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巅峰从纪委开始》 第1章市委书记的大秘 2001年,骄阳似火,热气腾腾。 中山市委办公室门外排着三五白衬衫的中年人,不由的煽动几下手中的文件以得到片刻的凉意。 虽说这几人放到各区县都是一二把手的存在,可在市委书记周通平门口依旧和乖乖兔没什么区别。 “那不是周书记的秘书秦云东嘛,怎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动不动,莫非是受到处分了?” “哎,这消息你不知道?周书记下礼拜就要退居二线隐退了,可身为大秘的秦云东现在还没被安排去处,给你你能高兴起来?” “啊?秦云生年仅二十六岁就干到了大秘级别,三年过去竟然升不了?看来能力还是不太行啊!” …… 虽说当领导的都有点架子,不会随便议论他人,可到了这人事调动问题上,免不了要多说几句。 确实如他人所说。 秦云东硕士毕业直接进入市委办公室工作,由于写材料连续两次登上中山日报,周通平大手一挥将秦云东招入麾下。 当时不少人背后议论秦云东的背景,可档案上父母仅仅是个务农的身份,让众人纷纷闭上了嘴。 三年时间过去,秦云东深得周通平重视,破格晋升市委综合一科代理科长,这在全省都是炸裂的存在。 而事与愿违,周通平年纪到了,再加上心脏方面并不是很好,上级领导一阵研讨之后还是做出了这个人事决定。 按理说周通平有了退居二线的动静,就应该提前和秦云东谈话,询问希望去的单位和区县。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动静,本以为调动无望的秦云东已调整好心态再次投入工作,却传来周通平要求谈话的消息。 秦云东就这么坐在门口等了一上午,心中虽已放平心态,但多多少少还有些忐忑。 “秦科长,周书记喊你进去。” 此时一阵话语传来,秦云东晃了晃微沉的脑袋抬头看去。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找周通平寻求湿地公园建设资金未果的浠水县县委副书记,赵祥国。 秦云东随即起身,脸色提起一抹笑容客气道“赵县长?怎么样,资金要的还顺利吗?” “哎,别提了,周书记都是快要退的人了,哪儿还给签这些字啊,我这白跑一趟,真是的……” “嗯?赵县长这话……未免有点着急?” …… 秦云东听着赵祥国的话语有些刺耳,一脸微笑开玩笑的说着,但眼神直勾勾的看了过去。 虽说周通平要退居二线,可你赵祥国的话未免说的有点操之过急了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按理说赵祥国比秦云东整整高出一个级别,可全市又有谁敢小看秦云东一眼! 赵祥国也意识到话语有些不妥,赶忙微微弯腰让出一个身子,没有再说话。 办公室门口。 “咚……咚咚!” 一重,二轻的敲门礼仪早已记在了秦云东的心里,心中默念三秒之后传来了周通平的声音,随之推门而入。 市委书记的办公室相对规格要大出不少()?(), 酒红色的木质书桌()?(), 各种发表文章以及文件档案散落在书桌周围()?(), 地板上面还有几张废纸。 秦云东本对办公室比自家都熟悉?.)]???*?*??()?(), 可进来之后依旧有片刻的迟疑,随后不敢停顿,立马迎了上来。 将各区县的文件分类别的放在一块儿,打开书页的书不予所动,关上的全部按周通平习惯塞入书柜,换下一上午的茶叶,侧身泡上一杯新茶…… 秦云东一套流程一气呵成,随即站在一旁,双手放于身前,周通平工作的时候不习惯他人插话。 “云东,你跟着我几年了?” 几分钟之后,周通平缓缓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轻声道。 秦云东这才迈步走了上来“周书记,三年多了。” 三年! 年轻人又有几个三年! 周通平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微动“下礼拜我就要去省政协副主任报道了,时间忙也没时间找你谈谈心,是不是外面传了不少风言风语啊?” 秦云东身子一震,要说有,那周通平脸面上哪儿能挂得住,要说没有,又有什么能躲得过他市委书记的耳朵。 这种送命题简直要命…… 秦云东微微停顿了几秒,正色道“周书记言重了,自古英雄难两全,既然投于自身道路,那成功路上的风言风语只能是助力罢了。” 嗯? 周通平微微一愣,这小子不仅巧妙的化解了,更是将他站队在自己身上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果然没看错对方。 “哈哈哈,不愧是我身边写材料的一把好手,会说话!” “行了,你和我还绕什么弯子,说说吧,有没 有想去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周通平微微一笑,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道。 既然让秦云东选择,那最低都是副县长级别,要不就是市局的常务副局长,这都属于晋升调动,年仅不到三十成为副处级干部,放眼全国都没几个。 秦云东倒也没有吝啬,自己这个时候再去说客套话倒是显得有些外道,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在此刻也能应证。 秦云东咽了口唾沫,轻声道“周书记一路提携重用我到现在,我心中万分感谢,若是要挑一个去处,我更倾向于走下去看看。” “作为周书记的秘书我总不能给周书记丢人,所以……” “浠水县纪检委。” …… 什么! 浠水县纪检委?! 周通平想到了秦云东或许去区里当个常务副区长,或者组织部当个副部长之类的,这前途不可限量。 谁能想到秦云东竟然选了个一个全市经济排名倒数第一的山区浠水县,还去什么纪检委。 就连他周通平都知道浠水县的官商味儿浓厚,由于当地地区错综复杂,人情关系更是混乱不堪,连着两三任市委书记都没敢动那块儿铁板! 他秦云东竟然主动请缨去浠水县? 最重要的是,浠水县上一任纪委副书记刚刚死于一场车祸,抢救不及,当场命丧黄泉! 这事儿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背后的隐情也…… 第2章提前四天报道 周通平眉头微微一抖,虽心中有万般诧异,但身为市委书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依旧稳如泰山地坐着。 “浠水县的情况比较复杂,虽然那边纪检委书记的位置还空着,但这可不是一份好差事啊。” 周通平手指在桌子上微微敲打,平静的言语中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最好别去! 这种下火海的活计,如果能妥善处理并且干出点大动静,那前途甚至要比组织部的位置更上一层,可要是闯不出来,那丢的可不仅仅是公职这么简单了…… 秦云东在周通平身边这么多年哪儿能不知道对方说话的含义,可秦云东又哪儿能不知道那边的形势! 至于原因嘛…… 前两年秦云东主抓各区县的保险基金情况,浠水县的保险基金竟然出现了将近两百万巨款的漏洞。 秦云东连着熬了三个大夜终于真相大白,那保险基金竟然被当地地痞冒领,而主导这一切的也正是那人社中心的主任。 移送纪委,上报周书记,主任免职,追回基金。 本以为及时追回资金已然解决,可那群地痞竟天天找人砸秦云东老家的玻璃,老汉和老妈整日整夜睡不着觉,尽管通知了公安机关,可终究难以对付。 迫不得已,父母两人从老家搬了出来,直到现在都没法回村! 人的一生若是父母都难以保护,又如何保家卫国,自那一刻起,秦云东暗暗定心,非要在那浠水县干出一番大动静! “周书记,这些年您一直把我当您的孩子看待,但孩子也总要有独自闯荡的那一天,您放心,我肯定不给您丢脸!” 秦云东微微整理衣服,身子悻然一震的轻声说道,身上的这一股气更是让周通平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下午去组织部报道一下,你看什么时候去报道合适,你和程部长沟通就好了。” 周通平眼看秦云东这么坚定,也没有再继续反驳下去,转而脸色一沉紧紧的盯着秦云东看了好几秒才说道。 周通平的话斩钉截铁,话语中气十足,似乎有些不满的怨气,可秦云东倒没有因此有其他顾虑,只是微微弯腰道“劳烦周书记操心,那我先出去了。” 直到秦云东走出门,周通平都没有抬头,而关门的那一声响起之后,周通平停下了手中的笔。 片刻之后,周通平望着窗外,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经到头,可秦云东的前途才刚刚开始。 这么一个心软的人又怎么能干得了纪检委这种活计! 办公桌面前摆着一黑一红的专线电话,周通平沉思好久,终是拿起那部红色的电话拨通了过去。 直到忙音了三声之后,电话那边准时响起。 周通平脑袋微微一沉,压低声音道“贺老,我是小周啊,有个事儿可能还真需要您出山了……” …… 秦云东去了浠水县纪检委的消息如雨后春笋一般散在整个市委办公大楼,而那市委综合一科的办公室也不例外。 “周书记看来是铁了心要 整咱们秦科长()?(), 这背后指不定有多少瞒着咱们的事儿呢!” “别乱说了()?(), 谁教你们背后议论领导的?.)]???*?*??()?(), 要我看秦科长是有想法的人()?(), 说不定是自己选的地方。” “自己选的?我看你是喝了糊沫没刷嘴,胡说上瘾了,秦科长要是自己选的,我请你们一礼拜的酒!” …… 众人的议论声充斥在闭着门的办公室内,众人脸上纷纷打趣闲聊着,而在办公室的西南角,一个年轻人却笑不出来一点。 此人名叫宋天明,刚刚进入综合科三个月时间,当初报纸上面看着秦云东的文章热血澎湃,自己便争气考进了这市委办准备跟着秦云东学点东西。 没想到这才三个月的时间,秦云东竟然就要调走了,这…… 而此时旁边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将目光撇了过来,露出板牙调侃道“小宋,怎么杵在个角落里悄悄的啊,秦科长要走你还要掉两滴眼泪啊?” “哈哈,我差点忘了,人家小宋可是秦科长的忠实粉丝呢。” ……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可也就是这一刻,办公室的门顺势打开。 众人出于下意识的反应,立马收起表情严肃了起来,而来人正是秦云东。 秦云东环顾一圈,转眼面无表情看着宋天明道“天明,你出来一下!” 宋天明微微一愣,不敢怠慢,赶忙小跑了出去。 秦云东看着周围没什么人,低声道“组织部程部长和我打过招呼了,我可以带一个编制去浠水县,你走吗?” 什么? 带一个编制走? 宋天明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什么的时候,突然瞪大了双眼“啊, 秦……秦科,我没听错吧?” 宋天明本身就是个普通工人家庭,自己进了市委办都是烧高香了,秦云东将这个名额给了自己更是难以相信。 而秦云东也不傻,浠水县这淌浑水哪儿是自己一人单打独斗能应付过来的,宋天明为人实在,没有坏心眼。 若是身边有个自己人的帮手,那万事都好开展。 况且自己调动本不能带人一同调走,可是秦云东费了一大通口舌这才让程部长开了口子,答应了下来。 “我愿意,秦科!” 宋天明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道。 秦云东点了点头“调动手续会安排在下礼拜一前去报道,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回趟家收拾收拾,我们明天下午就走。” 啊? 明天不是才礼拜三嘛,这么早去干嘛? 宋天明虽然心中有些不解,但看着秦云东坚定的眼神也没有再说什么…… 市委宿舍楼前两年动工修起来,秦云东作为大秘自然有单独的一个一室一厅,家具没多少,但是还算是够用。 生锈的电风扇扇叶时不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窗户外面的蚊虫更是在窗纱上来回地扑腾。 “你啥时候让妈省省心,人家晓楠就是看重你市里的工作和前途了,结果你去了个县里,这人家怎么能愿意!” “哎呀,工作调动不是很正常嘛,她要是不愿意找在县里工作的,那就算了,放心吧,你儿子今年肯定给你找一个儿媳妇儿回去。” “你这话都说了三年了,妈不管,你必须和晓楠再接触接触,男孩子家的主动一点。” “知道了……” …… 秦云东微微叹了口气,随之也挂断了电话,将早已准备的一厚沓浠水县纪检委移送线索的文件扔到皮包箱里面。 雷晓楠是市人社局的一个事业编人员,长相算是出众,双方父母是一个村的邻居,所以一直撮合两人能在一起。 可秦云东还没有和对方确定关系,那雷晓楠早已将自己和她在一起的谣言铺天盖地地说,似乎当成了自己炫耀的资本。 秦云东为此经常拿工作忙的事情躲着她,这次调去浠水县或许也有这么一点点小私心。 第3章暗访遇到上访 第二天一大早,秦云东将最后工作结束交接之后,没有理会任何人,孤身一人坐上了小三轮的黑车。 按理说领导调任报道时是要领导相伴前去,秦云东走马上任,周通平肯定是要亲自去的,可秦云东可不想那么大的阵仗。 一方面这种排场秦云东不舒服,另一方面则是将自己推到了浠水县的高处,不利于开展工作。 等秦云东到了火车站的时候,宋天明背着两大包行李早早的便等在了车站口。 “秦科,票我已经买好了,中午一点十分开车,到了那边就差不多要天黑了。” 宋天明手中拿着两张车票晃了一下笑道。 秦云东抬手看了看那棕皮质的手表,环顾一圈道“还有一个多小时,先去吃碗面再走吧。” 话音刚刚落下,两人刚准备朝旁边的大碗面小饭馆走去,一阵熟悉的呼喊声传了过来。 “秦云东,你给我站住!” 这熟悉的声音,就算秦云东不回头都知道是谁,除了那雷晓楠还有谁! 雷晓楠穿着白色的半袖,蓝色的牛仔裤更是略显身材,甩了一把长发小跑了过来“秦云东,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一声不吭就要走了?” 秦云东没想到这妮儿竟然追到了火车站,微微愣在原地。 “怎么,这个时候没话说了?你平时和领导说的那些话呢,一碰见我就不想说了?” “这可不是当初你爹妈求着我爸要介绍认识的时候了,当初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前途呢。” “说到底还是被人家赶到了个浠水县,你还真以为我离了你找不到好的?” …… 雷晓楠平时的喋喋不休,秦云东也就放任不管了,可父母是秦云东最后的原则! 本下意识要上前拦着的宋天明也有些不知所措,识相道“那个,秦科……那个我先进去点面哈。” 宋天明立马快步走开,而秦云东脸色微沉“我的事不用你插手,另外最好管住你那张嘴,少拿我爸妈挂在嘴边!” “秦云东,你之前从我就和你分手信不信。” “不好意思,我们就没在一起过!” …… 秦云东说完话便立马转身走去。 没在一起过?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回彻在雷晓楠耳旁! 雷晓楠从小到大在哪个学校不是校花的存在,追的人无数,而秦云东竟然能这样“甩”了她! 看着秦云东不断走远的背影,雷晓楠这个时候慌张了,虽说秦云东去了浠水县,这毕竟是不到三十岁的副处,自己丢了这个大腿,还怎么找! “天明不吃了,咱直接进站了!” 秦云东朝着前面的宋天明喊道,而宋天明刚刚端上一碗肉酱面,刚喝了一口汤准备酣畅淋漓地吃一顿。 这怎么就不吃了! 宋天明一边吃那诱人的肉酱,一边看着面无表情的秦云东,心中哎呦一声,只能放下那碗面,扔了几块钱跑了过去。 火车站没票是进不了站的,雷晓楠没敢在两人前面,被拦在了外面。 “秦云东!你说的不算,分手只能我自己说!你永远别想甩开我!” 雷晓楠垫着脚尖,脸色激动的咬牙喊道,伸手在空中出气地挥舞了几下,一股莫名的好胜心油然而生…… 绿皮火车还是主要的交通工具,火车滑轮酷驰的声音和人们的闲聊声伴随在一起,烟火气十足。 宋天明也算是懂事,掏出两个铝质饭盒泡了两袋三鲜面,还把从家里带的鸡蛋拿了两个出来。 “秦科,我其实一直想问,咱们不是礼拜一去报道嘛,可今天才……” 宋天明扒拉了一口方便面,含糊的开口问道。 秦云东早来自然有早来的原因,既然浠水县纪检委如此水深,那自己上任那天指不定多少人都盯着自己。 想要了解情况还需要提前进入,等真的到了那个位置,有些东西想知道就难了…… 秦云东咬了一口鸡蛋笑道“古有朱元璋微服私访,虽然我比不上那皇上,可暗访咱可是干过不少。” 暗访? 宋天明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道“哈哈,果然还得是秦科啊,搞得我都有点激动起来了……” “行了,我大不了你几岁,容我托大你喊我东哥就行,当然,你小子别以为这是个好差事,真正的麻烦还没来呢!” “好嘞东哥,我紧跟你步伐!” …… 两人的话刚刚说完,此时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凑了身子过来。 “上访?莫非两位小兄弟也是去上访的?你们浠水县哪个村儿的,我是岳山村的。” 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身子有些佝偻,脸上那苍老的皱纹能看得出来是个农地的受苦人。 浠水县月山村?! 秦云东并不了解这个地方,但浠水县却是让自己神经敏感了起来。 宋天明刚准备摆手示意,而秦云东则将对方手按了下来,露出笑容道“我们之前上访过没什么结果,老哥这是为啥上访呀。” 中年男人提了提自己的化肥袋子低声道“哎,别提了,前些年我租了村里的几亩地,合同都签订了,结果人家上面给的几万块钱补助不仅没拿到手,而且又要修什么厂房!” “出事儿之后,村里不仅不告诉我实情,还拦着我,想用两千块钱打发了我。” “我心里憋着这口气赌得不行,必须找省里讨一个真相!” …… 啥? 农业三项补助资金早已经发了四五年,所有的区县的申报材料秦云东是看过的,全都已经落实到每户人家。 合着这些人玩灯下黑? 况且这种补助只给农用地发放,农用地又怎么能修建厂房?! 私吞补助资金!未土地性质私自违建!村里公职人员权钱交易?! 这仅仅是一个事情竟然捅出这么多名头! 秦云东眉头紧皱,双手不由的攥紧,知道浠水县乱,却没想到农民的钱都贪! “在那边!那不是刘老三嘛!” 此时一阵喊声传来,两三个中年人纷纷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旁边的中年男人。 “妈的,刘老三你又准备去省里上访是吧!一不留神就跑出去了,还撞倒了村里的人,你赶紧跟我回去!” 男人被吓了一条,可看清楚来人之后也没有底虚“都放开我,你们占我的地,拿我的钱,不给我我就一直上访!” 一阵阵吵闹声让整个车厢也乱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聚集于此。 宋天明听了男人的遭遇,心中自然气不过,看着这场面刚准备上前说话,而秦云东则拍了拍对方的大腿,示意先坐下。 第二天一大早,秦云东将最后工作结束交接之后,没有理会任何人,孤身一人坐上了小三轮的黑车。 按理说领导调任报道时是要领导相伴前去,秦云东走马上任,周通平肯定是要亲自去的,可秦云东可不想那么大的阵仗。 一方面这种排场秦云东不舒服,另一方面则是将自己推到了浠水县的高处,不利于开展工作。 等秦云东到了火车站的时候,宋天明背着两大包行李早早的便等在了车站口。 “秦科,票我已经买好了,中午一点十分开车,到了那边就差不多要天黑了。” 宋天明手中拿着两张车票晃了一下笑道。 秦云东抬手看了看那棕皮质的手表,环顾一圈道“还有一个多小时,先去吃碗面再走吧。” 话音刚刚落下,两人刚准备朝旁边的大碗面小饭馆走去,一阵熟悉的呼喊声传了过来。 “秦云东,你给我站住!” 这熟悉的声音,就算秦云东不回头都知道是谁,除了那雷晓楠还有谁! 雷晓楠穿着白色的半袖,蓝色的牛仔裤更是略显身材,甩了一把长发小跑了过来“秦云东,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一声不吭就要走了?” 秦云东没想到这妮儿竟然追到了火车站,微微愣在原地。 “怎么,这个时候没话说了?你平时和领导说的那些话呢,一碰见我就不想说了?” “这可不是当初你爹妈求着我爸要介绍认识的时候了,当初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前途呢。” “说到底还是被人家赶到了个浠水县,你还真以为我离了你找不到好的?” …… 雷晓楠平时的喋喋不休,秦云东也就放任不管了,可父母是秦云东最后的原则! 本下意识要上前拦着的宋天明也有些不知所措,识相道“那个,秦科……那个我先进去点面哈。” 宋天明立马快步走开,而秦云东脸色微沉“我的事不用你插手,另外最好管住你那张嘴,少拿我爸妈挂在嘴边!” “秦云东,你之前从我就和你分手信不信。” “不好意思,我们就没在一起过!” …… 秦云东说完话便立马转身走去。 没在一起过?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回彻在雷晓楠耳旁! 雷晓楠从小到大在哪个学校不是校花的存在,追的人无数,而秦云东竟然能这样“甩”了她! 看着秦云东不断走远的背影,雷晓楠这个时候慌张了,虽说秦云东去了浠水县,这毕竟是不到三十岁的副处,自己丢了这个大腿,还怎么找! “天明不吃了,咱直接进站了!” 秦云东朝着前面的宋天明喊道,而宋天明刚刚端上一碗肉酱面,刚喝了一口汤准备酣畅淋漓地吃一顿。 这怎么就不吃了! 宋天明一边吃那诱人的肉酱,一边看着面无表情的秦云东,心中哎呦一声,只能放下那碗面,扔了几块钱跑了过去。 火车站没票是进不了站的,雷晓楠没敢在两人前面,被拦在了外面。 “秦云东!你说的不算,分手只能我自己说!你永远别想甩开我!” 雷晓楠垫着脚尖,脸色激动的咬牙喊道,伸手在空中出气地挥舞了几下,一股莫名的好胜心油然而生…… 绿皮火车还是主要的交通工具,火车滑轮酷驰的声音和人们的闲聊声伴随在一起,烟火气十足。 宋天明也算是懂事,掏出两个铝质饭盒泡了两袋三鲜面,还把从家里带的鸡蛋拿了两个出来。 “秦科,我其实一直想问,咱们不是礼拜一去报道嘛,可今天才……” 宋天明扒拉了一口方便面,含糊的开口问道。 秦云东早来自然有早来的原因,既然浠水县纪检委如此水深,那自己上任那天指不定多少人都盯着自己。 想要了解情况还需要提前进入,等真的到了那个位置,有些东西想知道就难了…… 秦云东咬了一口鸡蛋笑道“古有朱元璋微服私访,虽然我比不上那皇上,可暗访咱可是干过不少。” 暗访? 宋天明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道“哈哈,果然还得是秦科啊,搞得我都有点激动起来了……” “行了,我大不了你几岁,容我托大你喊我东哥就行,当然,你小子别以为这是个好差事,真正的麻烦还没来呢!” “好嘞东哥,我紧跟你步伐!” …… 两人的话刚刚说完,此时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凑了身子过来。 “上访?莫非两位小兄弟也是去上访的?你们浠水县哪个村儿的,我是岳山村的。” 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身子有些佝偻,脸上那苍老的皱纹能看得出来是个农地的受苦人。 浠水县月山村?! 秦云东并不了解这个地方,但浠水县却是让自己神经敏感了起来。 宋天明刚准备摆手示意,而秦云东则将对方手按了下来,露出笑容道“我们之前上访过没什么结果,老哥这是为啥上访呀。” 中年男人提了提自己的化肥袋子低声道“哎,别提了,前些年我租了村里的几亩地,合同都签订了,结果人家上面给的几万块钱补助不仅没拿到手,而且又要修什么厂房!” “出事儿之后,村里不仅不告诉我实情,还拦着我,想用两千块钱打发了我。” “我心里憋着这口气赌得不行,必须找省里讨一个真相!” …… 啥? 农业三项补助资金早已经发了四五年,所有的区县的申报材料秦云东是看过的,全都已经落实到每户人家。 合着这些人玩灯下黑? 况且这种补助只给农用地发放,农用地又怎么能修建厂房?! 私吞补助资金!未土地性质私自违建!村里公职人员权钱交易?! 这仅仅是一个事情竟然捅出这么多名头! 秦云东眉头紧皱,双手不由的攥紧,知道浠水县乱,却没想到农民的钱都贪! “在那边!那不是刘老三嘛!” 此时一阵喊声传来,两三个中年人纷纷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旁边的中年男人。 “妈的,刘老三你又准备去省里上访是吧!一不留神就跑出去了,还撞倒了村里的人,你赶紧跟我回去!” 男人被吓了一条,可看清楚来人之后也没有底虚“都放开我,你们占我的地,拿我的钱,不给我我就一直上访!” 一阵阵吵闹声让整个车厢也乱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聚集于此。 宋天明听了男人的遭遇,心中自然气不过,看着这场面刚准备上前说话,而秦云东则拍了拍对方的大腿,示意先坐下。 第4章震慑刘老三 宋天明慢慢坐下,但明显挂着一脸怒容。 坐在他对面的大妈好心地劝“孩儿啊,那些人凶得很,别置气。” 宋天明勉强冲大妈笑了笑,又非常不理解地看了一眼秦云东,深深叹口气。 此时刘老三被几个人拖拽住,他急的大声叫嚷“大家评评理,这样霸道……” 啪! 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 刘老三被打蒙了,捂着脸愣愣地问“恁咋打人?” “打你都算轻的,不跟我回去,就是逼我上手段,你和你媳妇都等着蹲班房吧。” 打人的秃头男气急败坏地咆哮。 刘老三听说还要牵连自己媳妇,不由浑身一激灵,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宋天明忍无可忍,起身怒斥“你们凭什么打人抓人!” “我警告你,别妨碍执行公务,否则我把你也带走。” “执行公务?请出示你的证件,我看看是哪个部门可以目无王法。” 秃头男看没有吓唬住宋天明,不由开始心虚。 但目前局势已经僵持,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耍横。 “胆子不小,敢查老子的证件,我先问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宋天明还没有说话,秦云东站起来。 “执行公务要携带证件,普通老百姓有权要求出示。” 秃头男以为秦云东承认是老百姓,气焰重新高涨。 “县里有政策,对待越级上访者,可以采取必要措施阻拦。对于煽动闹事者严惩不贷!” 他从兜里亮出一副手铐,目露凶光向四周巡视。 乘客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和他的目光接触。 “根据相关规定,上访处置权归省级。别说你,就算你们县也没资格越权。” 秦云东没有在意秃头男的嚣张,很敏锐地抓住了引发冲突的要害。 秃头男懵了。 他明显不知道秦云东所说的规定,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相关规定明确严禁使用警械对待上访者,更不允许违法拘禁扣押。你是哪个单位的,执行的是浠水县哪份文件?” 秦云东看出秃头男是个冒牌货,乘胜追击连续逼问。 秃头男被秦云东一身正气震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他们根本不是公家人,都是保安,是我要告的那个公司的保安。” 刘老三看秃头男气馁,一下子来了底气,大声揭开秃头男的老底。 车厢里的乘客闻听马上炸了锅。 “什么鬼公司胆子太大了,居然公开在火车上抓人。” “马上拍下来,传到网上给他们曝曝光。” “别让他们跑了,立刻报警!” …… 秃头男和其他几个保安眼见惹起众怒,又见很多乘客都举起手机,慌得用手挡脸撒腿就跑。 宋天明想去追,秦云东却抓住他的手腕,向他轻轻摇摇头。 处理保安就要亮明身份,秦 云东的微服私访计划就会泡汤。 反正只要有刘老三的举报,晚几天处理也没关系,郡城公司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谢谢你啊,要不是碰到你这个明白人,我就会被带回去小黑屋了。?.)]?▎?&?&??()?()” 刘老三对秦云东千恩万谢。 “放心,他们无权关押拘禁你,但是信访是有章程的,做事应该按规矩来,越级信访不受理,你要闹事就把有理变成没理,不划算啊,老哥。()?()” 秦云东让刘老三坐下,毫无架子地和他促膝谈心。 “咱只是普通农民,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这样啊。我去镇上告状被赶出得好听,啥正事也不办,所以我才一气之下想去省里……()?()” 刘老三开始大倒苦水,讲述自己面对的不公。 秦云东认真听着,几乎不打断他的话,让他尽情释放压抑已久的不满。 火车像一条巨龙穿越大地。 车窗外,一片片金黄色的麦田如波浪般起伏,与碧水蓝天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听完刘老三的讲述,秦云东耐心地给刘老三讲解信访制度和流程,通俗易懂的讲解让刘老三听得豁然开朗。 宋天明暗自赞叹,秦云东的理论知识真是扎实。 很多拗口的规章制度,秦云东都能解释得既形象又透彻。 刘老三彻底被说服,爽快地答应不再去省里上访,准备过几天再去浠水县信访办问结果。 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全黑了。 火车终于抵达浠水站。 此时的刘老三已经把秦云东视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主动替秦云东搬行李,一直把这位新结交的朋友送下车。 “老哥别上火,稳住神不愁打粮食,你的事肯定会有结果,咱们也肯定能再见面。()? ()” 秦云东接过行李箱,亲热地拍拍刘老三的肩膀,趁机再安抚他两句。 越级上访的确是让人头疼的事,他必须把刘老三稳住,给自己腾出处理案件的时间。 “我听你的,耐心等结果。兄弟,下次要是能见面,一定到我家做客,我请你喝酒。” 刘老三恋恋不舍地向秦云东挥手告别。 宋天明跟着秦云东走出车站,一路沉默不语。 “天明,你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气?” 秦云东随口问了一句,目光却扫视着浠水火车站广场环境。 “秦科,您做思想工作深入浅出,为我上了一堂生动的演示课,我一直在揣摩其中的精髓。” 宋天明挠挠头,一脸崇敬地解释。 “做思想工作看似复杂其实并不难,掌握两个原则就可以。” 秦云东辨别好方向,拉起行李箱就走。 “哪两条原则?” 宋天明马上跟过去,急切地想知道秘诀。 “第一,换位思考,将心比心;第二,说人话,办人事。” 秦云东回答得很简单,宋天明却如获至宝,马上默念了几遍。 听上去很简单,想要做到像秦云东那 样游刃有余还真不容易。()?() 两人搭乘公交车来到老城区,秦云东沿着一条小街道走了几分钟,直接走进一家小旅馆。 ?想看楚乔写的《权力巅峰从纪委开始》第4章震慑刘老三吗?请记住.的域名[(.)]????╬?╬? ()?() 宋天明皱了皱眉,还是跟着走进旅馆。()?() 他刚进门就闻到浓重的霉味,墙壁泛黄,低劣的地板革有多处翘起,恍然进入了年代剧里的环境。()?() 秦云东丝毫不介意,简单问前台几个问题,直接定了一个标准间。 两人走进房间,宋天明顺手打开电灯。 狭窄的空间,简陋的设施,皱巴巴的格子床单,都让他有种喘不上气的压抑感。 “咱干嘛住得这么寒酸,住快捷酒店也贵不了多少钱啊。” 宋天明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咕哝了一句。 “你住不惯?” 秦云东蹲在地上打开行李箱。 “我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才跟您来的,但我觉得完全没必要住这里。” 宋天明摇晃了一下桌子上的暖水瓶,恍惚间像是回到大学打水的日子。 “老城区、小旅馆才是最接地气的地方,搞调研就要来这种地方,你才能看到一座城市的真实面貌。” 秦云东很平静地把换洗的衣服放在床上。 宋天明若有所思低下头,但很快就醒悟过来。 那些灯红酒绿的摩天大厦虽然好看时尚,但只是门面。 支撑一座城的里子是百姓,他们的生活状态决定了这座城的未来。 在乎面子,就会失焦里子。 调研不体验百姓生活,就是走过场,那提前跑来调研什么? 思想通了,宋天明仿佛一下子也适应了小旅馆的环境。 “我向您做检讨,我差点犯了官僚主义错误。”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别说的那么严重,官僚主义的帽子还戴不到你头上。” 秦云东瞟了一眼宋天明,欣慰地笑了。 他没有看走眼,宋天明是个可造之材。 第5章早餐吃出三件事 第二天清晨,浠水古城逐渐醒过来。 薄薄的雾气中,老人摇着鸟笼出家门遛弯,空地有中年人挥舞长鞭打陀螺,时不时有中学生骑自行车飞驰而过。 巷子口已经聚集了四五个小吃摊,金黄酥脆的油条在油锅里翻滚,圆桶锅里的小米粥、豆浆热气腾腾,蒸笼冒着白烟,包子的香味正诱人。 秦云东从小旅馆出来,做着扩胸动作,向小吃摊走来。 “现在才刚过六点,东哥,咱起来得太早了吧?” 跟在他身后的宋天明不停打着哈欠,还是一脸的半梦半醒。 两人昨晚看材料到凌晨两点,现在这么早又起床,宋天明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睡三四个小时就可以了,你应该尽早适应这样的工作节奏。” 秦云东跟随周书记三年,熬夜写材料,准点上班精力充沛投入工作,他已经习惯了。 “师傅,吃点啥,包子是现包哩,小米粥是现熬哩。” 摊位上的大妈手持大勺,搅动着米粥招呼秦云东。 “大妈,您的粥真地道,一看就是熬出来的米油,不是勾粉芡糊弄人。” 秦云东凑上去看着,连连夸赞。 “一听就知道你是行家,你随便打听,俺家的小米粥熬了三个小时哩,来一碗吧,可香了。” 大妈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心地露出笑容。 “一碗可不够,我要两碗。”秦云东指了指蒸笼,“包子是什么馅的?” “荤素都有,荤的是猪肉大葱,素的是韭菜鸡蛋,薄皮大馅。” “那就荤素各要一笼,都尝尝。” “中哩,你坐吧,马上给你端过去。” 秦云东选择坐在最靠近煤炉的小饭桌前。 “师傅,这里挨着煤火,热,你可以坐远一点儿。” 大妈端着笼屉向秦云东好心提醒。 “没关系,我喜欢边吃边聊天,热闹。” 秦云东乐呵呵地伸手去接笼屉。 宋天明赶忙抢先一步接过笼屉。 “一看你就是文化人,我没上过学,不可能和你聊一块。” 大妈把小米粥放在桌子上。 “大妈,你摆摊多久了?” 秦云东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问。 “唉,别提了,说起来就一肚子火。” “我在火车站开店十年,两个月前县里通知拆迁,限令我们搬走,既不提安置,也不给钱,只打了一个白条,说啥时候有钱再给。” “我们商户都不同意,但有啥办法,人家断水断电封门,不关门也不行了。” 大妈气哼哼地把第二碗小米粥放在桌子上,溅出了一溜米汤。 宋天明摆摆手让大妈去忙,他拿了纸巾把桌子擦干净。 秦云东这才知道火车站到处都是围挡,原来是要大规模拆迁。 “这好像不对吧,县里没钱干嘛要拆迁?” 秦云东低头喝了口小米粥,味道确实不错。 “听说是市里周书记要求的,要建一个白酒博物馆,推广浠水县白酒文化。()?()” 大妈唉声叹气地为新来的客人盛小米粥。 秦云东吃不下了。 他抬起头快速回忆,可以断定周书记从来没有讲过,更没有批示过浠水建什么白酒博物馆。 浠水县实在太可恶了,居然敢往周书记身上泼脏水。 “别听他们鬼扯,浠水县经济全省倒数第一,地方又偏远,建博物馆只是个幌子。()?()” 新来的客人忍不住插话。 “博物馆是幌子,那他们真实目的是什么?()?()” 秦云东扭头微笑问客人。 “面子工程呗。?()???╬?╬?()?()” 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短袖白衬衣,戴着眼镜像是个文化人。 他听出秦云东是外地口音,只是简单说一句就低头喝粥,不想再多说。 “我听说浠水县酒厂是纳税大户,宣传当地企业好像也说得过去。” 秦云东故意放大声音和宋天明说话。 “你懂什么,酒厂只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果然,眼镜男忍不住又插话。 据他所说,为了让浠水县的gdp不至于太难看,只能数据造假注水。 注水太多难免被查出来,于是浠水县又包装出一个畅销全国的酒厂,掩盖gdp真相。 秦云东连连摇头,对他的说辞似乎压根不信。 眼镜男哼了一声,晃了晃卷成筒状的报纸。 “我是记者,对浠水县出的烂事门清,你爱信不信。” 他喝完粥,抓起包子匆匆离去。 秦云东走过去,展开扔在桌子上的报纸,原来是一份《浠水周报》。 他随手翻看时,那位记者又跑回来。 他一把拽走报纸“想看就去买,又不贵。” 秦云东望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师傅,你们快点吃,到七点我要收摊了。” 大妈看秦云东四平八稳吃饭,似乎没有上班赶路的意思,不由对他提醒。 秦云东看看腕表,点点头,继续吃饭。 这种路边摊都是非法经营,上班早高峰到之前,肯定会有城管出来检查。 宋天明却好奇地问为什么收摊这么早。 “城管七点半巡街,被他们薅住,不但罚款,还要砸摊没收我的家伙什。” 大妈担心地向街道两边张望。 “城管粗暴了点儿,但占道经营也不对,您还是尽快找个店铺吧。” 秦云东吃完饭,站起身。 “官字两个口,横竖都是他们有理。我的店铺好端端被收走,他们咋不吭气?” 大妈不满地发起牢骚。 秦云东笑了笑,转身向到小旅馆的房间。 “天明,这顿早餐有什么收获?” 秦云东坐在床沿,从文件袋里又翻出昨天的文件。 他问的当然不是早餐味道。 “城建、城管都有不小问题,最严重的应该是数据造假。” 宋天明为秦云东沏了一杯茶。 “浠水县纪检委提供的线索中,没有包括数据造假,这说明什么情况?” 秦云东把文件扔在床上,接过茶杯,走到窗前。 昨夜,他们连夜看完浠水县纪检委移送的线索文件。 秦云东害怕自己遗漏,刚才又翻了一遍,的确没有浠水县酒厂的材料。 “东哥,会不会是纪检委的确没有收到过线索,不知道酒厂的真相……” 宋天明核对着文件猜测道。 “这么大的事,一个记者都知道,纪检委却毫无线索,可能吗?” 秦云东连连摇头。 “或许……那个记者不是记者,或许他没有证据,纯粹个人揣测……” 宋天明绞尽脑汁向领导提供尽可能多的可能性。 “他的确不是记者,只是个不起眼的编辑,万劲松。” 秦云东笑着喝了一口茶。 第6章菜鸟碰到老狐狸 宋天明很惊讶“您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只是推测,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秦云东在早餐摊翻《浠水周报》时,看出那是正式出版前的样报。 样报的文化版上有红蓝圆珠笔圈圈点点的符号。 那是编辑修改文字经常用的标记号。 “文化版只有一个编辑,那就是万劲松。一个编辑愤世嫉俗很正常,对酒厂了如指掌就有点不太正常。” 秦云东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这个万劲松一定掌握了重要的线索,他才会显得那么成竹在胸。 “东哥,您真厉害,咱要不就去报社找他多了解的情况吧。” “我还不知道这位编辑姓汪还是姓蒋,别被人当枪使了。咱们还是按自己的计划继续推进。” 为了提高效率,根据线索材料,秦云东把暗访区域分开,宋天明去居民区走访,他坐上中巴车去乡镇,晚上回小旅馆彼此通报过程。 看秦云东坐公交车去了长途站,宋天明连续几次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暗访,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宋天明沿途不断打听问道,倒了几趟车才来到浠水县酒厂家属院。 酒厂是浠水县的明星企业,家属院看上去也比别的地方更规整美观。 一进大门就是个大花坛,种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鲜艳夺目。 内部道路是双向两车道,路两侧是高大的梧桐树,树后是七层红砖楼整齐排列,一眼望不到头。 真是好气派啊。 由于今天是礼拜四,局面大多数都上班上学,家属院内几乎看不见人影。 只有家属院门口的树下,有个老头半躺半坐在摇椅上,用蒲扇轻轻拍着肚子,闭着眼跟随耳边的收音机哼戏,很是悠闲。 “大爷,您好啊。” 宋天明走过去,微笑着打招呼。 老头没有听见,还陶醉在戏曲中。 宋天明只好轻咳一声,放大嗓门。 “大爷,您……” “叫啥叫,我又不聋,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礼貌。” 老头忽然睁开眼不满地咕哝一声。 宋天明被噎的张口结舌。 他想辩解,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大爷,给您打听一个事。” “说,啥事?” “请问这是不是浠水酒厂的家属院?” “没错,这就是酒厂家属院,你是找人的吧?” “我是刚毕业的学生,听说酒厂的效益好,想打听打听厂里的情况。” 宋天明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过去。 “你算问对人了,我刚从酒厂退休,想了解啥尽管问。” 老头看是红塔山,顺手接过来。 宋天明看有门,心中高兴,马上拿出火机为老头点烟。 他在路上已经模拟了场景对白,按台词说下去就能套出有价值的信息。 “酒厂一线工人的工资咋样,像我这样的新人能拿多少?” “工资大概五六百,加上补助和奖金啥的,每月拿个一千块钱没问题。” 这个工资在2001年算不错的了,尤其是在一个著名的贫困县。 宋天明有些茫然,酒厂工人能拿这么高的工资,说明厂子效益确实好。 万劲松说酒厂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来并不符合实际情况。 “大爷,听说咱厂的酒能卖到全国各地,是真的吗?” “也不能说全国都有,大多数都卖到省会城市。酒的价格贵,小地方的人消费不起。” 老头回答的很麻利,眯着眼等宋天明继续问。 宋天明却没词了。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剧本设定,他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 “小伙子,你叫啥,分到哪个车间?我和车间主任都熟,可以帮你说说好话。” 老头开始向他提问。 “我只是先打听一下。既然酒厂这么好,我放心了,现在就去应聘。” 宋天明说完转头就走,他生怕老头再问下去,他就要露馅了。 看宋天明走远,老头起身踢开家属院传达室的门。 房间里两个正打瞌睡的人惊醒过来。 “让你们俩在这里盯着,你们特么还敢睡觉,差点坏了老子的大事,统统卷铺盖卷滚蛋!” 老头目露凶光,破口大骂。 “李主任,昨晚我们陪着您打牌一整夜,实在困得睁不开眼……” 那两个人堆起笑脸赔不是。 李主任挥手制止他们,拉开窗户指了指宋天明。 “这小子转弯抹角打听酒厂的情况,居心叵测,来者不善嘛。” 李主任眯缝着眼睛,嘴角带着狞笑。 “李主任,您发话,是把他绑了, 还是打折他的腿?” 两个门卫立刻撸胳膊挽袖子,急于在李主任面前表功。 “你们两个二货动动脑子好不好,蠢货!” 李主任挥蒲扇一人打了一下。 想挖掘酒厂内幕的人背后都有背景。 不查清底细就动手,说不定就引火烧身。 “立刻盯上去,不许惊动他,看他都去哪里,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和他产生冲突。去吧!” 两个人得令,撒腿向宋天明追去。 李主任心神不宁在屋里转了两分钟,还是拿起电话,拨通酒厂厂长办公室。 “厂长,我是保卫处的老李,发现一个外地口音的可疑人物打听酒厂的情况,向您汇报……” 宋天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背后已经有两个人在盯梢。 他坐公交车来到酒厂,站在马路对面仔细观察了半个小时。 酒厂颇有现代化企业的样子,气派的大门,一飞冲天的喷泉,高大整洁的车间厂房,进进出出的货车,繁忙又秩序井然。 这明显就是个兴旺发达的企业嘛。 宋天明摇摇头,万劲松简直就是在恶意造谣。 酒厂调查结束,宋天明又陆续走访了举报材料涉及的多个居民区,直到天黑,他才回到小旅馆。 他走进房间看秦云东还没有回来,便趴在床上记录一天的暗访信息汇总。 还没写几行字,又困又累的他歪头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天明被叫醒。 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秦云东站在床前。 秦云东笑着说“瞧你小呼噜打的,咱们现在就去吃饭,吃饱让你美美睡一觉。” 宋天明很惊讶“您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只是推测,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秦云东在早餐摊翻《浠水周报》时,看出那是正式出版前的样报。 样报的文化版上有红蓝圆珠笔圈圈点点的符号。 那是编辑修改文字经常用的标记号。 “文化版只有一个编辑,那就是万劲松。一个编辑愤世嫉俗很正常,对酒厂了如指掌就有点不太正常。” 秦云东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这个万劲松一定掌握了重要的线索,他才会显得那么成竹在胸。 “东哥,您真厉害,咱要不就去报社找他多了解的情况吧。” “我还不知道这位编辑姓汪还是姓蒋,别被人当枪使了。咱们还是按自己的计划继续推进。” 为了提高效率,根据线索材料,秦云东把暗访区域分开,宋天明去居民区走访,他坐上中巴车去乡镇,晚上回小旅馆彼此通报过程。 看秦云东坐公交车去了长途站,宋天明连续几次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暗访,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宋天明沿途不断打听问道,倒了几趟车才来到浠水县酒厂家属院。 酒厂是浠水县的明星企业,家属院看上去也比别的地方更规整美观。 一进大门就是个大花坛,种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鲜艳夺目。 内部道路是双向两车道,路两侧是高大的梧桐树,树后是七层红砖楼整齐排列,一眼望不到头。 真是好气派啊。 由于今天是礼拜四,局面大多数都上班上学,家属院内几乎看不见人影。 只有家属院门口的树下,有个老头半躺半坐在摇椅上,用蒲扇轻轻拍着肚子,闭着眼跟随耳边的收音机哼戏,很是悠闲。 “大爷,您好啊。” 宋天明走过去,微笑着打招呼。 老头没有听见,还陶醉在戏曲中。 宋天明只好轻咳一声,放大嗓门。 “大爷,您……” “叫啥叫,我又不聋,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礼貌。” 老头忽然睁开眼不满地咕哝一声。 宋天明被噎的张口结舌。 他想辩解,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大爷,给您打听一个事。” “说,啥事?” “请问这是不是浠水酒厂的家属院?” “没错,这就是酒厂家属院,你是找人的吧?” “我是刚毕业的学生,听说酒厂的效益好,想打听打听厂里的情况。” 宋天明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过去。 “你算问对人了,我刚从酒厂退休,想了解啥尽管问。” 老头看是红塔山,顺手接过来。 宋天明看有门,心中高兴,马上拿出火机为老头点烟。 他在路上已经模拟了场景对白,按台词说下去就能套出有价值的信息。 “酒厂一线工人的工资咋样,像我这样的新人能拿多少?” “工资大概五六百,加上补助和奖 金啥的,每月拿个一千块钱没问题。” 这个工资在2001年算不错的了,尤其是在一个著名的贫困县。 宋天明有些茫然,酒厂工人能拿这么高的工资,说明厂子效益确实好。 万劲松说酒厂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来并不符合实际情况。 “大爷,听说咱厂的酒能卖到全国各地,是真的吗?” “也不能说全国都有,大多数都卖到省会城市。酒的价格贵,小地方的人消费不起。” 老头回答的很麻利,眯着眼等宋天明继续问。 宋天明却没词了。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剧本设定,他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 “小伙子,你叫啥,分到哪个车间?我和车间主任都熟,可以帮你说说好话。” 老头开始向他提问。 “我只是先打听一下。既然酒厂这么好,我放心了,现在就去应聘。” 宋天明说完转头就走,他生怕老头再问下去,他就要露馅了。 看宋天明走远,老头起身踢开家属院传达室的门。 房间里两个正打瞌睡的人惊醒过来。 “让你们俩在这里盯着,你们特么还敢睡觉,差点坏了老子的大事,统统卷铺盖卷滚蛋!” 老头目露凶光,破口大骂。 “李主任,昨晚我们陪着您打牌一整夜,实在困得睁不开眼……” 那两个人堆起笑脸赔不是。 李主任挥手制止他们,拉开窗户指了指宋天明。 “这小子转弯抹角打听酒厂的情况,居心叵测,来者不善嘛。” 李主任眯缝着眼睛,嘴角带着狞笑。 “李主任,您发话,是把他绑了,还是打折他的腿?” 两个门卫立刻撸胳膊挽袖子,急于在李主任面前表功。 “你们两个二货动动脑子好不好,蠢货!” 李主任挥蒲扇一人打了一下。 想挖掘酒厂内幕的人背后都有背景。 不查清底细就动手,说不定就引火烧身。 “立刻盯上去,不许惊动他,看他都去哪里,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和他产生冲突。去吧!” 两个人得令,撒腿向宋天明追去。 李主任心神不宁在屋里转了两分钟,还是拿起电话,拨通酒厂厂长办公室。 “厂长,我是保卫处的老李,发现一个外地口音的可疑人物打听酒厂的情况,向您汇报……” 宋天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背后已经有两个人在盯梢。 他坐公交车来到酒厂,站在马路对面仔细观察了半个小时。 酒厂颇有现代化企业的样子,气派的大门,一飞冲天的喷泉,高大整洁的车间厂房,进进出出的货车,繁忙又秩序井然。 这明显就是个兴旺发达的企业嘛。 宋天明摇摇头,万劲松简直就是在恶意造谣。 酒厂调查结束,宋天明又陆续走访了举报材料涉及的多个居民区,直到天黑,他才回到小旅馆。 他走进房间看秦云东还没有回来,便趴在床上记录一天的暗访信息汇总。 还没写几行字,又困又累的他歪头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天明被叫醒。 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秦云东站在床前。 秦云东笑着说“瞧你小呼噜打的,咱们现在就去吃饭,吃饱让你美美睡一觉。” 第7章想盯梢就继续盯 在小旅馆附近的小巷里,有一个热闹的饭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酒馆的饭菜质量一般,但菜量大,价格低,吸引了很多附近居民在这里吃饭。 饭店的角落里有一张两人座的小饭桌,秦云东和宋天明埋头狼吞虎咽吃着羊肉拉条。 这是他们两天来第一次吃上真正的饭,觉得像是在吃珍馐美味。 很快,两个人都把大份拉条吃了个精光。 “喝二两酒解解乏,回去再冲个澡,今晚睡的才叫香。” 秦云东拿起酒瓶要给宋天明倒酒。 “东哥,我咋能让你倒酒,我来。” 宋天明懂规矩,说什么也不让秦云东倒酒。 “你去了解浠水酒厂,有什么收获吗?” “唉,甭提了,咱被万劲松骗了,人家酒厂的确是好企业。” 宋天明双手端着酒杯,恭恭敬敬放在秦云东面前。 他看看四周,身子前倾,把到酒厂家属院和亲自观察酒厂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 秦云东捏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 “我觉得不是万劲松骗你,而是那个老头在骗你。” 秦云东笑着举起酒杯。 宋天明忙举杯,用杯沿轻轻碰了碰秦云东的杯底。 “老头和我第一次见面,他怎么骗我?” 宋天明喝了一口酒,不解地问。 “浠水酒厂那么大的名气,那么高的工资,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他们用得着招聘工人吗?” 秦云东抿了一口酒,敏锐地指出宋天明说话的漏洞。 宋天明当即就懵了。 “再有,浠水是经济欠发达地区,交通不便,你一个外地大学生,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酒厂当工人?” “你既然想当工人,最关心的是车间内的情况,工作时长、工友关系、工作环境等等,但你都不问,反而问酒厂销售区域,不反常吗?” “你打听酒厂的情况,完全可以去酒厂咨询人事科。上班时间跑到家属院问一个退休老头,是不是有点做贼心虚?” 秦云东一连串的问题,让宋天明背后冒出冷汗。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剧本,在秦云东面前却破绽百出。 “那个老头对答如流,说明他思维敏锐,反应很快,但这个老头丝毫没有怀疑你的反常,那就说不过去了。” 秦云东又捏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意味深长地看着宋天明。 “您的意思……老头知道我是来暗访的,所以他将计就计,编了一整套谎言骗我……这个老狐狸。” 宋天明猛地举杯喝完酒,低下头恨恨地骂了一句。 “但是……我的确在酒厂门前亲眼所见,酒厂货车进进出出,肯定是生意非常好才会这样啊。” 宋天明抬起头,一脸困惑地问道。 “你记了货车的车牌号吗?货车是什么牌子,什么款式,多少吨位?” “我……我没注意……” 宋天明惭愧地低下头。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观察力欠缺太多了。 秦云东并没有批评他,一个刚入门三个月的新人,不能要求太苛刻。 “浠水酒厂利税高居榜首,一直处于风口浪尖,假如他们是弄虚作假,就会挖空心思瞒过上级领导突击检查,新闻媒体的暗访。对付这样的企业,一定要细致细致再细致。()?()” 秦云东耐心地给他分析指导。 宋天明连连点头,心悦诚服承认自己工作上的失误。 “虽然你欠缺一些经验,但工作态度很好,你已经很努力了,希望你认真总结经验,不断取得进步。()?()” 秦云东微笑鼓励宋天明。 年轻人个性鲜明,不宜过多否定。三分敲打,七分送出小红花。 “东哥,我啥也不说了,您就看我今后的表现吧。()?()” 宋天明很感动秦云东对他的认可,规规矩矩和秦云东碰杯。 他刚把酒杯放到唇边,忽然停住了。 “东哥,那个老头这么阴险,恐怕不会只是骗我那么简单,他会不会……▼()▼3▼@?@?▼()?()” 说着,宋天明猛地转过头,看向饭店里的客人。 秦云东笑了。 宋天明后知后觉,好过不知不觉。 “酒厂的人当然会跟踪你,我猜你离开酒厂家属院后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了。” “我们……岂不是暴露……都怪我……” 宋天明懊悔地恨不得抽自己。 如果提前暴露,秦云东的暗访计划失败,他就是罪魁祸首。 “他们顶多知道我们在查浠水县,肯定还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继续查,他们盯梢就让他们继续盯。但需要随机增加和暗访无关的地点,扰乱他们的判断。 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的任务也该结束了。” 秦云东看上去依旧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其实他内心也有些后悔自己大意了。 他让宋天明独自执行任务,就应该指导做好暗访规划。 秦云东认为很简单的事,对于一个菜鸟来说,却很可能会办砸。 教训深刻啊。 真应了那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两人吃完饭走出饭店,秦云东却没有回小旅馆。 “不能让盯梢的人知道我们住哪里,如果找到我们携带的文件,那就前功尽弃了。” 秦云东走向停在路旁的出租车。 宋天明忙拉开车门请他坐到后座,自己则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先生去哪?” 司机发动汽车。 “到皇冠魅力酒店。” 秦云东来过浠水县,接待办的人给他们安排的就是这家最高档的酒店。 “两位先生是在那里住,还是去那里玩?” “怎么讲?” “酒店地下一层是舞厅和卡拉ok,很多有钱人都去那里潇洒。你们要报我的车号,他们会给你们打九五折。” “无利不起早,你也有提成可以拿吧?” “哈哈,看透不说透,才是好朋友嘛。” 汽车驶入浠水县繁华街道,这里霓虹闪烁照亮夜空,简直和老城区属于两个世界。 在皇冠魅力酒店下了车,秦云东径直走进酒店大堂,到电梯门前按了向下按键。 “东哥,您真要去那种地方啊?” 宋天明诧异地问。 “盯梢的人没有财力,那种地方他们不敢进。” 随着电梯门打开,秦云东走进电梯。 第8章美人也是英雄冢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空气清新剂、烟草、酒精、香水、体味,混杂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 宋天明不由打了一个喷嚏。 “欢迎光临!” 一排六个身材高挑,身穿西装超短裙的美女,齐刷刷鞠躬。 不说别的,就这妖娆的声音就能让男人骨软筋酥。 秦云东视若不见,走出电梯便大踏步走向“皇家仙地娱乐城”入口。 宋天明手足无措地跟着出来,却不由自主放慢脚步,眼睛偷瞟着闪着亮光的腿。 “帅锅,让一哈嘛。” 正在等电梯的辣妹从他身边侧身而过,高耸的峰峦擦过他的胳膊。 那触感,啧啧,真上头。 宋天明慌不择路就快步追赶秦云东。 迎面看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左拥右抱着两个无限清凉的妖艳女郎调笑着擦肩而过。 宋天明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对他的冲击可想而知。 虽然他紧跟着秦云东,但刚刚看到的长腿、高跟、胸脯、红唇,不断在脑海中反复闪现,以至于他魂不守舍差点撞到站住的秦云东身上。 “这边走。” 秦云东没有进娱乐城,右转走入步梯间。 “东哥……我还以为你要进去呢。” 宋天明长出一口气。 他此时还能感觉脸在发烧。 “这里消费一次就是我两个月的工资,我去不起。” 秦云东轻声说了一句。 他没有立刻走楼梯,而是站在楼梯扶手位置,歪头向上看。 “我的天,里面都有啥啊,怎么这么贵。” 宋天明瞠目结舌。 “有钱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权钱交易的重灾区。美人无价,权力无价,能不贵吗?” 秦云东脸色凝重,暗自叹气。 等了三分钟没有听到动静,秦云东挥挥手,带着宋天明顺着楼梯走上三楼。 “三楼是宴会厅,有个外挂观光电梯,通过停车场,咱们从那里绕出去。” 宋天明推开步梯间的门,整理了一下衣服,向宴会厅的大门走。 “您真像是007啊,是不是受过反跟踪训练?” “我又不是特务,市委也没有这样的教程……” 他忽然拽住宋天明一起转身,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像是在小声交谈。 宋天明猜测,秦云东一定碰到了认识的人,才会选择背身躲避。 宋天明看着窗外酒店小广场上的喷泉,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又因为自己疏失让秦云东陷入被动。 “困难?没有困难我要你这个指挥干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完成拆迁,到底能干不能干,再拖拖拉拉,我立刻换人!” 背后有人大声呵斥着,旁若无人从他们身边走过。 身后一群人默默跟着他,低垂着头挨训。 宋天明听出来了,这人就是浠水县副书记、县长赵祥国。 “对那些钉子户绝 不能妥协,必要时让有关方面配合,抓他几个,我看还有人敢闹事,反了天了!()?()” 赵祥国站在电梯口,回身继续训练。 “我们一定坚决贯彻您的指示精神,今晚连夜重写方案,明天坚决执行。()?()” 有人低头哈腰地回应。 “同志们啊,甩掉浠水县落后帽子在此一举,必须要拿出壮士断腕破釜沉舟的决心。要奋斗就要有牺牲,不要在意瓶瓶罐罐。浠水县发展了,那些人也是既得利益者嘛。?.)]???$?$??()?()” 赵祥国好像火气小了一些,苦口婆心,谆谆教导。 电梯来了,赵祥国和秘书离开。 送行的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命苦啊,咱们又该被老百姓骂了。()?()” “那有啥办法,咱吃的就是两边不讨好的饭,只能先顾一边吧。” “只怕到最后咱也是替罪羊的命,什么好也落不下。” “那赶快回去再点一份东山羊,补一补,把咱的命硬点儿。” …… 一群人发着牢骚,走回宴会厅。 秦云东看着窗外,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一字不落听完赵祥国的训话,明显感到隐隐透出的杀气。 秦云东心里清楚,这位赵县长不是为了浠水经济建设,而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破釜沉舟。 周通平即将退居二线,市长楚南川扶正,市委和市政府两套班子都会出现调整,意味着整个中山权力格局将出现重大变化。 这对于赵祥国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在市委市政府都有关系,只要做出点政绩,拿到一个理想的职位是有希望的。 因此,赵祥国为了出政绩,肯定要孤注一掷。 只是,浠水百姓就要为他的乱作为而买单了。 秦云东和宋天明乘坐观光电梯来到停车场,从酒店侧门走到街上。 他们现在可以确认,身后绝对没有盯梢的人。 既然已经安全,那就没必要搭乘出租车。 但是浠水县公交本来就少,停运的时间也早,现在这个点儿就别想坐公交车了。 两人只能选择步行回老城区小旅馆。 “东哥,您好像对酒店的环境很熟悉啊。” 宋天明没话找话,却说了一句体制内很忌讳的话。 好在秦云东和他关系很熟了,并不会因此而过度敏感。 “我曾带队来过浠水县,被安排在这家酒店,我以超标为理由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搬进了县委招待所,但我也留在酒店里吃了一顿饭,以免被人说格格不入。” 秦云东想着心事,随口回答。 “我明白,这就叫水至清则无鱼,和光同尘。” 宋天明想表现出自己并不幼稚,分得清做大事就不能只唱高调,转圜也是有必要的。 但成熟的人是不会说出他的话,反而暴露了他的青涩。 秦云东笑了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天明,你很年轻,有理想,也有想干事的热情,但要警惕思想堤坝不能垮。” 秦云东说话很婉转,明显是意有所指。 “东哥,我哪里做得不对,您尽管批评,我一定及时改正。” 宋天明听出来秦云东的暗示,很爽快地表示出对他的信任和拥戴。 “我见过不少干部很有能力,也有追求,他们没有被金钱打倒,却倒在了石榴裙下。英雄难过美人关,但美人也是英雄冢啊。” 秦云东长长舒口气,抬头看了看漫天星辰。 第9章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 宋天明的脸红了。 看来秦云东已经发现他在娱乐城时魂不守舍了。 宋天明也暗自惊叹,在酒店过程中,秦云东似乎一直都没有注意过他,但好像又对他的变化了如指掌。 “东哥,我承认,我的确走神了。我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又是刚工作不久,从来没接触过那种场合……” 宋天明知道,面对领导的批评不要辩解,先要有一个端正的态度。 “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你血气方刚,被美女吸引是男人正常的反应。我只是给你打预防针,让你红红脸,出出汗,更有利于身心健康。” 秦云东微笑着摆摆手,又对宋天明给予安抚。 “谢谢东哥,有您的警示和鞭策,实在是我的荣幸。” 宋天明长出一口气。 第二天早晨,六点半,浠水县乌云密布,天边传来阵阵雷声。 秦云东和宋天明坐在一家羊肉汤馆里,默不作声地喝着羊汤,听四周食客们闲聊天。 子女入学难、看病贵、企业不景气、乱摊牌罚款、重复施工、机关门难进脸难看、垃圾清运不及时、下水管道堵塞……涉及的民生话题千头万绪,纷繁复杂。 宋天明听得脑袋都大了,感觉浠水县处处都有问题,像是一团乱麻,简直糟透了。 秦云东却依然神色自若,看上去云淡风轻。 他跟着周通平书记三年,揣摩总结过书记以及有作为干部的执政思路,理顺浠水县民生问题并不难,难的是民生后面的权力制衡。 忽然一道闪电点亮了黑沉沉的街道,接着一声炸雷,真的饭店玻璃窗哗啦啦地抖动。 “瞅这架势,雨量肯定小不了,咱这暗访怕是要暂停了吧?” 宋天明望了一眼窗外,面露担忧的神情。 “下大雨是天赐良机,我求之不得,怎么能错过?” 有的城市平时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只要遇到一场大雨,各种问题看不见的问题就会浮现出来。 两人找到一家开门的商店,刚买好雨衣雨靴,瓢泼大雨就已从天而降。 “下得真巧,咱直接穿上赶路。下雨路滑,会有次生灾害,咱们别分开了,先到地势低的居民区转转。” 秦云东穿戴好雨具,毫不犹豫带头走进风雨中。 上午10点,皇冠魅力酒店8楼818房间。 在这间总统套房里,赵祥国正在主持召开浠水酒文化广场工程会议。 他穿着睡衣,独自坐在三人沙发上,抽着烟听工作人员对着设计图汇报方案内容。 虽然工程指挥部连夜按他的要求修改了方案,但赵祥国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方案修改稿还是不满意。 “你们的方案就像是裱糊匠,缝缝补补的,明显是应付差事嘛。” “你们的思想因循守旧,缺乏魄力,没有一点主观能动性,这样怎么能担负起全县人民的重托?” 赵祥国点上一支烟,把火机扔在茶几上。 他说的话很重,工程指挥部的人都噤若寒蝉,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窗外哗哗的雨声。 “赵书记,我们确实应该检讨,您昨晚的讲话精神,我们可能没吃透,您能不能再……” 工程指挥领导小组的副组长,小心翼翼地说。 此时,秘书兰辉匆匆走到赵祥国身后,对着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祥国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他不再卖关子,开始强力输出。 “我的意思是,时不我待,必须大刀阔斧大干快上,以浠水百年酒文化为抓手,打造出全国高档次的白酒产业基地,一举奠定浠水县历史性飞跃升。” “摊子铺的不够大,怎么能承载国家级白酒基地?你们想象力不够丰富,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是干不出大事的。有我撑腰,你们怕什么,法无禁止皆可为嘛。” “我还有事要处理,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讨论,我回来要听汇报,过不了关,谁也不能走!” 赵祥国说完站起身,在兰辉的陪同下走进卧室。 指挥部的人面面相觑。 “还嫌摊子不够大,现在拆了三条街就快闹出人命了,再拆下去,真要出大事,谁去承担责任?” 有人小声嘀咕。 其他人默不作声。 赵祥国说他会承担责任,但以前每次他惹出事,还不都是找下属顶着? “你们真是死脑筋,难怪赵书记会发脾气,铺摊子就要搞拆迁吗?” 组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抛出一个提示,但不愿意直接说出口。 屋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多数人心中明白组长在挖坑,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但总有人会不长眼,自己主动跳进坑里。 “您的意思是……向南发展,把湿地圈进来?” 有位专家不懂其中利害关系,傻傻 地说出了答案。 “要不说专家就是专家,您的这个建议大胆新颖有前瞻性,非常符合赵书记的指示精神。我觉得可以放入方案中,请赵书记审阅。” 组长立刻揪住专家的话不放,强行把责任安在专家的头上。 那位专家还很开心,不由挺直了腰杆。 在卧室内,赵祥国半躺半坐在床上,左手拿着卧室的座机听电话。 他听了一会儿,伸出右手。 秘书兰辉立刻把一支烟塞进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又用打火机帮他点上烟。 “你们把人跟丢了……在哪丢的……就在皇家魅力酒店?” 赵祥国猛然坐起,下意识走到窗前。 窗外大雨倾盆,啥也看不见。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两个外乡人都盯不住!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赵祥国开始紧张了。 根据酒厂的描述,两个人都很年轻,文质彬彬,大概率会是媒体记者, 现在怎么会突然冒出记者暗访酒厂? 他认识的宣传口,从没有透露过丝毫风声。 难道不是本省的媒体,而是cc打头的? “我们的人盯着那个小年轻,一不留神找不到人了,后来他们一直在那条街蹲守,后来又看到小年轻和另一个人一起去吃的饭。” “我猜他们很可能就隐藏在老城区的小巷的某个地方。去皇家魅力酒店是虚晃一枪……” 电话里酒厂厂长还在分析。 赵祥国却坐不住了。 “你们现在别坐着没事干,立刻去找邱局长,把掌握的面貌特征告诉他。”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在老城区重点检查酒店旅馆,一定要把这两个人给我找出来。” 赵祥国狠狠摔了电话。 这个节骨眼,千万不能翻船。 宋天明的脸红了。 看来秦云东已经发现他在娱乐城时魂不守舍了。 宋天明也暗自惊叹,在酒店过程中,秦云东似乎一直都没有注意过他,但好像又对他的变化了如指掌。 “东哥,我承认,我的确走神了。我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又是刚工作不久,从来没接触过那种场合……” 宋天明知道,面对领导的批评不要辩解,先要有一个端正的态度。 “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你血气方刚,被美女吸引是男人正常的反应。我只是给你打预防针,让你红红脸,出出汗,更有利于身心健康。” 秦云东微笑着摆摆手,又对宋天明给予安抚。 “谢谢东哥,有您的警示和鞭策,实在是我的荣幸。” 宋天明长出一口气。 第二天早晨,六点半,浠水县乌云密布,天边传来阵阵雷声。 秦云东和宋天明坐在一家羊肉汤馆里,默不作声地喝着羊汤,听四周食客们闲聊天。 子女入学难、看病贵、企业不景气、乱摊牌罚款、重复施工、机关门难进脸难看、垃圾清运不及时、下水管道堵塞……涉及的民生话题千头万绪,纷繁复杂。 宋天明听得脑袋都大了,感觉浠水县处处都有问题,像是一团乱麻,简直糟透了。 秦云东却依然神色自若,看上去云淡风轻。 他跟着周通平书记三年,揣摩总结过书记以及有作为干部的执政思路,理顺浠水县民生问题并不难,难的是民生后面的权力制衡。 忽然一道闪电点亮了黑沉沉的街道,接着一声炸雷,真的饭店玻璃窗哗啦啦地抖动。 “瞅这架势,雨量肯定小不了,咱这暗访怕是要暂停了吧?” 宋天明望了一眼窗外,面露担忧的神情。 “下大雨是天赐良机,我求之不得,怎么能错过?” 有的城市平时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只要遇到一场大雨,各种问题看不见的问题就会浮现出来。 两人找到一家开门的商店,刚买好雨衣雨靴,瓢泼大雨就已从天而降。 “下得真巧,咱直接穿上赶路。下雨路滑,会有次生灾害,咱们别分开了,先到地势低的居民区转转。” 秦云东穿戴好雨具,毫不犹豫带头走进风雨中。 上午10点,皇冠魅力酒店8楼818房间。 在这间总统套房里,赵祥国正在主持召开浠水酒文化广场工程会议。 他穿着睡衣,独自坐在三人沙发上,抽着烟听工作人员对着设计图汇报方案内容。 虽然工程指挥部连夜按他的要求修改了方案,但赵祥国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方案修改稿还是不满意。 “你们的方案就像是裱糊匠,缝缝补补的,明显是应付差事嘛。” “你们的思想因循守旧,缺乏魄力,没有一点主观能动性,这样怎么能担负起全县人民的重托?” 赵祥国点上一支烟,把火机扔在茶几上。 他说的话 很重,工程指挥部的人都噤若寒蝉,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窗外哗哗的雨声。 “赵书记,我们确实应该检讨,您昨晚的讲话精神,我们可能没吃透,您能不能再……” 工程指挥领导小组的副组长,小心翼翼地说。 此时,秘书兰辉匆匆走到赵祥国身后,对着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祥国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他不再卖关子,开始强力输出。 “我的意思是,时不我待,必须大刀阔斧大干快上,以浠水百年酒文化为抓手,打造出全国高档次的白酒产业基地,一举奠定浠水县历史性飞跃升。” “摊子铺的不够大,怎么能承载国家级白酒基地?你们想象力不够丰富,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是干不出大事的。有我撑腰,你们怕什么,法无禁止皆可为嘛。” “我还有事要处理,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讨论,我回来要听汇报,过不了关,谁也不能走!” 赵祥国说完站起身,在兰辉的陪同下走进卧室。 指挥部的人面面相觑。 “还嫌摊子不够大,现在拆了三条街就快闹出人命了,再拆下去,真要出大事,谁去承担责任?” 有人小声嘀咕。 其他人默不作声。 赵祥国说他会承担责任,但以前每次他惹出事,还不都是找下属顶着? “你们真是死脑筋,难怪赵书记会发脾气,铺摊子就要搞拆迁吗?” 组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抛出一个提示,但不愿意直接说出口。 屋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多数人心中明白组长在挖坑,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但总有人会不长眼,自己主动跳进坑里。 “您的意思是……向南发展,把湿地圈进来?” 有位专家不懂其中利害关系,傻傻地说出了答案。 “要不说专家就是专家,您的这个建议大胆新颖有前瞻性,非常符合赵书记的指示精神。我觉得可以放入方案中,请赵书记审阅。” 组长立刻揪住专家的话不放,强行把责任安在专家的头上。 那位专家还很开心,不由挺直了腰杆。 在卧室内,赵祥国半躺半坐在床上,左手拿着卧室的座机听电话。 他听了一会儿,伸出右手。 秘书兰辉立刻把一支烟塞进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又用打火机帮他点上烟。 “你们把人跟丢了……在哪丢的……就在皇家魅力酒店?” 赵祥国猛然坐起,下意识走到窗前。 窗外大雨倾盆,啥也看不见。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两个外乡人都盯不住!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赵祥国开始紧张了。 根据酒厂的描述,两个人都很年轻,文质彬彬,大概率会是媒体记者, 现在怎么会突然冒出记者暗访酒厂? 他认识的宣传口,从没有透露过丝毫风声。 难道不是本省的媒体,而是cc打头的? “我们的人盯着那个小年轻,一不留神找不到人了,后来他们一直在那条街蹲守,后来又看到小年轻和另一个人一起去吃的饭。” “我猜他们很可能就隐藏在老城区的小巷的某个地方。去皇家魅力酒店是虚晃一枪……” 电话里酒厂厂长还在分析。 赵祥国却坐不住了。 “你们现在别坐着没事干,立刻去找邱局长,把掌握的面貌特征告诉他。”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在老城区重点检查酒店旅馆,一定要把这两个人给我找出来。” 赵祥国狠狠摔了电话。 这个节骨眼,千万不能翻船。 第10章一场大雨一场病 接到县长的电话,邱局不敢怠慢立刻行动。 但酒厂盯梢人只能描述出其中一个人的相貌特征,另一个人出现在晚上,他们看不清楚。 邱局也顾不得许多,布置警力拿着宋天明的画像,开始筛查老城区酒店和旅馆。 经过一番调查,只有一家小旅馆说,疑似画像上的人住过,但昨天已经退房离开。 再查旅客住房记录,是一个叫宋天明的人,用的是学生证登记。 线索一下子就断了。 邱局长只能把搜查范围扩大到全县,继续追查宋天明的下落。 但这样查根本查不到结果。 原来,秦云东回到小旅馆,就让宋天明去退房,两人连夜转移到清华区一家招待所住下。 住宿登记人用的是秦云东的名字。 大雨持续下了一个白天,到傍晚才逐渐停止。 秦云东和宋天明即使穿着雨衣雨靴,却仍然湿透。 因为雨势太大,造成一些地势低洼的小巷被淹。 他们两个在齐腰深的水中来回奔波,帮忙转移居民。 回到招待所,两人冲澡换了衣服,躺在床上都累得不想动弹。 “东哥,今天够悬的,我们刚转移了几户群众,他们家的房子就塌了。” 宋天明擤着鼻涕发出感慨,想到当时平房垮塌的画面,他还心有余悸。 “浠水县老城区的地下管网实在陈旧,不抓紧时间改造,下一次恐怕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秦云东裹着被子仍觉得浑身发冷。 他暗自祈祷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病倒。 “医院、消防队,街道办事处,大家表现的都挺好的,舍身忘死,真让我感动。可就是为啥不见警察?” 宋天明有点忿忿不平。 这一场大雨,市区内有三分之一地区受灾,交通几乎完全瘫痪,但最应该出现的警察和市政,却自始至终也不见踪影。 “我猜警察都在找我们,没空管别的事吧。天明,去药店给我买点退烧药。” 秦云东开始感觉脑袋眩晕,浑身没力气,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发烧了。 宋天明一骨碌爬起来,三两步来到秦云东的床边。 他用手摸了摸秦云东的额头,手心立刻感觉滚烫。 “东哥,你发高烧了,吃药没用,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宋天明手忙脚乱准备好钱和证件。 “不用麻烦了,我吃点药,喝两杯热水就能好起来。” “东哥就别硬抗了,您不是还要继续暗访吗,身体病恹恹的,您还怎么工作?” 秦云东昏沉沉地还想拒绝,但宋天明已经执拗地将他背起下楼。 招待所的人还不错,听说客人发烧,马上找来一辆三轮车,拉着他们俩到了清华区人民医院。 与此同时,皇家魅力酒店的总统套房。 开了一整天会议,酒文化广场方案总算通过了赵祥国的肯定。 参会的人情不自禁热烈鼓掌。 他们有了获得自由的幸福感,终于可以回家好好放松一下了。 “大家辛苦了,我对你们的工作很满意,今晚一起到楼下吃饭,我要预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赵祥国既然开口,没人敢说不。 所有人暗自叫苦,却又不得不强装欢颜,众星捧月一样跟随赵祥国到三楼用餐。 赵祥国因为心情好,在酒桌上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组长趁机说出自己心中最大的担忧。 “赵书记,咱们财政紧张,拆迁安置现在都没钱支付,下一步的工程建设,还有湿地改造,更是需要巨量资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组长挂着一个头衔,却什么钱也没有,他心里当然发虚。 “你这个同志应该用长远眼光考虑问题嘛,总是低头看眼前,能有什么出息。()?()” 赵祥国胸有成竹地笑起来。 “只要工程启动,我们向全国广撒英雄帖,那些著名酒厂还不蜂拥而至?()?()” “多了不敢说,让他们每家先垫付一亿工程款,各酒厂都财大气粗,一亿元只是九牛一毛的事。我们招商个百十家,所有的资金缺口不就全解决了?” 众人心里根本不信赵祥国吹的牛皮。 现在招商都很难,别的县都是先投资通电、通水、通路和地面平整,搞三通一平,甚至还建好厂房,让企业拎包入住。 赵祥国看上去很精明,八字没一撇就想让人家企业先投钱,那些企业能答应吗。 最大的问题是,浠水县有什么优势让著名酒厂投资,他们实在想不出。 虽然每个人心里都觉得赵祥国说的不靠谱,但没人敢说实话,反而都热烈鼓掌,纷纷赞扬赵书记是点子书记,聪明绝伦。 赵 祥国在吹捧中放声大笑,更加洋洋得意。 “我还有一招杀手锏,可以让你们把心放肚子里。只要咱的工程上马,生米做成熟饭,市里就不能见死不救,到时候虽然不乐意,但还不是要乖乖把钱拨过来?” 众人纷纷点头。 要说这一招还算靠谱,或许还真管用。 难怪职场有句名言只要牛皮吹得好,一定能当大领导。 忽然,秘书兰辉又从外面快步走到赵祥国身旁,低声汇报。 “魏书记的亲秘魏书记一直在找您。” 听说是县委书记魏郡找,赵祥国立刻起身走出包间。 “小辛,魏书记找我有什么事?” “赵书记,今天下了一天的雨,县里灾情严重,尤其是偏远的几个乡镇被大水围困,领导们等着您布置抢险救灾,可就是找不到您……” 赵祥国的脑袋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住。 他的心思一直在酒文化广场工程,根本没注意外面下大雨。 “啥也不说了,我现在就去见魏书记。” 赵祥国心里祷告,千万别出人命,只要死人,他殚精竭虑的事业就会付诸东流。 十几分钟后,赵祥国敲了敲县委书记办公室的门,直接推门走进去。 魏郡正在打电话,表情严肃地指了指远处的沙发。 赵祥国忐忑不安地坐下,接过秘书辛胜利递来的茶杯,耳朵却细心听魏郡和谁通话。 第11章心照不宣的交易 “很好,很好。你是浠水县的功臣,我给你记大功。” “长风同志,还要辛苦你一下,继续坐镇前线。告诉同志们,不要松懈,安置灾民和防疫是重中之重,要做到人人有帐篷住,人人都能吃上热饭,没有传染病流行。” “你放心,省市县调配的救灾物资都在路上,从今晚到明天上午会陆续到达。” 魏郡摘下老花镜,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赵祥国听到后也长出一口气。 听魏郡通话的意思,至少被大水围困的灾民都平安无恙。 肯定是魏郡派出副县长陆长风赶赴灾区,现场指挥挽救了危局。 “祥国同志,你去哪了,哪里都找不到你。” 魏郡戴上花镜问了一句,低头翻阅各地送来的汛情通报。 赵祥国主持召开会议从来不提前打招呼,从来不在会议室,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 而且赵祥国开会还会要求关机,更让人无法找到他。 赵祥国联系不上,浠水县各地灾情报告都推到了魏郡眼前。 魏郡看到触目惊心的汇报不敢再推脱,立刻主持抢险救灾工作会议,及时把几位副县长都撒出去。 他窝着一肚子火,赵祥国躲起来一了百了,如果救灾不利,那主要领导责任就只能由他一个人扛。 但是,当魏郡见到赵祥国,却又变得非常平静。 他五十多岁了,早没了当年的火爆脾气,现在完全可以游刃有余控制住情绪。 不过,赵祥国敏锐地从魏郡对他的称呼改变,嗅到了魏书记的不满。 “酒文化广场工程建设方案始终不过关,我只好亲自坐镇,从早八点整整开会十二个小时,这才把久拖不决的方案敲定……” 赵祥国不像是解释,更像是表功。 魏郡攥紧手中的红蓝铅笔,恨不得将它扔在赵祥国的脸上。 “只顾着开会,这么大的雨,你看不见?” 魏郡抬起头,眼睛从花镜上沿望过去,紧紧盯着赵祥国。 “魏书记,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工作专注,沉浸进去就忘了一切,我真没注意。” 赵祥国说到此,低头喝茶。 他已经解释完了,魏郡如果还要逼问,那就是不给面子了。 “救灾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祥国,你看看这些报告,熟悉一下情况。” 魏郡果然没有再问责,并且准备把抢险救灾的指挥权移交。 他的年纪在这里放着,已经没有进步空间,但追随他多年的魏家帮成员,还是要尽量安置,那就没必要和赵祥国撕破脸。 赵祥国放下茶杯,坐到魏郡的对面的椅子上,接过材料快速浏览。 “我看着既感动又震惊。感动的是涌现出那么多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震惊的是,我们在防洪排涝上工作存在重大疏失,有些干部甚至是麻木不仁,有必要进行一次整顿。” 魏郡摘下花镜,背靠椅子喝茶,看着赵祥国作何反应。 赵祥国点 头“我同意魏书记的意见()?(), 抢险救灾结束后()?(), 英雄人物必须表彰╳()╳?╳%?%?╳()?(), 弘扬社会正气嘛。” 他只说表彰()?(), 却压根不提要处理失职官员,因为材料上反映的责任人几乎都是他的心腹。 赵祥国怎么可能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他顶着就是不办,魏郡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邪气不遏制,正气又怎么弘扬?我们不能再纵容姑息了,否则怎么给全县人民,尤其蒙受巨大财产损失的灾民交代?” 魏郡料定他会袒护,随即不动声色地继续施加压力,他要让赵祥国自己把自己逼到角落里。 “魏书记,我们应该继承实事求是的优良传统,材料说这些人不作为,谁去核实过,有没有过硬的证据?” “我们不能仅凭一家之言就定性,一旦造成冤假错案,会极大挫伤同志们的工作积极性,如果引起干部队伍动荡,谁来负责?” 赵祥国振振有词,已经有了教训魏郡的语气。 他年富力强前途无量,又投靠了上面的势力,已经不再惧怕魏郡。 “祥国同志考虑得很全面,咱们英雄所见相同。我已经让办公室写汇总材料,周一就交给秦云东同志,让他亲自督办查实,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看到赵祥国上钩,魏郡露出难以觉察的笑意,紧跟着就抛出炸弹。 赵祥国猛地惊醒过来,他这段时间只顾着推进工程项目,忘了秦云东来浠水县继任纪检委书记的事。 但他并不惧怕秦云东。 秦云东是即将卸任的周通平秘书,主子失势,秦云东就是水坑里的泥鳅,还能翻起多大的浪。 不管以前秦云东如何风光,到了浠水这块 地盘,就算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魏书记这样做很妥帖,云东同志理论水平突出,政策能力强,他一定会不辜负县委县政府的期望。不过……” 赵祥国转念一想,又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大意。 周通平还没有离任,虽然现在已经是跛脚鸭,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通平说话的分量还是有的。 况且,秦云龙掌握纪检委,那可是实权单位,如果魏郡暗中助力,万一真的杠上,赵祥国并没有必胜把握。以后在常委会上也会很被动。 绝不能促成魏郡和秦云龙的联盟,才可能有机会继续主导浠水县的大局。 “先不说是不是不作为,出现大面积内涝,造成人民损失,那就必须有人出来负责。我建议把市政和受灾的乡镇的负有领导责任的停职。” 赵祥国接着推荐几个人接替停职人员的职务。 这几个人都是魏郡的亲信,过去一直被赵祥国压制得不到提拔,现在赵祥国不得不忍痛让出权力,换取魏郡不会和秦云东结成联盟。 魏郡低头沉思,不停拨弄着红蓝铅笔。 “祥国,你的这个提议很好,既表明了县委县政府的态度安抚群众,又能起到威慑作用,让其他干部引以为戒。” 魏郡赞扬了几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现在他感觉茶汤喝着真顺口。 第12章带病再探酒厂 周日晚上八点。 秦云东和宋天明来到酒厂家属院附近的小广场。 广场内人头攒动,夏日的晚上,到这里乘凉和运动的人很多。 秦云东忽然停下,扶着路边的树干剧烈咳嗽。 宋天明连忙送上一瓶矿泉水。 “昨天医生说您上呼吸道感染很厉害,让多住两天,您就是不听。看看您咳得多厉害。” 前天晚上,秦天明进医院打了退烧针,后半夜逐渐退烧,但随即又开始咳嗽。 虽然医生和宋天明都劝他住院,但秦云东不听,坚持要继续暗访。 宋天明拗不过,只好拿了药,陪他跑了两整天乡镇,这才刚回到县城。 “两个乡镇受淹,我怎么坐得住,必须盯在一线才能发现问题。灾情过了,很多证据就看不到了,到时候想再调查就难了。” 秦云东接过两粒药,就着矿泉水喝下去。 “东哥,那个副县长陆长风还真不错,日夜守在灾区,看样子是个好官。” 宋天明搀扶着秦云东继续围着广场散步。 “从他的表现看,的确很称职。不过,没有全面了解此人之前,不要随便贴标签,先入为主会影响判断。” 秦云东四下看着人群,似乎在找寻什么。 “东哥,咱们干嘛要不定就碰上那个老狐狸,实在太危险了。” 宋天明心虚地劝着,不停向阴影地方靠,似乎这样就比较安全。 “咱们的暗访只剩下这最后一项,过了今晚,我们上任就到了明处,想要调查就更难了。” 秦云东甩开宋天明的手,走向广场外围聚集的几个老人。 路灯下,两个老汉坐在小马扎上,低头看着象棋盘,穿背心的得意扬扬,穿汗衫的则脸色凝重略带紧张,看样子已经穷途末路,离输棋不远了。 在他们两人周围,或站或蹲的几个老头七嘴八舌支招,彼此还发生争执,吵得不亦乐乎。 “你们都瞎指挥什么,谁觉得自己有能耐就来下一盘,在咱们这条街上,我就是棋王!” 穿背心的老汉叼着烟撇着嘴,仿佛秃脑门上真有皇冠。 “五步就被将死,却没有看出是棋王,真是臭棋篓子。” 秦云龙只看了一会儿,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老头们都看向秦云龙,有震惊的,有期待的,也有压根不信的。 “喂,别走,年轻人会不会说话,说谁是臭气篓子呢。” 背心老汉气得指着秦云龙叫嚷。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连杀棋都看不出来,不是臭棋篓子又是什么?” “好好好,咱都别抬杠,你现在就座那下棋,五步棋能将死我,我拜你为师。” “拜师就算了,如果输了,以后别自称棋王就行。” 穿汗衫的老汉主动起身让位,秦云龙说了一声谢谢,大大方方坐下。 “将军!” 他第一招就把车杀到底线。 周围的老头一片哄笑。 “你没看见人家底线有炮防守,将军不就被打死了吗?” “就这水平啊,还敢说大话。” “还是赶快拜棋王为师吧。” 背心老汉更是嗤之以鼻,点上一支烟对秦云东不屑地笑。 秦云东抬头看他一眼“走啊,认输了?” “年轻人,你根本不会下棋,别起哄了。” “这样吧,我放在这里十块钱,你能赢了我就拿走。”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背心老汉看了一眼十块钱,龇牙笑着拿起炮吃车。 “将军!” 秦云东又用另一个车杀到底线。 背心老汉毫不犹豫用下士吃车,秦云东继续用自己的棋子将军。 连续将军四次后,背心老汉看着棋盘傻眼了周围看棋的老头也都看明白了。 秦云东连续弃子,构成了绝杀无解的局面。 “大爷,不好意思,这十块钱你挣不走了。” 秦云东拿起钱就要走,却被背心老汉再次叫住。 “刚才是我轻敌了,你和我正式摆一盘。咱各自拿十块钱,谁赢谁都拿走,可以吗?” 老汉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 秦云东重新坐下,摆着棋子问“大爷是酒厂的吗?” “以前是,现在已经内退了。” “酒厂效益这么好,您老舍得提前退休?” “好个球,早就不发工资了,不自己自谋生路,难道要饿死吗?” “您这样说了,我可不敢和您赌了,快收起来。” 秦云东咳嗽着把老头的钱递回去。 老汉执拗地把钱放在棋盘上的楚河汉界。 “酒厂本来还可以,但是都被那些贱卖资产的人搞死了。我开了一个门市部,挣 不来大钱,但十块钱还是拿得出的。” “大爷,你说的贱卖资产,是卖给谁了?” “还能有谁,浠水的阎王爷呗。” “阎王爷是谁?” 背心老汉刚要接话,汗衫老汉踢了他一脚,意有所指地说“下棋还占不住你的嘴。” 秦云东看了一眼汗衫老汉,发现他露出紧张的神情。 两人随便聊天有什么可紧张的? “就是他们俩!” 随着一声爆喝,七八个戴着联防袖箍的人把象棋摊围住。 宋天明看到喊叫的人,立刻对秦云东低声说“他就是家属院和我说话的老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全城的警察都找不到你们,没想到会落到我手里。” 李主任确认他们已经插翅难飞,得意地走近宋天明。 “你上次来,我还觉得你是个雏,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狡猾。竟然从盯梢人的眼皮底下溜走。这次我看你们还能溜到哪里去?” “什么你们,只有我一个人,你想怎么样?” “少特么的打掩护,老子闯荡江湖半辈子,还能被你这个菜鸟骗过去?你们两人是一伙的,谁也别想逃走?” 李主任手指秦云东恶狠狠地瞪着眼。 秦向东强忍着咳嗽平静地站起身。 “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们离开,知道不知道限制公民自由是违法行为?” 秦云东环视联防队员,目光又盯向李主任。 李主任张口结舌答不出来。 “李主任是没有权力,但我有这个权力。” 从围观的人群外走进来三个警员。 周日晚上八点。 秦云东和宋天明来到酒厂家属院附近的小广场。 广场内人头攒动,夏日的晚上,到这里乘凉和运动的人很多。 秦云东忽然停下,扶着路边的树干剧烈咳嗽。 宋天明连忙送上一瓶矿泉水。 “昨天医生说您上呼吸道感染很厉害,让多住两天,您就是不听。看看您咳得多厉害。” 前天晚上,秦天明进医院打了退烧针,后半夜逐渐退烧,但随即又开始咳嗽。 虽然医生和宋天明都劝他住院,但秦云东不听,坚持要继续暗访。 宋天明拗不过,只好拿了药,陪他跑了两整天乡镇,这才刚回到县城。 “两个乡镇受淹,我怎么坐得住,必须盯在一线才能发现问题。灾情过了,很多证据就看不到了,到时候想再调查就难了。” 秦云东接过两粒药,就着矿泉水喝下去。 “东哥,那个副县长陆长风还真不错,日夜守在灾区,看样子是个好官。” 宋天明搀扶着秦云东继续围着广场散步。 “从他的表现看,的确很称职。不过,没有全面了解此人之前,不要随便贴标签,先入为主会影响判断。” 秦云东四下看着人群,似乎在找寻什么。 “东哥,咱们干嘛要不定就碰上那个老狐狸,实在太危险了。” 宋天明心虚地劝着,不停向阴影地方靠,似乎这样就比较安全。 “咱们的暗访只剩下这最后一项,过了今晚,我们上任就到了明处,想要调查就更难了。” 秦云东甩开宋天明的手,走向广场外围聚集的几个老人。 路灯下,两个老汉坐在小马扎上,低头看着象棋盘,穿背心的得意扬扬,穿汗衫的则脸色凝重略带紧张,看样子已经穷途末路,离输棋不远了。 在他们两人周围,或站或蹲的几个老头七嘴八舌支招,彼此还发生争执,吵得不亦乐乎。 “你们都瞎指挥什么,谁觉得自己有能耐就来下一盘,在咱们这条街上,我就是棋王!” 穿背心的老汉叼着烟撇着嘴,仿佛秃脑门上真有皇冠。 “五步就被将死,却没有看出是棋王,真是臭棋篓子。” 秦云龙只看了一会儿,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老头们都看向秦云龙,有震惊的,有期待的,也有压根不信的。 “喂,别走,年轻人会不会说话,说谁是臭气篓子呢。” 背心老汉气得指着秦云龙叫嚷。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连杀棋都看不出来,不是臭棋篓子又是什么?” “好好好,咱都别抬杠,你现在就座那下棋,五步棋能将死我,我拜你为师。” “拜师就算了,如果输了,以后别自称棋王就行。” 穿汗衫的老汉主动起身让位,秦云龙说了一声谢谢,大大方方坐下。 “将军!” 他第一招就把车杀到底线。 周围的老头一片哄笑。 “你没看见人家底线有炮防守,将军不就被打死了吗?” “就这水平啊,还敢说大话。” “还是赶快拜棋王为师吧。” 背心老汉更是嗤之以鼻,点上一支烟对秦云东不屑地笑。 秦云东抬头看他一眼“走啊,认输了?” “年轻人,你根本不会下棋,别起哄了。” “这样吧,我放在这里十块钱,你能赢了我就拿走。”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背心老汉看了一眼十块钱,龇牙笑着拿起炮吃车。 “将军!” 秦云东又用另一个车杀到底线。 背心老汉毫不犹豫用下士吃车,秦云东继续用自己的棋子将军。 连续将军四次后,背心老汉看着棋盘傻眼了周围看棋的老头也都看明白了。 秦云东连续弃子,构成了绝杀无解的局面。 “大爷,不好意思,这十块钱你挣不走了。” 秦云东拿起钱就要走,却被背心老汉再次叫住。 “刚才是我轻敌了,你和我正式摆一盘。咱各自拿十块钱,谁赢谁都拿走,可以吗?” 老汉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 秦云东重新坐下,摆着棋子问“大爷是酒厂的吗?” “以前是,现在已经内退了。” “酒厂效益这么好,您老舍得提前退休?” “好个球,早就不发工资了,不自己自谋生路,难道要饿死吗?” “您这样说了,我可不敢和您赌了,快收起来。” 秦云东咳嗽着把老头的钱递回去。 老汉执拗地把钱放在棋盘上的楚河汉界。 “酒厂本来还可以,但是都被那些贱卖资产的人搞死了。我开了一个门市部,挣不来大钱,但十块钱还是拿得出的。” “大爷,你说的贱卖资产,是卖给谁了?” “还能有谁,浠水的阎王爷呗。” “阎王爷是谁?” 背心老汉刚要接话,汗衫老汉踢了他一脚,意有所指地说“下棋还占不住你的嘴。” 秦云东看了一眼汗衫老汉,发现他露出紧张的神情。 两人随便聊天有什么可紧张的? “就是他们俩!” 随着一声爆喝,七八个戴着联防袖箍的人把象棋摊围住。 宋天明看到喊叫的人,立刻对秦云东低声说“他就是家属院和我说话的老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全城的警察都找不到你们,没想到会落到我手里。” 李主任确认他们已经插翅难飞,得意地走近宋天明。 “你上次来,我还觉得你是个雏,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狡猾。竟然从盯梢人的眼皮底下溜走。这次我看你们还能溜到哪里去?” “什么你们,只有我一个人,你想怎么样?” “少特么的打掩护,老子闯荡江湖半辈子,还能被你这个菜鸟骗过去?你们两人是一伙的,谁也别想逃走?” 李主任手指秦云东恶狠狠地瞪着眼。 秦向东强忍着咳嗽平静地站起身。 “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们离开,知道不知道限制公民自由是违法行为?” 秦云东环视联防队员,目光又盯向李主任。 李主任张口结舌答不出来。 “李主任是没有权力,但我有这个权力。” 从围观的人群外走进来三个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