得清清楚楚,温热的心凉下来。 没离婚,他就还是她的丈夫,丈夫陪自己,居然要靠第三者施舍,这是怎样一种屈辱啊。 她轻轻推开顾北弦的手臂,挪到座椅上坐下。 偏头看向窗外,她对着车窗里自己的影子笑了笑,笑和唇都是凉的。 刚才的美好,都是错觉。 是的,都是她的错觉。 车子驶入市区。 苏婳对顾北弦说:“送我去我妈家吧,奶奶那边你帮忙找个借口。” 顾北弦沉默一瞬,“好。” 回到家。 一进门,苏佩兰一把将苏婳抱进怀里,哭着问:“闺女你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吓死妈了。都怪妈太粗心了,愣是没听出你让我吃降糖药的意思,隔了一天才回过闷来。多亏北弦带人去找你,要不是他,你还不知会怎样?妈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出点事,妈可怎么活?”平时风风火火的女人,此刻哭得稀里哗啦。 苏婳抬手去给她擦眼泪,柔声哄道:“别哭了妈,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一周后,夜晚。 顾北弦参加商业应酬喝多了。 司机把他搀扶回家,安顿到沙发上躺好。 他起身要去拿毛巾,听到顾北弦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喊:“苏婳,苏婳,给我倒杯水。” 司机犹豫两秒,拿出手机给苏婳打电话,说:“少夫人,顾总喝多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苏婳抿唇不语。 苏佩兰在旁边听到了,说:“你去照顾一下吧,没办离婚手续你们就还是夫妻,别闹得太僵。” 苏婳“嗯”了一声,对司机说:“我马上过去。” “谢谢少夫人。”司机挂了电话。 倒了杯水,喂顾北弦喝。 刚喝了一半,门铃忽然响了。 司机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起身去开门。 看到外面站着的是一身白衣的楚锁锁,手里拎着个果篮。 司机抱歉地说:“楚小姐,顾总喝多了,恐怕没法招待你。” 楚锁锁莞尔,“那正好,我来照顾他。” 她闪身走进来,把果篮放到鞋柜上,对司机说:“你回去吧,北弦哥交给我就好了。” 司机一脸为难,“我刚给少夫人打过电话,她很快就过来了。” 楚锁锁微微一笑,“没事,我和苏婳姐认识,她脾气很好,不会介意的。” 司机迟疑片刻,“那好吧。” 他拿了车钥匙离开。 绕过玄关,楚锁锁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茶杯,喂顾北弦喝水。 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顾北弦缓缓睁开眼睛。 看清是楚锁锁,他眼里闪过一丝微诧,扶着沙发坐起来,问:“你怎么来了?” 楚锁锁扑闪着睫毛,娇媚地笑,“太想你了,就忍不住来了,你不会怪我吧,北弦哥?” 顾北弦眉心微微一蹙,“我喝多了,没法招呼你,回去吧。” 楚锁锁一愣,眼圈红了,委屈地说:“北弦哥,你还是没真正原谅我。我都说了,三年前那个分手信息,是我妈拿我手机发的。她把我弄到国外,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不让我跟你联系。你知道这三年,我过得有多痛苦吗?每天想你想得发疯,却不能见,硬生生被折磨成了重度抑郁症……” 她捂着脸痛哭起来。 “我已经原谅你了,真的。”顾北弦眼里带着点躁意,声音却温:“别哭了。” 楚锁锁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楚楚可怜,似嗔似怨,“那你还赶我走?” “我还没离婚,深更半夜的,你在这里不合适。”他用手使劲掐着腿,试图用疼痛唤回清醒。 楚锁锁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慢慢朝他靠过去,柔软的手臂藤蔓一样往他肩膀上攀,两腮含春地凝视着他,声音很柔:“我不介意。” 顾北弦一侧身,避开,“我介意。” 楚锁锁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过了好一会才收回。 两人忽然就没话说了。 黑压压的沉默,把整个房间塞得满满的。 楚锁锁受不了这沉默,抬头环视一圈,最后落到墙上的画上,没话找话,“这幅墨竹图是郑板桥的真迹吗?” “不是,是苏婳临摹的。” “是吗?画得可真好,我还以为是真迹呢。”楚锁锁幽幽地说:“没想到苏婳姐这么优秀。” 顾北弦漆黑的眸子温柔起来,“的确,她很优秀。” “北弦哥更优秀,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优秀的男人。”楚锁锁两眼发光地盯着他,眼里的崇拜呼之欲出。 顾北弦浓睫微垂,眼底染了层薄霜。 在苏婳心里,最优秀的男人肯定是她的阿尧哥。 突然,楚锁锁听到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想到司机对她说的,苏婳快来了。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她站起来就去挽顾北弦的手臂,声音娇娆惹火:“北弦哥,我扶你去冲个澡吧,冲完澡等你睡着,我就走。” “不用。”顾北弦抬手去推她。 “没事,我又不是外人。” “真不用,你走吧!”他语气开始烦躁。 听到门上传来开锁的声音,楚锁锁心一横,“哎哟”一声,假装跌倒摔到他身上,双手顺势搂住他的腰,嘴就往他的嘴上凑。 顾北弦握着她的脖子,想把她的头挪开。 奈何楚锁锁像蛇一样紧紧缠在他身上,他喝得太多,肌肉无力,一时竟没推开。 苏婳一进屋,就看到楚锁锁和顾北弦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亲吻! 那双曾温柔地抚摸过她腰肢的手,正亲密地握着楚锁锁的脖子! 苏婳如遭雷击,半截身子都凉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7章 苏婳反击 像做梦一样,苏婳手脚冰凉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看到苏婳,顾北弦酒顿时醒了三分,用力推开楚锁锁,扶着沙发站起来。 楚锁锁扭头看向身后,佯装惊讶地喊道:“苏婳姐,你来了?” 苏婳这才像梦中人被扯醒一样,心脏突突地跳。 她扭头就走,门都忘了关。 有时候事太大了,太出乎意料了,人是来不及反应的。 她没哭,也没闹,就是觉得脚步踉跄,景色恍惚。 春寒料峭的风刮在脸上,冰一样凉。 苏婳被冷风吹得渐渐清醒,越想越生气。 顾北弦让司机打电话叫她过来,就是为了看他和楚锁锁亲热吗? 他提出分手的那天,她就已经痛快地答应了,为什么他还要用这种方式羞辱自己? 因为不爱,就可以随意伤害吗? 怒气在每一个毛孔里横冲直撞。 苏婳越走越直,最后走得铁骨铮铮。 出了别墅大门。 司机等在门口,拉开车门说:“少夫人,顾总让我送您回去。” 苏婳沉默许久,弯腰坐进去。 司机关上车门,给顾北弦打电话说:“顾总,找到少夫人了,我马上送她回去,您放心吧。” “好。” 顾北弦放下手机,眼神微冷看着楚锁锁,“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楚锁锁耷拉着眉头,委屈巴巴地说:“我不知道苏婳姐来得这么巧,我刚才脚下一滑,不小心跌到你身上……” “我是喝醉了,又不是傻了!” 楚锁锁扁扁嘴,眼泪哗地流下来,“是我不好,我这就给苏婳姐打电话解释。” 她手伸到兜里去摸手机。 顾北弦抬手制止,语气有点不耐烦:“不用了,越抹越黑,你先回去吧。” “那你……” “喝醉酒而已,死不了。”顾北弦弯腰重重坐到沙发上,抬手捏着眉头。 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 楚锁锁没动,站在那里低头耷脑的,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因为压抑着哭声,双肩一抽一抽的。 顾北弦看她这样,又有些于心不忍,说:“我也不是怪你,苏婳她没做错什么,我不该这样伤害她。” “可是你向她提离婚,就已经是在伤害她了啊。” “那我就尽量把伤害度降到最低,而不是用这种方式去羞辱她。” “长痛不如短痛,你这样反而会伤她更深。”楚锁锁小声加了一句,“也伤害我。” “婚暂时离不了,奶奶不同意。”顾北弦抬眸淡漠地扫了她一眼,“我跟她离婚,也不全是因为你,提你不过是个幌子。” 犹如当头一棒,楚锁锁愣住了。 她脸色煞白,微微颤抖着嘴唇问:“北弦哥,你这是气话,还是酒后吐真言?” 顾北弦抬手扶额,有些烦躁地说:“我喝多了,口不择言会刺激到你,快走吧。” 怕他说出更残酷的话,更怕事情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楚锁锁含着泪不甘心地走了。 等她一走,顾北弦给她父亲去了个电话,让留意一下他的女儿,别再自杀了。 次日中午。 古宝斋。 苏婳收到顾北弦派人送来的一张银行卡。 送卡的人说:“少夫人,这是顾总的一点补偿,密码是您的生日。” 苏婳看着那张卡,自嘲地笑了笑。 钱是个好东西,可是有时候,给钱是一种变相的羞辱。 她把卡推回去说:“你告诉他,我不缺钱。” “顾总请您务必收下。他让我带一句话给您:眼见不一定为实,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他都同意。” “我知道了。” 等人走后,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起身收拾东西去附近餐馆吃饭。 一出门,迎面碰到一身白衣楚楚可怜的楚锁锁。 她手里抱着一束白玫瑰,柔声说:“苏婳姐,我们能聊一下吗?” 苏婳克制住情绪,淡漠地看了她几秒,说:“好。”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西餐厅。 落座后,楚锁锁把花放到餐桌上。 轻轻抚摸着丝绒般的玫瑰花瓣,她一脸幸福地说:“没想到北弦哥这么浪漫,一大清早,就派人给我送花。时隔三年,他还记得我最喜欢白玫瑰。二十朵玫瑰呢,代表此情不渝。” 苏婳心里五味杂陈。 结婚三年了,逢年过节,顾北弦都只是送她卡,从来没送过她花,哪怕一朵都没有。 原来他不是不懂浪漫,而是不愿意对她浪漫罢了。 二十朵玫瑰,此情不渝,他们的爱情永远不会变,好“感人”。 服务生将咖啡送上来。 楚锁锁拿起勺子慢慢搅着咖啡,娇滴滴地说:“我和北弦哥青梅竹马,他从小就疼我……” 苏婳端起咖啡抿了口,淡声说:“请楚小姐直接说重点好吗?我很忙,没时间听你废话。” 楚锁锁耸耸肩,“原来苏婳姐不是没有脾气啊,只是在北弦哥面前没有,好能装。” 苏婳冷笑,“我现在还是顾北弦的妻子。你夜闯我家,抱着我的老公啃,我没泼你一脸咖啡,是我涵养好。请楚小姐不要给脸不要脸。” “哇哦。”楚锁锁吐吐舌头做了个惊讶的表情,“苏婳姐这副样子好像一只母老虎啊。” 苏婳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真的太想泼她一脸了。 楚锁锁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拿咖啡泼自己,有点失望。 设了套让她钻,她不钻,只能用下一招了。 她牢牢盯着苏婳的脸说:“苏婳姐是个聪明人,看到我的样子,你应该能猜出,你是北弦哥找的一个替身。现在正主来了,你是不是该离开了?” “正主?”苏婳想笑,“楚小姐是没上过学,还是法盲?我和顾北弦是合法夫妻,是受法律保护的,我才是正主。” 楚锁锁“啧啧”两声,挖苦道:“都快离婚了,你嚣张个什么劲?” 苏婳挺直脊背,“我们一日不离,你就嚣张不起来。” 楚锁锁哼了一声,使出杀手锏,“三年前,你为了一千万嫁给北弦哥,我给你双倍。” 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支票,啪的一下拍到桌子上,“这是两千万,请你拿着钱马上离开他!” 苏婳轻飘飘扫了眼那张支票,说:“我当年嫁给顾北弦不全是为了钱。” 楚锁锁哈哈大笑,“又当又立,好假啊,你。” 苏婳抿着唇,清冷地看着她,真的太想扇她一巴掌了。 楚锁锁鄙夷的口吻说:“三年前,你外婆得了尿毒症急需换肾,为了给她治病,你们家连房子都卖了,穷得叮当响。这才跟了北弦哥几年啊,连自己的出身都忘了?就是一个穷山沟沟里爬出来的野丫头,再怎么攀高枝,也改变不了你的穷酸相!” 她把支票往前一推,高傲地抬起下巴,施舍的语气说:“拿着吧,别假清高了!” 苏婳出奇地冷静。 她瞟了眼支票上的印章,淡淡地说:“支票是问你父亲要的吧?要钱的时候,没少费口舌吧?你们全家都支持你当小三吗?好奇葩的一家人。你家再有钱有什么用?照样遮不住你们丑陋的内心。” 楚锁锁脸红一阵白一阵,“你胡说!” 苏婳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是修复古书画的,这行要是想赚钱,不难。三年前,如果没嫁给顾北弦,靠我自己的双手,照样能赚到一千万。” 她抓起支票扔到楚锁锁的脸上,“拿着你的钱,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出来恶心人了!” 支票砸到脸上,楚锁锁恼羞成怒! 她噌地一下扑到苏婳面前,伸手就去抓她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从旁边窜出一道身影,一把将楚锁锁抓过去,照着她的脸就是一顿胖揍!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8章 拔刀相助 猝不及防,被啪啪打了好几个耳光,楚锁锁懵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直冒金星。 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她气急败坏,抓着对方的胳膊就是一顿乱挠。 两人扭打在一起。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楚家司机急忙跑过来,用力将两人拉开。 楚锁锁这才看清打她的是顾北弦的亲妹妹,顾南音,登时愣住了。 苏婳见是顾南音也十分意外。 怕她被欺负,忙跑过来,把她护到身后。 余光瞥到她的手腕,被楚锁锁挠出血了,苏婳心里一疼,从包里拿出创可贴小心地给她贴上,柔声问:“疼不疼?” 顾南音疼得倒吸冷气,说:“没事,嫂子,她刚才没抓到你的脸吧?” 苏婳摇头,“没有。” 顾南音气呼呼地瞪了楚锁锁一眼,说:“对那种人,你压根就不用客气,直接上耳光,跟她讲什么道理?道理是讲给人听的,她又不是!” 楚锁锁一听这话,顿时气个半死。 她强压怒气,用力挤出两滴眼泪,委屈地说:“南音,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你怎么能……” 顾南音白了她一眼,“得了吧,我可没你这种姐姐。我哥对你那么好,我们全家都对你那么好,结果我哥一出事,你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看我哥腿好了,一切正常了,你又跑回来撬墙角,还欺负我嫂子,要不要脸啊?” 楚锁锁脸白一阵红一阵,“我有苦衷……” “苦衷个屁,我哥信,我可不信!” 顾南音话音刚落,苏婳的手机响了。 扫了眼来电显示,是顾北弦打来的。 苏婳迟疑一秒,按了接通。 顾北弦问:“在哪?” “在古玩街正门南边这家西餐厅。” “我正好路过,三分钟后到。”他掐了电话。 脑子里浮现出昨晚他和楚锁锁抱在一起的画面,苏婳心里硌得慌。 又看到桌上他送给楚锁锁的白玫瑰,心口堵得更厉害了,像压了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几分钟,顾北弦带着手下走进餐厅。 他身形高挑挺拔,皮肤冷白,五官尤为俊朗,黑色西裤之下,一双长腿走路生风,举手投足间挥洒清贵之气,风度翩翩,惹人挪不开眼睛。 本来餐厅的人被楚锁锁和顾南音打架吸引。 顾北弦一出现,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身上。 看到他,楚锁锁眼前一亮,小跑着朝他跑过去,哽咽地喊道:“北弦哥!” 顾北弦眉心紧了紧,“你怎么也在这里?” 楚锁锁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我找苏婳姐,想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可是没聊几句,她就骂我,南音还打我。” 她指指自己红肿的脸颊,扁着嘴撒娇:“好疼。” 顾北弦侧眸看向苏婳,“她说的是真的吗?” 苏婳笑了。 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是这样的人,不只无情无义,还信口雌黄,恶人先告状。 果然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苏婳刚要开口,顾南音抢先说:“哥,你也不想想,我嫂子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楚锁锁挑衅,她会骂她?那两年你身体不好,脾气那么暴躁,她跟你红过一次脸吗?我为什么打楚锁锁,是因为她要去抓我嫂子的脸,我还嫌打得太轻了呢。” 顾北弦看向楚锁锁,“你怎么挑衅苏婳了?为什么要抓她的脸?” 楚锁锁脸色一白,眼泪哗地流出来,委委屈屈地说:“我没有,苏婳姐和南音她们误会我了,北弦哥,你要相信我。” 她伸手就去拉顾北弦的手,身子往他怀里倒。 顾南音上前一步,抓起她的胳膊,猛地拽到一旁,呵斥道:“你是没骨头,还是有毛病?我哥是有妇之夫,你还往他怀里钻?软脚蟹!不要脸!” 楚锁锁痛苦地捂住胸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顾北弦微蹙眉心对顾南音说:“你少说两句吧,锁锁有重度抑郁症,别刺激她。” 顾南音嗤笑一声,“别拿抑郁症当犯贱借口。我见过很多得抑郁症的人,人家自尊自爱,善良美好。哪像她,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搅屎棍!” 楚锁锁痛哭出声,捂着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她的司机忙拿起她的包和支票,追上去。 顾北弦回头吩咐保镖:“跟上去瞅着点,别再自杀了。” “好的顾总。”保镖跟出去。 顾南音“切”了一声,“真想死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死,哭哭啼啼的吓唬谁啊?” 顾北弦眸色微冷,斥道:“南音,你过分了!” 苏婳把顾南音护到身后,说:“你要怪就怪我,南音是为我出气。” 看着苏婳,顾北弦目光柔和下来,从包里拿出一管进口药膏递过来,“这是让人从国外寄过来的祛疤药。你按照说明书涂,脖子的伤口别留疤了。” 苏婳盯着那管药膏心里五味杂陈。 明知他不爱自己,可有时又感觉他好像还挺在意自己的。 很快,她自嘲地笑了笑,真在意,怎么可能发生昨晚那种事? 昨晚的事太痛了。 痛得她都失去了质问的勇气。 顾南音伸手接过来,塞进苏婳的手里,瞪着顾北弦说:“哥,你要是敢辜负我嫂子,我就不认你这个哥了!” 顾北弦淡淡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手。” “我比嫂子就小一岁,不是小孩子!” 顾北弦不理她,牵起苏婳的手,温声说:“吃饭了吗?没吃我带你去吃。” 苏婳触电似的,把手从他手中抽回,“饱了。” 顾北弦垂眸看着她,眸光格外温柔,“我说昨晚的事是个误会,你信吗?” 苏婳挺直脖颈,一向温柔的声音有点冲,“是我去得不巧,打扰你们了。” 顾北弦笑意深邃,多少带点儿无奈,“算了,送你回去吧。” 苏婳拿起包走出去。 顾北弦迈开长腿,阔步跟上去,助理远远尾随。 出了西餐厅,经过一家花店,苏婳推开门走进去。 环视一圈,她指着一束白玫瑰说:“给我来一束。” 店员问:“请问您要多少朵?” 想到顾北弦送楚锁锁的是二十朵,苏婳赌气说:“来两百朵。” 店员顿了一下,笑道:“请稍等。” 等了很长时间,花终于包好,苏婳才知道为什么店员顿那一下了。 两百朵玫瑰,包装好直径差不多快一米了。 很大,很沉。 她抱着很吃力,但是很解气,想要花自己买,干嘛要等人家送?又不是买不起。 顾北弦拿出卡要付钱,苏婳把卡递过去说;“我自己有钱。” 她说得很硬气。 花的是她上班赚的钱。 顾北弦淡淡一笑,知道她在置气。 结完账,苏婳抱着超大一束白玫瑰走出去。 花束太大,显得她身形越发纤细,宛若一枝细长笔直的竹,纤秀却有风骨。 顾北弦伸手去接。 苏婳往旁边一闪,避开他的手。 顾北弦的手僵在半空中,过一秒才缓缓收回。 两人并肩往前走。 看着她怀里密密麻麻的玫瑰,顾北弦问:“你也喜欢白玫瑰?” “不喜欢。” “不喜欢还买这么多?” “嗯!” 顾北弦眼尾浮起笑意,“没想到你会喜欢花,原以为你只喜欢画。” “我也是女人!” 见惯了她好脾气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她气鼓鼓的样子,顾北弦觉得新鲜,“那你喜欢什么花,下次我送给你。” 苏婳抿唇不语。 她从小跟着外公外婆在山脚下住,喜欢山间的马兰菊、蒲公英,还有窗底下种的鸢尾、粉豆和太阳花。 她对这些朴实抗造的小花有感情,对怀里名贵娇气的进口玫瑰却没有任何感觉。 买这么多,纯粹是为了赌气。 快到古宝斋时,苏婳忽然停下脚步,说:“你不要再送了。” 顾北弦眉梢微挑,“怕你同事看到我?” “迟早要离婚的,不是吗?”她声音微颤,心尖尖在抖。 眼下这样,要离不离,如钝刀子割肉,疼得丝丝拉拉。 顾北弦沉默一瞬,停下脚步,静默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眸色深邃如沉静的海。 苏婳走到古宝斋门口,遇到店里的少当家,沈淮。 他笑了笑,“这么大一束花,男朋友送的?” “不是,我自己买的。” 沈淮脸上笑容加深,“很沉吧,我帮你拿着。” 苏婳把花递给他,微笑着说:“谢谢你。” 沈淮半开玩笑道:“你是我们店的扛把子,帮你拿个花算什么?” “沈少说笑了。” 两人说说笑笑,肩并肩,走进店里。 顾北弦清俊挺拔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眼神凉浸浸的,起了寒意。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就好像自己家精心养护了三年的小白菜,突然闯进来一头猪,要拱它。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把猪赶跑。 这才发觉,自己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大度。 舌尖轻扫下颚,顾北弦吩咐身后的助理:“派人查一下那男人。” “好的,顾总。” 二人上车,往公司返。 半个小时后。 助理接了一通电话,向顾北弦汇报:“顾总,那人叫沈淮,职业是医生,古宝斋是他爷爷的店。三年前,他和少夫人就有通话记录。” 顾北弦抬眸,眼底寒光凛冽,“查沈淮的乳名,看是不是叫阿尧。”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9章 十万火急 回公司,忙到傍晚。 顾北弦抬手扯松领带,眉眼清冷看向助理,“让你查的,查到了吗?” 助理回:“顾总,沈淮没有乳名,他们家人就称呼他沈淮,或者小淮。” 顾北弦眼底冷意疏淡了些,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阿尧是苏婳深埋心底的男人,没离婚前,她不会轻易和他出双入对。 她年纪不大,做事却一向有分寸。 顾北弦推了椅子,站起来,单手扣上西装纽扣,说:“晚上和霍总的应酬换别人去,我还有事。” “好的,顾总。”助理帮他收拾桌上的文件。 离开顾氏大楼,顾北弦开车来到古玩街。 日影西沉,天色渐暗。 他坐在车里,给苏婳打电话,“我在你们店外,出来。” 手机里传来苏婳微微诧异的声音,“我们在外面吃饭,同事聚餐。” “都有谁?” “店里所有的同事。” “沈淮也在?” “嗯,他是我们店的少当家。” 想到中午两人一起说说笑笑的模样,顾北弦心底的不悦隐隐抬头,声音却没半点波澜,“吃完打电话,我去接你。” “谢谢。”她语气克制疏离,像是刻意同他拉开距离。 顾北弦听着有点不太舒服,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 掐了电话,他调出萧逸的号码拨过去,“出来,喝酒。” “我的哥,这才几点就喝酒啊?”萧逸开口一股慵慵懒懒的纨绔腔,似乎还没起床。 顾北弦声音利落沉隽:“带着公章和卖地合同,半小时内到今朝醉,过期不候。” 萧逸一扫困意,“好嘞!哥,马上到!” 半个小时后,今朝醉,醉香阁。 黑压压一屋子人,忙得不可开交,签合同,走手续,转账。 忙完,所有人全部撤出去,只剩顾北弦和萧逸。 白皙俊俏的男子懒洋洋地坐着,手臂松松搭在椅背上,斜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打量顾北弦,“心情不好?” 顾北弦抿了口酒,轻描淡写,“谈不上。” 捏着酒杯的手冷白修长,漂亮得不像话。 “啧,都出来喝闷酒了,还叫谈不上?别人心情不好是出去找女人寻欢作乐,你倒好,直接买块地,大手笔哇。下次心情不好记得还找我,我家老爷子手里还捂着好几块地呢。”萧逸调侃。 “少拿我当冤大头。这个合同本来就打算签,不过提前了一周。”顾北弦放下酒杯。 萧逸拿起白瓷酒瓶,给他添酒,“听说楚锁锁回国了,你们俩最近走得挺近?” 顾北弦眼皮一掀,“想说什么,直接说。” “苏婳是个好姑娘,别辜负她。”萧逸眼睛盯住他,难得正经一次。 顾北弦手指轻扣桌面,淡笑,“当年我要娶她,是谁嫌弃得要命,说她配不上我,现在怎么变了?” “那时以为她贪慕虚荣,为了钱什么人都可以嫁,后来发觉不是,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但凡是个捞金女,短时间内捞到钱就跑了,不会当牛做马照顾你那么久。” 顾北弦深邃的眸子黑沉沉,“她是挺好。” “那你还……” 顾北弦垂眸,盯着杯中色泽清透的白酒,语调极淡,“挺优秀的一个小姑娘,三年前因为家里缺钱,被逼无奈,才嫁给我,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委屈。委屈了她三年,不想再让她继续委屈了。” 萧逸惊讶,“就因为这个,你要跟她离婚?” “差不多。” 萧逸惋惜,“那么好一姑娘,你舍得放手?” “不然呢?”顾北弦面色无波无澜,眼底却蕴起一丝黑漆漆的阴影。 总不能一直把她困在身边,看她痛苦地做噩梦,梦里喊着她的阿尧哥。 他看不了她痛苦。 也受不了那种耻辱,他是男人,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男人。 可是,真要放手,又舍不得。 挺矛盾。 顾北弦捏着酒杯递到唇边,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白酒辛辣,刀子一般划过喉咙。 堵在心口下不去,火辣辣地窝着。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萧逸喊道:“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 瓜子脸,五官娇艳可人,白色泡泡袖薄纱公主衫扎进紧身半身裙,戴全套卡地亚珠宝,臂弯搭一件香奈儿外套,手拎爱马仕鸵鸟皮包。 是楚锁锁。 看到她,顾北弦眸色微微一凉,“你怎么来了?” 楚锁锁扭着细腰,娉娉婷婷地走到他身后,手臂搭在他的椅背上,俯身,红唇虚虚蹭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听说北弦哥也在这里吃饭,我过来打声招呼。”???. 顾北弦耳朵被她呼出的热气蹭得发痒,往旁边偏了偏,避开,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没什么情绪地说:“坐吧。” “谢谢北弦哥。”楚锁锁拉开椅子坐下,把外套搭到椅背上。 服务生马上给她上了套餐具。 顾北弦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想吃什么自己点。” 楚锁锁看了看满满一桌子菜,推开菜单,甜甜一笑,“不用点了,北弦哥爱吃的,我都爱。” 萧逸抬手抹了抹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楚锁锁把一盘北极甜虾,转到自己面前,大眼睛水盈盈地看着顾北弦,“北弦哥,我想吃虾。” 萧逸撇撇嘴,“你自己没长手?” 楚锁锁鼓了鼓腮帮,委屈兮兮地说:“我长这么大就没自己剥过虾,在家是我爸妈给我剥。以前和北弦哥出来吃饭,都是他帮我剥。” 她伸手拢着顾北弦的手臂撒娇,声音腻得出水,“北弦哥,我想吃你剥的虾,你就帮我剥嘛。” 顾北弦余光淡淡扫她一眼,抽回手臂,戴上一次性手套,从盘子里拿起一只虾剥起来。 脑子里不知怎么的,浮现出苏婳给他剥虾的画面。 她的手极巧,虾肉剥出,虾壳还是完整的。 他试过几次都做不到。 剥好一只,他捏着虾肉,往楚锁锁面前的盘子里放。 突然,楚锁锁身子往下一矮,用嘴接住他手里的虾,故意连他的手指也含住。 舌尖在他的指尖上轻轻绕了一圈,吮住轻吻。 眼睛湿哒哒地看着他,眉里眼里全是情,欲得上头。 很快吐出他的手指,她媚媚一笑,牙齿轻咬虾肉,柔声说:“北弦哥亲手剥的虾,真好吃。” 顾北弦神色微微一滞,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拆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扔到一边。 又拿起桌上的消毒毛巾,擦了擦被她含过的那根手指。 萧逸浑身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真想一巴掌抽过去,人家还没离婚呢,她就浪得没边了! 当着他的面发骚,拿他这个大活人当空气吗? 萧逸抄起手机,咔咔地给苏婳发短信:嫂子,你老公喝多了,正发酒疯呢,神智都不清醒了,快来接他。我们在今朝醉,三楼醉香阁。 苏婳人在京都大酒店和同事聚餐,收到信息,给萧逸打过去,想问清楚一点。 因为顾北弦酒品一直不错,在她印象里从来没发过酒疯。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萧逸挂断了。 苏婳调出顾北弦的手机号,刚要拨出去。 手机里忽然又蹦出萧逸的短信:嫂子速来!快快快!十万火急!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10章 表哥你好 以为顾北弦出事了,苏婳抓着外套站起来,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往外走。 沈淮和她同桌吃饭,见她神色不对,拿起车钥匙,追上去,问:“出什么事了?” 苏婳勉强笑笑,“我去一趟今朝醉,你们慢慢吃。” 沈淮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我开车送你。” 苏婳心里着急,不再推辞,轻声道谢。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今朝醉楼下。 苏婳下车,快步朝酒店大门走去,风卷起她的风衣下摆,露出美丽纤细的小腿。 乘电梯,匆匆来到三楼醉香阁。 苏婳直接推门进去。 正好看到楚锁锁举着汤勺,往顾北弦唇边递。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她双腮泛粉,眼含春水,正喂他喝汤,眉梢眼角间,那叫一个柔情似水。 苏婳定住。 抓着门把手的手指,指骨泛白,心里像扎了根刺。 血淋淋的,疼。 她目光虚浮,朝顾北弦看过去。 虽然他手里捏着酒杯,可眉眼清明,风姿朗朗,哪有半分醉意? 楚锁锁见她来了,挑衅似的往顾北弦身边挨了挨,脸上的笑容好不得意。 苏婳自嘲地笑了笑。 “打扰了。”撂下这句话,她扭头就走。 萧逸连忙推了椅子追上去,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顾北弦身边,按在座位上,“嫂子,坐在弦哥身边的应该是你才对,稳住。” 他轻轻拍拍她的肩头,暗示她不要冲动。 顾北弦盯着苏婳被萧逸拍过的肩头,定格一秒,拿起消毒毛巾,在她肩头上擦了擦。 苏婳笑了。 她的肩头被萧逸拍了一下,他就觉得脏了。 那他呢? 他和楚锁锁又搂又亲,卿卿我我地喂食,到底谁更脏? 苏婳紧抿着唇,生怕一张嘴,会冒出各种难听话。 结婚整整三年,她没跟他吵过一次架,没红过一次脸,哪怕前两年他腿站不起来,情绪消沉又暴躁,摔东西发脾气,她都没说什么。 眼下快要离婚了,更没必要破戒了。 她只怪自己。 听到他出事,她就不该慌了阵脚,忙不迭地往这里跑,自取其辱。 僵持片刻。 顾北弦偏头对楚锁锁说:“锁锁,你先回去吧。” 楚锁锁嘴唇微微撅着,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站起来,对苏婳说:“苏婳姐,你别生气,我和北弦哥就只是吃个饭而已,萧逸哥可以作证。” 萧逸坐在一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吃个虾都能吃出一幅活春宫来,又是喂水,又是喂汤的,这叫只是吃个饭而已? 要不是他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俩人迟早得干柴变烈火。 见没人挽留自己,楚锁锁从椅背上拿起大衣就要走。 “哗啦”一声,衣角把桌边的茶杯带到了地上,碎成几片。 楚锁锁忙弯腰去捡,食指蹭到一块锋利的瓷片上,瞬间割出了血。 “啊”的一声尖叫,她握着食指,眼泪涌出眼眶,指尖颤抖。 她扶着桌角,哆嗦着嘴唇对顾北弦说:“疼,我的手好疼,北弦哥,你送我去医院包扎一下好吗?” 萧逸撇了撇嘴,“我送你去吧。嫂子在这里,你就别膈应她了。” 楚锁锁眼神一硬,翘起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抓着顾北弦的衣袖不肯松,眼睛通红,奶兔一样盯着他,楚楚可怜,“北弦哥,我就要你送嘛。” 顾北弦沉默一瞬,站起来,对苏婳说:“让萧逸送你回去,我把锁锁送到医院就去找你。” 说罢他拿起楚锁锁的包,扶着她的肩膀走了出去。 苏婳出奇地冷静。 她不慌不忙地叫来服务生,签单。 签好单,还把没动过的菜,一一打了包。 打完包,她彬彬有礼地向服务生道了声谢,给了一百块小费。 拎着打包好的菜,和萧逸一起走出去。 这样做,是为了避开顾北弦和楚锁锁。 她不想看到他们俩相依相偎,郎情妾意的模样。 太扎心了。 等电梯的时候,萧逸静默地看着冷静得不像正常人的苏婳,叹了口气,“嫂子,你是个好女人。” “谢谢。”苏婳站得很直,很优雅,脸上是类似遗像上的永恒微笑。 “好女人什么都好,可是太好了,多少会有点无趣。男人喜欢女人在外面端庄大方,但是在家里,你最好浪一点,荡一点,心眼要活,要多变,该撒娇时撒娇,该柔弱时柔弱,脸皮该厚时厚,手段该使时使。嫂子,多花点心思吧,否则你争不过楚锁锁。”萧逸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楚锁锁浪吗?”苏婳轻声问。 “卧槽,浪得飞起。”一提这个,萧逸就来气,“刚才要不是我在旁边坐着,这俩人恐怕早就天雷勾地火了。嫂子,你一定要想办法留住弦哥的心啊。” 苏婳手指用力捏着打包袋的系带,心里五味杂陈。 她以为爱一个人,只要真心实意对他好就可以了,没想到远远不够。 可是让她浪荡,她浪荡不起来。 她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外公严肃认真,外婆端庄得体,母亲更是风风火火,直肠子一个。 浪荡这东西,她从根上就没有。 两人下楼。 顾北弦没走,站在车边抽着烟,等她。 看到他们出来,他掐灭烟,迎上来,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略俯身看着她,整个人的神韵格外温柔,“我很快就回来,你别多想。” 苏婳难过得都笑了。 他还不如彻彻底底地伤害她一次,这样她也好找个理由恨他。 偏偏他这般斯斯文文,礼貌周到,一副温柔多情的模样,她连恨他都恨不起来。 她只能半是贤惠半是赌气地说:“你快送她去医院吧。” “好。”见她不在意,顾北弦转身上车。 司机发动车子,朝医院方向开去。 苏婳对萧逸说:“我跟我同事一起来的,聚餐还没结束,不用你送了,你去忙吧。” “行,别忘记我说的,我们这帮人,就只认你一个嫂子。” “谢谢。” 苏婳走到沈淮的车前,上车。 沈淮发动车子,边倒车边问:“那男人是你什么人?” “哪个?” “顾氏集团的二公子,顾北弦。” 苏婳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说是前夫吧,两人还没离婚。 说是丈夫吧,他已经提出离婚了,分手费都给了,心也早跑到楚锁锁身上了。 苏婳沉默了一会儿,说:“亲戚。” “你姓苏,他姓顾,是你表哥吗?” 苏婳恍惚嗯一声。 三年前,因为顾北弦腿有伤,只能坐轮椅,不方便办婚礼,两人就只领了个证,除了很亲近的人,没人知道他们结婚了。 眼下快要离婚了,更没必要大张旗鼓到处去说了,表哥就表哥吧。 见她情绪低落,沈淮问:“你没事吧?” “没事。” “瞎说,明明心事重重。” “沈少,你们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苏婳心里窝了个疙瘩。 沈淮笑了笑,“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环肥,有人喜欢燕瘦,至于我……” 他眼角余光偷偷看她的侧脸。 瓜子脸白净匀称,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一双蝴蝶。 路灯透进来的光,细碎地洒在她的脸上,影影绰绰有点失真,她美得像一幅画。 他的心顿了半拍,说:“我欣赏苏小姐这种,温柔沉静,美而不自知,明明一身才华却不张扬,不浮躁。” 苏婳极浅一笑。 原来还是有男人欣赏她这种的。 原来被人喜欢,也没必要那么累。 她用不着去浪,去荡,去变,去厚脸皮,去使手段,照样有人喜欢她。 “不过是一个修复文物的匠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婳心情稍稍好了些。 “毫不夸张地说,你修复古书画的水平,已经达到了业内顶尖。许多所谓的专家,充其一生,也达不到你的水平。” “沈少过奖了。我从几岁起就跟着外公学,他一对一手把手地教我,加上年纪小学东西快,练习的机会也多。如果还做不好,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老人家了?” “天赋和努力也很重要,还有性格。修复古书画太磨性子了,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愿学的,都快失传了。” “倒也是。” 车子拐弯时,苏婳说:“送我回家好吗?不想回酒店了。” “好。” 到达苏家住的小区。 苏婳拎着打包的菜,下车。 沈淮也跟着下了车,“太晚了,我送你上楼吧。” “谢谢。” 从苏婳手中接过打包的菜,沈淮笑了笑,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富家小姐公子哥儿,第一次见吃饭还打包的。 修复古书画是个冷门但吃香的专业,人才稀缺,他给她开的薪水极高,按说不该这么节俭的。 把苏婳送到楼下,沈淮不太想走,拉着她说了会儿话,聊工作居多。 月色太美,哪怕只是和她说说话,心情都莫名的好。 忽然,苏婳眼神一僵。 看到一道颀长笔直的身影,由远及近,朝他们走过来。 那人个子极高,轮廓挺拔,走路生风,颇为魅力,哪怕隔这么远,苏婳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顾北弦。 她暗暗纳闷,他不是送楚锁锁去医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察觉她的异常,沈淮扭头去看,笑着说:“你表哥来了。” 苏婳一顿,淡淡嗯一声。 待顾北弦走近,沈淮朝他伸出右手,彬彬有礼道:“你是苏婳的表哥吧。表哥你好,我是她的同事,沈淮。” 顾北弦垂眸看向苏婳,眼神凉浸浸的,结了冰,“我是你表哥?”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11章 撩人得很 苏婳微微仰起脸看着他,表情很静,“是,表哥。” 眼睛里是清清透透的倔强。 温柔惯了的人,连反抗起来都这么安静。 顾北弦本来想凶她几句,忽然就不忍心了,扬了扬唇角,“好,表哥就表哥。” 他手一抬,把她勾进怀里。 苏婳没防备,整个人跌进他怀里,鼻尖嗅到他身上好闻的男香混着烟酒味,还有陌生的甜香。 那是楚锁锁身上的。 苏婳心里一阵反感,晃了晃肩膀,想从他怀里抽出来。 顾北弦手臂使力,箍住她,霸道占有的意味十足,语气礼貌又疏离地对沈淮说:“谢谢你送她回来。” 沈淮嘴上说:“不用谢。” 眼睛却疑惑地盯着他搭在苏婳肩上的手臂,总觉得这表兄妹俩太过亲密了,超出一般的亲戚关系。 顾北弦目光薄凉扫他一眼,勾着苏婳的肩膀,带到电梯前。 等电梯的时候,他盯着不断变幻的数字键,漫不经心地问:“他在追你?” “谈不上,只是欣赏。” “当男人说欣赏一个女人时,目的都不太纯。”他话锋一转,“你们三年前就有联系?” 苏婳面色微微一变,从他怀里挣出来,“你调查我?” 顾北弦抬手来揉她的头,语调温和,“别说得那么难听,是关心。” 苏婳往后一躲,避开,“他爷爷认识我外公,三年前他曾出高薪挖过我。” “喔,原来我们家婳婳这么优秀呢。”他语气亲昵带着点调侃,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苏婳耳朵麻酥酥的。 结婚三年了,两人一直相敬如宾,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婳婳”这么亲昵的称呼,多少有点不适应,又有点心酸。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电梯里没人。 顾北弦按了21楼,转身看向苏婳,眸色很深,锋芒微闪,像是压抑着的某种情绪要释放出来。 平时斯文禁欲的人,忽然就多了点狼性。 苏婳觉得有点压迫,本能地往角落里挪了挪,大眼睛黑漆漆地看着他,“怎么了?” 顾北弦后背挡住监控,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你对他说我是你表哥,是故意给他机会?” 苏婳懂了,这是要跟她秋后算账呢。 “我,唔……”她刚要开口,嘴唇突然被他堵住。 他很会吻,无论浅尝,还是深入,都能撩得人心神荡漾。 苏婳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乱得像烧沸了的水。 担心有人进来看到,她抬手去推他,心里也恼他,明明跟楚锁锁走得那么近,还来吻她。 可她细细瘦瘦,那把子力气,哪里能推得动高高大大的男人? 徒劳。 反而给人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撩人于无形。 顾北弦按着她乱动的手,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吻得越来越用力,还轻轻咬她。 怎么看都带着点泄愤的意味。 苏婳被他吻得娇喘连连,险些呼吸不了。 顾北弦这才松开她,帮她整了整被揉乱的长发和领口,故意恐吓她,“以后还敢乱喊我表哥吗?” 苏婳耳尖红了,轻轻翻他一眼,不说话。 顾北弦闷笑,低眸打量她。 水汪汪润泽的唇微微张着,大眼睛小鹿一样湿漉漉的,撩人得很。 刚才当着沈淮的面,她倔强地喊他表哥,他就特想好好教训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当着外人的面,乱喊他表哥吧。 平时温顺惯了的人,偶尔露出点棱角,很轻易就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电梯飞速向上。 顾北弦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后悔三年前嫁给我吗?” 苏婳微微错愕,仰头,望着他过分英俊的眉眼,目光有点恍惚,像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她声音很低,却坚定:“不后悔。” “三年前,我就是个双腿不能行走的废物,脾气暴躁得厉害,连护工佣人都嫌弃。你一个如花似玉前程似锦的小姑娘,嫁给我,就一次都没后悔过?” 他单手插兜,清清朗朗地站在那里,眉目清冽,身姿挺拔如松柏。 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矜贵之气,在冷白光线下,当真是迷人。 再也看不出三年前的颓废模样。 苏婳很认真地说:“你派人帮我外婆找到了肾源,救了她的命。给我们家买了房子,还给了一笔巨额彩礼,救我们全家出水火,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从小外公就教育我,做人要知恩图报。” 顾北弦不动声色地听着,听完最后一个字,眼皮一抬,没什么情绪地问:“你对我就只有感恩?” 苏婳沉默了。 如果放在从前,他这样问,她会想也不想地说,除了感恩,还有日久生情的爱。 可现在,他都提出离婚了,还和楚锁锁走得那么近,她再巴巴地把心捧到他面前,倒显得自己轻贱了。 她微微抿着唇没出声。 电梯门开了。 两人走出去。 苏婳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 进屋。 顾北弦静默地注视着她换鞋。 等她直起腰,他突然单手撑墙,把她圈在怀里,垂眸看着她,固执地又问了一遍:“你对我就只有感恩,没点别的?” 苏婳抬起头,仰望他。 他面色平静如水,漆黑深邃的眸子仿佛沉淀着星河,只是淡淡地望着她,都能让她惊心动魄。 可惜,在他心里,她只是楚锁锁的替补。 苏婳有点咬心,垂下眼帘,轻声说:“是,就只有感恩。”多少带了点赌气的成分。 顾北弦自嘲地勾了勾唇。 也是,她的爱,都给了她心心念念的阿尧哥,到他这里,就只剩下感恩了。 用恩情绑架的婚姻,有什么意思? 顾北弦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刚才在电梯里被她撩起来的那点火,全灭了。 他收回手,插进裤兜,环视客厅一圈,心不在焉地问:“岳母没在家?” “照顾我外婆的护工请假了,我妈这几天去替班。你坐吧,我去洗手给你泡茶。” 她刚要离开,顾北弦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从西裤兜里掏出来,看了眼,是楚锁锁打来的。 离得近,苏婳也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锁锁”二字。 心里像吞了只苍蝇,她扭头就朝卫生间走去。 顾北弦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沉默一瞬,按了接听,走到窗口,问:“手指包好了?” 楚锁锁声音有点湿,像含着委屈,“包好了,刚上车,正要回家呢。苏婳姐没生气吧?” “没,她脾气很好,轻易不会生气。” 楚锁锁撇了撇嘴,传过来的声音却极温柔:“她没说我什么吧?” 她怕苏婳把那两千万支票的事抖出来。 顾北弦神色淡淡,“没说,她话很少。” 楚锁锁暗暗松了口气,故作惊讶地说:“她话不少啊。中午在咖啡厅里,她跟我说话时伶牙俐齿,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每一句都好凶哦。” 顾北弦听着有点心烦,“锁锁,苏婳在我面前从未说过你半句不是。以后,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楚锁锁一愣,忙改口说:“我错了。北弦哥,我只是不希望你被苏婳姐骗了。” 顾北弦皱眉,“没别的事,我挂了。” “先不要挂,我明天……” “咣!” 卫生间忽地传来一声巨响。 顾北弦抓着手机,长腿一迈,大步如风走过去,疾声问:“出什么事了苏婳?”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12章 比命重要 “没事,我不小心把花瓶碰倒了。”苏婳弯腰蹲下,要去捡摔碎的瓷片。 “我来,你别碰,会伤到手。”顾北弦快步走进卫生间,把她拉到一边,将手机往洗手盆台面上随手一放,俯身就去捡。 电话都忘了挂断。 苏婳找了个垃圾桶,递过去,叮嘱他:“你小心点。” “我皮厚,割不透。”顾北弦捡起几块大的碎瓷片,扔进垃圾桶里。 “瞎说,哪有割不透的皮?”苏婳挨着他蹲下,跟他一起捡。 顾北弦拦住她,不让她碰,“那两年我脾气很差,动不动就摔东西,你天天跟在我后面收拾,一定很崩溃吧。” 想想那两年的煎熬,苏婳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急忙垂下眼帘,温柔地说:“没觉得崩溃,真的。” 顾北弦盯着她垂下的长睫毛,看了会儿,说:“你啊,脾气好得不像真人。” 想起萧逸的话,苏婳轻声问:“我这种性格是不是挺无趣?” 顾北弦淡笑,“是有点。” “打你呀。”苏婳轻轻推了他的腿一下。 顾北弦笑着握住她的手。 听着手机里两人打情骂俏的声音,楚锁锁赌气挂了电话。 “砰”的一声,把手机摔到汽车座椅上。 气得一路都没说话。 回到楚家。 华棋柔见她手指包着,脸色铁青,忙问:“手怎么了?怎么气成这样?” “手没事,一点小伤。” “那你生什么气?” 楚锁锁忿忿不平,“就一个乡下丫头,给北弦哥当了三年保姆,他就护她护成那样。我随口说了她两句,他就不高兴了,还要挂我电话。她捡个碎花瓶,他还怕她割着手。本来他今晚都送我去医院了,半路接到萧逸的电话,说苏婳上了她同事的车,他马上下车,拦了辆出租车,就去找她。” 华棋柔也琢磨不透了,“他那么在意她,为什么还要跟她离婚?” 楚锁锁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谁知道呢。上次北弦哥喝醉酒,说跟她离婚不全是因为我,还说提我不过是个幌子,也不知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 “应该是气话吧。” 楚锁锁趿拉上拖鞋,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越想越生气。 华棋柔安慰她:“北弦照着你的样子,娶了苏婳,就说明他心里放不下你。你一个正品,跟个赝品比什么?别急,慢慢来,给他一个重新接纳你的过程。” 楚锁锁皱眉,“看他俩感情那么好,我怎么能不急?” “急也没用,这种事急不来,好好想想办法,把他抢回来才是正事。”华棋柔接了杯水递给她。 楚锁锁接过杯子,撅着嘴埋怨她:“都怪你。一年前,北弦哥就能站起来了,我说我休学回国找他,你不让,非说观察一年再说。现在可好,两人有感情了,都快没我什么事了。” 华棋柔白了她一眼,“车祸都有后遗症,不好好观察,万一他复发了,坐在轮椅上,你愿意伺候他一辈子?” 楚锁锁不出声了,闷头喝水。 安静几秒,华棋柔问:“你给苏婳的支票,她收了吗?” “没收。” 华棋柔诧异,“两千万她都看不上,胃口这么大?三年前为了一千万,她连个下半身不遂的人都肯嫁,装什么啊。” 一提这事,楚锁锁就来气,“你知道她有多嚣张吗?她拿着支票扔到我脸上,说三年前如果她没嫁给顾北弦,靠她自己的双手,照样能赚到一千万。” “靠她自己的双手?”华棋柔嗤之以鼻,“一个修复古画的,有那么牛吗?” “我找人查过,她外公苏文迈生前在业内很有名气,她得了他的真传。” “那又怎样?”华棋柔冷笑,“要是手废了,我看她还怎么张狂。” 楚锁锁忽地睁大眼睛,瞪着她,“妈,你不要乱来!” 一周后,中午。 古宝斋。 苏婳锁了修复室的门,下楼去附近餐厅吃饭。 来到一家港式餐厅,她点了份虾仁捞饭,找了个靠墙的座位坐下,静静地吃起来。 她气质温婉沉静,皮肤瓷白,五官灵秀,葱白似的手指握着乌木筷子,细嚼慢咽,吃相极文雅,在闹哄哄的餐厅里特别显眼。 吃完结好账,苏婳拿起包,清清雅雅地走到门口,抬起右手去推玻璃门。 玻璃门有点难推,推开一条缝,她用左手扶着门沿一起用力往外推。 忽然,外面一道人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砰的一声把门撞开。 苏婳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已经晚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手指上传来。 她疼得快要晕过去。 腿抖得站不住,她蹲到地上,握着左手,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左手四根手指肉眼可见地肿起来,指骨好像断了,有血渗出,滴到地上,鲜红凛冽。 晕晕乎乎中,听到有人向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人声音很硬,穿黄色外卖服,戴摩托车头盔。 她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到苏婳脚边,“这钱给你当医药费,我还有急事,回头联系好吗?” 苏婳疼得说不出话。 泪眼模糊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她的手,她早起晚睡,勤勤恳恳,努力了将近二十年,传承了外公和他祖上五代全部技艺的手。 她从小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手。 就这么废了。 她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眼神悲痛,那么绝望。 等餐厅老板听到动静走过来的时候,伤害苏婳的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老板开车把她送到医院。 止完血,做x片时,顾北弦来了。 一身高定正装打着领带,会议开了三分之一,接到电话说苏婳手受伤了,他扔给手下人处理,匆忙赶了过来。 苏婳被老板扶着从放射科里走出来。 细细瘦瘦一只,站都站不稳,眼睛通红,泪眼汪汪,失魂落魄。 任谁看了都心疼。 顾北弦脸色难看,上前接过苏婳,强忍怒意,问餐厅老板:“是谁把她弄伤的?人呢?” 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有点怕,声音微颤说:“听店里的顾客说,是一个送外卖的,人已经跑了。” 顾北弦咬着牙,吩咐身后的助理:“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人给我挖出来!” “好的顾总。”助理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值,一触即发。 他不敢怠慢,马上带人去查。 餐厅老板也不敢耽搁,急忙跟上助理,回店里配合调监控。 x片结果出来要等一会,顾北弦扶着苏婳找了个椅子坐下,把她抱进怀里,抱得小心翼翼,像抱一个婴儿。 苏婳还是抖,手脚冰凉。 顾北弦单手解开西装纽扣,脱掉,给她披上,抱紧,下颔抵着她的头,神色冷峻。 x片出来,拿给医生看。 医生说苏婳的中指和无名指骨折了,需要切开,进行手术复位。 顾北弦派人给苏婳找了骨科最好的大夫白老主刀。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做完。 过了观察时间,苏婳被转移进病房,手指肿得像胡萝卜,断指打了夹板固定,需要输液。 状态很不好,不言不语,木头人一样躺着,眼神绝望得仿佛天塌了。 顾北弦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拿毛巾蘸了温水给她擦脸,擦完喂她喝粥,吃药。 苏婳很听话,顺从地喝粥,吃药,就是不说话。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伤害苏婳的人抓到了。 助理走到顾北弦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顾北弦越听神色越冷,听到最后,下颔一瞬间咬紧,气得眉头抽搐了好几下。 深呼吸几次,才平复好情绪。 他俯身,对苏婳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13章 为她报仇 苏婳眼神木然地盯着天花板,像没听到似的。 顾北弦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出门,他吩咐门口的保镖:“保护好苏婳,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保镖应道:“好的顾总。” 上车后。 助理向顾北弦汇报:“我带人调了沿路所有监控,动用了几方的力量,才找到黄鹊。抓到她的时候,她在一辆黑出租上,正逃往乡下,想躲起来。” 顾北弦眼神很冷,“这人什么来路?” “黄鹊是黄光的妹妹。黄光就是之前把少夫人抓去修复古画的那个光头,那事之后,查出他参与团伙盗墓,被判了七年。监控显示黄鹊最近几天,乔装打扮成外卖人员,在古玩城附近转悠,伺机寻找机会报复少夫人。” 顾北弦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指骨泛白。 来到关押黄鹊的小楼。 黄鹊一头短发,脸色蜡黄,眼圈赤红,嘴唇干得起皮,模样和光头长得挺像的,很中性。 顾北弦走到沙发上坐下,抬眸,目光凉薄扫她一眼,“为什么夹伤苏婳的手?” 黄鹊一脸愤恨,咬牙切齿说:“她害我哥坐牢!” 顾北弦冷笑,“你哥盗墓,劫持苏婳,本就该进监狱。” 黄鹊斜眼瞪他,不说话。 顾北弦半抬唇角,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地说:“我从来不打女人,可是,你太可恶了。” 话音刚落,他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朝黄鹊头上砸去。 黄鹊想躲,被助理按住,躲不开。 “砰!” 烟灰缸把她的眉骨砸断了,鲜血顺着眼睛往下流。 玻璃质地的烟灰缸落到地上,碎成了片。 助理一脚踹到黄鹊的腿上。 “噗通”一声,她跪到碎玻璃渣上,疼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呜咽。 顾北弦从沙发上站起来,脚踩到她的手上,重重碾了几下,尖利的碎玻璃渣扎进她指尖。 黄鹊疼得求饶:“我的手,疼,疼。” 顾北弦就笑啊,“你也知道疼,你拿门去夹苏婳的手时,怎么不想想她会不会疼?” 那是她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一双手。 那双手在过去那两年,曾经不知疲倦地给他按摩过双腿,温柔地抚慰过他的身心。 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温温柔柔,与世无争,却被这个渣滓夹断了最宝贵的手指。 顾北弦压下怒意,单手插兜,轻描淡写道:“手太贱了,剁了吧。” 助理忙应道:“好的,顾总。” 顾北弦转身离开。 门一关上,身后传来女人没有人腔的惨叫声。 助理手起刀落。 黄鹊晕倒在一片血泊中,左手四根手指连根被砍断。 回到医院。 顾北弦在苏婳的病床边坐下。 看着她木然呆滞的模样,顾北弦心里揪了一下,刚要开口对她说仇已经报了,衣袖忽然被她抓住。 她外表温柔,内心却坚韧,轻易不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此时的她脆弱、无助,对他充满依赖。 顾北弦心里一软,感觉自己被需要。 他温声哄道:“别怕,我不走了,这几天一直陪着你。” 苏婳这才慢慢松开他的袖子。 顾北弦把她垂下来的乱发,仔细撩到耳后,说:“闭上眼睛睡会儿吧,我看着你睡。” 苏婳却睡不着,四根手指又肿又胀,指尖连心,心脏每跳动一次,都扯得手指疼。 指甲盖全部变成了黑紫色,很吓人。 她闭着眼睛,一秒一秒地挨着,心里难过得紧。 手指断了,如果长不好,太愧对外公十几年的悉心栽培了。 “砰砰”,有人敲门。 顾北弦起身去开门。 外面站着穿白大褂,身材高挑的沈淮,手里抱了一束白玫瑰。 他喊了声“表哥”,说:“我刚下手术台,听说苏婳手受伤了,过来看看她。” 顾北弦面色波澜不变,语气却相当冷淡:“沈少职业挺多。” 沈淮笑着说:“我的本职是医生,古宝斋是我爷爷的店。” 顾北弦没理他,走到苏婳身边坐下。 沈淮把花放到床头柜上,来看苏婳的手,温和地问:“手指还疼吗?” 苏婳点点头。 “别太担心。听说是白老给你做的手术,他的医术相当高超,你又这么年轻,手指肯定能长好。” “谢谢。”苏婳轻声说。 沈淮盯着她发黑发紫的指甲,说:“你的手指出现瘀血了,得放血,血一放出来,疼痛会减轻一点。” 他打电话让护士送针过来。 顾北弦挑眉看着他,“你行吗?” 沈淮亮了亮工作证,“主治医师,上过手术台,放个血不难。” 很快,护士送来针和消毒药棉。 沈淮把针消毒,沿着苏婳指甲缝扎进去,挤出来好多瘀血。 放完血后,苏婳感觉手指疼得轻点了。 沈淮收拾好,轻轻拍拍她的胳膊,“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顾北弦站起来,淡淡地说:“我送你。”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顾北弦把门关上,凉凉扫他一眼,淡漠地说:“苏婳不喜欢你这款,以后少打她的主意。” 沈淮神色微微一变,笑了笑,“那苏婳喜欢哪款?” 顾北弦想象了一下阿尧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出他是哪款,便说:“她喜欢我这款。” 沈淮笑意更深,“可惜你是她表哥。” 顾北弦眼底冷下来,结了冰,“我是她……” “叮铃铃”,沈淮手机响了。 他从白大褂里掏出手机,朝顾北弦晃了晃,“表哥,我接个电话。” 接通后,他打着电话走了。 顾北弦心里窝了一口气,脸色阴沉沉的,很不好看,返回病房,看到苏婳难受成那样,气又消了。 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 顾北弦喊佣人柳嫂打来三盆热水。 他拿毛巾给苏婳擦了脸,又掀开被子一角,拿起她的脚,要给她擦脚。 苏婳把脚往里缩了缩,不让他擦。 顾北弦语调温和,说:“那两年我腿站不起来,你贴身照顾了我整整两年,现在换我来照顾你。” 苏婳不动了,眼圈微微泛红。 擦完脚,顾北弦要去脱她的裤子。 苏婳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紧紧并拢双腿,不让他脱。 顾北弦淡淡一笑,“我们是夫妻,你那么爱干净,不洗肯定不舒服,我帮你擦擦。” 苏婳眼神略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离婚”二字一提,楚锁锁再从中间一搅和,即使没办离婚证,关系跟以前终究有点不一样了,再让他擦那么私密的地方,总觉得别扭。 见她不情愿,顾北弦安静了片刻,说:“让柳嫂给你擦?” 沉默了几秒,苏婳并紧的双腿缓缓松开。 和柳嫂相比,顾北弦明显更亲近一点。 柳嫂很有眼色,急忙回避。 顾北弦擦得很认真。 苏婳脸红得像块烧红的碳。 擦完,顾北弦又给她擦了腿和上半身。 柳嫂过来把盆撤下去。 挨到后半夜,苏婳终于睡着了。 顾北弦躺在她身边,没敢睡,担心她睡着后手乱动,导致指骨错位,便一直扶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婳又做噩梦了,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顾北弦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像拍小孩子那样。 苏婳感觉到了安全感,下意识朝他怀里拱了拱,闭着眼睛咕哝“阿……” 顾北弦抬手按住她的唇,把后面两个字给堵回去,过了好一会儿见她平静下来,才把手从她嘴上移开,低声说:“小没良心的。” 睡梦中的苏婳,轻轻翻了个身。 自然听不到他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无数次在噩梦中喊着“阿尧哥”。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14章 她只有我 隔天,深夜。 苏婳手指还是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 顾北弦躺在她身边,搂着她。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怕吵醒苏婳,顾北弦按了静音,把手臂从她颈下轻轻抽出来,想去外面接。 谁知抽了一半,苏婳醒了,睁开眼睛看着他,睡眼惺忪,问:“怎么了?” 顾北弦指了指手机,“接个电话。” “就在这里接吧,别出去了,外面凉。”她体贴地说。 顾北弦“嗯”了一声,接通后,问:“墨沉,有事?” 楚锁锁的哥哥楚墨沉礼貌地说:“抱歉,这么晚打扰你。锁锁的手被人拿锤子砸了,左手四根手指粉碎性骨折,状态很差,一直哭着要见你。你现在方便过来看看她吗?” 顾北弦脸色变了变,坐直身子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两个多小时前。” 顾北弦眉心拧起,说:“我马上过去。” “谢谢,病房号一会儿发你手机上。” “好。” 放下手机,顾北弦开始解睡衣扣子,解得很快。 见他心急如焚的样子,苏婳有种直觉,他这一去,今晚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估计也会像照顾她这样,去照顾楚锁锁,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极尽安抚。 苏婳心里刀扎一样,刺疼刺疼的。 想起萧逸说的,让她该撒娇时撒娇,该柔弱时柔弱,否则争不过楚锁锁。 这种时候撒娇,苏婳是怎么也撒不出来的,柔弱倒还可以,毕竟柔弱是女人的天性。 她忽然用手抱住顾北弦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那意思很明显,不想让他走。 顾北弦解扣子的手一顿,抬手摸摸她的头,声音调柔说:“听话,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苏婳不肯松手,依旧紧紧搂着他的腰,轻声恳求道:“等天亮再去行吗?天亮了,我陪你一起去看。” 顾北弦微微蹙眉,声线带着淡淡的不悦,“你一向通情达理,今晚是怎么了?” 他在委婉地指责她无理取闹。 苏婳心想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吧,三年婚姻,她从来没无理取闹过,今晚就破例一次了。 这种时候,跟爱不爱的其实没太大关系了,已经变成了她和楚锁锁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 她就是膈应楚锁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膈应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膈应过一个人。 顾北弦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肯松手。 他抬起手,一根一根地掰开她搂在他腰上的手指。 脱了睡衣,换上衣服,走了。 苏婳怔怔地看着关上的房门,自尊心碎了一地。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他都等不及。 替身再怎么做,终究还是比不上他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啊。 苏婳自嘲地笑了笑,忍着手疼,下床把病房门反锁上了。 重新躺回床上,她红了眼圈,心里好难过。 顾北弦来到楚锁锁的病房。 她刚从手术室里转回来,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疼得缩成一团,脸色灰白,眼睛红肿,憔悴得没个人样。 四根断指打着夹板,手背肿得老高,皮肤被撑得很薄,伤口斑斑驳驳,狰狞可怕。 华棋柔捂着脸哭得上不来气。 楚父站在走廊窗口一根接一根地闷头抽烟。 见顾北弦来了,楚墨沉迎过来,客气地说:“北弦,这么晚了还把你叫过来,太麻烦你了。” “没事。” 顾北弦淡淡说完,走到病床前,略俯身看着楚锁锁,轻声喊道:“锁锁。” 楚锁锁本来眼神直愣愣的,听到顾北弦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来,看清他的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顾北弦弯腰在床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手臂,说:“锁锁,你坚强点。” 楚锁锁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泣不成声地说:“我的手,北弦哥,我的手废了。” 顾北弦安慰她:“你还年轻,能长好的。” “长不好了,粉碎性骨折,骨头渣子一点点拼起来的,我这辈子是完了。”楚锁锁绝望地痛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顾北弦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楚锁锁,脑子里浮现的却是苏婳手指断了时,那万念俱灰的眼神。 他扯了抽纸,轻轻给她擦掉眼泪,哄道:“别哭了,乐观点。” “我乐观不起来,呜呜呜。” 不知安慰了楚锁锁多长时间,可她依旧哭个不停。 顾北弦有点烦躁,抬腕看了看表,出来快一个小时了。 苏婳该生气了。 他沉思片刻,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到床头柜上,说:“刚才来得太急,没买东西,这是我一点心意,密码是618618。太晚了,苏婳还在病房里等我,我先回去了。” 楚锁锁登时止住哭,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哑着嗓子艰难地说:“北弦哥,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走?” “嗯,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要走好不好?”楚锁锁泪眼婆娑,扁着嘴来拉他的手,手背上还扎着针头。 那副脆弱无助的样子可怜极了。 顾北弦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抽回手,温声说:“听话,你有爸爸妈妈哥哥陪着,苏婳就只有我。” 楚锁锁不甘心,“她不是也有妈妈吗?” “她外婆住院,她妈这几天在照顾她外婆。” 楚锁锁失望极了,“北弦哥,你变了,你以前那么疼我,我发个烧你都会陪我一整晚。” 她又哭哭啼啼起来。 楚墨沉皱了皱眉头,对顾北弦说:“北弦,你快回去吧,锁锁有我们照顾。” 顾北弦朝他略一颔首,站起来,问:“谁砸的,人抓到了吗?” 楚墨沉摇摇头,“没有。那人在地下停车场堵着锁锁,她刚一下车,就被敲晕了,拉到墙角,拿锤子砸烂了她的左手。包里贵重东西一样没少,锁锁也没被侵犯,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明摆着是报复。” 顾北弦若有所思,“我派人去查查。” “不用了,已经报过警了,谢谢你。” “好。”顾北弦转身走出去。 门一关上。 楚锁锁抓起枕头扔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说:“我和北弦哥,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为什么比不上他和苏婳三年的婚姻?呜呜呜,我恨她,我恨死那个乡巴佬了!” 楚墨沉捡起枕头放回床上,说:“你跟顾北弦在一起时,他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可苏婳跟顾北弦在一起时,是他最艰难最绝望的日子。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你的十几年,自然比不过人家的三年。” 楚锁锁情绪顿时失控,冲他吼道:“怎么连你也向着他?你到底是我亲哥,还是她亲哥?” “我对事不对人,在帮你理智分析。”楚墨沉冷静地说。 楚锁锁哭得更崩溃了。 楚父站在旁边闷闷地说:“墨沉,你就少说两句吧,你妹妹手都伤成那样了。” 顾北弦回到苏婳的病房,推了推门,没推动,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敲了半天门,苏婳硬是不来开,打电话也不接。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喊保镖想办法开锁。 几分钟后,锁打开了。 顾北弦走进屋。 苏婳躺在床上,面朝里,不理他。 顾北弦换了睡衣,躺在她身边,把她按进怀里搂着。 苏婳挣了挣,没挣动,眼圈红红的,声音却清冷,说:“离婚协议你明天派人准备一下吧。” 顾北弦抱着她的手一紧,沉默良久,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困了,睡吧。” 天亮后,顾北弦陪苏婳吃了早餐。 他伸手来摸她的脸,眸光温柔,“我上午有个会要开,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苏婳偏头避开,淡淡地说:“不用了,离婚协议的事别忘了。” 顾北弦脸色沉了沉,“奶奶最近身体很差,你的手又受伤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他站起来,换了衣服离开了。 医生来换过药后,苏婳拿了本书,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起来。 挨到中午,保镖敲门说:“少夫人,楚小姐的妈妈在门外,要拜访您。” 苏婳沉默几秒,说:“让她进来吧。” 门被推开,华棋柔肿着眼睛走进来,瞪着苏婳,咬牙切齿,“是你吧?” 苏婳一怔,“什么?” “锁锁的手是你找人拿锤子砸的吧?” 苏婳神色微微一顿,很快平静地说:“不是我。” 华棋柔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这个狠毒的死丫头,你好狠的心!你抢了锁锁的心上人,还要砸烂她的手!我就那么一个女儿,我就那么一个女儿啊,我捧在手心里怕晒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你竟然把她的手给砸烂了!我今天跟你拼了!” 柳嫂听到动静,慌忙从卫生间里跑出来,把华棋柔从苏婳身上拉开。 华棋柔人被柳嫂拉着,还往前一蹿一蹿的,骂骂咧咧地伸着手,要来打苏婳。 “贱人”“死丫头”“乡巴佬”,各种脏话不断地从她嘴里蹦出来,活脱脱就是一个泼妇。 苏婳静静地听着,听了足足有七八分钟,对柳嫂说:“柳嫂,麻烦你闪开一点。” 柳嫂愣了一下,缓缓松开华棋柔,闪到一边。 苏婳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就朝华棋柔脸上砸过去。 砰的一声,不锈钢保温杯硬生生砸到了她的鼻子上,顿时血流如注。 苏婳指着门口呵道:“滚!”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15章 是阿尧吗 华棋柔被砸得差点疼晕过去。 手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大脑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看着温柔好欺负的苏婳,忽然下这么狠的手。 低头看了看,手指一片鲜红。 她又痛又恼,恼羞成怒,“嗷”的一声尖叫,就朝苏婳扑过去。 柳嫂忙上前拦腰抱住她。 保镖听到动静推门闯进来,上前把华棋柔拉开。 顾北弦带着助理走进来,脸色阴沉沉的,冷冷扫一眼华棋柔,又看向苏婳,见她没事,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一些。 华棋柔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向顾北弦告状:“看啊,这就是你眼里的好女人,看着温柔贤惠,下手可真狠!一个杯子甩过来,差点要了我的命!” 顾北弦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地说:“苏婳性格一向温柔沉静,淡泊无争,对你动手,肯定是你惹急了她。” 他看向苏婳,温声问:“她怎么惹你了?” 苏婳倒是意外了,没料到顾北弦这种时候会向着她,毕竟华棋柔是他心上人的母亲。 她微微抿着唇,朝柳嫂看过去,示意她来说。 柳嫂急忙说:“少夫人正坐在床上看书呢,楚太太忽然闯进来骂她,还要动手打她,被我拦下了。她就一个劲儿地骂少夫人,骂得可难听了,我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少夫人倒是好脾气,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听了小半天,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动手的。” 顾北弦眼神骤然变冷,对华棋柔说:“向苏婳道歉。” 华棋柔一脸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北弦,受伤的明明是我,要道歉也是她向我道歉才对啊。你看她对我下手这么狠,锁锁的手肯定也是她找人砸烂的。” 顾北弦神色冷峻,“锁锁手受伤,你心疼,情绪失控,我能理解。但是没有证据,你不能随便污蔑苏婳。身体伤害是伤害,精神伤害也是伤害。你辱骂苏婳在先,必须道歉。” 他声音不大,情绪也没什么起伏,却让听的人莫名觉得压迫。 华棋柔有点打怵,可是这一道歉,面子就没了。 她脖子一挺,硬着头皮说:“北弦,顾家和楚家生意合作那么多年,希望你顾全大局,重新考虑一下该道歉的是谁。” 她话里话外透着威胁。 顾北弦看了她一秒,微抬唇角,似笑非笑,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对电话里的人说:“墨沉,你继母来苏婳的病房无理取闹,麻烦你派人来处理一下。” 楚墨沉顿了一下,回:“我在锁锁病房,马上就过去。” 顾北弦淡淡嗯一声,掐了电话。 华棋柔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北弦,护短也不是你这个护法的,你这是助纣为虐!” 顾北弦连看她都懒得看,抬腿走到苏婳床前坐下,替她整了整皱巴巴的衣领,声音调柔问:“有没有受伤?” 苏婳摇摇头。 他去摸她的手,“手还疼吗?” “还好。” 他抬手环住她的肩膀,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问:“还生气吗?” “嗯。” “你今天做得对,谁欺负你,你就反击回去。” 苏婳抬起眼帘,水汪汪的大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想说:你也欺负我了,我该怎么反击? 不过碍于外人在,终究还是没问出口,这种时候得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的样子,华棋柔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真想扭头就走。 可是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不走吧,又气得慌。 没多久,楚墨沉便带人来了。 向顾北弦打过招呼后,他看了看满脸是血的华棋柔,又看向苏婳,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彬彬有礼道:“顾太太,锁锁手受伤,我继母太难过,急火攻心,情绪不受控制。多有得罪之处,我代她向你道歉。” 他微微俯身,头低下,很真诚地说:“对不起。” 苏婳本就是通情达理之人,见楚墨沉这么诚心道歉,便淡淡地说:“算了。” 华棋柔怒道:“你能算,我可不能算!我鼻子被你砸得疼死了,我要去做伤残鉴定!还有锁锁的手,十有八九也是你派人干的,我要起诉你故意伤害!” 楚墨沉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朝手下人摆摆手,“快带她去处理伤口吧。” 手下人急忙上前,一边一个把华棋柔架走了。 楚墨沉客气地对苏婳说:“等你出院,我请你和北弦一起吃饭,代我继母向你们赔罪。” 苏婳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说:“客气了。” 她膈应楚锁锁,不知怎么的,对这个楚墨沉却膈应不起来,感觉他是一个是非分明,很有涵养的人。 顾北弦问楚墨沉:“伤害锁锁的那个人抓到了吗?” 楚墨沉脸色微微沉了沉,“没有。那人反侦察能力很强,沿途几乎避开了所有监控,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因为是地下停车场,脚印太多,警方不好采集。唯一的线索,就是从监控里捕捉到一张模糊不清的背影照,和事发时间刚好能对上。” 顾北弦挑眉,“照片带了吗?给我看看。” 楚墨沉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七寸照片,递过来。 顾北弦接过,捏在手里仔细看起来。 照片的确挺模糊的,暗淡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男人的背影轮廓。 男人个子高挑,腿很长,穿黑色冲锋衣,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手上戴黑色手套,手里拎着一把铁锤,身形矫健,走路步伐极大。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也能看出这人不简单,身上有一股普通人没有的气势。 顾北弦想到一个人,捏着照片的手指紧了紧。 他对楚墨沉说:“这张照片给我吧,我派人帮忙找找。” “麻烦你了。” “应该的。” 楚墨沉离开后,顾北弦让柳嫂先出去。 门关上,房间安静下来。 顾北弦对苏婳说:“还记得之前把你带走,去修复古画的那个光头吗?” 苏婳点点头,“记得。” “夹断你手指的是他妹妹。她恨你把他哥送进监狱,伺机报复你。我已经替你报过仇了,剁了她的左手。”???. 苏婳听得胆战心惊。 低头看看打着夹板的左手,心里还是很难过。 仇报了有什么用?她的手指已经断了,以后还不知什么情况。 顾北弦意味不明地说:“此事跟锁锁无关,你们报复错了。”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起头,瞪着顾北弦,声音都发颤了,“你怀疑楚锁锁的手,是我找人砸的?” 顾北弦目光深邃起来,盯着她看了会儿,握住她的肩膀,说:“别生气,我相信不是你。我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帮你报仇,但是他找错人了,伤害你的不是锁锁,她是无辜的。” 苏婳克制住情绪,问:“那你说是谁在暗中帮我?” 顾北弦把照片递过来,“是这个人。” 苏婳伸手接过照片,盯着那抹背影仔细看起来。 可是只凭一个背影,很难分辨出他是谁。 顾北弦别有深意地注视着她,“照片里的人是阿尧吗?” 苏婳鼻子一酸,眼圈忽地就红了,手指捏紧照片,情绪非常激烈地说:“不是他!是谁都不可能是他!”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16章 被拉黑了 见苏婳这么袒护那个阿尧,顾北弦心里很不舒服。 脸上倒没什么变化,眼里却是克制隐忍的情绪。 “我出去抽根烟。”他冷冷淡淡地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要比平时用力。 不过苏婳没留意。 她满脑子都是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噩梦一般的深夜,狂风呼啸,烈火熊熊,无尽的疼痛,绝望的哭喊。 阿尧就是开启那个噩梦的钥匙,只要一提起,她就会心如锥刺,翻起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静。 有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落,滴到那张模糊的照片上。 过了许久许久,苏婳才冷静下来。 拿手背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睛,视线落回照片上,她想,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她呢? 她手受伤的事,连自己的亲妈都没告诉,怕她担心,只有顾北弦很少几个人知道。 顾北弦排除,他不会伤害他的心上人的。 难道是沈淮? 苏婳拿起手机,给沈淮打过去,问:“沈少,你认识楚锁锁吗?” 沈淮顿了一下说:“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怎么了?” “她的手昨晚被人拿锤子砸烂了。” 沈淮“喔”了一声,“要我帮忙给她找医生吗?” “不用,没什么事了。”苏婳挂了电话。 很明显,也不是沈淮。 苏婳又拿起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自从嫁给顾北弦后,她就一直深居简出,又是沉静寡言的性子,朋友实在不多,异性朋友更是少得可怜。 她想破脑袋,也认不出这个背影到底是谁的。 顾北弦在外面抽了整整半包烟,情绪才调节好。 推门进屋。 看到苏婳坐在病床上,手里捏着照片,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顿了顿,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把她眉心拧起的细纹,往两边轻轻扒了扒。 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把她按进怀里,抱住。 抱的时间有点长,超出了一个正常拥抱的时间。 苏婳闻到他身上有浓重的烟味,轻声问:“抽了很多烟吗?” “嗯。” “好不容易戒掉的,别抽啦,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好。” 过一会儿,他又说:“不好意思,刚才惹你伤心了。” 苏婳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只好说:“我饿了,吃饭吧。” 顾北弦松开她,喊保镖把饭送进来。 吃过饭后,顾北弦去公司了。 傍晚的时候,顾南音捧了一大束鲜花,来看苏婳。 进门一坐下,她就开始埋怨:“嫂子,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墨沉哥无意间提起,我都不知道你住院了。” 苏婳笑了笑,“你得上学,来看我会影响你学习的。” “马上就毕业了,我又不用找工作,也不想考研,天天闲得蛋疼。你早说一声,我过来陪你聊天啊,省得你无聊,只要你不嫌我烦就行。” 苏婳轻声说:“不会的。” 顾南音看一眼她打着夹板红红肿肿的手,气呼呼地说:“是哪个挨千刀的,要死吗?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前些日子惹上了一伙盗墓的,有个光头坐牢了,他妹妹来报复。” 苏婳把前因后果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 顾南音听完气得不行。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黑下来。 顾南音抬腕看了看表,拿起手机给顾北弦打电话,“哥,我来医院看嫂子了。我想喝奶茶,你回来的路上帮我捎一杯,我爱喝什么你还记得吧?别忘了给嫂子也带一杯。” 手机里传来顾北弦淡淡的声音:“我在医院里,想喝让保镖去买。” “我就在嫂子病房里,没看到你啊。” “我来看锁锁了,半个小时后回去。” 顾南音坐不住了,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说:“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嫂子受伤了,心情本就不好,你还这样气她。你不知道女人最忌讳的,就是男人跟前女友走得太近吗?” 顾北弦沉默片刻,说:“我等会儿就回去。” “你现在就回来,快点。” 顾北弦挂了电话。 顾南音气鼓鼓地走到苏婳床前坐下,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嫂子,我哥最近是不是一直和楚锁锁走得很近?” 苏婳嗯了一声。 顾南音叹了口气,“嫂子,你心眼太实了,玩不过她的。她那人从小心眼就贼多,特别茶,特别婊,连我都玩不过她。” 苏婳心不在焉地听着,随口说:“是么?” “是呀,她从小就喜欢跟我抢哥哥。我们两家有生意往来,逢年过节经常聚到一块吃饭。她就黏在我哥身边,左一句哎呀呀北弦哥,右一句嘤嘤嘤北弦哥,一会儿让我哥给她夹菜,一会儿让我哥给她剥虾,又娇又嗲,做作死了。我哥就像中了邪似的,对她可好啦,什么都纵容她。” 苏婳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南音说:“后来我气不过,就去抢她的哥哥,我也一口一个墨沉哥,把他也使唤得团团转,气死她。” 苏婳对楚墨沉印象还蛮好的,便说:“感觉他们兄妹俩不太像一家人,性格差别蛮大的。” “是同父异母。楚锁锁的妈,是墨沉哥的亲小姨,小三上位的,婊得很。”顾南音翻了个大白眼。 苏婳静静地听着。 “说起来,墨沉哥也挺可怜的。”顾南音情绪忽然低落起来,唏嘘道:“他亲妹妹出生没几个月就死了,他亲妈受刺激疯了。他亲妹妹本来和我哥订了娃娃亲,要是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苏婳不知该说什么,便弯了弯唇角。 没过多久,顾北弦就回来了。 手里拎着两杯奶茶和甜点,一杯是苏婳爱喝的杨枝甘露,一杯是顾南音爱喝的云顶草莓奶昔。 顾北弦把吸管插进奶茶里,递给苏婳,“去你最爱喝的那家店买的。” 苏婳伸手接过,闻到他西装衣袖上,传来若有似无的甜香。 是楚锁锁常用的那款香水。 视线随意一扫,扫到他衬衫领口上,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红,是水水的樱桃红。 上次见楚锁锁时,她嘴上涂的就是这种颜色的口红。 苏婳像被猫咬了一口,疼得心脏都少跳了好几下。 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可是每次都那么难受,地狱般煎熬。 苏婳用力捏着杯子,自嘲地笑了笑,说:“辛苦你了,那么忙还帮我们买奶茶。” 顾北弦随意道:“安排司机去买的。” 顾南音从他手中接过奶茶,白了他一眼说:“哥,你就作吧,再作就把老婆作没了。像嫂子这么好的女人,万里挑一,作没了,想再找就难喽。” 顾北弦余光落到苏婳身上,见她正咬着吸管慢慢地喝着奶茶,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漫不经心地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 顾南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是为你好,不听我的话,以后有你后悔的,哼!” 十天后,中午。 顾北弦从下属公司视察完,赶回医院。 安排在门口站岗的两个保镖不见了,顾北弦神色微微不悦。 抬手推开病房门,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是一张陌生面孔。 顾北弦心里一震,忙问走过来的护士:“之前住在这里的,叫苏婳的病号呢?” 护士想了一下说:“她出院了,今天一大清早就走了。” 顾北弦脸色沉下来,说好了等他过来,接她出院的,结果她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他拿起手机,拨出苏婳的号码。 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打开微信,给苏婳发信息,信息发不出去。 她把他拉黑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17章 连夜寻找 顾北弦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拿起手机,给保护苏婳的保镖打电话:“让你们看好苏婳,人呢?” 保镖毕恭毕敬地说:“少夫人说我们守了她这么多天累了,放我们两天假休息,还说这是您的意思。” 顾北弦抬了抬唇角,要笑不笑,一向温顺乖巧的女人,居然也会假传命令了。 他冷声问:“她去哪了?” 听出他的不悦,保镖陪着小心回:“少夫人没说。” 顾北弦掐了电话,调出柳嫂的电话,打过去。 她也关机了。 蹙了蹙眉,顾北弦吩咐助理:“去调监控。” “好的顾总。”助理马上带人去了医院监控室。 十分钟后,助理打来电话说:“顾总,凡是能看到少夫人的监控,全都被人为删除了。” 顾北弦握着手机的手,渐渐用力,差点把手机捏变形。 沉思片刻,他站起来,朝肾内科走去。 来到苏婳外婆的病房,敲门,进屋。 苏佩兰正拉了被子给老太太盖上。 看到顾北弦,她抬了抬眼皮,没什么表情地问:“有事吗?” 顾北弦淡声说:“妈,苏婳出院了,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苏佩兰就笑啊,“你是她老公,你都不知道她去哪了,我怎么知道?” “她对我有误会,跟我赌气,不知跑哪去了。一个小姑娘,手上还有伤,到处乱跑很危险。请您告诉我,她去什么地方了,我去找她。” 他话说得很客气,语气里却带着点命令的意味。 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是与生俱来的。 苏佩兰粗中有细,听出来了。 她拉了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抓了把瓜子嗑起来,冷淡中带着敷衍,说:“那两年你身体不好,脾气暴躁,那么难伺候,我闺女都没跑。白天黑夜地给你当牛做马,当得一心一意。现在却跑了,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她才会跑啊。” 顾北弦目光幽深,抿唇不语。 苏佩兰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我闺女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保姆。现在你腿好了,用不着保姆了,自然就不想要她了。” 顾北弦弯了弯唇角,“我从来都没把她当成保姆。” 苏佩兰翻了他一眼,“别光说好听话啊。要,就对她专一点;不要,就痛快地把婚离了。我家姑娘长得漂亮,脾气好,人聪明,又有一手的好手艺。离了婚,也不过才二十三岁,什么样的小伙子找不到?现在离婚的,多着呢,根本就不叫事。” 顾北弦嘴角扬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凉凉淡淡地说:“您忙,我再去找找。” 他转身就走。 关门的时候声响不小。 苏佩兰“啧啧”两声,对躺在病床上昏昏欲睡的老太太说:“妈,您看看他这脾气,我就说了他几句,他就生气摔门走了。小婳跟着他,指不定背后受了多少委屈。” 老太太动了动眼皮,没说话。 “当年她结婚,那些亲戚背后都笑话我,为了钱把闺女卖给一个残废。好不容易他站起来了,我以为小婳的好日子来了,没想到他又不安分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就是被人瞧不起啊,想欺负就欺负,想作贱就作贱。”苏佩兰背过身去,偷偷擦了擦眼角。 老太太叹了口气,慢半拍说:“是我拖累了她。” “妈,您快别这么说,都怪我没本事。”苏佩兰喉咙发涩。 接下来,顾北弦带人把苏婳能去的地方全部找了个遍,找到深夜,都没找到。 半夜,躺在卧室大床上,他辗转反侧,睡不着。 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个地方。 他马上穿上衣服,带上人,连夜赶路,前往苏村。 苏村位于苏山脚下,是苏婳外公的老家。 苏婳从小在那里长大。 一行人长途跋涉,抵达苏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了。 顾北弦下车,推了推院门,没推动。 苏婳这会儿应该在睡觉,他不想吵醒她,拉开车门,把座椅放倒,躺在车上闭闭眼睛,想眯一会儿。 折腾这么久,累极了,这一闭眼就睡过了。 等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 顾北弦推开车门,下车。 保镖急忙走过来,说:“顾总,院子里有人说话,听着很像少夫人的声音。” 顾北弦微微点头,走到院门前,直接推门。 这次,门开了。 一眼扫过去,院子很大。 很久没人住了,墙角杂草丛生。 东边角落里有一棵繁花似锦的梨花树,树下坐着一个温婉娴静的女人。 白色长款针织衫包裹着她窈窕纤细的身形,一头黑发风姿绰约,皮肤雪白,五官精致,唇角噙着浅浅的笑。 有风吹过,雪白的梨花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到女人的头发上。 美得像一幅画。 旁边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身形高挑的男人,正弯腰帮她的手上药。 两人轻声说笑,连有人进来了都没察觉。 女人正是他从白天找到黑夜的苏婳。 男人是那个医生兼古宝斋的少当家,沈淮。 顾北弦眼神变了,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冷峻,唇角扬着,带了几分自嘲,凉淡地看着两人。 许久,他才压下怒意,开口道:“苏婳,来外公家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苏婳像是这才注意到他似的,远远看过来,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地说:“您太忙了,我就不打扰了。” 她把你,换成了“您”,同他拉开距离。 沈淮转身看过来,眼里有一丝意外,笑道:“表哥,你来了?快进来。” 顾北弦淡漠地扫了他一眼,走向苏婳。 来到她跟前,他垂眸看着她,弯起唇角,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我从昨天中午就找你,找到现在。” “您不必这么费心的。”苏婳冷淡疏离地笑着,漆黑的大眼睛里是脆生生的倔强。 “那天锁锁从床上爬起来要去卫生间,下床时差点摔倒,我扶了她一把。她嘴唇上的口红蹭到了我的衬衫上,当时没注意,晚上脱衣服时才发现。” “您不需要向我解释的。”苏婳语气略有些敷衍。 这些细节,她听着就膈应,下意识地抵触。 这次不打招呼就走,是因为情绪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不单单因为那抹口红印。 三年婚姻,两人也算相敬如宾,她不想跟他吵,可心里实在烦得很,只能走了,眼不见为净。 顾北弦停顿了一下,说:“锁锁的手被那个叫阿尧的,用锤子砸烂了。她本就重度抑郁,这次受伤雪上加霜。担心她想不开再自杀,我就多去看了几次。” 苏婳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站起来,说:“请您跟我来。” 顾北弦淡淡嗯一声,跟上去。 两人出了大门,一前一后,朝村子后面走去。 一路都是乡间土路,春天风大,尘土飞扬。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来到一片柳树林前。 柳树粗壮茂密,细长的树枝随风乱舞,树下是密密麻麻的坟堆。 即使大白天,这里也阴气森森的,气温明显比别处低很多。 不时有一两只乌鸦从头顶掠过,发出凄切的叫声。 苏婳丝毫不觉得害怕,弯弯绕绕走到一处小小的旧坟前,站定,盯着坟堆,目光渐渐沉痛如水。 良久,她轻声说:“阿尧在这里。”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18章 乖乖张嘴 “他早就死了,一个死人是不可能去伤人的。砸烂楚锁锁手指的另有其人,至于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报复她,我真不知道。”苏婳声音十分平静,下睫毛上却慢慢挂了一层泪珠。 顾北弦垂眸看着坟堆。 那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坟,看着有些年头了,坟前放了一束发蔫的野花,地上有烧过的纸灰。 坟子简陋到极点,只用黄土堆成,连块墓碑都没立。 看不出是谁的。 顾北弦极淡地勾了勾唇,之前问她,阿尧是谁,她避而不答。 监控里调出阿尧的背影照后,她就随便找一个小坟堆,来敷衍他。 她不知道,当她在梦里喊第一声“阿尧哥”时,他就派人来到这个小山村,暗中调查阿尧了。 全村整整九十八户,无论男女老少,所有人口径一致,全都说村里没有阿尧这个人,所以这个坟堆里,埋的根本不可能是阿尧。 她为人一向真挚诚恳,如今却为了保护她的阿尧哥,撒谎了。 顾北弦心里很不舒服,一股怒意隐隐抬头,刚要开口揭穿她的谎言,见她眼睛不知何时蒙了层泪水,湿漉漉地盯着坟堆,神情悲戚。 野风刮过,她单薄的身板摇摇欲坠,我见犹怜。 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保护欲。 他心里软下来,怒意都减轻了,抬手把她揽进怀里,温声说:“好了,我不追究了,你别哭了。” 苏婳脸贴在他领口上,无声地流着泪,很快把那里浸湿了一小片,削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顾北弦抚摸着她瘦瘦的脊背,语气嗔怪带着点宠溺,说:“下次再出来,提前跟我说一声,记住了吗?” 苏婳轻轻嗯了一声。 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旷野里,显得特别清晰。 顾北弦极轻地笑了笑,直到现在才感觉到饿意。 苏婳半慢拍才反应过来,抬手擦了擦眼睛,从他怀里出来,仰头望着他,“是你的肚子在响吗?你饿了?” “是啊,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能不饿吗?”他微扬的语调透着点委屈。 “为什么不吃饭啊?” “你失踪了,我只顾着带人到处找你,哪有心思吃饭?” 苏婳不由得有些悲伤。 他这样很容易给她造成一种错觉,觉得他挺在乎她的,可是上次她这样想时,他以楚锁锁之名,向她提出分手。 “我们回去吃饭吧,柳嫂应该做好饭了。”苏婳轻声说。 “好。” 两人并肩朝村里走去。 回到家,沈淮正在院子里支桌子,柳嫂端着碗从厨房里走出来。 看到沈淮,顾北弦伸手握住苏婳的手。 苏婳想抽出来,没抽动。 沈淮的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眼神略略暗了暗。 柳嫂看到顾北弦,有点后怕地说:“顾总,昨天我的手机没电了,没接到您的电话。” 顾北弦倒是不在意,道:“没事,吃饭吧。” 几人落座。 顾北弦拿起一个鸡蛋剥起来,剥完放到苏婳面前,“吃吧。” 苏婳又递给他,“你饿了,你先吃吧。” 沈淮淡笑道:“你们表兄妹俩感情可真好。” 顾北弦眼神微冷,语调极淡,“我是她……” “表哥,他是我的远房表哥。”苏婳打断顾北弦的话,赌着气说:“我是他的乡下穷亲戚,以前在他家当了三年保姆,负责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沈淮颇为惋惜,“你明明有那么好的手艺,却去当保姆,太可惜了。” 苏婳轻轻扫一眼顾北弦,别有深意地说:“还好,他家开的工资比较高。” 话刚说完,她感觉大腿上忽然多了只手。 紧接着,那只手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腿,捏得有点痒,有点色,色得她心跳加速。 苏婳耳尖红了,偏头暗暗斜了顾北弦一眼,示意他把手拿开。 可他脸上表情一本正经,拿着汤勺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吃相极斯文,一点都看不出私底下的小动作。 苏婳伸手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想从自己腿上挪开,却挪不动,反被他扣住。 他扣着她的手,十指交握,还用拇指轻轻蹭着她的手心,蹭得她手心都出汗了。 苏婳一只手受伤,另一只手被顾北弦握住,没法吃饭。 只能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北弦偏头看她,眉眼含笑,故意问:“婳婳,你怎么不吃饭?” 平时喊她苏婳的人,这会儿故意喊她“婳婳”。 苏婳佯装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顾北弦就笑啊,“不吃,是想等表哥喂你吗?” 他用自己的汤勺舀起一勺粥,还用嘴试了试温度,递到苏婳嘴前,“乖乖,张嘴,表哥喂你。” 那声音三分暧昧,三分撩人,更多的是调戏。 苏婳的脸噌地一下子红了。 紧抿着嘴,就是不肯张。 顾北弦笑意更深,“不满足用勺子喂?那表哥用嘴喂?” 苏婳没想到他会变本加厉,有点嫌弃地翻了他一眼,说:“那勺子你用过了,给我换一把吧。” 顾北弦趁她张嘴时,把勺子直接塞进她嘴里,“以前我们经常共用一把勺子,你都不嫌弃。今天有外人在,你就嫌弃了?这毛病可不好啊。” 苏婳被灌进了一勺粥,微微瞪着顾北弦,咬牙切齿地咀嚼起来。 沈淮耸耸肩,无奈道:“苏婳,你表哥可真疼你。” 顾北弦在桌子底下,用力捏了捏苏婳的手,笑着说:“当然,表妹就是用来好好疼的。” 柳嫂的脸都快埋进粥碗里了,心想,有钱人就是会玩,明明是夫妻,非要扮表哥表妹找刺激。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柳嫂站起来收拾碗筷。 苏婳客气疏离地对顾北弦说:“您工作挺忙的,吃完饭就回去吧。” 顾北弦看着她,目光温柔,“你跟我一起回去。这里荒山野岭的,什么都不方便。表哥一天不见你,想得慌。” 苏婳被他撩得耳朵都麻了,万万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顿了顿,她看看受伤的左手说:“我的手三个月内都不能工作,回去也没事,就在这边休养吧。” “也好,那表哥晚上再来找你。” 他特意咬重“晚上”“找你”四个字,仿佛晚上要来找她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苏婳急忙说:“不用了,这里离市区挺远的,开车得好几个小时,影响您休息。” 顾北弦抬手爱怜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呀,怎么越来越犟了?” 苏婳偏头避开,警告的语气轻声说:“请您不要对我动手动脚好吗?” “我是你表哥啊,表哥表妹之间做这种动作不是很正常吗?”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绯红的唇瓣,笑得有些危险。 那张斯文禁欲的脸,此刻坏坏的,感觉太撩了。 苏婳和他相敬如宾三年,他要么消沉暴躁,要么斯文禁欲,要么温润如玉,即使在床上做那事时也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她哪见过他这副面孔啊,整个就是一翩翩风流公子哥儿,纨绔得很。 她被撩拨得面红耳赤,心里火烧火燎的,急忙侧过身子,躲开他的抚摸。 沈淮这会儿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再也待不下去,起身走了。 苏婳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就朝屋子走去。 顾北弦抬脚跟上去。 进了卧室。 顾北弦从后面搂上来,把她调了个,一只手挪开她受伤的手,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俯身来亲吻她。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19章 成为夫妻 苏婳往后躲了躲。 顾北弦的吻就落到了她的下巴上。 苏婳明显感觉他的气压都低了好几度。 顾北弦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顺着她的背,往下滑,揽住她的腰,质问的语气说:“为什么对沈淮说我是你表哥?” 苏婳垂下眼帘轻声说:“反正都快要离婚了,没必要再大张旗鼓,到处去说你我是夫妻了。再者你家世显赫,以后离婚了,被同事知道,会用有色眼光看我的,我不想被人冠上‘豪门弃妇’的称号,还是说远房表哥更方便一些。” 顾北弦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想得倒挺周到。” 苏婳自嘲地笑了笑,“没办法,小人物的生存本能嘛。” “你可不是小人物啊,能把我使唤得团团转的,整个京都城都没有几个。”他唇角噙着调侃的笑,耐人寻味地注视着她。 “您就别拿我寻开心啦,我哪敢使唤您啊。”苏婳有点窘,背过身不搭理他。 话音刚落,顾北弦的手机响了。 他从西裤兜里掏出来看了一眼,眼神微微变了变。 苏婳好奇地扭头去看,眼角余光瞥到了“锁锁”二字,胃里痉挛了一下,说:“你接吧。” 顾北弦挑眉看她,“你不生气?” 苏婳心说:我生气,你就不接了吗?还不是照接不误。 “快接吧,别让人家等急了。”她假装不在乎地催促道。 顾北弦目光幽深看了她一眼,按了接听,问:“锁锁,有事?” 手机里传来楚锁锁娇弱可怜的声音,“北弦哥,你去哪了啊?昨天你一整天都没来医院看我,今天能来吗?你不来,我都吃不下饭了,好难过啊。” 一阵嫌恶涌上来,苏婳膈应死了。 她踮起脚尖凑到手机旁,学着楚锁锁的腔调说:“老公,我衣服都脱啦,你还磨蹭什么呢?” 手机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顾北弦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婳没有表情地和他对视。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说话。 过了许久许久,手机里才传来楚锁锁有气无力的声音,“那你忙吧,北弦哥。” 她挂了电话。 苏婳喜怒不辨,淡淡地说:“你快去医院看看她吧,重度抑郁症,手又受了重伤,万一再吃安眠药自杀了,又是我的罪过。” 顾北弦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走到屋外,给楚墨沉拨过去。 接通后,他说:“你派人留意一下锁锁。她刚给我打电话,受了点受刺激,我怕她想不开,再出事。” “好的。”楚墨沉停了片刻,说:“锁锁从小被我们这些人宠坏了,性子有点娇纵。她总觉得和你还没分手,做事也没有界限感,给你添麻烦了。” 顾北弦沉默几秒,“没事,她生病抑郁也跟我有关系。” “你太太她不会生气吧?” 顾北弦极浅地勾了勾唇,“还好,她脾气很好,人也通情达理。”也没那么在意我。 当然后面这半句,他没说出来,成年人不会轻易向别人吐露心事。 楚墨沉顿了顿,说:“回头请你们夫妻俩吃饭赔礼道歉。” “有时间再说。” “好。” 挂电话后,顾北弦回到屋里,看到苏婳正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古旧的书在看,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她的脸,鼻尖蹭了蹭她的头发,说:“我走了。” “嗯。” “我晚上再过来找你。” “太远了,你还要工作,就别来回折腾了。” “那你就早点跟我回去吧。你一个小姑娘家,在这荒山野岭里住着,我怎么放得下心?手上的伤也没好,吃饭都成问题。”他拿起她受伤的那只手,低头去查看。 苏婳心里有点难过。 他这样,真的很难让她对他彻底死心。 他总是在她决意要离开的时候,又来拉她一把。 又总是在她心软的时候,再往她心上插上一刀。 藕断丝连的感情,最折磨人了。 苏婳抽回手,凉凉淡淡地说:“你走吧,晚上不要过来了。我从小在这里长大,那时没有你,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嘛。” “倒也是。”顾北弦捏了捏她另一只手,“你这个小姑娘啊,就长了副楚楚可怜的外表,其实骨子里坚强着呢,心比我的心都硬。” 苏婳微微抿着唇,心说:明明是你的心硬,非要倒打一耙,太坏了。 顾北弦站起来,“我真走了,你不送送我?” 苏婳别过头不看他,心里五味杂陈,想让他走,又不想让他走。 顾北弦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抬脚走了出去。 出门看到沈淮,他眼神冷下来,疏离的语气问:“你什么时候走?” 沈淮淡笑一声,“我这几天休班,后天再回去。苏婳的手还得换药,我是医生,照顾她比较方便。” 顾北弦脸色沉了沉,抬眸看向不远处。 两个保镖正坐在凳子上,端着方便面大口大口地吃。 他吩咐道:“你们两个留下,好好保护苏婳。” 保镖急忙放下方便面盒,站起来,应道:“好的,顾总。” 顾北弦又看向正在水池旁刷碗的柳嫂,“柳嫂,你跟我上车。” 柳嫂连忙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跟着他朝车子走去。 坐进副驾驶,她不安地绞着手指,说:“顾总,昨天少夫人让我关机,我不敢不听她的话。” 顾北弦长腿交叠,手臂担在车窗上,手指轻轻捏着额骨,淡声道:“不用害怕,我找你是问别的。苏婳对那个姓沈的,是什么态度?” 柳嫂仔细想了一下,说:“少夫人对沈医生很客气,保持着距离,应该是对他没意思。不过,沈医生好像挺喜欢少夫人的,很照顾她。医院的监控,就是他找人删的,我们也是他开车送过来的。顾总,我要不要把少夫人是您太太的事,告诉沈医生?” “不用,她想玩,就顺着她吧。” “好的,顾总。” 顾北弦从包里抽出一张现金支票递给她,“照顾好她,别让她和姓沈的单独在一起。” 柳嫂脸上堆起笑,接过支票,“放心,我保证不让他俩单独相处。” “下车吧。” 柳嫂推开车门下车。 司机发动车子。 顾北弦降下车窗,朝外看去,没看到苏婳的身影,心里有点空。 小没良心的,他长途跋涉连夜找了她那么久,她连送都不出来送他一下。 车子朝前开去,卷起一路尘土。 快要拐弯时,顾北弦不甘心,又朝车后看了一眼,看到路口一抹纤细笔直的身影,裹在白色针织衫里。 那张巴掌大精致的小脸,正是苏婳。 他微微扬起唇角,笑了,算她还有点良心。 车子拐过弯,苏婳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 顾北弦缓缓关上车窗,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她的情景。 那时她才二十岁,刚大学毕业,还是个小女孩。 一张脸小小的,看上去又白,又脆,大眼睛毛茸茸的,漂亮得出乎他的意料。 那时她就不太爱说话,他问一句,她就说一句,不问就不说,脸上一直挂着笑,却笑得很有距离感,是类似证件照上的那种永恒微笑,漂亮的容貌下,带着点犟犟的感觉。 他记得那天天很冷,她还给他拎了一盒见面礼。 拎的什么,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细细的手指冻得红酥酥的。 看着那双手,他莫名心疼。 也就在那天,他们领了证,成为夫妻。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20章 当枪使了 直到看不见顾北弦的车子了,苏婳还站在原地,眼神直直地瞅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有点空,怅然若失。 风卷起树叶,打着转儿,在她脚边盘旋着。 又站了会儿,苏婳才转身回了外公家。 取了钥匙进了东边偏房,那是外公的古画修复室,也是她小时候待的最久的地方。 房间还保持着原样,中间放着两张半人高的大红色实木桌,桌上放着排笔、羊蹄刀、羊肚毛巾等修复工具。 有些日子没打扫了,桌子上落了一层薄灰。 想起胃癌去世的外公,苏婳鼻子一酸,眼圈湿了。 “这就是你小时候学艺的地方?”身后传来沈淮的声音。 苏婳点点头,“是的。” 沈淮走到她身边,抬手摸了摸桌子,“挺佩服你的。小时候,爷爷也要把手艺传承给我,我学了不到一个月就放弃了,死活坐不住,又枯燥。修复文物这门手艺,太磨性子了,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他爷爷也是修复古书画的,在业内很有名气。 苏婳笑笑,“当年我外公要传给我妈,她也是,静不下心。可是总得传承下去啊,要不就失传了。” “是啊,干这行,门槛其实挺高的,要心静,有灵性,悟性好,有耐性,韧性强,还得吃苦耐劳。” “对,尤其不能急躁。揭画的时候,要一点点地揭,有时要揭半个月,稍微一急躁,画就揭坏了。” 沈淮侧眸看着苏婳,目光温柔,“你的童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苏婳极浅一笑,“哪有童年啊。别的小孩子都在外面玩,我就对着一幅幅古画不停地临摹。” “好惨。” 苏婳莞尔,“是有点。” 说话间,柳嫂拿着块抹布悄悄走进来,东擦擦,西抹抹,一脸敌意地瞪着沈淮的背影。 沈淮往苏婳身边靠了靠,手慢慢地往她的手边凑,想去牵她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柳嫂抄起门后的扫帚,冲到沈淮身后,照着他脚边用力一拍,大声喊道:“沈医生,让一让!刚才有只老鼠跑过去了!” 沈淮连忙挪到一旁。 苏婳纳闷地看着柳嫂。 这屋子是外公当年特制的,密封性极好,蟑螂都进不来,哪里会有老鼠? 很快,她就明白了,肯定是顾北弦临走时交待过她什么。 以前没发现他占有欲那么强,她和沈淮说几句话,他都不允许。 挨到晚上,一行人吃了饭。 苏婳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看书。 柳嫂拿着手机小跑着进来,说:“少夫人,顾总电话,找你有急事。” 苏婳接过,问:“怎么了?” 手机里传来顾北弦低沉磁性的声音,“奶奶生病住院了,念叨着想见你。我已经通知保镖了,你快回来吧。” 苏婳一听,急忙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上次见奶奶身体就很虚弱的样子,这人年纪大了,感个冒发个烧,都很危险。 苏婳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东西,走出去。 沈淮正站在院子里抽烟。 苏婳对他说:“我得回去了,顾奶奶住院了。” 沈淮掐灭烟头,“好,我跟你一起走。” 三个多小时后,一行人来到市区。 和沈淮分别后,苏婳带着柳嫂、保镖来到医院。 奶奶住在顶楼vip病房。 出了电梯,一拐弯,苏婳一眼就看到顾北弦长身玉立地站在窗口抽烟。 他身材高挑,容貌英俊,气质出众,周身贵气逼人,在人群里鹤立鸡群,十分打眼。 苏婳刚要开口喊他,忽听一声清脆的“北弦哥”。 紧接着从消防楼道里跑出一道身影,上前一把抱住顾北弦的腰,脸贴到他的后背上,亲亲热热地说:“听说奶奶生病了,我来看看她。” 女人很漂亮,白生生一张小脸,一副富养出来的娇气模样。 正是楚锁锁。 苏婳心脏“咚”地一下撞到肋骨上,疼得直抽抽。 双脚钉在原地,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再也迈不动一步。 柳嫂忙喊道:“顾总,少夫人回来了。” 顾北弦握着楚锁锁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大步朝苏婳走过来,淡声道:“到了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下楼去接你。” 苏婳说不出话来,凉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挪着沉重的双腿,朝奶奶病房走过去。 进屋。 老太太正坐在病床上喝燕窝羹,看到苏婳,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婳儿,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听北弦说你出差了?” 这应该是顾北弦替她找的借口。 苏婳应了声,克制住情绪,把受伤的手背到身后,笑着说:“奶奶,您身体怎么样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年纪大了,身体就像纸一样,风一吹就受寒了。来,快过来坐,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苏婳弯腰在她床边坐下。 老太太看到她的手一直背在身后,好奇地来拉,“手怎么一直藏在身后?” “没事。”苏婳下意识地往后躲,还是被她拉了出来。 看到苏婳左手两只手指打着夹板,四个指甲全是紫黑色。 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气,心疼得不得了,“快跟奶奶说说,你这手是怎么弄的?” 苏婳静静地说:“前些日子惹了一个盗墓的,他被抓进监狱了,他妹妹上门来寻仇。” 老太太气得直哆嗦,“什么盗墓的这么大胆子,连我们顾家的人都敢动,不要命了吗?你仔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婳把事情前因后果,跟她详细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完,眼珠微微动了动,陷入沉思。 许久,她出声:“事发当天,北弦也在,他们不认识你,但肯定能打听出北弦。一个小小的盗墓贼,他妹妹哪来那么大胆子找你报仇?” 她忽然抬头朝门口瞥了一眼,意味不明地说:“十有八九是被人怂恿,当枪使了。”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顺着老太太的视线看过去,那里站着楚锁锁。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21章 量身定做 见两人都怀疑自己,楚锁锁急忙伸出受伤的手,说:“奶奶,没过两天,我的手也被人拿锤子砸烂了,粉碎性骨折。我难过得都不想活了。” 老太太抬了抬眼皮,“怎么那么巧?” 楚锁锁红着眼圈说:“我和苏婳姐伤的一样,都是左手,四根手指。警方推断,是有人恶意报复。” 矛头直指苏婳。 老太太唇角溢出冷笑,“是吗?为什么没报复别人,就报复你?” 楚锁锁眼泪含在眼眶里,委委屈屈地说:“可能我和北弦哥走得太近,惹苏婳姐不高兴了吧。”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苏婳找人报复的。 苏婳脸色波澜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淡淡的讥诮,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越来越精进了。 老太太冷哼了声,不搭理楚锁锁,扭头看向顾北弦,“你派人把那个盗墓贼的妹妹找回来,好好问一问,看是不是有人怂恿她,或者许了她什么好处?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好。”顾北弦沉思片刻,拿着手机出去给助理打电话了。 老太太冷眼看向楚锁锁,“你还有事?” 楚锁锁乖巧地说:“没事了,就是来看看您老人家。” 老太太拉下脸,“看完了就走吧。” 楚锁锁脸色白了白,“奶奶,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您能不能不要总是对我这么凶?以前,您特别疼爱我的。” 老太太抿着唇没出声。 楚锁锁哽咽道:“三年前北弦哥受伤,我也想待在他身边,好好陪着他,可是我妈派人强行把我弄到国外,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我。我想北弦哥想得都重度抑郁了,我那么爱他,却硬生生地被分离。听说他结婚了,我哭了整整三天,绝望得都不想活了。” 她泪眼汪汪地站在那里,垂眉耷眼的,活脱脱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 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老太太神色稍微缓和了点,“三年前,医生宣布北弦的腿永远站不起来了,你离开,我也能理解。毕竟落差太大了,一般人都接受不了。不管你是主动还是被迫离开,你们都已经分手了,北弦也结婚了。你再来破坏他们的婚姻,就是你的不对了,知道吗?” 楚锁锁擦了擦眼睛,“我没破坏北弦哥的婚姻,我只是忍不住想看看他。奶奶,我没有恶意的,真的。” 苏婳几分隐忍,语气随意又清冷道:“都搂搂抱抱了,还叫没破坏。那请问楚小姐,怎样才叫破坏呢?” 楚锁锁咬了咬唇,“我和北弦哥青梅竹马,相爱十几年,习惯一时改不掉,以后我会尽量,尽量注意。” “相爱十几年”,听着轻飘飘五个字,杀伤力却极大。 苏婳心里说不出的膈应,像塞了块大石头,硌得胸口疼。 和他们十几年的感情相比,她的三年替身婚姻太微不足道了。 “咔哒”一声,门开了。 顾北弦打完电话,走进来。 苏婳顿了顿,站起来,迎上去挽住他的手臂,笑道:“老公,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顾北弦神色微微一滞,垂眸看着她,眼底意味不明。 苏婳伸手扶着他的腰,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先答应我。” 话是对他说的,眼睛却瞟着楚锁锁的方向。 一向淡泊无争的性子,硬是被逼出了斗志。 爱不爱的已经不重要了,她就是要赢楚锁锁。 她要告诉她,青梅竹马又怎样?相爱十几年又怎样? 都是过去式了。 她才是他的妻子。 顾北弦瞥了眼泪眼朦胧的楚锁锁,极淡地嗯了声。 苏婳提着的心咚的一下落地了,伸手握住他的手,刚才真的好怕他拒绝。 握了片刻,顾北弦想抽回去,苏婳用力抓紧,不让他抽。 楚锁锁盯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眼泪哗地一下流出来。 她捂着嘴,扭头跑了出去。 顾北弦对苏婳说:“我送她回病房。她重度抑郁,这样跑出去,很容易出事。” “我陪你一起去。” 顾北弦眉心微蹙,“苏婳,你今天是怎么了?” “你是我丈夫……” “我没说不是。” 见俩人要吵架,老太太急忙开口道:“你们俩一起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看到楚锁锁正站在电梯口等电梯,手捂着嘴,无声地哭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旁边人好奇地看着她。 顾北弦大步走过去,从裤兜里掏出手帕递给她,温声说:“擦擦眼泪吧。” 苏婳薄薄脆脆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体贴入微地关心着前女友,心里针扎一样难受。 楚锁锁接过手帕,扫了眼苏婳,抽噎着说:“北弦哥,你快跟苏婳姐回去吧,要不,她又该生气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低低地说:“我怕她误会,再迁怒我,我左手已经废了,不想右手也废了。” 虽然离得不近,可是vip病房走廊人不多,苏婳听得很清楚。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三言两语就能把屎盆子扣到别人头上。 难怪顾南音说她从小心眼就贼多呢,真的,歪心眼实在太多了,领教了。 苏婳静静地看着顾北弦,想听听他怎么说。 沉默一瞬,顾北弦出声道:“不是苏婳找人做的,我了解她,她是个很好的人。” 苏婳转身走了。 这句话说得她心里稍微好受点。 她怕再待下去,又扎心。 回到病房,苏婳安静地在床边坐下。 人在这里坐着,心却挂在顾北弦身上,不停地猜测他们俩这会儿在做什么? 老太太见她失魂落魄的,心疼地拉起她的手,说:“婳儿,你赶紧生个孩子吧,生了孩子婚姻就稳定了。孩子是婚姻的纽带,能把你们俩紧紧连在一起。” 苏婳心里五味杂陈。 结婚前两年,顾北弦身体不好,不能过夫妻生活。 腿好后,能过了,他一直做安全措施,她没法怀孕。 再说这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婚姻,生一个孩子,就真的能稳固吗? 万一最后还是离了,对孩子伤害太大了,她就是单亲家庭,最能理解那种苦楚。 可是看着奶奶充满期望的眼神,苏婳不忍让她失望,浅浅笑道:“好的,我会好好努力。” 老太太开心地笑起来,慈爱地摸摸她的头,“你这孩子,长得漂亮,又聪明。基因这么好,以后生个大胖儿子,肯定招人喜欢。” 苏婳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说:“奶奶,您就夸我吧。” “我说的是真的。三年前,我给北弦挑媳妇,专门去大学里挑,要模样好看,学习好,还要乖。挑来挑去,都不太满意,最后校长把你的资料拿给我。我一看照片,嘿,就要这姑娘了!简直就是给我们家北弦量身定做的。” 苏婳心里清楚,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她长得像楚锁锁。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22章 你会浪吗 十分钟后,顾北弦回来了。 挨着苏婳坐下,抬手摸摸她的头,温声说:“锁锁有病,受不了刺激,你别跟她计较。” 这是要让她忍。 苏婳微微抿着唇,没出声。 她其实是个很能忍的性子,已经忍了楚锁锁好几次了,如今稍一反抗,在顾北弦眼里就成了计较。 “忍”这个字,拆开看,是往心上插一把刀,什么滋味,只有忍的人最清楚。 那两年顾北弦身体不好,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她都能忍,刚开始是为了报恩,后来是因为爱上他了。 可她楚锁锁算个什么东西啊,她凭什么要忍她? 苏婳越想越生气,唇瓣抿得紧紧的,脸色沉得像水。 老太太察觉不对劲,拍拍她的肩膀,瞪着顾北弦,警告道:“婳儿也是小姑娘,就比楚锁锁大一岁,凭什么要让婳儿忍她?你以后处理好和她的关系,再让我的婳儿受气,我打你啊。” 顾北弦扳过苏婳的肩膀,端详着她的脸,打趣道:“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脸都气成包子了。” 苏婳白了他一眼。 顾北弦笑着把她揽进怀里,声音调柔,哄道:“好了,不生气了。” 他握着她受伤的那只手腕,轻轻摩挲着,“生气会影响伤口愈合。” 老太太见状,也来哄:“婳儿,别气了。以后他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家休息去吧。” 他们俩都这么哄了,苏婳也不好再绷着。 她轻轻推开顾北弦,环视病房一圈,见有佣人陪床,便说:“奶奶,您好好养病,我明天再来看您。” 奶奶和蔼地笑道:“行,别忘记你答应我的啊。” 苏婳耳尖微微泛红,说:“好的。” 她站起来,拿着包,和顾北弦并肩走出病房。 出了门,顾北弦盯着她发红的耳尖,问:“你答应奶奶什么了?怎么还红耳朵呢。” 苏婳轻声说:“奶奶让我给你生孩子。” 顾北弦淡笑,“奶奶想重孙想疯了。去年我的腿刚能站起来,她就开始催生,私下催了我好几次,现在又来催你。前些日子,还让我们俩去老宅住,想方设法地逼着我们生孩子。” 苏婳有些走神,没接话。 乘电梯下楼。 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 顾北弦偏头看向苏婳,嘴角带笑,眼底却带着探究,“你想生孩子吗?” 苏婳认真地想了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孩子,其实挺冒险的,你觉得呢?” 顾北弦眼神暗了暗,意味不明道:“你是不想生孩子,还是不想生我的孩子?” 苏婳总觉得他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琢磨了下,说:“等以后稳定下来再说吧。你不是想离婚吗?万一生下孩子,再离婚了,对孩子不公平。” 顾北弦自嘲地勾了勾唇,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漫不经心道:“也是。”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前面拐弯时,顾北弦问:“跟我回家吧,方便照顾你。” 苏婳沉默了几秒,说:“好。” 回到日月湾。 下车。 顾北弦牵起她的手,朝家门口走去。 苏婳低头看了看被他牵着的手,以前他们在外面很少牵手的,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关系。 最近忽然间,对她亲密了不少。 可是想想这只手,也曾牵过楚锁锁的手,苏婳就觉得心里有点膈应。 进屋,苏婳把包放下,拉开鞋柜的门,刚要给顾北弦拿拖鞋。 他握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弯腰,说:“你手受伤了,我来。” 他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帮她脱掉脚上的鞋子,把她的脚轻轻塞进拖鞋里,还细心地帮她拉了拉脚上的棉袜。 以前都是她伺候他做这些的,忽然间被他伺候,苏婳有点不适应。 顾北弦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笑道:“夫妻之间就是要互相照顾啊,以前你照顾我,现在换我照顾你。” 苏婳低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应该的。”顾北弦换了拖鞋,帮苏婳小心地脱掉外套,说:“你好多天没洗澡了,在医院里只是擦擦,擦不干净,等会儿我帮你洗洗。” 苏婳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 之前在医院,他天天帮她擦澡,就已经很尴尬了,再让他帮忙洗澡,太难为情了。 顾北弦盯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勾唇笑道:“你也不小了,怎么动不动就脸红?结婚三年了,还矜持得像个小姑娘。” 苏婳想到萧逸说的,让她在家浪一点,荡一点,否则争不过楚锁锁。 她声音极轻地问:“你们男人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太矜持,更喜欢女人浪一点?” 顾北弦忍俊不禁,“是谁告诉你的?” “萧逸。” 顾北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唇角扬起,慢悠悠地问:“那你会浪吗?” 苏婳脸更红了。 她矜持惯了,还真浪不起来,可是她太想赢楚锁锁了。 她从小跟着外公学习修复古书画,其实早就把身上的棱角打磨没了,是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性子。 不知怎么的,忽然间就被楚锁锁激起了强烈的胜负欲。 她想了想,抬起脚,勾勾顾北弦的小腿,手指顺着他的衬衫缝隙探进去,抚摸他的腹肌,大眼睛水水地瞅着他,很认真地问:“是这样吗?” 顾北弦噗嗤笑出声,握住她往里探的手,不让她乱动,问:“这是谁教你的?” “从玛丽苏小说里看到的。” 顾北弦垂眸,仔细端详着她的眼睛,“你这眼神不对,太认真了,看得我只想跟你研究高数题。” 他捏了捏她的腰,“肢体动作也太僵硬,这架势不像调情,倒像要跟我比武。你得放松,腰要软一点,眼神慵懒一点,媚一点。” 忽然意识到什么,苏婳挑眉瞪他,“你怎么这么懂?” 顾北弦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你们男人果然都喜欢浪荡的。”苏婳闷闷不乐地说完,转身朝沙发走去。 看着她莫名其妙生闷气的样子,顾北弦哑然失笑,“我去放洗澡水。” “好。” 洗澡水放好,苏婳走进浴室。 在顾北弦的帮助下,脱了衣服坐进浴缸里。 她高高举起受伤的左手,防止沾到水,对他说:“你出去吧,我自己洗就行。” 顾北弦挽了挽袖子,拿起挂在墙上的粉色搓澡巾,说:“我帮你搓搓背吧,快半个月没好好洗澡了,身上肯定很脏。” 苏婳刚要说“不用。” 只觉得后背一痒,顾北弦已经搓上去了,边搓边嗔道:“灰这么多,小泥猴。” 苏婳窘得不行,反驳道:“我才不脏呢。” 顾北弦笑意加深,“好,不脏,我们家婳婳干净着呢。” 苏婳耳根微微发麻,这个男人越来越会撩了。 搓着搓着,她听到身后男人的呼吸声,渐渐不对劲了。 她刚要扭头去看,他的手就从她的背上,划到了腰上,握住。 他从身后抱住她,顺着她的耳垂一路往下亲。 苏婳挪动肩膀想反抗。 他握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个身,低下头来亲她的嘴唇。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23章 欲罢不能 苏婳急忙偏头避开,瞪大眼睛,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顾北弦捏捏她小巧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不是想和你研究高数题。” 苏婳手指抵着他的下巴,不让他靠近自己的嘴,很认真地说:“你说过要离婚的。” “今天在医院里,你也说过不离了。” “我那是故意气楚锁锁的。” 他幽深乌黑的眸子沉沉地注视着她,“我当真了。” 苏婳垂下眼睫,“我现在不想和你做这种事。” 顾北弦微微挑眉,“刚才是谁勾引我?” “我没有,我那是,我……”苏婳忽然不知该怎么表达才好了。 一着急,她的脸又红了。 不止脸,脖颈,手腕都被热水蕴起浅浅一层红霜,像白雪上落了一朵朵明媚的海棠。 清丽中掺杂娇媚,又纯又欲,令人欲罢不能。 顾北弦摁住她的唇,不许她再说话,拇指揉了揉她柔软的唇瓣,“你现在就挺勾人。” 勾人? 苏婳恍惚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能和这么魅惑的词对上。 她往后退了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你先出去好吗?” 顾北弦手指撩开她垂下来的发丝,挽到耳后,温声说:“一起出去。” 不等苏婳回答,他弯腰把她从水里湿淋淋地捞出来,打开花洒冲掉她身上的泡沫,拿大浴巾裹住,像抱小孩子那样,抱进卧室。 把她放在床上,小心地将她受伤的手,挪到头顶。 他覆上来,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巴,顺着锁骨开始亲,亲得很细致。 苏婳身体受不了他的撩拨,心里却是抗拒的。 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推他。 可是他力气太大了,她那把子力气,压根就反抗不过,反而给他增加了情趣…… 事后。 苏婳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说:“你不是喜欢浪荡的吗?为什么还碰我这种?” 顾北弦不知她别扭什么,捏了捏她的腰,随意道:“你刚才就挺浪,我很喜欢。”尾音上扬,显得有点色气。 男人在床上的调情话,苏婳是不信的。 她仰起头,望着他漂亮的下颔线,心想:男人果然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啊,他们爱着一个人,却不妨碍他们去睡另外一个人。 女人就不行,心里若不爱,身体就无法接纳。 顾北弦的手顺着她的背往下滑,揽住她的腰,下颔蹭了蹭她的发丝,说:“月底是我妈生日。你最近不上班,晚上过去玩吧,热闹热闹也好,你性子太安静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婳心里起了一丝波澜,问道:“性子太安静了,是不是挺无趣?” 顾北弦想了想,“不啊,你挺有趣,刚才勾引我那出,能笑一年。” “打你呀。”苏婳轻轻捶了他胸口一下。 顾北弦笑着握住她的手,“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年轻,本该充满活力才对,太压抑了对身心不好。” “好,我明天去给妈买生日礼物,送她什么比较好?” “随便,送包吧,她喜欢包。” “嗯。” 两人安静地躺了十多分钟。 顾北弦拿起她受伤的手仔细查看了一下,问:“刚才有没有碰到手?” “没有。” “腿呢,酸不酸?” 苏婳动了动腿,说:“酸。” “我给你揉揉。” 他掀开被子,捞起她一条腿,轻轻揉起来,揉完小腿,揉大腿,指法相当熟练。 苏婳对他的触摸极其敏感,没揉几下,就脸红心跳,呼吸加快,身体也渐渐发热了。 她和他见第一面就领证了,前两年他腿站不起来,脾气很差。 再英俊的脸,整天阴沉着,也很难爱起来,那时她对他报恩的心思居多。 真正爱上,是最近一年时间,于她来说,现在还处于热恋阶段,可惜被他一句“分开”,硬生生切断了。 她心里有点难过,眼睛不知不觉便蒙了一层雾气。 顾北弦不知她的心思,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想起她刚才一本正经勾撩拨自己的样子,又来了兴致,说:“负负得正,腿酸的话,再来一次,就不酸了。” 苏婳总觉得他理讲得很歪。 可是他却不给她时间仔细考虑,又压了上来…… 手机忽然响起来。 不过这种时候的男人,是没心情去接电话的。 他一手握着苏婳柔软的细腰,另一只手伸到床头柜上,手指在手机上随便划拉了一下,铃声戛然而止。 他以为是挂断了,其实是不小心按了接通。 手机那端的楚锁锁,竖着耳朵,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阵阵娇滴滴的细微喊声。 那声音媚得让人头皮发麻。 她心里那个堵哟,像被人活生生塞了块仙人掌,刺刺地疼。 她咬牙切齿地听了一会儿,赌气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气呼呼地对华棋柔说:“妈,我想弄死苏婳。” 华棋柔盯着她打着夹板的左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恨恨地说:“我也想弄死她。” “那个叫黄鹊的有消息了吗?” “打听到了,她被卖到了西北地区一个穷山沟里。那地方穷山恶水,民风彪悍,手机没信号,电都不通。她会被逼着生很多孩子,要是逃跑,会被打断腿,被折磨疯,这辈子都离不开那里了。” 楚锁锁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我想把苏婳也卖到那地方去,你能联系上那个人贩子吗?” 华棋柔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不要!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楚锁锁咬着牙根,“可我看到她和北弦哥亲热,就心烦!” “姓苏的死丫头,手一受伤,过了两天你的手就被人砸得粉碎性骨折。砸烂你手的那个男人,就是明目张胆地警告你,不要惹苏婳,否则你的下场会比她更惨。在把那个男人揪出来之前,你千万不要动苏婳,记住了吗?” 楚锁锁烦躁地皱了皱眉头,“那男人到底是谁?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抓到?” “那男人狡猾得很,警方派出一个支队,连夜找了十几天,都没找到他。只有一张模糊的背影照,连通缉令都没法下。你爸和你哥也派人找了,都没有结果。” 楚锁锁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不耐烦地说:“找人调苏婳的通话记录了吗?” “调了,她通话记录里没几个人,找不到可疑的对象。看苏婳那样,估计她也不知道是谁。” 楚锁锁嗤笑一声,“听你的意思,那男人在背后玩默默守护?” “应该是,也不知道他图啥。”华棋柔鄙夷地撇了撇嘴。 楚锁锁嘲讽道:“一个乡下土包子,居然也会有这么忠实的舔狗。那男人眼瞎吗?看上苏婳什么了?除了脸长得还行,会修个古画,她有啥?木头疙瘩一样。” 她口中木头疙瘩一样的苏婳,今晚被顾北弦折腾狠了。 累得像没有骨头似的躺在他怀里,没多久就睡沉了。 顾北弦起身去冲了个澡。 回来在她身边躺下,手掌撑着下颔,盯着她安静柔美的小脸,看了小半天。 他垂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亲,低声说:“今晚要是再在梦里喊你的阿尧哥,我可就真生气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24章 替身是你 昨晚在外公老家没睡好,今晚又被顾北弦好一通折腾,苏婳睡得很沉。 一觉睡到天亮,累到连噩梦都没顾得上做。 不做十三年前那个噩梦时,她就不会说梦话,更不会在梦里喊“阿尧哥”。 第二天清早,她睁开眼睛,看向身旁,顾北弦早就起床了。 她小心地避开伤手,穿上衣服,下床。 走进卫生间,看到顾北弦连牙膏都给她挤好了。 她莞尔,拿起牙刷慢慢刷起牙来。 洗漱过后,苏婳扶着栏杆下楼。 顾北弦正端了做好的早餐,往餐桌上摆。 看到她,他眉眼漾起好看的笑意,满面春风,招呼道:“快过来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容貌英俊,五官雕塑般完美,剑眉星目,目若朗星,笑意薄唇微扬时,既有深情宛转,又有几分洒脱不羁,看得人心神荡漾。 苏婳情不自禁地也笑起来,“你怎么不喊我?我来做就是。” “你手伤还没好,我又不是不会做,举手之劳的事。” 苏婳走到餐桌前坐下,顾北弦递过来一把勺子。 早餐很丰盛,中西合璧,有煎蛋,煎牛排,煎三文鱼,提拉米苏、烤面包,甚至连八宝粥都有,还切了份水果。 苏婳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粥熬得还不错,绵软可口。 听到顾北弦说:“苏婳,我们要个孩子吧,要是怀了,就不离了。” 苏婳握着汤勺的手一顿,很是意外。 之前一直避孕的是他,提离婚的是他,如今忽然又要孩子,不想离婚的,也是他。 苏婳沉默了会儿,缓缓抬起头,看向他,很认真地问:“你以后能离楚锁锁远点吗?” 顾北弦眸色微微一滞,过片刻,说:“她重度抑郁,跟我有关系。我问过医生,那个病情绪很重要,一时想不开就会自杀。再者,顾家和楚家有生意往来,都在同一个城市,低头不见抬头见。” 说了这么多,答案只有两个字:不能。 苏婳自嘲地笑了笑,垂下眼帘,盯着碗里的粥,轻声说:“我什么都能忍,唯独忍不了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我真的,没你想得那么大度,抱歉。” 顾北弦顿了顿,“在我这里,她和南音的地位差不多。” “南音可没天天深更半夜给你打电话,把你叫过去,也没跟你搂搂抱抱。” 顾北弦端起杯子抿了口水,语调极淡,“没有完美的夫妻关系,大多数夫妻都是我忍你,你忍我,互相包容。” 苏婳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琢磨出点门道。 她深吸一口气,说:“阿尧早就去世了,不需要你忍,我也不想忍楚锁锁。” 顾北弦唇角溢出一丝冷笑,目光幽深,盯着她看了许久,意味不明道:“是吗?” 苏婳没接话,低下头,继续喝粥。 再抬下去,就是吵架了,她不想跟他吵。 吵架太伤感情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再吵来吵去,破裂得更快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很爱他。 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爱过一个人。 她是有点慢热的性子,很难爱上一个人,但是一旦爱上,就很难退出来。 吃完饭后,苏婳站起来,要收拾碗筷。 顾北弦按住她的手,说:“等会儿让柳嫂和钟点工收拾,你想在家看书就看书,想出去逛街就逛街。”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过来,“刷我的卡。” 苏婳没收,“我有钱。” 顾北弦把那张卡塞进她的衣兜里,“密码是你的生日,618618。出门的时候,打电话让司机送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 等顾北弦走后,苏婳也出了门,去给婆婆秦姝选生日礼物。 秦姝是挺有名气的婚纱礼服设计师,创有同名品牌shuqin,之前事业重心在巴黎,今年把重心移到了国内。 苏婳和她打交道不多,只知道她气质高雅,性格清冷,话很少。 来到爱马仕专卖店。 苏婳走进去,给秦姝挑包。 她挑中了一款30码的琥珀黄色铂金包,十几万,还要配同等价位的货,比如搭配一些丝巾、抱枕什么的。 正在选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苏婳姐,你也来选包啊。” 苏婳头皮微微一麻,扭头朝后看去,是楚锁锁。 她一身名牌,珠光宝气,手里拎着一只昂贵的鳄鱼皮铂金包,娇娇弱弱的身板,走出一副拽拽的步伐。 苏婳极淡地嗯了声。 楚锁锁牛皮糖一样凑过来,问一旁的柜姐,“苏婳姐看中了哪款啊?” 柜姐拿起她看中的那款琥珀黄铂金包,说:“是这款,楚小姐。” 楚锁锁眼底闪过一丝讥诮,盯着苏婳肩膀上背的一只看不出什么牌子的包,嘲讽道:“苏婳姐这种从小山村里出来的,可能对奢侈品不太了解。在这里买包,得消费满十万以上,才有购买资格哦,你有吗?” 苏婳眼神微冷,“当然有。” 她对奢侈品并不痴迷,手上的包是出门时随手摸的一只,记不清是什么牌子了,只是觉得装东西方便。 但是她平时逢年过节,给顾南音和老太太送礼物时,都会选一些她们喜欢的。 顾南音就特别喜欢爱马仕的包,她送过她好几只。 楚锁锁“哦”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苏婳姐花起北弦哥的钱来,还真是毫不手软啊。” 苏婳笑了,“他是我老公,我想花就花,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吧?” 楚锁锁冷哼道:“我和北弦哥青梅竹马十几年,一起长大,我们有许多共同的生活痕迹,真要论起来,你才是那个外人。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第一只爱马仕包,就是北弦哥送的呢。” 苏婳懒得跟她磨嘴皮子,挑了几条丝巾、配饰、烟灰缸、毛毯什么的,配齐了十几万的货。 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柜姐,“刷卡吧。” “好的,您请稍等。”柜姐接过卡去收银台刷卡。 苏婳需要签字,抬脚跟过去。 楚锁锁也凑上来,撇撇嘴说:“这是北弦哥的卡吧?你死活不肯离开他,就是看中他的钱吧?” 苏婳神色淡淡,对柜姐说:“麻烦你告诉楚小姐,这张卡的户名是谁?” 柜姐微笑着对楚锁锁说道:“楚小姐,这张卡的户名是苏婳,苏小姐。” 苏婳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问:“卡里余额还有多少?请帮我查一下。” 柜姐盯着电脑,恭恭敬敬地说:“回苏小姐,您卡里的余额是一亿五千六百万。” 楚锁锁的脸唰地变了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半天没吭声。 苏婳盯着她的脸,极浅地勾了勾唇。 她从来就不是个爱攀比的性子,可是对付楚锁锁这种势利小人,用这种方式真的超级爽! 卡里那一亿是顾北弦不久前给她的分手费,五千六百万是这三年,他零零散散给的。 他每次发过脾气,都会用钱补偿她,出手相当阔绰。 以前苏婳总嫌他拿钱打发她,可是今天,她觉得这种一言不合就甩钱的方式,简直帅呆了! 给楚锁锁送花送包,才几个钱啊? 他每次给自己的卡和支票,最少金额也有一百万。 刷完卡,苏婳从柜姐手中,接过笔优雅地签了字。 柜姐把卡还给她。 苏婳捏着那张银行卡,在楚锁锁眼前晃了晃,淡嘲道:“楚小姐,你的账户里恐怕连五千万都没有吧?以后就不要用你的无知,来我面前刷存在感啦,真的很low。至于拿两千万支票,让我离开顾北弦的事,以后也不要再做了,像个小丑。” 楚锁锁的脸都快气歪了,酸里酸气地说:“嚣张什么啊,如果三年前我没被我妈强行带到国外,哪有你这个替身什么事?” “替身,呵,替身。”苏婳脸色白了白,手指用力掐着掌心。 这是扎在她心底的一根刺,一戳就疼得揪心。 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楚小姐可能不知道,你才是那个替身。”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25章 感动坏了 “和我们家北弦指腹为婚的,是你姐姐。她不幸夭折了,你才有机会接近北弦。以后,就不要再说苏婳是替身这种话了,你也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女人话说得毫不留情,一点面子都不给楚锁锁。 苏婳回头。 看到十米开外,站着个气质高雅,风韵犹存的女人,又高又瘦,穿黑色长风衣,风衣下一双绝美的小腿,脊背挺得笔直。 是顾北弦的母亲,秦姝。 苏婳微微诧异,随即笑着喊道:“妈。” 秦姝优雅地勾勾唇,冲她点了点头。 楚锁锁愣了一下,刚要发作,看到是秦姝,很快换了副笑脸,惊喜地喊道:“秦阿姨,你回国了?” 她几乎是小跑着过去,一把抱住秦姝的腰,亲亲热热地说:“我好想你,前几天还跟我妈说你生日快到了。今天来就是给你挑礼物的,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了苏婳姐,随便聊了几句。” 苏婳有点佩服楚锁锁的厚脸皮。 秦姝都那么不给她面子了。 她还能若无其事地贴上去,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同她说说笑笑,套近乎。 秦姝脸上没什么表情,握着她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挪开,往后退了一步,同她拉开距离。 楚锁锁也不觉得尴尬,依旧笑着说:“阿姨,您今天来这里是要买什么?我帮您参考参考。” 秦姝瞟了眼苏婳肩上的包,淡然道:“来给我儿媳妇买个包。小姑娘太节俭了,明明老公那么有钱,非得背个几百块的杂牌包出门,被一些肤浅的人看到,会笑话。” 楚锁锁脸上的笑僵住了。 这肤浅的人,说的就是她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讷讷地开口:“啊,也是,苏婳姐太会节省了,明明长得那么漂亮,也不爱打扮。阿姨,您是从事时尚行业的,她却那么……” 苏婳听出来了,楚锁锁这是拐着弯地说她土呢。 她平时就是简单的衬衫长裤,风衣,或者针织衫,都不是什么奢侈品的牌子,就是商场里随便买的,首饰也很少戴。 跟楚锁锁这种全身最新款高定,珠光宝气,花蝴蝶一样的装扮相比,确实朴素了些。 不过她没觉得有啥,衣服穿得舒服得体就行了。 楚锁锁嫌她土,她还嫌楚锁锁招摇呢,每次都穿得像明星走红毯似的,身上首饰挂得叮叮当当的,看着都累。 秦姝目光凉凉地扫了楚锁锁一眼,淡声道:“我家儿媳妇兰心蕙质,注重内在美。她就是披块床单出门,也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自信的人,用不着这些繁琐的外在修饰。” 楚锁锁实在接不上话了,咬着唇不出声了。 苏婳心里挺感动的。 更佩服婆婆语出惊人,句句都在护着她,字字都在打楚锁锁的脸。 这时柜姐拿着一款奶昔白的铂金包,朝秦姝走过来,毕恭毕敬地说:“顾太太,您预定的包到货了。” 秦姝接过来,转手就交到了苏婳的手上,“这是妈送你的,别只顾着给妈和南音买包,自己却背个几百块的包。这个圈子就是这么浮华,看包识人,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苏婳接过来,笑着道谢:“谢谢妈,包好漂亮。” “喜欢就好。”秦姝把卡交给柜姐刷卡。 苏婳则把她买的琥珀黄铂金包,交给秦姝,说:“妈,这是我给您挑的生日礼物。” 秦姝当即让柜姐拆了包装,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全部装进苏婳买的包里,说:“以后我就只用这一个包了,儿媳妇送的包,意义重大。” 秦姝一口一句“儿媳妇”,像把锥子一样,一下下地扎到楚锁锁的心上。 她站在那里呆立不动,脸色阴晴不定。 司机过来把苏婳配的货,拿进后备箱里。 婆媳俩一人背着一个新包,说说笑笑地走了出去。 留楚锁锁一人站在原地,独自凌乱。 店里的柜姐见多识广,早就看出了些门道,再看向楚锁锁时,眼神变得十分微妙。 走到店外。 秦姝忽然开口问道:“前女友这种生物,挺膈应人的吧? 苏婳浅笑,“是挺膈应。” “不要太纠结北弦忘不忘得掉她,当下他爱你才是最重要的。” 苏婳不出声了。 可惜顾北弦心里爱的压根不是她,是楚锁锁。 现在忽然不和她离婚了,是因为奶奶的再三阻止。 对她好,也是因为在他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她曾经尽心尽力地照顾过他,他其实是个蛮讲情义的人。 秦姝抬腕看了看表,提议道:“时间还早,一起喝杯咖啡?” “好。” 苏婳上了秦姝的车,去了她常去的一家咖啡馆。 坐下后,两人各点了杯咖啡。 秦姝左手轻托下颔,端详着苏婳,“前两年北弦脾气特差,你一定过得很煎熬吧?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连我这个亲生母亲,都不想去伺候他。本来以为你待不了几天就走了,没想到你能撑到现在。” 苏婳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杯子说:“还好。” “一亿五千六百万,北弦得是发了多少次脾气,对你多恶劣,才会这么拼命地弥补你?换了我,我才忍不了,再爱也忍不了。” 苏婳一顿。 知道她听到了自己和楚锁锁的对话。 她莞尔,“我从小跟着外公学习修复古书画,韧性和耐性都练出来了,不觉得有什么。那两年他心里苦闷,脾气发出来了,会好点,总憋着会憋出心病的。” “你倒是挺会替他着想。”秦姝扫了眼她受伤的那只手,“那么重要的手被夹断了,一定很难过吧?” 苏婳低头看着打着夹板的手,苦笑,“可不是,天塌了。” “会长好的。”秦姝安慰道。 她喊来服务生,把车钥匙给他,让去她车子后备箱取一个礼盒过来。 礼盒取到。 秦姝打开,推到苏婳面前说:“这是妈亲手给你设计的,老早就做好了。等月底我的生日,你就穿这套。” 她扫一眼苏婳身上的白衬衫,“朴素是美德,可是有些肤浅的人总喜欢以衣取人,咱又不是没那个条件,想穿就穿。” 苏婳垂下眼帘去看,是一件夜蓝色的星空裙。 轻柔的薄纱面料上,缀有无数颗亮闪闪的人工钻石,宛如裹着银河系的星辰,星光闪闪。 哪怕没穿,她都能想象得到,这件礼服穿上去,得有多惊艳了。 突然想到什么,苏婳轻声说:“妈,您的生日,我穿得这么华丽,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 秦姝端起咖啡抿了口,淡笑,“不啊,你是我儿媳妇,你越漂亮,越光彩,我这个婆婆脸上就越有光。” 苏婳简直要被感动坏了。 以前总觉得秦姝高冷,话很少,不太爱理人的样子,没想到她高冷的外表下,还有这么温暖的一面。 苏婳刚把盒子盖上,手机忽然响了。 扫了眼来电显示,是顾北弦打来的。 接通后,苏婳柔声问:“有事吗?北弦。” “在哪呢?” “我和妈在喝咖啡。” “跟我妈在一起?你们在哪家咖啡馆?我这边马上就忙完了,过去找你。”顾北弦低沉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急。 苏婳顿了下,说:“你忙你的,不用过来。” “你把手机交给她。” 苏婳把手机递给秦姝。 秦姝接过,对着手机“喂”了一声。 顾北弦警告的口吻说:“不要为难苏婳,有什么事直接找我。” “为难?”秦姝抬手掏了掏耳朵。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26章 受宠若惊 “我为什么要为难苏婳?”秦姝皱着眉头问。 顾北弦没有情绪地说:“你的性格,你自己清楚。” 秦姝什么也没说,直接掐了电话,打开微信,给他发了个定位。 把手机还给苏婳,她自嘲地笑了笑,嗔怒道:“臭小子,居然以为我找你,是想为难你,我就那么像恶婆婆吗?” 苏婳想起刚才在爱马仕专卖店里,秦姝冷横眉冷对楚锁锁那段,杀伤力的确挺大的。 但因为怼的是楚锁锁,苏婳只觉得爽,觉得感动。 她莞尔,“不,您是最美婆婆。” 秦姝转怒为喜,“还是你会说话。臭小子,老婆都快被他气跑了,我好心好意地帮他哄老婆。他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苏婳这下全明白了。 肯定是奶奶或者顾南音,对秦姝说了什么。 所以一向高冷的她,此次回国,又是给她送包,又是给她送礼服的。 苏婳挺受宠若惊的。 像顾家这种豪门大户,向来注重门当户对。 以前顾北弦腿站不起来,坐在轮椅上,是个废人,和她还算般配。 如今顾北弦腿好了,重回公司,是顾氏集团那种上市集团的ceo,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高高在上,万众瞩目。 而她,即使有修复古画的本事加身,可没有家世加持,力量还是单薄。 她自己都这么觉得了,更何况别人呢。 所以拥有豪门千金身份的楚锁锁,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一次次来挑衅她。 没过多久,顾北弦就赶了过来。 推开门,站在门口,往咖啡馆里环视一圈。 看到苏婳,他迈开长腿,大步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沉声说:“我们走。” 苏婳抽回手,仰头冲他笑,“走什么啊?我跟妈聊得很开心。” 她指了指桌上的包和礼盒,“这些都是妈送给我的。” 顾北弦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问:“她没说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吧?” “没啊,妈对我很好。” 顾北弦微挑眉梢,“没骗我?” 苏婳莫名其妙,“我骗你干嘛?” “没骗我就行,咖啡喝完了,我们走吧。” “我跟妈好不容易见次面,还没聊够呢。”苏婳不太想走。 秦姝端着咖啡,笑吟吟地说:“你快跟他走吧,再不走,他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我呢。” 苏婳笑道:“他不敢。” 秦姝白了顾北弦一眼,“你不懂,男人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他啊,现在眼里就只有你这个媳妇,哪还有我这个妈?” 明明是一句抱怨话,却把苏婳逗笑了。 笑着笑着,心里又变得有点难过,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该有多好。 月底最后一天。 秦姝的生日到了。 晚上,苏婳换了她送自己的蓝色星空裙,精心化了个淡妆,由司机送往顾家。 别墅里灯火通明。 挑高九米宽敞又明亮的客厅,布置得美轮美奂,豪华长桌上摆满各种各样的高档自助菜品,山珍海味,一应俱全,酒水、水果和精致甜点琳琅满目。 男宾客都穿着西装打领带,女宾客则一水儿的晚礼服,打扮得珠光宝气。 众人举杯共饮,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秦姝看外表清清冷冷,却很擅长交际,不时穿梭在人群中应酬,谈笑风生,八面玲珑。 这是苏婳嫁进顾家,第一次搞这么热闹的生日会。 之前顾北弦出车祸腿站不起来,整个顾家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哪怕老太太过生日,都不大办,只最亲近的几个人来老宅吃顿饭,简单庆祝一下,就打发过去了。 苏婳刚一进屋,众人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 无论男女,眼里都露出惊艳的目光。 苏婳素颜已经很美,稍一化妆堪称惊艳,盛装之下,更像落入凡间的仙子。 雪白的瓜子脸上,两弯乌黑的黛眉,大眼睛水光潋滟,顾盼生辉。 身姿修长窈窕,夜蓝色长款拖地礼服裙上缀了无数颗细小的钻石,像繁星点点。 灯盏的光斑和裙身上的星光交相辉映,行走间仙气满满。 秦姝也看到了苏婳,马上热情地迎过来,挽起她的手臂,向众人介绍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儿媳妇,苏婳。” 众人纷纷惊讶,“你儿子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没通知一声?” 秦姝微笑,“结婚三年了,婚礼过段时间就办。” 有个穿紫色晚礼服的中年阔太,离得近,上下打量着苏婳,啧啧称赞,“长得这么漂亮,气质又这么好,肯定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吧?” 苏婳眼神略略暗了暗,刚要开口。 秦姝握了握她的手,说:“苏婳是古画‘修复圣手’苏文迈的外孙女,书香门第之后。” 紫晚礼阔太不玩古董,自然不知道苏文迈的名气,表情顿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说:“书香门第啊,那也挺好的。”语气明显敷衍了许多。 其他人脸上的笑,也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苏婳心思敏感,察觉到了,心里不太舒服,脸上却看不大出。 秦姝把她带到里面,低声在她耳边说:“不要管那些人,个个俗得很,一身铜臭味儿,还无知。” 苏婳心里暖呼呼的,冲秦姝嫣然一笑,“谢谢妈,我没事。” 秦姝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就好。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想吃什么自己去拿,有事就喊佣人,北弦很快就到,我先去招呼他们了。” 苏婳略略欠身,“您去忙,不用管我。” 等秦姝走远,苏婳找了个位置坐下。 和顾北弦结婚三年,她一直深居简出,这是第一次曝光在众人面前。 在场所有人,除了秦姝,她一个都不认识,多少有些不自在。 苏婳拿了杯果汁,轻轻抿着,拿出手机翻了翻。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哟,苏婳今天也来了啊。这小礼服一穿,麻雀变凤凰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这话说得太刺耳了。 苏婳头皮微微发麻,扭头去看。 不远处站着个穿黑色晚礼服,身材高瘦的女人,保养得看不出真实年龄,脸型瘦长,颧骨有点高,眉眼间带着点刻薄相。 是顾北弦的姑妈,顾凤骄。 苏婳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向她打了声招呼:“姑妈好。” 顾凤骄手里端着杯红酒,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小丫头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才嫁给我侄子,要什么有什么,钱财、家世、相貌、风度,样样出挑。” 苏婳极浅地勾了勾唇,不卑不亢地说:“北弦是很优秀,但是我也不差。” “你是不差,可是娘家太拿不出手了,啧啧,跟我们顾家没有可比性。”顾凤骄轻蔑地撇了撇嘴,抿了口酒。 苏婳忍了忍,淡淡道:“娘家什么样不重要,北弦对我好就行。不只北弦对我好,爷爷、奶奶、妈妈和南音,他们都特别尊重我。” 顾凤骄没想到苏婳看外表温温柔柔,却不是个软茬子。 她说一句,她马上怼一句,毫不相让。 顾凤骄怒从中起,“那是他们涵养好,你配不上就是配不上,别硬往自己脸上贴金!” 忽听一道冷峻的男声传过来:“苏婳不用往脸上贴金,她自己就是金子,配我绰绰有余!” 苏婳闻声回头。 高挑挺拔的男子,穿一袭深色正装,轮廓深邃,五官英俊逼人,长腿阔步,由远及近而来。 走到近前,他伫足,居高临下地睨着顾凤骄,一字一顿道:“我的女人,还轮不到姑妈这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顾凤骄脸色铁青,憋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公,你来啦。”苏婳弯起眼睛,拎着裙子就朝他跑过去。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27章 我做不到 来到顾北弦身边,苏婳仰起小脸冲他笑。 他个子极高,挺拔如松地站在那里,逆着一片灯光,俊美得不真实。 苏婳眉眼弯弯地望着他,一双眼睛亮得像星辰,小手指轻轻蹭了蹭他比她大出一截的手指。 顾北弦感觉到了,笑着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后脑勺,声音调柔说:“路上堵车,我来晚了,抱歉。” 苏婳浅浅一笑,“没事呀,我也刚到。” 顾凤骄看得闹心,砸砸嘴想说两句,又怕惹恼了顾北弦,再下不来台。 她端着酒杯,挪到别处去了。 顾北弦牵着苏婳的手,走到桌前,坐下。 他用银筷夹起一块鱼肉刺身,递到苏婳嘴边,“蓝鳍金枪鱼,今早刚从国外运过来的。这是最好吃的鱼腹肉,你尝尝。” 蓝鳍金枪鱼号称“刺身之王”、“鱼中的劳斯莱斯”,是世界上最顶级的鱼类美食。 苏婳张嘴含住,慢慢咀嚼起来。 生鱼片口感清爽,肉质弹性十足,入口有余香,味道特别鲜美。 苏婳咽下后,冲他笑,“好吃。” 她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递到他唇边,“你也吃。” 顾北弦推回去,“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秦姝百忙之中,远远朝顾北弦和苏婳这边瞟过来,看到这一幕,唇角微微扬了扬。 旁边一个穿绿色旗袍的阔太,也看到了,说:“你儿子对你儿媳妇可真好。” 秦姝自谦道:“还行。我儿媳妇值得,小姑娘人品特别好。” 绿旗袍阔太说:“那挺好。只是这书香门第,对我们这些做生意的,用处好像不太大吧?” 秦姝敷衍地笑笑,弯腰从桌上拿起一块蛋糕,递给她,“李太太,这次定的甜点味道还可以,你尝尝。”???. “谢谢。”绿旗袍阔太接过,拿勺子小口地吃起来,好事的嘴巴被堵上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喧哗。 苏婳扭头朝门口看过去。 一个穿黑色西装,年逾六十的男人大步走进来,身形依旧挺拔,肩背宽阔,灰白的短发修得平整,眉峰凌厉,不怒自威。 是顾北弦的父亲,顾傲霆。 苏婳刚要站起来,去打招呼。 看到顾傲霆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年轻女人,是楚锁锁。 好巧不巧,她也穿了一件夜蓝色星空裙,上面缀了无数颗亮钻,闪闪发光。 只不过苏婳的是拖地款的长礼服,楚锁锁的是短款,下摆是那种蓬蓬的款式,露出两条又直又白的腿。 苏婳走的是端庄温婉风。 楚锁锁则是娇俏可爱风。 苏婳偏头看向顾北弦,“人是你请来的?” 顾北弦微微摇头,“我和我妈都没邀请她,应该是我爸叫过来的。他和锁锁的父亲从小是同学,后来同时进入自家公司接班,一直都有生意往来,关系不错。” 苏婳抿唇不语。 她和顾傲霆打交道很少。 只逢年过节,一起去老宅聚餐时,偶尔见一下面,打声招呼。 楚锁锁进屋后,便忙着和那些男女宾客熟稔地打招呼,挨个喊道:“张叔叔好,李阿姨好,唐姑姑好……” 受伤的手背在身后,笑容甜甜,一副温柔乖巧的模样。 那些人纷纷夸赞道:“女大十八变,锁锁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楚锁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谢谢张叔叔,谢谢李阿姨,谢谢唐姑姑……” 顾北弦见苏婳一直盯着楚锁锁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都是一个圈子的,这些人看着锁锁长大,很熟。” 也不知是自己多心了,还是怎么着,这一刻,苏婳感觉自己就像个异类,不小心闯入了他们的圈子,怎么都融不进去。 很快,楚锁锁便看到了顾北弦,眼睛一亮,踩着高跟鞋噔噔蹬地跑过来,开心地喊道:“北弦哥!” 和她的热情相比,顾北弦的态度明显要淡漠得多,只微勾唇角,略略点一下头,算回应。 楚锁锁也不觉得尴尬,跑过来,凑到他身边站着,打量着苏婳,赞叹道:“呀,苏婳姐今天穿得好漂亮。” 她往下压了压蓬得过分夸张的裙摆,娇羞地说:“咱俩今天撞衫了呢,好巧啊。” 苏婳学着顾北弦的模样,也冲她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一份提拉米苏,低头吃起来。 对楚锁锁,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楚锁锁委屈巴巴地对顾北弦说:“苏婳姐好像不太喜欢我呢。” 顾北弦微抬下颔,指了指对面位置,“你去那边吃吧。” 楚锁锁望着他,欲言又止,勉勉强强地说:“那好吧。” 走到对面坐下,她的视线却一直在顾北弦身上流连。 顾傲霆和一众人等应酬完毕后,朝顾北弦和苏婳这边走过来。 快到跟前的时候,苏婳站起来,微笑着冲他喊道:“爸。” 顾傲霆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极轻地应了声,对顾北弦说:“你跟我去楼上书房。” 顾北弦淡淡嗯一声,温声对苏婳说:“你慢慢吃,想吃什么就敞开了肚皮吃,在自己家里,不要拘束。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苏婳笑道:“好的,你快去吧。” 顾北弦一离开,楚锁锁便拿着酒杯凑过来,神情颇为得意,“顾家所有人都喜欢你又怎样?顾叔叔喜欢的可是我,我才是他心中最佳儿媳妇的人选。” 苏婳想到刚才顾傲霆对自己的冷漠态度,想必有楚锁锁的功劳。 毕竟她添油加醋,恶人先告状,不是一回两回了。 苏婳心里很不舒服,那感觉,就像生吞了无数只苍蝇,膈应死了。 她握紧手里的杯子,冷冷地说:“说完了吗?说完了,请马上从我眼前消失,爱去哪蹲着就去哪蹲着。今天是我婆婆的生日,我不想闹得大家不愉快。” 楚锁锁看着她手里握着的杯子,想起她上次直接把保温杯砸到了她妈的脸上。 她本能地觉得鼻梁骨痛,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转身走了。 快九点钟的时候。 秦姝走过来,问苏婳:“北弦呢?” 苏婳站起来说:“被爸叫到楼上书房了。” 秦姝抬腕看了看表,“该切蛋糕了,你去楼上喊一下他们吧。” 苏婳笑着应道:“好的,妈。” 她拎着裙摆,来到二楼。 二楼极安静,苏婳怕吵到他们谈事情,脚步放得很轻。 走到书房门外。 她抬起手刚要敲门,听到里面传出顾傲霆的声音,“锁锁更适合你。我和她爸合作了那么多年,许多生意都已经水乳交融,不分你我。你们俩要是结婚,对我们家生意帮助很大。来的路上,我旁敲侧击地问过锁锁,听她的意思,还是很喜欢你。”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脚。 不知过了多久。 她听到顾北弦说:“在我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是苏婳一直陪着我。” 顾傲霆冷笑了声,“给钱就好了,没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三年前,如果你没钱,她也不会嫁给你。这些年,你给了她那么多钱,还给她们家买了房子,帮她外婆找了肾源,负责所有医药费,养活了她们家祖孙三代,已经算仁至义尽。” 顾北弦沉默片刻,说:“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是,人有感情。” 顾傲霆皱了皱眉头,“你是男人,男人不能只沉迷于儿女情长。商海浮浮沉沉,大起大落,两船同行,要比一舟独行更保险。和楚家联姻后,万一公司出了事,楚家也能伸出援手拉一把。苏婳,她能做什么?” 苏婳静静薄薄地站在门外,像一株被雷电击过的繁华落尽的枯树,心里难受极了。 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深深的,无力的悲怆感。 是啊,她一个修复古画的,修得再好,又能帮顾氏集团做什么呢? 隔行如隔山,她什么都帮不上。 不过她没走,想听听顾北弦怎么说。 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都没听到他的声音。 她自嘲地笑了笑。 之前以为他提出离婚,是因为对楚锁锁旧情难忘,现在看来,不只是旧情难忘,还有这一重原因吧。 苏婳转身走了,一抬腿,才发觉两条腿软得厉害。 等她扶着墙,好不容易挪到楼下时,书房里传来顾北弦的声音:“抱歉,我做不到。” 可惜,苏婳已经听不到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30章 叔叔再见 前两年顾北弦腿站不起来,意志消沉,有自杀倾向。 苏婳便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他一消失,她就担心他想不开,就马不停蹄地去找,直到找到他,才安心。 哪怕后来他腿好了,这习惯还是没改过来。 苏婳推开隔壁客卧,床上没人,又去了书房,书房也是空的。 卫生间、浴室、阳台、楼下,连厨房都找了,全都没找到顾北弦。 她的心跳节奏大乱,扑扑腾腾的,像有人在她心上敲锣打鼓。 明知他现在不会再自杀了,可还是本能的害怕。 她推开门,朝庭院快步走去。 一道巨大的闪电忽然当头霹过,把漆黑的夜色照得亮如白昼,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 苏婳抬手捂住耳朵,寻找的脚步却不停。 明明灭灭中,看到前方一道颀长的身影,清清冷冷地朝她走过来,雪白衬衫扎进黑色长裤,腰身劲挺,身姿伟岸笔直。 冷白面庞清朗英俊,五官立体镌刻。 眼底分明带着一抹倦色,清雅矜贵之气却不减分毫。 是顾北弦。 苏婳稍稍松了口气,靠着旁边一株树站定,捂着胸口,小口小口地喘着粗气,眼神却黏在男人身上。 看到苏婳,顾北弦加快步伐,朝她走过来。 走到跟前。 他握住她的手,薄凉的手掌把她的手指完完整整地包裹住,问:“怎么出来了?” 苏婳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见他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胸腔里,有点后怕地说:“大半夜的,你去哪了?” 因为喘息,声音有点颤。 顾北弦望着她,眼底神色有细微变化,淡声说:“出来抽根烟。打雷了,怕你害怕,就回来了。” 说完他牵着她的手,朝屋里走去。 两人刚到门口,雨就哗哗地落下来,溅起一地泥腥气。 雨下得这么急,不像春雨,倒像是夏雨了。 进了屋。 苏婳闻到他身上有浓重的烟味,嗔道:“不是早就戒烟了吗?怎么又偷偷抽了,你不乖啊。” 她语气似嗔似怨,像训小孩子,惹顾北弦生笑,“下次不抽了。” “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下次还抽。”苏婳有点生气。 “今晚心里烦,以后尽量少抽。”他像是在保证。 想到顾傲霆的话,苏婳猜出他在烦什么了。 奶奶不让他离婚,父亲却逼迫他离婚,他夹在中间,大概左右为难。 苏婳试探地问:“是我让你烦了,对吗?” 顾北弦眸色微微一滞,随即揉揉她的脑袋,低声道:“是啊,小呆瓜,呆呆的让人烦。” 这就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了。 苏婳本来还有点感伤,被他一句“小呆瓜”搞得噗嗤笑出声,轻轻翻了他一眼,“你才是小呆瓜呢。” 顾北弦眼底漾出一丝笑,“下次不要再出来找了,我不会有事。” 苏婳轻声说:“习惯了。” 顾北弦一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很久都没松开。 两人换了拖鞋,并肩上楼。 苏婳说:“你抽烟了,去刷牙。” “晚上刷过了。” 苏婳用肩膀轻轻推了他一下,声音软软的,“去刷嘛。” 顾北弦笑着握住她的肩膀,“你最近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会撒娇了,话也比以前多了点。” 苏婳莞尔,“你们男人不都喜欢爱撒娇的吗?” 顾北弦唇角含笑,“倒也是。” 他松开她,抬脚进了卫生间。 苏婳跟进去。 他右手有伤,挤牙膏不方便,她就帮他挤好了。 顾北弦用左手拿起牙刷,对着镜子刷起牙来。 可能晚上人特别容易感性吧,苏婳想到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会太多了,心里有点伤感,情不自禁地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头埋到他的后背上。 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全是不舍。 平心而论,除了夹着个楚锁锁让人膈应,他这人没得挑。 顾北弦刷完牙,漱了下口,握住她的手,说:“苏婳同学,你最近有点黏人啊。” 苏婳挑眉,“嫌我烦?” “不敢。” 他笑着牵起她的手,朝卧室走去。 起风了,风把窗帘吹得簌簌响。 顾北弦走到窗前,关上窗户。 两人躺到床上。 “轰隆”又是一声春雷,比前两次更响,震耳欲聋。 苏婳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顾北弦把她抱进怀里,手帮她捂着耳朵,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低声说:“别怕,我在,快睡吧。” 苏婳嗯一声,小猫一样朝他怀里拱了拱,找到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很快沉沉睡去。 一周后。 陪顾北弦吃过早餐,苏婳坐上司机的车,去医院看望外婆。 来到医院,刚下车,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个年轻男人打来的。 对方自称是顾傲霆的助理,很客气地说:“苏小姐,我们董事长要见你一面。” 想起秦姝生日那晚,顾傲霆对顾北弦说的那些话,苏婳心里沉甸甸的,有种遭受凌迟之刑的感觉。 不过顾傲霆是长辈,她没有不见的道理。 约了十点钟,在医院附近一家咖啡馆见面。 苏婳提前十分钟到的。 十分钟后,顾傲霆掐着时间点来了。 他长相威严,神色肃穆,气场极为强大,哪怕一言不发,都让人觉得莫名压迫。 苏婳微微紧张,站起来乖乖巧巧地喊了声“爸”。 顾傲霆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落座后。 他点了杯黑咖啡,抬腕看了看表,道:“我很忙,没有太多时间兜圈子,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苏婳心里咚咚直跳,脸上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您请说。” 顾傲霆端起咖啡杯抿了口,说:“你也知道,我有两个儿子,顾凛和北弦。北弦虽然是次子,但是天资更好一些,我更看重他。三年前他初入公司,没用多长时间就锋芒毕现,出类拔萃,可惜后来出了车祸。如果他没出车祸,依你的条件,根本不可能跨越阶层,嫁给他。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 这种话太伤人了,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下等人,骂她高攀了。 苏婳脸上的笑凝固了,手指用力捏着杯柄。 顾傲霆目光耐人寻味地望着她,“顾楚两家生意往来多年,北弦和锁锁又是青梅竹马,我们一直认定锁锁是准儿媳。当初选你给北弦做妻子,是因为锁锁出国了,而你长得像她。北弦需要有这么个人陪伴,这个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任何一个长得像锁锁的人。” 苏婳一直觉得自己心理素质挺好的。 可是此刻,她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她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双手用力捧着杯子,垂着头。 眼泪就覆在眼珠上,似乎下一秒就能夺眶而出。 耳边又传来顾傲霆颇为无情的声音,“你付出了三年青春,帮了北弦很多,但是他也帮了你很多。别的不说,就说钱吧,你从北弦手里拿到的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做人要见好就收,苏小姐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许久,苏婳低低地嗯了一声。 见她答应了,顾傲霆脸上露出一丝笑,“我们见面的事,不要告诉北弦。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应该不愿意看到我和他,因为这种小事产生隔阂吧。” 小事? 苏婳自嘲地笑了笑。 对她来说,是一生的大事,于他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强行把眼泪逼回去,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淡淡地说:“我知道。” 顾傲霆笑容加深,“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叔叔其实也挺喜欢你的,唯一就是你家……叔叔是个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公司,那是我们顾家几辈人的心血。你也别怪叔叔现实,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叔叔”这个称呼,让苏婳笑了。 他大概从来没把她当成家人过。 “我知道了,叔叔再见。”说完,苏婳抓着包站起来,走了。 因为早就有心理准备,苏婳没觉得太难过。 离开西餐厅的时候,她脸色相当平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脊背挺得笔直。 她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流。 只是回到医院后,在小花园里,坐了整整一上午。 花园里有棵紫藤花。 她就坐在紫藤花下的长椅上,安安静静地赏花。 紫藤花开得十分烂漫,一大嘟噜一大嘟噜地挂在树枝上,细细小小的花拥拥簇簇地挤在一起。 以前她一直觉得这是种很热闹的花,今天才发现,这种花开得那么悲伤,密密麻麻的花里全是无处安放的悲伤。 悲伤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赏得太专注了,都没注意到远处有人在看她。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一双长腿笔直有力,穿着质感良好的黑色休闲装,脸上戴着口罩。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漆黑深邃,睫毛很黑很长,那双眼睛看别人时很冷,独独看苏婳时很暖,眼神清亮潮湿,自带深情。 苏婳坐了多久,他就默默地看了多久。 直到苏婳安全离开,他才彻底地消失在人群中。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31章 求之不得 苏婳回到外婆的病房里。 苏佩兰看到她脸色苍白得厉害,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闺女,小脸怎么这么难看?” 苏婳摇摇头,走到外婆床边坐下,拉起她的手,笑着陪她说起来话来。 苏佩兰是个急脾气,没等两人说几句,就上前,一把拽起苏婳的手腕,“你跟我出来一下。” 来到走廊里。 苏佩兰盯着她的眼睛,“顾北弦又欺负你了?” “没有。” “那是谁惹你了?我是你妈啊,你有什么事不跟我说,跟谁说去?”苏佩兰有点急。 苏婳平静地说:“顾北弦他爸找我了。” “顾傲霆为难你了?” “他让我们离婚。” 苏佩兰冷笑,“以前顾北弦坐在轮椅上站不起来的时候,顾傲霆怎么不逼着你离婚?现在顾北弦能跑能跳了,他开始逼着你离婚了?无情无义的东西!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狼心狗肺!” 苏佩兰把顾傲霆好一通骂,骂完问:“顾北弦怎么说?” “他说生个孩子,如果怀上了,就不离了。” 苏佩兰怒道:“生个屁!一个不要脸的前女友,加上一个狼心狗肺的爹。有这两根搅屎棍在里面搅着,你就是生一堆孩子,他们也能把你们俩给搅和散了,到时可怜了孩子。” 苏婳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佩兰不耐烦地摆摆手,“离吧,离,快点离,早离早利索!我闺女年轻漂亮,有才有貌,脾气又好,离了婚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苏婳鼻子一酸,趴到她的肩膀上,哭了。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有时候哭是一种发泄,是一种情绪释放,哭出来好像就没那么难过了。 苏佩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喉咙发涩,道:“都怪妈没用,让你受委屈了。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高攀不起他们那种家庭。” 苏婳刚要开口,手机忽然响了。 她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 是顾北弦打来的。 她抹了把眼睛,按了接通,“喂”了一声。 顾北弦说:“你的手明天拆夹板,我帮你约好了白老,明天上午十点半,别忘了。” 苏婳客气又疏离地说:“谢谢你。” 顾北弦听出她语气不太对,顿了一下,问:“出什么事了?” 苏婳抿了抿唇,说:“我最近想多陪陪外婆,晚上就不回去了,去我妈家住,她家离医院近。就诊卡和我的东西,你回去帮忙收拾一下,派个人给我送过来吧。” 顾北弦沉默一瞬,“行,我抽空给你送过去。” “谢谢。” 当天晚上,顾北弦就把苏婳的医院就诊卡以及一些生活必须品送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份排骨汤。 他把汤递给苏婳,“让柳嫂炖的,多喝点汤,骨头愈合得好。” 苏婳接过来,道了声谢,把汤放到桌子上,生疏地说:“你回去吧,公司重要。” 顾北弦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我下班了。” “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好工作。” 顾北弦漆黑深邃的眸子,沉静地锁住她,半晌没接话。 等他走后,苏婳打开保温桶,把排骨汤分成三份,和外婆、妈妈分着喝起来。 汤炖得很鲜,加了虫草和枸杞。 苏婳小口小口地喝着。 苏佩兰一口都没喝,盯着汤碗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上午十点。 苏婳在放射科外等着拍片子时,顾北弦又来了。 一身正装打着领带,神色匆匆,手里还拿着份文件,电话一个接一个,显然是从繁忙的公事中抽空过来的。 苏婳等他接完电话,说:“你那么忙就不要来了,拆个夹板而已,我自己可以的。” 顾北弦把手机和文件放进公文包里,淡淡地说:“做事总得有始有终。” “终”字让苏婳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 拆完夹板,医生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包括如何做复健。 顾北弦拿手机录下来,出来发到苏婳的手机上。 两人回到外婆的病房。 沈淮正在给外婆检查身体。 苏佩兰站在旁边同他说说笑笑,见顾北弦过来了,故意提高嗓门,问:“沈医生,你有女朋友吗?” 沈淮瞟一眼苏婳,说:“没有。” 苏佩兰一听来了兴趣,“你看我们家小婳怎么样?这孩子打小学习就好,跳过好几级,十九岁就大学毕业了。人乖,脾气好,吃苦耐劳,修复古画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 沈淮弯起唇角,“苏婳的确很优秀。” 苏佩兰斜了眼顾北弦,对沈淮说:“你要是对我们家小婳感兴趣,就大胆地去追。别看她表面安安静静的,其实人很好说话的。” 沈淮直起腰,摘下口罩,朝苏婳看过来,眉眼含笑道:“好啊,我求之不得。” 顾北弦立在一边,眼神变了,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冷峻,唇角扬着,带了几分淡嘲,冷冷淡淡地看着沈淮和苏佩兰一唱一和。 苏佩兰挑衅的目光瞟着他,对苏婳说:“小婳,我觉得沈医生真挺不错的,人长得帅,脾气也好,还是你们店里的少当家,你们俩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苏婳拧了拧眉头,制止道:“妈,您就少说两句吧。” “为什么不让我说?山不转水转,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顾北弦一言不发,把病历本和就诊卡咔的一声,往桌上一放,转身走了。 苏婳跟出去。 顾北弦起初步伐走得很快。 苏婳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快到电梯时,他脚步放慢了一些,有意无意地等着苏婳。 进了电梯后,两人谁都没说话。 电梯里人很多,挤来挤去的。 顾北弦拽着苏婳肩膀上的布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到了一楼,两人无声地出了电梯。 倒春寒,风一吹挺冷的。 苏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顾北弦单手解开西装纽扣,扔到她肩膀上。 苏婳抬手要拿掉。 顾北弦按住她的肩膀不让拿,俯身给她扣扣子。 扣的时候动作有点用力,一张俊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扣完就走。 苏婳快走几步,追上去。 直到到停车场了,他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冷地说:“不想回家住,是为了方便和沈淮发展关系?” 苏婳眼神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是很受伤的一眼。 顾北弦顿了一下,又道歉:“我刚才有点冲动。” 苏婳抿着唇没出声。 顾北弦垂眸俯视着她,压抑着情绪说:“我觉得我和你也挺有共同语言。姓沈的,长得也就那样吧,比我差远了。至于脾气,我是没他好,但是这一年,我在你面前已经很克制了。” 苏婳心里酸溜溜的,说不上什么滋味。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身体靠到他身上,脸贴着他的胸口,也没伸手去抱。 就那样靠着,很无力的样子。 顾北弦微微怔了怔,过几秒,抬起手,把她圈进怀里。 苏婳强忍泪意,低声说:“离婚协议你回去派人准备一下吧。婚前你做过财产公证的,分手费你也早就给我了,离婚协议准备起来应该很简单。” 顾北弦眼神一硬,抱着她的手忽然用力,勒得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许久,他问:“是不是我爸找过你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32章 老将出马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顾北弦这么快就猜到了。 想起顾傲霆说不要让他知道,会影响他们父子之情。 她故作轻描淡写地说:“你早就提过离婚了。我说过,我受不了楚锁锁。” 顾北弦手指扣着她脊背,细细摩挲,“撒谎,我最近一直很注意和她保持距离。” 苏婳唇角扬着,眼底却没有笑意,淡淡道:“你们俩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我不过是你花钱雇的一个保姆,如今你腿好了,我这个保姆也该撤了。” 她这样贬低自己,听得顾北弦心里忽地一沉,把她抱得更紧了。 他个子极高,挺拔如松,五官英气,有棱有角。 那么冷峻的一个大男人,在她头顶温声低语:“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保姆,真的。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心里一直都很尊重你。” 苏婳心里一阵尖酸的痛,嘴上却笑着说:“之前提离婚的是你,现在拖着不离的也是你。真搞不懂你们男人的心思,把我当成什么了?呼来喝去的,还说尊重我,这是尊重吗?” 她温柔惯了,很少这么刻薄过。 顾北弦默了默,“我提离婚是因为你……” “离吧,离。”苏婳匆忙打断他的话,生怕自己会心软,“长痛不如短痛,早离早利索。这样要离不离的,像钝刀子割肉,太折磨人了。” 顾北弦缓缓松开她,垂眸,不动声色地端详着她苍白的小脸,声音低沉,“奶奶不会同意。” 苏婳偏头避开,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奶奶那边,等周末我跟你去一趟,好好劝劝她。” 顾北弦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抱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极淡地说:“好。” “好”字就像投落到湖心的一颗石子,在苏婳心底溅起一圈圈涟漪。 她丝毫没感到轻松,反而百感交集。 从他怀里挣出来,她抬手去解扣子,要把西装还给他。 顾北弦按住她的手,“你穿着吧,车里有空调。” 苏婳解扣子的手停住。 顾北弦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一缕缕撩到耳后,眸色深沉,凝视着她,“照顾好自己。” 苏婳鼻子一酸,“你也是,右手不要沾水,小心伤口感染。少抽烟,少喝酒,按时吃饭。” 顾北弦低嗯一声,“回去吧,风大。” 苏婳强颜欢笑,“好。” 顾北弦拉开车门,俯身坐进去。 直到车子开得不见踪影了,苏婳这才转身往回走。 手指摩挲着他的纽扣,脸上笑着,心里却痛得要命。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从很小的时候,外公就告诉她,凡事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可是巨大的家世落差,是她再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的。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 回到病房,苏佩兰有事出去了。 沈淮还在。 苏婳有点纳闷地看着他,很客气地笑着问:“我外婆的主治医生是一位姓裘的老大夫,怎么换成你了?” 沈淮把笔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笑了笑,“裘大夫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我来替几天班。” 苏婳嗯了一声,说:“刚才我妈在开玩笑,你不要当真。” 沈淮扬了扬唇,想说点什么,最终只回了个“好。” 周六,傍晚。 苏婳和顾北弦一起来到顾家老宅。 一进屋,奶奶就笑眯眯地迎上来,热情地打招呼:“婳儿来啦。” 苏婳乖巧地喊道:“奶奶好。” “好好好,快坐,快坐下。”老太太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走到沙发前坐下,眼睛瞄着她平坦的小腹,神神秘秘地问:“丫头,怀上了吗?” 苏婳摇摇头,歉意地笑了笑,说:“奶奶,我要和北弦离婚了,对不起。” 奶奶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眼里爬满失望,“上次不是答应得好好的,要给我生个大胖重孙的吗?这才多久啊,怎么就变卦了呢?” 苏婳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本来还觉得不要孩子挺对的,可是对上奶奶失望的眼神,她心里愧疚极了。 奶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看到苏婳这副模样,猜到了几分。 她摸摸苏婳的头,眼皮一掀,瞪着顾北弦,“是不是你最近又和楚锁锁那丫头不清不楚,惹婳儿生气了?” 顾北弦微抬唇角,神色淡然道:“我和苏婳最近感情挺好,我妈也很喜欢苏婳,南音就更不用说了。” 言外之意:是谁您老自己猜去。 奶奶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说:“该不会是你爸在搞鬼吧?” 顾北弦点点头。 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手机,就给顾傲霆打电话,“臭小子,我有事找你,限你半个小时内回来见我!” 顾傲霆正在酒桌上和客户应酬,被老太太这一嗓子吼得耳朵都麻了。 他站起来,走到门外,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远的,不耐烦地说:“妈,您老人家有没有搞错?我正在陪客户,走不开。我每天都很忙,不像您那么清闲。” “你不是有很多手下吗?交给手下去做,你立刻马上给我过来!”老太太说完就掐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顾傲霆一秒不差地回来了。 进屋看到苏婳,他的脸一瞬间阴沉下来,脸色难看极了,眼神里那浓浓的嫌弃和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苏婳的自尊被碾成渣,屈辱得快要哭了。 她一直都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脸皮薄如纸。 因为从小乖巧懂事,上学时品学兼优,又有一手修复古书画的本事,长这么大她从未被人如此直白的嫌弃过。 顾北弦察觉到了,掌心覆过来,薄而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手。 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脸,把她拢进自己怀里,避开顾傲霆锋利的视线。 苏婳偎在他怀里,手指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衬衫。 鼻间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男香,散发着可以依赖的温度,心里那股子难受劲儿,仿佛减轻了许多。 她把脸往他怀里,靠了靠,又靠了靠。 老太太轻轻拍拍苏婳的后背,眼神凌厉地瞪着顾傲霆,一改之前的慈祥,呵斥道:“你拉着个臭脸给谁看呢?不是婳儿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猜到的。就知道你老小子不安分,我这么好的孙媳妇,你瞎折腾什么?以前北弦坐在轮椅上的时候,你不逼着人家离婚。现在北弦站起来了,你赶人家小姑娘走。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你还是个人吗?” 顾傲霆久居高位多年,哪被人这样劈头盖脸地训斥过? 还是当着小辈,尤其是苏婳的面,被毫不留情面地训斥。 他一张老脸登时就挂不住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33章 好舍不得 顾傲霆黑着脸说:“慈不掌兵,义不经商。我是个商人,商人利字当先,不以利益为重的商人,不是个合格的商人。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我前几天已经跟苏婳仔细分析过了,她当时答应得好好的。” 想起那天在咖啡馆遭受到的屈辱,苏婳头皮一阵阵发麻。 实在不想再重复遭受一遍。 她轻轻推开顾北弦的手,站起来,对顾傲霆说:“爸,不,叔叔,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顾傲霆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跟我来书房。” 顾北弦站起来,要跟苏婳一起进去。 苏婳冲他摇摇头,“不用。” 顾北弦捏了捏她的手,温声说:“不开心就出来,没必要忍。” 苏婳应了声。 同顾傲霆一前一后来到书房。 老爷子也在,拿着毛笔在写大字,写的是一个个龙飞凤舞的“静”字。 看到苏婳进来,老爷子抬起头冲她笑笑,和蔼地说:“小苏,过来了哇。” 苏婳温温婉婉地喊一声“爷爷”。 顾傲霆拉了把椅子坐下,示意她也坐。 苏婳没坐,身姿站得笔直,礼貌而疏远地对他说:“叔叔,您误会了,我今天来不是找奶奶告状的,我是来劝说她同意我们离婚的。奶奶一向厚爱我,要走了,我来向她告个别。” 顾傲霆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几秒,说:“北弦名下的财产,婚前公证过,婚后的财产也跟你没什么关系。至于补偿费,前几个月,你账户上忽然多了一个亿,是他给的吧?” 苏婳点点头,“是。” 顾傲霆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沓文件递过来,“这是我派人起草的离婚协议,你看看,没什么异议的话,就签了吧。” 苏婳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跟她想得差不多。 她翻到签字处,从书桌上拿起一支笔签起来,一式三份。 签完递给顾傲霆。 顾傲霆接过,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阴沉着的脸转怒为笑,“叔叔就喜欢你这种不纠缠、不无理取闹的孩子。看在你贴身照顾了北弦两年的份上,以后有什么困难,打电话说一声,叔叔会帮你。” 苏婳不卑不亢地说:“不必了。我从事文物修复,您经商,完全不同的两个行业,隔行如隔山,您帮不了我什么。” 顾傲霆脸色一冷,眼神变得倨傲轻慢,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说:你好不识抬举。 苏婳勾唇淡笑,迎上他的目光,从容不迫。 老爷子“静”字最后一笔,实在写不下去了。 他放下毛笔,叹了口气,对苏婳说:“小苏啊,即使你和北弦离婚了,你仍旧是爷爷奶奶的孩子,以后常回来坐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苏婳原本绷着的心,瞬间就破防了。 眼睛一阵酸涩,泪差点掉下来。 她喉咙发紧,说:“谢谢爷爷,我以后一定常来看望您和奶奶。” 老爷子抬手捂住眼睛,仰坐到太师椅上,朝她摆了摆手,嗓音沙哑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好的爷爷。”苏婳深深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推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门响,顾北弦从沙发上站起来。 长腿阔步迎过来,左手搭到苏婳的肩膀上,垂眸察看她脸色,低声问:“没事吧?” 苏婳摇摇头,冲他勉强笑了笑,大眼睛湿漉漉的。 老太太也从沙发上起来,远远看着苏婳,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苏婳走过去,无声地抱住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奶奶,您腿疼,每天记得按时吃钙片,冬天多晒太阳。夏天不要贪凉吹空调,也不要吃太多西瓜,您肠胃不好,受不得凉。” 老太太一听,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两行老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她用力抱紧苏婳,“孩子哇,我们顾家人对不起你,奶奶舍不得你啊。” 苏婳心里针扎一样难受,哽咽着说:“谢谢奶奶这三年的照顾。” 老太太泣不成声,“不,奶奶该感激你才对,要是没有你陪着,北弦那两年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顾傲霆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忍不住插嘴:“北弦派人救活了她外婆,给她们买了房子,也给了苏婳很多钱补偿,我们不欠她的。” 老太太眼皮一抬,瞪着他,“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以后就跟着钱过去吧!” 顾傲霆脸色阴沉得像乌云。 “我还有事,你们聊。”他悻悻地撂下这句话,夹着巨贵的公文包走了。 厨师做好了晚餐,佣人把饭菜端到桌上。 明明饭菜做得十分丰盛,可是在座的人却吃得味同嚼蜡。 所有人都异常沉闷。 好不容易吃完,顾北弦和苏婳同爷爷奶奶告别。 上车后,顾北弦拉了安全带帮苏婳系上,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两人无话。 抵达苏家住的小区,顾北弦停好车,熄了火。 苏婳解开安全带,说:“回去开车慢点。” 顾北弦没应,英俊矜贵的脸神色清冷,薄唇微微抿着,看不出喜怒。 “我回家了。”苏婳轻声说完,伸手去推车门。 手腕忽然被顾北弦一把拽住。 他并不看她,眸色淡漠地看着车子前方,没什么情绪地问:“真的决定了?” “嗯,顾叔叔准备的离婚协议,我已经签过字了,你抽空也签一下吧。周一早上带上户口本和身份证,我们去把手续办一下。”苏婳语调出奇的平静,平静得不像她这个年龄该有的。 顾北弦这才转过头,看向她,意味不明地说:“终于解脱了?” 他声音很轻,弧度好看的唇微微勾着,笑容有点凉,更像是自嘲。 “是啊。”苏婳轻轻叹道:“终于解脱了。” 以后再也不用被楚锁锁膈应了。 也不用去看顾傲霆的脸色了。 那种被嫌弃被鄙视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如芒在背。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像做错了很多事似的。 顾北弦无声地笑了笑,把她受伤的左手摊在自己的掌心里,手指轻轻揉着她的中指和无名指。 苏婳没动,任由他揉。 揉了许久,他才开口:“本来还想帮你做复健的,以前你帮我按了整整两年的腿。” 苏婳心里一揪,痛得直抽抽,脸上却笑着说:“你给了我那么多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所以你不用觉得亏欠我,真的。” 顾北弦垂眸望着她,脸上笑意渐渐消失。 他抬手把她的头揽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好半晌,低声说:“好舍不得你。”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34章 他好苏啊 苏婳心脏尖锐地疼了一下,像被什么掐住了,难受得要命,很想对他说:不离了,我们不离了。 可是想到顾傲霆说的,当初选她给顾北弦当妻子,是因为楚锁锁出国了,而她恰好长得像她。 这个人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一个长得像楚锁锁的人。 苏婳瞬间就觉得自己没那么重要了。 换了任何一个女人,朝夕相处陪了顾北弦三年,他都会舍不得的。 就像养了一只小猫小狗,忽然走丢了,肯定会难过一阵,但是用不了多久,也就忘了。偶尔想起时,也只是唏嘘一下。 苏婳克制着不让泪掉下来,温柔地摸摸他的下颔,笑着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顾北弦握着她的手,“我送你到楼下。” 苏婳没拒绝。 两人下了车,走进小区。 夜风微醺,树影婆娑,弯月像道伤口一样挂在天上。 短短一段路,两人走得很慢很慢。 落在地上的影子,被浅白的路灯拉得细细长长,明明成双成对,看起来却那么孤单。 两人谁都没说话。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觉得多余。 到了楼下,等到苏婳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顾北弦才转身离开。 回到车里,他拿起手机,拨出助理的号码,吩咐道:“砸烂楚锁锁左手的那个人不用找了。” 之前一直催着找,突然不让找了,助理很不理解,问:“顾总,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顾北弦掐了电话。 砸烂楚锁锁手的那个人,无疑就是阿尧。 一旦他们离婚了,用不了多久,阿尧就会回到苏婳身边。 他若派人伤了她心爱的阿尧哥,她肯定会恨他。 顾北弦不想被她恨。 沉默地抽完一根烟,他发动了车子。 次日中午,医院。 苏婳拎着妈妈做好的饭菜,去给外婆送。 她气质清雅,身姿曼妙,皮肤白得发光,哪怕素面朝天,只穿简单的衬衫长裙,走在路上,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经过一条人少的林荫道时,苏婳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女声,“苏婳姐,好巧啊。” 那熟悉的声音,听得苏婳头皮微微发麻。 她扭头看过去。 楚锁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快步朝她走过来,晃了晃左手,阴阳怪气地说:“托你的福,我今天来拆夹板。” 苏婳淡漠地扫了眼她的手,冷冷清清地说:“你的手受伤,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至于我的手受伤,跟你有没有关系,就不知道了。” 楚锁锁顿了顿,随即冷笑,“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不要空口白牙污蔑人。” 苏婳淡淡一笑,“同样的话,也送给你。” 楚锁锁挑了挑眉梢,绕着她转了半圈,“听说你在离婚协议上签过字了?” 苏婳拎着保温桶的手紧了紧。 看样子,顾傲霆已经迫不及待地告诉她了。 楚锁锁得意洋洋地说:“我上次就说过吧,我一定会把北弦哥抢过来的。爷爷、奶奶、秦阿姨和南音都喜欢你又怎样?你还不是照样被扫地出门了。” 苏婳有时候觉得楚锁锁挺聪明的,有时候又觉得她太沉不住气了。 就比如现在,她本来铁了心要和顾北弦离婚了。 可是楚锁锁这样一挑衅,她就生出种冲动,想把顾北弦给抢回来。 苏婳淡声道:“我只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还没去民政局办理手续。即使去了,还有一个月冷静期,过了冷静期才能领离婚证。夜长梦多,奉劝楚小姐先别得意太早,小心打脸。” 楚锁锁哈哈一笑,“板上钉钉的事,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差别吗?” 苏婳莞尔,“是吗?可你现在的做法,分明就是在说,你很紧张。也是,凭借有钱的爹才抢到的男人,的确是该紧张。一旦顾家遇到更好的联姻对象,说不定你马上就会被淘汰。楚小姐当垫脚石,当得沾沾自喜,也挺让人佩服的。” 楚锁锁脸上的笑一瞬间消失。 她猛地抬起手,一巴掌甩到苏婳的脸上。 苏婳没防备,被打得耳鸣眼花,眼前直冒金星。 她缓了缓,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到地上,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被打乱的头发。 忽然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抽到楚锁锁的脸上。 那两年贴身照顾顾北弦,体力活没少做,时间长了她练出了一把子力气,是楚锁锁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不能比的。 楚锁锁被这一耳光打得,脸登时就肿得老高,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扶着旁边的树才站稳。 她疼得捂着半边脸,痛哭起来。 哭着哭着,她眼睛忽地一亮,委委屈屈地冲苏婳身后的方向喊道:“北弦哥,苏婳姐打我……” 苏婳回头。 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玉树临风的男人,迈着一双长腿,大步流星地朝她们走过来,左手拎着酒店里那种特制的打包盒,超大一个。 是顾北弦。 苏婳心里七上八下的。 楚锁锁打她的时候,顾北弦不一定能看到。 但是她刚才打楚锁锁,顾北弦是铁定看到了。 她有点怕顾北弦冲她发脾气,更怕他维护楚锁锁,那样她会颜面扫地,也会很伤心。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薄薄静静地站在那里,没什么表情地望着顾北弦。 顾北弦英俊的脸神色清冷,不辨喜怒。 走到近前,他冲楚锁锁极淡地点了下头,把手里的打包盒放到旁边的台子上,拿起苏婳的右手,察看了一下,见掌心发红了,问:“手疼吗?” 苏婳愣住了,以为自己幻听了。 明明楚锁锁是他青梅竹马的初恋,也是他以后要联姻的对象,可是他却选择关心自己。 苏婳有点懵,急忙摇摇头,摇完,觉得不对劲,又改口说:“疼。” 顾北弦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揉了揉,嗔道:“疼还用手?傻不傻?” 言外之意:你不会用脚吗? 楚锁锁登时就石化了,呆呆地看着两个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提高嗓门说:“北弦哥,我的脸被苏婳姐打肿了,疼死了。” 苏婳不甘示弱,“是她先打的我,我才反击的。” 顾北弦抿唇不语,又揉了会儿她的手才松开,微抬下颔,指了指旁边的打包盒,说:“刚才跟客户一起吃饭,那家酒店的佛跳墙做得不错。我打包了一份带给你,是三人份的,快回去趁热吃。” 如果楚锁锁不在,苏婳会客气地对他说:我们周一就要离婚了,你别这样做了,剪不断理还乱的。 可眼下楚锁锁眼巴巴地瞅着呢。 苏婳弯起眼睛,冲他甜甜地说:“你对我真好,什么都想着我。” 顾北弦察觉出她的小心思,配合道:“才知道我对你好啊,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声音低沉磁性,像低音大提琴般好听,目光温柔宠溺,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眉眼里仿佛带着光。 苏婳觉得他这副样子,帅帅暖暖的,好苏啊。 刚才被楚锁锁惹的一肚子气,一下子全散完了。 她好想亲亲他,抱抱他,不过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顾北弦垂眸打量着她的脸,轻轻摸了摸,“脸有点红,回去记得拿冰块敷一下。” “好的。”苏婳笑得更甜了,大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微微上扬。 半边脸被打得又红又肿,却全程被冷落的楚锁锁,再也受不了了,捂着脸,哭着跑了。 等她跑远了,苏婳恢复正常,礼貌地说:“下次别给我送吃的了。” 顾北弦低嗯一声,收敛起眼底的温柔,没什么情绪地说:“让酒店做好了,才想起我们周一要离婚了,以后我会尽量注意。” 苏婳心里酸溜溜的,“刚才,谢谢你。” 顾北弦神色淡然,“是她先打的你,我看到了。” 苏婳顿了一下,“还是很感谢你,你快回去忙吧。”声音很干,心却是湿的。 “嗯,先送你回去。”顾北弦提起打包盒,又把她的保温桶一起提着。 把她送到外婆病房门口。 顾北弦转身离开。 第二天清早。 苏婳一睁眼,就收到了顾南音的微信,是一张照片。 她好奇地点开,放大一看,吓了一跳。 照片上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两腮被打得又红又肿,像褪了毛的猪头。 额头也是,高高肿起,有点寿星公的感觉。 要仔细辨认,才能认出这张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脸,是楚锁锁。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35章 自作多情 苏婳昨天是打了楚锁锁一巴掌不假,但只打了半边脸,肿得也没这么厉害。 显然是有人补刀了。 苏婳找到顾南音的号码拨过去,问:“南音,楚锁锁的脸怎么了?” 顾南音噗的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才停下说:“昨晚她去酒吧喝酒,喝到半夜,回家路上被人拦住,拉下车,直接敲晕,把脸打成了猪头。她带了保镖,那保镖也被打晕了。不行了,我忍不住了,让我再笑一会儿,哈哈哈。” 苏婳等她笑完,问:“报警了吗?” “报了,警方调监控,发现那路段监控坏了,破不了案。” 苏婳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是谁打的楚锁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默了默,问:“你去看她了?” 她其实是想问顾北弦去看了吗? 有些事情几乎是下意识的,根本控制不了。 顾南音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说:“嫂子你放心,我哥没去,他昨天下午临时有事,坐飞机走了。我和我爸去看的,楚锁锁哭得那叫一个惨,活该!” 和顾南音又聊了会儿,苏婳挂断了电话。 洗漱过后,来到客厅。 餐桌上摆着早餐,苏佩兰去医院了。 户口本就放在早餐旁,上面放着张字条。 苏婳拿起来看了看,纸条上写:闺女,户口本给你找好了,离婚快乐!早离早脱离苦海!过几天,妈就给你安排相亲!一天相两,早一个,晚一个!气死顾北弦!气死顾傲霆那个老浑蛋! 苏婳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变得很难过。 她觉得离婚后,她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别的男人。 吃完早餐,苏婳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放进包里,约好今天和顾北弦去离婚的。 手机突然响了,是顾北弦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遥远,说:“昨天下午国外分公司出了点状况,我过来处理了,离婚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苏婳稍稍松了口气,很快又提起来,问:“你要多久才回来?” “短则一周,长则半个月。” 苏婳顿了顿,“那就等你回来。” “好。” 刚要挂电话,忽然想起什么,苏婳说:“楚锁锁的脸昨晚被人打了,不是我找人干的。” 顾北弦语调平静,说:“我知道。” 苏婳微微诧异,“你知道?” “嗯,和上次砸烂她左手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谁?” “阿尧。” 短短两个字,一下子就戳痛了苏婳的心窝子。 她情绪忽然就激烈起来,几乎是本能地喊道:“不是他!” 一向温柔的声音又尖又脆,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愣了会儿,她调柔声音说:“不是他,他早就去世了,死于一场火灾。上次在外公家,我带你去看过他的坟墓,你还记得吧?” 顾北弦什么也没说,只淡淡地嗯了声。 苏婳觉得他还是不肯相信她的话,敷衍地嗯一声,只是想让她闭嘴。 不过她也不想再争辩,平复了下情绪,说:“等你回国了,给我打电话。” “好。” 一周后。 一个叫沈鸢的年轻姑娘找上门,进门就喊:“学姐,你好,我叫沈鸢,沈淮是我哥。” 苏婳早就提前接到沈淮的电话了,把她让进来。 请她坐下,上了杯茶。 沈鸢自我介绍道:“我也是京都大学考古戏的,不过只读了半年,就作为交换生出国学习国际考古了。今年刚毕业,现在在市博物馆上班。久闻学姐大名,你当时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苏婳笑了笑,“你不用喊我学姐,就叫名字吧。我上学早,小学时跳过级,虽然毕业早,年龄可能比你还小。” 两人对了下年龄,居然同年同月同日生。 苏婳比沈鸢小几个小时。 沈鸢此行来,是代表博物馆,邀请苏婳参与修复一幅古画。 等苏婳跟着她来到市博物馆时,才知道要修复的是“元四家”王蒙的一幅隐居图。 这幅隐居图正是两三个月前,那个瘦高个和光头把她掳走,让她修复的。 当时只揭了画,还没来得及修,就破案了。 苏婳纳闷,“这幅画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修复好?” 沈鸢嗐了一声,“赃物要走程序,走完移交国库,再分到博物馆。进了博物馆,要专家来鉴定、研究,然后再由修复专家出修复文案。这流程一走,两三个月就过去了。这次请你来,是和其他修复专家,一起参与修复,因为画是你揭的。当然,这也是我哥的意思。” 苏婳明白了,沈淮这么做,也是为她好。 民间的么,做得再好,总有点野路子的味道。 官方的,显得正规一点。 让她参与此次修复,可以镀一层金,虽然她不太需要。 来到文物保护部。 苏婳一进修复室,看到屋里坐着黑压压一群专家。 在场最年轻的也得四、五十岁开外,白发苍苍的居多,都是从全国各地请来的精英人才。 苏婳是最年轻的。 但因为她是苏文迈的外孙女,且在行内小有名气,倒也没人敢轻视她。???. 同那些专家探讨了一上午的修复方案。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苏婳不太想和一屋子的老男人同桌吃饭,就离开了。 出来,沈鸢早就在门口等她了,笑着说:“我们馆长让我单独招待你。” 两人同是考古专业,有共同语言,年龄又一般大,没多久就熟络了。 当然,最主要原因是沈鸢性子活泼,自来熟。 走着走着,苏婳收到沈淮的微信,问今天什么情况。 苏婳边走边给他回信息。 突然,沈鸢眼睛一亮,捂着嘴惊叹道:“哇,帅哥!我们馆长陪着一个超级大帅哥,朝这边走过来了。我的天呐,这长得也太帅了吧!” 她手忙脚乱地摸摸自己的脸,整了整头发,又理了理衣服,用胳膊肘碰碰苏婳,“快帮我看看,我脸上的妆没花吧?我的头发和衣服,还好吧?” 苏婳正低头发信息,听她这样说,抬头瞥了她一眼,说:“还行。” 沈鸢脸红了,“那帅哥朝我看过来了,还冲我笑,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苏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男人是挺帅。 年轻,英俊,身材高挑挺拔,皮肤冷白,骨相清贵立体,五官像雕塑一般精致。 一袭深色正装,风度翩翩,气宇不凡。 但这帅哥是她快要离婚的丈夫,顾北弦。 他的视线分明是看向自己的,而不是沈鸢。 可能女人都喜欢自作多情吧,苏婳想。 四目相对,顾北弦微笑着冲她略一点头,同馆长交谈了几句,大步朝她们走过来。 沈鸢唰地停下脚步,手在衣服上用力地擦了几下。 苏婳也停下,微微纳闷地看着她,“你怎么不走了?” 沈鸢两眼发直,一个劲儿地盯着顾北弦,这会儿已经激动得顾不上回苏婳的话了。 等顾北弦来到她们跟前。 沈鸢抢先把手伸过去,热情地说:“帅哥,你好,我叫沈鸢,鸢是老鹰的意思。很高兴认识你,怎么称呼你啊?” 顾北弦没伸手去握,只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说:“我找苏婳。” 沈鸢急忙挽起苏婳的胳膊,笑眯眯地说:“她是我好朋友,我们俩同年同月同日生,你找她找我是一样的。” 苏婳哭笑不得。 没想到沈鸢的性子这么逗。 顾北弦显然没什么耐心同她周旋,直接抬起手,搭到苏婳的肩上,把她勾进自己怀里,说:“中午一起吃饭?” “好。”苏婳应道。 沈鸢傻眼了,“苏婳,你和这个大帅哥认识啊?他是你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搂着你?” 苏婳莞尔,“认识,关系有点亲。” 夫妻么,至亲至疏,亲的时候,亲密无间,疏的时候,形同陌路。 听到关系有点亲,沈鸢以为俩人是亲戚,眼睛又开始发光了,刚要开口说话。 顾北弦耐心已经消失殆尽,直接搂着苏婳扬长离去。 沈鸢凌乱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36章 警告威胁 两人来到停车场,上车。 苏婳系好安全带,好奇地问:“你怎么来博物馆了?” 顾北弦发动车子,随意道:“出国处理公事,顺便拍了批文物,回来捐给博物馆。” 苏婳肃然起敬,“我替国家,替人民感谢你。” 顾北弦不咸不淡地瞟了她一眼,“才几天不见,跟我说话都这么官方了?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捐文物可以提高企业知名度,还能合理避税。” 苏婳顿了顿,望着他英俊深邃的侧脸,笑道:“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商人了。” 顾北弦勾了勾唇,“笑话我一身铜臭味?” 苏婳莞尔,“不敢。” “去哪吃?” “都行。” 顾北弦开车带她来到临江一处独立的小楼。 古色古香的牌匾上雕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唐宫。 看外表琼楼玉宇,富丽堂皇,整得像个小型宫殿。 门口停着的皆是豪车,且车牌号均被遮住。 下车,顾北弦把车钥匙交给门口的泊车小弟。 苏婳跟着他走进去,会所是会员制,私密性极好。 顾北弦显然是常客,刚一进入大厅,经理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打过招呼后,殷勤地带领他们往里走。 走廊里隐约有丝竹声传来,咿咿呀呀的,颇有点“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味道。 不时有穿着唐装的侍女缓缓穿梭,像梦回唐朝。 来到走廊尽头的包房里。 进屋,落座,经理客套了几句,退出去。 顾北弦把菜单递给苏婳,“想吃什么,随意点。” 苏婳接过菜单,只点了一道自己爱吃的,其他全点了顾北弦爱吃的。 三年婚姻,她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想忘都忘不掉。 顾北弦等她点完,把菜单挪到自己面前,让服务生撤掉自己爱吃的那几道,全都换成了苏婳爱吃的。 点菜的服务生,此时脑子里一堆问号,看不懂这么含蓄的爱情。 等菜上来后,顾北弦拿公筷给苏婳夹菜,“多吃点。” 苏婳也给他夹了一道菜,望着他略有点清瘦的面庞,问:“出国一周是不是很忙?感觉你好像瘦了点。” 顾北弦又夹起一块鱼,放到她面前的餐盘里,“还好,国外的菜不如你做得好吃。” 苏婳嫣然一笑,知道他在故意逗自己。 他无论去哪里,都是住最好的酒店,吃的自然也是最好的。 世界名厨做的菜,怎么可能比不上她做的家常小菜? 吃得差不多时,顾北弦出去接了个商务电话。 苏婳起身去卫生间。 这边装修很有特色,连卫生间都装得古色古香,十分雅致。 从卫生间出来,苏婳顺着走廊往回走。 刚要拐弯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力道,抓着她的衣服,就把她往旁边的小花园里推。 苏婳急忙扭头去看。 抓她的人是楚锁锁。 接二连三地被纠缠,哪怕脾气再好,苏婳也有点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问:“你要干什么?” 楚锁锁也不吭声,直接把她拽到一棵高大茂密的琴叶榕后面,咄咄逼人地瞪着她,气冲冲地说:“我只是打了你一巴掌,你就找人把我的脸打肿,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苏婳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被扯乱的衣服,目光凉凉地看着她,“那人还真不是我找的。可能楚小姐平时恃宠而骄,得罪的人太多了吧。” “胡说!我刚回国没多久,除了跟你不对付,没有别人!” 苏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你怎么想吧,还是那句话,请拿出证据。” 偏偏楚锁锁拿不出任何证据,又咽不下那口气,憋得脸发青,呛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婳语气平淡,“来饭店自然是吃饭了,还能干什么。” 楚锁锁咬着唇,“是跟北弦哥吗?” “是。” 楚锁锁眼神变了,很阴鸷的样子,挖苦道:“离婚协议都签字了,马上就要离婚了,还跟着北弦哥出来蹭吃蹭喝,好不要脸!”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两人还没离婚呢,一日不离,就还是合法夫妻,一起吃个饭,她也要说三道四。 苏婳身姿站得笔直,清清冷冷地说:“楚小姐,真不是我瞧不起你。如果你我条件相当,大家公平竞争,你真争不过我,因为你太沉不住气了。” 楚锁锁嗤笑一声,“你再沉得住气又怎样?没有个好爹,一切都白搭。我比你会投胎啊,会投胎就是本事,我从一出生就赢了你!” 苏婳被气笑了,“以前还挺羡慕你的,现在才发现,你真可悲,除了有个好爹,一无是处!” 这种话对自诩天之骄女的楚锁锁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她,顿时火冒三丈,抬起脚就朝苏婳腿上踹去。 苏婳急忙往后躲,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电光石火间,眼前一黑,她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拉进怀里。 楚锁锁踹了个空,目瞪口呆地看着凭空出现的男人。 苏婳闻到熟悉的男香,清冽温厚,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仰头去看,是顾北弦。 她暗暗松了口气,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冲他笑道:“你怎么来了?” 顾北弦脸上波澜不变,眼神却是冷的,冷冷淡淡地看着楚锁锁,对苏婳说:“打完电话,回去没看到你,就问了服务生,找过来了。你没伤到吧?” 苏婳摇摇头。 楚锁锁反应极快,马上收敛起刚才的乖张跋扈,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低眉顺眼地说:“北弦哥,我刚才不是要去踢苏婳姐,我只是鞋子不舒服,抬起脚想看看鞋跟,你误会我了。” 顾北弦唇角溢出一丝冷笑,“我不瞎。” 楚锁锁微微一怔,扁着嘴想哭,“北弦哥,你不要冤枉我嘛。” “锁锁,锁锁,你去哪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略有些苍老的男低音。 楚锁锁眼睛一亮,翘着头,回应道:“爸,我在这边小花园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走过来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鬓角灰白,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穿着质感良好的深灰色正装,手腕上戴一只昂贵的名表,气质深厚儒雅。 是楚锁锁的父亲,楚砚儒。 楚砚儒瞥一眼苏婳,笑着冲顾北弦打招呼:“北弦,你们也在啊。” 顾北弦淡淡嗯一声,唇角扬着,眼里却半点笑意都没有,疏离地说:“楚叔叔,以后请约束一下令千金的言行,再这样下去,你们会把她惯坏的。” “令千金”这个称呼太疏远了。 楚锁锁的眼泪哗地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摸着自己的脸,泪汪汪地说:“北弦哥,你偏心,明明是苏婳姐欺负我在先。她找人把我的脸打成猪头,整整一星期才消肿,疼死我了。” 顾北弦手指虚虚搭在苏婳的肩上,淡声道:“那件事,苏婳不知情。以后别再惹她,你自然不会有事。” 楚锁锁还想说什么。 顾北弦失了耐心,垂眸看着苏婳,温声说:“先送你回博物馆。” 苏婳点点头。 顾北弦抬脚就走。 苏婳却没动,因为楚砚儒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那眼神阴森森的,很复杂,仿佛含着鄙夷、轻蔑、厌恶、愤恨、仇视,看得她浑身不自在,感觉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又像被按在油锅里煎,说不出的难受。 很难想象,这么令人难受的眼神,会出现在这个气质儒雅的老男人身上。 都说眼神能杀人,苏婳今天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她想马上逃离这个地方,可是两条腿像锈住了似的,挪不动半步。 顾北弦走出去几步,见苏婳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异常。 “怎么不走?”他返回来,余光瞟到了楚砚儒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 顾北弦神色猛地一顿,随即拉起苏婳的手握在掌心里,也不看楚砚儒,只淡淡地看着前方,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这个女人,陪我患过难,谁若动她,就是跟我过不去。” 他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重,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就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像警告,又像威胁。 楚砚儒登时就黑了脸。 楚锁锁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37章 试穿婚纱 “锁锁!”楚砚儒喊了一声,余光冷冷斜了苏婳一眼,抬脚追出去。 小花园里重新恢复安静。 苏婳伸出手臂,默默地抱住顾北弦,心里风起云涌,有什么潮乎乎地堵在嗓子眼里。 她把脸埋在他胸口上,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这一刻,心里全是不舍,不舍得离开他,不想跟他离婚。 她用力抱紧他的腰,抱得很紧很紧,心里却很无力。 感觉衬衫上有湿意,顾北弦捏起她小巧的下巴,“哭了?” 苏婳没出声,红着眼睛,把脸又贴到了他的衬衫上。 “别哭了,再哭眼睛该肿了。”他声音调柔,很耐心地哄她。 苏婳喉咙发紧,“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北弦微微挑眉,唇角噙着调侃的笑,“区区一句话就叫好?我们家婳婳怎么这么容易满足。”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苏婳不理他的调侃,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顾北弦眸色微敛,摸摸她的头,“人心险恶,你又没个好爹罩着,只有一个纸老虎妈,和一个病殃殃的外婆。孤儿寡母的,我不护着你,谁护你?” 苏婳心脏猛地疼了一下。 他越对她好,她心里就越难受。 她轻声问:“值得吗?” 她想问的是,为了我,去得罪顾氏集团合作伙伴,得罪你未来岳父,得罪你青梅竹马的联姻对象,值得吗? 顾北弦听出了她想说什么,把她往怀里按了按,“从商业角度看,确实不值得,但是不这么做,我的良心会痛。” 苏婳什么也没说,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恨不得和他融为一体。 那种浓浓的无力感,再一次从内心深处涌上来,深深地困住她。 楚锁锁有一句话是对的,她会投胎,从一出生就赢了。 回到博物馆。 沈鸢一碰到苏婳,就问个不停:“听我哥说,那大帅哥叫顾北弦,是顾氏集团的二公子,跟你是远房亲戚?” 苏婳有那么一瞬间想告诉她,那人是她马上就要离婚的丈夫。 但她实在不是那种见个人,就什么都往外说的性子,即使说了,依着沈鸢的性格,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又不是多光彩的事,她不想弄得沸沸扬扬。 沉默了一下,苏婳淡淡嗯了声,兴致缺缺地走进了修复室。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一群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为了用南派修补方法,还是北派修补方法,去补画上的洞,争来吵去。 苏婳被吵得头都大了,恨不得直接上手,修完走人。 有这讨论的功夫,她早就把画上的破洞补好了。 挨到下午,散会,专家们去酒店吃饭喝酒。 苏婳离开。 刚一出来,就接到顾北弦的电话:“我妈要见我们,我的车就停在博物馆门口,过来吧。” 上车后,苏婳问他:“你今天一直在博物馆?” 顾北弦发动车子,“没,一个小时前来的,馆长搞了个捐赠仪式,刚结束。” 两人来到秦姝的婚纱店。 位于市区商业购物中心位置。 整整一座十层小楼,全是她的,装修得十分气派。 秦姝是妥妥的女强人。 和顾北弦乘电梯来到她的办公室。 一进屋,秦姝就热情地迎上来,拉着苏婳的手,把她带到电脑旁,指着屏幕上的设计图,说:“妈给你设计了三套婚纱,你看看,最喜欢哪一套?” 苏婳微微一怔,心里针扎似的疼了一下,瞟了眼顾北弦,笑着对秦姝说:“妈,不,阿姨,我已经用不上了,我和北弦马上就要离婚了。” 秦姝顿了下,眼神有点难过,“妈知道,妈就是想送你一套婚纱,别管你以后嫁给谁,妈都要送给你。” 苏婳又感动,又难受,心里猫抓一样,扯起唇角,笑得有点勉强,“谢谢阿姨,真的不用了。” 她是个慢热的性子,很难爱上一个人,一旦爱上,想走出来也难。 至于再婚,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 秦姝有点不高兴了,“别叫我阿姨,即使你和北弦离婚了,我也是你妈,做不了我儿媳妇,就做我女儿。设计图我已经画出来了,熬了好几个晚上画的,你不要,就是看不起我。” 苏婳眼泪噙在眼圈里,感动得都要哭了,拗不过她,便坐在她身边,认真地选起来。 她喜欢简单大方的款式,就选了一套白色修身带长拖尾的款式,面料轻盈洁白似云朵。 秦姝拿起鼠标,问:“确定就要这套?” “确定了,谢谢妈。” “那等会儿,我叫人过来给你量身体尺寸,量好,明天我安排人打版,婚纱做起来很耗时间。” “好。” 秦姝打了内线,喊助理进来。 苏婳抬头环视了办公室一圈。 办公室也是秦姝的设计室,宽敞明亮,靠墙摆着许多漂亮的婚纱,穿在展示模特上。 女人对婚纱的喜爱是天生的,苏婳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实物带给人的冲击远比设计图更大,苏婳觉得这些婚纱都好漂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面料触感丝滑。 她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自己穿上婚纱的模样,唇角弯起,心里又有点难过。 三年前嫁给顾北弦时,他腿站不起来,两人没办婚礼,心里总归是遗憾的。 秦姝一抬头,就看到苏婳盯着婚纱在发呆,笑着说:“喜欢就试试,随便试,想要哪套,妈都送给你。” 苏婳灰扑扑的心情顿时雀跃起来,大眼睛亮晶晶的,“那我真试了?” “试就是。”秦姝温柔地笑着,看她的眼神满满的宠爱和包容,像看自己的女儿。 正好助理敲门走进来,把婚纱从展示模特上脱下来,陪苏婳去试衣间试。 穿婚纱有点费事,助理帮着苏婳穿好。 十多分钟后,苏婳从试衣间里袅袅娜娜地走出来。 洁白修身的婚纱,把她衬得腰身纤细,亭亭玉立,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白净匀称,水汪汪的大眼睛,樱桃红唇,鼻骨精致。 露背的款式,恰到好处地露出她美丽的脊背和蝴蝶骨。 往镜子前一照,苏婳觉得自己好漂亮啊。 果然,婚纱是最美的礼服。 顾北弦长腿交叠,姿势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远远地看着,表情很淡,眼里却一抹惊艳在跳跃。 秦姝走过去,帮苏婳整理裙摆,赞道:“我儿媳妇腰细腿长,天鹅颈,皮肤白,气质又好,穿这婚纱比明星还漂亮呢,以后干脆来给我当模特吧。” 顾北弦勾了勾唇,“人家苏婳修复古画很赚钱的,给你当模特,一个月才给几个钱?大材小用。” 苏婳想起不久前,她曾对他说,她修复古画蛮赚钱的,还扬言要养他,顿时耳根泛红。 秦姝嫌弃地白了顾北弦一眼,“是啊,我儿媳妇有才有貌,人美心善,某人眼神不好,非要离婚。” 苏婳轻声说:“不怪他。” 秦姝嗔道:“你就别替她说话了,他爸是有责任,但是他的责任最大。” 苏婳感动极了。 这是什么神仙婆婆啊,人家婆婆都向着自己儿子,她却向着儿媳妇。 试完婚纱,助理帮苏婳拎着裙摆,进试衣间换下来。 秦姝接了杯水,走到顾北弦身边,挨着他坐下,沉默地看了他会儿,语气有点伤感地说:“明明是喜欢她的,为什么不想办法把人留下来?” 顾北弦微微走神,端起咖啡,抿了口,心不在焉地说:“我爸不同意,她留下来,也是受气。” “你爸是不同意,但是依你的能力,不依附他,也能生活得很好。人活着,还是得投奔个感情,物质都是为七情六欲服务的。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什么钱啊,权啊,名啊,利啊,都是次要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有的人一旦错过了,会遗憾一辈子。”想起往事故人,秦姝目光幽远,轻轻叹了口气。 顾北弦眸色深了深,抬眸,注视着试衣间的方向,好半晌,开口道:“那是她的决定,我尊重她。” 其实真正原因,他心里很清楚。 苏婳有心上人。 她不爱他。 他不想把她困在身边,委屈得整晚做噩梦,梦里喊着她的阿尧哥。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38章 拍婚纱照 苏婳换上自己的衣服,从试衣间里出来。 助理帮她量身体尺寸,要精确到每一个部位。 量完,苏婳走到沙发上坐下,低头翻看手机。 刚才在试衣间里,她对着镜子拍了几张自己穿婚纱的照片,想留一张最漂亮的做纪念,可是选来选去,觉得哪张都好看,哪张都舍不得删。 顾北弦侧眸,瞥了眼,笑道:“这么喜欢,干脆拍套婚纱照得了。” 苏婳眼睛从手机上抬起来,惊讶地看着他。 那意思是,都要离婚了,还拍什么婚纱照啊? 顾北弦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想拍就拍,别顾虑那么多。明天周末,我下午有空,忙完去接你,就这么说定了。” 秦姝端了杯牛奶,递给苏婳,“隔壁就是拍婚纱照的,老板娘跟我特熟,你们就去她家拍吧。我提前给打声招呼,临时加个塞。” 苏婳伸手接过,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拍,当然是想拍的。 她和顾北弦除了结婚证上那张合影,就再也没一起拍过照片了。 拍一套也挺好的,可以留作纪念。 等到老了,拿出来翻一下,回想年轻时曾经深深地爱过那么一个男人。 她偏过头,悄悄地望着顾北弦。 淡橘色光线在他下颌轮廓和高挺的鼻梁上,投出淡淡的影。 她爱的男人惊心动魄的好看。 次日下午。 顾北弦准时来医院接了苏婳。 到了婚纱照相馆,苏婳要去化妆,顾北弦在外面等。 女士化妆间超大一个,里面有好几个人都在化妆。 苏婳闭着眼睛,静静地坐在化妆台前。 化妆师拿粉底刷往她脸刷粉底,边刷边问:“苏小姐,你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啊?皮肤这么好,稍微打一层粉底就可以了。” 苏婳不知道自己用的护肤品是什么牌子。 是顾北弦送的,法国原装进口,很长一串法文名字,据说是高端定制。 她不懂法文,用了三年都记不住是什么牌子,歉意地笑了笑,说:“等会儿我问问我先生,再告诉你好吗?” 化妆师羡慕地说:“你先生这么爱你啊,连护肤品都替你包办。” “爱”这个字眼,让苏婳顿了一下。 他对她是不错,但那是爱吗? 忽听耳边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苏婳姐,你也来拍写真啊。” 苏婳头皮阵阵发麻,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一米开外,已经化好妆的楚锁锁,穿着一件黄色蓬蓬纱质的长裙,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化妆间里人很多,苏婳不太想搭理她,便微微点了下头。 楚锁锁却不打算放过她,扯起唇角,不怀好意地笑道:“苏婳姐从小住在山沟沟里,大概是第一次拍写真吧?” 她声音不小,化妆间里所有人都听到了,唰地一下朝苏婳看过来。 那眼神相当精彩,分明就是看乡下土包子的眼神。 苏婳颇有些无语。 外公外婆年轻时其实都在市区工作,退休后,因为外公有哮喘,医生建议去环境好的地方生活,所以就搬回了位于山脚下的老家。 她是单亲家庭,母亲要工作,小时候没人照看,就跟着外公外婆一起回了老家。 她没觉得山村有什么不好的,环境好,民风淳朴。 苏婳对上楚锁锁得意洋洋的眼神,轻描淡写道:“我不拍写真,我拍婚纱照。” 楚锁锁妆容精致的脸登时就垮了,难看得很,阴阳怪气地说:“有没有搞错啊,你和北弦哥都要离婚了,还拍什么婚纱照?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苏婳神色淡然,“是顾北弦提议要拍的。” 楚锁锁不信,“肯定是你死皮赖脸缠着他要拍的,北弦哥向来不喜欢拍照。” 苏婳懒得搭理她,闭上眼睛,让化妆师继续给她化妆。 楚锁锁站在原地,眼神阴鸷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等苏婳化好妆出来,到等候区去找顾北弦时,就看到楚锁锁坐在他身边,紧挨着他,眉眼含笑,同他轻声低语,很亲密的样子。 说的什么,离得远,苏婳听不清楚。 她心里膈应了一下,加快脚步走过去。 楚锁锁瞥到她走过来了,故意提高嗓门问顾北弦:“北弦哥,你和苏婳姐都要离婚了,她怎么还缠着你拍婚纱照啊?” 顾北弦淡淡道:“是我想拍。” 楚锁锁噎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欢拍照的嘛。” 以前她想跟他合个影,他每次都婉拒,说不爱拍照。 顾北弦抬眸,看着妆容明艳,一袭洁白婚纱,正款款朝他走过来的苏婳,眼睛亮了亮,心不在焉地回楚锁锁:“那要看跟谁拍了。” 犹如当头一盆凉水泼下来。 楚锁锁从头凉到脚,挫败极了。 她压抑着情绪,娇笑着说:“北弦哥,顾叔叔说等你和苏婳姐离婚后,就会娶我。眼下你和她拍婚纱照,不觉得对我是一种冒犯吗?” 顾北弦眼角余光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我和苏婳离婚,和娶你是两码事。” “可是顾叔叔说我们俩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他认定我是你们家的准儿媳。”因为急于挽回面子,楚锁锁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顾北弦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已然不耐烦。 是人都有逆反心理。 本来被顾傲霆逼着离婚,他心里已经很不爽了,又接二连三目睹楚锁锁挑衅苏婳。 对她那点愧疚,差不多快消耗完了。 “谁承诺了你,你找谁去。” 撂下这句话,顾北弦站起来,迈着一双长腿,朝苏婳走过去。 牵起她的手,他眉眼含笑地望着她,眼里像溺着一片温柔星河,温声说:“你今天真漂亮。” 苏婳配合地凝视着他,眉眼弯弯,甜甜地说:“你也是,今天超级帅气,最帅新郎。” 她朝他俏皮地竖起大拇指。 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手牵着手走了。 走到前面一拐弯,两人手同时松开。 苏婳说:“谢谢你这么给我面子。” 顾北弦单手插兜,随意道:“应该的,事情也是因我而起。” 两人并肩走进摄影棚。 这边楚锁锁看着两人亲亲密密地牵手离开,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拿起手机给顾傲霆打电话,“顾叔叔,北弦哥和苏婳来拍婚纱照了,这俩人在搞什么啊?都要离婚了,还搞得像新婚似的,这婚到底还离不离了?” 顾傲霆一听,气得额头上的筋一跳一跳的。 但是为了稳住楚锁锁,他说:“可能两人要离婚了,拍个婚纱照做纪念吧。苏婳和北弦两人都在离婚协议上签过字了,就差最后一道手续了。你别慌,一定要沉住气。” 听到顾北弦也在离婚协议上签过字了,楚锁锁悬着的心咚的一下落回肚子里。 她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着十几年的感情基础。 她相信,只要两人离婚了,她一定能把他抢回来。 摄影棚里。 苏婳和顾北弦站在背景布前,根据摄影师的要求,摆出各种拍照姿势。 两人一会儿勾肩,一会儿搂腰,一会儿亲吻,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甜蜜恩爱的新婚夫妻。 就连摄影师都连连称赞,夸两人男帅女美,是他拍过的颜值最高最般配的一对新人。 苏婳脸上笑着,心里却有点难过。 外表再般配有什么用? 门不当户不对的,马上就要离婚了。 顾北弦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感伤,勾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要是舍不得我,就不离了,跟我凑合着过吧。你不喜欢我什么,我可以改。”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39章 一见倾心 苏婳仰起小脸,大眼睛湿漉漉地望着顾北弦。 那么高高在上的人,能说出这种话,可以说很不容易了。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她都快喜欢死他了。 要真说有不喜欢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脾气太坏了,但是这一年,他在她面前一直都很克制。 还不喜欢他有个让人膈应的前女友,可最近他一直都站在她这边。 自从她说过,她很介意楚锁锁之后,他就很刻意地和楚锁锁保持距离了。 苏婳心软了,刚要开口答应他,有人敲门。 门推开,走进来一个前台模样的小姑娘说:“苏婳小姐,楼下有人打电话找你。” 苏婳换婚纱的时候,把手机锁进更衣室的柜子里了。 以为谁有急事找她,便对摄影师说了声“抱歉”,下去接电话了。 来到一楼,她拿起座机。 手机里传来顾傲霆不咸不淡的声音,“苏小姐,做人要讲诚信,我这人最不喜欢出尔反尔的人了。” 苏婳像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缓了缓才说:“我没有出尔反尔。北弦昨天刚从国外回来,今天周末,民政局不上班。” 顾傲霆冷冷道:“下周一,我让助理给他空出行程,希望苏小姐不要再让我失望。” 苏婳嗯了声。 顾傲霆意味深长地说:“我是很器重北弦,但是如果他惹我不高兴了,我也不是非他不可。我大儿子顾凜,经商资质是比他稍差一点,但是性格杀伐果断,不沉迷于儿女情长,且听我的话。我们这种家庭跟你们那种家庭不太一样,我们家大业大,商场就是战场,只有成王败寇,没有父子兄弟亲情。北弦不成王,便成寇,苏小姐能听懂我的话吗?” 言外之意:不离婚,你就是顾北弦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是罪人。 老江湖就是会说话啊,一个脏字儿都没带,却让听的人如芒背刺,抬不起头来。 苏婳还能说什么呢。 再不离婚,都成罪人了。 她苍白着脸,微微颤抖的声音说:“我知道了。” 顾傲霆掐了电话。 苏婳脚步沉重地离开前台,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躲了起来。 要很努力,才能平复好情绪。 觉得自己差不多了,她才佯装若无其事地返回摄影棚,但是,再也没兴致拍照了。 草草拍了几张,她就对摄影师说:“可以了,就拍这些吧。” 离开摄影棚,她安安静静地去更衣室换衣服,卸妆,同顾北弦离开。 出门后,顾北弦问她:“刚才谁给你打电话了?” 苏婳摇了摇头,“没谁。” 顾北弦凝眸看着她,“跟我说实话。” 苏婳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半开玩笑道:“说好的要养你,恐怕做不到了,就请你吃顿饭吧。” 顾北弦默了默,眼底那抹隐匿在深处的光,一点点散去了。 他不动声色地揉揉她的头,调侃的口吻说:“一顿饭就想打发我?小气鬼。” 苏婳勉强笑了笑,“一顿不够,那就再加一顿。” 顾北弦没说话了。 两人就近找了家饭店。 吃过饭后,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上车。 顾北弦问:“去哪?” 苏婳拉了安全带系上,说:“送我去医院吧。” “这么晚了,还去医院做什么?你外婆不是有护工照顾吗?” “外婆最近不知怎么了,特别依恋我,尤其是晚上,不要护工,不要我妈,就只要我陪。” 顾北弦抬手把她耳边垂下来的头发,仔细撩到耳后,漆黑的眸子沉静地锁住她,想说:我也很依恋你,尤其是晚上。 又觉得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太矫情了,终是没说出口。 说了也没什么意义了。 车子开到医院,下雨了。 顾北弦停好车,从后备箱里拿了把伞,送苏婳去住院部。 伞几乎全倾到了苏婳那边,顾北弦半边肩膀都露在外面。 苏婳察觉到了,推了推伞柄,把伞推到他那边。 但是没走几步,伞又罩到她这边了。 苏婳抬手又去推,顾北弦握住她的手,温声说:“我一个大男人,淋点雨没什么,你一个小姑娘,受不得寒。” 苏婳眼眶一酸,挽住他的手臂,再也没松开。 直到到了病房门口才松开。 晚上,苏婳帮外婆洗脸,洗脚。 看着她脸上松松皱皱的皮肤,苏婳一阵心酸。 她从小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对外婆的感情大过母亲。 夜深了,她躺在外婆身边,从后面搂住她。 以前高高大大,树一般的外婆,现在瘦瘦窄窄一把,像棵风中摇曳的枯草。 前几天做全身检查时,体内各个器官都已经老化了,尤其是三年前换的那颗肾。 这个年龄,医生已经不支持再做手术了,风险太大,只能数着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苏婳有心事,睡不着。 外婆也没睡。 黑暗里,她听到外婆沙哑着嗓子,慢腾腾地说:“孩子,是外婆拖累了你啊。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嫁进那样的家庭,更不会离婚。” 苏婳把头埋到她瘦骨嶙峋的后背上,半晌才开口:“我不后悔嫁给他,真的。” 外婆没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隔天,周一。 苏婳和顾北弦相约来到民政局。 下车的时候,苏婳一抬头,看到路边一家装修雅致的咖啡馆,顿了顿,脚步停下了。 三年前,她和顾北弦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 她记得那天倒春寒,天很冷,他穿了件黑色的羊绒大衣,长得比照片上还要英俊,气质清清冷冷的,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帅。 虽然坐在轮椅上,却难掩一身清贵之气。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漆黑深邃,双眼皮折痕很深,睫毛因为太长在外眼角略微下垂。 那么漂亮的眼睛却忧郁冰冷,像蒙尘的珍珠。 看着他的眼睛,她莫名心疼。 那双眼睛太像阿尧的眼睛了。 十三年前,她在医院里见他最后一面时,他脸上戴着氧气罩,说不出话来,就用那双眼睛默默地看着她,一直看着,眼神那么忧郁,那么令人心痛。???. 看到顾北弦同样忧郁的眼睛,她好想去抱抱他,想去亲吻他的眼睛,想一点点抚平他眼底的伤痛。 “怎么不走了?”顾北弦低沉好听的声音,把苏婳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他握住她冰冷的指尖,他的指尖同样冰冷。 苏婳应了声,跟上他的步伐。 走到民政局门口,她回头,看了眼那家咖啡馆的名字,loveatfirstsight。 中文是:一见倾心。 民政局里离婚的人很多,要取号排队,大多是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一言不合就闹离婚。 排在前面的年轻夫妻,个个都是冷脸相对,剑拔弩张,仇人一样。 只有她和顾北弦是手牵着手的,眉眼含情,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 因为太过与众不同了,俩人颜值又太高,所有人都朝他们投来讶异的目光。 苏婳被看得有点窘,转过身,把脸面向顾北弦。 他抬手把她拢进怀里,手指很自然地摩挲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这哪是来离婚的啊,分明就是来秀恩爱的吧。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指了指结婚登记处,说:“结婚证去那边领,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顾北弦眉目清冷,淡然道:“我们离婚。” 在场所有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显然不理解他们,明明看上去感情那么好,离什么婚啊。 等快轮到他们的时候,苏婳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走到窗边去接电话,听了不到半句,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察觉不对劲,顾北弦走过去。 见她满脸是泪,脸色苍白得不像正常人,他只觉得心脏一揪,疾声问:“出什么事了?” “外婆,外婆她,我没有外婆了……”苏婳泣不成声,膝盖一软,就往地上倒。 顾北弦急忙打横把她抱进怀里,往上托了托,抬脚就朝外走。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40章 阿尧现身 抱着苏婳来到停车的地方,顾北弦单手打开车门,把她放进副驾驶。 苏婳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苍白的小脸梨花带雨,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任谁见了都心疼。 顾北弦上车帮她系好安全带,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坚强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苏婳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外婆,外婆走了。 她没有外婆了。 顾北弦一路将车开得飞快。 终于抵达医院,他下车,拉开车门。 苏婳从车里下来,差点摔倒,腿软得走不了路。 顾北弦干脆又把她抱在怀里,大步朝住院部走去。 来到病房里,苏佩兰正捂着脸痛哭流涕。 外婆躺在病床上,身上用一床白色床单盖住,脸也被盖上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苏婳心脏骤然一紧,像被人拿绳子勒住了,疼得无法呼吸。 她挣扎着从顾北弦怀里下来,踉踉跄跄地朝床前走。 顾北弦急忙扶住她。 医生掀开白布,让她再看最后一眼。 外婆眼睛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得发灰,嘴唇已经发青了。 “噗通”一声,苏婳跪到地上,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拼命地擦。 她要好好看看外婆,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 她趴在床边,抱着外婆的腰,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外婆啊,外婆”,可是外婆再也无法回答她了。 她去拍她的脸,想把她叫醒,可是外婆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哭得像个孩子,觉得自己好孤单啊,好孤单,内心深处是深不见底的悲凉。 外公走了,外婆也走了。 最亲的两个人相继离她而去。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孤儿,孤零零的。 顾北弦怕她膝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会受凉,扶她起来。 苏婳固执地跪地不起。 顾北弦只好拿了枕头垫到她膝盖下,又去卫生间接了温水,把毛巾打湿,不停地给她擦眼泪。 哭到最后,苏婳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嗓子也哭哑了,就木木呆呆地跪在那里,看着外婆的脸,一动不动。 苏佩兰要把母亲的遗体送回老家苏村,和她父亲葬在一起。 顾北弦出去给助理打电话,让安排灵车和殡葬事宜。 一个小时后,手下人找来灵车,把外婆的遗体抬进车里。 一行人开车着好几辆车,浩浩荡荡地往苏村开去。 找的专业殡葬团队,很快把灵棚搭好,给外婆穿上寿衣,放进棺材里。 晚上苏婳一身重孝守灵,顾北弦陪着。 夜深了,他劝她去睡一会儿。 苏婳极轻地摇了摇头。 顾北弦派人搬来被褥打了地铺,硬把她按到被褥里,让她躺会儿。 守灵的这几天,苏婳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呆地跪着,实在撑不住了,才眯一会儿。 她不睡,顾北弦也不睡,好生看着她。 怕她悲伤过度晕过去,怕她孤单害怕,怕她想不开,更怕失去她。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把自己的肩膀给她靠,默默地陪伴着她。 长明灯下。 她漂亮的小脸苍白得如同冷月,毛茸茸的大眼睛沉痛如水,长长的睫毛垂着,像濒死的蝴蝶耷拉下翅膀。 她憔悴得没个人样,犟犟地跪在外婆的棺材前,一动不动。 瘦瘦薄薄的身子在橘色光影里,形销骨立。 这几天,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心疼她。 以至于很多年后,顾北弦都忘不了这个画面,想起来,心就一揪一揪的。 院子里。 一个嘴比较损的本家亲戚,凑过来对苏佩兰说:“你女婿腿脚这不是挺好的嘛,之前听说是残疾,只能坐轮椅?” 苏佩兰知道她们背后都笑话她,为了钱,把闺女卖给一个残废。 她掀起红肿的眼皮,斜了那个亲戚一眼,“我女婿那只是受伤,暂时坐轮椅,腿一年前早就好了。” 亲戚撇了撇嘴,“是吗?那好得还挺快。” “当然,我女婿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亲戚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听说你亲家很有钱,小婳在他们家会不会受气啊?咱们这种小门小户的家庭,跟人家那种大家庭不能比的。” 苏佩兰一个冷眼飞过去,“没有的事,他们家人可尊重我闺女了。 亲戚咂咂嘴,“那你亲家怎么没来人?打心眼里还是瞧不起咱们的,高枝儿不好攀啊。” “人没来,礼钱到了,亲家奶奶和亲家母每人往我卡里打了二十万。我女婿对我闺女好得不得了,这几天他白天黑夜一直守着她,眼都不合一下。这种程度,你家女婿没钱也做不到吧?” 苏佩兰向来快人快语,有仇能当场报的,绝对不留着过夜。 那亲戚是她一个堂姐,从小就嫉妒她比自己优秀。 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埋汰她一顿的,结果讨了个没趣,啧啧几声黑着脸走了。 三天后。 要把外婆的遗体拉去火化。 天刚蒙蒙亮,顾北弦端来碗,让苏婳吃饭。 她哪有心情吃饭啊,但是老家习俗讲究,火化前子孙不能空着肚子。 苏婳草草扒了两口。 灵车来了,顾北弦的手下和几个本家亲戚把外婆抬上灵车。 苏佩兰和几个本家亲戚大娘婶子,大声啼哭不止。 苏婳泪流满面地站在灵车旁,站在离外婆最近的地方。 她在心里悄悄地说:外婆,你不要怕啊,我在。 习俗是逝者家人扶着灵车出门,车后的队伍颇为壮观,除了亲戚村邻,还有外婆的学生。 灵车缓缓启动。 苏婳抓着灵车的把手泪流满面,一直跟着灵车出了村子。 灵车驶向马路,开始加速,她伸出去的手离冰凉的车门越来越远。 天好像塌了一样。 她难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拼命地伸着手,跑着去追灵车。 顾北弦怕她出危险,急忙拦住她。 苏婳哭得浑身发软,倒下。 顾北弦把她扶起来,像抱小孩子那样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走不了,就伸手去够,手也触碰不到,灵车离她越来越远。 她看着渐渐消失不见的灵车,哭到发不出声音。 回家的路上,在路边吐了又吐。 顾北弦帮她擦干净嘴边的污物,温声安慰她。 她能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却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只知道,灵车上那人是她的外婆啊,她即将被大火焚烧。 她要彻底失去外婆了。 她再也没有外婆了,再也没有。 外婆火化完,骨灰被送回来。 下葬的那天,天阴沉沉的,天空飘着毛毛细雨。 长风灌过泥泞的小路,冷得彻骨。 苏婳在顾北弦的搀扶下,和母亲及亲戚来到村后的柳树林里,要把外婆葬到外公的坟旁。 柳树林里阴气森森的,大白天,都觉得寒气袭人。 但是外公葬在这里,外婆也即将葬在这里,苏婳丝毫不觉得可怕。 外公坟墓不远处,葬着曾经救过她性命的阿尧。 她挚爱的三个人,都长眠于此。 她觉得这里很亲切。 苏婳静静地靠在顾北弦身上,看着黄土一锨一锨地洒在外婆的棺材上,渐渐把土坑填平,堆出了一个新坟,很快立上刻好的石碑。 纸扎的花轿和纸人被焚烧,火光熊熊燃起,在风的呜咽声中,燎红了半个阴冷的柳树林。 乌鸦嘎嘎叫着飞到远处的树上。 苏婳盯着石碑上外婆的照片,泪如雨下。 顾北弦不停地帮她擦眼泪。 哭着哭着,苏婳忽然笑了,红着眼圈对他说:“我不该伤心的,我应该替外婆高兴才对。她去找外公了,外公才是她最想陪伴的人。他们葬在一起,互相做伴,再也不会孤单了。” 顾北弦嗯了一声,沉默地凝视着她红肿的眼睛,很想说:百年之后,我们也葬在一起吧。 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口。 不合时宜,也怕世事无常,承诺了又做不到。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把手里的伞全部倾向她那边。 丧事结束后,顾北弦扶着苏婳往回走。 接连几日,茶饭不思,苏婳瘦到极致。 单薄的身影像细瘦的竹,细骨伶仃的,仿佛风一吹就要倒。 顾北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恨不得替她承担所有的痛苦。 走着走着。 突然,他瞳孔一硬,瞥到村边的断桥旁,站着一抹高挑的身影,正远远地朝这边看过来。 男人身姿锋锐,穿黑色冲锋衣,乌黑的短发,脸上戴着口罩,腿很长,浑身散发一种普通人没有的气势。 他如同一尊石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黑漆漆的眼睛很深很静地望着苏婳。 哪怕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眼里沉痛的深情。 顾北弦心脏猛地一沉。 直觉那就是阿尧。 身形和楚墨沉给的照片里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眼底渐渐寒霜弥漫,顾北弦把伞朝前倾了倾,挡住苏婳的视线,不让她看到阿尧,也不让阿尧再看到她。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41章 不离婚了 苏婳视线被伞挡住,看不见路,见伞全罩到了自己身上,顾北弦的衣服都被雨淋湿了。 她抬手推了推伞柄,往他身上推。 顾北弦本能地先朝断桥那边看过去。 叫阿尧的男人已经不见了,神出鬼没的,仿佛昙花一现,又像个幻影。 他暗暗松了口气,把苏婳朝自己怀里拢了拢。 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刚才那一刻,他竟然害怕她被抢走。 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回到外公家,已经到中午了。 两人草草吃了点饭。 苏婳又累又困,走进卧室,脱了衣服想睡会儿。 这几天给外婆守灵,都没怎么合过眼。 顾北弦也跟进来,脱了外套搭到床边的椅子上,要陪她一起睡。 苏婳沙哑的声音轻声说:“你去隔壁睡吧,我三天没洗澡了,身上都有味儿了。” 顾北弦靠过来,俯身,在她头上闻了闻,“是有点味。” 苏婳窘得不行,急忙用手捂住头不让他闻。 顾北弦淡笑,“没事,我不嫌弃你。” 他掀开被子,把她推进被窝里,脱了鞋子,在她身边躺下,抱住她,很温柔地说:“你亲戚都盯着呢,我们要是分房睡,肯定会有人说闲话。” 苏婳想了想也是。 三年前她嫁给顾北弦,有几个知道内情的本家亲戚,背地里都说她妈为了钱,把她卖给一个残疾。 如今顾北弦腿好了,那些人指不定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人都是要面子的。 哪怕真要离婚了,在外人面前,该装的还是得装。 苏婳不再勉强。 这几天实在熬得太狠了,头一挨到枕头上,没过多久,就睡沉了。 睡着睡着,她开始做噩梦。 梦里夜色漆黑,狂风卷起烈火,浓烟弥漫。 灼热的火苗燎过她的皮肤,鼻尖是浓重的汽油味和刺鼻的烟味。 清瘦的少年吃力地把她从大火里推出去,自己却被烧断的房梁砸到了腿。 她伸着手用力去抓他拽他,想把他从大火里拉出来,却拉不动。 她大声哭喊着:“阿尧哥,阿尧哥……” 顾北弦被她的哭喊声吵醒了,见她闭着眼睛,满脸痛苦,眼角全是泪。 他微微蹙了蹙眉,从床头柜上扯了抽纸,把她脸上的眼泪一点点擦干净。 擦完,他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把她搂进怀里,像以前那样不停地摩挲着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她,哄着她。 心里却像塞了块石头,硌得生疼。 过长的睫毛在他眼底下,覆盖出一层阴影。 那抹阴影让他英俊的脸庞,看起来说不出的阴郁,气压也低到了极点。 这几天,他抛下一切,不眠不休地陪着她,照顾她。 他觉得自己做得够可以的了。 可她却躺在他的怀里,痛苦地喊着她的阿尧哥。 他感觉自己一片真心错付。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忍了她整整三年。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很少容忍别人,却对她一忍再忍。 忍,是有情绪的,一边忍,一边会忍不住怨,这是他们之间的一条隐形裂痕。 连日缺觉,让他的情绪濒临失控,耐心也差到了极点,很想冲她发一通脾气,然后甩袖离开。 可是她太好了,聪明漂亮,温柔懂事,眼下又这么脆弱。 他连冲她发个脾气,居然都舍不得,吵架更是不可能的事。 深深呼吸了好几下,顾北弦才勉强压下心底的怒意,紧紧抱着噩梦中的女人,把她一点点安抚好,给她掖了掖被角。 从床上下来,拿起外套穿好,走出去,想抽根烟。 院子里还有人,他走到大门外。 门前有个废旧水塘。 水塘对过是一片稀稀拉拉的杨树林,凌乱的电线穿过树木顶端的枝丫,在风中微微晃荡着。 顾北弦从裤兜里拿出烟,抽出一根,扣动打火机,用手挡着风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青白色烟雾。 他眯眸,看着对面的树林,一根接一根地抽起来。 一贯斯文禁欲的脸,渗出一丝寒意。 从日影西沉,抽到夜色漆黑。 地上是一个一个凌乱的烟头。 抽了整整半包烟,他烦躁的心情还是不能彻底平静下来。 手机忽然响了。 顾北弦把烟含在嘴里,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是楚锁锁的。 他皱了皱眉头,直接掐断。 没过几分钟,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父亲顾傲霆打来的。 他按了接通。 顾傲霆问:“什么时候回来?” 顾北弦没什么情绪地说:“苏婳外婆今天下葬了,明天一早就回去。” 顾傲霆的声音隐隐透着责备,“怎么去那么久,前前后后加起来快四天了。” “她外婆去世了,她很难过,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她不是有妈,有亲戚吗?” “她妈也很难过,自顾不暇。她那些亲戚,也就那样吧,眼下她能依靠的就只有我。” 顾傲霆鼻子哼出一声气流,“都要离婚了,干嘛还对她那么好?多给点钱就行了。你的时间比金钱宝贵得多,你参与的那几个项目,因为你的缺席,都延期了。知道给公司造成了多少损失吗?” 顾北弦眼睑微敛,淡淡地说:“给公司造成的损失,从我的私人账户里扣。” 顾傲霆不悦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是公司的信誉!” 顾北弦默了默,“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顾傲霆低嗯一声,命令的语气说:“回来记得把婚离了,离个婚拖拖拉拉的,这么费事。” 卧室这边。 苏婳睡梦中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去抱顾北弦,抱了个空。 心里咯噔一下,醒了。 她眼开惺忪的睡眼,没看到他,心里有点空,又隐隐担心他。 揉了揉眼睛,让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一下,她掀开被子,穿上衣服,下床去找他。 找了几个房间没找到,在院子里也没看到,苏婳慌了,急匆匆跑到大门外。 借着门口灯光,看到夜色里一抹修长傲然的身影,挺拔如松地站在水塘边,正在接电话,左手指尖一抹微弱的橘色火光。 男人穿一件黑色长风衣,气质矜贵疏离,自成风骨。 是顾北弦。 他太与众不同了,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能让人一下子把他和其他人区分开。 苏婳慌张的心,忽地就安定下来了。 怕打扰他接电话,她脚步放轻,慢慢朝他走过去。 走近了,听到他对手机里的人说:“我是人,不是畜生,在我最难的时候,是苏婳陪着我。如今她这么脆弱,我不可能扔下她不管。离婚的事,还是算了吧。” 苏婳心里一烫,鼻子直发酸。 她快走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他,把头埋到他的后背上,两只手臂搂住他的腰,紧紧地搂住。 像是生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了似的。 顾北弦眸色微滞,回头看到是她,阴郁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被她这样一抱,他心里窝着的那口气,竟然消减了大半。 真是没出息啊,他想。 她一句话都没说,他就被哄得差不多了。 敷衍了顾傲霆两句,顾北弦掐了电话,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握住苏婳的手,声音调柔问:“怎么出来了?外面凉,也不多穿点。” “我以为你走了。”苏婳低声说,沙哑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无助。 顾北弦摸摸她的头,爱怜地把她拉进怀里抱着,“走也得跟你打声招呼再走,不会不辞而别的,你放心。” 苏婳仰起头,目光潮湿地望着他,“你明天回去?” “嗯,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 苏婳摇了摇头,“我想在这里多住几天,住到外婆头七过去再走。” 顾北弦顿了顿,“也行,我留两个人保护你。” “好。” 苏婳看到散落一地的烟头,问:“怎么抽了这么多烟?” 顾北弦轻描淡写道:“心里有点烦,已经没事了。” 苏婳盯着他的眼睛,“是因为离婚的事吗?” “不是,公事。”顾北弦目光挪开,避开她的视线。 一抬头,瞥到水塘对面的树林边,站着一抹颀长锋利的身影,穿黑色冲锋衣,乌黑的短发,脸上戴着口罩。 又是那个阿尧! 他目光瞬间冷了好几度,冷冷盯着那道身影看了好几眼,阴鸷地扯了下唇角。 他捏起苏婳小巧的下巴,低下头用力吻上去。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42章 好好疼你 苏婳一愣,搞不懂顾北弦为什么忽然要亲她,还是亲嘴。 虽然现在是晚上,但还是有人来来回回地经过。 村里不比城里开放,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呀。 再说外婆刚下葬,这种时候卿卿我我的,太不合时宜了。 苏婳伸手想把他推开。 奈何顾北弦单手握着她的两只手腕,不让她动。 苏婳没他力气大,推不开,只能闭上眼睛,任由他亲吻了。 他吻得很用力,甚至可以说是霸道,不像以前那么温柔,像是跟谁较着劲儿似的。 苏婳想起他刚才对着手机说的那一番话,肯定是对顾傲霆说的。 还以为他在跟顾傲霆赌气。 直到被他吻得快喘不过气来了,顾北弦这才松开她,抬手揩掉她唇边的水渍,温声说:“我们不离婚了。” 不是商量的口吻,是直接下决定。 苏婳心里思绪万千,“我很感激你在这种时候顾及我的感受,可是你爸他……” 顾北弦淡道:“回去我会找他谈。” 苏婳想起顾傲霆说的什么成王败寇,眼神暗了暗,“我不想你夹在我和你爸中间为难。” 顾北弦捧起她的小脸,“别说了,听我的。” 这次是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 不由分说,他牵起她的手,就朝大门口走去。 走出去几步,顾北弦回头,朝水塘对面的树林扫了眼。 那个叫阿尧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他勾了勾唇,眼底却半点笑意都没有。 头一次发现自己占有欲居然这么强。 之前说好的放手、成全,他压根就做不到,果然凡人就是凡人,七情六欲不可避免。 回到外公家里。 两人刚进卧室,苏佩兰就用托盘端了饭菜过来。 四菜一汤,两碗米饭。 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她热情地招呼顾北弦:“北弦,饿了吧,快来吃饭,热乎着呢。刚开锅,我就去盛了,谁都没动过。我知道你爱干净,别人碰过的,你不吃。” 顾北弦一顿,前几次见她,态度都挺冷淡的。 今天忽然这么热情,他有点意外。 苏佩兰招呼完他,又看向苏婳,“小婳,你今晚就跟北弦回去吧,不用等你外婆头七了,这边有我。” 苏婳微微纳闷,“我请过假了,不着急走的。” “回去吧,你外婆肯定也想让你和北弦回去。你们俩好好的,她比谁都开心。”苏佩兰眼圈红了红,笑着说:“你们小两口快吃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转身走了。 顾北弦扯了扯唇角,“岳母今晚挺反常。” 苏婳仔细想了想,“可能是看你这几天辛辛苦苦地照顾我,被你打动了吧。我妈那人别看嘴巴厉害,其实心可软了,刀子嘴豆腐心。” “岳母的确是个性情中人。”顾北弦极淡地笑了笑,拿起筷子递给她。 苏婳接过筷子,挨着他坐下,夹了一块炸酥肉放到他的米饭上,“这种肉特别好吃,可香了,你尝尝。” 顾北弦夹起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是挺香。” 平时他是不吃这种食物的,油太大,不健康。 但是苏婳夹的,老鼠肉估计他都会吃。 吃完饭,苏佩兰进来收拾碗筷,催促两人:“你们快走吧,两三个小时就到家了,回去洗洗好好睡一觉。今晚回,明天一早北弦就能回公司忙了。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太影响他工作了。” 顾北弦正中下怀。 留下来夜长梦多,他怕苏婳和阿尧相见。 心里膈应是一回事,真要拱手相让,他发现自己不甘心,更舍不得。 他突然就想自私那么一次,想把她留在身边。 苏婳是不想回去的。 她留恋外婆,还是想陪着她过了头七。 奈何拗不过苏佩兰,被她连推带搡地推到门外,直接塞进了顾北弦的车里。 等车子开出村了,苏婳收到苏佩兰的信息:闺女,妈这几天突然发现顾北弦对你还是可以的。这婚能不离的,尽量就别离了吧。离婚后再嫁,下一个男人不一定会比顾北弦更好。再说他那腿能好,有你一半功劳,凭什么你辛辛苦苦伺候了那么长时间,拱手让给别人? 苏婳微微拧眉,回道:可是他爸不同意。 苏佩兰说:父母最终是拗不过孩子的,你们小两口还是努力一把吧,都没努力就放弃,以后会后悔的。 苏婳默了默,回道:好。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两人回到位于日月湾的家。 苏婳进浴室洗了头,冲了澡。 出来,她拿起吹风机,刚要吹头发。 顾北弦从另一个房间的浴室洗好了,过来找她,从她手中接过吹风机,要帮她吹。 苏婳笑道:“我左手好得差不多了,自己可以的。” 顾北弦没什么表情地把她按到旁边的小沙发上,淡声说:“我就是想好好疼疼你。” 这话说得也太情意绵绵了。 尤其他这样一副高冷禁欲的模样,冷冷淡淡地说出来,一点都不腻,反而特别撩。 苏婳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暖意,说:“谢谢你。” 顾北弦把吹风机插上电,眼皮一抬,轻描淡写道:“说好的相濡以沫,谢什么。” 苏婳莞尔。 她喜欢“相濡以沫”这种关系,比“相敬如宾”更结实,更有温度。 顾北弦虽然是个大男人,吹起头发来,却挺温柔。 刚开始吹得有点拿捏不好轻重,没过多久,就比苏婳自己吹得还要舒服了。 吹完头发,两人去床上躺着。 苏婳下午睡过了,这会儿睡不大着,只是闭着眼睛偎在顾北弦怀里,想念外婆。 顾北弦知道她难过,轻轻拍着她,像哄小孩子那样拍着。 没多久,竟把苏婳给拍睡着了。 见她呼吸渐渐均匀起来,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低声说:“再敢做梦喊你的阿尧哥,我可就打你屁股了。” 许是换了个环境,苏婳竟然没再做噩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顾北弦手撑在枕头上,正眉眼温柔地望着她,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弯起唇角,冲他浅浅笑了笑,“怎么这么看着我?” “因为你好看。”他抬手摸摸她的脸,声音温柔得像掺了月光。 苏婳总觉得他哪里有点不太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 洗漱过后,两人下楼。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 除了各式各样的精致糕点,还有好几份补汤,芳香四溢,引人食指大动。 顾北弦说:“我打电话让酒店的人送过来的,你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多吃点。” 他这么贴心,苏婳心里更加舍不得他了。 也许妈妈说的是对的,不努力一把,以后会后悔的,她不想失去他。 两人用过早餐。 顾北弦要去公司。 他拿起腕表,戴到手腕上。 苏婳则像以前那样帮他打领带。 她最巧的就是一双手,领带打得又快又漂亮。 熟练地帮他打完,顾北弦忽然把她按进怀里,抱住,叮嘱道:“待在家里尽量不要出门,外面世道乱。” 苏婳越发觉得他不对劲了,外面世道哪里乱了? 又不是战争年代。 再说出门有司机,司机身强力壮兼着保镖的工作,一个电话随叫随到。 她笑了笑,“博物馆那边还等着我过去呢。” 顾北弦挑眉,“你不是请了丧假吗?” 苏婳无言以对,只好道:“那好吧。” 顾北弦抱着她却不肯松手,垂下头,轻轻蹭蹭她的鼻尖,又亲亲她的耳朵。 颇有点耳鬓厮磨的样子。 像极了热恋中的男人。 苏婳微微有点困惑。 他并不是个黏黏糊糊的男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从昨晚开始,他好像就有点怪怪的。 她刚要开口问问。 顾北弦唇瓣忽然擦着她的耳垂,低声说:“真想把你变小,这样就可以把你揣进兜里,走到哪带到哪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43章 神仙脑子 顾北弦的声音太好听了,低沉,磁性,清冽,宛如低音大提琴般悦耳,擦着她的耳朵,滑进耳膜里。 苏婳不争气地乱了心跳。 心里仿佛有一头小鹿拿角用力地撞击着她的胸口。 她呆立不动。 爱的人说出来的情话,真的能让人大脑分泌多巴胺啊。 苏婳弯起眼睛,仰起小脸,望着他性感撩人的英俊面庞,说:“谢谢你这么哄我,谢谢。” 顾北弦噗嗤笑出声,捏捏她的脸颊,眼神玩味,“我发现你有点直啊,小直女。” 苏婳神色微微一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有点不解风情,之前萧逸也这么说我。” 顾北弦勾起一边唇角,“他怎么说?” “他说我是个好女人,但是太好了,多少会显得有点无趣。让我学着浪一点,荡一点,心眼活一点,该撒娇时撒娇,该柔弱时柔弱,脸皮该厚时厚,手段该使时使。” 顾北弦沉吟片刻,“浪荡可以,但是只能在我面前荡,撒娇、柔弱也行,厚脸皮和使手段就算了。” 苏婳乖巧地说:“好。” 顾北弦摸摸她的头,“在家等我,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苏婳这两天胃口不太好,便说:“没什么想吃的。” “那我看着给你带吧,午饭让柳嫂做,你不要动手。” 苏婳有种从女仆变成公主的感觉,顺从地应道:“好的。” “我走了。”顾北弦又抱了抱她,拿起公文包,换上鞋,伸手去拉门把手。 苏婳忽然小跑着追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轻声说:“我好想变小,被你揣进兜里,这样你去哪,我就能跟着去哪了。” 她实在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 可是又觉得人家都说了,她总得对上一句,于是生搬硬套地凑了这么一句。 顾北弦快要被她笑死了。 说个情话,看把她难为的,像对对联似的。 别人信手拈来的东西,她还要想半天,才能对出这么生硬的一句。 情话被她说得这么认真,哪还有半分调情的旖旎味道? 他缓缓转过身,捧起她的小脸,低下头,在她嘴巴上亲了亲,忍俊不禁道:“我们家婳婳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 苏婳有点懵。 等顾北弦走了,她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她这张脸好看是好看,但是跟可爱怎么也沾不上边啊。 顾北弦一走,偌大的房间变得空荡荡的,苏婳又开始想念外婆了。 她走到阳台上,坐在躺椅上呆呆的,两眼放空。 正悲伤着呢,手机响了。 拿起来扫了眼,是沈鸢打来的。 接通后,她说:“苏婳,王蒙的那幅隐居图已经开始修补了,接下来要选接笔的人了。博物馆这边从全国各地召集了一批临摹高手,每个人临摹一部分,到时从中选优。我哥让你也临摹一份交上去。” 接笔,就是古画画意有缺失的部分,断了的,给接上,让整幅画看不出来有修复的痕迹。 接笔很检测一个人的综合审美素养,和对基本技法的掌握。 临摹是用自己的能力和方法达到那个标准,接笔是跟标准碰撞,直接进入画者的角色,要求比临摹更高一些。 所以博物馆才召集高手,从中选优。 苏婳应道:“好。” 沈鸢说:“我手机有拍的隐居图全图,等会儿我把照片发给你。” 苏婳随口道:“不用,我记在脑子里了。” “什么?你记在脑子里?”沈鸢惊讶极了,“那幅隐居图那么复杂,你能全记住?即使记住了画,缺失的部分,你也能记住?” 苏婳淡淡嗯一声,“从小我外公就刻意训练过我。无论什么样的古画,看个几分钟十几分钟,我全都能记下来。回来,用不了半个月,我就能画出一幅一模一样的。” 沈鸢惊呆了,“我的天呐,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吧!” 苏婳心想,我连句情话都说不好,算哪门子天才啊。 “不说了,我去画局部图了,晚上交给你。” 沈鸢又吃惊了,“这么快?” “嗯。” 挂了电话,苏婳走进她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有成套的修复古书画的工具。 顾老爷子酷爱收藏古字画,字画不易保存,这几年都是她帮忙维护和修复。 这一套工具是顾北弦派人置办的。 苏婳取了一张宣纸,熟练地拿红茶水染旧,让柳嫂帮忙研墨。 等纸干透,她拿起毛笔,凭借脑子里记住的画面,开始作画。 王蒙的画,在技法上,运笔及写景极富层次变化,画法是独具特色的解索皴、牛毛皴,用墨厚重,构图繁密,布局多重山复水,景色郁然深秀。 因其内心对隐居生活极致向往,他的作品平静超脱,沉郁深秀,浑厚华滋。 苏婳小时候在外公的指导下,临摹过很多他的作品。 深谙他的画法和运笔,此时画个局部图,信手拈来。 傍晚的时候,苏婳画好了,联系沈鸢。 沈鸢赶过来,拿到画,打开手机里的照片,对比了一下,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原画画意缺失的地方,已经被苏婳补好了。 沈鸢连连惊叹,忍不住掰着苏婳的头左看右看,“婳姐,你这是什么神仙脑子啊?怎么比照相机还好使?” 苏婳被她摆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轻轻推开她,说:“我比你晚出生几个小时,你还是叫我苏婳吧。” “不,你就是我婳姐,姐代表江湖地位,不分年龄大小。” 苏婳拗不过她,只能由着她瞎叫。 沈鸢把画小心翼翼地卷好,放进车里,说:“我哥出国参加医术交流会了,听他同事说你外婆去世了,特意打电话过来,让我多陪陪你。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去。” 闲下来会想念外婆,苏婳正好也想出去散散心,便说:“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沈鸢眼皮一翻,“那有什么好坐的?” 苏婳有点窘,“我没坐过。” 沈鸢哈哈大笑,“不会吧?你都二十好几了,连摩天轮都没坐过?” “嗯,没有。” “那走吧。” 苏婳上了沈鸢的车。 两人约着吃了顿饭,一起去了京都最大的游乐园。 一百多米的巨型摩天轮,每个小箱子外面还安装了绚烂的彩灯,晚上看,像彩虹一样漂亮。 苏婳和沈鸢一起坐进去。 十分钟左右,她们就上了摩天轮的最高点。 箱子里有配望远镜,供游客观赏夜景。 苏婳和沈鸢拿起望远镜,朝外面看去,可以看见整个京都,万千灯火,流光溢彩,繁星点点,美不胜收,闪闪霓虹勾勒出无与伦比的夜色。 忽然,沈鸢拍着苏婳的肩膀喊道:“快看!那个大帅哥,顾北弦!” 苏婳调了望远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对面,京都大酒店门前的停车场上,从一辆加长版豪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 男人身材高挑,容貌英俊,一身深色正装,长腿飒步,风度翩翩。 女人长相娇美,衣着时髦,打扮得珠光宝气。 男的正是顾北弦。 女的是楚锁锁。 两人肩并肩朝酒店正门走去,边走边交谈。 望远镜看得太清晰了,连楚锁锁脸上的笑容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笑得好开心啊。 苏婳脸上的笑凝固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44章 撞上阿尧 苏婳觉得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往她心口上狠狠插了一刀,疼痛欲裂。 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站都站不稳了。 她用力抓着栏杆,指骨泛白。 这就是今天早上还对她依依不舍,要把她变小放进兜里,走到哪带到哪的男人啊。 转眼间就跟前女友说说笑笑,出双入对了。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鸢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拉着她的手,忙不迭地问:“苏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摩天轮太高了,你恐高?” 苏婳木然地点点头,胸口急促起伏。 过了足足一分钟之久,她苍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正常,自嘲地勾了勾唇。 难怪顾北弦不让她出门呢。 说什么世道乱,不过是怕她出门,看到他和楚锁锁出双入对吧。 她搞不懂他,既然对楚锁锁旧情难忘,离婚娶她就是。 为什么一边抓着她不放,一边还和楚锁牵扯不清? 苏婳安静地坐好,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沈鸢挨着她坐下,来摸她的头,“有没有觉得恶心?” 苏婳勉强笑了笑,“还有多久我们能下去?” 沈鸢抬腕看了看表,“快了,再等等。” 几分钟后,摩天轮降下。 苏婳和沈鸢一起下去。 沈鸢担心地看着她,“好受点了吗?我送你回家吧。” “好受点了,送我去京都大酒店吧。” 沈鸢反应过来了,“你要去见你那个大帅哥,顾北弦?” 苏婳点了点头。 她想去亲眼看看两人亲密约会的画面,好让自己彻底死心,痛快地离开他。 省得心里百般不舍,剪不断,理还乱的。 沈鸢去取了车,开车把苏婳送到京都大酒店。 下车后,苏婳对她说:“谢谢你,你回去吧。” 沈鸢没多想,只当她刚才的异常反应是恐高,回道:“好,有事电话联系。” 苏婳嗯了一声,走进京都大酒店。 她打开包,从里面拿出手机,拨出顾北弦的号码,平静地问:“你在京都大酒店哪个房间?” 顾北弦顿了顿,说:“三楼,迎松阁,怎么了?” “没事。”苏婳挂了电话。 走到电梯前,按了电梯按钮,走进去。 几分钟后,她来到迎松阁门口,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下门。 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请进。” 音色熟悉好听,是顾北弦的。 苏婳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看到硕大的圆桌前坐了一桌子的人,少说也得有七、八个吧,还有两个助理模样的人站着。 主位上坐着顾傲霆和楚砚儒。 顾傲霆旁边坐着顾北弦。 楚砚儒旁边坐着楚锁锁。 顾北弦和楚锁锁没坐在一起。 身后站着的助理手中拿着合同,像是在谈生意。 是一场商务应酬,不是想象中的男女私会。 苏婳提在嗓子眼的心,咚的一下落回肚子里。 但是一想到两人刚才从同一辆车上下来,亲亲密密地说着话,楚锁锁还笑得那么开心。 她整个人又不好了。 努力平复了下情绪,苏婳冲冷着脸的顾傲霆,礼貌地点了点头,抱歉地说:“对不起顾叔叔,我走错门了。” 说完不等他回答,便迅速关上了门。 因为顾傲霆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还有楚砚儒的,一个比一个阴沉,再看下去晚上会做噩梦的。 苏婳转身离开。 脚步匆匆地朝电梯走去。 走出去二十几步,忽听身后传来顾北弦的声音,“苏婳。” 苏婳脚步一顿,随即走得更快了,心里赌着一口气呢,气他和楚锁锁同坐一辆车。 公司那么多车,两人非得坐同一辆。 顾北弦迈开一双长腿,阔步追上来。 苏婳干脆小跑起来。 拐弯的时候,没看路,匆忙间,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个子极高,薄薄的衬衫下,胸膛肌肉很硬。 苏婳被他的胸肌撞得脸生疼,尤其是鼻子,酸疼酸疼的,鼻子连着泪腺,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连忙捂着被撞疼的鼻子,向那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紧,你鼻子没事吧?”男人声音有点冷,但是很有特色,像外国人说中文的那种感觉,有点生硬。 苏婳抬起头。 看到一张英俊深邃的脸,寸短的头发。 还没看清他的五官,她就被他的眼睛深深地吸引住了。???.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黑漆漆的,深得像海,沉郁清冷,双眼皮折痕很深,睫毛又黑又密。 看着他的眼睛,苏婳心脏猛地一颤。 那双眼睛像极了阿尧的眼睛,比顾北弦的更像。 想起为了救她受伤死去的阿尧,她的心又开始疼起来。 先是闷着疼,过了一会儿,刀绞一般。 她捂着胸口,疼得靠到墙上,脸色苍白得厉害。 “你没事吧?”男人伸手来扶她。 手指还没触到苏婳的胳膊,就被人大力推开了。 一抹高大的身影覆过来。 顾北弦赶了过来。 他一把将苏婳拉进怀里,霸道占有的意味十足,捧着她的脸,表情清冷,眼神却担忧,问:“碰到哪了?” 苏婳摇摇头,再想看看刚才那人时,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看着空荡荡的楼道,恍惚了片刻。 顾北弦将她眼底的恍惚尽收眼底。 刚才那男人的身形,像极了昨天在苏村看到的那个人,和楚墨沉给的照片里的男人也差不多,无论身高,还是身材,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衣服和发型。 衣服可以换,发型可以剪。 顾北弦眼底一片阴翳,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淡声问:“你认识刚才那人?” 苏婳如实说:“不认识,只是觉得他的眼睛似曾相识。” 顾北弦沉吟了片刻,似乎在琢磨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扶着她走进电梯里,按了一楼,温声问:“怎么出来了?” 苏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梯数字键,心不在焉地回道:“沈鸢要王蒙隐居图的局部图,博物馆要选接笔人,我画好送给她,碰巧路过。” 顾北弦拿起她的手,仔细查看了下,“手可以画画了?” 苏婳把手抽回去,敷衍地说:“画画主要用右手,影响不大。”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和沈鸢一起吃过了。”苏婳还是不看他。 顾北弦猜出她在别扭什么,解释道:“楚锁锁进入她父亲的公司,出任他助理一职。顾氏集团和楚氏集团有很多业务合作,难免会碰面。不过你放心,我会注意分寸。” 苏婳抿了抿唇没出声。 她是知道楚锁锁的。 好几次她亲眼看到,楚锁锁对顾北弦又是搂又是抱的,暧昧得不行。 那女人长得漂亮,娇滴滴的,又会撒娇,又会浪,脸皮还厚,手段也多,时间长了,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何况她还是顾北弦青梅竹马,有着十几年感情的前女友,也是顾傲霆认定的准儿媳。 苏婳心事重重地和顾北弦走出酒店大厅。 司机看到他们俩,马上发动车子开过来。 顾北弦吩咐司机:“送苏婳回家。” 司机下车,拉开后车门,恭恭敬敬地说:“少夫人,您请上车。” 苏婳道了声谢,上车坐好。 闻到车里一股子甜腻腻的香水味,是楚锁锁的。 她捂着鼻子,心里一阵膈应。 感觉就像吃了一口的苹果,发现里面还剩半条虫子,另外半条被吞进肚子里了。 顾北弦目睹车子离开后,返回酒店。 进了大厅,他拿起手机,打电话吩咐助理:“去调酒店三楼走廊监控,查清楚刚才和苏婳撞上的人叫什么名字,以及背景。” 半个小时后,助理走进迎松阁,把资料交给顾北弦。 顾北弦伸手接过,垂眸,盯着资料上姓名一栏,眸色渐渐冰冷。 那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顾谨尧。 阿尧。 苏婳日思夜想的阿尧哥。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45章 很守男德 顾北弦捏着资料的手渐渐握紧,继续往下看。 顾谨尧是峥嵘拍卖行的少董,父亲叫顾峥嵘。 顾峥嵘是峥嵘拍卖行的主要创始人,也是最大股东。 峥嵘拍卖行,隶属京都峥嵘工艺品进出口贸易公司,年成交额在上百亿,是京都最大的古玩拍卖行之一。 可能是顾峥嵘太低调了,或者不在国内活动,顾北弦没怎么听说过这号人。 但是这样的家庭,自然是不缺钱的。 他盯着资料,陷入沉思。 三年前,苏婳没选择她的阿尧哥,却选择了他。 当年他因为车祸伤到脊柱神经,导致下半身瘫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苏婳嫁给他,最大原因是家里缺钱,所以他一直以为阿尧是个没钱的穷小子。 如今看资料,这个顾谨尧不像是个缺钱的。 顾傲霆见他捏着一沓资料拧眉不语,偏头看过来,问:“在看什么?” 顾北弦随意道:“没什么,让人调了份资料。” 他不动声色地把资料折起来,放到旁边。 顾傲霆眼尖,瞥到了“顾峥嵘”三个字,略一沉吟说:“顾峥嵘,这个人我知道一点,按辈分算,我得喊他一声堂哥。他爷爷跟我爷爷是堂兄弟,不过他们那一脉,很多年前就出国移民了,慢慢也就疏远了。” 于顾北弦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因为苏婳的原因,他也不想和顾谨尧沾亲带故。 顾傲霆问:“你查他做什么?” “帮朋友查的。”顾北弦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这边生意谈完,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众人起身离开。 顾傲霆叫住顾北弦,“你送锁锁回家吧。” 顾北弦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来的时候,你说锁锁就在公司附近,让我顺路接上她。这要回家了,就让她坐楚叔叔的车吧,他们是一家人,比我送还顺路。” 顾傲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是当着楚砚儒和下属的面,也不好发作。 被顾北弦如此直白的拒绝,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锁锁好没面子,心里更加讨厌苏婳了。 如果不是她外婆死得那么巧,两人早就离婚了。 她在心里暗暗地把苏婳和她外婆骂了又骂。 出了酒店。 顾北弦吩咐助理:“查苏婳最近的通话记录,看有没有陌生号码。” 助理办事效率很高。 等顾北弦快到家的时候,就收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 接通后,他说:“顾总,少夫人通话记录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除了家人,就是沈淮、沈鸢、柳嫂、物业公司和快递公司的,其他再也没有旁人了。” 顾北弦阴郁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看样子这两人私下没联系。 回到家。 苏婳正坐在沙发上看一本古书,听到开门声,闻到有酒味,以为顾北弦喝醉了。 她急忙站起来,走到鞋柜旁,弯腰要给他拿拖鞋。 这是她以前做惯了的。 顾北弦扶住她,温声阻止道:“我没喝多,腿也早就好了,你别像以前那样照顾我了,你是我妻子。”不是保姆。 当然后半句,他没说出来,因为之前苏婳做的就是保姆佣人的工作。 苏婳抿了抿唇,站着没动,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呢,气他和楚锁锁同坐一辆车。 顾北弦自己换了鞋。 苏婳帮他摘掉腕表,又来帮他脱身上的西装外套。 脱西装是假,她其实是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楚锁锁留下的暧昧痕迹。 她一边脱,一边不动声色地查看他的领口,看有没有口红印,甚至还轻轻吸了吸鼻子,想闻闻他身上有没有香水味儿,来判断楚锁锁抱他了没,抱了哪里。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被顾北弦尽收眼底。 他觉得好笑,俯身,拿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打趣道:“怎么像个小狗一样闻来闻去的?” 被当场揭穿,苏婳有点窘。 她一声不吭,背过身把他的外套挂到旁边的衣架上。 顾北弦猜到了她那点小心思,说:“去酒店时,是我爸打电话安排楚锁锁上我的车。她一上车,我就对她说了,我是有家室的人,让她跟我保持距离,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吃饭时,她要跟我坐在一起,我找借口避开了。吃完饭,我爸让我送她,我也拒绝了。婳婳,我很守男德的,你要是不相信,就去我车里调行车记录仪,或者问我助理。” 他都这样说了,自然是没有假了。 苏婳心里压着的那点气全消了,甚至还有点感动。 感动他为了自己,不惜和顾傲霆作对。 那是他父亲啊,也是决定他前程的人。 苏婳伸出双手默默抱住他,想说句情意绵绵的话来夸夸他,可是越刻意,越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调情什么的,她真的没有多少天赋。 外公外婆的感情都很含蓄,只会默默对彼此好。 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母亲那风风火火的性子,让她说句情话,还不如打她一顿来得痛快,倒是怼人的话张口即来。 苏婳耳濡目染学了不少,怼楚锁锁时用上了。 她抱了顾北弦半天,搜肠刮肚,硬是没憋出一个字来。 顾北弦知道她的性子,抬手摸摸她的头,调柔声音说:“没事,爱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他这话太容易让人想歪了,苏婳耳根一烫,脸红了。 她羞得转身走了。 洗过澡后,两人上床。 顾北弦解开苏婳的睡衣纽扣,顺着她雪白的肩头开始亲。 苏婳嘴上说着“不要”,浑身却酥的一下,像过电了似的,一刹那间就软了。 双手勉强地推着他的手,头歪在一侧,黑黑的秀发散在枕头上彷佛乌云一样,樱红的双唇微微张着。 亲着亲着,她原本推着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就搂上了他的腰。 两人纠缠到一起…… 事后,顾北弦揽着她,说:“这几天,我开始戒烟戒酒,我们准备要个孩子吧。” 这是他第二次提生孩子的事了。 苏婳是不想要孩子的。 她对这段婚姻已经没有了安全感。 可是一想到妈妈说的,让她努力一把,省得以后后悔,便点点头,说:“好。” 顾北弦漆黑的眸子,蓦地亮起来,像染了点点星斑。 他把她按进怀里,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你真的肯为我生孩子?” 苏婳犹豫了一下,“我们试试看吧。” 顾北弦在她嘴上用力亲了一下,手指摩挲着她白皙的肩头,“生个儿子吧。第一胎生了儿子,就不用再生二胎了,生孩子太受罪了。” 苏婳配合地说:“好。” 顾北弦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那就辛苦你了。” “应该的。”苏婳朝他怀里拱了拱,脑子里却浮现出顾傲霆那张阴沉得像炭一样的脸。 她真怕生下孩子,又被顾傲霆给拆散了,到时苦了小孩子,缺爹少妈的。 睡着后,苏婳又开始做梦了。 梦见十三年前,她去医院见阿尧最后一面。 他浑身是伤地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罩,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忧郁地望着她,目光沉痛如水。 苏婳疼得揪心,刚要朝他走过去。 不知怎么的,阿尧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她急得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去找,没找到阿尧,顾北弦却从天而降了。 他抱着她,捧起她的脸,温柔地亲吻着她,说:“跟我回家吧,我们生个孩子,我会对你好。” 睡梦中的苏婳,本能地就钻进了顾北弦的怀里,搂着他的腰,小声咕哝道:“北弦……” 一直没睡着的顾北弦,听到这低低的一声叫,一晚上郁结成冰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在梦中喊他的名字。 终于不再是那个魔咒一般的“阿尧哥”了。 他伸出手臂将她环抱在怀里,唇角扬起,眼眸星辰闪烁。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46章 名画捡漏 三天后。 沈鸢打来电话,兴冲冲地说:“婳姐,婳姐,好消息,好消息!经现场所有专家评选,一致决定由你担任‘元四家’之一王蒙隐居图的接笔人,你开心吗?” 苏婳淡淡嗯一声,“什么时候开始?” 沈鸢愣住了,“你,你就这反应?” 苏婳微微挑眉,“那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沈鸢提高嗓门,“你知道吗?你成功地打败了从全国各地召集的十八位临摹高手。那十八位高手个顶个的,都是当地博物馆里的佼佼者,年龄都在四五十岁以上。你才二十三岁,就打败了那么多高手,你不应该欢呼雀跃、抚掌大笑、欣喜若狂吗?” 苏婳呵呵干笑了两声,“这样可以吗?” 沈鸢听到她敷衍的笑声,麻了,“你左手还在恢复阶段,不影响接笔吗?” “还行,右手用得多。不过你们得帮我找个研墨的,不能用现成的墨汁,会跑墨,影响装裱效果。” “好嘞,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到时我跟我们馆长说。干脆我去帮你研墨得了。” “成。” 等隐居图修补完、全完色后,接下来就由苏婳接笔了。 她做事极认真,一旦坐下拿起笔,就完全沉浸进去,超然物外,仿佛入定一般,经常连饭也忘记吃。 沈鸢也不敢提醒她。 因为修复的是七百多年前的文物,就这么一幅,无可替代。 一打扰到她,落笔错了,这幅画就废了。 所以文物修复师,又被称为拯救文物生命的外科医生,不能有任何差错。 十天后,苏婳接完笔了。 运笔、画法、神韵、写意,都和原画家王蒙完美契合。 一群老专家拿着放大镜,趴在画上看了小半天,愣是挑不出一丝瑕疵。 不得不说,苏婳的活干得又漂亮又利索,别人几个月才能完成的,她十天就做好了。 业内大多数人,倾其一生,都达不到她这种程度。 努力决定下限,天赋决定上限。 人家又有天赋,又肯努力,还有被称为文物修复圣手的外公,手把手地教,不服不行。 有性格开朗的老专家,对着苏婳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说苏文迈教了个好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更有几个惜才的老专家,直接联名上报申请,要给苏婳颁发个“文物修复专家”的证书。 博物馆还特聘她为京都博物馆客座研究员。 接下来,修复好的画,交给裱画室装裱。 苏婳和老专家们去参加庆功宴。 说是庆功宴,其实就是聚在一起吃顿散伙饭。 席间,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专家,问苏婳有没有男朋友,抢着要把自己的孙子、外孙介绍给她。 苏婳还没开口呢,几个老头子就内讧起来了,争着夸自己的孙子好。 还有心急的,直接把电话打到他孙子那里,让赶快过来。 苏婳被他们七嘴八舌吵得有点窘。 沈鸢急忙出来打圆场,说:“苏婳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早就有男朋友啦,谢谢各位老专家对她的厚爱。” 老专家们连声惋惜,又问:“是哪家的小子啊,这么有福气?” 苏婳当然不能把顾北弦说出来了,打了个哈哈,给推脱过去了。 以前苏婳不爱跟这些老专家打交道。 他们聚餐,她从不参加。 今天却发现,这群老专家们也蛮可爱的,人老如小,个个都皮得很。 吃过饭后,有记者来采访。 因为顾家的关系,苏婳不方便出镜,也不想被人深扒背景,就给婉拒了,把机会让给了那些可爱的老专家们。 空下来,沈鸢非拉着她去古玩市场,说要捡漏。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如今太平盛世,古董炒得热火朝天,漏其实并不好捡。 好的东西都贵,便宜的多是工艺品,或者造假的。 古玩这行水太深了。 两人逛了好几家店,一无所获。 最后来到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颇为气派的古玩店。 苏婳看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一个透明真空盒上,里面是一堆旧旧的碎纸片,最大的也只有小孩巴掌那么大,碎得都看不出原型了。 沈鸢见她盯着那个一直看,好奇地问伙计:“这个怎么卖?” 伙计竖起两根手指头,“二十万。” 沈鸢杏眼一瞪,“这破纸片卖二十万?你们真敢要价,怎么不去抢银行呢?” 伙计也不恼,笑眯眯地说:“这是八大山人朱耷的一幅墨荷图,战乱年代没保管好。如果是完好的,少说也得上千万,您要是不信,就抽空上网了解一下。” 沈鸢撇撇嘴,“可你这画也太碎了,怎么也不值二十万啊。” 伙计心里跟明镜似的。 当时收的时候,花了两千块钱,拿去找全国最好的古画修复专家苏文迈修,结果他老人家胃癌去世了,找其他人,都没辙,说太碎了,拼都没法拼。 放在这里占地方,每天还要擦灰尘。 老板放下话了,给钱就卖吧。 伙计眼珠子转了转,说:“那您开个价吧。” 沈鸢瞟了眼苏婳,见她有心想买,知道她能修,竖起一根指头,“一百。” 苏婳差点笑出声。 她是真敢还价啊。 幸好是文明社会,搁过去这么还价,会被打的。 伙计恼了,皮笑肉不笑道:“您当这是废纸呢?即使卖废纸,这也是明末清初的纸,也能卖个万儿八千的。” “你可别蒙我了,万儿八千一张的,那是完整的古宣纸。你这是碎纸片,拿去补旧画,都嫌碎。这样吧,给你一千块,再多,我们就走了啊。”说完,沈鸢拉着苏婳的手就朝外走。 伙计跟在后面喊:“十万,十万块你们拿走!” “一万,多一分都不要!”沈鸢头也不回地还价。 眼瞅着两人到门外了,伙计一头黑线,喊道:“一万块拿走吧。” 苏婳利落地倒回来,刷卡付款,签了合同,拿着碎纸片离开。 回到日月湾。 她来到自己的书房,开始拼画。 怕柳嫂和钟点工贸然闯进来,带进风,把碎纸片吹跑了,她在书房门上挂了个“勿扰”的牌子。 顾北弦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她人影。 来到书房,看到门上“勿扰”的牌子,知道她在干活。 他轻轻把门推开一道缝。 看到苏婳正坐在桌前垂头拼画,聚精会神。 橘色灯光洒在她皎洁精致的小脸上,整个人仿佛入定一般。 这种静定气氛,让整个书房像一个寺院,一片寂寂,古卷青灯,让人不忍打扰。 顾北弦轻掩房门,退出去。 苏婳拼到后半夜,才停手,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凌晨一点了。 她放下画,走出书房,锁上。 怕吵到顾北弦,她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去客房睡的。 但是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顾北弦躺在她身边,正垂眸凝视着她。 苏婳十分意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男人清朗俊秀,气度风华的面庞,问:“你怎么也来客房睡了?” 顾北弦虚虚拥住她,食指温柔地触了触她樱红的唇,“怕你半夜做梦找我,找不到再哭鼻子。” 这,好暖啊。 苏婳心里一阵锥心的甜,被他暖到了。 她眉眼弯弯,凑上去,捧起他的脸就亲起来,亲他的额头,亲他的眼睛,又亲他的鼻尖,亲得她气喘吁吁。 把人家那么帅的一张脸,给亲得全是口水。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47章 饱含深情 用了三天时间,苏婳把八大山人朱耷的画给拼好了。 太碎了,拼得头大。 拼完,她开始修复。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画修复得毫无痕迹。 成画出来后,她对这幅墨荷图相当满意。 整幅画笔墨凝炼沉毅,风格雄奇隽永,意境冷峭,以禅入画,画面简洁,却余味无穷。 朱耷在立意、构图、风格上突破前人画法,运用墨色干湿浓淡的变化,抑扬顿挫的笔触,落笔成荷。 荷梗圆劲挺拔,一气呵成,看似迎风摇曳,却逸气多姿,与俯仰的荷叶相映成趣。 修复好了,接下来就是找买家了。 她打电话问沈鸢:“京都哪家的拍卖行比较靠谱?” 沈鸢吃了一惊,“那么碎的画,这么短的时间,你就修好了?” “嗯,完全看不出修补痕迹。” “天呐,你也太棒了吧!” 苏婳微微拧了拧眉梢,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点。 她觉得沈鸢和沈淮虽然是兄妹,但是这两人性格差得有点多,沈鸢太活泼了。 不过正好和自己互补,一动一静。 沈鸢说给打听打听,就挂了。 没多久,她就回电话了,“我打听过了,京都最大的拍卖行是峥嵘拍卖、保利拍卖,成交率高达80%。这两大拍卖行几乎累积了国内一半以上的高端收藏家。这些收藏家都是身家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高端藏家。” 苏婳问:“哪家离我们近?” “峥嵘拍卖行离我们稍微近一点。” 苏婳略一沉思,“那就去峥嵘拍卖行吧。” “好,我去接你。” 一个小时后,苏婳和沈鸢来到峥嵘拍卖行。 两人走进大厅一看,好家伙,要排队。 前面至少得排了五、六十个人,都是从全国各地带着藏品,来这里进行拍卖的。 因为拍卖前,要鉴定、审核,洽谈起拍价,手续比较麻烦。 来都来了,苏婳和沈鸢也站在大厅里排上了。 从早上排到中午,前面队伍才少了一半,俩人腿都要站酸了。 苏婳说:“要不我们换家吧。” “再等等吧,另一家人不一定少。”沈鸢弯腰去捶打酸疼的腿。 捶了会儿,她直起腰伸了个懒腰。 突然,她眼前一亮,指着前方电梯那里,冲苏婳喊道:“快看,帅哥!” 她声音不小。 众人齐刷刷扭头朝她看过来。 但也只瞟了她一眼,就把视线移到旁边的苏婳身上了。 因为苏婳长得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乌发红唇,瓜子脸白得发光,漂亮的秋水眼湿漉漉的,眼神很静,亭亭玉立,无欲无求地站在那里,像从遥远的古画里穿越过来的。 众目睽睽,苏婳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偏头,避开众人的视线,顺着沈鸢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人长得是挺帅。 个子很高,穿帅气的黑色夹克,黑长裤,寸短的头发,五官英俊深邃,尤其那双眼睛,漆黑沉郁,自带故事感,直击苏婳的心脏。 苏婳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前些日子在京都大酒店,撞到的那个男人。 他有一双像极了阿尧的眼睛。 想到阿尧,苏婳开始胸闷,透不过气来,心疼得渐渐缩成小小一团。 她按着胸口,眉头紧蹙。 男人仿佛注意到了她们,偏头朝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离开了。 没过多久,就有穿西装打领带的工作人员,过来找苏婳,说:“请问你是苏婳小姐吗?” 苏婳点点头,“我是。” “我们少董有请。” 苏婳微微诧异,“我不认识你们少董。” 工作人员看了看她手中卷着的画,“你们不是来拍卖古画的吗?” “是。” “我们少董要看您手里的画。” 苏婳和沈鸢跟着工作人员,乘电梯来到了他们少董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装修得古色古香的。 东面墙上挂了一幅郑板桥的墨竹图,背靠宽大的落地窗。 他们少董坐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 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帅气,利落,又穿着黑色夹克,和古色古香的装修有点格格不入。 少董就是刚才在大厅看到的那男人,那个眼睛像极了阿尧的男人。 苏婳怔住。 近距离地看,男人的眼睛更像阿尧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但是也就只有眼睛像,其他鼻子、脸型、肤色、身高都不像。 她记忆里的阿尧是白皙清瘦的少年,好看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 眼前的男人肤色偏深,身躯劲挺有力,寸短的头发,五官深邃立体,有棱有角。 身上所有的雄性特征都很明显。 是英俊锋锐的成熟男人。 沈鸢眼睛又开始放光了,小声赞叹道:“好年轻好帅气好有型的少董啊。”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迈着一双长腿朝她们走过来。 苏婳静静薄薄地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一把开启她痛苦记忆的钥匙,一打开,里面全是层层叠叠不可触摸的痛。 男人走到她面前,伸出右手,彬彬有礼道:“你好,苏小姐,我叫顾谨尧。” 苏婳听到“尧”字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他伸过来的手,手指修长有力,右手食指两侧有一层薄茧。 那是一只常年握枪的手。 沈鸢见苏婳一直呆立不动,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苏婳,快跟人家握手啊。” 苏婳这才伸手去握他的手。 他们握了很长时间。 超过了正常握手的时间。 苏婳自从看到顾谨尧的眼睛后,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恍恍惚惚,没意识到握手的时间太长了点。 直到沈鸢咳嗽一声,说:“苏婳,你快把画打开,给顾少看看。” 苏婳这才察觉失态,连忙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顾谨尧伸手去接她的画,眼睫微掀,瞥了下她被门夹断过的左手。 那么漂亮的手指留下了疤,指甲还是黑紫色的,没完全蜕干净。 他眼神冷了冷,接过画,不动声色地展开,仔细看了眼画面和纸,又看了看上面的几个红色钤印,说:“是八大山人的真迹,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沈鸢急忙说:“我上网查过,八大山人朱耷的墨荷图,历年成交价都在一千万以上。” 顾谨尧没理她,又问了苏婳一遍:“你打算卖多少钱?” 苏婳脸色苍白,微微走神,心不在焉地说:“都行。” 顾谨尧把画放到桌上,淡淡道:“我出一千两百万,这幅画我买了。” 苏婳惊讶极了,“你要买?” 顾谨尧低嗯一声,“家父酷爱收藏八大山人的画,正好缺一幅墨荷。” 见他是认真的,苏婳打起精神来,说:“这幅画破损厉害,是我修复过的,不必给这么高的价格。” 修没修过,上仪器一测,就能验出来。 苏婳不想瞒,也瞒不住。 顾谨尧垂眸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地说:“有钱难买我喜欢,就一千两百万吧,现金还是转账?” 苏婳默了默,“都行。” “账号给一下,我让财务给你转账。” 苏婳没想到他这么痛快,迟疑了下,“你不找鉴定专家来鉴定一下真假?” 顾谨尧瞥了眼桌上的画,语气十分笃定,“八大山人的墨荷艺术独步古今,堪称逸品,普通人很难仿出来。即使仿,也只能仿形,仿不了他的神韵,这幅画形神俱备,一眼真。上面的几枚钤印也是真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力。” 苏婳还想说什么。 沈鸢拿手碰了碰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苏婳便报了自己的银行账号。 对方应该是开通了大额转账实时到账功能,等签过合同后,苏婳就收到了一千两百万的到账信息。 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苏婳觉得有点不真实,懵懵怔怔,像做梦一样。 同顾谨尧说了声“谢谢”,她拿着合同,和沈鸢离开。 走到门外,听到男人在背后喊:“苏婳。” 那一声“苏婳”,仿佛饱含深情。 不知怎么的,苏婳眼里忽然就有了一层薄薄的泪水。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48章 他叫陆尧 虽然顾谨尧的声音和阿尧的很不同,可苏婳恍然觉得,刚才那一声,就是阿尧在叫她。 她怔了片刻,抬手抹了把眼睛。 回头,看着顾谨尧英俊锋锐的脸。 那是一张和阿尧截然不同的脸。 她恢复正常,笑着问:“顾先生,你叫我?” 顾谨尧从桌上的名片盒里,拈起一张名片,朝她走过来,“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联系我。” 苏婳伸出双手接过,说:“好。” “我们这边集中了一批高端收藏玩家,不乏古书画爱好者。如果有需要修复的客户,可以联系你吗?” 苏婳莞尔,“当然可以。” 顾谨尧唇角勾起,“那就这样,到时电话联系。” “好的。”苏婳把他的名片放进包里。 出来。 乘电梯的时候。 沈鸢偏头端详着苏婳,说:“我觉得你和这个顾少董关系不一般,可是听你们俩说话,又像初次见面。” 苏婳双手插进风衣兜里,盯着电梯数字键,微微走神,心不在焉地回道:“他的眼睛,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沈鸢想了想,“像顾北弦吗?两人眼睛的确长得很像,眼睛大,瞳孔黑,双眼皮都很深,睫毛又长又密。帅的人长得都差不多,丑的人却各有各的丑法。” 苏婳没出声了。 她不太喜欢把自己的事,一股脑地往外说。 上车后。 苏婳问:“你的支付宝账户是你的手机号吗?” 沈鸢发动车子,随口应道:“是啊。” 苏婳拿起手机,手指在上面轻轻划了几下。 没多久,沈鸢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等绿灯的时候,她拿出手机扫了眼。 这一看,吓了一大跳。 支付宝到账十万块。 转账人正是苏婳。 沈鸢急了,“婳姐,这钱我不能要,我马上给你转过去。” 苏婳按住她的手,“钱不多,你拿去喝茶。” “十万块还不多?比我在博物馆一年的薪水还高呢。” “拿着吧。这几天你陪着我跑来跑去的,一点辛苦费,不要,就是跟我见外了。” 沈鸢顿了顿,凑过来,抱着她吧唧亲了一大口,“谢谢婳姐。” 苏婳笑了笑,低头给顾北弦发信息。 请他晚上去旋转餐厅吃西餐。 顾北弦收到信息,吩咐助理,晚上的应酬安排别人去。 晚上七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旋转餐厅。 旋转餐厅位于京都最高的楼顶。 餐厅是圆形的,整面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 每两小时转一圈,能欣赏到整个京都的夜景。 因为是临时起意,定不到vip包房。 两人就坐在大厅里吃了。 大厅也是一个个的隔断。 虽然不如包间私密性好,但也还可以。 餐厅装修得气派非凡,金碧辉煌的背景灯光打在冰花玻璃上,像人间仙境一样漂亮,还有小提琴演奏。 气氛十分浪漫。 来吃饭的大多是情侣。 西餐上来后,苏婳瞟了眼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笑着对顾北弦说:“上次你带我来这里吃饭,我开心了一整晚。” 顾北弦笑道:“这么容易满足?那以后经常带你来吃。” “偶尔来一次就好了,经常吃,就没有新鲜感了。” “也是。”顾北弦把她面前的牛排端过去,拿刀叉切起来。 他长了一双好看的手,骨节分明,不失刚劲,切起牛排来优雅迷人。 手掌薄而修长,一看就出身很好。 切完,顾北弦把牛排推到苏婳面前,“趁热吃。” 苏婳拿叉子吃了几块,牛肉鲜嫩,口感很棒。 吃至一半。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卡推到顾北弦面前,非常大气地说:“姐姐赚的,拿去花,密码是你的生日。” 顾北弦勾了下唇,调侃道:“果然,女人一有钱就变坏。以前对我恭恭敬敬,这一有钱了,马上摇身一变成姐姐了,翻身农奴把歌唱。” 苏婳噗嗤笑出声,下巴一扬,“那当然,经济决定家庭地位嘛。” 顾北弦被她逗笑了,手伸过来,揉揉她的头,“看我们家婳婳这小人得志的模样。” 苏婳嗔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夸你。” 苏婳白了他一眼,“我不傻。” 说完,插起一块牛肉塞进他嘴里。 顾北弦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把肉咽下,问:“是前几天修的那幅画卖了?” “嗯,遇到喜欢的人了。一万块买的碎纸片,转手卖了一千两百万,当场转的账。” 顾北弦十分配合地夸赞道:“净赚一千多万,一本万利,你厉害。” 苏婳放下手中的刀叉,清了清嗓子,眼神清亮地凝视着他,郑重其事地说:“我以后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好努力配得上你。” 顾北弦笑了笑,把手搭到她的手上,“你现在配我也绰绰有余,不必太辛苦。” 苏婳感动极了,心里欢喜又怅然,哑声说:“我想优秀到,连你爸都觉得我跟你般配。” 顾北弦默了默,把她的手爱怜地握在掌心里,眸色漆黑,“委屈你了。” “还好。” 手机忽然响了。 苏婳从包里拿出手机。 拿手机的时候带出来一张名片,不过她没注意到。 扫了眼来电显示,是苏佩兰打来的。 苏婳按了接通,问:“妈,有事?” 苏佩兰快人快语地说:“我刚收到一条短信,提示账户里多了五百万,是你打的吗?” “是我,中午就转过去了,到账有点慢。” 苏佩兰埋怨道:“不是跟你说了吗?顾北弦给你的钱,你自己存着,不要给我,我有退休金,够花。” “不是他给的,是我自己赚的。” 苏佩兰惊讶极了,“你做什么赚了这么多?” “修复了八大山人的一幅画,碰巧遇到了喜欢的买家。那钱你可劲儿地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对了,抽空报个团去旅游吧,正好散散心。” “臭丫头,就知道乱花钱。”苏佩兰嘴上嫌弃着,心里其实感动得不得了。 挂电话后,苏婳笑盈盈地看向顾北弦。 却发现他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的,正垂眸盯着落在包旁边的一张名片看。 苏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临走时顾谨尧给她的名片。 苏婳若无其事地把名片拿起来,放进包里,说:“这是峥嵘拍卖行少当家的名片,以后能用得上。” 顾北弦勾起一边唇角,情绪复杂,“你的画卖给他了?” 苏婳如实说:“是,沈鸢告诉我峥嵘拍卖行正规,我们就去了。在大厅里排队等鉴定时,顾谨尧派人叫我们上他办公室。看过画后,说他父亲喜欢八大山人的画,正好缺一幅墨荷图,按照历年拍卖成交价,收了。” 顾北弦眼神变了,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冷峻,唇角扬着,带了几分自嘲,冷冷地说:“我缺你钱花了?你去找他要钱。” 苏婳愣住了。 这话也太伤人了。 不只是对她能力的否定,更是对她人品的侮辱。 那是她劳动所得,怎么就成了她找顾谨尧要钱了?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苏婳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她眼神幽怨地望着顾北弦,表情十分受伤。 顾北弦最怕看到她这种眼神。 沉默地看了她几秒,他先妥协了。 抬手揉了揉眉心,敛去眼底的寒意,他缓缓开口道:“我刚才的话说得有点重,抱歉。” 苏婳咬了咬嘴唇,没吭声。 顿了顿,顾北弦抓起她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温柔地说:“我不喜欢你跟那个人走得太近。” 这是他求和的一种表现。 苏婳给台阶就下,不再绷着。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心思,慢半拍,说:“顾谨尧的名字虽然也带个尧字,但他不是阿尧。阿尧十三年前就去世了,他姓陆,叫陆尧。”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51章 缱绻旖旎 顾北弦漆黑眼眸划过一丝星影,从她身上撑起来。 抿着唇,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鼻尖,闷声说:“说话要算数。” 苏婳嗯了一声。 顾北弦不满意她的态度,“太敷衍了,重新说。” 苏婳心里想笑。 明明主动权在他手里。 偏偏搞得好像她不想要他似的。 想了想,她抬起手臂攀上他的脖子,嘴唇凑到他耳边,很小声地说:“很多人喜欢你,是因为你长得帅,有财,有势,有魅力。而有的人喜欢你,是因为看到过你的狼狈,心疼你。她默默坐到你身边,想把肩膀和糖果都给你。” 顾北弦眼神一硬。 缓缓捧起她的头,脸贴着她的脸。 好半晌,他才出声:“让你催情,没让你煽情。这下好了,全都走到心上了,走不了肾了。” 苏婳都快要被他难为哭了。 她就只会说这种发自内心的实话。 那种露骨的火辣辣的撩骚话,她是真说不出来。 她轻轻戳了戳他的腰,试探地说:“要是走不了肾,咱们就回家?” “不用,可以了。”他低下头,吮吻住她的唇,轻轻咬着她柔软的唇瓣。 他吻技很好。 苏婳被他吻得整个人软软糯糯,娇媚如水。 她骨架虽纤细,却凹凸有致。 最诱人之处是纤细柔软的腰肢和婀娜的臀线。 看外表洁白清纯、不容亵渎,在顾北弦眼中却最风情妩媚,撩人心弦。 车外江风烈烈,树影婆娑,靛青色的流云遮住一半月亮。 车内风情浓酽,缱绻旖旎。 隔日。 苏婳手机忽然收到银行的提示短信,账户进账一百万。 汇款账户是:京都峥嵘工艺品进出口贸易公司。 这是峥嵘拍卖行隶属的总公司。 苏婳找出顾谨尧的名片,按照上面的号码拨过去。 响了一声,对方就接听了。 “苏婳。”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声音很man,是纯纯的男低音。 不知怎么的,每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苏婳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感觉那短短两个字,好像饱含着深情。 不过女人都喜欢自作多情,她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苏婳客气地说:“顾先生,我的账户刚收到你们公司打来的一百万,是不是你们财务搞错了?” 顾谨尧笑,“没错,是我让转的。” 苏婳微微纳闷,“那幅画我们已经钱货两清了,为什么还要给我转账呢?” “你的画放在我办公室里,还没来得及送给我父亲,就被一个熟客看中,要下了,出价一千三百万,比我给你的价格高一百万。” 苏婳沉思片刻说:“你们拍卖行不是收一成的佣金吗?这一百万,我还是给你们转过去吧。” 和不熟的人,她喜欢明算账,不想欠人情。 顾谨尧淡道:“没走拍卖渠道,不收你佣金。” 苏婳为难了,“可是……” “真想感谢我,就请我吃顿饭吧。”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换了别人,苏婳也就请了。 但是顾北弦说,不喜欢她和他走得太近。 苏婳委婉地拒绝道:“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是该请你吃顿饭,可我这边有点不太方便。这样吧,既然你父亲喜欢八大山人的墨荷图,我给他临摹一幅。很快的,用不了十天,就能画出来。不过我只临摹,不造假,上面的印章你自己想办法。” 顾谨尧顿了下,“也好,那幅画我用手机拍下了,等会儿发给你。” “不用,我脑子里已经记下了,保证能临摹得一模一样。” 顾谨尧默了默,声音极轻地说:“你还是那么聪明。” 苏婳心里猛地一颤,“你说什么?” 顾谨尧笑了一下,随即语调提高好几度,说:“我说,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 苏婳觉得自己可能又听错了,随口道:“小时候练出来的,熟能生巧。” “画上的印章,就盖你的吧。我相信,你以后会很出名的。等你名声大噪了,你临摹的墨荷图,价值自然会水涨船高。” “过奖了。”嘴上这样说,苏婳心里却很开心,是被认同的感觉。 挂电话后,苏婳走进书房,在门上挂了“勿扰”的牌子。 她亲手磨墨。 磨墨是画画的第一步,可以修心,静心。 磨完墨,苏婳握着毛笔,走到宽大的书桌前。 桌上摊着一张古宣纸。 苏婳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慢慢回放八大山人墨荷图的构图、运笔和意境。 他的风格以大笔水墨写意著称,在创作上取法自然,笔墨简练,大气磅礴,独具新意。 从小到大,临摹过那么多水墨古画,她觉得八大山人的画是最难临摹的。 中国画不讲究立体感,焦点透视,一定要似像非像。 画得一模一样的反而是最次的,中间的叫妙品,最高的叫逸品,也叫神品。 她觉得八大山人的画,堪称逸品。 他的画,总是传达出一股荒凉、寂寞、又伤感的意境,是他凄凉身世、冷落情怀的表现。 他本是朱姓皇家世孙,一生颠簸流离。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的画,“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是旧山河。横流乱世杈椰树,留得文林细揣摹。” 一周后。 苏婳画出了朱耷的墨荷图,总共画了两幅。 第一幅意境差点,她拿去让人装裱了,挂到自己的书房里。 第二幅,她特别满意,形、神、韵皆具,残叶墨荷,凄凉寂寞,冷意逼人。 画完,苏婳给顾谨尧打电话,说:“顾先生,画已经画好了,你派人来取一下?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辛苦你了。这样吧,我们约个地方吃顿饭,你正好把画交给我。” 苏婳噎了一下,“我……” 顾谨尧沉默片刻,说:“人都是要吃饭的,只是请你吃顿饭而已,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婳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只好答应下来。 对方约了一家私房菜馆,明晚六点钟碰面。 挂电话后,苏婳看着桌上摊着的墨荷图,斟酌了一下,给顾北弦去了个电话。 接通后。 她说:“明晚六点,你有时间吗?我有个饭局,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顾北弦略一沉吟,笑着问:“是谁的饭局,让你这么劳师动众?” 苏婳轻声说:“顾谨尧。” 顾北弦一顿,握着手机的手渐渐用力,手机都快要捏变形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52章 争风吃醋 苏婳猜到他可能生气了,急忙解释道:“那幅画放在他办公室里,被一个熟客花一千三百万买走了。他把多的一百万打给了我,我要给他打回去,他不要,说请客吧。我婉拒了,就重新画了一幅墨荷图送给他,可是他又要请我吃饭。我推脱不过去,只好让你陪我一起去了。你要是没空,我就叫沈鸢陪我。” 话音刚落,手机里就传来顾北弦的声音:“我有空。” 苏婳莞尔,“谢谢你。” 次日,晚六点。 苏婳和顾北弦来到顾谨尧定的私房菜馆。 这家私房菜馆的老板,据说祖上在宫里做御厨,每天只做八桌,每桌只做八道菜,不接受顾客点菜,也从不多做。 生意却好得不得了。 来就餐要提前三天预定,最盛时,要提前三个月才能定到桌。 菜馆前身是民国时期一个军阀住的小洋楼改造的,环境复古旖艳,别有风味。 两人到的时候,顾谨尧已经提前到了。 看到站在苏婳身边的顾北弦,顾谨尧眼神暗了暗,随即扬起唇角,笑道:“你好,顾总。” 顾北弦眉眼清冷,没什么表情地冲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三人入座。 苏婳把手里的画小心地打开三分之一,递给顾谨尧,说:“顾先生,你看看,还满意吗?” 顾谨尧接过来,拿在手里,一点点展开,垂眸细细观赏。 赏完,视线从画上挪开,看向苏婳。 唇角漾起一丝笑纹,他赞道:“果然没看错你,这幅画形、神、韵皆备,惟妙惟肖,替家父谢谢你了。” 苏婳浅浅一笑,“应该的。” 坐下的时候,余光瞥到顾北弦凉着一张脸在喝茶。 她把手从桌下伸过去,揉了揉他的腿,哄他。 那只调皮的手,被顾北弦反手抓住,握在掌心里,慢慢摩挲着。 他的脸色也稍稍好看了点。 因为是提前预定,菜上得很快。 有佛跳墙、兰花熊掌、枸杞鱼翅汤、冰糖血燕窝等。 顾谨尧轻轻拨动桌上的旋转玻璃,把冰糖血燕窝转到苏婳面前,“苏小姐,特意为你点的。” 苏婳客气地说:“谢谢。” 顾北弦眸色微冷,抬眸,朝候在一旁的服务生招了招手。 服务生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问:“顾总,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顾北弦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她,“这桌我请,刷卡。” 苏婳啼笑皆非。 说好的,顾谨尧请客。 人家就说了那么一句话,他就要结账,太不给人面子了。 服务生微笑着说:“顾总,这位顾先生已经提前结过账了。” 顾北弦捏着银行卡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中,命令的语气说:“把他的钱退回去,刷我的卡。” 服务生左右为难,只好看向顾谨尧,“顾先生,您看……” 顾谨尧唇角勾起抹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对顾北弦说:“顾总,这次我请,下次你再请吧。” 苏婳偏头看向顾北弦。 他保持原先的姿势没动。 苏婳知道他好面子,需要个台阶下。 她把银行卡从他手里轻轻抽出来,塞回钱包里。 见他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她又拿起汤勺舀了一勺燕窝,喂到他嘴里,笑着说:“你最近工作忙,吃点燕窝清清火。” 顾北弦没拒绝,张嘴含住,极斯文地吃起来,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苏婳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这关给糊弄过去了。 来之前,她万万没想到,平时斯文有礼,处事极有风度的顾北弦,也有这么较真的时候。 明明是双商俱高,气度风华的商界精英,此时却像个热恋中的毛头小伙子一样,争风吃醋。 挺反常。 苏婳凝神沉思间,顾北弦拿起汤勺舀了一勺鱼翅汤,递到她嘴边,眉眼温柔地凝视着她,温声说:“你最近熬夜画画,累坏了,吃点鱼翅补补。” 苏婳有点窘。 顾谨尧就坐在对面看着呢。 跟他又不熟,当着人家的面,这样喂来喂去的,多不好意思。 可是顾北弦好胜,她不能不给他面子,便张嘴吃下,笑着说:“你也吃。” 顾北弦嗯一声,指了指她面前的燕窝,“你喂我。” 苏婳哭笑不得。 不过今天这饭局,是她叫他来的,面子自然得给足,便照做了。 顾谨尧冷眼旁观,极轻地摇了摇头。 男人最懂男人。 他懂顾北弦的心思。 这超强的危机感,也是没谁了。 接下来,这夫妻俩就像没长手似的,互相喂来喂去。 顾北弦喂完苏婳。 苏婳再喂顾北弦。 顾谨尧静默地坐在对面,看着没羞没臊互相喂食的两个人,一言不发。 明明一桌子山珍野味,他却吃得味同嚼蜡,只想快点吃完,走人。 吃得差不多时,顾北弦对苏婳说:“我出去抽根烟。” 平时苏婳是不喜欢他抽烟的。 但是在外面,她给足他面子,笑着说:“去吧,少抽点。” 顾北弦嗯了一声,冲顾谨尧递了个眼色,推开椅子站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苏小姐,我也去抽根烟。”顾谨尧对苏婳说了声,随后走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吸烟室。 走到窗前。 顾北弦推开窗户,拿出烟盒,抖出一根,递给顾谨尧。 顾谨尧接过,却没点燃,只捏在指间把玩。 他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长腿交叠,脸上的表情是笑着的,眉眼间却锋锐难掩。 顾北弦清贵颀长的身躯,慵懒随意地倚在窗前,目光凉凉地看着他,一挑眉,“你姓陆?” 顾谨尧漆黑瞳孔微微一硬,没什么语气地说:“我姓顾,是顾峥嵘的儿子,今年才回国。” 顾北弦没接话,抿着唇,凉凉淡淡地看了他几秒。 把烟放进嘴里,扣动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白烟缭绕,他俊朗英气的脸,被烟雾模糊了轮廓,看不清表情。 两人都不说话。 黑压压的沉默把整个房间塞得满满的。 冷冰冰一大段沉默过后。 顾北弦开口了。 他也不看顾谨尧,微垂眼睫,睨着手里的烟,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楚锁锁的手和脸,是你动的手吧?” 顾谨尧脸上的笑凝固了,手指一用力,指间的烟被掐成两截。 他声音淡漠极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北弦视线在他指间的烟上划过,眸色渐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薄唇微启道:“苏婳是我妻子,不管你姓什么,都不要来打扰她。” 顾谨尧耸耸肩,表情挺挑衅,“你在怕什么?” 顾北弦眸光微冷,睨着他,身上的气压一瞬间变得极低。 顾谨尧朝他勾了勾嘴角。 那笑里,仿佛藏着刀。 顾北弦也笑了,把烟往烟灰缸里弹了弹,不咸不淡地说:“今天是苏婳主动叫我来的。她有多在乎我,刚才你也看到了。” 他语调微沉,唇角笑意盈盈,却难辨情绪。 顾谨尧顿一顿,收敛了笑意。 “保护好她。”撂下这句话,他推了椅子,站起来就要走。 顾北弦眼神冷透了,“你一个外人,这么关心我太太,不觉得有失分寸吗?” 顾谨尧脚步一顿,没什么表情地说:“她那种人才,百年难得一遇,人人见而护之。” 说完,把掐断的烟扔进垃圾桶里,抬脚走出去。 看着他扬长离去的身影,顾北弦眸色晦暗至极,双拳缓缓握紧。 指间的烟攥进手里。 灼热的烟头烫到掌心,都没感觉到痛。 把烟扔掉,他从西裤兜里拿出手机,拨给苏婳,“走吧。” “好的,一楼大厅见。”苏婳温柔地说。 顾北弦淡淡嗯一声。 苏婳挂断电话,拿着包走出来,正好碰到顾谨尧。 她冲他微微一笑,“谢谢你今晚的盛情款待。” 顾谨尧笑意深浓,“应该的。” 苏婳礼貌地说:“再见。” 顾谨尧垂眸望着她,眼神温柔,轻声道:“再见。” 仔细听,能听出这普普通通的两个字下面,藏着隐匿的留恋。 可惜苏婳没仔细听,整颗心都扑在顾北弦身上。 她脚步飞快地走了,像一阵风一样。 顾谨尧沉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那抹纤细单薄的身影,顺着走廊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直到完全看不见,他才缓缓收回目光,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 苏婳来到一楼,和顾北弦碰面。 两人出了私房菜馆。 一出门,苏婳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顿饭吃得真是累啊。 可是不叫顾北弦过来,万一以后被他知道了,肯定又不高兴。 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得好好呵护。 两人上车。 车门关上,顾北弦忽然抬手,把苏婳勾进怀里,捏起她的下巴就亲起来。 越吻越狠,蛮力十足,像跟谁较劲似的。 亲得这么用力,其实毫无快感可言,不过苏婳没推开他。 没办法,自家男人,只能惯着了。 这边,顾谨尧拿着苏婳的画,开车离开私房菜馆。 回到住处。 刚一坐下,就接到母亲从国外打来的电话,“听说你去见顾北弦了?” 顾谨尧微微皱眉,淡应一声。 “你答应过我,不会去见那家人,我才同意你回国的。” 顾谨尧眉眼漠然,“我请苏婳吃饭,他自己来的。” “苏婳也是那家的人,你好自为之吧。”母亲挂了电话。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53章 不服不行 苏婳左手手指,接连做了两个月的复健。 灵活性恢复得差不多了,重回古宝斋。 一进门。 就看到店里的鉴宝师崔寿生,手拿一个超大的放大镜,正对着柜台上一幅古画细细端详,以验真伪。 苏婳经过的时候,随意扫了一眼。 是郑板桥的墨竹图。 她从小练笔,最先临摹的就是郑板桥的墨竹,打眼一瞅,就能看个差不多。 崔寿生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问卖画的人:“你打算卖多少钱?” 卖画的是个衣着落魄的中年人,手笼在袖子里,缩着肩膀,说:“这是郑板桥的墨竹图,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不到迫不得已,我也不想拿出来卖。我打听过往年的拍卖成交价,都是三千万起。” 言外之意,不能比这个价格低太多。 几千万不是小数目。 崔寿生眯起眼睛,又盯着画仔细看了几眼,问:“你怎么不拿去拍卖行拍卖?” 卖画的中年人揉了揉鼻子,说:“我着急用钱,去拍卖行上拍,得等,我等不起。卖给你们,价格少点也无所谓,只要给钱快。” 崔寿生咂着嘴说:“我们可给不了那么高的价格。” 卖画的犹豫了一下,“成,您开个价吧,我看价格合适就卖,好商量。” 苏婳脚步忽然停下了。 隔老远,又瞅了瞅那幅画。 崔寿生见她神态有异,招呼道:“小苏啊,你快过来看看这幅画。” 苏婳倒回去。 戴上店里的专用白手套,把画从柜台上拿起来,仔细审视起来。 画面上,修竹安排得错落有致,竹竿细密却透着力量,竹叶以硬毫之笔挑出来,且呈隶书之撇捺,竹干亦如篆书之笔意,摇曳而生姿。 的确是郑板桥的真品。 但是苏婳总觉得不太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一时说不上来。 就是接触多了,久而久之,产生的一种直觉。 她抬头问崔寿生:“用仪器测过了吗?” 崔寿生点点头,“测过了,纸和墨的年份都对,画风和上面的钤印也对,确定是正品。” 他迟迟拿不定主意,是因为价格太高,不得不谨慎。 苏婳从他手中接过放大镜,对着画仔细看起来,越看神色越凝重。 她把画合起来,朝崔寿生使了个眼色。 崔寿生懂了,把画还给卖画的人,笑呵呵地说:“对不起了,您这幅画我们看不懂。” 看不懂,是古玩的行话,就是画有假的意思。 卖画的一听急眼了,“我这画你也拿仪器测过了,纸和墨都是清代的,上面的印章也是真的,怎么就看不懂了?” 崔寿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认为这幅画是正品。 卖画的一看他这样,横劲儿上来了,往椅子上一坐,一改刚才缩头缩脑的模样,换了副无赖样,说:“这幅画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你们今天必须得给我个交待,否则我不走了。” 店开久了,什么样的人都会遇到。 像这样耍赖的,也不少见。 放在以前崔寿生三言两语,就打发掉了。 可这幅画,他真挑不出刺来,只好向苏婳投去求救的目光。 店里伙计也朝苏婳看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苏婳走到卖画的人面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卖画的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把画卷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等人走远后,崔寿生好奇地问苏婳:“小苏啊,你对他说什么了?那幅画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苏婳清清雅雅一笑,道:“那幅画是揭的。” 古画,尤其是古代名人的字画,价格都超级高,动辄百万上千万,上亿的也有。 暴利之下,必有铤而走险之人。 熟练的古画修复高手,可以将画一幅揭成两幅、三幅,以谋暴利。 最厉害的甚至能揭成五幅、六幅,甚至还有一画九揭的传说,但是满足条件的画,极少极少,风险也很大,一不小心就会毁了整幅画。 崔寿生听得老脸一黑,后背呲呲冒冷汗。 这幸好是苏婳来得及时,否则他就看走眼了。 几千万的画,要是收下来,赔掉腚了。 关键是他以后在这行,也没法混了。 苏婳刚来的时候,少当家的让他有什么看不懂的,跟她商量,他还挺不服气。 眼下他服得不行不行的。 崔寿生缩着肩膀,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婳莞尔一笑。 那幅画虽然纸、墨和上面的印章,都是真的,但是仔细看,上面有没处理好的极细小的毛刺。 不过她没说,只轻描淡写道:“直觉。我从几岁起,就跟古书画打交道,虽然年轻,也从业快二十年了。打眼一瞅,就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看,果然不对劲。” 刚来的时候,她也说过这种话。 那时崔寿生只当她吹牛,眼下却觉得她在自谦。 人家在古书画方面的造诣,就是比他强,不服不行。 崔寿生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似的,低头瞅了眼苏婳的手,语气关心中带着点讨好,说:“苏老师,您的手恢复得怎么样了?我认识一个很有名气的针灸师,要不要介绍给您?” 众人皆是一愣。 崔寿生是店里年纪最大的,自恃有鉴宝的本事,平时清高得不行。 连沈淮这个少当家的,都得敬他三分,规规矩矩地喊他一声“崔老”。 如今他却改口称年仅二十三岁的苏婳,为苏老师。 苏婳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崔老,您还是称呼我小苏吧。” 崔寿生连连摆手,“不,以后就称呼您苏老师了,刚才要不是您打眼瞅那一下,我就看走眼了。” 那可是好几千万的画啊。 叫一声苏老师,他觉得值。 苏婳不再说什么,笑了笑,摘下手里的手套,上楼了。 手受伤,休了将近三个月的假,累积了一些活。 不过修复古书画这东西,是个精细活,也是良心活,急不得,更赶不得。 关上门,她活动了下手指,开始干活。 忙到中午,她拿起手机扫了眼,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 因为干活时,不能分心,手机一般都调静音。 她按着号码给回过去。 是照相馆打来的,说他们的婚纱照做好了,让去取。 等到下午,苏婳让司机开车,送她去了照相馆,取了婚纱照。 当时拍的时候,因为要离婚,就只拍了一套服装,放大了一幅,做了一套相册,她要带走的。 如今有点后悔当时没多拍几套衣服了。 苏婳对婚纱照特别满意。 两人都很上相,看上去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司机帮忙把硕大的婚纱照,搬进车里。 苏婳上车坐好,给顾北弦打电话,说:“婚纱照取到了,我很喜欢,想请你吃饭。你几点能忙完?” 顾北弦淡笑,“我在工地视察进度,要晚一会儿。” 苏婳问:“哪个工地?我去接你。” 顾北弦语气调侃,“苏婳同学,你有点黏人啊。” 苏婳莞尔,“就黏你了,怎么着吧。” 顾北弦笑意深邃,“在滨江明珠这边工地,你告诉司机,他知道。” “好,一会儿见。” 四十分钟后。 司机开车送苏婳来到滨江明珠的楼盘。 下车后,她一眼就看到了,工地门口停的那辆加长款限量版豪车,是顾北弦的。 苏婳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号码刚要拨出去,就看到一群人从工地大门里,急火火地走出来。 为首的正是顾北弦,打横抱着楚锁锁,神色匆匆,快步朝路边停着的车走过去。 来到车前,有人急忙拉开车门。 顾北弦抱着楚锁锁,弯腰坐进车里。 车子疾驰离去,喷出一团白色的尾气。 苏婳的手机掉到地上,心咣地一下碎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54章 千方百计 苏婳唇色苍白,薄薄脆脆地站在原地。 明明是暮春四月,风和日丽,她却感觉自己好像站在冰天雪地里一样。 从头到脚都是凉的,牙齿隐隐作响。 一颗心揪起来,疼得她透不过气。 说好的守男德,说好的和楚锁锁保持距离。 顾北弦却亲亲密密地抱着她,上了车。 神色匆匆,那么着急。 她就站在大门口,如此显眼,他都没看到。 “少夫人,少夫人?”司机喊了两声。 苏婳没反应。 司机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检查了一下,递给她,“少夫人,您的手机。” 苏婳木然地接过来。 司机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说:“楚小姐应该是受伤了,顾总才抱着她。我看到她眼睛是闭着的,脸上表情好像很痛苦。” 苏婳刚才所有注意力都在顾北弦身上。 没仔细看楚锁锁什么样,也懒得看她。 听司机这样说,她想了想,或许有可能。 否则无缘无故的,又是光天化日之下,顾北弦不可能抱着她,堂而皇之地上车,还当着众多下属的面。 着急则乱。 她刚才是慌了神。 想通了,苏婳僵硬的眼神稍稍活泛了些,说:“你打电话问问他们去哪个医院了?我们过去看看。” 她不相信顾北弦会骗她。 她想去亲眼看看真相。 司机拿出手机,给刚才跟着顾北弦的几个人挨个打电话,很快打听出医院地址。 听到楚锁锁果然受伤了,苏婳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上车。 司机送她去了医院。 她到的时候,楚锁锁被推进检查室,做脑ct检查了。 顾北弦单手插兜站在窗前,盯着检查室的门,眉眼冷峻。 旁边还有几个工地上的人,是刚才跟他一起过来的,正在小声说话。 苏婳慢慢朝顾北弦走过去。 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顾北弦偏头朝她看过来,眼里闪过一丝微诧。 很快,他微敛眸色,温声问:“你怎么来了?” 苏婳轻声说:“我们约好要一起吃饭的,你忘了吗?” “抱歉,出了点状况,楚锁锁受伤了,我暂时走不开。”顾北弦抬手搭到她的肩膀上,轻轻握住,“你要是饿,就先回去吃吧。” 苏婳摇摇头,“我不饿,她怎么了?” “她代表楚氏集团,和我一起去工地视察,被一个从脚手架上掉下来的铁桶,砸到了头。” 这事顾北弦上次提过,说楚锁锁出任她父亲助理一职。 楚氏集团和顾氏集团很多项目都有合作。 很明显,这是楚砚儒和顾傲霆的意思,刻意给楚锁锁和顾北弦创造机会。 苏婳压了压情绪,问:“她没戴安全帽吗?” “戴了。” “伤得严重吗?” “昏迷了,具体情况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顾北弦抬腕看了看表,说:“我爸他们快过来了,你先回去吧。” 苏婳知道他这是怕顾傲霆来了,会给她难堪。 她也不想看到顾傲霆那张冷冰冰的棺材板儿脸,便说:“那你早点回家。” “好。”顾北弦捏了捏她的指尖,察觉冰凉。 顿了顿,他摸摸她的头,声音调柔说:“你别胡思乱想。我既然选择和你继续走下去,就不会和楚锁锁不清不楚,今天情况特殊。” 苏婳点点头,漂亮的秋水眼潮湿清亮地望着他,“我相信你。” 顾北弦唇角勾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抱抱她。 奈何手下在,终是忍住了。 他把她的手整个握在掌心里捂着,说:“到家给我打电话,想吃什么让柳嫂做。改天空了,再带你出去吃饭。” 苏婳应道:“好。” “回去吧。”他松开她的手。 “嗯。” 苏婳转身刚要走,眼神忽然一硬,看到顾傲霆和楚砚儒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隔老远,顾傲霆犀利的目光,就冷冷地甩到她脸上。 那眼神,仿佛尖利的冰锥一样,往人心上猛地一扎。 扎得苏婳一颗心透骨寒。 楚砚儒的眼神更像锋利的刀刃一般,在她脸上划过来划过去。 划得她极不舒服。 有些人,就是有这么一种本事,哪怕一言不发,只凭眼神,就能让人遍体鳞伤。 苏婳难受得太过了,就有点想笑。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男人,这么欺负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心是怎么长的? 苏婳本来打算走的,这会儿忽然就不想走了。 她倒要看看这两个老男人,到底想把自己怎么着。 顾北弦见她一动不动,把她拉到身后,护着。 顾傲霆走到近前,冷着脸看向顾北弦,语气带着明晃晃的责备:“你答应我好好照顾锁锁的,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顾北弦眸色暗了暗,说:“这是意外。” 顾傲霆冷哼一声,“让你照顾锁锁,就是为了杜绝这种意外!” 顾北弦没接话。 他微微偏头,看向楚砚儒,客气又疏离地说:“楚叔叔,麻烦你们公司以后派个专业点的助理,过来跟我对接工作。” 楚砚儒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皮笑肉不笑道:“北弦,你这话说的,楚叔叔不太爱听啊。听工地上的人说,本来那铁桶应该砸到你头上的,是锁锁推了你一把,替你挡住了铁桶。她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做人可得讲良心啊。” 顾北弦默了默,“她受伤的事,我会负责,也请楚叔叔以后换人。锁锁在国外学的是珠宝设计,不适合从事地产这一行。” 楚砚儒似笑非笑,“所以才让你带她啊,你俩打小就认识,交流起来更方便。” 顾北弦脸色清俊无波,眼底却漆黑幽深。 那眼神怎么说呢,没什么情绪,但就是透着一股寒意。 顾傲霆捕捉到了那股寒意。 他瞥一眼苏婳,不咸不淡地提醒顾北弦:“之前你提出,让我不要去为难苏婳,作为交换条件,你要在工作上好好照顾锁锁。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答应我的,是怎么做的?这才几天,你就把锁锁照顾进了医院。” 苏婳心想,这只老狐狸,就是狡猾啊。 不为难她了,改为为难顾北弦了。 总之,就是千方百计,想要把他们俩拆开。 她轻轻拽了拽了顾北弦的西装一角,有话想说。 顾北弦眼神制止了她。 他垂眸看着顾傲霆和楚砚儒,神色清冷道:“强扭的瓜不甜,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加深我和苏婳的感情。” 话音刚落,楚锁锁被护士从检查室里,急匆匆地推出来。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55章 意想不到 躺在手术推车上的楚锁锁,双眼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头上的安全帽已经被摘掉了。 有头发挡着,只凭肉眼看不到伤得怎么样。 楚砚儒见她出来,唰地一下扔掉手里的东西,大步跑过去,抓着她的手就喊:“锁锁,锁锁!” “麻烦让一让。”护士推着手术推车,往急救室走去。 楚砚儒连忙追上去。 脑ct检查结果要等十分钟才能出来。 顾北弦没动,在这里等着拿结果。 毕竟此事跟他有关。 顾傲霆看着楚锁锁离去的方向,埋怨的口吻,说:“你看锁锁对你多好,冒着生命危险救你。要不是她替你挡了一下,躺在上面的就是你了。” 顾北弦淡淡道:“我没让她挡。” 顾傲霆胸中怒气隐隐抬头,“你这说的什么话?以前你和锁锁关系那么好,最近这是怎么了?” 说完,他冷冷斜了苏婳一眼。 那意思,都是她从中挑拨的。 顾北弦察觉到了,把苏婳拉到另一边挡着,眸色微沉,道:“我和妻子之外的女人保持距离,有错吗?非得左拥右抱,你才满意?” 顾傲霆噎了一下,脸色阴沉下来。 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冷哼一声走了。 等他走后,顾北弦抬手揉了揉苏婳的头发,端详着她的脸色,说:“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清冷的声音带一丝愧疚。 苏婳本来被顾傲霆和楚砚儒一番横眉冷对,憋了一肚子气,如今听到顾北弦这样说,气一下子全消了。 她虚虚握着他的指尖,说:“没事。” 又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了。 当着顾北弦的面,顾傲霆说得委婉多了。 十分钟后,拿到楚锁锁的脑ct结果,是轻度脑震荡。 苏婳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楚锁锁被砸傻了,或者砸成植物人什么的。 依着他们那家人的脾性,铁定得赖着顾北弦不放。 顾北弦抬腕看了看表,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可能要晚点回去。” 苏婳恋恋不舍道:“你别忘记吃晚饭。” “知道,你也是。” 苏婳转身走了,拐弯的时候,碰到顾北弦的助理,叮嘱他:“别忘记给你们顾总订餐,提醒他吃。” 助理恭敬道:“好的少夫人。” 苏婳回到家,洗漱上床。 等到很晚,都没等到顾北弦回来。 她困得不行了,干脆就睡了。 半夜睡醒一觉,苏婳睁开眼,看到床那边是空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顾北弦还没回来。 她拿起手机,给他拨过去。 手机却关机了。 苏婳心里慌慌的,扑腾扑腾地乱跳,总担心会发生什么事。 她是相信顾北弦的,可是架不住顾傲霆和楚砚儒,还有楚锁锁那母女俩。 两个老奸巨猾,加两个心怀鬼胎。 四个人凑到一起,什么腌臜事做不出来? 万一他们从中捣个鬼什么的,再把顾北弦给弄脏了。 她是要,还是不要? 苏婳披了衣服,想去医院看看。 可是太晚了,司机肯定早就睡觉了。 这个点出去打车,也不好打。 她开车技术一般,大晚上的出门也不太安全。 苏婳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最后打通了顾南音的电话。 顾南音睡得迷迷糊糊的,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不耐烦地问:“谁啊,这么晚打电话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苏婳说:“南音,是我,苏婳。” 顾南音声音立马温柔,“啊,嫂子,出什么事了?” “楚墨沉的手机号,你跟我说一下好吗?楚锁锁头被重物砸了,你哥把她送到医院,到现在都没回家。” 顾南音一下子全醒了,“什么,我哥皮又痒了是吧,怎么又跟那个绿茶婊搅到一起了?” “这次情况有点特殊。” “你就别替他说话了,他就是欠揍,我现在就把墨沉哥的手机号,发给你。” “好。” 记下楚墨沉的号码,苏婳拨过去。 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 苏婳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楚先生,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 楚墨沉彬彬有礼道:“没关系,有事你请说。” “我想问下,顾北弦在你身边吗?” 楚墨沉语气带点儿歉意,“在的,你稍等,我这就把手机给他。” “谢谢。” 没多久,手机里传来顾北弦的声音,“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你怎么还没睡?” 苏婳捏着手机,说:“你不回家,我很担心。” 顾北弦顿了顿,道:“楚锁锁一直没醒,我不好离开,你睡吧,不用管我。” 苏婳纳闷了,“回来的路上,我拿手机查过,轻度脑震荡,一般昏迷几个小时就能醒,她怎么这么严重?” “医生也这么说,可她就是一直昏迷不醒。毕竟是因为我受的伤,顾家和楚家又是合作关系。” “那你抽空找个地方眯一会儿,一整夜不睡,对身体伤害太大。” “好的。” 挂电话后,顾北弦把手机还给楚墨沉。 楚墨沉抬腕看了看时间,说:“太晚了,要不你就回去吧,明天还要工作呢。大家都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顾北弦看了看病床上的楚锁锁,道:“也行,我明天再来看她。” 话音刚落。 华棋柔幽怨的眼神射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北弦,锁锁是因为你受的伤,你扔下她不管,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顾北弦抿了抿唇,没接话。 楚墨沉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根,递给他,“我们出去抽根烟,醒醒神。” 顾北弦抬手接过,和他一起出去了。 两人来到窗边。 顾北弦把烟含在嘴里。 楚墨沉扣动打火机,帮他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碰上我继母那样的人,有理也说不清,难为你了。” 顾北弦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盯着那圈白色烟雾,微微走神。 难为不难为的,就那样了。 他主要是怕苏婳多想。 她刚才打电话过来,肯定是胡思乱想了。 顾北弦挨到天亮才走,走的时候楚锁锁还是昏迷不醒。 傍晚。 楚墨沉忙完公事,来医院看楚锁锁。 走到病房前,刚要推门。 听到里面传出楚锁锁烦躁的声音,“爸,你怎么安排的人?往下扔个铁桶,扔那么用力,是想砸死我吗?戴着安全帽,都被砸个半死,头到现在还疼呢,恶心,想吐,脑子昏昏沉沉的,难受死了。” 楚墨沉一顿,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收了回来。 听到楚砚儒说:“你以为爸就不心疼吗?但是做戏得做真。这样一来,顾北弦和顾傲霆都会觉得欠你的,你和北弦复合,指日可待。” 楚锁锁警告道:“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哥知道。他被那个顾南音给带的,胳膊肘子净往外拐。” 楚砚儒嗯了一声,“不用你叮嘱。” 楚墨沉刚要离开。 又听楚锁锁娇滴滴地说:“爸,你有没有发现,我哥那性子,跟咱们一家人很不像?你抽个空,去跟他做个亲子鉴定吧。万一他不是我们家的人,白浪费感情。” 楚墨沉的脸一瞬间阴沉下来,扭头就走。 下了楼,迎面碰到顾北弦。 楚墨沉说:“你回去吧,她死不了,以后都别来看她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57章 当众打脸 楚锁锁心虚,对“工人”这两个字眼,太敏感了。 害怕顾北弦叫工人,是冲她来的。 屁股下的椅子像安了钉子似的,她快坐不住了。 不过也只是慌了一小会儿,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那个工人是她爸派人安排的,给了封口费,不敢出卖他们的。 整件事只有他们很少的几个人知道,顾北弦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他打这个电话,应该是巧合吧,肯定是巧合。 楚锁锁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肯定会没事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顾北弦吩咐完助理,挂掉电话,把手机放到桌上。 顾傲霆不解地看着他,“无缘无故的,你叫个工人来老宅干什么?” 顾北弦脸色波澜不变,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苏婳碗里,慢条斯理地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傲霆扯了扯嘴角,嗔道:“臭小子,跟我还卖关子。” 楚锁锁轻咳一声,对顾傲霆说:“顾叔叔,北弦哥可能是有公事要处理吧,您就别说他了。” 顾北弦勾了勾唇,看到面前的餐盘里,放着楚锁锁刚才夹的清蒸鲍鱼,连盘端起来,递给身后的佣人,“帮我换个新的。” “好的,北弦少爷。” 佣人接过,很快换了个新的,放到他面前。 楚锁锁盯着顾北弦面前的餐盘,嘴角一抽一抽的。 这也太不给她面子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顾傲霆见她脸色不太好看,眼神冷了冷,拿公筷夹了一块红烧肋排,放到她面前,说:“锁锁,多吃点排骨,你这几天受伤,都瘦了。” 楚锁锁感激地说:“谢谢顾叔叔。” 顾傲霆瞥一眼顾北弦,阴阳怪气地说:“应该的。你是叔叔看着长大的,就像叔叔的亲生女儿一样。不像某些人,你拿命救他,他还不领情。” 顾北弦眼底浮起一抹淡嘲,给苏婳夹了一块鱼肉,温声说:“谢谢你那两年拿命一样对我好,我很领你的情。” 苏婳莞尔,配合道:“应该的,我们是夫妻,夫妻本就该相濡以沫。” 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楚锁锁指甲用力掐着掌心,气得直哆嗦。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看着,眼皮一掀,扭头吩咐身后的佣人:“去,把那份肋排端到婳儿面前。那是我特意让人挑的最新鲜的肋排,做给我宝贝孙媳妇吃的。” “好的,老夫人。” 佣人急忙走过去,端起那份肋排,就放到了苏婳面前。 苏婳在心里给奶奶点了一百个赞! 奶奶太给力了! 楚锁锁的脸色白了白,垂下头,咬着嘴唇,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 顾傲霆脸色阴沉沉的,拿公勺舀了一小碗燕窝,推到楚锁锁面前,说:“锁锁,你尝尝这燕窝,美容养颜,你秦阿姨平时最爱喝这个。” 老太太眉头一皱,对佣人说:“去,把燕窝端到婳儿面前。那燕窝是我特意让人炖了大半天,好给我宝贝孙媳妇喝的,谁允许她一个外人喝了?” 佣人马上照做。 苏婳嫣然一笑,冲着老太太的方向,说:“谢谢奶奶,您太疼我了。” 老太太哈哈一笑,“奶奶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孙媳妇儿,不疼你疼谁?” 楚锁锁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头垂得低低,肩膀缩着,仿佛受了多大气似的。 顾傲霆把筷子往桌上一摔,皱眉道:“妈,您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前几天,北弦在工地上差点出事,是锁锁拿命救了他。别说楚顾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了,就凭这一件事,您老人家也应该对锁锁好一点。” 顾北弦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诮。 且等着他打脸。 老太太冷冷翻了顾傲霆一眼,瞟着楚锁锁,说:“我以前对她是挺好,拿她当亲孙女一样疼。结果呢,北弦一出事,她就躲到国外享福去了。眼下看北弦腿好了,又往上贴,晚了。” 顾傲霆道:“那是她妈以死相逼,逼着她和北弦分手,还派人强行把她送到国外,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不是锁锁的本意。” 老太太冷哼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能看住。你问问她,如果北弦还坐在轮椅上,她还会往他跟前凑吗?压根就不会!” 楚锁锁抬起头,泪眼汪汪地说:“我会的。奶奶,我爱北弦哥,胜过爱自己的命。” 老太太撇撇嘴,“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我不吃。” 顾傲霆压了压情绪,说:“妈,您这是强词夺理。” 老太太冷哼道:“我看是你胡搅蛮缠!” 苏婳偏头朝顾北弦看过去,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也不怪她多想。 刚才楚锁锁那表白也太肉麻了,什么爱北弦哥胜过爱她自己的命。 顾北弦是有妇之夫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还当着她的面,楚锁锁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顾北弦手从桌下伸过来,抓住苏婳的手,翻过来,掌心朝上。 指尖在她掌心写起字来。 苏婳忍着痒,去猜是什么字。 那几个字是:等会看好戏。 她用眼神问他:什么好戏? 顾北弦勾唇淡笑,用口型说:别急。 老太太正忙着和顾傲霆唇枪舌战呢,眼角余光瞥到顾北弦和苏婳眉来眼去,柔情蜜意。 她收敛身上的锋芒,眉开眼笑,用夸张的语气说:“啧啧,瞧瞧这小两口感情多好啊,真让人羡慕。” 苏婳知道奶奶是故意这么说。 说了好给顾傲霆和楚锁锁听的。 她配合道:“奶奶,我更羡慕您和爷爷的感情,好一时容易,好一世难。” 奶奶笑眯眯地说:“只要北弦不犯浑,你和他肯定也能好一辈子的。活这么久,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的姑娘。模样漂亮,性格温柔坚韧,聪明伶俐,一身的才华,还吃苦耐劳,任劳任怨。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我们家北弦,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才找到你这么好的老婆。” 苏婳眼圈一红,感动得都要哭了。 奶奶太给她面子了! 这种时候这么抬高她,分明就是把顾傲霆和楚锁锁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顾北弦微微一笑,抬手把苏婳往自己怀里勾了勾,说:“我们家婳婳就是天底下最优秀的。” 苏婳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这种话奶奶说说就罢了。 他也来凑热闹,不嫌肉麻吗? 但是心里是开心的。 甜滋滋的。 像吃了蜜一样甜。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爷子,捂唇咳嗽了一声,看向苏婳,和蔼地说:“小苏啊,以后谁要敢为难你,你就来找爷爷奶奶。爷爷奶奶给你撑腰,看谁还敢欺负你。” 这是直接把巴掌拍到顾傲霆的脸上了。 苏婳感动极了,声音都哽咽了,连声说:“谢谢爷爷,谢谢奶奶,谢谢你们。” 顾傲霆的脸已经阴沉得像块黑炭了,难看得要命。 楚锁锁更是窘迫得抬不起头来。 原本顾傲霆带她来吃饭,是想借着前几天的事,帮她在爷爷奶奶面前拉一波好感的。 谁知好感没拉到。 她还被众人联手奚落了好大一顿,心里简直恨死苏婳了。 她这辈子从来就没这么丢人过。 “咚咚”,有人敲门。 佣人急忙走过去,把门打开。 助理带着一个工人模样的人,走进来,对顾北弦说:“顾总,您要的人带来了。” 众人扭头去看。 待看清工人的脸时,楚锁锁心里咣的一下,顿时面如死灰。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58章 好戏登场 楚锁锁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使劲揉了揉眼睛。 没错! 眼前的工人,就是那天把铁桶从脚手架上,往下扔的那个。 是他父亲派人偷偷收买了,好让她使苦肉计,借机俘获顾北弦的心。 可这个工人,却突然出现在了顾家老宅的客厅里。 完了! 楚锁锁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露馅了! 明明是暮春四月,温暖宜人,她却像掉进了冰窖里,从里到外,冷得发抖。 她真想扑上去,一把掐死那个工人。 这样就可以杀人灭口了。 更后悔刚才太过自信,太过大意。 应该早点提防,好做出相应措施的,白白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 顾北弦目光凉薄地瞥了眼楚锁锁,“楚小姐,没什么想说的吗?” 楚锁锁浑身上下包括舌头,都在迅速石化。 她呆呆地坐着。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傲霆看看她,再看看顾北弦,挺莫名其妙,嗔道:“你在卖什么关子?看把锁锁给吓的。” 顾北弦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楚小姐如果不想说,那我就替你说了。” 楚锁锁艰难地开口:“北弦哥,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她的声音在抖。 顾北弦扯了扯唇角,“我还没开始说,你怎么知道有误会?” “我……”楚锁锁噎住。 老太太按捺不住好奇心,催促道:“北弦,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我们大家都等着听呢。” 顾北弦视线落在楚锁锁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四天前下午,我和楚氏集团派来的董助楚小姐,一起去滨江明珠的楼盘,视察施工进展情况。经过13号楼在建楼盘时,一个工人假装不小心,把施工用的铁桶,从脚手架上‘扔’下来。楚助理眼疾手快推了我一把,那铁桶就砸到了她的头上。虽然楚助理戴了安全帽,可还是被砸得轻度脑震荡,昏迷不醒。在顾董眼里,楚助理为了救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却不知这是人家故意的。” 说“扔”的时候,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用以强调。 老太太咂咂嘴,“这苦肉计使的,真绝!” 顾傲霆脸色难看极了。 他冷冷地剜了一眼楚锁锁,最后看向那个工人,厉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事已至此,工人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隐瞒。 他哆哆嗦嗦地说:“是,是真的。有人塞了十万块钱给我,让我在顾总经过的时候,把桶往他头上扔,说保证不会出事。顾董,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顾傲霆从来就没这么丢人过。 亏他还这么护着楚锁锁,一口一句她拿命救顾北弦。 原来是个闹剧! 顾傲霆目光带刺,睨着楚锁锁,“你真让我失望!” 楚锁锁眼泪哗地一下流出来,“顾叔叔,这是我妈的意思,我不知情,事后才知道。我是无辜的,真的。” 顾傲霆狐疑的目光锁定她。 似乎在揣测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楚锁锁红着眼圈,泪眼朦胧道:“我妈看我那么喜欢北弦哥,喜欢得茶饭不思,就想帮帮我。” 她本就长了张娇娇气气的小脸,一哭起来,梨花带雨,特别具有欺骗性。 顾傲霆脸上表情有片刻松动。 楚锁锁捕捉到了,暗暗松了口气。 她伸手去拉他的袖子,用撒娇的语气说:“顾叔叔,您就看在我妈也是一片苦心的份上,原谅她吧。我也是真的受了伤,当时看到那铁桶往北弦哥头上掉,我什么都没想,直接把他推开了。我真的是拿命在爱北弦哥啊……” 顾北弦听得膈应。 他微微蹙眉,打断她的话,“楚小姐,我是有妇之夫,麻烦你说话注意分寸。” 楚锁锁表情僵住。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向顾傲霆,“英明一世的顾大董事长,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语气颇为幸灾乐祸。 顾傲霆鼻间哼出一声冷笑,哐的一下推了椅子,站起来,抬脚就走。 经过工人的时候,他停下脚步。 冷冷打量工人几眼,顾傲霆吩咐一旁的助理:“把这人开了,永不录用!工资奖金一律扣除!” 助理恭恭敬敬应道:“好的,顾董。” 顾傲霆甩袖离开。 关门的时候,用力一摔,宣泄他的愤怒。 楚锁锁见靠山走了,只好也站起来,怯生生对顾北弦说:“北弦哥,你要相信我,真是我妈出的馊主意,我事后才知情。” 顾北弦英俊面庞神色漠然,漫不经心道:“楚小姐这招弃卒保帅,用得挺妙。” 明贬实褒。 言外之意:出了事,就把错误全推到你妈身上,保住你和父亲。 楚锁锁连连摆手,“不,我没有弃卒保帅,真是我妈。我妈她那人,目光一向短浅,做事沉不住气。三年前要不是她干预,我和你也不会分开。如果我们没分开,今天坐在你身边的就是我了。” 说着说着,她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转了。 苏婳有时候挺佩服楚锁锁的。 眼泪怎么那么不值钱呢,说掉就掉。 老太太早就看不下去了,撇撇嘴,说:“要哭就回家哭吧。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到一块吃顿饭,不想看你哭哭啼啼,扫兴。” 楚锁锁还想说什么,见众人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顾傲霆又走了。 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寡不敌众,她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出门。 上车。 楚锁锁拿起手机,就给楚砚儒打电话,抱怨道:“爸,你都找了些什么阿猫阿狗啊,不是说嘴很严,做事很靠谱吗?” 楚砚儒一怔,“露馅了?” 楚锁锁不耐烦道:“你说呢,人都被北弦哥带到老宅了。我今天丢死人了,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楚砚儒老脸一沉,“你顾叔叔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生气了呗!” 楚砚儒眉头紧锁,“你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全推到我妈身上呗。顾叔叔应该是信了,希望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商业合作。” 楚砚儒松了口气,“回头我找个机会,再好好向他解释解释吧,这事你不用管了。” 楚锁锁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座椅上。 越想越气。 好好的一出苦肉计,不知怎么全搅黄了! 她白受那么一波罪了,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这件事只有她和父母知道,还有就是父亲的那个心腹。 父亲的心腹绝对不会出卖她,那就是工人有问题了。 一定是那个工人出卖了她! 一个小小的工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也敢出卖她! 楚锁锁肺都要气炸了,气呼呼地对司机说:“去追那个工人!妈的,害我出了那么大的丑!这下北弦哥更讨厌我了!烦死了!” 司机急忙应道:“好嘞,二小姐。” 他发动车子,去找那个建筑工人。 工人从顾家老宅出来后,正沿着路,默默地往前走。 这附近是富人区,别说公交车了,连辆出租车都没有。 他走得腿都酸了,也没遇到一辆出租车。 正晃着脑袋在路上东张西望找车呢,忽然头上被人罩了件衣服。 紧接着,他被拉到路边灌木丛后面,按到地上一阵,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刚打了没几下,耳边传来呜呜呜的警笛声。 司机心虚,扔下工人就逃。 可惜还没跑上车,就被警车上跳下来的警察,给拦住了。 因殴打、故意伤害他人罪,司机被警察抓了起来。 一起被抓走的,还有楚家二小姐,楚锁锁。 同一时间,老宅。 顾北弦的手机响了。 接通后。 助理向他汇报道:“顾总,一切正如您所料。楚小姐从老宅出来后,派人殴打民工,已经被我提前找来的警察,给抓走了。” 顾北弦低嗯一声,吩咐道:“派人给他们局长打电话,请务必公正执法,不要徇私舞弊。” “好的,顾总,我这就去办。” 挂了电话。 顾北弦淡淡一笑,对众人说:“楚锁锁派人殴打工人,刚被警方抓走了。” 老太太哈哈大笑,“我就说吧,上梁不正下梁歪,活该!” 苏婳莞尔,看向顾北弦,“谢谢你让我们看了这么一出好戏,精彩。” 顾北弦微抬眉梢,“还生我的气吗?” 那天看到他抱着楚锁锁,从工地大门口出来,苏婳真是气不活了。 当时真的很想一走了之。 后来去医院看了看,气消了一大半。 如今气早就消完了。 不过,她不能这么说,警告的口吻说:“下次不准再抱楚锁锁了,情况再紧急,都不行。” 她温柔惯了,很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 偶尔强势一下,顾北弦听着还挺受用。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宠溺地说:“小丫头,年纪不大,占有欲还挺强。” “我比你就小几岁,不是小丫头,不许占我便宜。”苏婳嘴上嫌弃着,脸上的笑却止不住。 她笑起来真是好看。 笑容在大眼睛里跳跃着,眉毛、唇角、下巴、发丝都特别生动,带点骄矜,带点调皮。 有一种纯真到明媚的勾引。 笑得顾北弦心里直发痒。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打情骂俏的小两口,拿脚暗暗踢了踢老爷子的脚。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59章 难分难舍 一周后。 苏婳正在修复室里,给手上一幅古画做收尾工作。 沈鸢来到古宝斋,有重要事找她。 不过因为她工作时,不能被打扰,沈鸢就静静地坐在一楼,喝着茶,等她下来。 苏婳忙到中午,下楼。 沈鸢笑盈盈地迎上来,“婳姐,我代表我们考古队请你帮忙。” 苏婳微微挑眉,“考古?你什么时候跳槽了?” “也不算跳槽,同属一个系统。之前在博物馆工作,是我妈找人帮我安排的。考古才是我的最爱,我在国外学的是墓葬结构,和机关陷阱。” 苏婳淡笑,“哪里的墓?” “龙腰村。那里发现了一座诸侯墓,正进行抢救性挖掘。里面有许多珍贵的壁画、帛画,急需修复,我向我们领导举荐了你。” 苏婳沉思片刻,问:“龙腰村离京都挺远吧?” “是有点,在西北地区。” 苏婳顿了下,“你们把画送过来修复可以吗?” “婳姐,说白了,我们主要是看重你的快速记忆功能。因为一开棺,帛画遇上氧气,会迅速氧化褪色,而你能速记。你的脑子比照相机还好使。” 苏婳问:“你跟你哥打过招呼了吗?” “放心,早就打过了。”沈鸢一把握住她的手,言辞恳切,“婳姐,我们需要你,国家需要你。” 她都把这么崇高的理由搬出来了,苏婳还能说什么。 从小到大,修了无数幅古书画,有历代传承的,也有古墓里出土的。 她还没下过真正的墓坑呢。 倒也有几分好奇,便应下来。 晚上回家。 苏婳进卧室收拾行李。 她把一些化妆品小样挨个装进化妆包里,再收拾几件换洗衣服。 这次一走,至少要待上十天半个月。 顾北弦从公司一回来,就看到苏婳正拿着衣服一件件地往行李箱里装,眼神顿时凉了。 他勾了勾唇角,压抑着情绪,说:“苏婳,有什么事跟我说清楚,不能一声不吭,就玩离家出走。” 苏婳噗嗤一声笑了。 每次他这样,她都感觉他好像很在意自己的样子。 不管是不是错觉,但是被人这么在意,还挺幸福。 苏婳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双手搂住他的腰,扑闪着睫毛,问:“就这么怕我离家出走啊?” 顾北弦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你说呢?” 苏婳被他捏得有点痒,笑着避开,说:“我不是离家出走。明天要去龙腰村一趟,那里发掘了一座战国时期的诸侯墓,有些壁画和帛画需要修复。” 顾北弦眸色微沉,“你们店的业务,什么时候扩展得这么大了?” “不是我们店,是考古队,沈鸢向他们领导举荐了我。” 顾北弦脸色沉下来,“以后离那个花痴远一点,净给你找麻烦。” “别这么说她,她可是你的小迷妹。外公教了我那么多,为子孙后代做点贡献也是应该的。那些壁画和帛画,是祖先遗留下来的文化瑰宝。如果不修复,后人就永远看不到了。” “博物馆里修复专家那么多,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吧?”顾北弦声音里透着隐隐的不悦。 实在舍不得她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受苦。 苏婳笑道:“我能速记,干活也快,还年轻。老专家们也会被相继调过去啊,人家五六十七八十了,都一包干劲。我这么年轻,还推三阻四的,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顾北弦不再说什么了,松开她,走到墙边,单手插兜,倚墙而立,眼底一片漆黑,没什么情绪地问:“去多久?” “半个月吧。” “不行,时间太长了,最多只能三天。” 苏婳有点无奈地望着他,“顾总,我发现你最近有点黏人啊。” 顾北弦眼眸微敛,“龙腰村是山村吧?环境那么差,还是古人的墓坑。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跑到墓坑里,跟一群野男人混在一起,像什么话。” “沈鸢会跟我一起。考古队的人,虽然在野外工作,但人家不是野男人。” 顾北弦抬腕看了看表,说:“我陪你一起去。” 苏婳凝眉望着他,颇有些困惑。 结婚三年了,他们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关系。 这一出离婚闹得,两人感情好像比以前好了很多。 这如胶似漆的模样,就跟人家新婚夫妻似的。 苏婳想了想,说:“我是去工作,一天两天的做不完,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你平时工作那么忙,就别耽误你的时间了。” 顾北弦沉吟片刻,“那我多派几个保镖保护你,四个够不够?” 苏婳一听,这也太夸张了吧。 去修个壁画,带四个西装革履的保镖随身保护。 想想那阵仗,都觉得头大。 “带一个吧,我是去考古,又不是去打仗。人家都不带保镖,就我带着保镖,派头太大了,影响不好。” “最少也要两个,轮流换班保护你。”顾北弦语气不容置喙。 苏婳妥协了,“好吧,两个就两个。” 顾北弦拿起手机,去外面打电话安排去了。 苏婳轻轻摇了摇头,心想:这男人,简直了,心里却甜滋滋的。 等顾北弦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就去了书房。 直到快要睡觉了,他才回卧室。 一张清冷的俊脸没任何表情,一言不发地掀开被子,躺进去。 留给苏婳一个冷冰冰的后背。 苏婳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男人是怎么了? 那会儿还好好的。 苏婳往他身边凑了凑,拿脸轻轻蹭了蹭他的后背,问:“怎么了?” 顾北弦没出声。 他觉得自己在她心目中,还没几幅古画分量重。 为了修几幅破画,要和他分开半个月,是怎么想的? 当然这种话,他没法说。 说出来太没面子了,也显得自己小心眼。 苏婳等了会儿,见他没反应。 她掀开被子一角,从他身上翻过去,躺在他对面,手撑着下巴,瞅着他的眼睛,温柔地问:“怎么不高兴了?” 顾北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靠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鼻尖,然后扳起她的脸,亲嘴角嘴唇,手也往她衣服里探…… 苏婳被他撩得,一颗心跳得如紧锣密鼓。 心里暗暗觉得好笑,想要直接说就是了,她又不是不给。 非得故意绕这么一大圈子。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别扭呢。 好一番折腾后,顾北弦才肯放过她。 苏婳被他折腾得浑身酸软无力,两条腿绵软得像柳枝似的。 她侧躺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望着顾北弦风姿俊朗的脸,心想:这男人,一旦浪起来,可真要命啊。 这是把半个月的量,都提前透支了。 次日,一早。 顾北弦亲自开车送苏婳去机场。 快要进安检的时候,他帮她整理着衣领,交待道:“不要跟考古队里的野男人走太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对你献殷勤,都是想占你便宜。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任何东西和饮料。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吗?” 苏婳有点无奈,又挺受用地望着他,说:“记住啦。” “嗯。” “再见。”苏婳冲他摆了摆手,拉起行李箱朝入口走去。 走出去几步,身后传来顾北弦的声音,“苏婳,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苏婳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手机、行李箱都在,回头说:“没有啊,该带的都带了。” “你再好好想想。”顾北弦语调微冷,身姿笔直,淡漠,浑身气压有点低。 苏婳好好想了想,忽然弯起唇角笑了。 她放下行李箱,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重重亲了一口,甜甜地说:“这样可以了吗?” 顾北弦淡淡应一声,英气十足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笑模样。 苏婳揉了揉他的脸,柔声说:“好了,我要进去了,再不进去飞机就晚点了。” 说完她拉着行李箱,快步走进去。 两个保镖如影随形地跟上。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顾北弦一张俊脸沉郁极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60章 惊险极了 两个小时后,苏婳和沈鸢下了飞机。 有人来机场接她们。 一行人乘坐汽车,一路颠簸着,来到位于西北古城的龙腰村。 大墓在村后面的山脚下,山叫龙腰山。 一般像什么龙腰村、天井村、石俑村,还有带坟字的山脉,比如老坟山、花坟山,带陵的地名,江陵、兰陵等,这些地方多半都有古墓。 龙腰山位于群山之中,被众山环绕,前面有一片超级大的湖泊。 这里虽然地处偏僻,却是极好的风水宝地。 苏婳在接待人员的带领下,和沈鸢来到位于龙腰山的古墓穴附近。 此地偏僻荒凉,人烟稀少。 大墓已经被挖开了一半。 负责此次考古的领队,是当代著名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古默教授。 他带着一群队员迎上来,欢迎苏婳。 古教授头发灰白,五六十岁的样子。 一张有棱有角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看到苏婳,古教授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她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 在他以往的认知里,长得太漂亮的女孩子都像花瓶,华而不实。 站在他后面的几个队员,看到苏婳,个个眼睛都直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里跳跃着惊艳。 也不怪他们。 考古队常年在野外劳作。 平时他们连个女人影子都见不着,更别说像苏婳这种美若天仙的年轻姑娘了。 古教授最先反应过来,手握成拳,放到嘴边咳嗽两声,伸出右手,笑着说:“欢迎你,苏专家。” 这么陌生的称呼,把苏婳叫得很不好意思。 她礼貌地握了握他的手,说:“古教授,您还是叫我小苏吧。” 古教授正色道:“不,你是我们考古队特请的文物修复专家,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苏婳不说什么了,瞟了眼他身后的墓穴,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见她这么利索,连休息都不休息,就直接要下墓干活。 古教授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本以为她长得水灵灵的,是个吃不了苦的。 “可以。”古教授让人拿了口罩和专用的鞋子,递给她。 苏婳接过,戴上口罩,弯腰换了鞋。 跟着古教授下了墓室。 战国墓挖得深,在地下十几米。 墓室里阴气森森的,气温比上面要冷很多。 苏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因为是抢救性发掘,时间比较赶,部分墓室还在挖掘中。 人手不够,就从当地雇了一些村民,过来帮忙。 很多考古人员,正蹲在地上,拿着毛刷清扫陶罐上面的尘土。 清一色都是男人。 古教授指着墙上斑驳的壁画说:“大墓刚打开的时候,这些壁画都是彩色的,十分漂亮,一遇氧气,就迅速氧化了。我还没来得及拿相机拍,就褪成这样了,可惜。” 苏婳认真地观摩着墙上的壁画。 虽然褪色褪得颜色古旧晦暗,但还是能看出作画人,有很高的美术造诣。 古人很多智慧,都是后人难以超越的。 沈鸢盯着壁画,惋惜地叹了口气,“我们婳姐的脑子,比照相机还好使呢。她看一眼,就能全记下来,还能画出一模一样的,早应该把她请过来的。” 古教授闻言,眼里闪过赞许的光芒,夸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们这代的年轻人,真是人才辈出哇。” 沈鸢挑挑眉,“那当然,我婳姐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苏婳拿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示意她少说两句。 沈鸢立马闭了嘴。 苏婳谦虚地对古教授说:“哪里,我们还是太年轻,阅历太少,应该向你们这些老前辈多学习。” 古教授哈哈一笑,问道:“听说你是苏文迈苏老爷子的外孙女?” “是。” “久仰他大名,之前跟他合作过很多次,可惜老前辈已经作古。” 想到相继去世的外公和外婆,苏婳心里锥刺一样的痛。 她缓了会儿,继续听古教授介绍。 说这是战国时期的一个诸侯大墓。 战国厚葬成风,那时的人视死如生,以为人能永生。 这个墓穴里,陪葬品十分丰富,极具研究价值。 此次考古邀请了不少考古专家和队员。 苏婳跟着古教授来到主墓室。 有人用托盘托着一幅帛画,走过来。 苏婳定睛一看。 那幅画斑斑驳驳,氧化极严重,褪色,有破洞,修复难度挺高的。 古教授指着帛画,说:“这是从旁边耳室里,一具陪葬的棺材里取出来的。陪葬的棺材里有帛画,我们推算主墓室的棺材里,应该也会有。当时小沈提到了你,就放着没打开,特意等你过来,再开。” 苏婳点点头,“我可以迅速记忆,只要记下来,就能照着原样修复。” “好。”古教授示意棺材旁边的几个人,“开棺吧。” 棺材其实有五重,就是五层的意思。 外面那四重已经提前打开了,只剩最后一重。 沈鸢怕苏婳害怕,抓着她的指尖,小声说:“婳姐,你别害怕。死人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也不像电影里那样会变成僵尸。” 苏婳点点头,轻声说:“你别说话,我得集中注意力了。” “好,婳姐,加油!” 棺材被几个人合力打开后,里面是一具腐朽的尸骨。 尸骨身上穿着衣服。 衣服是丝质的,保存还算完整,是彩色的,但是很快就肉眼可见地开始氧化了。 棺材内的陪葬品丰富多样,有各式金银器、漆器、青铜器等。 旁边果然有一卷帛画。 古教授弯腰拿起那幅帛画,迅速展开。 有工作人员拿着相机开始拍照,闪光灯是要关上的,否则对画有损害。 苏婳则集中注意力,盯着帛画,开始速记。 偌大一个墓穴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打扰到她。 仿佛眨眼间,帛画就褪掉了颜色。 古教授偏头看向苏婳,询问的眼神。 苏婳点点头,“可以了,衣服的色彩我也记下了。” 古教授这才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帛画交给助理,说:“之前听沈鸢说,你的脑子比照相机还好用,我还不信。现在才知道,江山代有人才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婳笑道:“等我把画修复好了,您老再夸我也不迟。” “我相信你,博物馆展览的那幅王蒙的隐居图,你修复得很完美。” “过奖了。” 接下来苏婳要修复帛画。 因为需要绝对安静,就把她安排到镇上的招待所住。 其他考古队员要么睡帐篷,要么住村里。 苏婳和一行人来到招待所。 安顿下来后,她开始研究如何修复这幅帛画。 研究好后,列了一系列材料,让沈鸢派人去准备修复材料。 她打开行李箱,把修画的工具拿出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帛画上的灰尘。 忙到晚上,和沈鸢以及两个保镖一起吃饭。 沈鸢看了看她的房间,问:“婳婳,你晚上害怕吗?要不要我陪你一屋睡?” 苏婳摇摇头,“不用了。” 招待所条件简陋,房间里就只有一张床。 一屋睡,就得和沈鸢同床共枕。 她性格慢热,很难和人产生亲近感。 同床共枕这种事,除了很小的时候和外婆一床睡过,后来就是和顾北弦了。 连母亲,她都没和她一床睡过,就更别提沈鸢了。 吃完饭,苏婳给顾北弦去了个电话,报平安,两人聊了一会儿。 挂掉电话后,她继续干活。 一忙起来,经常会忘记时间。 忙到很晚,觉得困了,她才洗洗去睡。 白天舟车劳顿,之后下墓,然后就一直聚精会神地洗画,累极了。 苏婳躺到床上没多久就睡沉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觉得身上一凉,被子被人掀开了。 紧接着有人开始扒她身上的衣服。 苏婳猛地惊醒,看到眼前一道黑乎乎的身影。 一双粗糙的大手,暴力地撕扯着她的睡衣,手上的粗茧划到她细腻的皮肤上,令她一阵恶心。 “你是谁?”苏婳惊恐地问道,同时挣扎着要跳下床。 男人也不出声,呼吸粗重,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往床上按。 “来人啊!救命!救命!”苏婳大声呼叫。 男人拿手捂住她的嘴,随手抓起一块毛巾就往她嘴里塞。 “放开我!放开我!”苏婳心乱如鼓,不停挥舞手臂拼命挣扎。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哐的一声,门从外面被人踹开了。 紧接着一道颀长劲挺的身影,疾步走进来,眨眼间就到了床前。 男人一愣,急忙停下手中动作,缓缓举起双手。 因为一把硬梆梆的枪,顶到了他的后脑勺上。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61章 英雄救美 苏婳匆忙抓了外套披上,跳下床,去把灯打开。 轰隆隆的灯光,把房间里每个人都照得无处遁形。 苏婳气息粗喘,看清刚才猥亵她的男人,是一个面目粗糙的汉子。 皮肤黝黑,身材粗壮,长相丑陋。 看穿着打扮是本地人。 拿枪顶住他后脑勺的男人,肤色偏深,寸头,眉眼英俊冷沉,穿黑色帅气夹克服,长腿笔直有力。 是顾谨尧。 苏婳急忙把外套合拢,扣好,把乱糟糟的头发往后理了理。 觉得自己体面了,这才开口问:“顾先生,你怎么来了?” “来这边见个客户。” 苏婳诧异,“你来这里见客户?” “对,来收古董。”顾谨尧语气温和地对她说完,把枪移到男人的太阳穴上,厉声道:“叫什么名字?” 男人高举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蠕动着粗糙的嘴唇,用很浓的方言说:“牛,牛莽。” “谁派你来的?”顾谨尧把枪往他太阳穴上使劲顶了顶,顶出一道深深的凹印。 牛莽结结巴巴地说:“没,没谁,是我自己。” “说实话,否则我一枪毙了你!” 牛莽急得快要哭了,“真没人派我来。白天在墓里挖土时,看到她长得好看,我就趁天黑摸了过来。” “咔哒”一声,顾谨尧拉开枪栓,冷漠道:“真想死是吧?好,我成全你。” 牛莽吓得两腿直发软,站不住了。 “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他双手作着揖,求饶,“没,没有,真没人指使我。我就是看她长得好看,又是一个人住,我馋得慌。我管不住自己,趁门口的保镖走了,我偷偷摸进来。我也没想怎么着她,就只是想摸一摸她,衣服都没脱下来呢,你就来了。” 顾谨尧神色越来越冷峻,忽地飞起一脚,把他踢到地上。 紧接着朝他腿间狠狠踹下去。 这一脚,正中要害部位。 牛莽顿时疼得面色大变,双手捂住裤裆,吱哇乱叫,满地打起滚来。 “咚咚咚。”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保镖手里捏着一盒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看到屋里这副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他急忙走近,上下打量着苏婳,小心翼翼地问:“少夫人,您没事吧?” 苏婳摇摇头。 保镖不停地赔着不是,“我刚才犯困,就去楼下买了包烟。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就被这个浑蛋钻了空子。您这幸好没事,要是出点事,顾总非杀了我不可……”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 保镖挨了顾谨尧重重一耳光。 也没看他怎么出的手。 只觉得眼前阴影一闪,保镖半边脸就肿了起来。 顾谨尧身姿笔直,眉眼冷冽,斥道:“别为自己的失职找借口!要不是我碰巧遇上,后果有多严重,你不清楚?她若出事,你们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保镖捂着脸,一声不敢吭。 苏婳怔怔地望着男人那张俊毅深刻的脸。 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跟他不过几面之交,他居然这么关心自己。 想起他曾经对她说过: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你以后会很出名之类的话。 她想,他可能是惜才吧。 就像博物馆里那些老专家一样,对她特别关照,都是因为惜才。 也可能是因为他这个人非常有正义感。 她不想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喜欢自己。 另一个轮班去睡觉的保镖,听到这屋的动静,连忙穿上衣服跑过来。 一看这架势,登时也吓得面如菜色。 不等顾谨尧出手,他先左右开弓,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因为顾谨尧下手太狠了,那一巴掌下去,把他同事打得脸又红又肿。 那哪是巴掌啊,那是铁砂掌吧。 顾谨尧抓着牛莽的衣服,把他推到门外,“走,跟我去派出所!” 他要带他去查查,看有没有人指使他,指使他的人是谁。 去派出所,要立案。 苏婳是当事人,得跟着一起去。 屋里的古帛画挺重要的,她打电话找了个考古队的人,过来看门。 一行人连夜驱车,来到镇里的派出所。 顾谨尧把牛莽推到大厅里,冷着脸对值班的民警说:“查查这小子有没有案底。” 牛莽是本地人。 村子小,十里八村的,多少都沾点亲带点故。 看到民警,牛莽反而不害怕了。 他恶人先告状起来,指着顾谨尧说:“报告警官,这人手里有枪,持枪是犯法的。” 民警偏头看向顾谨尧,命令的口吻说:“把枪交出来。” 顾谨尧淡漠地扫他一眼,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证件,在他们眼前晃了晃,“我有持枪证。” “你哪来的持枪证?”民警半信半疑,接过来,定睛一瞅,上面全是英文。 用他有限的英语翻译了一下,是国外异能部队颁发的持枪证。 他拿在手里反复察看,狐疑地问:“你这证件是真的吗?” 顾谨尧淡声道:“上面有编码可查。” 民警留同事在这里看着。 他拿着持枪证去了隔壁资料室,查完,返回来递给顾谨尧,不说什么了。 异能部队在国外地位如何,他不清楚。 只知道在国内,异能部队比刑警逼格还高,就更别提他们这些基层民警了。 民警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开始审问牛莽,做笔录,调查案底。 牛莽有案底,是惯犯。 几年前,因为强奸罪被抓,判了三年。 前年才放出来,今晚又故技重施。 顾谨尧只想知道有没有人指使他。 可牛莽死鸭子嘴硬,一口咬定是自己见色起意。 顾谨尧默了默,偏头对苏婳说:“你们先在这里坐着,我去审审他。如果他背后有指使的人,你继续待在这里,肯定不安全。” 苏婳点点头,感激地说:“麻烦你了,大半夜的,耽误你休息。” 顾谨尧沉默地注视着她因为受惊变得苍白的小脸,微微勾唇,坚硬的声音温柔了几分,轻声说:“不麻烦。” 等再转身时,他脸色恢复刚毅,抓着牛莽的衣服,把他朝审讯室里拉。 牛莽粗粗壮壮一糙汉,被他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走了。 进了审讯室。 顾谨尧对民警说:“开始吧。” 民警拿手铐把牛莽双手拷上,按到椅子上,走到他对面坐下,开始常规审讯起来。 顾谨尧点燃一根烟含在嘴里,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吸着,听民警一板一眼地审问。 五分钟后,他嫌他审得太啰嗦。 直接把他拉到一边,命令的口吻说:“让人把监控关了。” 民警权感觉自己的权威被侵犯,有点烦躁。 但想想他是国外异能部队退役的,忍着性子说:“现在规定不能刑讯逼供。” 顾谨尧咬着后槽牙道:“关了。” 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太过骇人。 民警迟疑了一下,打电话让人把监控关了。 监控一关,顾谨尧一把抓起牛莽的头,猛地朝墙上撞去。 砰的一声巨响。 牛莽的头撞到坚硬的墙上,眉骨登时断裂,鲜血淋漓,疼得他呲牙咧嘴。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62章 一触即发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顾谨尧抓着他的脖子,语气凶狠问道。 牛莽苦着一张满是鲜血的糙脸,疼得直抽抽。 他断断续续地说:“真,真没有,要是有,我早就交待了。您就是打死我,我,我也,说不出来啊。” 顾谨尧见怎么审,他都死不承认。 再审下去,他忍不住会把他打死,便吩咐民警:“查他通话记录,查他最近都见过什么人。” 民警连声应道:“好,好的,我们马上就着手调查。” 说完又后知后觉,为什么要听他的? 虽说他是异能部队退役的,但那是国外的,这是国内。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不过他没敢多说话。 这群人一看气质就挺特别。 像大城市里来的,很有背景的样子。 是他这种基层办案人员得罪不起的。 顾谨尧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冷着一张脸说:“人你们看着处理,我们先回去了。虽说是强奸未遂,但是给被害人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请务必严惩,我会随时跟进案情。” 见他这么强硬,民警不敢马虎,忙说:“我们办案您放心,绝不会偏袒任何一个有罪的人。” 顾谨尧淡漠地应了声,走出审讯室。 苏婳迎上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刚才听到审讯室发出巨大声响,还有痛叫声。 她担心顾谨尧受伤,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强龙难压地头蛇。 见他安然无恙地出来,毫发无损,苏婳暗暗松了口气。 一行人出了大厅,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保镖的手机响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迟迟不敢接。 捏着手机,像捏着一个烫手山药。 犹豫了好一会儿。 他慌慌张张地对苏婳说:“少夫人,今天的事是我失职,我错了,我罪该万死。只是,您能不能包涵一下,不要让顾总知道。我们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 他知道她脾气好,心也善,想让她把这事隐瞒下来。 苏婳默了默,应道:“好的。” 虽然受了惊吓,但她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这两个保镖跟着她,长途跋涉地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日夜换班保护她,也不容易。 再说顾谨尧已经教训过他了。 她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 保镖双手抱拳,连声道谢:“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太感谢您了。” 苏婳微微点头。 保镖这才敢接手机。 这时顾北弦已经打了三遍了。 接通后,手机里传来顾北弦冷淡的声音:“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 话里话外透着隐隐的不悦。 保镖停下脚步,陪着小心说:“对不起顾总,怕吵着少夫人,我把手机调成静音了,才看到。” 顾北弦没什么情绪地问:“苏婳呢?” 保镖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苏婳,撒谎道:“少夫人住在考古队安排的招待所里,正在睡觉。” 顾北弦顿一下,不咸不淡地反问:“是么?” 保镖觉得他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是的,少夫人睡沉了。白天她忙了一天,累了,您等明天再打给她好吗?” 顾北弦意味不明道:“你确定?” 保镖冷汗都出来了,“确定。” 手机里传来忙音。 顾北弦掐了电话。 保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总感觉惶惶不安。 像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 几人上车。 返回招待所。 考古队过来帮忙看门的人,看到苏婳回来,眼神略微有些怪异,打招呼道:“苏专家,您回来了。” 听着这么严肃的称呼,苏婳还是觉得不太适应,礼貌地说:“谢谢你,快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您也好好休息。”那人说完离开了。 苏婳从包里拿出钥匙刚要开门。 发现本来锁着的门,现在是开着的。 屋里进人了。 苏婳心里一凉,下意识地担心那幅帛画,急忙推开门。 一看,登时就愣住了。 屋里突然多出来三个大男人。 坐在墙边简陋沙发上的,是一个英俊非凡、气宇轩昂的男人,旁边站着两个随身保镖。 顾北弦居然来了! 苏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晚饭后,她给他打过电话。 当时他没说要来,只叮嘱她不要忙太晚,早点睡。 没想到他竟然连夜飞过来,找她了。 苏婳咣的惊喜了一下,心里又酸又甜又涩,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一直绷得紧紧的情绪,忽然就软了下来。 一大堆委屈,争先恐后地要冲破喉咙,向他诉说。 就是那种在外面受了委屈,一直假装坚强,可是回到家里,看到最亲最爱的人,一瞬间就卸去了所有的伪装,露出脆弱柔软的内心。 苏婳眼圈一红,就朝顾北弦走过去。 好想投进他的怀里,让他抱一抱,哄一哄,求安慰。 这种安慰是除了他,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等苏婳快走到顾北弦面前时。 他站起来,视线掠过她,看向门外的顾谨尧和保镖,眉眼冷冷淡淡,透着寒意。 话却是对苏婳说:“你千里迢迢地跑来这里,打着修画的幌子,是为了和他私会?连我的保镖,都被你们收买了,挺有本事。” 脑子轰隆一声! 苏婳脚步停下了,难以置信地望着顾北弦。 眼里满是失望和委屈。 明明有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和顾谨尧清清白白,怎么就成私会了? 保镖也不是她收买的,是他怕被罚,自己求她的。 她不过卖个顺水人情。 苏婳努力用尊严掩饰着内心的失望、难过和委屈。 眼睛里的怒火,很快被强行装出来的骄傲遮掩。 各种情绪挤在她的脸上,表情有一点颤抖。 在外人看来,是近乎无助的一种状态。 顾谨尧远远看着苏婳百口莫辩、委屈无助的模样,眼神骤然一硬。 他冷冷笑道:“她差点被人毁了清白,你这个做丈夫的,就是这种态度?” 顾北弦眉头一蹙,“你什么意思?” 顾谨尧冷声说:“有人趁保镖下楼买烟,闯进来欺负她。要不是我碰巧路过,她就出事了!”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个重磅炸弹。 在顾北弦耳边炸开。 他气得眉间抽搐了几下,下颔一瞬间咬紧,又松开。 拳头握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隐现。 屋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值。 一触即发。 深呼吸几次后,顾北弦咬着牙,语气狠厉道:“他人呢?” 顾谨尧平复好情绪,淡淡地说:“人已经送到镇上的派出所了,本地人,叫牛莽,是个惯犯。几年前因为强奸罪,被关了三年,前年出来的。我怀疑他背后可能有人指使,你人脉多,派人好好查一查。” 顾北弦强忍怒意,道:“知道。” 顾谨尧应了声,转身离开。 门一关上,顾北弦忽然抬起手,朝苏婳身后的保镖甩过去。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63章 我很想你 啪! 保镖又挨了重重一巴掌。 被打得连连退后几步,差点摔倒。 半边脸登时又肿了起来。 落下清晰的五根手指印,和右边脸对称。 顾北弦眼神阴翳极了,厉声斥道:“让你们保护好苏婳,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的!出了事,不第一时间通知我,竟敢撒谎蒙骗我!一群胆大包天的废物!” 他已经很久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一张俊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浑身气压低得吓人。 房间里安静极了。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保镖反应过来后,马上挥起手左右开弓,朝自己脸上不要命地打起来。 一时间,屋里只剩了清脆的噼啪声。 保镖边打边忏悔:“顾总,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下楼去买烟。我就出去了那么几分钟,少夫人就被人钻了空子。我更不该怕受责罚,撒谎,还让少夫人帮着我一起圆谎,让你们俩产生误会。要打要罚,全凭您处置。” 苏婳见顾北弦神色阴冷得厉害。 再僵持下去,不好收场。 她偏头对那个保镖说:“你们都出去吧,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保镖犹豫了一下,停下手中动作。 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北弦,见他没发话。 保镖陪着小心说:“顾总,您和少夫人先休息,明天再惩罚我吧。” 顾北弦眉眼冷厉,道:“滚!” 所有保镖不敢怠慢,马上鱼贯退出去。 生怕走晚了,再惹到他。 等人走后。 顾北弦拿起手机给助理打电话,沉声吩咐道:“龙腰村这边镇上派出所,刚送进去一个叫牛莽的惯犯。你找人好查查他,查他背后有没有人指使,查到马上告诉我!” 助理听出他语气不太好,急忙应道:“好的,顾总,我这就去找关系。” 顾北弦低嗯一声。 助理顿一下,提醒道:“顾总,您明天早上十点钟有个重要会议,不能缺席,能赶回来吗?到时我好安排车,去机场接您。” “能。”顾北弦掐了电话。 把手机扔到桌上,他握着苏婳的肩膀。 把她从上察看到下,见她身上并没有明显伤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问:“有没有受伤?” 苏婳摇摇头。 顾北弦盯住她的眼睛,“真没有?” 苏婳语气淡淡,“没有。” 默了默,顾北弦开口道歉:“刚才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苏婳抿了抿唇没出声。 顾北弦知道她还在生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忙完公司的事,连夜乘飞机赶过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呢,来到你住的地方,没看到你。打你手机,关机,打保镖手机,他说你在屋里睡觉。没多久,就看到你和顾谨尧一起回来。换了是你,你会怎么想?” 苏婳这才想起,去派出所报案时,给考古队打电话。 打完,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就把手机随手塞到枕头下,出门了。 换位思考,如果是她,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也会误会,会生气。 可是顾北弦刚才说的话,也是真的很伤人。 他怎么能那么说她? 说她打着修画的幌子,和顾谨尧来这里私会。 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苏婳抬手捶了他胸口一下,“让你不信任我。” 语气半嗔半怨。 捶的力度不算小。 顾北弦蹙紧的眉头稍稍缓和了些,握住她的手腕。 捶这一下是好事,说明她开始往外撒气了。 就怕她什么事都窝在心里不说,气越憋越大。 他声音调柔,又问了一遍:“真没受伤?” “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苏婳一向温柔的声音有点冲。 顾北弦好脾气地笑笑,低下头,温柔地亲吻她的发丝,“没事就好。” 他悬着的心,暂时落回胸腔里。 可是一想到她差点被人毁了清白,眼神又阴鸷起来。 苏婳低头看了看他手腕上的表,凌晨一点了。 想到助理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明天十点他有个重要会议要开,得早起赶飞机。 她催促道:“快睡吧,明天你还得早起。” 顾北弦捏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问:“不生我气了?” 苏婳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说她,简直就是把她的自尊,按在地上摩擦。 不只侮辱了她,也让顾谨尧下不来台。 别人谁都可以侮辱她,唯独他不行。 因为他是她最亲最爱的人,跟别人不一样。 苏婳转身就要走,腰被顾北弦勾住。 他捏了捏她软绵绵的腰肢,闷声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苏婳想去睡觉,见他一副放不下的样子,便踮起脚尖,敷衍地在他下颔上亲了亲,说:“我原谅你了。” 顾北弦这才肯放过她。 苏婳去洗了把手,回来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顾北弦则去卫生间洗漱。 他平时出差,动辄都是五星级以上酒店,总统套房。 哪住过这么简陋的招待所? 一进卫生间,看到里面狭小又简陋的马桶、洗手盆,以及墙脚死角处经年擦不掉的污垢,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 苏婳是来帮忙的。 考古队怎么能安排她住这么脏乱差的环境。 可她丝毫怨言都没有,只是平心静气地做事。 顾北弦对她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敬佩。 今晚来看苏婳是临时起意,他没准备洗漱用品,招待所配备的牙刷质量太差。 他就用她的粉色电动牙刷,刷了刷牙。 这是他第一次用她的牙刷刷牙。 洁癖那么重的一个人,觉得她的牙刷刷牙感觉还挺好,像是间接和她亲吻。 好看的人,连用过的牙刷都是香的。 洗漱过后,顾北弦回到床上。 苏婳背对着他,面朝里。 顾北弦也没带睡衣,脱了外套和外裤上了床,手搂上她的腰,将她微微一翻,让她面朝自己。 他压上去,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说:“招待所的一次性牙刷质量太次了,我就用了你的牙刷,你不介意吧?” 苏婳惊讶了一下。 他洁癖那么严重,那么注意细节的一个人,居然用她的牙刷刷牙。 不过想想两人天天亲来亲去的,还分什么彼此,便说:“不介意。” 顾北弦咬了咬她的鼻尖,“闻闻香吗?” 苏婳哭笑不得。 这哪还是她印象里那个清冷禁欲,不苟言笑的男人? 倒像是个…… 她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苏婳忍住笑,淡淡地说:“香。” “那你尝尝甜不甜。”他咬着她柔软的唇瓣,舌尖轻扣她的牙齿,一点点吮吻。 也不实实在在地吻,就钩子一样钓着她。 撩拨人的意味格外明显。 他太会撩了。 苏婳这种小直女,哪里受得住? 明明心里还憋着气呢,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了。 仅剩的一丝理智,驱使她抬起手,去推他的胸膛。 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隔着薄薄的衬衫,手指摸到他身上壁垒分明的肌肉,太好摸了。 硬硬的,又性感,又有型。 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俩人赤身相对的画面,苏婳耳尖红了。 顾北弦盯着她泛红的耳尖,闷笑一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举过头顶,将这个吻加深。 从刚开始的温柔,到逐渐用力。 像心疼,像占有,像宣示主权,又像是深爱? 苏婳很快就被他吻得心跳加速,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一个绵长有力的深吻后,顾北弦松开她。 苏婳气息微喘,窝在他怀里,问:“明天一早还要开会,时间这么赶,你往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跑什么?” 顾北弦清冷沉郁的眸子,静默地锁住她,“你说呢?” 苏婳轻声说:“你自己说。” 顾北弦箍住她,下颔埋到她颈窝里亲着吻着,漫不经心道:“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就让助理订了机票,非得连夜飞过来看你一眼,才放心。” 他其实想说的是:我很想你。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64章 他都认了 苏婳心里什么地方仿佛塌了一角。 顾北弦大老远,跋山涉水地跑过来。 就因为不放心她,专程跑过来看她一眼。 之前因为被他怀疑,憋的那股子委屈顿时消减了一大半。 她往他怀里靠了靠,很小声地说:“那男人摸进来撕我衣服时,我都快恶心死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敢侮辱我,我就杀了他,然后自杀。” 顾北弦心里骤然一空。 紧接着狠狠一疼。 像被什么猛兽用尖锐的牙齿,用力撕咬了一口,疼得他半天没缓过劲来。 他握紧她的腰,把她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嗔道:“傻瓜,不许说这种傻话。” 和她相依为命三年,他听不得这种话。 苏婳默了默,说:“幸好顾……” 说到一半,她突然打住。 本来想说幸好顾谨尧来得及时。 但想到顾北弦不喜欢她和顾谨尧走太近,就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她改口说:“幸好你来了,要不我今晚都不敢睡觉了。” 顾北弦其实猜出了她下半句要说什么,眼神登时就变了,变得很阴郁。 听到后面她改了口,他眼底的郁气又散了。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温声说:“我又带了两个保镖过来,都留下。不要怕被别人说派头大,他们一群糙汉子,走哪儿都安全。你长得这么好看,到哪儿都容易被人惦记。” 这次苏婳不再反驳了。 早知如此,就应该听顾北弦的。 多带几个保镖,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因为晚上受了惊吓,睡沉后,她又开始做噩梦了。 梦到十三年前那场火灾。 大火熊熊,狂风凛冽,浓烟弥漫。 白皙清瘦的少年,拼着命地把她从火里推出去,自己却葬身火海。 她泪流满面,伸长手臂,哭着喊着“阿尧哥”,想把他从火里拉出来,却怎么也拉不动…… 顾北弦看着噩梦中的女人,眼角噙着泪,梦呓地喊着“阿尧哥”。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哄着。 心想,喊就喊吧。 他忍了。 只要她别认出顾谨尧就是陆尧就行。 只要她别离开,梦里喊什么,他都认了。 次日醒来。 苏婳从床上坐起来。 看到顾北弦从卫生间里出来。 西装笔挺,穿戴整齐,像是要出发的样子。 望着男人清俊英朗,气度风华的面庞,苏婳忽然就很舍不得他走。 她披了衣服从床上下来,走近他,默默地抱住他的腰,头埋到他怀里。 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肢体动作出卖了她依依不舍的内心。 顾北弦笑了笑,揉揉她的头,“不让你来,你非得来,现在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吧?” 苏婳嗯了一声。 “快点忙完回去。下次这种活,能推的就推,尽量不要出京都。离得这么远,我来看你一趟,都不方便。” 明明自己黏着他,不舍得让他走,苏婳却故意倒打一耙,嗔道:“顾总,你好黏人啊。” 顾北弦勾唇淡笑。 他微抬下颔,俊脸一派清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我黏自己老婆,天经地义。” 苏婳心里甜丝丝的。 第一次觉得“老婆”这种称呼,原来可以这么动听。 看似普普通通,实则情意绵绵。 下面藏着很深的感情底蕴。 是同甘共苦,是相濡以沫,是荣辱以共。 顾北弦要把两个保镖全都留下。 苏婳怕他路上出意外,非得让他带走一个。 顾北弦拗不过她,就带走了一个,等会儿路上打电话,再派两个保镖过来。 他觉得保镖这种东西,越多,苏婳就越安全。 苏婳送顾北弦出去坐车时,在楼下碰到了沈鸢。 她昨晚失眠,吃了两片安眠药,睡得死沉死沉的。 苏婳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看到顾北弦,沈鸢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道:“嗨,大帅哥你好,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顾北弦冷冰冰地睨了她一眼,目光锋利。 一张俊脸,阴沉得像寒冬腊月的雪。 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了。 浑身气压低到离谱。 他觉得苏婳来这里,都是被她挑唆的,把人叫来了,也不关照好。 昨晚苏婳出了那么大的事,她面都不露一下。 沈鸢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一把拉住苏婳,问:“顾大帅哥这是怎么了?刚才看我那一眼,好吓人。” 苏婳急着送顾北弦,随口说:“他性格就那样,习惯了就好。” “这样啊。”沈鸢迟疑了下,松开她。 送走顾北弦,苏婳返回房间。 想了想,给顾谨尧去了个电话,向他致谢。 昨晚顾北弦忽然来了,她都没来得及好好向他道谢。 听完她的谢言,顾谨尧随意道:“不用客气。你这种难得一遇的人才,人人见而护之。” 听他这么说,苏婳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他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 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她不想欠他人情,便说:“你父亲不是喜欢八大山人的画吗?他还缺哪幅,我帮他临摹一幅。” “不用了。昨晚的事,举手之劳,换了谁,我都会救,你不用放在心上。”顾谨尧轻描淡写道。 苏婳想了想,“那我看着临摹了。” 顾谨尧拗不过她,便说:“他还缺一幅枯木寒鸦图。” “好,等我回京都再画好吗?这里没有合适的古宣纸。” “不急,慢慢画。” 挂电话后,苏婳继续修复古帛画。 忙到下午,隐约听到外面变得热闹起来,好像来了很多人。 苏婳正好累了,舒展了下腰身,放下手里的活,推开门走出去。 看到好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来。 想必是参与此次战国墓挖掘的专家们。 一次大型考古,需要地质学家、历史学家、文学家和文物修复专家等全力合作。 有个苏婳认识的古书画修复老专家,也在里面。 姓齐,叫齐柏松。 苏婳一出门,齐柏松就看到了她,顿时眼前一亮。 隔得老远,他就笑呵呵地打招呼:“苏家小孙女,你也在啊。听人说这次考古,来了个天才小姑娘,我一猜,就是你。” 他笑声爽朗,嗓门又大。 一开口,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朝苏婳看过来。 苏婳被看得有点难为情,微笑着回道:“您好,齐老。” 齐柏松哈哈一笑,连声说:“好,好,你好。” 两人互相打过招呼后,苏婳刚要回屋。 察觉人群中有一道炯炯有神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苏婳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 是一个须发皆白,身材魁梧的老人家。 看年纪,得有八十开外了吧,穿深蓝色真丝唐装,脸上皱纹很深,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 他的目光太直接,也太复杂了,看得苏婳一头雾水。 紧接着,那老人大步朝她走过来。 步伐矫健得和他那个年纪极不相符。 离苏婳二十米开外,老人家缓缓停住了脚步。 他盯着她,一个劲儿地端详。 不知怎么的,眼角就慢慢变红了。 半晌,他蠕动着干皱的嘴唇,喃喃自语道:“像,像,太像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65章 箫声如梦 苏婳见老人家神情悲伤,眼神恍惚,调柔声音问:“爷爷,您说我像谁啊?” 老人家这才像回过神来似的,顿一下,极轻地摇了摇头。 见他不想回答,苏婳也不再多问。 她和楚锁锁长得就有几分像。 像他认识的人,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刚才跟苏婳打招呼的古画修复专家齐白松,见状,走了过来。 他向苏婳介绍道:“小苏啊,这位是我们国家古陶瓷修复的泰斗,华天寿,华老爷子。” 苏婳听说过华天寿的大名。 在文物修复界,他的名气不亚于外公。 苏婳恭恭敬敬地向他打招呼:“华老,您好。” “你好。”华天寿点点头,眼角依旧泛着红。 齐白松又向他介绍道:“华老,这位是苏文迈的小外孙女,苏婳,修复古书画的天才。” 华天寿眼睛亮了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婳。 齐柏松见状,又说:“前不久,博物馆得到的那幅王蒙的隐居图,就是她接的笔。别看她年纪小,接笔手艺一顶一的好。我们一帮老家伙,拿着放大镜,趴在上面,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出丝毫破绽。” 他咂咂嘴感叹道:“你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当学徒呢,人家就已经到达古书画修复的最顶峰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哇。” 闻言,华天寿再看向苏婳时,眼睛里有了别样的神采。 那眼神怎么说呢。 就像雕工遇见美玉,又像伯乐遇见良驹。 是一种求才若渴的眼神。 苏婳经常在这些老专家眼里,看到这种眼神。 刚开始会觉得不自在,到后来,渐渐就习以为常了。 华天寿摸着胡须,凝神端详了她好一会儿,问:“小苏,你对古陶瓷修复感兴趣吗?” 苏婳笑着说:“挺感兴趣的。” 华天寿沉吟片刻,问:“那你想不想学?” 苏婳如实道:“想学。” 华天寿捻了捻胡须,“跟我学怎么样?我正好缺个关门弟子。” 苏婳怔住了。 没想到这种老泰斗,收徒这么随意。 见她第一面,就要收她为徒。 在她的认知里,文物修复这门手艺,一般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 外公之所以传给她,是因为家里没有男丁。 齐白松见苏婳沉默,忙朝她使眼色,说:“小苏,快答应华老啊。华老可是轻易不收徒弟的,好多人千方百计想拜他为师,都被他拒绝了。” 苏婳自然是求之不得。 技多不压身。 能拜华天寿为师,学习古陶瓷修复,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苏婳弯起眉眼,一脸虔诚地说:“华老,我愿意跟您学习修复古陶瓷。” 华天寿赞许地点点头,“你是块好料子,不过学习古陶瓷修复,要吃苦耐劳,还要耐得住寂寞。一旦跟我学了,就得学到底,不能半途而废,也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能做到吗?” 苏婳莞尔,“您放心,这些基本功,我从小就已经打下了。能跟着华老学艺,是我的福分。” 华天寿一改刚才的悲伤,大笑了两声。 他偏头对齐白松说:“你看这小丫头,灵透很,我越看越喜欢。对了,丫头,你家是哪的?要跟着我学技,得去京都,你方便吗?” 苏婳眼睛一亮,“好巧,我也是京都人。” “那太方便了,等回京都,我们就行拜师礼,我正式收你为徒。” 苏婳甜甜一笑,“好,到时我上门拜访您。” 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高高兴兴地分开了。 苏婳高兴又可以学一门手艺了。 华天寿则欣慰他毕生所学,终于后继有人了。 以前他也相继收过几个徒弟。 资质最好的一个,学成后,把这门手艺当成了敲门砖,爬上去搞仕途了。 其他几个倒是勤勤恳恳做着老本行,但是资质一般,不温不火。 他想收苏婳这种,天资好,又耐得住寂寞,能专心做一这行的。 假以时日,等她在古陶瓷修复界名声大噪了。 提起她,人人都知道她是他华天寿的徒弟。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是,她长得太像他女儿年轻时的模样了,性子也像,温温婉婉,沉静清雅。 苏婳返回房间。 古帛画已经清洗好了,接下来要修补上面的破洞。 因为让沈鸢派人找的材料,还没到位,苏婳晚上不忙。 吃过饭,给顾北弦打了个电话,她就早早睡下了。 睡到九点多,再次被十三年前的那个噩梦惊醒了。 这一醒,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床都快被她刨出个坑了。 忽然有一阵箫声,像水一样幽幽地从窗口漫进来。 苏婳微微诧异。 这年头,吹箫的人,真的不多了,尤其在这种荒山野村里,太稀罕了。 箫声悠扬宛转,如泣如诉。 苏婳听着听着,心里渐渐泛起一阵秋水般的涟漪。 她记忆里,阿尧哥就吹得一手好箫。 很小的时候,她曾经跟他学过吹箫,知道一些曲子。 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会儿。 那人吹的是《明月千里寄相思》。 她隐约记得词: 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星已稀。请明月带问候,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月色朦朦,夜未尽,周遭寂寞宁静。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零。 人隔千里无音讯,却待遥问终无凭。请明月代传信,寄我片纸儿慰离情。 很凄美的词。 箫有七个孔,一个孔是一份情调,缀起来特别优美,也特别感伤。 吹箫的人得有这两种感情,否则吹不好调子。 她好奇,吹箫的人是男,还是女? 身上有着怎样的故事,才把箫声吹得如此凄婉? 好奇心驱使她穿了衣服,下床。 拉开门,守在门外的两个保镖,急忙问她:“少夫人,您要去哪?” 苏婳淡声说:“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你们跟着我好吗?” “好。” 出了昨晚那事,保镖不敢疏忽,亦步亦趋,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贴身保护。 寻着箫声,苏婳出了招待所大门。 大门往西,百米开外,有一座古旧的拱桥。 拱桥上站着一抹高挑坚硬的身影,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管长箫在吹。 男人寸短的头发,身穿帅气的黑色夹克,一双长腿笔直有力。 苏婳觉得那背影很熟悉,好像是顾谨尧的,又不太确定。 一轮硕大宁静的月光悬在他上空。 洒下一片很白很淡的月光。 月光模糊了男人锋锐的身形。 离得近,悠扬凄切的箫声,清晰地浸入苏婳的耳朵。 如泣如诉。 那曲调化成文字是: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星已稀。请明月带问候,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苏婳怔怔地听着。 箫声太凄婉了,声声透着思念。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逝去的外公外婆。 想起为了救她葬身火海的阿尧哥。 心里像被什么钝器一道道地割着,疼得丝丝拉拉的。 时隔多年。 她还清晰地记得,十几年前的那些夜晚。 两个沉默寡言的小孩,一人拿着一管箫,坐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默默地吹着。 月色清凉,梨花如雪,箫声宛转。 那画面,在她脑子里永远定格。 怎么都忘不掉。 如果阿尧哥没死,活到现在,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婳目光虚虚浮浮地望着前方。 一滴泪挂在她的脸上,在月光下静静地闪着光。 月华如洗,夜风微醺。 这一刻,苏婳寂静柔弱,脸上晶莹的泪如碎玉,如寒冰。 不知过了多久。 身后忽然传来保镖惊讶的声音:“你们快看,那人是不是顾总?”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66章 爱成这样 听到“顾总”二字,苏婳恍然以为自己在做梦。 今天早上顾北弦刚从这里离开,晚上不可能再来了吧。 她扭头朝后看。 夜色尽头,男人轮廓缓缓剥离。 渐渐映出一抹高挑挺拔的身影。 洁白如水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笼罩了一层落寞的清辉。 男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冷白皮肤,五官深邃透着寒气。 苏婳诧异。 真的是顾北弦。 他越走越近。 早上离开时,还是英姿勃发的一个人。 如今添了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感。 苏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怔怔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直到保镖喊了声,“少夫人,真的是顾总,顾总来找你了。” 苏婳这才像梦中人被叫醒一样,心脏突突地跳起来,下意识地问:“你怎么来了?” 顾北弦没接话,只垂眸,沉默地望着她。 眼神漆黑,沉郁,失望,落寞。 苏婳从未在他眼里看到过如此复杂的情绪。 一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她迟疑了下,开口说:“我睡不着,听到有人吹箫,就出来走走。” 吹箫的男人听到说话声,被打断,收了箫,缓缓转过身。 顾北弦看清了男人的脸。 是顾谨尧。 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人。 一股寒气,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唇角溢出一丝极淡的冷笑,他看着顾谨尧的方向,意味不明地说:“我不该来的,打扰你们了。”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步伐决绝。 苏婳顿了一下,抬脚追上去,边追边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顾北弦像没听到似的,脚步不停。 长腿阔步,走得飞快。 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他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就为了见她一面。 可她呢。 她深更半夜,跑来见另一个男人,还对着他的背影泪眼汪汪。 顾北弦心里像塞了把沙子,硌得难受。 他忍不住冷笑连连。 苏婳追了一会儿,追不上他,干脆小跑起来。 乡间的路崎岖不平,她只顾看顾北弦,没注意脚下。 噗通一声,她摔倒在地上。 嘴里本能地发出“啊”的一声痛叫。 膝盖正好磕到石头上了。 又疼又麻,疼得钻心。 她抱着膝盖,拿手揉着被硌到的地方,眉头皱得紧紧的。 顾北弦听到痛叫声,身形一滞,缓缓停下脚步。 回头,看到苏婳坐在地上,表情痛苦。 他蹙了蹙眉心,重新倒回来。 走到她身边,蹲下,想察看她的伤势,奈何裤子太紧,卷不上去。 他手指轻柔地帮她揉着膝盖,嗔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谁让你走那么快,不等我,我只顾追你,没看路。”苏婳拧着眉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鼻头因为哭过,呈现出少女般的粉红色。 顾北弦盯着她粉红的鼻尖,气消了大半。 心想,爱这个女人爱成这样,真是受罪。 他声音闷闷地说:“是你先惹我生气。” 苏婳委屈,“你误会我了,你听我解释。我提前不知道他就是顾谨尧,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 因为急于解释,她有点语无伦次,说不下去了。 那边顾谨尧看到苏婳摔倒在地上,表情很痛苦的样子,双腿不受控制地朝她走过来。 刚走出一步,顾北弦就察觉到了。 “回去再解释吧。”他把手臂伸到她腿弯下,另一只手伸到她腋下,打横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就朝招待所大门口走去。 步伐匆匆,像生怕被人追上似的。 顾谨尧见状,脚步停下。 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看着两人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漆黑。 许久,他缓缓转过身,走到古桥上,横起箫继续吹起来。 凄婉的箫声幻化成文字是: 月色朦朦,夜未尽,周遭寂寞宁静。 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零。 直到把顾谨尧甩得看不见影子了,顾北弦才放慢脚步,气息微喘,问:“腿还疼吗?” 苏婳手臂揽着他的脖颈,轻声说:“不疼了,你放我下来吧。” “马上就到了,不差这一会儿了。” 苏婳拗不过他,便作罢了。 她好好整理了下思路,解释道:“沈鸢派人找的材料还没到,我今晚没活,睡得早。睡醒一觉,睡不着了,听到有人吹箫,吹得挺好听的,我觉得好奇,就出来看看了。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顾谨尧,如果知道,我就避嫌了。” 顾北弦低嗯一声。 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苏婳也不知他信了,还是没信。 想了想,她抬起手,温柔地摸摸他风尘仆仆的脸,嗔道:“今天早上刚从这里离开,晚上怎么又来了?你那么忙,不用总过来的。有好几个保镖保护我,我不会出事的。” 顾北弦抿唇不语。 心道:这幸好是来了。 如果不来,这两人肯定就交流上来了。 万一顾谨尧一冲动,把自己就是陆尧的事,告诉了她。 该如何收场? 他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顾谨尧就是陆尧,是她日思夜想的阿尧哥。 她会做出什么异常举动。 回到招待所。 顾北弦把苏婳小心地放到床上,帮她脱了裤子,察看伤势。 她白皙的膝盖上,磕红了一块,有点肿。 倒是没破皮,没流血,但有转淤青的趋向。 他去卫生间打了盆凉水,拿毛巾蘸了,绞掉多余的水,慢慢放到她膝盖冷敷。 冷敷可以消肿镇痛。 又去打了盆温水,把毛巾打湿,给她擦脸上的眼泪,擦手上的灰尘。 苏婳见他忙前忙后,说:“你快坐下休息会儿吧,别忙了。” 他今天来回坐了两趟飞机,还要坐那么长时间的车,白天在公司也是一直忙碌不停。 她不理解他。 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干嘛要这么浪费时间? 一天一趟地跑来看她,时间全浪费在飞机和车上了。 这种徒劳无功的事,不是他那种人会做的。 顾北弦嗯了声,去卫生间冲澡。 哪怕是第二晚住,还是不适应这简陋的环境。 他匆匆冲了下,换上睡衣就出来了。 在床边坐下,掀开被子躺下,伸手把苏婳勾进怀里,默然不语。 苏婳觉得有点亏欠他。 不管怎么说,今晚的事,的确是她做得有点欠妥当。 也不知怎么了,就被箫声吸引了,还想起了往事故人。 那种情况下,换了谁,猛然看到,都会误会,会生气。 她想起,每次她一生气,顾北弦都会亲她,然后睡一觉,俩人也就和好了。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么。 她学他的样子,凑上去,亲亲他的唇角,亲亲他的脸。 手从他的睡衣下摆,伸进去。 摸到他漂亮有型的腹肌。 手指像水一样在他身上缓缓流着。 夫妻三年,男女情事上,她一直都是被动的。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 顾北弦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心不在焉道:“改天吧,今天累了。” 苏婳在他腹肌上游走的手,顿时僵住。 她微微有些困惑地望着他,“你一天来一趟,不就是为了这事吗?” 顾北弦啼笑皆非。 他捏捏她的鼻尖,嗔道:“你以为我千里迢迢地飞过来,就是为了跟你睡一觉?” 苏婳纳闷,“难道不是吗?” “不是。”他垂了眼睑,盯着她白皙的锁骨,“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声音听起来带着点寒意。 又掺杂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67章 上门警告 苏婳第一次听顾北弦用这种语气说话,觉得很新奇。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委屈的模样,有点点可爱。 跟他平时矜贵高冷的形象,十分违和。 这点模糊的委屈,让她更喜欢他了。 她伸手搂上他的脖子,盯着他眼白上的红血丝,拿指尖温柔地戳了戳他的眼角,说:“看,眼睛都熬出红血丝了,明天不许再来了,记住了吗?” 顾北弦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没出声。 他也不想来。 奈何顾谨尧守在这里不走,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昨晚英雄救美,今晚又吹起了箫,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苏婳等了会儿没等到答案,知道他不肯答应。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等材料到了,我跟古教授说一声,把古帛画带回京都修复吧。” 她担心顾北弦天天这样。 一天往返两次,再把自己给累垮了。 这下顾北弦终于出声了,“可以,明晚我来接你。” 苏婳哭笑不得,“真不用,机票不要钱吗?你的时间不要钱吗?” 顾北弦低下头,咬了咬她的耳尖,“知道就好,下次不许离我这么远了。” 苏婳揉揉他的脸,“顾总,你真的好黏人啊。”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心里却很甜蜜。 别人闹离婚,夫妻都吵翻天,相看两相厌,甚至反目成仇。 他们俩倒好,闹个离婚,感情反倒比以前更好了。 她往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有力。 散发着可以依赖的温度。 让她很有安全感。 这次,她很快就睡沉了。 次日清早。 苏婳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以为顾北弦已经走了。 她随意地伸展了下腰身,手碰到一具坚硬有力的身躯。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 看到顾北弦还躺在她身边。 她微微诧异,“你怎么还没走?” 顾北弦手臂伸过来,抱住她。 额角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他略带慵懒的语气,说:“我把今天的行程推了,今晚陪你一起回去。” 苏婳哭笑不得,“我得等沈鸢把材料送到才能走,还得找古教授打申请,还不一定能批下来。” “古教授那边,我给他上级领导打电话,他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 苏婳拿他没办法,只好应下来。 还有华天寿要收她为徒的事。 她觉得也得跟他商量一下。 毕竟挺大的一件事。 她轻声说:“等回京都,我又有的忙了,新拜了个师父,要教我修复古陶瓷。” 顾北弦眸色一沉,掀了眼帘,问:“男的女的?” 苏婳如实说:“男的。” 顾北弦眼神变了,说不出的冷峻。 搂着她腰肢的手臂,微微绷紧。 “多大年龄?为什么要收你为徒?是不是对你别有所图?”他面色波澜不变。 语气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苏婳还没回答呢。 他就干脆地说:“推掉吧。” 苏婳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她目光幽幽地望着他,“果然,男人是女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你看看你,这不让我做,那不让我做,多影响我的前程。” 顾北弦默了默,揉揉她的头发,“你现在要名有名,要钱有钱,人生赢家,还想怎么成功?” “我想学习古陶瓷修复,还想学青铜器、漆器、钟表修复,我想学的东西多着呢。我想优秀到,让你爸再也不敢瞧不起我。” 顾傲霆对她说的那些话。 句句锥心,字字泣血。 已经牢牢地刻在了她的心上。 那种耻辱感,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顾北弦眼神暗了暗。 他低下头,爱怜地亲亲她的眼睛,淡声道:“不用管他。楚锁锁这次出事,他能消停好一阵子。” 苏婳不跟他绕了,直接说:“要收我为徒的是华天寿,华老专家。” “华天寿啊。”顾北弦略一沉吟,说:“他可以,学吧。” 苏婳挑眉,“这可是你说的啊,等我真跟他拜师学艺了,你不许再这事那事,不停挑刺了。” 顾北弦宠溺地捏了捏她的下巴,“不会,华天寿我认识,人品还行。” 最主要的是八十多岁了。 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说完,他捏着她下巴的手,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滑,揽住她的腰。 在她柔软腰肢上捏了捏,捏得挺色气。 他附在她耳边,颇有暗示性地说:“你今天不忙,我今天也没事,不如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 苏婳被他捏得浑身发软,故意反问道:“昨晚是谁说自己千里迢迢来,不为这事的?” 顾北弦翻身上去,咬咬她的鼻尖,吻着她的嘴唇,心不在焉道:“昨晚的确不是,今天就不一样了。” 苏婳不出声了。 这种时候是没有心情跟他讲道理的。 脑子被他亲得一片空白。 整个人都飘飘忽忽,似在云端行走。 顾北弦顺着她的下巴,继续往下亲。 划到她雪白肩头上,他轻轻咬了咬,咬得她酥酥麻麻,修长手指抚摸她的腰身。 他的手指仿佛来自天堂,绵软柔和。 在她肌肤上点起一簇簇白色的云朵。 苏婳清亮的大眼睛,渐渐变得潮湿朦胧起来。 心里好像开放了无数朵柔软的花。 白皙的小脸,开始泛红。 她缓缓闭上眼睛。 听见一粗一细两种呼吸交缠在一起。 互相吞吐,煽风点火,不断逼近欢愉的核心。???. 两人折腾到快中午才起床。 没吃早饭,也没觉得饿。 招待所一早派人送了饭过来,保镖就收着,也不敢打扰两人。 洗漱过后,两人开始吃饭。 吃完,苏婳收拾。 顾北弦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助理打来的。 他汇报道:“顾总,前晚抓到的那个牛莽疯了。” 顾北弦语气不悦,“疯了?” 助理说:“是。不过,民警在他家地窖里,找到五十万现金。三年前他从监狱里出来后,整天好吃懒做,靠种地和在村里接点红白喜事,赚点零用钱,又喜欢赌博,想存下五十万,压根就不可能。” 查到这一步,案情已经显山露水了。 牛莽背后果然有人指使。 顾北弦眉头蹙了蹙,“姓牛的最近都见过什么人?” “村里没有监控不好查,我派人去问他的左邻右舍,他们可能是怕得罪牛莽,都说不知道。查他手机,通话记录里没有可疑号码。现在牛莽又疯了,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难度挺大。” 顾北弦握手机的手紧了紧,“人是真疯,还是假疯?” 助理回:“应该是真疯。听警察说,他不停地拿头撞墙,嘴里喊着‘有鬼,有鬼’,不知受到什么刺激了。” 顾北弦目光冷凉,“为什么会受刺激?” 助理说:“受刺激的原因,警察闭口不说,也不好深查。毕竟顾谨尧先生,曾经殴打过他。查深了,会连累到他。” “等我回去再说。”顾北弦掐了电话。 等到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 沈鸢把修复古帛画的材料备齐,送来了。 古教授那边也打好招呼了。 苏婳和顾北弦离开招待所,坐车去市区乘飞机。 傍晚六点钟,两人返回京都城。 顾北弦让司机送苏婳回家。 他上了另一辆车,直奔楚氏集团。 当顾北弦敲开办公室门的时候。 楚砚儒正在向助理交待事情。 看到顾北弦突然降临,且眼神不善,神色冷峻。 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楚砚儒大为吃惊,摆摆手,打发助理先出去。 他站起来,笑着打招呼道:“北弦,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下去接你。想喝点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不用。”顾北弦清朗俊逸的脸上,一丝笑模样都没有。 楚砚儒嘴角的笑僵住了,“那你是有什么事吗?” 顾北弦眉眼冰冷,一字一顿道:“龙腰村,招待所,牛莽。” 楚砚儒一怔,“什么意思?” 顾北弦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不管是你派人做的,还是你太太派人做的,仅此一次。若再有下次,就别怪我对楚锁锁不客气了。”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看着他扬长离去的背影。 楚砚儒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68章 声东击西 楚砚儒越想越生气。 楚顾两家生意合作了几十年。 这还是顾北弦第一次对他如此不客气。 连顾傲霆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顾北弦一个小辈,居然上门来,对他指指点点。 楚砚儒气得肺疼。 他拿起手机,给华棋柔打过去,问:“龙腰村,招待所,牛莽,发生什么事了,你知道吧?” 华棋柔一瞬间就慌了。 过了好几秒,才强行镇定下来。 她假装平静地说:“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楚砚儒不耐烦道:“你跟我没必要卖关子!” 华棋柔装傻,“我没卖呀。” 楚砚儒直接说:“锁锁左手被砸烂,脸被打肿,如今又进了拘留所。接二连三被伤害,全是那个苏婳引起的。我知道你心疼锁锁,想替她报仇,但是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做得高明点,别被人猜出来!” 华棋柔惶惶不安,“谁猜出来了?” “还有谁,顾北弦!” 华棋柔终于开始说实话了,“我做得够高明了啊,全程我都没出手,借别人的手干的。” 楚砚儒一顿,“借谁的手?” 华棋柔眼神躲闪,“你不用管,反正那人专业得很。” 楚砚儒嗤之以鼻,“既然那么专业,为什么顾北弦还会上门来警告我?” 华棋柔想了想,“他肯定是没查到证据,故意上门去诈你。真有证据的话,他就直接甩证据了。你不要慌,只要我们咬住不承认,他就拿我们没办法。” 楚砚儒应了一声,嘱咐道:“你擦好屁股,别影响到楚家和顾家的生意。”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同一时间。 顾北弦出了楚氏集团。 上车。 他拿起手机,给助理拨过去,问:“楚锁锁会被拘留几天?” 助理回道:“我跟他们局长打过招呼了,最多能拘留半个月。楚家也找了人,原本花点钱保释就可以的,拘留半个月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 顾北弦低嗯一声,吩咐道:“找两个地痞流氓,好好伺候伺候华棋柔。” 他声音慵懒轻慢。 说话的语气也不重。 但就是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狠劲儿。 助理一惊,“牛莽的案子,真是楚太太找人做的?” 顾北弦眸色微冷,“除了他们夫妻俩,我想不到别人,先教训了再说。” 助理顿了顿,“好的,我这就找人去做。” 顾北弦抬手揉了揉眉骨,语气漫不经心道:“伪装成劫财,然后见色起意。做得巧妙点,别留下把柄,懂吗?” “明白,顾总。” 三天后。 晚上八点钟。 华棋柔自己开着车,鬼鬼祟祟地来到城西一处小区。 停好车。 她来到后车座。 从包里掏出一件玫瑰红的风衣穿上,戴上黑色超大墨镜,把盘好的头发散开,换上高跟鞋。 从包里拿出镜子照了照。 觉得没人认出她了,这才推开车门下车。 下车还不忘拿东西把车牌挡上。 做好一切伪装后,她熟门熟路地走进小区里。 来到三号楼,三十三层,三三零三。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这套房子是她以母亲的名义买的,一直空着。 偶尔有需求时,才来一趟。 辽阔的客厅里,几乎没有家具。 紫灰色地毯上,只有一张矮茶几和几个坐垫。 阳台上的白瓷花瓶里,插着一大束干花,是风干的玫瑰和莲蓬。 她脱掉高跟鞋,走到地毯上坐下,从包里拿出口红和镜子,补了补妆。 没多久,有人敲门。 华棋柔踩上高跟鞋,扭着细腰,风情万种地去开门。 她生孩子早,今年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 平时又会保养,说三十来岁也有人信。 加之她长了双狐媚眼,看人时,眼神勾勾搭搭,骚里骚气的。 挺对一些中老年男人的胃口的。 门打开。 外面站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穿深蓝色休闲装,脸上戴口罩。 男人进门。 摘掉口罩,露出一张还算英俊的脸,脸形长方,下颔胡须刮得铁青。 是华棋柔的姘头,叫索刃。 也就是她口中那个很专业的人。 华棋柔贴上去,搂着他的腰,黏糊糊的声音说:“顾北弦猜到是我或者我老公了,今天去我老公公司诈他了。亲爱的,你都打点好了吗?” 索刃把门关上,在她嘴上啄了口,“我做事你放心。” “那锁锁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呀?那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没吃过苦。这次被拘留,可心疼死我了。” “别急。”索刃推着她,揉着她,往阳台上走。 华棋柔按住他不老实的手,嗔道:“我怎么可能不急嘛,那可是我女儿。” 索刃说:“我找关系了,可上面卡得严,最多拘留半个月就能放出来。你别担心,只是拘留,有我帮忙关照着,她不会有事。” “你一定要帮我好好关照着锁锁啊,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那当然,我拿锁锁当亲生女儿疼。”索刃轻佻地捏了捏她的屁股。 华棋柔朝他飞了个媚眼,“这还差不多。” 两人来到落地窗前。 窗前地板上,铺了厚厚一块羊毛地毯,随意放了几个彩色抱枕。 索刃伸手,把窗上那层薄薄的白色纱帘拉上。 一把将华棋柔推到玻璃上。 他脱掉她身上的玫红色风衣,熟练地撩起她裙子的下摆…… 四十分钟后。 华棋柔满脸潮红地躺在索刃怀里,手指搁在他大腿上摩挲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索刃轻浮地捏着她的腰,问:“是我厉害,还是你老公厉害?” 华棋柔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你了,你比他年轻整整十岁呢。” “也是,你这么浪,又这么馋,那个老家伙怎么能喂饱你?以后我多来喂喂你。”他凑到她脖子上乱拱。 华棋柔痒得花枝乱颤,拿手去推他,娇嗔道:“坏死了你。那你说,是我好,还是你老婆好?” “当然是你了。我老婆就是根木头,怎么弄都不吭声。” 华棋柔轻佻地挑挑眉,“那我呢?” 索刃笑得不怀好意,“你是狐狸精,又骚又浪,又贱。” “好你个索刃,看我不打死你!” 华棋柔柳眉一横,伸手就去掐他的肉。 索刃左躲右闪,笑着握住她的手,“我是夸你的意思,换种说法叫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华棋柔翻了他一眼,“这话我爱听。” 两人躺在柔软的地毯上,笑着闹着。 歇够了,又来了一次。 直到把索刃累得气喘吁吁,华棋柔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 收拾干净,穿上衣服,离开。 等她走后,歇了足足半个小时,索刃才有力气走。 从小区里离开,华棋柔没直接回家。 去了常去的美容院做美容、按摩和推油。 今晚出来,就是打着这个借口出来的。 不做,会露馅。 做完一整套,快十一点了。 华棋柔开着车,往回返。 一路上心情很好的样子。 被男人和进口高档化妆品,双重滋润的身体,芳香四溢。 面孔油润红亮,眼睛妩媚潮湿。 这是经历肉体出轨后,才会有的容颜。 华棋柔手握着方向盘,哼着小曲,好不惬意。 途经车流稀少的滨江大道。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突然从后面包抄过来。 在她车子前方三、四十米处,猛地刹车!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69章 自食恶果 华棋柔吓了一大跳,急忙猛踩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长长一道,划得她耳膜都痛了。 差那么一点点就撞上了。 华棋柔吓得趴在方向盘上,心扑通扑通乱跳,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心里又惊又怕,气个够呛。 可那辆面包车的车主,却吭都不吭,面都不露。 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华棋柔气得要死,降下车窗,冲前面的车吼道:“你这人怎么开车的?赶着去投胎吗?不想活了,就直接说!” 面包车里很安静,没人回话。 华棋柔平时被人捧惯了。 哪里受得了这个窝囊气? 尤其对方还开着一辆面包车。 一个开破面包车的,居然也敢这么无视她! 岂有此理! 她气得血直往脑门上冲! 人在盛怒之下,是无法保持理智的。 华棋柔怒火攻心,想不了太多,推开车门下车,就去拍那辆面包车的车门。 把破旧的车门,拍得震天响。 “你给我下来!向我道歉!今晚必须要给我个说法!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两个车门齐刷刷地推开。 华棋柔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头被蒙住。 紧接着,她就被拖到路边阴暗处。 “放开我!别碰我!救命啊!”华棋柔尖声叫道。 “咣!” 一个拳头招呼到她脸上。 华棋柔顿时疼得眼冒金星。 她越喊,拳头打得越凶。 铺天盖地,往她头上、身上招呼,还用脚踢她的屁股。 打到最后,华棋柔不敢再吭一声。 感觉到蒙在她头上的,是一件男人的外套,有劣质的烟酒味和浓浓的汗臭味。 听声音大概有两个男人,操着浓重的口音,年龄二三十岁的样子。 鼻子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她猜出这是路边的垃圾桶。 身上的名牌服饰,被人暴力地拽下来。 腰身暴露在微凉的夜风中。 华棋柔又羞又气。 她何时在垃圾桶边上,被人这样粗暴地蹂躏过? 她的肋骨鼻,她定期打水光针的脸,她十几万一身的名牌服饰,她上百万的首饰,她精心保养的身体…… 她是多么高贵的女人。 此刻却什么价值都没有了。 像一只褪了毛的母鸡,被人按在垃圾桶边上,狠狠糟蹋。 原本芳香四溢的身体,现在变得腐蚀瘫软,浑身浊气。 “狼狈”这个词,要乘以一千倍一万倍,才能形容现在的她。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那两个人才松开她。 上了面包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华棋柔筋疲力尽地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浑身都疼,疼得拆筋剥骨。 也不知道具体伤到哪儿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拿掉蒙在头上的外套,去找手机。 没找到,肯定被那两人顺走了。 手指上的钻戒、手腕上的名表、手链,脖子里的钻石项链和耳环,全都被摘掉了。 衣服也被人拿走了,还有车钥匙。 她仰头望天,欲哭无泪。 等到被人发现时,华棋柔半光着身子,瘫在垃圾桶旁。 活脱脱像超市摆在冷柜里的冻鸡。 死白的身子,眼神浊白绝望。 被送到医院,一做检查。 肋骨断了一根,身体撕裂,皮肉伤无数,轻微脑震荡。 医生要报警,她死活不让,嫌丢人。 楚砚儒接到电话,来医院看她。 一看到她这副狼狈样。 楚砚儒一张老脸,顿时阴沉下来。 血压噌噌地往上飙。 “报警!抓到那两个王八羔子!我要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他雷霆大怒,咆哮道。 华棋柔哭得声泪俱下,不停地摇头,“算了吧,算了,我丢不起这个人。一报警,事情就闹大了,我以后还怎么有脸出门?” 出事之前,她刚和索刃做过。 她生楚锁锁时难产,伤了子宫,造成不孕,就没采取避孕措施。 如果一报警,验出她体内有索刃的dna。 那她和他的奸情,就露馅了! 索刃有家庭,还是一上班族。 虽然有个一官半职,可是财力跟楚砚儒没法比。 当情夫行,当老公差点。 她过惯了豪门阔太太的日子,不想离婚,跟着他吃苦。 不能报警,又不能出气,一口气窝在楚砚儒胸口,上不来,上不去。 恨得他牙根痒痒。 他在病房里,暴躁地转来转去,最后停住脚步,问:“你觉得是谁干的?” 华棋柔红肿着眼睛,不停地摇头,“我不知道。” 楚砚儒问:“是顾北弦吗?他白天刚去公司警告过我,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华棋柔捂着脸痛哭,“我真不知道。那两个人把我的首饰和手机都偷走了,应该是为了劫财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我不活了。” 楚砚儒焦躁地皱着眉头,考虑许久,说:“应该不是他。” 华棋柔止住哭,狐疑地望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是他,不会提前上门警告我。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他那么精明的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华棋柔原本慌慌乱乱的心,忽然就有数了。 不是顾北弦找人做的。 那就是索刃的老婆了。 想到那个木头一般的女人,华棋柔眼神顿时阴鸷起来。 她暗暗发誓,这口恶气不出,她就不姓华! 与此同时。 日月湾。 顾北弦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信息提示音。 他拿起手机,点开,淡漠地扫了一眼。 是助理发来的,说:顾总,事已办好,干净利落。 顾北弦眼眸微敛,表情凉淡,回了个:嗯。 手指轻触屏幕,删掉信息。 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 他重新躺下,把熟睡中的苏婳,轻轻揽入怀中。 目光温柔如水,凝视她皎洁的小脸。 视线在她的下巴,嘴唇,眼睛上缓缓划过。 最后,他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亲,又亲了亲。 “苏婳,我替你报仇了。” 他在心里无声地说。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70章 含情脉脉 一周后。 苏婳把古帛画修复完整。 之后,给沈鸢打电话。 让她派人来取了,送到以后要参展的博物馆。 想到以后去博物馆,能看到自己修复的画。 修复一栏,填的是她的名字。 那画将会一直传承下去,世世代代。 苏婳觉得挺有荣誉感的。 尤其是等以后有了孩子,带着去博物馆时,可以告诉孩子,这是你妈修的。 想想,就挺有成就感。 想到孩子,苏婳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备孕有段日子了,却一直没怀上。 不过这种事也急不来。 因为接下来要跟华天寿学习修复古陶瓷。 这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短时间内学不出来。 苏婳约了沈淮,谈离职的事。 承蒙他照顾那么久。 临走前,苏婳决定请他吃顿晚饭。 两人去了家火锅店。 锅开后,苏婳把羊肉下进去。 沈淮则往里放虾丸、撒尿牛丸和腐竹等。 菜在沸腾的汤里,咕嘟咕嘟,冒着香气。 引人食指大动。 锅开了。 苏婳却没动筷。 透过热气腾腾的汤,她目光略带歉意地看着沈淮,说:“沈少,我想辞职。” 沈淮拿筷子的手一顿,眼神有片刻僵滞,问:“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啊?”苏婳微微一怔。 他的回答,明显出乎她的意料。 见她茫然。 沈淮急忙解释道:“上次苏阿姨让我追你,你不同意。我怕你觉得不自在,最近一段时间,都尽量和你保持距离。你是因为这个,要离职吗?” 苏婳恍然大悟。 她笑了笑,说:“不是这个原因,我想去学习修复古陶瓷。这样古宝斋那边的工作,就忙不过来了。我可以不要薪水,免费再做一个月,方便你找人。” 沈淮暗暗松了口气。 他夹起一道羊肉,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其实是借此缓和情绪,好想个两全的办法。 于公于私,他都舍不得她走。 过了好几分钟。 他才说:“想学什么,你就去学。古宝斋这边的职位,给你保留着。反正一年到头,活也不多。有活你就来干,到时我们分成,你七我三,底薪照旧。” 苏婳左右为难。 不过仔细想想,他说得也有道理。 职位保留,合作双赢。 盛情难却。 苏婳斟酌了一下,说:“分成给得太高了,你们开店都有费用,有成本。这样吧,底薪我不要了,接了活,我们五五分。” 沈淮笑了笑,“好的文物修复师不好找,按说你只是挂个名,我都得给你付薪水。既然不要底薪,那就你八我二吧。” 苏婳有点不好意思,“太高了。” “不高。上次你帮崔老鉴定的那幅画,帮我们店挽救了好几千万的损失,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苏婳拗不过他,便应了下来。 刚吃了几口,手机响了。 苏婳扫了眼来电显示。 是顾北弦打来的。 怕他生气,乱吃飞醋,她请沈淮吃饭,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了。 没想到,这才刚开始吃,他就打电话了。 苏婳歉意地笑笑,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沈淮眉眼温柔望着她,“去吧。” 苏婳拿起手机,走到门外。 接通后。 顾北弦没什么情绪地问:“还没吃完?” 苏婳抬腕看了看表,说:“从进饭店到现在,总共才二十分钟。吃的是火锅,点菜,上菜,等锅开,这些都需要时间。请问顾总,二十分钟,谁能吃完呢?” 顾北弦自知理亏,换了个话题,“离职的事,说了吗?” “说了,他说职位给我保留,有活就干,二八分成,他二我八。” 顾北弦目光微凉,“能辞的话,就尽量辞掉吧,他对你不怀好意。” 苏婳哭笑不得,“顾总,你过分了啊。” 顾北弦微挑眉梢,“我哪里过分了?” “你不让我见这个,不让我见那个,出个差也不行。你控制欲太强,我会透不过气的。我是个独立的人,要工作,要正常社交,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围着你转。” 顾北弦默了默,淡笑,“我很开明的,你要拜华天寿为师,我都没阻拦。” 那是因为华天寿八十多岁了。 苏婳忍俊不禁,“好吧,你长得帅,你说什么都对。” “我晚上应酬推了,一会儿到楼下接你,快点吃。” 苏婳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去前台把账结了。 回房间,继续同沈淮吃饭。 没吃两口,顾北弦的微信又来了。 也不说话,就发一个笑脸的表情。 以前他从不发表情的,微信发的都少,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 苏婳扫了眼,没回。 她觉得,她以前可能太惯着顾北弦了。 他本就是个少爷脾气,再这样惯下去,简直要无法无天了。 她决定以后得稍微硬气一点,不能太惯着他了。 和沈淮吃完饭,苏婳拿着包,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出了火锅店大门。 沈淮的目光在苏婳身上停留,有隐匿的留恋,问:“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家?” 苏婳淡淡一笑,“不用了,有人接我。” 沈淮望着她,欲言又止。 苏婳以为他是公事,问:“沈少,是不是还有事?” 沈淮目光微微躲闪,“没事。” 苏婳莞尔,“那就再见。” “再见。”嘴上说着再见,他的目光却黏在她身上,不舍得收回。 怎么看,都有点含情脉脉的意味。 苏婳虽然在修复古书画方面,有着极其敏锐的天赋。 可是在感情方面,却稍显迟钝。 她也不愿自作多情地以为沈淮也喜欢她,就没往深里想,刚要转身离开。 路边一辆黑色加长款限量版豪车,车门打开。 走下来一个高挑英俊的男人。 男人长腿阔步,径直朝她走过来。 苏婳刚要说话。 顾北弦抬手搭到她的肩头上,目光凉凉淡淡地望着沈淮,说:“谢谢沈少对我太太的赏识,不过我们家也不缺……” 苏婳拿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衣服。 示意他不要说了。 当听到“太太”二字时,沈淮眼里的光彩,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眼神有点难过地望着苏婳。 像在求证真假。 苏婳没想到顾北弦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像在宣示主权似的。 估计一直憋着,早就想说了。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她抱歉地冲沈淮笑了笑,说:“之前我和我先生要离婚,情况有点特殊。我又不太喜欢把私事到处乱说,就说他是我一个亲戚。” 沈淮扯起唇角,勉强笑了笑,“不要紧,那你们现在不离了?” 不等苏婳回答,顾北弦就把她勾进怀里,说:“当然不离了,我们俩感情好着呢。” 沈淮苦笑一声,对苏婳说:“再见。” “再见。” 话音刚落,顾北弦就牵起她的手,带着朝车子那边走。 上车。 司机发动车子。 苏婳安静地坐着,微微抿着唇,看不出情绪。 顾北弦抬手揉揉她的头,观察着她的脸色,明知故问道:“怎么不高兴?” 苏婳啼笑皆非,“我还要怎么高兴?” “那你笑一个。” 苏婳扯起唇角,略有些敷衍地笑了笑。 见她笑了,顾北弦暗暗松了口气,说:“你在华天寿面前,不要说你已婚了,更不要提我的名字。” 苏婳十分诧异,“为什么?” 恨不得对她身边每一个男人,都宣示主权的人,居然独独避开华天寿。 挺反常的。 顾北弦别有深意,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三个月后,苏婳才知道原因。 不得不佩服他的腹黑。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71章 又添技能 这天。 苏婳起了个大早。 司机开车,送她去位于古玩城的天寿阁。 天寿阁,是华天寿经营的一处古玩店。 主营官窑瓷器、金石玉器、文房书画等。 今天是他挑选的黄道吉日,适合拜师学艺。 越是老一派的人,越讲究这些。 为此,还特意请了个见证人,就是齐柏松。 吉时到了,华天寿端坐在他办公室的黄花梨木太师椅上。 齐柏松朗声宣布:“拜师仪式开始。” 苏婳拿着拜帖宣读,读完,向华天寿行大礼,并斟茶拜师。 喝完她敬的茶,华天寿把茶杯放到旁边的桌上,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她。 苏婳微微诧异,没想到他收自己为徒,还要给红包。 “谢谢师父。”她恭恭敬敬地接过来。 红包挺大的,塞得很厚实。 苏婳把红包放进包里。 又从包里取出一个红包,毕恭毕敬地献给华天寿。 红包是来的时候,顾北弦帮她准备的一张卡。 卡里有一百万,密码提前写在上面了。 华天寿捻了捻胡须,看着红包,没接,说:“我收你为徒,纯粹是跟你合眼缘。手艺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的子孙又不爱学,能传承给你,是我们的缘分。” 苏婳求救的目光,看向齐柏松。 那意思,是让他帮帮忙。 齐柏松笑着把红包接过来,硬塞到华天寿的手里,“知道您老不缺钱,但这是小苏的一点心意,你就拿着吧。小苏跟着您学这门手艺,以后能赚更多的钱。” 华天寿拗不过,只好笑呵呵地接了。 接下来,苏婳跟着他开始学。 她有基础,上手很快。 修复古陶瓷和修复古书画,步骤差不多。 都是先清洗,清洗完,进行修复。 等古瓷拼装完整后,再做底色化妆及画青花等彩色和上釉。 古陶瓷修复技艺,是一项综合造型、雕塑、色彩、书法、绘画、化工等的特殊艺术创作。 技术很重要,但是还得具备对色彩、器型的艺术敏感性。 苏婳打小就跟着外公学习修复古书画,尤其擅长绘画临摹,具有很强的艺术敏感性。 华天寿收她为徒,就是看中她这方面的天赋。 把修复古陶瓷的基本步骤,传授给苏婳。 留在她上面练习,华天寿下楼去和熟客喝茶了。 苏婳正拿着练手的旧瓷器,在练习清洗步骤。 店里伙计上来叫她,说华老有请。 苏婳放下手中的活,洗干净手,下去了。 来到一楼。 华天寿指着客人,手里拿着的一个清康熙龙纹瓶,对苏婳说:“现在师父教你鉴宝啊。你先看一下,这个龙纹瓶,是不是大开门的物品。” 大开门,是古董行话。 就是真品的意思。 苏婳走过去,刚要去看那个龙纹瓶,发现男人很面熟。 寸短的头发,肤色偏深,轮廓深邃,面容俊毅。 高高大大,又硬又帅。 居然是顾谨尧。 她诧异地喊道:“顾先生,怎么是你?” 看到苏婳。 顾谨尧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面上却不露声色。 他淡淡一笑,问:“你怎么在华老的店里?我记得你之前在古宝斋工作。” 苏婳弯起唇角,“我今天刚拜了华老为师。” 顾谨尧更加惊讶了,“前不久,我想拜他为师,他不肯收。竟然收你为徒了,看来还是你的面子大。” 华天寿捋着胡须,慢悠悠道:“收徒弟这种事,最讲究个眼缘。我第一眼看到小苏,就觉得她是我的徒弟。” 顾谨尧勾了勾唇,“怎么说都是您老的理。苏婳,你快来看看这个龙纹瓶吧。” “好的。” 苏婳带上店里的白手套,小心地从他手中接过龙纹瓶,放在柜台的绒布上。 她拿起放大镜。 像模像样地研究起来。 边研究边说:“这个龙纹瓶,瓶身造型优美,釉色饱满。上面的龙,画工细腻,龙鳞活灵活现,可以看出绘制之人,手法娴熟。” 又看了看瓶底,“是康熙年间官窑,字体是楷书。瓶底的这个老化印迹,也很自然。应该是大开门的真品吧。” 她擅长修复古书画。 虽然刚开始接触古瓷器,懂得不多。 但是看上面图案的画工,看釉色,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华天寿眼睛亮了亮,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瞧,我这徒弟,今天第一天拜师,就可以出师了。” 苏婳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就别拿我开涮了,我不过是随口胡诌。” 几人坐下喝了会儿茶。 顾谨尧有事要走。 今天带这个龙纹瓶过来,是瓶口有裂痕。 拿过来找华天寿修复的。 苏婳想起给他画的那幅枯木寒鸦图,画好了,就放在车子后备箱里。 正好借此机会,拿给他。 省得以后还得另外找机会。 她站起来,说:“我送送你吧。” 顾谨尧硬冷的眉眼,目光柔和起来,望着她,说:“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苏婳走到车尾,拿车钥匙打开后备箱。 弯腰从里面拿起一卷包装好的画,递给顾谨尧。 顾谨尧伸手去接的时候,不小心碰了她的手指一下。 指尖一阵酥麻。 仿佛有奇异的电流穿过心脏。 他有片刻微怔,伫立不动。 看向苏婳的眼神,充满万般柔情。 想挪都挪不开。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当事人可能看不透,可是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不远处,正站在树荫下抽烟的司机,看到这一幕。???. 拿起手机,迅速拍了张照片,发给顾北弦。 这是他特意交待的。 司机不敢不从。 顾北弦收到信息时,正坐在办公桌前,审批文件。 听到微信提示音,他拿过手机,点开。 扫了眼照片,面色出奇地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只眼底带点极淡的讥诮。 放下手机,他拿起刚才没看完的文件,继续翻看起来,看完,龙飞凤舞地签了字,放回原处。 忽然手一抬,把桌上的文件,全都推到了地上。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72章 父女相见 文件哗啦啦落到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秘书端着咖啡,敲门进屋。 正好碰个正着,吓了一跳。 急忙把咖啡放到办公桌上,她弯腰去捡文件。 捡起文件放到桌上时,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顾北弦的脸色。 见他面色虽然寡淡无波,眼神却冷冽阴沉。 就像平静的海平面下,暗潮涌动,随时都能掀起狂风骤浪。 秘书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陪着小心,说:“顾总,您的咖啡。” 顾北弦掀了眼皮,眼风冷硬,瞥一眼杯子里的咖啡,没应。 秘书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生怕脚步声大了,再惹到他。 走出去几步。 秘书听到顾北弦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打出去,问:“今天第一天拜师学艺,感觉怎么样?” 那声音,温柔得一掐能淌水。 秘书呆住。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 顾北弦淡淡一笑,“我们家婳婳这么棒,第一天就能鉴宝了。” 那语气太宠溺了。 都不是情侣间说话的语气了,倒像是年轻的爸爸对女儿说话的口吻。 秘书以为自己幻听了。 明明她看到的,是一个情绪濒临盛怒的霸总。 怎么一打电话,就变得这么温柔,这么宠溺了? 太诡异了! 她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婳婳”这个名字。 想着万一以后碰上,可得小心伺候着。 这人一定是个重要角色,得罪不起。 同一时间,天寿阁门前。 苏婳对着手机里的顾北弦说:“你记得多喝水,少喝咖啡,咖啡喝多了,影响睡眠。” “好,听你的。”顾北弦端起桌上的咖啡,走到垃圾桶旁,把咖啡倒了。 把杯子放到茶几上,他说:“马上到中午了,一起吃饭?” 苏婳莞尔一笑,“不用了,我就近简单吃点就好了。” “行,那晚上我带你出去吃。今天是你第一天拜师学艺,我们庆祝一下。” “好的。”苏婳挂了电话。 顾谨尧就站在一旁静默地听着。 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五味杂陈。 苏婳把手机放进兜里,微笑着对他说:“顾先生,你把画打开看看,还满意吗?” 顾谨尧淡扬唇角,“你的画功,我了解,不用看了。” “那好,我回店里了。” “嗯,回去吧。”他目光留恋地望着她。 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有点像骏马的眼睛。 看人的时候,清亮潮湿,自带深情,和他冷硬的外表极不相符。 可惜苏婳没注意到。 她转身朝店里走去。 走出去几步,手机又响了。 以为是顾北弦打来的。 结果拿出手机一看,是妈妈住的那个小区里,邻居家阿姨的手机号。 苏婳停下脚步,按了接通,问:“王阿姨,有事吗?” 邻居急火火地说:“小婳,你妈家不知出什么事了,摔摔打打,吵吵闹闹的。我敲了半天门,想进去看看,没人开门。你带家里钥匙了吗?快回来看看吧!” 苏婳顿时心跳节奏大乱,“好!我马上回去!” 挂电话后。 她匆忙给司机打电话,说:“我要去我妈家一趟,你快回来吧。” 正在不远处树荫下抽烟的司机,一听,马上扔了烟头,用脚一踩,朝这边跑过来。 顾谨尧也听到了,见苏婳神色慌乱,猜到出事了。 他三两步走到她面前,问:“出什么事了?我送你。” 尽管很担心妈妈,可是苏婳不想总是麻烦他,婉拒道:“不用了,让司机送我回去就行。” 顾谨尧默了默。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银色雕花匕首,递给她,“拿着,遇到危险至少能防个身。” 苏婳摇摇头,“我不要。” 顾谨尧拉过她的手,硬塞进去,“区区一把匕首而已。你送了我画,我总得回送你点东西。” 怕她拒绝,他补充道:“我也不喜欢欠人情。” 说完,他转身就走。 苏婳顾不上考虑太多,拿着匕首,走进店里。 向华天寿打了声招呼,她取了包,出来上车。 正好司机过来了。 发动车子。 苏婳坐在后座上,不停地给母亲打电话。 电话能打通,却没人接。 她用力捏着手机,面色沉静,眼神却焦急不安。 碰上红灯的时候。 司机拿手机,给顾北弦发了条信息:顾总,少夫人母亲家出急事了。 半个小时后。 苏婳回到妈妈家。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出咣咣咚咚,摔摔打打的声音。 还有男人的呵斥声,妈妈的对骂声。 怕妈妈被欺负。 苏婳慌忙拿钥匙,打开门。 推门进屋。 看到客厅里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摔碎的杯子。 抱枕、电视遥控器、水果,扔得满地都是。 凳子、椅子歪七扭八,沙发和茶几也被推得挪了位置。 苏佩兰披头散发,衣服也被扯乱。 一个陌生男人,正掐着腰,对她说:“给我五百万,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苏佩兰红着眼圈,怒道:“你就死了这个心吧!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两人吵得太激烈了,连屋里进人了,都没察觉。 苏婳目光凉凉地看着男人,提高声音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来我们家闹事?” 两人闻声,扭头朝她看过来。 苏婳看清了那男人的模样。 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国字脸,鬓角灰白,浓眉大眼。 能看出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英俊的男人。 但如今老了,脸部轮廓臃肿,眼袋浮肿,眼角红血丝很重。 因为发怒,面相挺凶的。 苏佩兰看到苏婳来了,眼神有片刻慌乱。 她连忙跑过来,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问:“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苏婳说:“隔壁王阿姨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有人吵架。” “我没事,你快走吧。”苏佩兰把她往外推。 苏婳不肯走,上下察看着她,见她没受什么伤,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撩到耳后,问:“妈,他是谁?为什么问你要五百万?你欠他钱吗?” 苏佩兰刚要开口。 那男人冷哼一声,说:“我是你爸!我姓丁,叫丁烈!连老子都不认识!” 苏佩兰狠狠瞪他一眼,“你算小婳哪门子的爹?你养过她一天吗?你给过一分钱抚养费吗?不要脸!” 苏婳怔住。 静静地望着那个叫丁烈的男人。 原来他就是爸爸啊。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无数次,幻想过爸爸长什么模样。 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唯独她没有。 她特别羡慕。 好多次问过妈妈,爸爸呢? 妈妈都是冷着脸,说他死了。 那时她信了,还偷偷跑去村后的柳树林里,找过爸爸的坟墓。 找来找去,没找到。 就对着一座无名坟,偷偷抹眼泪。 后来长大一点,才知道,父母很早就离婚了。 今天终于见到爸爸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苏婳心情出奇得平静,一点都不激动,只是有点心酸。 原来爸爸是这样子的。 很凶,一点都不温暖。 跟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苏佩兰见她安安静静,一直沉默不语,摸摸她的脸说:“你不用管他。你是我一个人的女儿,跟他无关。” 丁烈冷笑一声,“苏佩兰,记得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上,其他的,就不用我多说了……” 苏佩兰大声打断他的话,“不给!” 丁烈横起眉头,威胁道:“你敢不给,就等着吧!” 苏佩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推,“滚!你给我滚出去!” 丁烈没拿到钱,不肯走。 两人推推搡搡,争执之间,扭打起来。 苏佩兰再强悍,毕竟也是个女人,哪里是丁烈的对手? 苏婳见妈妈被欺负了,快步冲到她面前,护住她。 苏佩兰怕她受伤,急忙把她往自己身后拉。 司机也进来帮忙。 四个人争执拉扯间。 丁烈挥起的拳头一偏,咚地一下,就捶到了苏婳的鼻子上。 一阵巨酸袭来,伴着尖锐的疼痛,苏婳痛苦地捂住鼻子。 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涌出来。 她抬手抹了一把鼻子,掌心一片刺眼的鲜红。 那疼痛排山倒海,苏婳眼冒金星,冷汗直流。 这时门外传来开锁声。 “咔嚓!” 门被推开。 顾北弦大步走进来。 一进屋,就看到苏婳鼻子下全是血。 那血,鲜红凛冽的一片。 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 脑子轰地一下炸开。 他气得眉头一抽,俊脸刹那间阴沉下来,厉声问道:“谁干的?” 苏佩兰食指唰地一下指向丁烈,“是这个浑蛋打的!”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73章 痛打渣爹 顾北弦目光刀刃一般锋锐犀利,直逼丁烈。 俊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浑身散发寒意。 丁烈被他看得无处遁形。 彻底的慌了! 他是知道顾北弦的,一直都知道。 只不过这是第一次正式跟他见面。 他气势太强,气场又大,盛怒之下,更是骇人。 丁烈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两腿发软,本能地想逃。 他拔腿就跑。 经过顾北弦时,被他一把抓住胳膊,猛地推到墙上。 咚的一声。 丁烈后背撞到坚硬的墙壁上,疼得冷汗直冒。 顾北弦抓起他的衣领,挥起拳头,一拳打到他的鼻子上。 丁烈只觉得鼻子一阵剧痛,疼得他眼冒金星,耳鸣眼花。 还没反应过来,眼角又挨了重重一拳。 眼睛差点被打瞎。 他挣扎着要逃走。 奈何顾北弦比他高半个头,人虽然长得斯文俊雅,力气却大得出奇。 丁烈挣扎不动。 再这样下去,钱没拿到,老命也丢了。 情急之下。 丁烈冲苏佩兰吼道:“苏佩兰,你快让他放了我!否则我就……” 话未说完,顾北弦又是一拳招呼上去。 丁烈嘴都被打歪了。 苏佩兰正拿着毛巾,帮苏婳处理鼻子上的血呢。 见丁烈被打得鼻青脸肿,眼歪嘴斜。 她幸灾乐祸地笑道:“让你能啊,你不是挺有能耐吗?遇到我女婿,还不是嗝屁了!姓丁的,你除了会欺负女人,还能干什么?” 丁烈心一横,斜着红肿的眼睛,看向坐在沙发上,正微微仰着头的苏婳,说:“小婳,你听我说……” 苏佩兰一个箭步冲过去。 把手里带血的毛巾,往他的肿脸上狠劲儿一抽。 丁烈登时疼得就闭上了嘴。 苏佩兰怒道:“闭上你的狗嘴!再多说一个字,我抽死你!” 她拿着毛巾,狠狠地朝他脸上招呼。 丁烈气得不行,挣扎着要去揍苏佩兰。 被顾北弦一脚踹到地上。 身体撞到坚硬的地板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丁烈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嘴角一抽一抽的。 他不敢惹顾北弦,就冲苏佩兰发飙,“苏佩兰,别把我打急了!打急了,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苏佩兰也怕他狗急跳墙,迟疑了下,对顾北弦说:“北弦,放了他吧,别脏了你的手。” 顾北弦嗯一声,瞥了眼苏婳。 见她鼻头发红,衣领上沾了许多血,心里疼得一揪一揪的。 眼下送她去医院要紧。 他抬起脚,一脚踹到丁烈的腿上,喝道:“滚!” 丁烈疼得呲牙咧嘴,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了。 顾北弦大步走到苏婳面前,说:“走,送你去医院。” 苏婳摇摇头,“马上就止住血了,应该不要紧。” 顾北弦俯身,捏起她的下巴,仔细察看伤势,嗔道:“鼻头都红了,出血那么多,伤得这么严重,还叫不要紧?去医院吧,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鼻骨。” 苏佩兰也说:“去吧,去吧。万一留了后遗症,我闺女这么漂亮的脸蛋,就毁容了。” 苏婳拗不过他们,就答应了。 顾北弦弯下腰,要来抱她。 苏婳轻轻推开他,说:“不要紧,我自己能走。”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 顾北弦不听她的,打横把她抱起来,就朝门口走去。 苏佩兰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急忙快走几步,去给开门。 等两人出去后。 她走到供台上母亲的遗像前,深深鞠了个躬,喉咙哽咽,道:“妈,您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这小两口,一直这么好下去。” 眼圈红了红,她给母亲上了柱香。 把门锁上,急火火地去追顾北弦和苏婳。 三人一起上了车。 顾北弦问苏婳:“刚才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打你?” 苏婳自嘲地笑了笑,“是我爸。” 顾北弦微诧,“你爸?” 这是他第一次见丁烈,不知他是那么一副尊容。 苏婳嗯了一声。 顾北弦鼻子哼出一声冷笑,“那种人也配为人父?” 坐在副驾驶上的苏佩兰,一脸嫌弃地说:“他才不是小婳的爸呢,他就是一畜生!” 苏婳纳闷地问:“妈,他为什么问你要五百万?” 苏佩兰眼神躲闪了一下,说:“他做生意赔了,欠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了呗。” 苏婳微微抿唇,没出声。 拿纸堵着流血的鼻子。 安静了会儿。 苏佩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小婳,他要是去找你要钱,你可千万不要给他。无论他编什么理由,你都不要给。那畜生嘴里没一句实话,满嘴跑火车。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记住了吗?” 苏婳应了声。 以前她问母亲,父亲的事。 苏佩兰从来都是避而不谈。 多问两遍,她就生气。 今天难得听她说起,苏婳忍不住问:“妈,你们当年为什么离婚?” 一提这事,苏佩兰就恨得牙根痒痒。 “姓丁的婚内出轨,瞒着我和小三生了个儿子!离婚前还偷偷转移财产,连你外公买给我的房子,都被他套走了!这种畜生,不离婚,难道留着祭天吗?” 苏婳心里寒透了。 对父亲仅有的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见过渣的,就没见过这么渣的。 的确挺像个畜生的。 不,畜生都比他通人性。 顾北弦向她提离婚时,至少还给了一笔巨额分手费。 对她也算温柔体贴,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反观丁烈,简直渣到极点。 离婚那么多年了,还上门要钱,甚至殴打前妻。 以前没觉得,如今一对比,苏婳感觉顾北弦不要太好。 她情不自禁地朝他怀里靠了靠,手覆到他的手上。 这一摸,层层叠叠,都是情感的气息。 顾北弦反手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声音调柔问:“鼻子还疼吗?” 苏婳头靠在他肩膀上,说:“还好。” 苏佩兰看在眼里,唇角翘起,夸赞道:“跟丁烈一比,我女婿简直好得上天。除了有个势利眼爹,有个搅屎棍前女友,脾气差一点,为人傲慢一点,没啥缺点。” 这话说得也太不留情面了。 司机听得冷汗连连,暗暗替苏佩兰捏了一把汗。 苏婳也怕顾北弦生气,急忙对他说:“我妈直肠子,你别介意。” 顾北弦眼睑微敛,勾了勾唇,捏捏她的手,“岳母说的对。” 苏婳暗暗松了口气。 心想,这男人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跟以前像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谁敢当面这么说他试试? 一行人来到医院。 苏婳去检查室,拍片子。 苏佩兰陪着她。 顾北弦去外面接一个商务电话。 前面有几个人在排队,要稍微等一下。 母女俩就在走廊里找了个空椅子坐下。 苏婳鼻子流了好多血,又疼,头有点晕晕乎乎的,就靠在妈妈的肩膀上。 忽然感觉到一道怨毒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苏婳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 是华棋柔。 她坐在轮椅上,由佣人推着,也过来拍片子。 苏婳唇角勾起一抹淡嘲。 真是冤家路窄啊。 越不想看到谁,谁就越出现。 苏佩兰见苏婳神情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却化着妆,戴着首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坐在轮椅上,正目光怨毒地剜着苏婳。 苏佩兰护犊子,又是个暴脾气。 哪受得了这个? 她扯着嗓门冲她喊道:“你瞅啥?没见过美女吗?” 华棋柔脸色变了变,厌恶地斜了苏佩兰一眼,又去瞪苏婳。 那眼神毒辣辣的,像鳄鱼的眼睛。 苏婳被膈应得难受,轻声说:“她就是楚锁锁的妈。” “什么?她就是那个搅屎棍的妈?” 苏婳嗯了一声。 苏佩兰的火气,噌地一下子窜到头顶,瞪着华棋柔,“老狐狸精,你再瞪我闺女一眼试试?信不信我把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她这样一喊。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华棋柔,目光充满轻蔑,鄙夷和猜忌。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74章 她的香气 众人鄙夷的目光像箭一样,一道道射向华棋柔。 华棋柔富太太一个,养尊处优惯了。 走哪儿都被人哄着捧着,哪受过这种待遇? 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来。 她扭头对身后的佣人,尖刻地说:“还愣着干嘛?快推我走!离这个疯女人远一点,神经病!” 苏佩兰听到了。 她是有仇当场能报,绝对不会留着过夜的性子。 她唰地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华棋柔,大着嗓门骂道:“你才是神经病!疯女人!不要脸!狐狸精!死三八!” 华棋柔性子阴柔,欺软怕硬。 最擅长背地里耍阴谋诡计。 明面上就不够看的了。 尤其对上苏佩兰这种风风火火,快意恩仇的性子。 她都支棱不起来。 一张脸铁青着,呵斥身后的佣人:“让你推快点!推快点!你耳朵聋了,听不到吗?” 佣人不敢怠慢,推着她,一路小跑起来。 跑得太急,半路差点撞上一个大肚子的孕妇。 孕妇由她婆婆陪着。 也是巧了。 她婆婆是个十里八村都出名的悍妇。 老妇人单手掐腰,指着华棋柔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眼瞎吗?长眼不看路!撞到我儿媳妇怎么办?我儿媳妇受惊了!吓着我大孙子了!赔钱!” 老妇人唾沫星子,都喷到华棋柔脸上了。 她中午吃的韭菜馅大包子,还吃了两瓣蒜,那味道。 啧啧,那叫一个难闻。 华棋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被熏个半死。 医院里人多。 听到动静,众人纷纷朝她们看过来。 华棋柔嫌丢人,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扔到地上,气呼呼地说:“给你钱!拿着快滚!” 苏婳远远地看着华棋柔的窘迫样,扑哧笑出声。 真是狐狸精怕张天师,一物降一物。 顾北弦打完电话,返回来。 见苏婳眉眼弯弯,笑得很甜。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摸摸她的头,问:“发生什么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刚才遇到华棋柔了,感觉她挺惨的。” 想到她前些日子的遭遇,顾北弦微微勾了勾唇,“是挺惨。” 当然,他口中的惨,跟苏婳说的惨,不是一个概念。 他说的惨,简直是惨无人道。 不过,他没说,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苏婳。 那件事,太阴暗了。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阴暗的一面。 越是在意一个人,就越恨不得在她眼中完美无缺。 陪苏婳做了ct,万幸鼻骨没骨折。 由医生帮忙处理了下鼻子里的伤口,开了点消炎药和生理盐水。 顾北弦又让医生额外给开了两盒补血的口服液。 出了医院。 顾北弦派人送苏婳回家。 叮嘱她在家好好休息,他回公司忙了。 回到家。 苏婳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出来,吃了点饭,把药吃了。 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 看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她按着号码拨了过去。 手机里传来一道低沉略有些熟悉的男声,“你妈没事吧?” 苏婳仔细想了想。 这是顾谨尧的声音。 她微微笑了笑,说:“我妈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顾谨尧轻声说:“没事就好。” 苏婳不知该说什么,就又说了遍“谢谢”。 顾谨尧没接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顾谨尧说:“好好养伤。” 苏婳微微吃惊。 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伤了? 不过她没多问,只说:“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 这种时候,按理说,应该挂电话的,可是,顾谨尧却没挂。 苏婳本就话少,和他又不太熟,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过了好几秒钟,顾谨尧轻轻挂了电话。 苏婳放下手机。 总觉得他对自己有点过于关心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可能就是这种热心肠吧,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她不太喜欢对顾北弦以外的男人,自作多情。 晚上。 顾北弦回来得比平时早。 让柳嫂煲了红枣莲子粥,给苏婳补血。 吃了饭,喝了粥。 顾北弦问她:“药都吃了吗?” 苏婳乖顺地点点头,“吃过了。” “补血口服液喝了吗?” 苏婳一拍脑门,笑,“忘了。” 没听说过,流鼻血,还要喝补血口服液的。 顾北弦屈起手指,轻轻弹了她的脑门一下,“小迷糊蛋,口服液放哪了?我去给你拿。” 苏婳捂着脑门,笑道:“在包里呢,包放在门口鞋柜上了。” 顾北弦起身,走到鞋柜旁,打开包。 拿口服液的时候,看到下面有把银色的匕首。 匕首挺精致的。 外形很与众不同。 上面雕着花,还有一排英文字母。 顾北弦拿出来,把套拔开,露出银色的锋利刀刃,在灯光下寒光闪闪。 他很快认出,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是世界排名前几的战斗刀。 有着超强的杀伤力,能劈,能砍,能瞬间穿透猎物身体,就连背刃也是杀人的利器。 普通人买不到。 顾北弦不动声色地把匕首放回原处,拿着补血口服液,来到苏婳面前。 拆开,取出一瓶,插上吸管,递给苏婳。 苏婳接过来,一口喝光。 顾北弦从她手中接过空瓶,扔进垃圾桶里,随意的口吻,问:“你什么时候买了把匕首?” 苏婳这才想起去妈妈家时。 顾谨尧给她塞了把匕首,让她防身。 她不想瞒着,更不喜欢撒谎。 因为谎言这东西,撒了一个,就得不停地去圆,总有露馅的时候。 她笑了笑,如实说:“今天在天寿阁,遇到顾谨尧顾先生了。当时我接到邻居电话,说我妈出事了。看我挺着急的,他就塞了把匕首给我,让防身。” 见她没撒谎。 顾北弦眼底的沉郁,稍稍减轻了点。 他站起来,拿着手机走到阳台,给助理打电话,吩咐道:“派人买十把匕首,要最好的,现在就去买。” 助理应道:“好的,顾总,我亲自去买。” 一个小时候后。 助理气喘吁吁地送来十把崭新的匕首。 个个都是世界顶级品牌。 锋利无比。 顾北弦把那十把匕首一一摆在苏婳面前,说:“把他送你的那把匕首扔了吧,这是我让手下给你买的。” 苏婳看着那十把造型各异的匕首,哭笑不得,“你至于赌这个气吗?” 顾北弦眼睫微敛,遮住眼底的阴翳,淡淡地说:“我不喜欢你用别的男人送的东西。” 被在意是好事。 可是太在意,苏婳就有点吃不消。 她斟酌了下用词,说:“你真不用这样的。顾谨尧送我匕首,是因为我送了他一幅画。我送他画,是因为在龙腰村时,他救了我一次。我不想欠他人情,就用画抵了。” 顾北弦抿唇不语。 他不说话。 就是不高兴的意思了。 苏婳朝他身边靠了靠,抬起手,温柔地摸摸他的下颔,“我没你想得那么受男人欢迎,你不用这么紧张,真的。” 顾北弦掀了眼皮,目光凉淡如水,看着她。 就没见过这么谦虚的。 明明一堆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居然说自己不受男人欢迎。 见顾北弦不信。 苏婳掰着手指头,说:“你看,我除了长得还行,会修个古画,其他真没什么了。就像你和萧逸说的那样,我有点直,不解风情,和不熟的人,话都不喜欢说。” 顾北弦顿了顿,低下头,亲亲她的发丝,声音调柔说:“那把匕首不扔了,我拿十把跟你交换,可以吗?” 见他执意如此。 苏婳也不想伤了夫妻间的和气,妥协道:“那好吧。” 次日一早。 顾北弦就派人把那把银色匕首,送到了峥嵘拍卖行。 顾谨尧从外面回来。 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银色匕首,眼神暗了暗。 他走到桌前,拿起匕首,垂眸看了会儿。 手指覆上,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久久不舍得放下。 因为那上面沾了苏婳的香气。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75章 炫徒狂魔 休养了一天。 苏婳重返天寿阁。 上午华天寿教她基本功,如何清洗古陶瓷。 清洗要用特殊的化学试剂,调配比例什么的,都要学。 虽然苏婳对情情爱爱的,不怎么擅长,可是对这些东西,却极有天赋,一点就通。 上帝造人是公平的。 不可能让人十全十美。 苏婳忙忙碌碌一上午。 时间过得飞快。 吃过午饭后,华天寿非要带她去隔壁的古玩店,串门儿。 师父的话,苏婳不敢不听。 就陪着去了。 一进门。 华天寿就亮开嗓子吆喝:“老楚头,楚岱松,快下来,介绍我徒弟给你认识!” 那声音洪亮的,楼上楼下都能听到。 楚岱松听到动静,从楼上的鉴宝室里走出来,扶着栏杆,缓缓下楼。 苏婳定睛一看。 楚岱松年纪和华天寿差不多大,都得八十开外了。 穿一身白色真丝练功服,头发银白。 虽然脸上皱纹很多,但眼睛看人时,却很亮。 手里熟练地盘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 等他来到楼下。 华天寿把苏婳往他面前一推,炫耀的口吻,说:“老楚头,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苏婳。也是文物‘修复圣手’苏文迈的亲外孙女,天才少女。” 苏婳小声提醒他:“师父,我今年二十三了,不是少女了。” 华天寿瞟她一眼,“在我眼里,你就是少女,永远都是小丫头。” 楚岱松笑眯眯地打量着苏婳,摸着下巴,赞道:“你这徒弟好,模样跟琴婉年轻时挺像。” 琴婉就是华琴婉。 华天寿的大女儿。 听到“琴婉”两个字,华天寿眼圈微微泛了红,情绪低了不少。 他叹口气,说:“可惜了那孩子,要是没受刺激,现在也是好模好样的一个人。” 楚岱松也唉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华天寿瞥一眼苏婳,眼圈更红了,“琴婉二胎生的那个女娃娃,要是没夭折,跟苏婳也差不多大了,可惜了。” 楚岱松也红了眼圈,“可惜了。” 气氛一时变得沉重起来。 几人默默落座。 伙计上茶。 两个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耷拉着眼皮,沉湎于往事之中,都不出声。 黑压压的沉默,让整个屋子都压抑起来。 苏婳端起茶杯,递给华天寿,柔声说:“师父,您请喝茶。” 见她这般温柔乖巧,华天寿一改刚才的沉痛。 从她手中接过茶杯,他慢慢抿了口,对楚岱松说:“别看我这徒弟是修复古书画的,可是她天资聪颖,连瓷器都能鉴定,不信你就试试。” 这才是他带苏婳来的真正目的。 炫耀徒弟。 简称:炫徒。 别的同龄老头老太太,都开始炫重孙子重外孙了。 这些华天寿暂时还没有,但是他有个值得骄傲的徒弟,可以炫呀。 楚岱松不信,喊伙计们拿来几样“老”物件。 其中有真正的古董,也有现代工艺品仿冒的伪古董,让苏婳鉴定。 店里的伙计们一人拿着一样“古董”,站在苏婳面前,一字排开。 苏婳从第一个伙计手中,接过一只清康熙龙纹瓶。 打眼一看。 她指着上面的龙,说:“这龙鳞画得不是太熟练,爪子画得也有问题。” 言外之意:一眼假。 不是古董。 是现代工艺品做旧的。 华天寿捋捋胡须,得意地瞟了眼楚岱松,“怎么样,我这徒弟厉害吧?” “先别急,有可能是蒙对了。”楚岱松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婳。 他总觉得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哪有那么厉害。 肯定是华老头在吹牛。 苏婳从第二个伙计手中,接过一只天青色的莲花碗。 只瞅了一眼。 她就说:“这碗是北宋汝窑的款式,却做了哥窑的开片。” 意思是:假货。 华天寿啧啧称赞。 瞄了眼楚岱松,他得意洋洋道:“小丫头昨天才拜我为师,我就只教了她如何清洗瓷器。你看她,啥都懂,连汝窑、哥窑都知道。” 苏婳莞尔,“我外公家有许多这种藏书,我从小爱看,就记下了。” 楚岱松咂咂嘴,“老华头,你得意个啥?那是人家苏文迈的功劳,关你什么事?” 语气颇为不屑。 华天寿被他的不屑激到了。 他猛一拍桌子,“我不管!反正苏婳现在是我的徒弟,有这么优秀的徒弟,我骄傲,我自豪!” 苏婳忍不住笑出声。 没想到华天寿是这样的性格。 外向,张扬,强势,颇有点像老顽童。 和她外公的低调内敛,严谨肃穆,截然不同。 苏婳从第三个伙计手中,接过一只清乾隆时期的长颈葫芦瓶。 都没仔细看。 她就指着上面的图案,说:“这上面的油彩是现代化工彩。” 倒过来,看了看瓶底。 “底款上的字,太机械了,是打印上去的。” 楚岱松眼里的神色变了。 不再是瞧不起,怀疑那种眼神。 而是赞赏。 苏婳又从第四个伙计手中,拿起一只明清时期的青瓷釉小水盂。 水盂,在古代称为“水注”。 主要作用是为了给砚池添水。 小巧精致,观赏性极强,又称文房第五宝。 苏婳打手一摸,眼睛亮了。 她说:“这个是真正的老物件,手感很润。年代久了,这瓷都玉化了。” 楚岱松眼里顿时放出异彩。 他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道:“好,好,这姑娘太有灵性了,比锁锁强。那丫头成天就只知道飞巴黎,飞伦敦,去看时装展。名牌衣服和包,买了一堆又一堆。让她跟我学修古董,学鉴宝,她死活不肯学,说这都是糟老头子才干的活。” 冷不丁听到“锁锁”二字。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 这才意识到楚岱松,就是楚锁锁的爷爷。 如果楚锁锁知道,她爷爷背后这么说她,估计能气个半死。 一晃眼。 两个多月过去了。 这天,华天寿又拎着苏婳,去楚岱松那里串门儿了。 说是串门儿,其实还是为了炫徒。 自从拜了华天寿为师后。 苏婳除了学技,还要隔三差五地配合师父,去各个古玩店里串门儿。 她抱着一只刚修复好的五彩梅纹玉壶春瓶,慢腾腾地在走在后面。 心里百般不情愿。 她从小跟在外公身边长大,养成了低调内敛的性子。 实在不想跟着师父,到处去炫耀。 奈何他老人家兴致勃勃,苏婳不敢违抗师命。 两人来到楚岱松的岱松轩。 楚岱松正坐在窗边喝茶。 华天寿指着苏婳怀里抱着的玉壶春瓶,说:“老楚头,这是我徒弟修复的第一只春瓶。碎成十九瓣,硬是被她修复得完好无瑕。才学了短短两个月,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你那些徒弟一个都做不到吧?” 被接连碾压了两个多月。 楚岱松都习惯了。 抬了下眼皮,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 他拿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对苏婳说:“丫头,我擅长修复青铜器,你要是感兴趣,等出师了,就来找我,我手把手地教你。” 苏婳还没开口呢。 华天寿就急忙阻止道:“那不行,婳儿是我徒弟。老楚头,你太不厚道了,竟然敢跟我抢徒弟。这么缺德的事,你也能干出来。” 楚岱松撇了撇嘴,懒得搭理他。 只许他华老头抢人家苏文迈的高徒,就不许他收徒了? “吱嘎!” 玻璃门忽然被推开。 走进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 女人穿一身名牌高定服饰,脚踩十厘米高跟鞋,手里拎一只巨贵的鸵鸟皮包。 人还没到近前,一股子甜腻腻的名贵香水味儿,就飘了进来。 苏婳扭头朝后瞟了一眼。 是楚锁锁。 她极淡地勾了勾唇。 楚锁锁扭着细腰,朝茶案旁走过来,娇滴滴地喊道:“爷爷,外……” 视线落到苏婳身上时,楚锁锁登时就愣住了,剩下的话噎在嘴里。 好半晌。 她才发出声音来,“苏,苏婳?你怎么会在这里?” 华天寿站起来,拍拍苏婳的肩膀,笑眯眯地冲她介绍道:“来,锁锁,外公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两个多月前新收的关门弟子,天才少女,苏婳。” “咚!” 楚锁锁手里的包掉到了地上。 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76章 做出取舍 苏婳这才知道,华天寿竟然是楚锁锁的外公。 之前顾北弦不让她告诉华天寿,她已婚的身份。 更不要提他的名字。 原来是因为这一层原因。 苏婳啼笑皆非,挺佩服他的腹黑。 这是无形之中,让楚锁锁吃了个大瘪。 楚锁锁真的快要憋死了。 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嗓子眼,取不出来,难受得要命。 亲外公居然收了她的情敌为徒,还把她捧得高高在上。 她怎么能忍? 楚锁锁弯腰捡起地上的包,使劲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泄愤似的。 拍完,她抬起头,轻蔑地瞥着苏婳。 苏婳微抬下巴,挺直肩背,站得很直,很优雅,眼神清清亮亮地对上她,不卑不亢。 楚锁锁气势输了三分,冷哼一声,对华天寿说:“外公,我不许你收她为徒!” 华天寿笑眯眯的脸顿时沉下来,“锁锁,你什么意思?” 楚锁锁气呼呼地说:“我不喜欢她!” 华天寿呵呵一笑,“我收徒弟,我自己喜欢就好了,用不着你喜欢。” 楚锁锁嘴撅起来,“你知道她是谁吗?” 华天寿捻着胡须,慢悠悠道:“知道啊,她叫苏婳,是苏文迈的外孙女,现在是我的徒弟。” 楚锁锁一跺脚,“她还是北弦哥的老婆!” 华天寿神色微微一滞,看了眼苏婳,很快又说:“她是谁的老婆,跟我收她为徒,有什么关系?我收徒弟,看中的是她的天赋,又不是她的丈夫。” 连自己的亲外公,都处处向着苏婳。 楚锁锁简直气不活了。 五官扭曲地拧在一起。 她失了耐心,不耐烦道:“北弦哥跟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是他们家认定的儿媳妇,苏婳抢了我的北弦哥!” 华天寿一脸困惑地看着她,“你跟顾北弦不是三年前,早就分手了吗?” 楚锁锁嘴硬道:“我那是去国外留学,没法照顾北弦哥。顾家就给他找了个保姆,也就是苏婳,暂时帮忙照顾他。” 苏婳忍不住冷笑。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颠倒是非的人。 当事人还在这儿站着呢。 她就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脸皮,都快赶上城墙厚了吧。 苏婳轻咳一声,对华天寿说:“师父,我和顾北弦三年前领证时,他单身,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我们的结婚证,由民政局签发,红章钢印,法律承认。我是他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的妻子,不是楚小姐口中所谓的保姆。” 顿了一下。 她又补充道:“之所以没告诉您,是因为您没问,我也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事,到处乱说。” 华天寿听完,没接话。 他抬起手指,慢慢摩挲着一缕胡须,沉默起来,神情十分凝重。 似在思考,做取舍。 屋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气氛静得出奇。 过了好一会儿。 华天寿手扶着茶案,慢慢站了起来。 楚锁锁大喜,忙问:“外公,你是要取消跟苏婳的师徒关系吗?” 华天寿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目光缓缓挪到苏婳身上。 苏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实话,她挺怕华天寿跟她取消师徒关系的。 跟着他学技,是一方面原因。 还因为跟他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已经有了师徒之情。 除此之外,还关系到面子。 如果华天寿这时候顺了楚锁锁,那她就太没面子了。 苏婳不想输给楚锁锁。 输给谁,都不想输给她。 华天寿垂眸,盯着苏婳看了片刻,说:“徒儿,咱们走。” 这一声“徒儿”,听在苏婳耳朵里,宛若天籁之音。 她悬在嗓子眼的心,咚的一下落回胸腔里。 华天寿在她和楚锁锁之间,选择了她。 苏婳微微一笑,声音清甜,说:“好嘞,师父。” 华天寿抬脚朝门口走去。 苏婳抱着玉壶春瓶,跟上他的步伐。 楚锁锁急了。 她拔腿追上去,拽着华天寿的胳膊,撒娇道:“外公,亲外公,好外公,我知道您最疼我了。求求您,求求您,把苏婳逐出师门吧。” 苏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只静静地望着华天寿的背影。 华天寿垂着眼皮,看着楚锁锁,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和苏婳是行过拜师礼的,我喝了她敬的茶。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师徒大事,不可儿戏。她一没犯法,二没犯错,如果我随便把她逐出师门,会被江湖人耻笑的。” 他说话的语气,简单而坚硬,斩钉截铁。 带着点斩断后路的味道。 说完,华天寿拿掉楚锁锁的手,双手背在后面,走了出去。 苏婳轻飘飘地扫了眼楚锁锁,跟上去。 看着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地走到门外。 楚锁锁气得一张小脸都狰狞了。 她抬起脚,一脚踢到旁边的花盆上。 “哗啦!” 楚岱松最喜欢的那株发财树,被踢倒了。 花盆里的土洒了一地。 楚岱松眉头一皱,忍不住训斥道:“你这丫头,生气归生气,拿我的树出什么气?这是开过光的发财树,倒了,会影响我店里的风水!” 他急忙招呼店里的伙计,“快把树扶起来,把土填进去,快,快!” 在外公那里吃了瘪,又被爷爷一顿训斥。 楚锁锁快要气不活了,气鼓鼓地上了楼。 苏婳跟着华天寿,回到天寿阁。 她把手里的玉壶春瓶,交给店里的伙计。 华天寿走到窗口的茶桌前坐下。 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苏婳见他神色肃穆,迟疑了下,说:“师父,要不我走吧,省得您老人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华天寿没出声,只静默地望着她。 苏婳弯下腰,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师父这两个多月的悉心栽培。跟着您,我学到了很多,很感激您的倾囊相授。” 说完,她转身就走。 走出去几步。 身后传来华天寿的声音:“丫头,回来。” 苏婳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 华天寿敛了神色,和蔼地说:“我收你为徒,是我和你的事,跟锁锁无关。以后不要再说什么走不走的事了。你我一日为师徒,终生为师徒,记住了吗?” 苏婳眼眶发酸,笑着说:“谢谢师父。” 晚上。 回到家里。 苏婳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顾北弦。 顾北弦听完,勾唇道:“我早就知道,所以才不让你跟华天寿提你已婚的事,也不让你提我的名字。” 苏婳轻轻翻了他一眼,嗔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技多不压身,多学一门手艺总是好的。你跟别人学,我不放心,华天寿人品还可以。” 最主要的是老人家八十多岁了。 他放心。 苏婳眉心微拧,“可是现在有点尴尬。” 顾北弦揉揉她的头,“没事,你交了一百万的学费,理直气壮地学就是。如果楚锁锁敢为难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我帮你出气。 多么好听的一句话。 让苏婳瞬间有了依靠、靠山的感觉。 她微微怔住,心里却咣的惊喜了一下。 有浓浓的暖意在心中游走。 被偏爱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她靠过去,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腰,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 她想说点什么,表示一下自己的开心,搜肠刮肚,硬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于是她做了件很让人意外的事。 她一把将顾北弦推倒在沙发上,跨到他的腿上,按着他,狠狠亲起来。 她很少这么主动的。 偶尔一主动,就特别让人欢喜。 三两下,就把顾北弦亲得起了火。 他用力一翻,把她按到身下,低下头去啄她的嘴,狠狠亲着她的脖子、锁骨。 苏婳被他亲得咯咯笑着躲闪,伸手去推他。 两人贴身厮磨。 不过眨眼功夫,顾北弦的身体就已经滚烫。 他抬手捏了捏她肋下的软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苏婳,你真是个妖精。” 因为动情,带着点鼻音,嗓音听起来慵懒性感,特别撩。 苏婳心里一阵酥甜。 从来没想到,“妖精”这么妩媚的词,会落到她这种不解风情的直女身上。 于是,她把手伸到了他的腰带上,打开。 她这么主动的后果是,被顾北弦折腾得“很惨”,腿酸了足足三天的那种惨。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77章 像个小丑 次日一早。 顾北弦亲自送苏婳去天寿阁。 下车后。 他牵着她的手,两人肩并肩地朝天寿阁走去。 晨光熹微,朝阳初升。 金色的阳光,柔和地撒在两人身上。 苏婳莫名有种小时候,被家长送着去上学的错觉。 走进店里。 华天寿正站在窗边,饶有兴致地逗一只画眉鸟。 看到顾北弦进来。 他嗔道:“臭小子,你老早就知道苏婳要拜的师父是我,对吧?” 顾北弦嗯一声,淡笑,“苏婳长得和琴婉阿姨年轻时挺像,你好好教她,不亏。” 听到“琴婉”二字。 华天寿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刺痛。 他顿了顿,翻了顾北弦一眼,“你这小子,真会掐人软肋。” 顾北弦拍拍苏婳的肩膀,说:“这小姑娘人特别好,又懂事又聪明,吃苦耐劳,有情有义。我们全家人都特别喜欢她,能收她为徒,是您老的荣幸。” 华天寿啧啧几声,看向苏婳,“你听听,有他这么说话的吗?” 苏婳微窘,“师父,您别听他的。” 顾北弦神色清俊,“华爷爷,我说的是实话。一个好的徒弟,能成就一个好的师父。如果错过苏婳,您会抱憾终生。” 苏婳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明明是他们这方,有求于华天寿。 偏偏顾北弦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处事方法。 不过这种不见外的处事方式,能看出顾北弦和华天寿的关系,挺不一般。 华天寿放下手中的鸟食,说:“臭小子,你可闭嘴吧。不用你说这么多,我也会好好教苏婳的。” 顾北弦笑,“那就谢谢您老了。” 华天寿捋了捋胡须,问:“那一百万的卡,也是你的意思?” 顾北弦淡声说:“一点小意思,不足挂齿。” 华天寿正色道:“那钱等苏婳学成后,我会退还给你们。我收她为徒,不是为了钱。” 顾北弦勾唇,“知道您老不缺钱,那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钱又不多,您不用退来退去的。” 华天寿无奈一笑,“臭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服了你了,快走吧。” 顾北弦双手扶着苏婳的肩膀,“那我就把苏婳交到您手上了。您老可得给我照顾好了,别让她被人欺负。” 华天寿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我自己的徒弟,用不着你一遍遍交待,啰嗦。” 顾北弦笑着摸摸苏婳的头,眸光温柔,“乖乖听老爷子的话,我走了啊。” 苏婳点点头。 顾北弦这才转身离开。 不知怎么的,苏婳总觉得今天的他,跟平时不太一样。 今天的他,让她特别有安全感。 是超出夫妻间的那种安全感。 就是“父”爱如山的感觉。 虽然她没体会过父爱,可是今天,顾北弦让她有了那种感觉。 看着他高大笔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车里。 苏婳心里居然有点空。 接下来,跟着华天寿学习“补天胶”的制作方法。 那是华氏的独门秘胶,从祖上传下来的。 也是整个技术的核心所在。 那种独门秘胶,不只能把陶瓷补得严丝合缝,甚至还能补船,补铁。 一旦修补好,永不开胶。 所以号称“补天胶”。 胶是用特殊原料熬制而成的,材料配比都是机密。 熬的时候,人得站在旁边,不停地拿特制的棍子搅着。 搅拌的力度、快慢、轻重,都会影响胶的黏性。 熬到下午,苏婳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喊来一个伙计,帮忙顶着。 她得去一趟卫生间。 出了熬胶室的门。 刚下楼,苏婳就听到一道尖尖利利的女声喊道:“爸,听说您前些日子,新收了个女徒弟?” 这声音太有特色了。 以至于苏婳一下就听出来是谁了。 除了华棋柔,没有别人。 看样子昨天楚锁锁吃了瘪。 今天搬来母亲当援兵。 难怪顾北弦今天要亲自送她来,还特意交待华天寿,要好好照顾她。 看来,他一早就算准了华棋柔,会来找茬。 华天寿正坐在茶案前喝茶,撩起眼皮,看了眼华棋柔,语气微有不悦,道:“你今天来,就为这事?” 华棋柔理直气壮地说:“是,我来提醒您,胳膊肘子不要往外拐!” 华天寿端起茶杯抿了口,慢条斯理道:“我收徒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 华棋柔皱眉,“锁锁不喜欢苏婳,您老没必要因为一个外人,惹她不高兴吧?” 华天寿呵呵冷笑,“锁锁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华棋柔眼神阴鸷地扫了眼不远处的苏婳,说:“锁锁的手,是苏婳找人砸烂的。就因为锁锁打了她一巴掌,她当晚就找人把锁锁的脸打得鼻青脸肿。这么恶毒的丫头,你要收她为徒,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一句话把苏婳的怒火勾了起来。 她目光凉凉地望着华棋柔,“请你拿出证据,没有证据,不要血口喷人!” 华棋柔冷笑,“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苏婳唇角勾起一抹淡嘲,“那我的手,又是谁砸烂的?” 华棋柔冷哼一声,“我哪知道?” 华天寿捂唇咳嗽两声,说:“我和苏婳朝夕相处两个多月,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得很。” 华棋柔冷着脸,“爸,您老怎么这么糊涂?锁锁才是您的亲外孙女啊。谁亲谁疏,您分不清吗?” 华天寿失了耐心,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摔,“二十多年前,你不听我的话,非要介入你姐姐和姐夫的家庭,把他们家搞得鸡飞狗跳,害得你姐姐精神受刺激。一气之下,我跟你断绝了父女关系。所以,你现在以什么身份,对我指手画脚?” 遮羞布被无情地揭开。 华棋柔的脸唰地一下子灰了,死灰死灰的。 她颜面扫地,狠狠瞪了苏婳一眼,扭头就走。 关门的时候,把门摔得震天响。 华天寿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苏婳急忙过去帮他拍后背。 拍了好一会儿,华天寿才止住咳。 他拍拍苏婳的手背,说:“你别往心里去,师父不会听信她们娘俩的谗言。你就安安心心地跟着我学吧,师父一定会用心教你的。” 苏婳感激又为难,“谢谢师父。” 下午收工的时候。 顾北弦又亲自来接她了。 一看到她出门,他就迎上来,温柔地摸摸她的头,问:“今天有没有人欺负你?” 苏婳如实说:“华棋柔来过,不过被我师父给骂跑了。” 顾北弦淡淡一笑,“算老爷子还有点良心。” 他牵着她的手,朝车子走去。 快到车前的时候,楚锁锁从旁边一辆车上下来,闪身挡在他们的车门前。 一看到她,苏婳就心理不适。 像看到一只死苍蝇。 心里说不出的膈应。 楚锁锁含情脉脉地望着顾北弦,娇滴滴地说:“北弦哥,好久没见面了啊。” 顾北弦微抬下颔,语气淡漠,“有事?” 楚锁锁柔若无骨地斜倚在车门上,大眼睛扑闪着,调情似的咬咬唇,满面含春地望着他,“没事就不能见你了吗?” 看到她这副样骚里骚气的样子,苏婳生理上也出现了不适。 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很想上去甩她一巴掌。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当着她的面,对她的丈夫放电。 顾北弦耐心已经干涸,语气冷淡道:“没事请走开,别耽误我们上车。” 见他这么绝情,楚锁锁微微一愣。 干脆不再藏着掖着。 她站直身子,直接说明来意:“北弦哥,你不觉得苏婳姐,整天在我外公面前晃来晃去,挺别扭吗?别让她来了好不好?” 顾北弦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讥诮,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什么吗?” 楚锁锁诧异,抬起右手摸摸自己的脸,“像什么?” 顾北弦一字一顿道:“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说完他抬起手,无情地拨开她。 拉开车门,把苏婳扶进去。 他也俯身坐进来。 隔着车窗玻璃,苏婳都能看到楚锁锁的脸,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嘴唇撅得老高。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78章 又见面了 司机发动车子。 楚锁锁急忙闪到一边。 车子开出去老远了,她还停留在原地。 两只眼睛充满怨念地瞪着顾北弦的车,脸色煞白。 整个人被打击得心灰意冷,如坠冰窟。 直到车子再也看不见了。 她才缓缓转过身,朝天寿阁走去。 两腿发软,走路无力。 走进店里。 华天寿正站在柜台前,手里拿着一只超大的放大镜,在研究一个粉彩花卉纹双耳瓶。 楚锁锁扭着细腰,走到他面前,嗲声嗲气地嗔道:“外公,您一点都不疼我。” 华天寿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如果还是因为苏婳的事,免谈。” 楚锁锁到嘴边的话,硬是被憋了回去。 她赌气说:“我也要拜您为师。” 华天寿把手里的粉彩花卉纹双耳瓶,往她面前一推。 “那你说说看,这只双耳瓶,是真是假?哪个朝代的?是什么工艺?” 楚锁锁凑过去,手指摩挲着瓶身上的花纹。 吭哧吭哧,憋了半天。 愣是憋不出一个字来。 她皱着鼻子说:“外公,您都没教我,让我怎么说嘛?” 华天寿把双耳瓶收回去,淡淡道:“我没教苏婳之前,她也能说出来。” 楚锁锁把手往柜台上一拍,“您就是偏心眼,明明我才是您的亲外孙女。您好好教我,我肯定比苏婳强一千倍,一万倍。” 华天寿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腰从柜台底下,掏出一盒拼图。 他把拼图往她面前一放,“想跟我学也可以,拼好它,我就收你为徒。” 楚锁锁看着盒子里密密麻麻的拼图,直皱眉头,“这么多,有多少片啊?” “八千四百片。” 楚锁锁头都要炸了,“这么多片,得多久才能拼完啊。外公,您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华天寿挺直腰板看着她,“连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了,怎么跟我拜师学艺?你以为修复古董,是闹着玩的?有时候修一个花瓶,要好几个月。苏婳他们修古画的,有的都要修好几年。你从小娇生惯养,能吃得了这个苦?” 楚锁锁噎住。 但是一想到苏婳,她就来气。 她才不要输给那个山沟沟里长大的土包子呢。 她这么优秀,这么高贵,大家闺秀,金枝玉叶,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个土老帽? 她觉得苏婳能行,她肯定也行,只要她肯学。 “我不管,反正我明天就要跟您学!”楚锁锁不服气地说。 华天寿神色严肃道:“你什么时候把这个拼图拼完,再跟我学也不迟。” “我一定能拼完!”楚锁锁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抱着一盒拼图走了。 与此同时。 车上。 顾北弦垂眸问苏婳:“今天真没受气?” 苏婳摇摇头,“真没有。华棋柔说了两句难听话,但被我怼回去了,师父也很袒护我。对了,你们都说我长得像琴婉阿姨,能跟我说说她吗?” 听到“琴婉”二字,顾北弦眼神暗了暗。 过了片刻。 他才开口:“琴婉阿姨是个很好的人,跟我妈情同姐妹,对我也挺好。” 苏婳对她越发好奇,“那你有她照片吗?” “你婆婆应该有,你自己问她要。” “好的。” 苏婳拿出手机,给秦姝发了条微信。 没多久,她就发来一张照片。 苏婳点开,照片里是一张合影。 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并肩站在一棵芙蓉树下,姿态亲密,巧笑嫣然。 左边的看眉眼,是年轻时的秦姝。 右边的,想必就是华琴婉了。 长了一张自然而完美的鹅蛋脸,白皙,美目,黛眉,朱唇。 大眼睛波光潋滟,鼻形精致,嘴唇精巧。 眼神很静,不跳跃,不闪躲,不张望。 整个人温温婉婉,清清雅雅,散发着一股书卷气。 哪怕放到现在,也是一顶一的大美人。 苏婳猛一看她,跟自己长得真有几分像。 尤其是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她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里华琴婉的脸,由衷地赞叹道:“琴婉阿姨长得真好看。” 顾北弦眼眸微抬,瞥一眼照片,“可惜了,红颜薄命。” 苏婳想了想,说:“之前听南音提过一嘴,说她女儿夭折后,她受了刺激,疯了?” 顾北弦嗯一声,抬手揉了揉眉骨,不太想提的样子。 见他兴致不高,苏婳不再多问了。 她低头盯着华琴婉的脸,又看了好一会儿。 不知怎么的,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苏婳莫名有点感伤。 暗叹:真是红颜薄命。 那么温婉美丽,兰心蕙质的一个人,却疯了。 次日。 午饭时间。 苏婳和司机阿忠,一起去古玩城附近的中餐厅吃饭。 饭点时间,餐厅里很热闹。 苏婳点了一份鲍汁捞饭。 阿忠点了一份海鲜焖饭。 两人对桌而坐,安静地吃起来。 吃到一半,一个男人端着一份排骨米饭,走到苏婳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砰!” 他把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苏婳本能地抬头瞅了他一眼。 男人五十岁上下,鬓角灰白,浓眉大眼,满脸戾气。 是丁烈。 她父亲。 苏婳微微诧异。 刚想跟他打声招呼。 但是一想到他对妈妈做过的种种劣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丁烈夹起一块肋排放进嘴里,熟练地把肉咬下来,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咽下后,他开口了。 也不看苏婳,就只盯着面前的碗,阴阳怪气地说:“闺女整天吃香的喝辣的,老子却连西北风都快喝不上了。” 苏婳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用同样的语气回他:“但凡你当年对我妈好一点,我吃肉,绝对不会让你啃骨头。” 听她搭话了。 丁烈偏头看向她,语气放软,“小婳,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爸。我现在遇到困难,实在走投无路了,你就借给爸爸五百万吧。” 苏婳想了一下,说:“我打电话问问我妈吧。” 她拿起手机,就给苏佩兰打过去。 手机却被丁烈一把夺下。 “你妈那人太绝情,你不要问她。小婳,看在你我父女一场的份上,你就借给我吧。等我手头宽裕了,一定会还给你。” 苏婳眉心紧了紧,“我妈不让给你钱,我擅自给你,她会生气的,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丁烈脸一横,啪地把筷子放下,威胁道:“如果你不给我钱,我就去你上班的店里,告诉你老板你同事,你这个人有多自私自利,多冷血无情!” 苏婳笑了。 果然妈妈说的是对的。 分手见人品。 一个婚内出轨并生子,偷偷转移财产,还把妻子娘家给买的房子,全部套走的人。 是没有人性的。 哪怕老了,也改不了。 一直坐在对面安静吃饭的阿忠,也把筷子啪的一声,放到桌上。 他站起来,一把拽起丁烈的胳膊,就往外拉。 众人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窃窃私语。 丁烈却丝毫不觉得窘迫,仿佛早就适应了似的。 苏婳挺佩服他。 这脸皮,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阿忠把丁烈打发走后,回来,坐下继续吃饭。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离开餐厅。 阿忠护送苏婳去天寿阁。 目送她走进店里,阿忠走到路边的树荫下坐着抽烟,等她下班。 一是方便保护她,二是奉命监视她。 苏婳一进店。???. 就看到柜台前站着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很像丁烈的。 男人缓缓回过头。 苏婳抬起的脚落下。 真是他,他还真找来店里了。 丁烈咧嘴嘿嘿一笑,笑得很不怀好意,“小婳,我的好女儿,我们又见面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79章 教训渣男 看到丁烈,苏婳原本平静的脸色,越发平静了。 平静得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她声音清冷疏离地问:“丁先生,你有事?” 丁烈冷笑,“别装傻。刚才在餐厅里,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不给我钱,我就告诉你们店里所有人,你有多自私自利,多冷血无情!如果你觉得还不够,那我就去电视台曝光你!去法院告你,告你不赡养父亲!” 苏婳极浅地勾了勾唇。 面上是淡嘲的表情。 心里却很难过。 他真的是毁了她这么多年以来,对父亲的所有幻想。 但凡他软一点,弱一点,装得可怜一点。 哪怕挤两滴眼泪,打打同情牌,说说父女亲情的话。 她心一软,或许也就给了。 五百万,对她来说,不算太大的数目。 偏偏他一副恬不知耻、鱼死网破的狰狞模样。 她真的,一分钱都不想给他。 宁愿把钱捐出去,都不想给他。 苏婳静静地说:“钱我有,但我只会给我妈。我妈生了我,养了我,你呢,你没养过我一天,没给过一分钱抚养费,我凭什么给你钱?真的很好奇,你哪来的勇气,来问我要钱的?” 丁烈狞笑,“你不给是吧?” 苏婳看外表温温柔柔。 骨子里却犟得很。 吃软不吃硬。 她挺直脊背,身姿站得笔直,说:“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你走吧。” 丁烈冷哼一声,扯开嗓门,冲店里的伙计大声喊道:“你们都来看啊!这个苏婳,她冷血无情!亲爹走投无路来求她,她见死不救!” 店里有三两个客人,伙计正在殷勤地招呼。 玩古玩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主儿,平时被人捧惯了。 丁烈这一吵吵,客人们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 苏婳拿起手机就给司机阿忠打电话,让他过来,把丁烈拉走。 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就被丁烈一把抢走,猛地摔到地上。 苏婳弯腰去捡手机。 丁烈一脚踩上去。 正好踩到苏婳的手指上。 十指连心。 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疼得苏婳脸色大变,眉心皱成个疙瘩。 店里伙计刚要过来帮忙。 这时玻璃门“吱嘎”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顾谨尧走了进来。 正好目睹这一幕。 他脸色猛地一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飞起一脚,直接踹到丁烈身上。 咕咚一声,丁烈摔倒在地上。 两个月前,他被顾北弦打得股骨头开裂了,刚养好没几天。 这一下,又裂开了。 他疼得哎哟哎哟,捂着屁股,直叫唤。 疼得那么厉害,还不忘分神去打量顾谨尧。 见他是一张陌生面孔。 身上穿的是黑色冲锋服,不是顾北弦那种价格不菲的高定西装,手腕上也没戴巨贵的表。 寸头,肤色偏深,轮廓冷硬。 右手食指还有一层薄茧。 不像富家阔少的模样。 倒像港剧里便衣刑警的样子。 丁烈以为他就是个退役的兵蛋子,不足为惧。 他张口就骂:“哪来的扑街仔,也敢打老子?赔钱!我被你打得骨头裂了!赔给老子五百万!否则我饶不了你!” 顾谨尧活这么大,敢骂他的人,真的不多。 敢勒索他敲诈他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眉眼猛然一冷,一把抓起丁烈的胳膊,就把他往门外拖。 也没看他怎么用力。 眨眼间,丁烈就被他拖到了门外。 苏婳急忙跟出去。 丁烈伤到了股骨头,站不起来。 就那样被顾谨尧硬生生拖出去老远,裤子都磨破了。 顾谨尧一言不发扯着丁烈,往人少的角落里去。 薄唇抿得紧紧的,眉眼冷峻,寒得结冰。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老男人刚刚踩了苏婳的手。 踩了她视为生命的手! 那他的手,也不能留了。 丁烈皮肤被坚硬的路面摩擦得生疼,裂开的骨头更是疼得钻心。 一路上,他不停地破口骂道:“你是哪来的龟儿子?我教训我女儿,关你屁事?” 听到“女儿”二字,顾谨尧脚步停下来。 他垂眸,眉眼冷冽,盯着丁烈,“你再说一遍。” 丁烈愣了一下,很快骂道:“你是哪来的龟儿子。” 顾谨尧眼神硬了硬,眼底杀气一闪而过,“不对,后面一句。” “我教训我女儿,关你屁事?” 顾谨尧眼皮一掀,“苏婳是你女儿?” 丁烈下巴抬起,“是,你是她什么人?” 顾谨尧没应,看向不远处跟过来的苏婳,问:“他真是你父亲?” 苏婳点点头,“不过,我从小到大没见过他,不久前才见面,这是第二次。” 顾谨尧松开丁烈的手臂,身躯笔直,“你想怎么处置他?” 苏婳看着丁烈,平静的口吻说:“丁先生,‘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你对我一分感情都没投入,如今想不劳而获,比登天还难。我只会听我妈的话,如果你想要钱,就去求得我妈的原谅。” 丁烈见她死犟死犟的。 就是不肯给钱。 他扯起唇角,发狠道:“你给我等着!”???. 苏婳淡淡一笑,“我劝你理智点。鱼死网破这种事,最好不要做,你不是我的对手。” 她是笑着说的。 整个人清清雅雅,安安静静。 但就是透着那么一股子狠劲儿。 丁烈一时拿她没办法,咬着后槽牙,发狠道:“你跟你那个冷血绝情的妈,简直一模一样,都是见死不救的主儿!” 苏婳就笑啊,“且不说你当年对我妈有多绝情,就说说三年前吧。那时我外婆病重,我们一家卖房筹钱给她治病,你在哪里?但凡你当时伸手拉我们一把,别说你现在要五百万了,就是要五千万,我都会眼睛不眨一下地捧给你。” 丁烈自知理亏,不出声了。 可是就这样走,一分钱没拿到,他不甘心。 “少夫人!少夫人!你没事吧?”司机阿忠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刚才去公厕方便了。 一出来,就看到苏婳和丁烈,还有顾谨尧站在路边上。 一个丁烈,一个顾谨尧,都是危险人物。 他立马就慌了,急忙跑过来。 苏婳冲他摇摇头,说:“我没事。” 阿忠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丁烈见人越来越多,今天钱肯定又要不到了。 说不定又得挨一顿打。 他不想吃眼前亏,拿起手机给他儿子打电话:“闯闯,快来接我,老子被人打伤了,走不动路。” 说完他挂了电话。 顾谨尧冷冷睨他一眼,看向苏婳,“我们回店里吧。” 苏婳嗯一声。 同他一起往店门口走去。 苏婳这才想起问他:“顾先生,你今天来店里有业务?” 顾谨尧语气平淡道:“是。古瓷器不好保存,经常有磕的碰的,修修补补是常有的事。修瓷器,我只相信华老爷子的手艺。” 怕她多想,他又补充道:“这也是我父亲推荐的。” 苏婳笑了笑,“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换了别人,我也会帮忙。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还我人情。” 苏婳刚想再画一幅画,好还他人情的。 听他这么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丁烈瘫坐在地上,远远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朝店里走去。 脑子一转,他拿出手机,找到顾北弦的号码打过去。 顾北弦的手机号,是他找熟人调了苏佩兰的通话记录,查到的。 电话接通后。 丁烈鬼鬼祟祟地说:“女婿,我是丁烈,小婳的爸爸。我要告诉你一件大事,关于小婳的。” 顾北弦微微蹙眉,“什么事?” 丁烈试探地说:“你先给我打十万,不,一百万,我就跟你说。” 说完他厚着脸皮,报了自己的银行账号。 顾北弦没说话,但也没挂电话。 丁烈一时摸不透他的心思。 过了两三分钟。 丁烈都要灰心了。 手机忽然收到一条信息,是银行实时转账的信息,提示到账一百万。 丁烈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顾北弦给钱,给得这么痛快。 他盯着那条短信,反复地看了又看。 确认无误后,这才神神秘秘地说:“小婳刚刚和一个穿黑色冲锋服的男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店里了。” 顾北弦的声音很冷,“男人长什么模样?” 丁烈讨好地说:“长得没你帅,寸头,个子很高,看上去像个退役的兵蛋子。那男人为了她,还打我,他俩一看就有问题……” 话还没说完,顾北弦就掐了电话。 丁烈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愣住了。 以为是信号不好,他按着顾北弦的号码,又打了一遍。 却打不进去了。 顾北弦把他拉黑了。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第80章 向她表白 丁烈心中好一阵惋惜。 顾北弦给钱给得这么痛快,一出手就是一百万,就这么拉黑了,太可惜了。 不过今天总算没白来。 一百万到手了,可以还债了。 十多分钟后。 丁烈的儿子丁闯闯赶了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两人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丁闯闯发动车子。 前面一拐弯,看到一家银行。 丁烈急忙喊道:“停车!” 丁闯闯踩了刹车,靠边停下。 丁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你拿着这张卡,去查查里面有没有一百万。” 丁闯闯喜不自禁,接过卡,“这次要到钱了?” “嗯,顾北弦给的。他妈的,这些有钱人就是大方。我一张口,他立马就把钱打过来了,问都没问。早知道他给钱给得这么痛快,我就多要点了。下次得要五百万,不,要一千万。” 丁闯闯咂咂嘴,羡慕道:“还是做生意的大老板有钱啊。苏佩兰抠抠搜搜的,每次就给你三万两万的,塞牙缝都不够。” 丁烈揉了揉鼻子,“谁说不是呢,以后缺钱了,就找顾北弦要。” 丁闯闯晃了晃卡,“下次你干脆要一个亿试试,反正能多要一点是一点。说不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丁烈迟疑了下,“一个亿,是不是太多了?”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丁烈推了他一把,“别废话了,你快去查查吧,查查放心。” “好。”丁闯闯拿着卡,下车,走到路边的银行自动取款机前。 把卡插进去,输入密码。 结果显示该银行卡已经被冻结,无法进行正常交易。 丁闯闯的脸,登时就黑了。 卡退出来,他返回车里,把卡扔到丁烈身上,“你搞什么,卡被冻结了!” 银行卡从丁烈身上掉到车内地垫上。 他弯腰捡起来,捏着卡,脸色渐渐狰狞起来,“妈的!姓顾的竟然敢耍我!” 丁闯闯催促他:“还愣着干嘛?快拿身份证去银行,把卡解冻啊,先把钱转出来再说。” “转个屁!他能派人冻结我的卡,自然也能把钱追回去!我现在去银行,不是自投罗网吗?敲诈一百万,起码十年牢!” 丁闯闯一愣,骂道:“这些有钱人真他妈鬼精!” 同一时间。 顾北弦把电话打给苏婳。 苏婳看了眼来电显示,嘱咐伙计:“你们好好招待顾先生,我去接个电话。” “好嘞,您放心苏小姐。” 伙计走过来,招待顾谨尧。 苏婳拿着手机,找了个空房间走进去,按了接通。 顾北弦压抑着情绪,声音调柔问:“听说丁烈去找你麻烦了,你没受伤吧?” 苏婳猜到可能是司机阿忠告诉他的。 便也没多想,说:“没有。” 顾北弦微挑眉梢,“真没有?” 苏婳低头看了看被丁烈踩过的右手,没有皮外伤。 这会儿其实已经不怎么疼了。 怕他担心,她语气稍稍坚定了些,说:“真没有。” 顾北弦默了默,“姓丁的找你做什么?” “找我要钱,我不给,他就来店里闹事。” 顾北弦眼神骤然一冷,问:“然后呢?” 苏婳如实说:“顾谨尧顾先生来我们店里,取修复好的瓷器,正好碰到,就把他拉了出去。” 顾北弦没接话。 怕他误会。 苏婳急忙又说:“你不要多想,真的,我没你想得那么魅力四射。顾谨尧也不是那种看到个女人,就走不动路的人。我们之间说话很客气,就说了那么几句话。” 说完,又觉得自己解释得太过刻意了。 反而更容易引起他的误会。 她忽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在修复古书画和古陶瓷方面,她游刃有余,说起专业知识来,也是头头是道。 可是跟人打交道,尤其是跟顾北弦,她总是欠缺点。 越是在意的人,越紧张。 一紧张,就更不会说话了。 顾北弦也没说话。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手机里忽然传来顾北弦低沉的声音,“苏婳,我爱你。” 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话。 苏婳怔住。 这,也太突然了吧。 一点铺垫都没有。 猛然间就来了这么一句。 苏婳笑着说:“你今天是怎么了?结婚三年了,老夫老妻的,忽然说这种话做什么?” 笑着笑着,眼睛不知怎么就湿了。 心脏扑腾扑腾的,跳得剧烈,像掉进陷阱里的鸽子,拼了命地扑棱翅膀。 她抬手抹了把眼睛。 看着指尖的泪珠,才知道,自己等这句话,好像等了很久,很久。 女人真是奇怪。 轻飘飘一句话,竟然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顾北弦没回答她,只说:“晚上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让司机送我回去就好。你该怎么应酬,就怎么应酬,不用为了我,整天推掉应酬,影响工作。” “你比应酬更重要。”顾北弦掐了电话。 苏婳微垂眼睫,目光恍惚地盯着手里的手机。 忍不住回想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一遍遍地在脑子里反刍。 想着想着,情不自禁笑出声。 后知后觉,才发现,整个胸腔都是涨涨的。 心里很甜,又酸溜溜的。 连手臂都不知怎么的,软绵绵的,发涩。 原来“我爱你”三个字,这么重要呢,能让人身心都触动。 苏婳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中奇妙的情绪。 她拉开门,走出去。 看到华天寿和顾谨尧正站在柜台前。 柜台的软绒布上,放着一个双凤戏珠纹龙耳扁瓶。 华天寿看到她,喊道:“婳儿,你过来。” 苏婳抬脚走过去。 华天寿小心地把龙耳扁瓶,往她面前轻轻一推,问:“知道这个龙耳扁瓶的出处吗?” 苏婳知道,他这是又想借此机会,炫耀她这个徒弟了。 双凤戏珠纹龙耳扁瓶,是乾隆皇帝的赏玩之物。 造型小巧秀丽,颈部饰以卷草形双耳,垂肩处的如意纹饰雅致婉丽。 瓶身主题图案为“花石锦鸡”,寓意锦上添花。 整个画面布局匀称,淡雅细腻,色彩相互层叠,富丽多姿。 堪称难得一见的佳作。 她小时候在外公的藏书上见过,过目难忘。 苏婳笑着说:“师父,我跟顾先生见过好几面了,都认识,咱低调点好吗?” 华天寿哈哈一笑,对顾谨尧说:“你看我这个徒弟,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恨不得好好表现,她却低调成这样。” 顾谨尧极浅地勾了下唇,“她性格跟她外公挺像。”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微微困惑的眼神看着顾谨尧。 外公去世多年。 他又是刚从国外回来的。 怎么会知道外公的性格? 意识到说漏嘴,顾谨尧不动声色地解释道:“苏老爷子不只在国内出名,在国外华人古玩圈也很出名。家父喜好古玩,又是从事拍卖行的,从小耳濡目染,所以我对国内的几位修复大师,多有了解。” 苏婳这才打消疑虑。 华天寿把她往顾谨尧面前,轻轻推了推。 拍拍她的肩膀,他一脸慈爱地说:“婳儿啊,你迟早要出师,跟顾先生打好交道,以后有助于你在这一行发展。” 苏婳心里一阵感动。 知道这是师父在替自己铺路。 老人家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事无巨细都为她着想。 顾谨尧垂眸,硬冷的眉眼带着些许温柔,俯视着苏婳,“华老请放心,您不用嘱咐,我也会帮她。” 闻言,苏婳猛地抬起眼帘,看向他。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