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人生》 第一章 病与痛 “你们全班这次评测成绩只能说是一塌糊涂!一塌糊涂!可以看得出来你们这个假期,个个都心思涣散得很,还不引起重视啊同学们!” 枫城德育高中的课堂上,叫裘迎梅的高三五班班主任将平板电脑拍桌子上,叉腰痛心疾首。 “我再三强调,别以为是最后一年了,就可以放松了,不能有丝毫放松啊同学们,全面冲刺开始了,这个时候不求突飞猛进,但切记要占住一个稳!要认清当前现况,全面夯实基础,同时要认定自己的目标坚定不移实施下去!要对自己知识点做一个全盘复查,如果对自己没有一个全面而清醒的认识,那么你也就是浑浑噩噩……” 裘迎梅体态丰盈,秀鼻宽脸,眼眉狭长,四十岁那年老公出轨,她一度提刀把人追上了轨道车,她老公吓得屁滚尿流,从此再没出现过,此事一度成为德育高中当年一场闹事,那还是在张景耀第一年入学的时候。 那之后裘迎梅似乎就把无法发泄的无穷精力用在了对付他们五班身上,搞得一整个班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们但凡还有点血性,回去就给我好好把心收一下,没准还有机会,让我涨一涨脸!还有,宋昕蓉你留一下,裘老师有事跟你说……” 裘迎梅前面的话还钢铁一样硬,但说到宋昕蓉的时候,声音顿时就低了八度,居然都温柔了许多,把一个班不少人搞得鸡皮疙瘩四起,有的人甚至干脆侧脸吐舌头做了个犯恶心的动作。 宋昕蓉容貌出众,德育高中学生中流传的“五姝榜”,“女神榜”,既学生中时常会流传的最好看女生之类评选,她历来位列其间。成绩好品性优秀,再加上一副爹娘给的天生好皮囊,这样的人不被注目也难。 当然,裘迎梅能骂全班所有人,也不会去骂宋昕蓉,甚至还会单独这样把她叫下来勉励,开小灶。 下课,哄散。 也就在这个时候,刚才叫住宋昕蓉的裘迎梅突然想起什么,蓦地朝张景耀方向招了招手,“张景耀你等一下!” 宋昕蓉斜睨了一眼张景耀。 然后是裘迎梅的声音,“明天叫你家长来找我!你考试就考试,你考个试都还不老实,居然敢在考场写情书!别说不是你,字就是你的。” 周围的同学表情顿时显得相当精彩。 张景耀旁边的易戈私底下轻轻拽了一下张景耀的衣服,一脸的“好兄弟讲义气”。 张景耀和他眼神有了一个交流后,转头就道,“给宋昕蓉的情书主要中心思想来自于易戈,我只是代笔和润色!” 全班爆发出笑声,张景耀这小子太皮了,还主要思想来自易戈,被瞬间出卖,燥得旁边易戈狠狠给了他几拳。 但很快笑声伴随着脸色森然的裘迎梅,都渐渐收敛了下去。 积年之威,宛如雷霆。 …… “噗嗤!”“噗嗤!” 易拉罐叩开,两罐冰可乐入喉,缓解了一些郁闷,张景耀站在校门口,和易戈看着远处高楼之间龙蛇一样蜿蜒移动的轨道列车,以及那些凌空高架的悬桥上面成群结队的车流。 这一幕原本可以很解压,但两人分明无心看风景。 易戈道,“这下惨了,不光是你,我也要被请家长,我爸可不比你爸温和多少!要知道我在高中最关键的这一年成天寻思勾搭姑娘,我死定了!” 张景耀瞥了易戈一眼,“你爸还管你早恋?什么老古董。” 易戈悻悻然,“不是早恋的事……而是早跟我说别跟你成天裹在一起,说我们俩臭味相投,天上星星都摘的下来……” 张景耀沉默,好吧。 先回家。 两人踏上车站,进入倒挂在磁悬浮轨道上的通勤列车。 “学生卡!”“学生卡!”列车女声传来刷卡的扣费声效,两人进入列车。 列车从通勤中转大楼中央圆盘处发车,蜿蜒出林立的高楼大厦,从山体中间穿过,很快就飞驰在起伏的山势和远天展露的海洋之间。 窗外景色变幻中,列车车厢里几块不同位置的光幕播放着新式人机功效设备的广告。 哪个地方又爆发了武装冲突,哪里又有气象地质灾害。 张景耀头一阵眩晕,周遭一切像是在远离,而后一股从脑干传出的钝痛和如同刀一样的绞痛瞬间袭来,嘶……好痛! 易戈听到张景耀的动静转过头来,脸色微凝,“你头又痛了?最近是不是频繁起来?” 阵痛来得急和陡,钝钝消退过后,张景耀看着易戈,摇了摇头。 “还是检查不出来问题?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不过我也有,我一写数学和化学方程式的时候,头也就开始痛了!你这回评测考了多少?” “435。”张景耀道。 “哈哈,我424,我家听蓉630分,靠,比起来我们极其渺小!” …… “大榕树区站,到了!” 列车播音传来,车辆到站,气压门嗤咔嗤咔的声音传来,两人出了站台,这里是钢铁森林城市的低洼地带,地势向下形成一个漏斗状,一直延伸到海岸。 海岸附近是小高层地带,是大榕树区有名的富人区,而这边地势较高的地带,就是老城区了,易戈住在下面,张景耀家的小区住在上面。 易戈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背后还有个大家族。他不坐私家车上放学,和张景耀乘轻轨通勤完全是为了有个伴。 “走了!” “还是回去想想怎么跟我爸和你妈说吧!” …… “景景回来啦!”小区是大院性质,一楼的招牌上挂着“赵妈豌杂面”,门口摆着散摊,坐着吃面的客人,正在大锅前煮面的母亲赵琴招呼张景耀。 客人们大多是小区的熟客,其中一个笑着说,“景景一转眼这么大啦,想当初,你小学时候拿奖,整个小区都知道嘞,那时候说,你们家要出大人物了!” 那人说完,张琴探出头来喊道,“吃你的面吧!我家景景本来就很优秀!他要不是以前落了头痛这毛病,我们家早被科学院少年班录取了!” 那人带着些幸灾之意揶揄道,“谁叫你家早些时候那么招摇呢……” “滚你个王大千!老子儿子以后出息得很!你别得了红眼病!” 小区里虽是邻居熟客,但平常也不缺乏风言风语。 你家得了好事,眼看有了前途,会有过来恭维的,但实际心里怎么想谁知道,羡慕妒忌人皆有之。 后面看你不行了,说风凉话更是常事。 这个王大千在外面做些小生意,性子市侩,说话时常夹枪带棒,赵琴一般都直接顶回去。 王大千还在那里嗫嗫嚅嚅。 张景耀步入自己家内,赵琴把早热好的饭菜端出来,“张景耀最后一年你好好努努力,到时候考个好大学给那些人看看,我儿子是这个!”赵琴说着还竖了个大拇指。 此情此景,张景耀实在不适宜开口来一句,“妈,老师让你去一趟。” “行了饭热好了,你爸跑车要晚回来,我还给客人煮面,你自己慢慢吃,吃完自己做作业啊。” 说完赵琴就去了阳台改造的面馆厨台,张景耀坐在内屋的桌子上,看着周围贴满的奖状,那是他小时候拿得各种各样的奖。《少年之星一等奖》《少年动力大赛特等奖》《超越之星》……与之伴随的还有一些裱起来的获奖照片。 张景耀小时候能力特别出众,甚至还上过枫城的电视台,一度是他家所在的这个八角楼小区远近闻名的“神童”,当时无人不知,甚至还一度被科学院少年培训班关注,《超越之星》那个奖状就是当时科学院颁发的,但后来也就是头疼的毛病,让他一落千丈。 家里为他这个病到处奔走各个医院检查治疗,为此本不富裕的家庭担上了不少负债,却始终没有任何好转。 所以张景耀很多时候,就算是发病,也没告诉父母,这劳什子病,去医院检查,钱花了,各种治疗,保守的前沿的做了,却又始终没法根治!还平白让父母担心,所以张景耀干脆也就把这个当做自己共存的毛病了。 他也曾隔着一道门听到父母为给自己看病的钱发愁,而他揪着头发无比痛恨自己。 他是见过巅峰和被鲜花簇拥过的“神童”,可命运却似乎给他开了一个玩笑,把他抛到高峰,却又毫不留情一把甩向低谷。 人生在世似乎要学着和不完美的自己和解,因为如果不这么安慰自己,他可能很早就自暴自弃了。自高中开始,他就忍着越来越频繁的头痛,对父母却表现出一副大为好转的样子。 张景耀吃着热好的番茄鸡蛋,大口刨着饭,酸酸甜甜的口感。 这间屋子里的这些奖状和获奖照片,至今也是自己母亲对街坊邻里炫耀的谈资,是她被生活打磨得平淡的眉梢间绽放的妩媚,是她半生荣耀的来源和寄托,也是她此时在阳台改造出来的面摊店前面忙碌着对抗生活中所有凌厉的支柱。 …… 吃过饭,洗了碗,张景耀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他爬到床边,天旋地旋。 剧烈的头痛像是阴影怪物的触手,捻着他的脑袋左右角,仿佛要把他的头给撕成两片。 然后突然一种让心脏都停滞的钝痛袭来,张景耀伸直腿,他感觉糟糕,有种大限已至人生走到尽头的悲郁恐惧。 下一刻,脑袋好像裂开了,所有那些如蛆附骨的痛感,都一下剥离空旷。 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像是宇宙初始的至黑之域,缓缓浮现出了一个长方形的事物。 如果要说,更类似于从墨汁般的长河水里,出现了一个盒子。 盒子上面有一些上高下窄,凸起的事物。 当张景耀视线停留的时候,最当先的一个黑色凸起物有所松动,外层裂开。 一张黑色面具静静出现在张景耀的面前。 张景耀愣住,不是因为这张黑色面具展露出来的古朴,以及眼睛位置的巨大空洞让人望而生畏,而是因为这张脸谱的形制他曾经见过。 枫城一百公里之外出土过一个考据迄今为止已经有万年历史的古文明遗迹,被称之为“良河文明”。 这处遗址出土了远超当时人类生产力不可解释,堪称艺术品的金器和建造物,也引发了大量无法解释的谜团。 首先这个文明遗址没有挖掘出任何文书记录,人骨,但通过出土的文物来看,这个文明又极其崇拜星辰和天外造物,甚至拥有极为精准的历法,明白许多星辰运行的规律。 一般来说,拥有远超周围生产力的文明应该形成向周围辐射的文化,甚至影响之后的人类历史,这也是良河文明引发轰动却又令人费解之处。 这个文明好像与世隔绝,而且规模极小,在区域历史记载中,也了无痕迹。就像是仅仅只有几百人,却高度发达和灿烂,最后却无声无息消失历史长河。 也因为这种费解之处,外界传来传去,遇事不决,就归于和外星人有联系的文明了。 不过学术界至今也没有明确的说法。 而良河文明最具代表性的,也就是出土的一张黄金面具,据说其纯度可以到现在四九金,甚至五九金的程度,已然是未解之谜。 张景耀曾经也在良河文明遗址博物馆里,近距离见过那张黄金面具。张景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头痛的起源,就是那个时候。 而现在,他眼前的黑色面具,和那张黄金面具拥有同样的形制。 一样的古朴,上面有星辰的刻印,以及眼窝处巨大的深邃。 面具眼睛处的黑洞有一种吸引力,让张景耀想要伸出手去,将面具拿起来戴在自己的脸上。 只是一个念头或者意识,张景耀发现面具已经被自己拿在了手里。 入手是冰凉的触感,但却没有感觉到一丁点重量。 而拿起这张面具,张景耀就仿佛透过虚无,直接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大约五六十岁,身材魁梧的男人。男人鹰钩鼻,身着短领皮夹克,盯着虚无之地,目光深沉而悠远,在他的脑海里栩栩如生。 张景耀把这张脸扣在了自己的脸上。 而后,失重感和黑暗笼罩了他。 …… “沙……沙沙……” 张景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略带咸湿味的夜空,几颗星星撒落,月亮银盘一样光亮。而后第一感官就是痛。 痛痛痛! 浑身剧烈的疼痛,无一处不疼痛的痛,好像身上有不少的骨头都断了,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和血腥味。 声响来自于他的背部和地面细碎石砾的摩擦,有人提着他一只腿,像是拖着一只被宰杀了的猪,在地面拖行。 再更前方,传来铲沙土的声音,对方的同伙似乎正在挖一个坑。 一个可以埋人的坑。 这一瞬间,张景耀和这幅身躯的主人似乎记忆融合,他知晓了一切来龙去脉。 男人叫做范海辛。 二十年前的大佬,龙魁的高层大将,二十年前为了公司福祉,顶罪被抓了起来,判了二十年牢狱,出来后,被现任主理人划给了一块地,让他管理横水港区的生意。 这是棘手的生意。因为横水港的码头,不属于龙魁,是一个“交战”地带,对手都在谋划,背后多方胶着,甚至……还有从背后刺来的刀剑。 而眼下的范海辛,这位二十年前名噪一时,如今江湖已经无人知晓的大将,很明显就是“着了道”。 这些信息迅速在张景耀脑海间流过的时候。 他已然感到自己现在的这幅身体,出现了变化。 周身的剧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 他扭曲折断的手指,打了个转,从扭结的状况下跳芭蕾般回复成了原来的笔直劲健。 他破裂的后脑勺,骨头开始生长粘结,而后神经血肉“爬”了出来,相互融合。 而他此时的身躯伴随着伤势的恢复,开始获得了一些……难以想象的能力。 第二章 罪与罚 在和这个叫做范海辛的男人记忆融合的过程中,张景耀发现自己胸膛内充满了戾气,他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来自范海辛这个人的原生记忆影响,有种嗜血的渴望和怒火。 手的骨折复原过程中,他只有一个意图动手的念头,他就发现好像身上出现了无数只手,这些“触手”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他好像握住了地上的石块,生长起来的草茎,植木,还有花瓣。 这样的一瞬间,前方那个拖着他腿的人,同时汗毛倒竖,头皮发麻,感应到了身后的变化,他转过头来,那是一个歪戴着一顶宽檐帽子,露出的半边脸上有一条从眉间划过的刀疤,耳朵残缺的男人,他被人称之为“疤脸”。 疤脸的视野里,这个奄奄一息,正待被他们处理的男人,正在身后诡异的抽搐,然而每一次的抽搐,都让人可怕的发现,他的身体上所受的那些损伤正在愈合,他的身体在后面颤动,脚部从疤脸手里脱出,原本因为断折扭曲的腿骨,开始反向扭转回正常角度,片刻之后,那个男人竟然要重新站起来。 “哎哟!见鬼了!死人活了!”疤脸的脸在震惊中颤动,怪异的声调扯下了僻地的静寂,下一刻他皮靴在地面蹬踏,右手一直拎着的锤子照面就砸! 疤脸的速度很快,以至于空气中他的锤子划过的地方,拖出了白色尾烟。 然而在张景耀眼里,疤脸却好像在做慢动作。 张景耀本身是个高中生,要是平常遇到这样凶悍的歹徒和眼下的场面,饶是他心理抗压过人,早可能被吓得怵立原地。 但眼下的张景耀又并非张景耀,他脑袋里窜出无数范海辛的记忆,随着他和范海辛的融合,他感受到自己视觉听觉甚至对空气流动的感知,都大幅度增强,那是一种周围一切尽在掌握的感知力,细致到仿佛能感觉到身体周围附着在草叶上面的绒毛以及那些纤细的生命。 锤子临头的片刻,范海辛的这幅躯体自然而然的侧身,锤面贴着他的面颊划下,与此同时,在这样的慢镜头中,疤脸的目光还停留在锤子挥下的原地,张景耀同样不受控制的拳头已经随着胸腔的怒火出膛。 多年干脏活临生死的反应力让疤脸手臂来得及回格,但触碰到范海辛的这一拳,坚硬的臂骨就直接塌陷,然后连带着皮肉,砸在了脸上,整个人眼球猛然暴突,脑袋像是被来福枪命中,无数白红之物向后抛飞。 与此同时,张景耀身旁的草丛里蹿出一道黑影,一把尖刀反手直捣他的背心,这是疤脸的同伙,在疤脸出声预警之时,前方挖坑的人已经迅速提铲过来,而另一个人则是早就在旁边的阴影中,疤脸故意出声,让面前的张景耀以为他在招呼前方的同伴,但实际上侧面这个人早就摸到了旁边,暗下杀手。 就在尖刀快捅向背心的时候,范海辛再斜斜向左一踏步,只是这一步并不是要避开这一刀,而是跨步带动他的上半身倾转,这一拳越过对方拿刀的手,打在了他的胸膛。 那伏杀的人整个身体骨骼噼啪乱响,被轰向了十几米远的后方,眼看着是不活了。 只是他临死眼珠子还睁张着,没想通为什么对手并不是临时察觉了他的伏击躲避,而像是早就预感到他出刀的位置,转身直接打死了他? 前方提着铲子冲过来的人没有犹豫,没有因为自己两名同伙死状凄惨而有半刻的心理畏缩,他们都是最凶悍的匪徒,被叫来做掉龙魁帮的一位老骨干,他们本身就是这种干了无数脏活的杀手。 骨头的断裂声中,拿铲子的人也倒了下去。 一双皮靴走过了三人所在的位置,捡起了地上的棕色宽檐帽,扣在了头上。 他继续走,这是一处工厂的废墟,他来到一张断裂半面镜子的面前,停住了脚步。 借着月光,他看向了镜子里的人。 宽檐帽下,是一张五十来岁,鹰钩鼻,双目沉郁,络腮胡须浓密,冷酷的男人的脸。 他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睛里,有方才杀戮时还尚存的亢奋和猩红。 张景耀这个时候才仿佛感觉身体属于自己,胸口止不住的起伏。方才的战斗中,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在他眼里动作都好像慢了半拍,而因为胸腔里涌出的愤怒,更让张景耀无法自控,所以更像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在本能下动手,杀光了那群针对他的歹徒。 至于那个伏击的歹徒,从他接管了这具身体之后,感知力就已经让周围所有隐蔽一览无余,而且张景耀感觉即便不动用他这幅身体恐怖如枪的拳力,只是意识威压,就能让这些歹徒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是那时的自己已经受怒火影响,抛弃掉了所有的盘外招法,选择用这种方式送对方下地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静,必须冷静。 刚才在危机之中,身体出于本能战斗,现在事件过去后,又发现自己可以完全取得身体的掌控力,但是思维仍然会受这个叫范海辛男人的影响。 好在自己的主意识没有被替换,他很清楚的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他就是张景耀,距离横水港几十公里之外,市区大榕树区,赵琴和张戎贵的儿子。 他现在之所以变成了一个五十来岁,戴着从死人身上捡起的宽檐帽,不修边幅的胡须,刚刚赤手空拳打死了三个穷凶极恶歹徒,现在还穿着夹克衫和皮裤皮靴的男子,是因为头痛到晕眩过后,在意识之海形成的方盒里戴上了一张黑色脸谱面具。 可现在又该怎么办? 一种虚弱的感觉传来,是刚才的战斗带来的疲惫?还有此时经历了这一连串变化,自己的精力到了极致? 张景耀在身后的断壁上靠着,缓缓坐了下来。 那股疲倦感袭来,他轻轻枕靠着膝盖,在极度困倦中缓缓闭上了眼。 而也就在闭眼,感觉意识开始抽离的视野里,他看到自己的身子虚化。 皎洁的月光下,灰飞烟灭。 …… 张景耀醒转过来,发现还是在自己的床上,他的房间在整个屋子最里面,和外面隔着客厅,走廊。 但因为是木门,仍然隐隐能听到自己母亲的面馆小摊传来的声音,张景耀看向屋子的时钟,时钟指向九点。 他是下午七点钟回到的家,吃过饭后头开始痛,他借着写作业回到卧室掩饰,那个时候大约在八点过左右,然后就倒在了床上,进入了范海辛的身体。 他苏醒是在九点,时间上应该是没有偏差,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几十公里之外,正有一桩恶性的谋杀事件发生了。 而现在,之前要命的头痛,已经减缓了不少。 这种方式,可以让自己摆脱头痛? 还是说头痛病最本质的来源,就是和这场事件及背后的要素有关? 如果说没有他晕厥过去所见到的脸谱,他只会把这件事当做是灵魂离体之类的灵异事件。 但眼下,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出现了。 张景耀在一个位置上摆好自己的手机,带着重重的疑虑重新躺回床上,那如同裂开的头痛似乎从未出现过,他现在除了感觉身体有些盗汗之外,好像并没有其他异常。 那就再入睡试试,正好看看是不是能治疗头疼。 强迫自己睡眠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他的睡眠向来很好,以前躺床上就是秒睡,只是这次因为先前的变故,入梦辗转了一段时间。 而果不其然,在睡着之后,他的眼前出现了方盒,如此真实。 方盒上面静静躺着一副面具,其他都是一片灰色的漩涡,一种从灵魂层面看不清道不明的漩涡。 张景耀伸出手,拿起面具,触手冰凉,没有重量。 然后他戴在自己头上。 又是一股吸攫下沉之力,他醒转过来,坐在月光下,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 他在入梦后戴上面具,又再度来到了这里,变成了范海辛。 面对着那半面镜子,张景耀突然笑了一下。 里面的冷酷男人也随之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种陌生的,瘆得慌的笑意。 张景耀赶紧收敛起来,妈呀,竟然感觉很害怕。 然而下一刻,一股嘲弄之意就从胸腔里升起。 我自己嘲笑被自己面容吓住的自己? 转过来张景耀明白,这是范海辛这个身份带来的影响。 他在睡着之后,会回到自己的身上,进入梦里,戴上面具过后,就会化身范海辛,会受到范海辛的记忆和人格的强影响,包括了先前愤怒之下本能的战斗,以及此刻对自己的嘲弄。 难不成现在范海辛的身份下,自己主意识压着对方的人格? 他在返回之前,分明看到这具身体也开始虚化,回归后还在原地,也就是说,他主意识离开后,有极大可能“范海辛”这个人也消失了。 他在梦中戴面具,这个人物就会在他“下线”的地点重新出现。 吓人嘞! 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或许他被某种冥冥中的大能撞上了,眼下张景耀搜索着范海辛的记忆,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向之前的战斗地点,从地上捡起了他那支关了机的手机,开机,打了个电话。 然后他坐回草地,把身体埋低,掩映在周围的灌木丛中,静静的等待着。 一段时间过后,雪亮的光束从远处偏远的蜿蜒公路上出现。 一辆长梭形的盾徽轿车停在了杀手的车辆旁边,一个爆炸头,额前束着根红色束带的高瘦年轻男子提着根拗棍走下车来,他皱眉看着地面的痕迹,赶紧掏出电话打过去,“老范?我到了老范!……你怎么样了!?” 来人叫乔八,算是范海辛流放在横水港的“副手”之一,他是龙魁帮的人,但当年带他入帮的人死于火并,后面龙魁帮内部争斗,他这种小角色也就被留在了横水港,自生自灭。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接到总部的电话,通知他有一名大将会过来带领他。 在龙魁帮中,帮派的首脑被称之为老板,那是大人物,普通的帮内小角色是见不到的,而老板身边最亲信的,可以被称之为合伙人。除此之外,就是带领战士的大将,大将是骨干,也是帮派的支柱,每一位大奖手底下都有很多为他卖命的“战士”,一位大将的到来,对乔八不等同于傍上了大佬!? 可稍微了解才清楚,原来这位刚刚坐了二十年牢狱出来,现在也已经成为了个老骨头,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这显然是被发配过来自生自灭了啊! 根本不能参与插手帮派核心事务,等于流放,横水港这边这么乱,还要插手码头生意,真是死了就死了! 乔八当时就万念俱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腿,反倒是个拖累,甚至对着这位曾经的大将也没什么好脸色,从他到来的第一天起,他就没叫过他“头儿”,一直都叫做“老范!” 老范说要接盘这的生意,乔八早上才预了警,这里本就多方竞逐,龙魁帮在这里的势力薄弱,眼下派了个大将过来,分明就是告诉其他人,龙魁帮要有动作了,他们的立场顿时就会险象环生。 结果没想到,老范下午失去了联系,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竟然是已经被伏击了! “你别喊,我没事,我在前面那栋废墟里,你带把铁锹过来。”张景耀说完就挂了电话。 乔八挂了电话,回到车后备箱拿了把铁锹,心里面已经脑补了此时范海辛的状况不知会有多惨,他赶忙快步朝前,但又随时戒备着,老范电话里没有告知情况,但难保他不在袭击者的掌握之中,不过乔八敢听他的话前往,倒也是想过了他就一个手下,不至于对手还专门设个圈套干掉他,毕竟他又不是正主儿。 乔八满腹疑虑的向前方走,可再走了两步,看到地上的场面,就一时挪不动脚了。 他看到了什么情况啊…… 那个半边脸还稍微可以辨认的……那标志性的痕迹有些面熟?难不成……此人是“疤脸”!? 他看向周围,片刻后确认。 是疤脸和他的兄弟!? 他们是横水港的噩梦,是令所有这边片区的大人物都如坐针毡的杀手! 当地警局和防害局曾经兴师动众大规模围捕,他们也能大摇大摆的突围而去! 此时这横名一时的人物,却成为了地上的尸骨,而且眼下的现场,就已经表现了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斗。 这个时候的乔八,才看到了在废墟中出现的范海辛。 他戴着宽檐帽,朝他走了过来,错身而过的时候,看了眼地面,“清理一下,我在车上等你。” 然后他走过去了。 乔八静静站着,片刻后呼吸终于从凝滞中顺畅,肃然昂头,握紧了手上的铁锹,然后冲他的背影,开口,“好,好的……” “老大!” 第三章 夜的眼 车辆沿着蜿蜒的公路飞驰,离开了偏僻之地,文明世界的灯光流火又再次出现在地平线。 车内一直寂静,无声。 开车的乔八脑子里很乱。 终于他忍不住道,“老大,你刚才干掉的……是疤脸兄弟是吧?” “他们可是防害局悬赏100万奖金的杀手啊……洲政府百万级悬赏的人……” “这样的人,整个新洲也才四百多个……个个都是能引起一方混乱的角色啊……” 之前的现场还犹在眼前,自己这位刚到来的老大,外表看上去风烛残年,监狱二十年的生活让他好像和现代脱轨,格格不入的样子。原来都是伪装,徒手打死了疤脸兄弟才是他真正的本来面貌好不好! 亏得自己之前对他存有的轻视也仅仅停留在口头层面,话说回来他不会记仇吧,自己这么强的一位老大,记仇这种事太不体面了是吧喂…… “老大我之前可是担心死你了,一下午看不到人,我都准备发动我的人脉地毯式搜寻了……” “闭嘴。”本来张景耀静静听着乔八透露的讯息,也是想多掌握一下处境,但听到刚才自己干掉的是百万悬赏的人,一下子就有些肉痛,他甚至有一种想要回去把尸体搬进后备箱然后开去领赏的冲动。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让张景耀微微有些背脊发寒,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对刚刚打死了人有多少负面的心理压力。 那些电视小说里的第一次杀人呕吐,恶心,恐惧等等的负面情绪,并没有影响到他此时的心境。他内心清楚这是范海辛这个身份带来的影响,易怒,冷酷。如今就像是一副面具,替他抵挡了那些额外不利的情绪。 甚至于此时旁边不断说话的乔八,都让张景耀从心底生出烦闷,所以直接脱口而出了那句“闭嘴”。 果然乔八立即噤若寒蝉。 张景耀再一次从心里对控制不住现在的自己道歉,然后道,“你已经处理好了是吧?” “老大的吩咐,你大可放心!我把他们都安排在了一个坑里,就是他们为你挖的那个……对了,车已经设置了延时起爆装置,这个时候……” 远处的山体那边,突然有一阵低沉的轰隆声传来,吸引了两人目光。 乔八回过头来道,“BP-03型号,老莫杂货店买的,一向很可靠。很快警局的人就会搜索到那里,发现他们为之头疼的疤脸兄弟,已经被人给做掉了。” “呵呵,要不是他们可能会因此怀疑有更大的危机在枫城酝酿,接下来如临大敌,肯定会广发通告感谢帮他们除掉大害的大善人! 话说老大你这一手真漂亮,只抛尸不灭迹,既能把警察拉进来,让雇佣疤脸的人惹一身骚,还能以此震慑横水港,我猜现在横水港有头有脸的人都或多或少知道疤脸来对付你了,这样的结果可能让他们都吃上一惊。 真正在背后想要对付我们的人,他既然买通疤脸,就意味着自己没有底气,这个结局要不是让他吓破胆,就可能让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给我们争取时间……老大你真不愧是一位资深的大人物,思维缜密,行动如风似雷……” “闭嘴。”张景耀为刚才竟然生出歉意而后悔。 乔八赶紧把上下两半嘴封起来老实开车。 乔八目前可以信任。 他被疤脸兄弟蹑上的前后,乔八都不知道他的动向,他是“干净”的。 除此之外,乔八还上交了从疤脸兄弟的车上搜到的三千四百块钱。 张景耀让乔八把自己带到之前电话里就让准备的安全屋,是一个旧城区的小巷弄中,然后凭借记忆里的估计,数给了乔八一千块钱,让他立即给自己弄一套合身的正式衣服。 “正式衣服?要哪种的?”乔八一脸茫然。 “西装,正式场合要用。” 明白了! 正式衣服,西装,这是老大在结束暂时的麻烦后,要去龙魁帮总部述职。 乔八立即行动,迅速搞定了衣服送上门,张景耀收下,然后告知他解散,不得跟任何人透露安全屋的所在,除非他电话联系,不能主动回应。当然,注意安全。 关上了门反锁,张景耀回到床上,把手机开了摄像头揣了一半在衬衫胸兜,躺下来入睡回归。 醒过来的张景耀看到的是自己房间熟悉的天花板,他回到了八角楼小区。时间线和他以范海辛身份入睡时一致,现在时钟指向十点过。 张景耀第一时间拿到了自己摆在床脚的手机,播放了手机录下来的这段时间视频记录。 视频里的他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入睡模样。 也就是确认了他以范海辛身份活动的时候,本体并不会消失。 而在自己回归成本体的时候,范海辛这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如果乔八打开了那间安全屋,看到的将是空空如也的房间。 是不是因为自己在成为范海辛的时候,真正的本尊其实已经死了,所以当自己回归本体的时候,作为化身的身份也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倒是合理的解释。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头痛确实因为这种方式,得到了缓解。 他为什么会头痛,是不是和小时候参观良河文明遗迹有关? 不管怎么说,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触及到了一个未知的领域,他的前路迷茫未卜。 不过既然身处局中,也只能安步当车,而且目前,他只能靠这种方式,来摆脱日益可怕的头痛病。 相比那种头痛,他更愿意接受化身这种方式。 只要能睡觉,就能通过梦中浮现的面具进行化身,张景耀躺回床上,范海辛从横水港区老巷子的安全屋中醒转,他拿出胸口录像的手机,发现了只录到了他躺下对着天花板的过程,在他回归的时间里,视频中断,同时手机时间和现实并未出现偏差。也就是说,化身所穿的衣物,以及随身携带的物品,并不是以抹消的形式消失了,而更像是存于另一个维度的空间之中。 张景耀起身,来到洗漱镜子镜子面前,拿起刮胡刀,把浓密的胡须剃净,头发用推子推短,洗了个澡,换上了乔八带来的正式而合身的衣服,衣服并非崭新,但绝对是洗干净的,乔八可不敢糊弄。 张景耀就这么改头换面一新,从一位一看就是帮派大佬的装扮,变成了一个略有些硬汉气质的中年人,然后他打开了安全屋的门锁,从老巷子离开,前往地铁站,乘坐上了去往中心城区的地铁。 枫城发达的地上地下铁路系统,都是通宵营运。 张景耀通过转车,来到了自己所就读的德育高中门口,对这里再熟悉不过的他来到了学校旁边的植木林里,找了个石块墩子坐了下来,他冥想自己灵魂脱离,这具身体就已然沉睡,在星空下消失于虚无。 第二天张景耀如往常一样起床,他发现入梦进入方盒,如果他选择不去碰那个面具,努力想睡眠的事情,他就会沉入意识的海洋里入睡,直至自然苏醒。 似乎对正常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心里暂时放下了一个阶段的担心。 老妈已经在灶台做好了饭,她总是早起,因为要提前进行面馆的准备。而老爸张戎贵跑跨区物流,很晚才回来,早晨基本上父子是不见面。 好吧,若不是周末,晚上基本也见不着。 “早饭在桌上,给你煎了个蛋,你记着书包里的东西别忘了!” “知道了!” 张景耀吃了赵琴做好的早餐,接受了她每天对安全和学业的例行叮嘱之后,离开家登上去学校的轻轨列车,到校,进入教室,双手枕头趴在了桌子上,前面摞起的几层书本直接把后方的他给遮挡了起来。 实际上无论老师还是站起来的同学,都能一目了然,有人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哀其落后,怒其不争。 当然这已经是高中最后一个学年,这时候任何外部的鞭策都没有意义了,想学习的自然会学习,自暴自弃的也会依然如是。 趴在课桌上的张景耀其实并没有睡意,但只有入睡,才能唤醒化身。 不过对于早就被头痛病困扰多年的他,自有一套自我催眠的方式。 “1/1-x-n/1-xn,求极限。” “lim[1/1-x-n/1-x^n]=lim[1+x+x^2+...+x^n-1-n/1-x^n] =lim[1+2x+3x^2+...+n-1x^n-2/-nx^n-1]…… ……” …… 叫做范海辛的男人从林子里走出来,于清晨的朝霞间站立在德育高中的门口。 他短飒头发疏成整齐的偏分,刀削斧砍的面容上不再是浑浊,相反明显澄澈的眼神,使他脸上的冷硬减少了不少,竟然有些温和。 他拾步,走进了门卫室,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孩子的老师需要见自己说明孩子存在的问题。 门卫大概为面前男人展现出来的外貌以及那股无形中的气场所摄,例行登记后,很客气且礼貌的将人请了进去。 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门卫流露出老道的打量,“这人一定是个当官的,莫不是区里某个议员?” 让一位黑帮大佬来解决自己请家长的烦恼。 张景耀一时也不好说这是什么样的想法。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黑夜给了我夜的眼睛,那我不妨拿去寻找光明。 第四章 会出息的 虽然是有所准备,但张景耀还是心头打鼓,来到教师办公室门口,裘迎梅的身影就在其内。 裘迎梅早上的课在最后两节,所以张景耀能保证这个时候能在办公室找到她,而选择自己在上课时前往,可以避免裘迎梅把他一起叫过去,毕竟根据以往的经验,裘迎梅不会轻易让正在上课的学生离开课堂,而且自己的性质远没到那样的严重程度。 看到门口西装干净,身材壮实,面容棱角分明的男人,裘迎梅正在备案的书写停住了,“你是……你找谁?” 张景耀虽然平时不怎么怕裘迎梅,有时候也会当面顶嘴,但眼下他要以自身长辈的身份和裘迎梅对话,这变换角色的心理压力还是存在的。 只是反正早就兵行险招,干脆豁出去了。他硬着头皮,迈步走进办公室,好在他方才一时的慌乱,因为范海辛这层情绪的过滤,没有半点表露在外表上。 裘迎梅疑惑的看着这个像是某位领导的男人走入。 “裘老师……你是裘老师吧,我是张景耀的舅舅,她妈妈今天有事,让我来学校跟你谈谈张景耀的情况。” 张景耀因为那个下意识的“裘老师”而险些咬了舌头,好在临时调整过来。 裘迎梅从座位上起来,“啊!”了一声,看着男人,眼里有疑惑也有些迟疑,不过毕竟对方说是家长,裘迎梅还是示意了一下旁边有椅子,“你请坐。” 张景耀坐下,潜意识层面鼓动些别样的情绪,就像是有些……不安。范海辛这么一个帮派大将,竟然在见老师的时候会感觉到不安?他本能动手干掉疤脸兄弟的时候,只有残忍和凶戾。 不过范海辛这幅外形,张景耀自忖平时见到,都会令人心生敬畏,所以裘迎梅应该不会往自己塞钱找人冒充处想,正常人都会觉得没必要,而且哪能花钱找到这样的? “你等我一下,”裘迎梅重新坐回电脑前,从电脑里点出了一个文件,打开了这个家长联系通讯录的名单,找到张景耀的父母一栏联系方式,给留在那里的赵琴电话打了过去,又对眼前张景耀的“舅舅”道,“关于张景耀的问题,我觉得比较重要,有必要还是跟他妈妈面谈,我再跟她妈妈确认一下。” 张景耀立即有跳起来跑路的冲动! 卧槽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正常人谁会管学生家长来的是妈妈还是舅舅啊,你就这么想当面告状赶尽杀绝? 要是被揭穿,那就只能直接跑路,范海辛这个化身跑路还是很方便,反正意识回归本体,化身就从这个世界消失,找个偏僻地解决完事。只是自己本身就完蛋了,这回还要记上一个请社会人冒充家长弄虚作假的帽子,家里也绝对鸡犬不宁,以自己老妈赵琴那性格,恐怕张景耀就要体会到阔别已久母亲巴掌的滋味。 “请问是张景耀妈妈吗……我是他的班主任裘老师,昨天本来让张景耀请你今天来学校里一趟,说一说关于张景耀的问题,但你今天有事,让他大舅来了,我其实这样,是想跟你当面沟通的……是,人已经到了,在这里了……哦,和他说是一样的吧?好的,明白了。那你忙。” 裘迎梅挂了电话,抬起头,看着内心一脸懵逼的张景耀。 怎么回事?赵琴和裘迎梅的这个电话发生了什么? 裘迎梅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有些不满的冷硬道,“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比自己孩子的前途更重要?你是孩子的大舅是吧?” 张景耀抑制住满脑子的疑问,点了点头,“裘老师,有什么你跟我说是一样的。张景耀……那是从小被我打到大的……” “打有用么?”裘迎梅的声音飘来。 张景耀心里又是一阵腹诽,老裘你别太过分啊…… 裘迎梅手伸入桌面前一叠资料里翻找,然后找出了一份彩印件,装订好的,放在了张景耀面前。 “我之前偶然看到了,这上面的是张景耀吧?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而已,后面找了找张景耀的履历对照了一下,再对比了一下照片,发现还真是一个人,只是那时候他脸还小得多。” 张景耀:“……现在……也不大吧。” “嘿,我发现你还真是他舅舅,说话都很像啊。” 张景耀抿嘴不语,低头看裘迎梅递来的东西,一看就愣住了。 那是打印出来的网页报道页面,是他小学时获奖的照片和报道,好几份,时间久远,存在互联网上,可能都为了节约虚拟空间,画面质量都压缩了,有些场景张景耀都记不得了,但裘迎梅似乎也都从网络这片海洋里找了出来,还装订在了一起。 “以前他参加过枫城的‘超越之星’比赛?还得了一等奖?三年级就是隐元境,就凝聚了丹元了?那现在他体修科的表现是怎么回事啊?” 张景耀发现自己心梗着一块,看着手头上的这些东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道,“他得过病。” “得病?什么病,很严重吗……?”裘迎梅有些愕然,看着张景耀好好的,没想到他身怀重病?修行可以增强体魄,裘迎梅觉得能破了他修行的病,估计是大病。 “可能配不上他的天赋,就会这样。”张景耀道。 “你是他的舅舅,怎么能这么说呢……”裘迎梅看着他,蹙起眉头。作为老师,她其实不好评价别人家里事,但眼下听着对方对自己外甥好像有些嫌弃,作为张景耀的老师,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张景耀立即明白以目前的“身份”,这话确实不妥,便补充道,“什么医生都看过了,跑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药,都看不好的,他爸他妈为此背上债务,否则也不会连为他今天来学校都没有时间……” “是因为即便来了,也没有好的办法吗……”裘迎梅点点头,倒像是说服了自己,未经他人苦莫苦劝他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想了想,写了个纸条递来,“作为他的老师,我还是希望他家里能给他提供支持,帮他找回自己的天赋……我这里有个体修科很好的老师的电话,他是龙虎门的门人,我之前想着张景耀能找他补一补,说不定能有所收获。现在……反正看你们吧,我觉得还是不要轻易放弃。” 张景耀看着手里的纸条,突然觉得眼前的裘迎梅有些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脾气糟糕,时常抱怨的怨妇。 张景耀接过,这场请家长的谈话也就到了尾声,临出门时,他听到自己对裘迎梅说,“裘老师,张景耀……会有出息的。” 裘迎梅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只要你们家长和我们老师劲往一处使,就有希望。” 和裘迎梅告别后,张景耀走出了办公室门,他之前那番话不仅仅是对裘迎梅说,还从心底对自己的父母说。 他现在已经找到了解决头痛病的方法,没有了头痛病,他的修行就不再是问题,每次对气机的搬运不再阻滞,他相信会找回自己的天赋,在最后的时间,取得好的体修科成绩,最后考上好的大学,从此前途将一片光明。 想到这里的时候,张景耀心情都不免飞扬起来。 突如其来,张景耀微微一愣。 脑海里就像是播放老式电影,从一个悬空的角度,朦胧浮现出本身趴在桌子上,周围教室里的情况。易戈正在摇晃他。这时候正是一节课下课了的间隙。 这是怎么回事,还能这样远程摄像头观察本身功能? 不过张景耀微有恼火,易戈这小子什么时候不叫,偏偏这时候叫他。 自己这位死党易戈没啥边界感,又知道他有头痛病,要是摇他不醒,以为他昏倒了,要是直接把自己扛医务室就麻烦了。当务之急他要先解除化身,回归本体。 张景耀头一偏,就看到了尽头处的男厕所。他转身走去,刚迈进门内,门内好些个手夹着烟正吞云吐雾放水的男生集体一个哆嗦,赶紧手藏烟头的藏烟头,提裤子的提裤子,一个个寻缝觅隙的从他身旁窜了出去。 德育高中不是什么学风浓郁的重点高中,而且到了最后一年,有大把自觉前途无望在学校里逃课溜达的人,一大早就聚集在男厕所抽烟的也很常见。 “妈耶!校长今天检查?” “不是校长……政教处据说来了个新主任,要好好整顿一下校风!” “靠我们不会被记下来了吧?” “怕什么……吃不了人……” 张景耀听着外面这些唯恐避之不及的声音,摇了摇头,他找了个隔间,闭上眼冥想意识抽离,他感觉自己离空而起,又迅速下坠,他已经回归本体,化身于空间中湮逝。 第五章 挡锤子路 易戈推着张景耀,后者抬起头来。一脸迷糊模样。 “你搞什么呢,睡这么死,都打鼾了,你昨晚干啥去了?我跟我爸说了,被狠狠骂了一通,这个月的零花钱完蛋了!这回我本来预定要提的爱丽丝手办泡汤了,柜台那边我定金都给了,惨,这下只有等到下个月了。你呢?” “我摆平了。” 张景耀没空听易戈的抱怨和他的手办,不理他说完后微愣的易戈,他起身,快步冲向了男厕所。 刚才化身消失的蹲便池隔间已经有人了,他辗转难耐,等到对方出来过后,张景耀进去反手锁门,然后手从靠着蹲便池的推拉窗伸出去,在侧面的瓷砖上摸了又摸,发现自己手短了点,垫着脚,终于摸到了他方才放在那里,用胶带黏在瓷砖上的口袋。 张景耀把口袋摘下来,揣怀里。 口袋里面躺着两千四百六十二块钱。 那是来自疤脸兄弟身上的财物。这笔钱来历不明,出自于几个杀手身上,他没法平邮、快递,无法转账,只能以化身的能力,把这些钱带到自己本身面前交接。 经过他的观察和实验,化身消失后,随身携带的东西会一同暂时消失,包括握在手中,但如果只是触摸,则不会。所以和化身接触的物品的消失,判定在于是否“携行”。 两千四百块钱,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用,这是他有史以来拿到手过最大的一笔钱。 现在这些钱落袋,被张景耀揣进贴近胸口的内兜里,突然感觉到一切都踏实且真实起来。 自己总算是有点积蓄的人了! 出了男厕,张景耀心情大好,对等在外面的易戈道,“走!易戈,我请客,请你吃好吃的。” 易戈目光越过他肩膀往后看了一眼,义正言辞,“多谢,我不爱吃,你还是自己消受吧!” 张景耀错愕抬腿一踢,“你丫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忘了你吃鲱鱼罐头的事了?” 话语如此,周围一些个男女生立即诧异的盯着易戈,纷纷一副敬而远之的绕开。 “我什么时候吃过,我没有!我吃那个还不如吃屎!” 一声高呼,万籁俱寂。 张景耀震惊的看着他,“那到底哪个好吃?” 周围学生们的笑声中,易戈挥拳打了过来,张景耀早跑开闪躲。 五班这二位“黑风双煞”,那可是出了名的皮。 …… 站在斑驳的树荫下,张景耀和易戈各舔着刚从背后校园小卖部买的一块雪糕,享受着夏日片刻的清凉。 当然更清凉的,还有那些个远处运动操场上身段凹凸有致的女生们。 因此小卖部还有个称号叫“好望角”,这小店的老板深谙城市经济学原理,很懂怎么选址,于是消暑败火的饮料在整个青春的季节里可谓是供不应求。 易戈则觉得极其不可思议,“你居然没被你妈修理,还有钱请我雪糕?不容易啊不容易,这可是你两年多来第一次请客,这钻石一样的雪糕是多么珍贵啊!” 张景耀看他一眼,“你这幅声情并茂的样子适合去演讲。”只不过会不会被自己老妈修理,张景耀想到了裘迎梅的那个电话,觉得不容乐观,那现在就及时行乐吧。 易戈笑着打岔,紧接着视线突然笔直看向前方,张景耀顺着看过去,最醒目的是齐耳短发,阳光照耀下略带棕色的眼瞳,上身浅色衬衫,下身是宽松休闲裤的宋歆蓉站在荷花池塘的连接月桥上,她身旁还有几个女生。 她们之前像是在散步,手挽手走在那里,然后驻足。女生们的目光落在了操场上的一个男生身上。 那男生身材颀长,个头很高,一米八几,长得是一眼深邃的眼廓外加有棱有角的脸型,皮肤有些显黑,但配着他赤着膀子筋腱突出的身体肌肉线条,在球场上打球,时而篮筐在遥远而旷寂的操场传出“哐!”得灌篮和打板声,引得不少人观望。 徐之轩是德育高中武训火箭队的队长,去年全省高中武训联赛中受伤,德育火箭队止步八强。 这是一个全民大修行时代,而修行在民间的体现则主要是武训。无论是那些套路还是修行方法诀窍,最直观,也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实战。而且围绕着实战展开的各种赛事,更是如火如荼,方兴未艾。 大有洲际比赛,小有各种拳社兵击交流。 而各所学校为了体现各自学校修行的成果,便成立了武训队,参加省内的高中生联赛。 高中生联赛是没有洲际赛的,只在省际行政区中展开,这也是为了避免资源的浪费。 一般来说各个省的高中生比赛,就是一场高中生特殊人才选拔的舞台。在比赛中排名前列的,直接就被省内的各所大学和宗门给看上提前抢走了。 当然也不乏那些全球最著名的顶级大学,跨省甚至跨洲来抢人。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很简单,各省宗门签下来的人,都会往著名大学里面送,那些大学根本不缺乏生源。只有一些全球排名开始下跌的大学,会开始到处物色潜力人物进校撑起大旗。 而顶尖大学的生源,很多背后都有势力培养,经过营养液,丹药,科学训练计划,独门修行法诀……提前浸淫激出来的天赋苗子,送进去都是优质生源,除非是真正的天才,一般普通人想要进去是难比登天。 洛南省下面9个市,高中有120所,德育高中这几年一直在联赛中有所斩获,前几届名次也不错,最高到四强,这一届的扛鼎人才便是徐之轩,也因为其三个月前联赛上的表现,他已经提前被洛南省的三所最好的大学相中,三所都承诺如果他还能在下一届联赛中表现突出,甚至根本不需要带领德育高中打进八强,也能获得签约书。 因此徐之轩的一举一动,大家都关注着。譬如他伤有没有好,或者他是不是提前已经签订了去处,最后一年就不随大家一起高考了,譬如前年那两位。 而作为同样属于德育火箭队队员之一的宋歆蓉,便很难不会看到同级耀眼的徐之轩。 “一位是校队火箭队的队长,另一位则是校队的女神,所谓高中时期的校草和校花,他在那边打球,她在这边看他,这是怎么一副金子般酸臭的画面啊……”张景耀看着旁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易戈,效仿先前他演讲般的诗意。 “眼泪都快下来了。 不过一想到还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心情破碎且凌乱,瞬间也就不难受了,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嘿,叫你们暗恋宋歆蓉!”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易戈已经黑化到咬牙切齿。 张景耀苦笑,这是个只要扎别人八刀,扎自己五刀也觉得开心赚到的主儿。 刚从店铺出来,被三个留着高飞头,身材普遍壮实的男生簇拥,同样是火箭队,也是队里二号人物的周强看到徐之轩,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怨毒,他本来今天早上好好的在厕所抽烟腾云吐雾,谁知道闯进来一个教导主任般的屌毛家伙,把他狠狠吓了一跳,裤子都提之不及,导致跑出去的时候沾了一手尿腥,现在看自己这只手都不顺眼起来。 他一向在学校里霸道惯了,干出过冲别人正上课的班里把人提出来打的事情,也经常放学后堵校门修理看不顺眼的人,他仗着自己火箭队的身份和家里有些背景关系,就连一般的老师对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下他正是心头烦闷的时候,再看到前方挡路的张景耀和易戈,两人他倒是脸熟,应该是五班的,不过,这不重要……他抬手一巴掌就扇易戈后脑勺上面。 易戈此时正顺着张景耀的话在那里接口,哪里能避开他这一巴掌。 啪一声脆闷如隔皮叩木的声响。 易戈头仿佛被锤了一下,身子向旁边不受控制的挪移两步,还有些发懵的看向一巴掌把他拍开的人。 对方只有斜晲过来的目光,“你们……挡个锤子的路。” 第六章 冲昏头了 易戈挨了周强势大力沉的这么一巴掌,受到的冲击力极大,往旁边退了三步,同时他忿恼中看清楚后,生生错脚止住身体趔趄之势,用手揉着脑袋,低眉燥目。 旁边人微微咋舌,但也觉得易戈没有当即发怒有什么不妥。 有宗族的人不好惹,枫城以前就是赶海打渔,出船走水之地,这里是口岸,很多人在海上风浪里和江湖中讨生活,很多三不管地带,以前法律不完善的时候,宗族势力撑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规矩,直至今时今日,宗族势力仍然盘根错节,深入枫城的方方面面。 周强所在的周家就是宗族,周家散布在枫城牌坊街区域,是以前的八族之一。虽然现时不同往日,但一些底气还在。 德育高中从周强入学的第一天,就有很多关于他的传闻,然后高中时期,基本坐实了那些传闻,这高中两年时间里,被周强打退学的就有三个人。可他至今为止不动分毫,甚至还加入了德育火箭队打联赛,可见家族的关系和背景。 易戈很明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方才强行摆正自己身体,显得不那么狼狈,表现出好像只是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或者推了一下的样子,不至于端不住架子和周强产生冲突。 四周的人都明白这一点,更何况,周强身边还有三个视他为拥趸的人,平时就这么横冲直撞,也没有谁会因此看低了此时选择退避的易戈。 周强动手以及丢下那句话之后,四个人越过两人,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易戈揉着脑袋,在四人通过后慢慢向张景耀靠过来,遇上周强,他只能忍气吞声,和张景耀只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然而当四个人走到前面去过后,易戈手伸过来搭在张景耀肩膀上之时,他听到张景耀开口,“是,刚刚可不就是挡了几个锤子的路。” 一时之间,不仅仅是易戈的手僵住,就连这处小卖部四周从头到尾目睹了方才发生一切的人,也都盯着说话的张景耀。 是这个夏天太燥,还是你张景耀刚才吃的雪糕没把脑袋窜起的热盖下去,以至于现在被冲昏头了? …… 前面的四个身影定住,周强于周围人畏惧的目光下转过身来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谑意,又像是终于找到了有趣乐子的笑容,“你刚才……说什么?” 他身边的三个人也或是错愕或是哂笑转身,高个子长头发的王奇嘿然道,“周哥……这虾子刚才好像叫我们……锤子?” 叫孙志宇和费冬的两个人白了王奇一眼,“不用你重复,老子又没聋。” “这虾子嘴巴有点溜!” 易戈从难堪的表情已经换成了凝重,因为他发现周强那边的三人在说话间,已经无形中对他们进行合围。 张景耀发现可以通过化身消除他的头痛病之后,气机的搬运就再不成问题,就像是一个人长久伏案蜷曲,突然伸了一个懒腰后的那种酣畅淋漓。 那种曾经有过的信心,曾经被表彰,拿奖的自信,像是重新回归了这具之前被挫败感重重缠绕的身体之中。 他小学时候就凝结了丹元,达到了隐元境,然后就一直走下坡路,丹元都散了。 虽然目前为止,他此前凝结丹元的小腹部位并未重新有丹元出现,但张景耀的信心已经回来了。 王奇前一刻还笑着,下一刻他头发往后一甩,来到易戈侧面的右手借着扭身的遮掩,一拳朝他额头砸了过去。 另一边,从右侧过来的孙志宇右脚猛地朝张景耀的胸口踹过来,同时伴随着的是他的声音,“老子踹死你!” 易戈虽然全神贯注向他走来的王奇,但王奇属于周强之下很能打的家伙,曾经一个人跑到隔壁学校单挑,虽然手臂被打骨折了打了石膏回来,但据说当时挑了十几个人。 所以易戈虽然有所反应,但王奇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确实很快,易戈抬臂格挡,似乎也要来不及,眼看着脸上要结结实实挨上一拳,这个时候腰部突然传来一股力量,他腿已经在往后避了,于是王奇这一拳险之又险的从易戈鼻尖掠过。 临时推了易戈一把的张景耀同时一步跨前,扭身,这一下已经提前跨入孙志宇的攻击范围。 孙志宇还保持着左脚点地,右脚刚刚要展开八字那一撇的抬腿动作中,张景耀动作保持连贯,压低身体,和扭身是一套动作的一记劈砍结结实实砍到孙志宇作为支撑身体的左腿大腿上面。 啪得那一下酸爽,孙志宇“斯嗷!”一声瘸着腿往后跳。 左侧风声再起,是费冬挤进来,但他蓦然发现自己刚撩出去的左拳小肘被张景耀一下踢中,右手出拳又立即被封住,然后胸口空门大开,张景耀肩头全力撞上来,嘭!得闷响声中,他一连退了好几步,身体摔倒前被王奇猛地一把推着稳住,“你搞什么!?” 王奇已经有些惊了,不仅如此,周围原本以为张景耀和易戈会像是之前这几人所欺负过的人一样,被一顿打倒在地拳打脚踢的人们,此时也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张景耀竟然连着把孙志宇和费冬给打退? 王奇知道不能让张景耀这气焰再嚣张下去,实在是太嚣张了,给他脸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费冬还在回答他刚才的质问,王奇推开他,迎来的不是张景耀,反而是易戈从旁的一个回旋踢。 张景耀突然大发神威的表现,让易戈士气大振,他其实和张景耀是一个干柴烈火的性格,一件事要是被张景耀点燃了,那他也能不管不顾扑上去,以前是逃课,现在则是一起上! 啪!王奇推开费冬,就结结实实被易戈这一腿扫中,楞是一只手抬不起来。 体修科的武术课会教授八段锦,八极拳,散手这一类格斗术,所以无论张景耀还是易戈,武术底子都是有的。张景耀的底子,还来自于张戎贵教过他一些格斗技巧。 一转眼间,两人二对三,居然占了上风? 第七章 不用谢 要是继续打下去,或许这两人真能把平时霸道惯了的这帮人翻盘? “给你们脸了是不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易戈眼看局势逆转,他也不知道张景耀怎么会这么厉害,竟然一出手就占据上风,一下兴起,方才压抑的暴脾气这时候顿时上来了。 周强方才稳坐钓鱼台,没想到张景耀和易戈竟然还能站着,自己这边三人反倒吃了亏,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动作。现在则是左右脚虎形跨步,借着这个步法迅速就拉近了正面和易戈的距离,右手五指蜷缩露出掌背,照面就打,整个过程中他的动作都干练而呼啸成风。 周家是宗族,家传有一套“虎门掌法”,这套掌法源自于当年周家祖师讨海,充满了档头搏杀的气势,有的招数也颇为阴险,和学校里教授的以竞技为主的武术大为不同。 所以这一掌,五指蜷曲指节内收,就是照着易戈后脑勺叩出去的招数,一旦打中,轻则头晕目眩,重的可能当即失去意识。以他们周家三太爷手里用出来,那就是杀人技,可以叩裂人坚硬的后脑勺。 就在易戈格挡还是慢了半拍的瞬间,黑影闪过,张景耀挡在他身前,手平伸压周强的手肘关节,同时抬臂封格。 压肘关节让周强发力不实,抬臂封挡则是挡开周强这“虎啸爪”最阴险的指关节叩杀。 周强这一掌打下,被张景耀化解,同时张景耀往后退开,赶紧争取时间恢复微微颤抖的手臂。 周强已经凝聚丹元,达到了隐元境,出手之间都有凝于实处的真气伴随,威力比王奇,孙志宇和费冬三人的拳脚厉害得多了。张景耀和他硬碰硬,便立即会吃亏。 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隐元境了,就算能看透周强的一举一动,但对方配合自身的修行法诀,发力,无论是力量和速度都比自己更强。 张景耀再接他几记拳脚,双臂蓦然并拢,被周强一个折身腿正面踢中,迅猛的力量让他连退三四步,张景耀顿时感觉局面严峻起来。 他的体能在被动防守之间快速消耗,同时速度也比不上隐元境战力全开的周强。 现在就展现出普通段位对隐元境的差距了。自己要现在还是隐元境,周强他也未必打不过。 关键现在就是哪怕他看破了周强出手,自己也未必能制止,而如果围魏救赵破他招式,人家几个交手,就能比你换手出更快的速度,到时候还是得拳头挨个结结实实。 再周旋了片刻,张景耀防守已经到达强弩之末,周强当门一脚就能直接踏中他胸口之时,突然一条鞭影闪过,正中周强脚腕,周强狼狈收腿,怒火中烧的看向来人。 徐之轩收回刚才踢出的腿,对周强淡淡道,“你是我们火箭队的成员,在这里动手,违反相关纪律规定吧。” 刚才沉浸对抗周强,张景耀没发现,这个时候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这处的打斗已然成了所有视线的焦点。 那边的宋歆蓉一众女生,操场那边的人,楼房外立面走廊过道处,不少黑压压的头依靠着栏杆往下张望。 而那些议论声音,也此起彼伏。 “我靠,有人和周强他们打起来了!” “第一回看到敢对周强还手的人,这谁啊?” “叫张景耀,五班的……” “周强过分了……” “一个普通学生能在火箭队二号手里撑下这么多招?而且周强最擅长正面猛攻,这有点料啊……” “再打下去会输,但没可比性,周强那是打联赛的,他家传的招数用了六招吧,普通人能接住一招吗?周强脸丢大了!” “张景耀……他就是张景耀?” …… 诚如那些教楼上面攒动的人头所议论,周强刚才为了快速拿下张景耀,连番动用绝招,结果每每都差一点给张景耀拿下,就只差那么一点,这是一种眼看着肉要吃到嘴里却始终差几寸的欲吐血感。关键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个脸丢大了。 “徐之轩,你什么意思?” 周强盯着眼前的人,“你要保他们?” 徐之轩淡淡道,“我是火箭队队长,你再这么下去,只会因为屡屡犯纪被开除出队……而且……” 徐之轩此时看了张景耀一眼,“你一个隐元境,对一个普通人,家传武术的狠手连出,还没能打倒他……是不是有点丢脸了?” 周强脸唰涨的通红。 四周围不少人嘴角忍不住扬起。 这徐之轩该损的时候,也真是损啊。 “徐之轩真的好帅啊——”一些个女生,忍不住心折对身边的闺蜜低声道。 宋歆蓉也听到了这些话,她目光微微闪动,徐之轩在那里长身而立,有些像是身后的那些劲松。 徐之轩又对周强道,“你如果想练,那就去武训馆,我陪你练手。” 火箭队平时训练都有互相切磋的项目,周强的对手就是徐之轩。要打得过徐之轩,他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任由得徐之轩大放厥词。 眼看着远方有些教练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开始过来,周强对徐之轩点头,“好,徐之轩你很好。”然后他和身边三个同伴缓缓后退,这回目光落在了张景耀的身上,阴翳着说道,“你小子挺可以的,我们之间后面再说……” 等到周强四人离开,所有的旁观者们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神情,显然周强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不会受人欢迎,而且人们乐于看到他们吃瘪。 眼下教楼上面的人头还没有散去,人们交头接耳,只不过这回打量得却是张景耀了。 徐之轩这个时候看向张景耀,点了点头道,“不用谢。” 然后他转身,重新走回操场。 易戈盯着他的背影,对张景耀道,“这可真是太臭屁了……不过,谁让他是徐之轩。我们枫城高中,说出去都知道他!” 张景耀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徐之轩的背影,他刚才和周强对了一脚,原本应该迅速侧身以面对周强后手,但徐之轩比他预计的慢了一些时间,他的腰力出了些问题。 原来,他之前八强赛的伤是在那里。 第八章 威胁? 此间的混乱很快平息,上课铃开始打响,张景耀和易戈往教室方向走,易戈满腹心事,他显然没料到张景耀这么能打,武科课程中有对练,但他们都只是走个过场,而且都是套路,他们并未真正和人格斗过。 平时也没有像是今天这样和人正面交手,没想到第一次和人冲突打架,就是周强这样的校霸一伙。 以往周强属于在学校里高高在上的阴影,结果打起来了,他们二对四竟然并没有太惨。 当然他明白这是张景耀的缘故,而且如果徐之轩不出面结果大概率不会好看,但这已经可以说是“壮举”了,看到那些大面积的围观就明白,他们两个今天干了多了不得的事情。 爽快归爽快,但眼下易戈还是心情沉重,“哎,我们不该和他们起冲突的。周强不是好招惹的……据说啊,他的三叔是我们区的议员。 其实我们没必要……” 看着易戈一副耷拉着眉头的样子,张景耀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明明是因为他而导致了和周强一伙冲突,但他现在却语带责备,埋怨张景耀不该冲动。 张景耀真有点想干脆给他脸上来一拳解气。 但转念一想,易戈其实有他忧虑的原因,毕竟平时是学生,被变异生物咬了一口就变成超级英雄这种事只存在于电影电视之中。 现实是周强这样的人关系网很宽,有的是学校里很强势的兄弟朋友,校外也有社会人士关照,而且背后还靠着宗族势力。 他有很多办法对付他们这样的普通学生,每天都让自己那帮小弟找你麻烦行不行?难道你每天都要和他们动手?那也行。 据说前一个被周强逼到转学的人,也是天天被压迫以至于忍无可忍动手反击,结果那之后,每天下午都会看到一群人把他围在操场尘烟翻滚的场面,他离开操场的时候,不是身上挂了新彩,眼睛或者脸又肿了,就是衣服上满是尘土和脚印。这么一两个月后,那人就自己退学了。 而且周强明确扬言和他们“后面再说”,再加上王奇,孙志宇和费冬也同样不是善茬,都在他们手里吃了亏,他们面子上过不去,难保后续不会有麻烦。 “我记得当时谁气势如虹的说‘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的?”张景耀还模仿他做了一个左右横顾的动作。 易戈表情立僵,当时那种情况,自己这边一下占了上风,下意识嚣张下不是人之常情吗?同样要是接下来形势走向不随人愿,那么声音弱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回到教室,他们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变成了大熊猫,从后门进去,就连前排的人听说他们回来了,都扭头往后张望。 刚坐下来,四下里的人就凑过来,“听说你们和周强打起来了?” “易戈你一脚把王奇踢得手抬不起来?张景耀打得孙志宇瘸了半天,一肩膀就把费冬撞飞了!连周强亲自下场都和你过了好多招?他动用了家传打法,张景耀你是怎么和他打得有来有回的?说来听听,他可是火箭队的二号啊!” 面对那些迫不及待的询问,以及一个班对周强那种人的不满,因此同气连枝的关切。 易戈眉宇飞扬,耸了耸肩,更是在宋歆蓉的目光中,轻松自如的耸耸肩,道,“我和张景耀平时做人比较低调……但面对周强那种人,我们没办法给他脸。” 嚯噢! 一干人纷纷竖起大拇指。这话说得简直又装逼又有腔调啊!众人以往觉得张景耀和易戈属于那种班上活宝,两个人配合起来上房揭瓦下海捉鳖,给大家增添了很多笑料,却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面对校霸也不为其胁迫,挺身而出的血性! 易戈在众人有敬意又有佩服的目光中,看向张景耀,“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张景耀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这话要是传到周强耳朵里会怎么样?” 易戈笑容慢慢定格,道,“人生在世,装逼要在当下,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片刻后易戈又缩着脖子小声道,“当时是徐之轩站出来的,我看周强和徐之轩挺不对付的,希望他第一目标是徐之轩,而后才是我们吧。” 张景耀揉太阳穴,“你就这点出息……” 易戈在同学面前尽情装逼,但被自己一戳痛楚就怂的样子,倒是让张景耀心下发笑,谁让自己为他打抱不平,他却转头埋怨自己强出头。 不过换句话说,自己如果不是突如其来拥有了化身的能力,解决了头痛病,重新找回了修行的前景,自己当时真的敢直面周强吗? 张景耀很明白,他可能还是会,但那样的后果,会让他比现在的易戈还要患得患失。 因为这个世间是有铁壁的,也有无奈且冰冷的现实。 他们和周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的现实。 而现在,如果说自己头痛病的发源就是来自于意识深处的那个面具,那么现在拥有抑制头痛能力的自己,又将重新找回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些天赋,而且他现在还有化身的能力,不管这种能力到底来源于什么,但都已然超越了正常的认知,同时他也担起了化身的身份和那些“业孽”。 相比起眼下的周强,那些可能才是张景耀真正更在意,甚至说所要担忧的东西。 同样的,周强这种事,相比之下,就显得更微不足道了。 毕竟昨天晚上,他和化身才动手干掉了百万悬赏的疤脸兄弟,严格说起来,自己也是个百万悬赏级的存在了? 周强?一千块赏金有没有? 不过虽然回归本身后,不受化身范海辛的影响,但成为范海辛这个人之后,在对方人格的影响下,他的行事和心理都大为不同。 张景耀担心这种情况久了,自己会不会受到范海辛的侵蚀?兴许不是他张景耀成为范海辛。而是有一天,正常的张景耀都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阴暗而邪恶的人格。 张景耀有些悚然。 这难不成就是被夺舍? 看起来,自己也不能经常使用化身能力啊! 第九章 害怕 孙志宇,王奇,费冬和周强都没有去上文化课,而是在武训馆的阶梯看台上面坐着,看着下方正在上武术训练课的班级,那些“嘿呀!”“嘿呀!”的声音传来,经过武训馆墙壁特殊的蜂窝消音设计,没有太多烦闷的回音。 “都没啥事吧,要不我们下午把五班那两个人拦下来,给他们加点料。” 孙志宇环顾众人,他刚才一路过来腿还一瘸一拐,平时哪里吃过这种亏,现在就记恨着张景耀,已经开始盘算找人围堵报复了。 这时候在那边练武的,不断有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询问起先前听说的事情。 都是和周强他们相熟的人,有人表态要一起去堵人,有人则只是表现了一下关切,并随口骂了张景耀和易戈两人“活腻歪了!”“这两人听说过,有点忘乎所以!”之类的话。 这些和周强他们相熟,属于一个“江湖”之中,这时候说些场面话,也未必真会跟着动手。 但有的是想要跃跃欲试帮周强他们出头的人,一下子,十几个人你呼我涌的,都有要去动手教训教训的意图了。 唯独周强从刚才开始就一语不发。他是最能打的人,也是这个圈子的中心,此时周围人都想找点乐子的看向他,他反而不表态,到让人一时间琢磨他不透。 不过这也是周强能拿捏住这个圈子的原因,最能给他们营造高深莫测的个人魅力。 周强像是从打盹养神中醒转过来,伸了个懒腰,面对周围一帮等着他发号施令的目光,道,“今天有事,早点回去吃我老妈的炖猪蹄。 至于那两个……改天想找乐子的时候,再把他们提到操场去,不着急,慢慢玩…… 倒是王奇你们三个废柴,今天就你们最丢脸……还不去给我练练,先围着场馆跑十圈!” 三人顿时愣住,当着周围人,有些拉不下脸,微微错愕,“周哥……” 周强被众星拱月,坐在看席上面,这回直立起上半身,双脚岔开,盯着三人,“我没有说明白?” 三人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沿着场馆的两百米跑道练圈。剩下的十几个在这里练武术的,纷纷噤若寒蝉。 周强眯着眼睛看向武训馆一侧的电子场馆使用时间表,表上最后那一栏显示着场馆今天最后的使用安排。 “8:00-10:00,使用人:火箭队,徐之轩。” …… 一天无事,但放学时张景耀和易戈却不在一起,易戈父亲来了,去了裘迎梅办公室,隔老远都听得到里面传来的父子之间鸡飞狗跳。 张景耀看来易戈的父亲属于两种极端,平时就像是放养,当没有这个儿子,可一旦从学校里听说易戈有什么劣迹,那就真是可以抽出皮带一阵痛抽。 张景耀只能路过办公室的时候为其默哀。 今天就只有他一个人回家了,但心里面其实打着突,他还不忘今天裘迎梅和赵琴的那个电话,自己老妈为什么没有揭穿自己?这是不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依然是乘坐轻轨列车跨区回家之路,这趟列车承载着放学的,下班的,每站路上上下下的人群。 车厢穿过山谷隧道后面对海岸晚霞,有红彤彤的光透过车窗打进来,随着嗡隆嗡隆的声响,车厢里几块屏幕仍然各司其职,播放新闻的,娱乐台节目,其中间或插播广告。 张景耀则是看到了那则每隔半小时就可能在列车里循环一次的新闻:“昨夜海峰峡方向发生爆炸,警方和防害局在爆炸现场发现了多具尸体,根据初步调查,死者极有可能是悬赏百万的,绰号“疤脸兄弟”的通缉犯。警方推断,疤脸兄弟的身亡极有可能是卷入了帮派斗争,目前,这起事件正在调查之中……” 伴随着解说,视频里是穿着制服的人员在事发地点收集和调查的画面,头顶还盘旋着旋翼机,在那些警方落脚的地点,更远处还有一些穿着黑色西服,戴着墨镜的人,观察着周围。 那是防灾减害局,是气候异常,应对极端天气成立的部门,权柄极大,也会处理身怀绝技的修行强者引发的恶性事件。 据说防害局招的都是最顶尖的人才,顶级大学,大宗门,以及执法部门中选拔出来的精英。 是不好对付的一群人…… 打住! 张景耀脑袋一晃,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谁特么要对付防害局啊! 自己可是三好公民,未来是社会的栋梁,好好求学争取够上一所好的大学才是自己的前途所在! 张景耀赶忙心头默念公民应该遵守的八项美德。 此时视频上面列出了疤脸兄弟几个人的正面照片,光从面相上看都是凶徒,而且新闻里还介绍了他们百万悬赏的来历,有据可查的就有二十多条人命,还曾经劫持过一艘货船,把人绑了扔海里灭口。 想到这样的人被自己化身后的范海辛消灭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倒是这则新闻一路都引起同车厢的大叔大婶们的交谈,说着社会治安越来越差,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的抱怨。 “大榕树区站,到了。” 列车到站。张景耀背着书包下车,在漫天红霞的余晖中,走向了镶着金边的八角楼小区。 隔老早就看到面摊挂着“今日歇业”的牌子,但屋子里透着灯光。 从阳台改造的面摊走进去,推开房门张景耀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桌子菜,赵琴还在厨房里翻勺,张戎贵系着围裙在端菜上桌。 “景耀回来了!来来来就等你吃饭了。” 张景耀一看这架势就风雨欲来啊,张戎贵跑物流,收入不错,家里今年应该就能把欠下的债务还上,因此张戎贵很卖力,最近都挂在嘴上,“等这段时间忙完,咱们家日子就好过了。到时候儿砸你考个好大学,还能去外洲留学,多少钱我也给你出!” 虽然兜里没几个子,但总是能扒拉着美好期望过活,俗称画大饼的功夫可是一绝,想当年自己老妈赵琴风华绝代,如今揉得一手好面,被人叫做面条西施,这不得是张戎贵能忽悠。 “爸你今天没跑车?”平时连轴转的自己老爸今天都早早到家,这一桌子菜,什么番茄炒蛋,香煎带鱼酥,红烧牛腩……看上去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张景耀硬着头皮上桌。 “难得休息一下,今天早收班,你妈做了一桌好菜,说给你改善伙食。而且,咱们家也需要家庭聚会嘛哈哈……” 张景耀心里腹诽老爸你知不知道你最后那个哈哈好敷衍,一看就是被迫营业。 “上桌上桌,吃饭。”赵琴端着最后一盘糖醋排骨上桌,看着一脸讨好的张戎贵,“儿子都回来了,你也不知道去盛饭?就端了个菜上桌,围裙系着干什么?你是帮了厨啊还是整了几盘菜啊?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啊,还系个围裙正儿八经的?” 张景耀眼观鼻鼻观心,张戎贵觉得自己就系了个围裙,怎么就遭遇了一套连招。 “啊……” “你啊什么啊,取了围裙盛饭去啊!” “好嘞,好嘞!”张戎贵手忙脚乱,不一会盛了三碗饭上桌。 赵琴这才低眉顺目了一些,然后夹了一块排骨,放张景耀碗里,已然已是一脸笑容,“儿子辛苦了,高三了要好好补充营养,体修科也要跟起走才行。” 张景耀恭恭敬敬用碗接过排骨。 妈呀,害怕。 第十章 厕所的表叔 老小区在这个夏夜飘着黄角树散发的清香,一家三口的屋子里灯光温馨,饭菜的香气在碗碟之间飘逸。 “来来来,吃这个。” “这个牛腩妈今天特地弄了种新做法,和以前不一样,你吃吃有什么特别的?” “喝不喝汤,我给你拿汤勺……” 一番热闹过后,赵琴给张景耀再夹了一块带鱼,后者碗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尖堆,赵琴收回筷子,依然是面带笑容,“裘老师那边,其实今天是让你请家长了吧?” 太折磨了,张景耀顿时有一种解脱了的松透感。 张戎贵一脸我已经提醒了你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老爸你提醒了个啥啊,论掩护战斗力就是渣啊,一点转移火力的血量都没有,拉的什么仇恨。 张景耀深吸一口气,道,“我以为是准备说我最近有什么问题,告状来着。” 赵琴点了点头,把筷子横着在碗沿上摆好,眼神透着鼓励,“然后呢?” 张景耀把裘迎梅给的那张纸从兜里掏出来,摆在了桌面上,“结果其实是她看到了我以前的报道,没想到她教的学生以前是个修行天才,本来是想给我推荐一位体修老师,让我找回自己的天赋,争取最后一年冲一冲体修科的成绩,能够被好的大学看中。” 赵琴明显松了口气,“就这样?” “所以我也是说啊,老裘让我请家长就这样?” 看着张景耀摆出来的字条上,确实是裘老师的笔迹,张戎贵有些默然,赵琴把纸条拿在手里,看了又看,道,“没想到裘老师对你有这么高的期望……” “妈,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而且感觉修行也没问题了,给我一年时间,我给你们看看我能达到的高度。” “哎……”张戎贵叹了口气。 老爸我很认真的,你叹什么气啊! “有时候我跑车晚上回来,会偷偷开你的房门看看你……有几次你没睡着,还在床上打滚,用被子捂着头,不想发出声音让我们担心。我和你妈都知道,你这个病……就还没有好的……”张戎贵眼眶已经红了。 赵琴捂着鼻子背转身去,不一会调整好后才道,“下个月再给你预约一个检查,这回据说是新华医院脑外科最好的医生,下个月有空帮你看看……” 张景耀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看样子暂时靠说是没法解释清楚了,只有真正拿出实际来,他重新找回了修行天赋的证据,两人才会相信。毕竟以前他为了让他们不难过,也为了不让家庭继续增添负担,已经撒过无数次自己好转了的谎。 看着父母这一家人男默女泪…… 张景耀被搞得心头也是一紧一紧,鼻子酸的厉害。 就不能好好的吃饭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 “那么,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赵琴开口。 “嗯?”张景耀微怔。 “代替我,说是你舅舅的人,你们裘老师那么精明一个人,还没被她看出破绽,这个人恐怕不是你随便花钱路边请的跑腿吧?谁会充当你家长呢?”赵琴道,“这人一定是个好人,你不打算让我们见一见吗?作为你的父母,给人家添了麻烦,我也要有个交代吧?” 张戎贵也点点头深以为然,“你妈和你大舅多少年没来往了,我说怎么突然来了呢。” “其实那个人……是易戈的表叔……我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下次吧,下次我让易戈带着他表叔来吃饭……”张景耀回应道。 赵琴看了他半晌,点点头,“原来是易戈的表叔,我说你们两个真是臭味相投,难怪易戈他爸不想你们俩凑在一起玩,在一起尽能整事……” “下回易戈叔叔有空叫上,你爸你妈请他吃个饭。” “知道了。” 总算过关。 张景耀叹了口气,裘迎梅打电话给自己老妈确认,自己老妈那时候多半就猜出了个大概,为了不让自己当场出丑,所以帮他圆了这个谎言。 只是回到家是肯定要问清楚来龙去脉的,特别是张景耀究竟找了什么人,就怕张景耀混到了社会,找了些社会人士帮他出头,眼下既然是易戈的叔叔,他们也就不担心了。顶多会觉得易戈这叔叔,也挺跳脱,或者说开明吧。不过如果是易戈他们家的人,有易戈这活泼性子的参照,自己父母也能望本参物,没有太多疑惑了。 不过易戈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便宜叔叔。 这方面倒是要和他对一下剧本,别到时候说漏嘴了。 到底还是过关了,张景耀回到自己房间,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母亲在拖地,父亲这回重新披挂了围裙战衣,厨房里传来他在洗碗的水流哗哗声。 这顿饭吃得有惊无险,甚至还有些……嗯,温馨。 张景耀躺在床上,自己能解决头痛病的问题,而且修行能力也恢复了,他打算从今天开始,重新夯实基础,提升自己,让父母着实看到成效,同时冲刺一下一所好大学。 另一方面,张景耀感受到胸兜里那两千多块钱,这些都证实化身的能力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而这的确让人欲罢不能,这种超凡相关的能力,已经超出了正常认知,甚至超过了修行界的认知,他不能被别人知道,否则恐怕不仅给自己带来灾祸,甚至会给自己父母带来灾难。 而且化身本身还带着一堆麻烦,自己要尽量小心,不过一会张景耀还是打算进入睡眠戴上面具化身回学校。 毕竟范海辛大佬此时还在男厕所隔间里面,他要先出去再说,免得下次化身从厕所隔间里出来,他感觉范大佬一定不怎么高兴。 虽然化身后他可以压制那股原身的潜意识,但他怕自己的手,先忍不住给自己来一拳。 而且万一那个坑还正好有人呢,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 是夜,德育高中的武训馆内,仍然灯火通明。 武术器材区域,一个人影还在梅花桩上翻飞,掠地又来到木人桩前,在旋转木人桩上出拳,发出沉闷而连续的震击声响。 不一会电子计分器“吡!”一声响起,徐之轩来到休息凳,用汗巾擦拭汗水,看着上面590的得分,微微皱眉。 他还是没能恢复到645的巅峰状态。 今年的联赛就快到来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决定往后还要加紧练习。而眼下,武训馆已经要闭馆了,武训馆在七点以后,普通学生就不能使用,只有火箭队有特权可以使用器材进行训练。 赶紧去洗了个澡,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徐之轩准备离校回家。 而此时德育高中对面的一个土坡上面,在那里已经等了不知多久的周强开口。 “三叔,徐之轩出来了。” 第十一章 潜伏 张景耀进入梦中意识,戴上面具,从教学楼的男厕隔间中浮现,他立即感受到了化身传来的一股恼怒情绪。 “你难道就不上厕所?帮派大佬就不上厕所?”张景耀嘟哝着推开隔间门出来,发现潜意识那股情绪竟然平息了一些。 原来跟化身的潜意识还能讲道理? 这大佬也没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嘛。 教学楼这边晚自习还要一两周才会开始,所以现在晚上基本是空楼状态,不怕遇上人,不过要真有人,见到一个这么个鬼魅从厕所里凭空出来,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有道是还要避免被摄像头拍到,自己化身的情况如果被遍布城市的摄像头拍到,那也等同于暴露了。 说来神异,只是伴随着自己要注意摄像头的念头一起,张景耀就发现自己的眼前突然变了,眼前的世界里看出去,能看到点缀于校区的一团一团蓝色荧聚物,在那些楼道口,在那些树木之间,在那些面对主开阔地带的朝向靠墙高处。 作为成功完成了义务教育阶段的人,张景耀认为,难不成自己这是透过现象看本质,直接看到了……电子云? 所以那是摄像头工作的电子云,电磁辐射之类? 张景耀注意力集中在近前的一朵荧蓝聚合物,顿时发现,那朵电子云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像是一朵小花,张景耀想象着伸出手,将其掐灭。 一簇火花在从那处墙角边闪扑出来。 那朵“电子小花”灭了! “摄像头可以被自己远程这样破坏?” “那偷东西岂不是很方便?” 张景耀怎么想的时候,情绪里又出现一股烦闷。 “只是说着玩玩而已,君子论迹不论心你懂不懂。”口头安抚了一下潜意识,张景耀又有些负罪感,把学校摄像头弄坏一个,怎么办?反正没抓到人,以后再说吧…… 自己这样,也不适合去解释赔偿啊。 不过张景耀是越来越觉得这化身能力的神奇了,就像是人类第一次通过电话和远隔重洋的人进行对话,就像是第一次玩无人机体验飞行视角,又像是第一次驱动汽车去远行,第一次乘坐飞机……这种从另一个维度拓宽了自己人生边界的感觉,谁都不能拒绝。 自己现在还有什么能力? 张景耀的教室在五楼,他一路从楼梯走下来,到了第一层的楼道口,发现教学楼的铁门已经关上了。 也就是说,出不去? 他转身,重新走回楼梯,来到二楼,倚靠着护栏朝下看了看,教学楼一层楼在三米多的样子,以正常高中生的体修身体素质达标标准,从这里下去,用点技巧撑着墙壁,应该是没什么事的。更何况自己现在是化身,体质应该更好,反正通体有的是一股子自信。 张景耀手支撑在二楼护栏平面处,稍稍用力,身体就跃了出去。 翻身从二楼落下,皮靴稳稳踩在地面。 甚至没有感觉到地面带来的反震力,这让张景耀诧异化身正常落地不受伤的极限到底是多少?想到当初第一次化身,面对身体骨折,后脑骨裂也回复过来的情形,张景耀觉得上限可能高,但他不敢试。 从高处往地下跳自己还没那份把握,心理上受不了,不过要是往上呢? 张景耀抬起头来,看着五层楼高度的教学楼,他微微屈腿,蹬地而起,这一跳竟然随随便点跳到了三层楼高度,踩在了墙壁上,只是“往上走”的念头一起,脚下就立即传来一股吸拽力,让他身体似乎把墙面当成了平地! 这是高深的修行功夫才能做到的事情!强大的真气能带动自身吸附在墙壁,类似于玉真门的“梯云纵”!但玉真门的这门宗派绝学一直都只是传说,不传于世,也没见过玉真门的人当众用过。而且这种绝学,现在哪怕就是玉真门中,真的能掌握的人又有多少?可能只是个位数。 张景耀在墙面上三步并作两步,一口气攀过了五层楼高,来到了屋顶上面。 内心的兴奋雀跃自不必说,纵目之下,只觉世界无比清晰,哪怕是夜晚,也纤毫毕现。 校区内唯一还有光亮的地方就是行政楼和武训馆,武训馆晚上要是还在亮灯,那就是火箭队在加训,突如其来,张景耀目光突然越过武训馆,看向更远处的方向。那里是校外的一处市政公园,有相对校区隆起的小山。 有人在那里,其中一个气机旺盛,是一个高手。而且这个高手正以不善的目光,注视着武训馆。 自己竟然能感知到这些!? 其实方圆周围,张景耀也能感受到一些气场,但唯独从小山那里传来的气息,正处于一种运行吞吐,且充满恶意的状态。 难道是想对学校里面人动手的什么恶徒?社会治安一直都不太好,有太多抢劫和恶性案件,而且那还是一个高手。张景耀心里又生出了一股探索欲,他想知道自己目前面对一个高手,能做到什么程度。 比如,现在潜入过去,对方会不会像是自己现在这样发现他。 或者会在什么距离发现自己。 反正张景耀现在使用的是化身能力,想脱离,随时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想到这里,张景耀避开了那些他目光中“电子云摄像头”的监控范围,翻过学校围墙,落在了西面的竹林里,从放在那里的小包里拿出了那顶宽檐帽,盖在了头上,张景耀发现自己风驰电掣,却又悄无声息的游走,迅速逼近小山方向。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关注着那个高手的气机变化,发现对方注意力始终在武训馆上面,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后方正有他这么一个人高速接近。 张景耀身体落在了公园丛林掩映的河溪边,他发现此时他距离小山坡上的两人只有二十来米,但对方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是周强。 而他旁边有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戴着金项链,满脸胡须,甚至戴了个墨镜的人,看上去就像是街边混混无异。 看到这个人的装扮,张景耀潜意识里就生出了自己的理解:“这明显是一种伪装,恰到好处的改变了自己的容貌,是高明的化妆术,通过这种伪装,一个人可以改变气质形象,甚至变成老妪,成功通过边界的安检,甚至混入对手场子里打探消息和情报。” 这些理解都来源于原身的阅历。通过安检还行,张景耀觉得混进对手场子那是什么鬼? 然后,他听到了周强和那人的对话。 “三叔,徐之轩出来了!” …… 是周强和他的三叔? 如果张景耀记得不错,周强的三叔难道不是这个分区的议员周立为?为什么知道呢,因为一次校外活动,学校把一些学生拉去举花站台,周强的三叔就出席讲过话,那时候就有人议论,张景耀就记下了。 周强三叔这样的打扮……这是…… 那边声音传来。 “你但凡自己争点气,我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我们周家的祖宗在天有灵,只怕也会对我今天的行为感到羞耻!” “可有什么办法!对于高中生省级武修联赛,清平,燕山和南秋三所顶级高校,只会给前八校队里最佳,最出类拔萃的那个发免试提前录取书。 这是你的机会,要是你能被这三所大学其中之一录取,我周家就光耀门楣,能进去,光里面的那些人脉,你所能接触到的宗派,你所能得到的资源,未来就能让我们家族崛起。如果是你不行,那也就罢了,我也不会起这个心思,做这种事情。 但你的前面,只有一个徐之轩,而且他上次比赛还受了伤,至今没有痊愈,我们只需要保证他抢不了你今年联赛的头名就够了……” 看着那个男生已经出了校门,周强声音里无比怨毒道,“三叔,废了徐之轩!把他的右脚打断!我不想再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 周立为斜瞥了周强一眼,“你平时把别人欺负的还不够吗?你这是要断徐之轩的前程啊!你这个孩子……我就是太娇惯你了。” 周强拧着脸部肌肉道,“三叔你只要听了我这次的,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我在学校绝不打人了!” “狗崽子又乱许诺,哎……有什么办法,谁叫三叔最疼你,我就再多信你一回!” 周立为最后看了自己侄子一眼,全身气机吞吐,展动身体,如一只大鹏,急掠而下。 第十二章 一日之美 徐之轩走出学校一段路,到了略微僻静地,前方一个满身酒气,穿着格子衫,大半夜里还戴着墨镜的男人走过去,歪歪斜斜撞了他一下。 分开,徐之轩有些吃惊的往后退,那人已然叫骂出声,“鬼娃子不看路?你眼睛怎么长的?” 你还瞅我干什么,你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了?看老子今天好好教训你!” 其实徐之轩刚才面对这个看上去酗酒的男子撞过来时,就已经错步规避了,结果对方肩膀突然增速一截撞上他,他立即就明白,对方是有预谋而来。 面对挑战,徐之轩摆好架势,那边对方已经出手,尽是掏心窝的出拳,徐之轩横架格挡,对方拳变为爪,顺手扣住他的手膀,错身的同时翻手,直接将他丢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迅猛攻击也引得徐之轩火气与傲气中生,在空中翻滚落地后脚跟抵住地面,强行抵消掉冲势,在地上一踏,不退反进,以游龙八方的姿态向前,同时辅以膝撞和肘击,贴身快速短打。 他实战经验不低,都是火箭队打比赛打出来的。 是以徐之轩深知今天面对的那个衬衫男人很强,但也没有退避。乔装下的周立为微微诧异,他原本以为徐之轩一触之后会发现不是对手选择逃跑,那样他也能追上他,却没想到他选择反击。 周立为手掌下拍,在徐之轩一系列短打猛攻三招之后,摁中他右腿,徐之轩趔趄几步,但左脚高撩起的脚尖停留在周立为的太阳穴不过数厘米,被周立为右手手腕架住脚拐。周立为手一抖,荡开徐之轩踢腿,双掌将徐之轩拍撞在身后的墙上。 碰的闷响声中,徐之轩身体翻转,躲开周立为随后砸在墙上的一拳,滚地同时双腿震风连环踢出。周立为单手带起劲风,将徐之轩踢腿全数瓦解,同时欺身近前又打。 徐之轩感觉面前对抗的是一个铁塔一般的存在,强大的压迫力让他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摆脱,即便是自己的教练刘猛,也没给自己带来过这样的压力。当然也有可能刘猛不是带着真正的恶意与他格斗,眼前的人则是完完全全,出招都是奔着自己的关节和各种要害而来,再这么下去,自己撑不了几回合了。 周立为暗中感叹,这徐之轩确实是个人才,即便自己实力超过他,但也稍有大意,都可能被他反击得手,难怪他是德育高中的最佳,可惜挡在了自己侄子周强的前途上面,那就不得不将这个威胁剪除。 两人再近身搏斗,徐之轩挨了几下周立为五指聚拢的啄击,满脸是血,他右脸到脖颈处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肩膀,胸口,腿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周立为右脚在他面前的地面踩下,左手横贴胸口,右肘蜷曲,以肘尖攻击徐之轩的肩膀,如果打实,足以将他肩胛骨敲断。 一道闪光陡然从黑暗中耀亮起来。持续了一秒,然后消失。与之伴随的是清脆的“喀嚓”声! 周立为心头一惊,他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动作临时停住。他不在于立即就要弄残徐之轩,徐之轩已然受伤,体能也强弩之末,根本逃不了,但他很在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徐之轩腿在地上蹬了一下,让自己身体往后蹭了一截,然后看向刚才闪光的地方。 那里站着一个脸部都被宽大檐帽遮住的人,从体型上看是个男人,对方手里正拿着一只手机,发出喀嚓喀嚓的快门声音。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对方都拍了下来,而方才是故意开了闪光灯,以及现在打开了手机的拍照声提醒功能,明摆着打断两人的交手。 周立为又惊又怒,怒是对方到底拍下了什么,他故意选在公共摄像头死角对徐之轩动手,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被拍到,乔装不意味着能完全见得光,总有蛛丝马迹暴露给专业人士。 他惊的则是对方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为什么他没有发现? 他好歹也是现如今周氏宗族传承人,若非上回治安官的争夺棋差一着,他现在已经是区治安长官了,放哪里都是高手,感官已经十分敏锐,竟然没能察觉到一直隐匿在那处阴暗角落的男人? 那自己侄子呢? 躲在暗处的周强也是完完全全懵住了,他所在的位置把周立为和徐之轩动手的前后都看的清清楚楚,但直至相机闪光灯亮起,他才发现距离两人很近的那个墙檐下面,竟然站着一个男人,那人浑身融入黑暗里,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周强突然感觉自己开始冒冷汗,莫由名来感受到阵阵寒悸。 “你是什么人?在那干什么,拍什么,你变态吗?”周立为透过墨镜,他现在心很难进入武者的入静中去,心跳紊乱,他出口斥问,先声夺人,探探对方意图。 张景耀拿手机录了像,拍摄,收起手机,他方才就把周立为和周强在一起的情形拍进了手机里,好在他离得近也没被周立为发现,再加上这范海辛的手机是新款,变焦和夜拍功能也相当强大,所以一路其实已经把两人行事全拍了下来。 现在看到周立为还装模作样,便干脆直接开口点破,“周立为,你做的什么事啊……” 范海辛的嗓音低沉,这一语道破关键,周立为呆立当场,他第一时间觉得,好像掉入了一个陷阱,针对他这个议员的陷阱! 是谁觊觎他的位置?难不成是同样有资格,但却没有成为议员的赵氏在搞鬼? “你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周立为身体一转,向张景耀扑了过来,从他身上爆发出杀意,动手的那一刻,张景耀就心叫糟糕。他糟糕的不是面对周立为,而是感应到周立为的恶意,他的化身之躯潜意识的杀戮意志又被牵连激发了,他顿时能感受到自身汹涌起来的那股嗜血的欲望。 张景耀看到周立为飞跃加上快步突进,疾速来到他的近前,全身力量借着那一个扭腰汇集到手肘,撞向自己,出手就是绝对的杀招! 张景耀的拳头抬了起来,就那么后发先至的从周立为肘击的下方打了出去,去势俨然是心脏部位。 心头悚然一惊的张景耀强行扭曲潜意识,控制拳头,偏了一截,就像是打破一个水袋,周立为和张景耀错身,然后突然刹停,在地面直勾勾的站着。 张景耀扭头,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右手穿入周立为的腰腹位置,而周立为的背部,他的拳头正突破了皮肉,停留在了外面,满是红泥。 周立为双目血丝密布,产生无数出血点,脸上带着震怖之色,盯着面前这个一招打穿了自己的男人。 而现在,他捂着自己的腹部,身体血压急剧下降,瘫软在地。目光看向周强躲避的方向,血红一片。 周强躲在那里,一点动静也不敢有。 夜色,突如其来的变故,眼前可怕的一幕,此情此景,只让他觉得像是一个走不出的噩梦。 徐之轩也呆呆的望着眼前人,眼底也是无穷的恐惧。张景耀看到自己的手正在往下滴血,满手都是滑腻腻湿哒哒的,他现在也处于脑袋宕机的状况。 短暂的安静后,张景耀身体一动,化身从众人眼前离开,只留下空气中嗡得一声震响。 只是张景耀并未走远,他寻了个高处站定,化身的能力,足以隔很远而一目了然,看到徐之轩最后颤抖着手从书包里掏出电话报了警,还拨打了急救电话。周强全程仍然缩在角落。 听到警笛和急救车的鸣响,张景耀离开现场,来到了公园角落,把手浸入湖中池水里清洗干净,至于外套袖子染上的血污,好在是深色皮衣,乍一眼看不出来,他起身用手帕把手擦干,但仍然能感受到鼻尖萦绕不去的血腥。 他从胸兜里掏出范海辛的手机,从胸口内侧的一个塑料口袋里装着的一堆卡片中抖出一张新卡,插入手机,登上网络,把刚才拍的那一段关于周立为和周强的视频,在枫城本地论坛,短视频应用发布。 做完这一切,他来到自己家所在的小区附近,这里有家高档花店,每回赵琴路过都会看好久,她喜欢那些插花那些园艺。 卖花的女子正准备关门,却看到了来人进门,她下意识有些害怕,但对方却问起了花。 “这束花多少钱。” “这束用了我们栽培源地特别培育的粉玫瑰,缀以环绕的满天星,寓意美好如初,售价是399块钱。” “我要了。” “好,好的。请稍等我给您包装好……” 掏出现金付账,张景耀抱着花盒子离开,中途又拆了盒子,只留下了花束,来到熟悉的那个路口,放在了街边的栏杆旁。 货车的灯光由远及近,停车入库,张戎贵把自家货车停放好,走出车库,就看到了街边护栏下的花束,他上前,嚯哟,还是新的,这花一看就价值不菲,估计不知又是哪个追人女孩送花不成,被女孩扔下了。 张戎贵倒是没想太多,以他节约的性子,想到自家老婆虽然经营面摊,但经常也会摆弄绿植花束,这些花拿回去给她种着也好,就当自己送她的礼物。 这么多年,老婆跟着自己,好像从头到尾,他也没送过她一次花啊。每每听她抱怨起别的谈恋爱都有花送,他口头上应承着,但好像老夫老妻的,也从未实现过一次,毕竟家里也不宽裕,哪能动不动买不能吃也不能用的这东西。 远处,张景耀看着张戎贵右肩担着行李包,左手捧着花,开门进屋,不一会融融灯光透出的屋子里,传来赵琴的声音,“你啥时候转性子了,还懂得给我买花了。乱花钱,这花不便宜吧!” 张戎贵只得嘿嘿的笑,看到赵琴不敢相信自己这闷头丈夫今天转了性,烂漫如小女孩般抱着花的惊喜,张戎贵想解释的话也憋住了,就让这个成为秘密吧。 “喜欢吗?” “好看!想不到你偶尔还能开开窍!”赵琴不失高冷。 “儿子睡了吧……” “睡了睡了,饿了吧,给你下了宵夜的面条……” 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张景耀笑了笑,化身范海辛的外表露出了绝对会吓到人的诡异笑容,张景耀觉得今天过得很充实,不仅揭露了周强和他那位区议员三叔的勾当,也算是解救了徐之轩,改变了他的命运。而且,有钱真好,他还能买花帮自己父亲送老妈,对维持家庭和谐产生了重要贡献。 一股疲惫感传来,化身的极限要到了,张景耀意识上浮,让化身消失,他没有让自己就此睡去,而是睁开眼睛,从床上醒来。 放在床头的手机在此时亮起了屏,张景耀转头过去看,上面有一条刚传来的微讯信息:“姐回枫城了,开心吗,激动吧,会不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啊?” 张景耀抬起手指打字过去,“做春梦的激动吗?” “……” “……!” “*?ω??!” “你是不是学坏了,我打死你哦!” 第十三章 提审 枫市澜山医院。 抢救了一昼夜的周立为醒转过来,他躺在病床上,胸口缠着绷带,他能感受到自身的虚弱和疼痛,而且一想到昨夜的过往,恐惧又开始涌现,他发现自己身体正不受控制的颤抖,就像是动物本能遭遇了天敌的颤栗。 如果不是他本身体魄还可以,再加上出事消息传回后周家拿出吊命的名贵药物用上,还请到澜山医院最出色的那位主刀,缝合他的脏器,他恐怕已经丢了这条命。 “人醒了。” 有人在对话交谈,他这时候才看到自己病床边站着几个人,却并非本应在这里等待他的族人,从对方穿着的制服,周立为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防害局的人! 是了!自己作为议员,在市区被公然袭击,防害局的介入理所当然,防害局是新洲政府为了气候异常,预警自然灾害,以及制服那些不受法律制约的强人异人,凶悍暴徒和恐怖分子成立的部门,处置的都是危险修行者的事件,也可能只有防害局,可以对抗袭击他的那个人! 一念至此,周立为心中涌起强烈的愿望,他要和防害局合作,把那个可怕的高手给除掉,否则他将彻夜难眠。 周立为面前的男人穿着平领工装衬衫,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面容瘦削,颧骨微凸,头发在脑后束作一绺,留出个小马尾,给人一种精干而又有几分书生气的观感,和周立为问话过程里全程声音温和,他就是防害局在枫城的行动队长李钧益。 “这么说来,这个人高度在一米八左右,高深莫测,而且具备收敛气机,鬼影步一类能无声无息接近人的法门?但唯独是,你无法勾勒出面容?” 周立为因为伤势,声音如拉风箱,但还是能够凭借断断续续的回应,拼凑出情形,“那人戴着宽檐帽……刻意不想让我看到脸的情况下……我看不清楚…… 袭击在一瞬间发生……但我可以配合,下次见到,可能可以认出来……” 周立为脑海里电光火石,他现在是袭击者唯一的接触人,他可以作为防害局未来抓捕对方的人证,更重要的是借此机会和防害局产生联系,若是和这位赵队长搭上关系,他何必苦苦埋伏一个徐之轩,赵队长为周强说上几句话,周强的未来就前途无量了,而且搭上防害局的线,位高权重,周家未来可能就此大兴。 绝境未必没有生机,兴许是因祸得福,周立为心头生出期盼,一直很和善的李钧益却在此用手摸了摸下巴,显然对这个他看来合理至极的提议赶到难办。 片刻后,李钧益从凳子上起身,“这样吧,周先生,你先安心养伤,然后走一下程序,以后我需要的时候,会提审你的。” 周立为还因为得到了李钧益的回应而心头大安,认为周家兴盛可待,然而之后却从语句里听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提……审?” 李钧益再不说话,起身,身边的防害局成员一并随他退出了散发着浓烈医药味的病房,气氛肃杀。 而后,周立为看到了透明玻璃窗外的周家宗族成员们被封锁在外,防害局一行人离开,取而代之的是警员控制了外面的走廊,照顾他的老婆被获准进入,但自家这位平时作为议员太太张扬的妇人,此时则是失神落魄,几近哭声道,“老周,你和阿强昨晚的视频,在外面传得到处都是!” …… 从周立为病房走出,防害局枫城行动队那个一直从旁书写记录,眼睛只有一条线,像是从来没睡醒过的下属宋丘看着李钧益,道,“队长,我一直没有明白,周立为也算是枫城有数的高手……” “嗯?” “能够潜伏在他身旁不被发现,我自问是做不到的。” 李钧益抚摸着下巴,缓缓道,“我也做不到。” 宋丘道,“这样一个人,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拍下他和侄子周强密谋徐之轩的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怎么看这件事都不符合动手者的能力和身份。调查了发布者的身份吗?” 宋丘道,“调查过了,临时注册的账号,用了影子技术,无法确认ip和发布者身份。这可能是周立为的竞争者,有怨愤和仇视的人做出来的。听说上城区的赵氏宗族赵垒就曾和周立为公开争夺过议员身份。我们也调取了事发地附近的监控,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线索。” “赵氏人中,如果有这样的高手,周立为还争得过?”李钧益摇摇头,“不过这也可以作为一个调查方向。” “反正周立为这回完蛋了,他的侄子什么都招了,包括周立为以前干得一些事,顺藤摸瓜,我们可能在周家这里找到很多突破口。”宋丘笑道,而后又皱眉,“还有一点,我看了手术记录,这个神秘人以拳力对周立为造成了贯穿伤,周立为的脏器却没有被震得粉碎,这是什么功法?” 李钧益道,“皮肤有很强延展性,下面还有肌肉和脂肪,都能吸收冲击力。而冲击力过大,就会摧毁人体。我们见过的案情中,不乏将人骨骼击碎致死的情况,也遇见过遭遇冲击力过大皮肤呈现撕裂伤,但像周立为这样被拳力穿透的,闻所未闻。 问题的关键是…… 现在在枫城之中,谁能打出这样可怕的一拳?” 李钧益仰起头,这位行动队长眉眼,鼻梁的轮廓光线中沉入半片阴影,沉静而深邃。 片刻后他摆手,“不想了,我要去吃雪糕,你要不要?” 宋丘道,“队长,你该不会,又恰好没带钱,而且手机里没零钱,也没绑定信用卡吧?” “这么聪明,你发个红包给我。我不就有零钱了吧,我请你啊!” “队长,到目前为止,你以要不要吃雪糕,要不要吃火锅,要不要吃煎饼为由向我讨要的红包款,共计三千六百零八块五毛二,我手机上的人人账app都有清楚的记录……” “是吗,这么多,我看看……” 李钧益接过宋丘递来的手机上账本,手指刨了刨,找到三个点,指肚点了一下删除键。 宋丘:“……” 李钧益把手机还给他,顺势拍了拍他肩膀,“是不是很难理解?不要紧,这就是你还单身的原因,女人一般不喜欢小气斤斤计较的男人……不要什么事都记在小本本上,从现在开始改变,你脱单会很快的。走,吃雪糕。” 宋丘:“……” …… …… 天还未亮,张戎贵就已经起身,出门跑了一圈,在小区的公共运动草坪那里打了一套拳,这是他常年早出晚归跑车还能保持充沛精力的秘诀。 当年当兵就是汽车兵,学的是一套军队里普遍修习的吐纳诀,现代已然不是冷兵器的时代,所以军中修行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以及提升意志力,注意力和智能。军队里也会有此类比赛,作为展示军人体魄的一种方式。 张戎贵当年是连队大比第一,退伍后依然保持着对自身的高标准严要求。小时候就教张景耀搏击术格斗术。所以张景耀别的不说,要是打起架来,可是绝不含糊,这也是周强为什么元气和体魄都他强,而且有丰富实战经验,张景耀对上他仍然能短时间不落下风的原因。 张戎贵打了拳回来,精力充沛,囫囵吃了赵琴做的早饭,准备出车的间隙开了张景耀的门缝,看了床上熟睡的他一眼,还要再过十五分钟,张景耀的闹钟才会响,而张戎贵每次都是这个时候,能够在早上看得儿子一眼再出车。 去年张戎贵和一些当初给人跑车的老伙计出来成立景腾物流,自己干跨区货运,没有了当初挂靠公司的剥削,收益还不错,家里欠款眼看着能尽快还上,日子好过了些,未来还有奔头,希望景耀最后这一年能够好好争气,考上大学,他能给他攒下家本,在他大学毕业后工作立足的城市贷款一套房子,这样成家立业也有保障。 他目光又扫到了屋子置物架上面蒙了尘的那些证书上面……哎,要是张景耀还是当年那个天才该多好,当年张景耀可是给自己挣足了脸面,去哪别人不夸自己有福。 这些都不想了不想了。这个世界哪里有一直的鸿运当头,普通且平凡才是日常,只要张景耀病不要越来越恶化,人一辈子有什么比得上平安两个字? 张戎贵换上制服离开,不多时,货车发动,离开了小区。 张景耀在他之后睡醒起床,吃了早饭,跟赵琴告别。 出了自己家外,张景耀在角落的花坛摸了摸,从里面几块砖缝里拿出范海辛的手机,装进衣兜里,这才去乘轨道车上学。 第十四章 “江云双骄” 坐在轻轨运行的车厢里,张景耀打开自己的手机,查看昨天发布的视频,如果周立为没有议员身份,可能这种事就很寻常,然而一旦冠上了“震惊,枫城市议员周立为白天道貌岸然夜晚禽兽的丑恶!”标题之后,那传播效应就是病毒式的。 一般标题党让你看了感慨看了个毛,然而这个料却是有视频有真相,还量大管饱。于是获得了窥探者的交口称赞和不吝转发。 不睡觉的夜猫子也是很多的,并不总是像张景耀这样的学生,一夜之间,范海辛那则新注册用户的视频点赞就超过了五百万次,被直接或间接的转发更是不计其数。 随便刷几个触发关键词的视频,都能看到周立为和周强的那段对话,有的频道还为两人头部打了码,但下面是一片骂声,“这种人打什么码?” 还有的表达自己极其愤怒的心情:“这就是我们这些议员,都是些什么货色!” “你以为的议员斗争:提案,公司,生意,高深莫测。实际的议员出手:伪装成小混混路边偷袭!” …… 张景耀收了手机,由轻轨到达中心站,去往德育高中,进门,他首先看到了电子屏打出来的滚动横幅:“欢迎临高武训队来德育交流!”最近学校都有活动,不限各种交流,领导视察,但这个临高武训队的交流此前就热度较高,对方是去年的四强,淘汰了德育高中的队伍,今年的省级高中联赛在枫城举办,临高武训队只怕这回还有前来看看场地提前考察熟悉的缘由。 张景耀还远远看到了学校的人架着梯子,在修墙角的监控设备。他暗道一声罪过,想着以后能否通过匿名捐款的方式,给母校以补偿。 进门之后,学生们三五一簇的向着教学楼那边走,只是今天好像人群中有些不同寻常的消息在流传着。 进入五班教室,易戈已经到了,身边正围着一群人,个个都拿着手机,看到张景耀来了,易戈眼眉都扬了起来,“景耀,正说给你打电话呢!你想都想不到,快看这个!卧槽,简直是卧槽了!震惊一百年!” 不消说也是周强的视频内容。 此时他们旁边的小胖子吴士雷已经率先开口,“听认识周强的人说他昨天就在武修馆里看徐之轩的单练时间,没想到他竟然是让自己宗族那位传承人的叔叔向徐之轩下手!也不知道是谁拍的这个视频,把他们对谈的内容交代得清清楚楚!这件事太恶劣了,现在传得很快,我估计很快就要上热搜!” 旁边叫做蒋婷婷的女生道,“看周强平时那副跋扈样子,周家还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他们宗族那边,据说一些家族之间斗争厉害得很,还有世仇,指不定是他们家哪个世仇干的……倒是,张景耀和易戈你们两个狗屎运太好了!这下不用担心周强找你们报复了!他自身难保!” 蒋婷婷说着还一脸你们赚大了的表情,周围几个女生也纷纷点头。 易戈脸一热,看了眼张景耀,“周强就算来了,我们也未必怕啊!” 几个女生都纷纷瞥来嫌弃的目光,蒋婷婷揶揄道,“算了吧。你看到你今天发现周强偷袭徐之轩的视频传出来后,是什么样子吗?脸都要笑烂了!” 张景耀则是心头嘀咕,呵,你们都不知道这叫凡是得靠自己。 上课铃打响,裘迎梅走进教室,对全班道,“今天大家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一些外界的消息,你们也长大了,有的事不消说,对我们学校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就别对外传了。还有今天咱们学校一会有别的武训队来交流,别人问到,都少说几句。” 这就算是校方在知晓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冲击的时候,让各个班主任跟班里的学生做一个交代了。 但这不说还好,一说让一些本身比较迟钝,也不怎么关心校内消息的学生,也四处询问打听起来。 易戈拍拍张景耀肩膀,“这叫做作恶者自有天收,对咱们来说,也叫吉人自有天相。那姓周的前脚惹到我们,后脚就遭殃了,其实,你不知道这里面另有隐情。” 张景耀微愣,“另有隐情?” 易戈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说,我一直觉得我气运加身,从来有人惹上我,过不了多久就会遭殃,以前中学的时候有个家伙挑衅我,结果没过几天骑自行车把脚卡进辐条里面了。还有个背后推我的,也是没过几天,就被车撞了。这回则是周强和他三叔都一锅端,我这叫天选之子。以后跟哥混,保你吃香喝辣。” 张景耀翘了翘嘴角,“那就靠你易哥罩了!” 易戈哈哈一笑,“包在我身上,我看你最近必走大运!” …… 中午时分,在食堂吃过饭回到教室,张景耀翻看手机,德育高中学生可以带手机到校,只是平时学校里要求关机,不检查则以,检查到用手机玩就会被抓典型,只有中午休息时间允许大庭广众使用手机,但也要保持静音。不过这种要求在哪里都是,对于高三学生的约束力都会下降。 高中有班级微讯群,还有上千人的年级群。只是里面一般说话的人很少,比较冷,在德育高中,学生互相交流信息热度最高的,还是校园论坛。 无他,校论坛里虽然交流效率低,但大家都用昵称,除了论坛维护人员,不会有人知道你现实是什么人。 现在论坛里就已经说开来了,“周强毫无疑问是没有来学校了,但徐之轩也没有来,今天又适逢临高武训队来交流,真气人,上回省联赛输给他们,双方都吵翻天了!这回他们到来,是对方先放话过来挑我们德育,其中又以他们的主力江峰和田云皓最是嚣张,竟宣扬是来踢馆!毕竟徐之轩上回只是积伤发挥状态不好,我们这边也说了让他们来得回不得!结果徐之轩遇上事了不在,对方杀过来了,要今天场子被踢了,日后还不定临高那帮人会怎么嚣张呢!” “问徐之轩有没有事的姐妹不用担心,我们昨晚已经组织人去第一医院看了,他只是皮外伤,医院要求住满三天才能出院,他也要求大家不要前去探望!这样会扰乱医院正常秩序,他心领了!” 作为同桌的易戈看到这条消息撞了撞张景耀胳膊,“听说昨天晚上徐之轩受伤,就有女生组团去医院看他给他送鲜花了!我靠这待遇,这就是武训队队长的魅力?” 人长得帅,又有一身强健的体魄,体修科的优秀带来的还是更加灵活和发达的智力,所以徐之轩不光体修科第一,文化课也是全年级前十,这还是他平时时间用在武训上面。这样的人,自然无比耀眼,武训队的成员从来都是各个高校学生眼中的焦点,而在高中生联赛打出成绩的,更堪比明星。 就好比这回临高中学前来交流的江峰,田云皓,在当地就有“江云双骄”之称。虽然这个名号在枫城高校里嗤之以鼻,然而人家确确实实名声在外。 下午临高中学武训队的交流大巴从德育高中打开的正大门驶入了广场,停下来,临高中学的武训队依次下车,看到的就是德育高中教学楼上三层下三层那些黑压压观望他们攒动的人头。 有“江云双骄”之称的田云皓伸出手来,对人群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拇指转向地下。 轰! 教学楼那边传来潮水般的愤怒。 两所高中的论坛都要爆炸了。 第十五章 闻名不如一见 德育高中的教练刘猛快要被气炸,他不明白为什么校长要接来自临高中学的交流,两校武训队自从在省联赛杠上后,就一直水火不容,特别是临高的教练程斯道,压根就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主儿,徐之轩八强赛的受伤就和他采取激进不惜犯规也要针对徐之轩的打法相关,他就是那种只要可以赢,什么手段都可以尽出的人。 让刘猛恼火的还有一点,他其实认同程斯道的理念,无奈是自己脑子没这家伙坏,没法做到他那一步。 他很清楚眼下田云皓的作为就是程斯道在背后的授意,故意要激怒德育高中,怒火会让人乱了分寸,也会出现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破绽,程斯道可谓是踏入德育高中开始,就为了这场交流赛能大获全胜而做铺垫试探和准备。 果然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关键是自己这边德育高中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徐之轩住院,周强也身陷囹圄,整个火箭队主力就损失了两人。武训队一般是主力三人,现在只剩下一個宋歆蓉,难不成要上替补跟他们主力打?那不是摆明被羞辱? 最让人一口血吐不出来的是程斯道下了车还踱步到他旁边并肩,他那一副像是皮包公司无良会计师的扮相下推了推眼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年轻人年轻气盛了点,刘教练多多担待啊!” 临高中学的武训队在参观完德育高中后,就移步到了武训馆。 而武训馆这边已经人山人海,下午课高三年级为了这场交流临时当了观众,还有不少低年级直接翘课过来的。方才临高的人羞辱了整个德育,现在武训馆里尽是汹汹愤意,大家似乎要用这种方式让临高武训队胆寒! 然而实际临高武训队队员在场和他们教练程斯道一样神态倨傲,对那些人潮传来的骂声和嘘声充耳不闻。 武道过招,还要练心态,没有一个强大的心态,又凭什么在更大的舞台上施展? 这只是区区德育高中武训馆的敌对,若是放在省级比赛上,更大的体育馆里,譬如冠军战,万人呼喊,如果是客场作战,那更是面临排山倒海的恶意嘘声,没有眼前的试炼,到那时候又如何扛? 这趟交流之旅,对于程斯道而言,也是练兵之旅。 所以德育高中越是愤怒,越是怒吼,他和他的队员也越是好整以暇,把这些视作弱者的哭喊,你总得允许人家哀嚎几声。 “喊起来!”“喊起来!”观众席这边,裘迎梅正攥着拳头,如同一个指挥家一样引导五班的人对下面临高队发动声浪攻势。他娘的,武训队是一校之脸面,如何能让对方蹬鼻子上脸? 只是所有人都很清楚,如今他们德育的武训队是残缺不全,宋歆蓉已经在后台换比赛服去了,整个交流赛的重担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这让她也有种腿软的感觉。她打过省级赛,知道去年淘汰了他们的临高队有多厉害。 然而就在此时,随着校长出现在主席台,连带他身旁一位少女也伴随出现的时候,原本嘘声不断的武训馆内,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校长万安身旁是一个穿着德育高中校服的女生,很多人第一次发现原本自己的校服不是老土丑,只是穿的人不好看而已。 那女生眉清目秀,面带英气,双目灵动,美得不可方物,此时一副冷酷的模样,配合此时出现在校长身边的特殊位置,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但认出她是谁的观众席这边,就随后一阵哗然了。 “夏妤!” “夏妤回来了?” “哇!好高兴好高兴!”五班观众席这边,前排蒋婷婷几个平时最擅八卦的女生相互间十指交缠牢牢抓紧宣泄那份激动,“夏妤啊!二年级就被南秋大学特殊人才录取了的学姐!那时我们高一,只来得及听到她的传说!” “此前火箭队的队长!带领火箭队拿到洛南省最高成绩亚军的夏妤!那位冰山美人天才少女!?” “喂,你们也别接近不了就叫别人冰山这种称号土不土啊,听说学姐人好着呢!哼,真是弱男!” “靠,那就是夏妤,果然闻名不如一见,比贴在照片墙上的好看多了!”这是易戈一拐子打在张景耀手肘上的两眼冒泡之语。 而他却没注意到张景耀的不动声色。 夏妤。德育高中武训队在省级高中生联赛的近些年突破,最早就始于她,夏妤在小学六年级达到隐元境,初中二年级在实战技术考核中达到洞明境,高中一年级突破瑶光境,天分可以说出类拔萃,带领德育火箭队打到了全省高中生联赛从未有过的最佳成绩——第十九届洛南省高中生联赛亚军。 当时清平,燕山和南秋三所顶级大学为了抢她就差大打出手,互端对方驻枫城办公室了,成就了一番传说。 包括徐之轩,包括宋歆蓉,他们作为当初的火箭队替补,这一届的火箭队主力,都是靠循着夏妤的一口气,不甘止步于八强赛。 看到依旧穿着德育高中校服夏妤的那一刻,火箭队教练刘猛顿时一口气松了下来,暗叹果真姜还是老的辣啊!原来夏妤会在临高高中前来交流的时候返校坐镇,怪不得万校长接下这个要约,原来给临高中学的坑是埋在这里。 这时候刘猛看到了那无良会计师打扮模样的眼镜镜片下程斯道教练略微有些铁青的脸,别提心头有多爽了! …… 夏妤的出现点燃了此时德育武训馆中的热情。 特别是这个女生就那么站在那里,清素冷冽,关于她的传说则自然撼动四方,饶是被临高中学这边提醒要磨练心境的临高武训队队员,此刻也觉得这哪里是磨练心境,这委实有些搞心态啊! “不必担心,如果能在这里打败她,那岂不是说明我们更强!” “检验你们的时候到了,要是在德育高中没能遇到这样的对手,我们才应该感到失望!” 程斯道低声对自己队员打气,教练的作用就在这里。 在他的耳语之下,临高武训队又渐渐沉定下来,看着夏妤,隐隐带了一种要征服她的愿望。 “而且。”程斯道又道,“别忘了今天的交流赛是夺腰旗!” ====== 感谢good,古月v哥欠,枫落梦痕的打赏,收藏票票~拱手~ 第十六章 高三五班,张景耀 夺腰旗,是武训赛中三人夺旗模式的变种,对战双方各出两人,腰带以空气扣悬挂队旗,双方以武术交手,不可撕扯对方衣物,但一旦将对方腰旗扯下,即算让对手出局。 取走腰旗决定胜负,能最大限度降低直接见胜负的对抗对选手身体的伤害,更讲究技巧,也因此,也未必就是实力越高越强。 程斯道是提醒自己的队员,即便夏妤名声在外,可夺腰旗,仍然是更讲究技巧和战术,并非完全在于个人武学实力。 他看了看那边,道,“夏妤这边会和宋歆蓉组队,宋歆蓉你们去年打过,应该知道她的实力,她擅长转圜游走,但你们二人配合,可以先针对她进行突破!” 德育高中的观众席上,学生们也在议论着。 “宋歆蓉和夏妤组队,能不能行?两人没配合过,对面可是号称‘江云双骄’的!” “想多了,夏学姐是火箭队的老队长啊!一挑二应该都没问题!” “看夏妤带飞我们小宋宋!啊,迫不及待想看着夏学姐宠溺得保护歆蓉了!”蒋婷婷几个女生集体发花痴,进入了一种想象的情节之中。 万安校长发言环节先隆重介绍了夏妤,变着花样把自家德育高中夸了一遍,同时进入正题,宣布主题是两校友好交流切磋的交流赛即将打响。 在他发言的时候,夏妤脱下了自己以前德育高中校服,叠起来放在了凳子后面,露出了她校服下面穿着的武训服。 武训服是一种介于贴身和宽松之间的运动衫,下身是显出她双腿笔直线条的运动裤和外衬运动短裤,蹬着一双白皙有云纹描边的运动鞋,白色短袜包裹着她纤秀的脚踝。 夏妤再用一根橡皮筋绾起脑后黑发扎束起来,形成的马尾轻轻跳了跳,这副模样令看席之上又一阵躁动,奈何男生们没啥词,青春期牲口们只能流着哈喇子暗叹真TM漂亮! 万校长宣布交流赛十分钟后开始,极其热烈且带着报复性的德育高中学生们的掌声和吆喝声雷动。 这时候夏妤侧头对万安说了些什么,万安抬手,平压下了掌声,然后道,“夏妤同学今日作为火箭队前队长参加这场交流赛,接下来由她指定出战队友。” 说完万安顺势将话筒递给了夏妤。 而另一边,宋歆蓉和火箭队的替补队员们,也出现在了侧门,带着几分期待望着这位前队长。 夏妤接过话筒,目光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穿过了观众看席,望向了一个方向,那也是很多人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其实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高冷,甚至还有些略显柔嫩,是会在清晨的森林里刺破雾气的那种清脆,毕竟她虽然已经进入南秋大学,但此时也只有十八岁。 “高三五班,张景耀,出列!随我上场!” …… 就像是有什么泥头车过去了,轰轰隆隆。 又像是轰炸机组队投弹嗡鸣,大集群由远及近。 人们茫然四顾,第一时间反应是宋歆蓉啊,那没事了。 咦,不对?不是宋歆蓉! 似乎一时觉得夏妤口中喊出的名字有些熟悉,但猛然想不起来。 只有高三五班的观众席这边,裘迎梅白白的眼珠子落在了自己这個学生的身上。前方的蒋婷婷一干女生发条机器人一样顿滞着转头,一点一点看向后面。 整个五班的学生,都呈现多米诺骨牌似得侧向后面人所在的方位。 张景耀看到了身旁的易戈。他的眼神怎么说呢,是那种“我明明吃着火锅唱着歌,谁特么把我半路劫了道?”还有“我和这个世界无冤无仇,为什么玩弄我?”以及看向张景耀“你明明浓眉大眼,怎么就背叛了革命?” 瞳孔地震中,可以知道他现在内心活动极其丰富。 已经准备好了,甚至插上了自己腰旗的宋歆蓉,微微抬头,越过了观众席——的的确确,说的是他啊。 …… …… 张景耀手机里那条“姐回来了!”的微讯,其实就来自于夏妤。 他当然知道她是谁,犹记得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当初一起参加“超越之星”的选拔,那时候刚刚上小学,在文化宫武训馆,两个人同样在等待比赛时于门外百无聊赖,于是张景耀玩蚂蚁,那个穿着一身素雅的满脸灵气的小姑娘就低头在旁边看。 那是第一次她发现有人居然能陪蚂蚁玩大半天,还能给它们安排丰富的家家酒内心活动。那也是他发现第一次有人居然可以看自己玩蚂蚁看半天,自己念念有词,她就在旁边被逗得时不时咯咯一笑,后来张景耀书上看到的那些词语,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用来形容当时极其贴切。 那之后两人才清楚,原来两人家相隔得并不远,只是两个街区之隔。 所以在夏妤还和众人口中洛南省高中生联赛亚军,火箭队前队长,冰山这些词语无关的时候,张景耀就和她曾经一起手牵手撒丫子逛大街一起玩街机游戏,去泳池跳水,爬树抓鸟,河坝捉鳖,跑天台吹夜风生火烤肉,一起打球…… 稍微长大了过后,因为同时期夏妤个头攒得比张景耀高,夏妤就爱顺势拍他脑袋,时常说“念着点我的好,想当年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 而张景耀也会反击“我没你这么个对A的男人婆姐!”此类刺激得她直接动手的话,也没少说。 两人都是拿过小学“超越之星”奖项的人,只是后来张景耀就没有和她并驾齐驱,甚至还因为父母带着到处治头痛病休学了一年,那一年张景耀从“小天才”身份跌落,所见的都是父母的长吁短叹,以泪抹面。后面夏妤上了德育高中,光环不断,甚至在他进校那年,高二的夏妤夺得了省联赛亚军,以无比耀眼的姿态进入了南秋大学,成了德育高中名人。 当后来者在德育高中的壁墙面前讨论夏妤那张侧脸马尾的照片是何等惊艳的时候,张景耀从未在别人面前说过,这女人平时压根没这么文艺,这些都是装模作样的“照骗”。 只是每每路过那堵光荣墙张景耀都会用余光看上一眼,和印象里那个女孩对应。 直至今时,夏妤返校回到德育,在德育所有人面前,喊出了他的名字。 ==== 祝大家周末愉快噢! 第十七章 夺旗! 武训馆的后勤室有适合自己尺码的武训服,张景耀换了衣服上场,和夏妤并肩站在了交流赛场之中。 看着面前的夏妤,张景耀压低声音且快速道,“你在做什么,分不清状况吗?要整我至少换个场合啊!” 夏妤水灵灵的眼睛一转,“怎么,有你看上的妹纸,我妨碍到你了?” 张景耀恼火说道,“这就参加夺旗战了,我连校内比赛都没打过!”张景耀不知道夏妤到底发什么疯,不过以前这妮子就是这样,脾气冷臭,还爱恶作剧,经常让自己无语,关键她打人还很疼。 当年自己即便有张戎贵教格斗术,也因为她个头比自己高,根本打不过,说起来都是一肚子淡闲气。 不过她想整自己也有可能,毕竟当年自他初二休学一年治病,初三断断续续上课,他和夏妤间聚少离多的日子……啊呸,斗争的日子渐少,进入高中后夏妤被重点培养,就更没什么时间碰面了,互损都通过微讯。多年不曾和自己争锋相对,现在找到机会,来个大的? 这女人其心可诛,自己得报复回来才行。 就在张景耀胡思乱想的时候,夏妤道,“怕什么,我一個可以打两个,让你上来,就是做个压阵的。” “你这女人果然居心叵测,就是想让我丢脸?呵呵,恐怕你打错算盘了。在伱面前的已经不是原来的我,是脱胎换骨的我!”张景耀呲了呲牙,这妮子真是落井下石有一手,只可惜他脑壳痛的症状已经大大消减,他现在体内气机搬运再无阻滞,和人动手压根不惧,她的期望只怕是要落空了! “去骨的你?你是无骨鸡爪啊!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赌上名誉就为了整你?动脑想想好不好。我也是要面子的!” 夏妤这个侧脸下唇瓣红得有些让人微眩,但是这一把毒舌的唇齿,让张景耀很想把她给抓拍下来放全校论坛,“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推崇的女神!醒醒啊你们这帮一无所知的宅男!” 迟疑一下的张景耀开口,“那个……南秋大学日常是不是如传闻中那么活动丰富多彩,肌肉猛男成堆?” “社会上的事,我劝你最好少打听。”夏妤瞥他一眼,同时丢来的这句话又让张景耀一下气结。 关于夏妤和张景耀的讨论在观众席那边还甚嚣尘上。 交流赛已经宣布开始。 赛场是一个60米长30米宽的长方形区域,地下的地形模拟模块启动,楔形构造体沉降和升起之间,将赛场区域打造出有高有低的地形结构。 这是武训赛经典的“高地谷”地势。 身处高地的人对谷地有加速冲刺的优势,相对谷地的人会处于劣势,因此对高地的争夺是要点,而高地的冲锋优势也会在使用后失去。如何妥善利用优势,并在位置转圜后重新取得优势,这些都是学问。 场上的地形呈现轴对称的波浪形,由一个队员站始发的高地,一个站谷地。 张景耀耳畔传来夏妤收束了声线的声音,“腰旗被拔既判输,你站谷地,作为诱饵吸引他们冲锋,给我制造抓他们破绽的机会,但要扛下他们第一波的冲击。否则我们就完了。” 张景耀错愕扭头看她,“你不是说一打二没问题?” “对方两位都是联赛选手,技术过硬,我又不是和他们见生死,保护腰旗的过程中,双拳难敌四手。”夏妤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会问出这种白痴问题”? “所以你的目标是拖住他们。” “你压根就没绝对的胜算吧!”张景耀这个牙痒痒,“所以你把我叫上场还是看我出丑的?” “别瞎嚷嚷,打好你的位置,输了都怪你!开始了。”夏妤熟练的颐指气使,再不多说,身体轻盈点地,落在了高地始发位置上面。 张景耀有一种自己被她推出去卖了的感觉。 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临高中学的江峰和田云皓同样是一个高低始发位置站定,他们同样注视着张景耀。 在他们收集的情报中,德育高中火箭队并没有这个张景耀的信息,这让他们拿捏不定,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因为谷地处于地形上的背锋面劣势,站在谷地的人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队伍中实力较强,将优势地位给较弱的队友,平衡队伍。 另一种则是充当诱饵,以谷地的劣势吸引对手主攻,从而给处于高地的攻击手创造机会。 放在临高中学武训队面前,张景耀目前确实是个迷雾。 这时候站在边缘的临高中学教练程斯道给了两人一个战略信号,“打对方二号!” 江峰和田云皓也正有此意,不管张景耀实力如何,是不是扮猪吃老虎,但夏妤确实是实力强横的前火箭队队长,现在则是南秋大学高材生,还不知道她掌握了南秋大学多少好东西! 他们两人单独对抗夏妤都不敢言胜,同时攻打夏妤又不能保证最快拿下对方,而且还要担心对方二号是不是一个定时炸弹。与其在迷阵中陷落,不如直接撕开迷雾,看看对方二号斤两! 所以两人立即主攻张景耀,江峰处于高地,第一个掠到张景耀近前,抬手就是一套近步捶打,拳劲裹挟的元气在面前炸开,犹如一片密集的炮击,轰轰隆隆捶向张景耀。 张景耀抬手格挡,同时面对声势惊人的江峰不退反进,不管不顾对方捶打的就要探手抓他的腰旗。 这招赌江峰不愿一换一的形势果然凑效,江峰不得不收了三分进攻力道,转为化解张景耀的夺旗。 张景耀也顺利挡下这一波,以退后的六步的代价换了一波对方的冲击。 四周围传来“好!”的欢呼。 但张景耀是有苦自己知,对方可是踏踏实实的隐元境往上啊! 那打出来的拳劲元气当真如同炮弹,轰得张景耀是七荤八素,可怜张景耀是护体元气都没有,纯粹就是硬接,那是种什么感觉,就像是自己一身软肉在石头堆砂砾里搓磨,体内气血翻腾,感觉很快就要到喉头一甜的受内创边缘。 田云皓这时后一步赶到了。 隔空摆了一个鹤展的手势,张景耀顿时有一种身体不受控制被对方吸攫过去的感觉。田云皓的元气绝没有达到能隔着这么远距离把他身体吸过去的地步,他也没有这种法门,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用境界的压制,来影响张景耀的行动和精神意志。 修行本质是调动体内元气气血,突破人类潜能。而元气的运行又和气血息息相关,武者交锋气机交缠,一旦对方以境界的优势配合法门,压制住对手的精神,就可以扰乱对手体内气机运作,甚至严重的可以走火入魔,体内气血逆行暴毙,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田云皓就是在运用张景耀并非隐元境,他气机胜过他,再配合他学得的“灵鹤归隐法”,达到直接影响张景耀精神注意力,让他产生身体被吸走的幻觉,从而自乱阵脚的目的。 张景耀电光火石间明晰,想明白了,那种幻觉顿解,精神挣脱束缚,但已然也受到了干扰,田云皓趁此机会近前,探手就拔下了他的腰旗。 张景耀心头一空,自己腰旗这就被拔了? 是了,对面两个都是经验丰富的选手,自己只是初出茅庐第一次参加夺腰旗战,说是雏儿都不为过,况且他们对他还有境界压制,他挡住了江峰的一个冲锋,还摆脱了田云皓施与的幻境,挺到现在,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还不待拔下张景耀腰旗的田云皓转身和江峰同击夏妤,突然一道有若实质的旋风出现在田云皓右侧,田云皓一惊之余,那道蕴含元气的劲力在他右臂炸开,田云皓像是被风暴扫中,整个身体一阵趔趄。 与此同时,一道秀丽的身影在田云皓身畔掠过,他的腰间一紧,腰旗已经异主。 而紧接着借着冲势的夏妤马尾微荡,转向江峰,同时双手弹出两道旋风气球,分别沿着江峰双手在手肘,肩部炸开气劲,江峰身体接连两个顿挫,失去了平衡。 夏妤双脚蹬地,把身躯旋转着送出去,优美的身线在空中翩跹的同时,手如拈花摘叶,就那么取下江峰的腰旗。 她有着描边花纹的运动鞋稳稳落地,迎着光,绰约的身材剪影中,高举右手,展示了手中之物。 双旗在手,胜负已分! 德育高中观众席一片沸腾! ===== 感谢good,咸鱼1997,古月v哥欠,读者1371294797207937024的打赏~ 第十八章 风起之时(感谢啊c的白银!) “赢了!”“赢了!” 看席之上,女生们激动得相互十指交扣,男生们憋着的一口气疾吐。德育高中论坛之中,一片刷屏。 “我们胜了!”“张景耀吸引对方两拨冲锋,给夏学姐制造了时间!”“夏妤夺下两旗!” 毕竟今天观众席上,也不是德育高中所有学生都在,有的在班上,就通过论坛了解文字直播的现况,现在一阵敲桌椅板凳的庆祝,在那些尚在上课的班级中轰响。难得的是老师们也没有太多苛责。 而反之临高中学的校论坛内,本来是调侃前往踢馆的热烈和势如破竹的气焰,现在则是一片死寂。 教练刘猛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啊,看着对面戴着眼镜斯文败类的对方教练程斯道,心头爽的那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场中,江峰和田云皓怂着背往回走,夏妤头发丝略微有些散乱,但女孩清隽着站立在那里,周遭的欢呼声,那些被带动了荣誉感的簇拥声,都进入张景耀的眼里,听在耳畔。 那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感染力,要是赵琴和张戎贵能亲眼看到眼前这一幕,该有多好。 是,自己已经从当初的泥潭中挣脱出来,他们会看到自己重新站上让他们骄傲舞台的时刻。 这时候的夏妤于热烈沸腾的馆中转过身来,对他一笑,“夺旗赛其实挺有意思,对不对?” 和他错身而过下台,张景耀愣愣的看着夏妤的修长背影,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她临场点他的名,该不会是就为了这一刻。 他走向夏妤,难得想对这个女人说一声“你还蛮不错,腰扭得挺灵活。” 就听到已经有人围上去,迫不及待询问她了,“夏学姐,你怎么想到点名张景耀?你和张景耀认识?” 那边夏妤笑吟吟面对母校学弟学妹们,其中看了他一眼,“呵,之前知道他,还是主要因为火箭队这边对面很清楚,这时候来個让他们捉摸不透的,能吸引火力。” “霍,我们说呢……” “张景耀确实在我们这届还是挺出名的,还有那个易戈,他们是一对!一对活宝!”也不知道是谁,说话倒是很清脆,观众席都听得清楚。 易戈在那边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我谢谢你了啊这位同学,让我以这种方式介绍给夏妤! 刚准备表扬夏妤的张景耀面无表情过去了,就知道是这样!这女人纯粹是把他拿来当肉盾,阴险,狡诈,心思掉针眼里面! 这场交流赛挺成功,主要是对德育高中而言算是扬眉吐气,而且正值周强和他三叔偷袭徐之轩掀起负面舆论风暴的当口,对德育高中而言是一个抵御这种风暴的强心剂。 瞅着机会,刘猛凑到校长万安身边,竖着大拇指道,“万校长真是料事如神,我说怎么会接待临高中学的交流比赛,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的!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啊,你看程斯道当时那表情,他一个什么都喜欢算计的家伙,吃了一个瘪,脸都臭烂了。” 万安呵呵一笑,摆摆手,“刘教练,马屁就不用拍了,夏妤只是适逢其会。临时通知我要返校的。” 刘猛愣了一下,“啊,她突然回来的。” “是,毕竟我也不知道徐之轩会出这么一桩事。”万安道,“虽然赢了交流赛,算是小小的让我们去年八强战输了的一口气喘息了一下,可别忘记了,夏妤已经不是火箭队队长了,小徐带伤,状态也不好,火箭队小宋独力难支,还需要新的力量啊。” 刘猛看向张景耀的方向,“万校长也觉得张景耀可以发展入队?” 万安笑道,“我记得当年我打比赛的时候,个子小小,谁都看不上,但我们教练就让我上,三人成团夺旗战的时候,让我作为旗手,因为我擅长腾挪,而且有大局观,可以对队友进行指挥。后来……我们真的打赢了。我是觉得,张景耀虽然境界上不够,但他的冷静难得。还有,夏妤同学选择了他,说明了他是有过人之处的,我对我们从南秋大回来的高材生判断力十分有信心。” 刘猛点点头,“有校长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要知道多少人都想找关系把人送进队里来,为此我还是得罪了不少人呐,既然校长让我放手干,那我可以整顿整顿火箭队了!” 开什么玩笑,德育高中或许不是省内顶尖学校,但一个在高中生联赛屡次获奖,甚至最高拿到亚军的学校,在外界看来就是一个去往名校登堂入室的奠基石。 因此确实是有不少家庭会拿着钱找各种各样关系把学生塞进来,而且意图进入武训队的。 武训队在高中生联赛的出场,就是能在名校面前展览的舞台,甚至有的即便不被顶级名校看中,也会因为其表现,而被其他学校所遴选,这是一条变相的晋升捷径。 光看这次周强的三叔,为了送周强出线,不惜乔装偷袭徐之轩就知道其中所涉及的险恶和利益,那可以让一个议员如此折节,甚至关系一个宗族的未来。若不是被人撞破举报,周强和他的家族已经得手了。 为了保持德育高中火箭队的战斗力,其实刘猛里里外外得罪了不少人,外面人看来他火箭队教练好像了不得,权柄极大。刘猛也确实如此,因为这个身份在外获得了社会地位,家里面也为之自豪。但也有不少塞过来钱被他拒绝,找关系被他打回去的人,对他的诋毁也是很多。 对于这些刘猛其实看得开,那些塞钱找关系的,其实是看低了他刘猛。他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些小恩小惠,夏妤夺得亚军那一年,火箭队的教练就被清平大学特聘过去了。刘猛接手火箭队,实际上是一直有一个梦想。 他想要亲手将火箭队带上一次半决赛或者决赛。他刘猛的职业生涯,就将迎来风起之时! 而现在,他在等风来! …… 两队选手相互归还腰旗,没要到夏妤微讯的江峰和田云皓都悻悻然,田云皓把腰旗递给张景耀,张景耀接过,往回抽,却没抽动。 田云皓手上攥着腰旗不动,盯着他,狭着笑道,“夏妤确实厉害,可伱嘛……其实不配我还给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这届联赛,夺了我的腰旗……要不然,就让我再拔你一次!” 说完撤手,让张景耀抽回腰旗。 田云皓大摇大摆的走回自己的队里,来到教练程斯道面前。 程斯道问,“你和他说了什么?” “就像是师父你平常教导的那样……”田云皓嘴巴弯起,“不要浪费这一次的机会,面对未来可能的对手,要想尽一切办法干扰他的心境!这回他就是被我施加气机精神影响,让我拔了旗。必然有了阴影,我在这里给他种下一颗种子。如果以后我们在正式联赛中遇上他们,他就是那个可以被突破的弱点。” “种心魔么。”程斯道抬了抬眼镜,“果然是我的好弟子!” 田云皓嬉笑道,“可惜啊,师父,夏妤似乎有防备,没给我微讯和她的联系方式,否则以我们补天宗的传承,我把她弄上手,在她心里种下心魔,那她这辈子就怎么都摆脱不了我了。” “别弄巧成拙,她现在是南秋大学的高材生,南秋高人如云,器重她的导师要知道你这么干,是要给我们补天宗招惹麻烦吗?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过是一个女人,不要节外生枝!说不定以后有的是机会。” “开玩笑,开玩笑!”田云皓嘿嘿一笑,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张景耀的方向。 ==== 感谢啊c兄弟的白银大盟! 第十九章 并行的目标 张景耀走回道具区,将手中腰旗放进了盒子里,夏妤已经站在了那里。 “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南秋大这么自由?” 成长改变了很多事情,初中二年级开始,张景耀见夏妤就不多了,小时候的事情好像还在昨天,但一转眼就飞逝多年。他从个头矮矮的小正太,到现在的比她还高一个头。而夏妤也不再是那个和他一起打滚脏兮兮的野丫头,以前的花骨朵,现在则长开绽放,果然是美人胚子。 张景耀听说了夏妤很多很多事,比如她是如何为别人打抱不平,让一個类似周强那样平时桀骜不驯爱欺辱人的男生道歉,她在年级上修行和通识成绩的一骑绝尘。 还有很多,都是那些路途上三五一簇的人口中的她,飒爽聪敏。是在轻轨里交头接耳的学生们口中形容的那个她,自信明媚勇敢。 只是在他面前的时候,夏妤才会“原形毕露”,露出虎牙。 “临时有一些事情回来。” “要待几天?” “两三天吧。” “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访访亲,会会友什么的,类似这样,回母校看看。” “有没有和以往青梅竹马回老地方看看的选项。” 夏妤眼睛睁大,漂亮中带着错愕,“谁跟你青梅竹马,我是你姐,当时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你拉扯大,你穿开裆裤我给你抬尿的时候忘记啦?” “嘁。”张景耀嗤之以鼻。 “不过……这个提议还是不错。可以考虑。”夏妤说着,那边万校长已经在招呼她了。 “我还有应酬,大学生就不和你这种还要上学的小弟弟一起玩啦。” “我说伱适可而止好吧,上瘾了是不是?你还大学生,你看你这扮相有大学生的样子吗?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最起码的性感呢?” “张、景、耀,我数到三,你还不滚我当众给你一个大招!” “既然你这么给我面子,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喂,我已经在走了……” …… 结束交流赛,回到教室的张景耀立即被众人围住“严刑拷问”。 “为什么夏妤谁都不点名,偏偏点了你的名?”吴士雷目明如炬。 “咋,认识还犯法?”张景耀疑惑。 周围人:“传下去,张景耀想对夏妤犯法!” “……” 蒋婷婷拍了张景耀手膀子一下,眼睛睁大,“你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学的时候,一起参加过一场趣味比赛。”张景耀如实答道。 周围人:“传下去,张景耀小学时候是她败军之将!” “……” “这才合理!张景耀以你成天和易戈混在一起的性子,夏学姐居然能记得起你!” 易戈:“我他吗躺那么远你们都能把枪打到我头上?” “不错了,张景耀,夏妤让你出场也是看得起你,你作为沙袋吸引了对方两人,成功让夏妤夺旗,让我们德育赢了交流赛,从这个角度,你的战败是有贡献和价值的。”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别扭,众人看向说话的人,果不其然,说话的是面容白净,常年穿着各种精致衬衫的班长何家杰。他刚才全程守在一旁默默听大家对张景耀的盘问,这时候发言,跟个领导总结似的。 蒋婷婷和不少人暗暗翻了个白眼。 提起何家杰这个班长其实很多人不爽,刚进校他主动帮班级打扫,对旁人嘘寒问暖,俨然一副班级主人翁模样,总是站在大家都看得到他的地方,班长竞选的时候就大家都脸皮薄,他站上去慷慨激昂,凭借之前的表现,当然打败一干对手赢得班长。但那之后他就换了副嘴脸,再不可能主动打扫卫生,反倒是指挥过来指挥过去,每天拿个小本本记下各种操行情况,官威十足。 当然,何家杰还积极争取过进火箭队,他其实实力也不差,但无奈竞争太大,不得已徘徊门外,今天大略是受了张景耀参赛的刺激,现在忍不住酸上两句。 张景耀看向何家杰,“班长,你是不是嫉妒?” “吓?”何家杰反应颇大,“我嫉妒什么,我怎么会嫉妒,哈,我哪里嫉妒了?成成成,好心跟你说两句,你也是不需要别人祝愿的!” 眼看着张景耀是一针见血,何家杰愤而拂袖离去。 等上课铃打响,一时的闹闹哄哄都消散,张景耀却看向了身旁的易戈,“你有没有发现,你今天好像出奇的安静?” 是了,如果是以往,易戈发现这么个前后变故,现在恐怕找拉着张景耀前因后果的问个没完了。 但眼前的易戈,很平静,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只是突然有点想……要是下定决心努力一把,有多大可能站上今天这样的赛场?” 易戈这话说得好像有些语意紊乱。 但张景耀明白。 今天这样的比赛,像是有什么种子破壳出芽,以往任何时候,他可以和张景耀一起观看那些比赛,一起喝倒彩,一起嘘人,一起喊真他妈好。但是无论是面对周强一战,还是眼下今天的交流赛。突如其来,那个站在舞台之上的人成为了张景耀。好像一下子什么东西松动了。 以往的那些东西包裹在坚石之中,面对那些耀眼的事物,他可以转头看看身边的他,然后一起嬉笑怒骂。面对那些可以撬动内心渴望的事物,他转头看看他,于是又可以安然回过头去,让那些不安生都滚蛋吧。 总有人陪你停留在那里,于是你们好像也就都心安理得,外界再如何物欲横流,都滚蛋吧。再如何纷繁喧闹,都滚蛋吧。那些年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你们在一起,就好像能抵御一切的时空和人生变幻,其他的一些纷扰,都可以去他妈的,谁爱在乎谁在乎! 但其实,他们想守住的,只是那段抱团取暖的时光。 张景耀看着易戈,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没有谁说生来就必须在哪个位置,要做什么。人最怕的是掉入河里,无处借力,被命运捉弄折腾,而且你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自己最终又会被摆弄流向何方。但如果这个时候,你发现了能承载你的彼岸,那就应该奋尽此时的力量,去往那个方向。如果你的腿被打断了,你就爬,如果你的手也折断了,就拱着去。” 易戈认真的看着张景耀,道,“你才是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停停停!我明白了,你别给我再举例了,别让我又是拱又是钻的,我他么又不是要去拍a片!” 一番对答,是两人的风格不错。 上课的老师专门点了张景耀的名,表示他今天表现得不错。又引起了班里一阵热腾。 在那些人们因张景耀而起的热闹中,易戈从旁边望着他,是的,他今天有点沉默,他不会问张景耀为什么面对周强会那么有勇气,张景耀格斗技战术的底子和悟性从何而来,他也不会问他到底和夏妤是如何认识的,他们从前和现在有什么联系。 他只是突然好像有了一个目标。 因为呐,张景耀,我不能让你把我甩得太远啊。 ===== 谢谢口袋里的小妖怪的盟主,谢谢鳳月鳴,天天米饭,书友20220811215753256,书友161114221224315的打赏! 第二十章 不哭老人 人往往会因为某个具象的场景而活,在某副画里看到了山川,就想着诗和远方。抬头看到了宇宙和星空,就会想到去追逐和征服。酒店里看到了小卡片,就想着拿起电话…… 不管易戈是不是因为自己上台而发现了用不着混下去,他们还有无限可能的道理,张景耀都理解他,因为他也曾像他一般无二,见证了夏妤在枫城留下的传说。 “老地方”是位于张景耀所住的地方和夏妤那个小山庄家中间地带的一处高地废弃球场。从张景耀的八教楼小区到那里一共要爬一百三十六级阶梯。张景耀以往都会数,因为阶梯数数到了,他就会看到那个女孩站在那里。 只是这一回他抱着球在原地望着天边傍晚的落日百无聊赖吹了好久的风,身后才传来脚步声,戴着鸭舌帽,穿着铅笔休闲裤,一身休闲装扮的夏妤斜挎了一個笑脸猫的小皮包走了过来。 活脱脱在夕阳中晕染的美人出画。 看着运动装抱着篮球的张景耀,夏妤面容流露出一丝错愕,“啊,要打球吗?我都没换衣服。” “你变了!”张景耀做出一脸哀怨的样子,“以前都是你等我的。连我们来老地方都是要打球的也忘记了!” “你的戏瘾也不小啊……”夏妤翻了个眼白,慢条斯理走了过来,“你还记得啊,那你知道那之后我一个人在这里打了多少次球吗?” 最怕女人拿着过往极限拉扯。 和夏妤一起长大的经历让张景耀知道这种时候得立即转移话题,不近距离交兵。 “南秋的生活肯定丰富多彩吧,你倒是先跑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还行吧,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就去看猛男!”夏妤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张景耀“呵呵”两声表示不置可否,都说“南秋大的师哥理工大的狼”,这话早从南城漂洋过海,就是枫城这边都有所听闻,早些年有些小说都在描写南秋大学里面的校园生活,说是南秋大学男女比例失衡,师哥们最喜欢找涉世未深的水嫩小学妹下手,而且什么寝室联谊,各种晚会舞会,皆是老生为了脱单搞的阴谋诡计,夏妤这种水嫩之水嫩的极品,在那里必然是重点照顾对象,不知引来身边多少狂蜂浪蝶垂涎。 夏妤转头,道,“骗伱的,每天忙不过来,出去玩都没时间!” 张景耀道,“你不用跟我解释。反正呢,别贪图玩乐,心思用在学习和修行上,人生在世,大把的风景在前路。” “谁跟你解释了!”夏妤深深看他一眼,“你好像心情突然很不错?” “我一直心情都这么好。” “那你刚才一个人站在那里看风景,都快哭了。” “呵,敢情你早就到了,还骗我说刚来?什么叫快哭了,能不能别这么夸张,夕阳西下,就不能让我好好驻足欣赏。” “夕阳西下,你带了球却还不打球,一会天黑了就看不到了。” “一个人打有什么意思,原本我以为会把你压着打。” 夏妤美目微睁,脸有些微霞,“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什么时候是我对手了?打球还不是我教你的,而且要压也经常是我把你压身下吧!”她想起两人小时候玩闹起来摔角的过往。 “呃,可是女上男下的话,我不舒服。”张景耀皱眉。 夏妤那条长腿抡圆了踢过来,篮球架下传来张景耀的惨叫。 过一会夏妤涨红着脸揉了揉手腕,张景耀老实多了。 平歇一会,夏妤道,“话说回来,枫城这回动静闹得很大啊,我看到今天都上热搜了,那个周强和他的议员叔叔确实不是东西。” 张景耀都想凑过头去向她领表扬状了! 这事确实闹上了新洲的热门搜索榜,各省的一些新闻台都拿这个说事,甚至一些针对地方议员官员劣迹搁置的调查案也被重提,一些个阻力大的地区民众甚至组织了游行。 这按理说不是什么大破天的消息,一些外洲政府还有总统贪污腐败案,涉及邪教案,但眼下似乎这件发生在枫城的案子,已经有了和那些事件相同的波澜。 这件案子关键就在于有人将一个曾经差一点就当上区治安长官的议员,如何无限度宠溺自己侄子,让自己侄子通过特殊人才通道选拔进入名校,不惜乔装打扮亲自下场埋伏设计,摸黑铲除侄子在学校竞争对手的整个过程录了下来,就这么赤裸裸的毫无遮掩的放在了公众面前。 那些绘声绘色的影像,那在暗处的潜伏,运镜,都让人身临其境,如果不是事情是真的,还以为这是在拍摄剧本。 就像是人们普遍听到某个大人物的桃色新闻会不怎么在意,在如今物欲横流的时代这种消息简直司空见惯,但要是有小偷跑到办公大楼什么都没偷就偷到了大人物爬上小姑娘床说你忍一下我有点大要细节有细节,要场面有吊打工口家出品录像的场面,那掀起来的可能就是轰轰烈烈的社会舆论。 而民众都是好心的,为了纪念这种事情帮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人们又将其称之为“门事件”。 只是周立为一己之力,带起了社会层面的动荡,这也是始料不及的。 张景耀只能用力点头。 “视频你也看了吧?现在除了周立为事情掀起的影响,还有很多人在分析拍摄者。” “嗯,怎么说?”张景耀道。 “原始视频是高清的,但你没有发现吗,周强也就算了,周立为按理说也是一个修行高手,但拍摄距离不过距他二十米的距离,有的时候还隔得更近,周立为却并没有发现这个拍摄者的存在。也难怪有人怀疑这是自导自演。还有的播主用了专业设备,逐一分析视频的原始音轨,他们能听到树叶落地的声音,听到衣服的摩擦声,但却没有听到拍摄者的呼吸声。静止拍摄也就算了,关键拍摄者还追着周立为奔跑过,跑动过程中录像者也没有呼吸加重,这就很说明问题。” “是吗,这些吃饱了撑着的人还真多啊……”张景耀微微有些汗,他看向夏妤,”那你怎么认为?” “拍摄者是个非常厉害的修行者,是可能达到我们校长一级的高手!”夏妤皱眉,很认真的分析。顶级名校的校长不一定都是修行高手,有的只是会基础的修行,以保持维护自己的状态和体力。但官方认证的修行总院里,不乏才华顶尖,而修为也站在巅峰的顶尖强者。 他们中有的是一派之长,有的是世界级画家,有的还是亿万富翁,有的是工程师,科学家。官方对修为的划分划为北斗九星,虽说是九重境界,但实际上除了隐元,洞明,瑶光,开阳,玉衡,天权六境是定量分析战斗力,也是民间身份能取得的最高官方认证境界之外。剩下的天玑、天璇、天枢三境,其实更多的考核已经不是战斗力的大小了,而是对社会的价值和社会地位的体现。更偏重于荣誉称号。 南秋大学的校长洪谨贤就是官方认证最高天枢境的修行者,整个新洲,官方颁发的天枢境证书拥有者,不超过十个人,比科学院院士还稀少! 虽说天枢境是荣誉称号,不代表绝对实力。但如果不是公认的顶级高手,也拿不到这样的称号。所以民间也会各种妙想,把天枢境的强者进行一个排名。这个排名只是基于预测,因为天枢境强者都是社会名人,谁也不会真正动手过招分个实力高下。不过每年这种修行排名,确实能吸引这个大修行时代的一大波流量,让人们对此津津乐道对排名争论乐此不疲。 洪谨贤,夏妤的校长,就在新洲天枢境排名第四。 “我记得了,你们校长号称是“不哭老人”。这个名号怎么来的?他年轻时是不是让无数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畏惧到哭?这个名称很威风啊,还带了那么一点点神秘以及吓人。” 夏妤表情有些不自然,“不是……我听说,仅限于学校里听说啊,是有一次他被孙子打了头,差点痛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但他忍住了没哭。” 张景耀:“……” “好……嘛!” ==== 求票,求追读啊~ 第二十一章 风暴女王 “不哭老人”的名号是因为被孙子打了头没哭。 有些绰号的来历就是这么让人哭笑不得。但大众们就是喜欢这么搞事情。 “和你们南秋大的校长一个级别的强者?你们校长也能不用呼吸?”张景耀愕然。 “啥呢。”夏妤道,“我们洪校长的龟息功已经到达最高境界,走路来无影去无踪,悄无声息,经常这么突袭教学大楼检查纪律,有些修为高的老师教授都被抓得没了脾气,上班刷视频的,不备课玩接龙的,手指来不及切换,人已经在你背后了。” 张景耀:“好……家伙。敢情南秋大的口号抓学风建设,是真的动手抓啊!还是校长亲自下场。” 夏妤:“可不是咋滴。” “反正这个人是个谜,但另一方面,确确实实反应现在人心不古,治安在变坏,这些年局势越来越不稳定,未来会怎么样还不好说,你也该认真锻炼修行了,要不然路边随便出来一個人都能揍你一顿,你别说认识我!” 张景耀突然笑吟吟看着她,弄得夏妤一时有些无措,她明明还凶相毕露的“教训”张景耀,怎么他又露出这种表情,脸皮这么厚啊!她也略微不自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伱此前说你回来枫城是干什么的?” 夏妤眼珠子闪烁了一下,“探亲访友,怎么了?今天不是你约我说老地方聊聊天,我才顺便过来的吗?我很忙的,没大把时间跟你耗。” “之前你不是知道我头痛病的事情影响了我的修行?为什么你返校还能当场点我出战?如果我不能打,岂不是弄巧成拙?所以我和周强打架的事,你是知道的。” 张景耀头痛病那些年,运气不畅,根本就是病秧子不能打。而当天他和周强打斗,硬接了周强家传的消息传出来,就足以说明他身上的顽疾已解。他盯着夏妤,目光灼灼,“你远在南秋大学,课业繁重,怎么我在这边一举一动,你都清楚。” 夏妤胸口微微起伏,忽而笑道,“你以为我成天关注你在德育的事情?”她露出一脸“荒天下之大谬!”的神情,“我也是德育高中的,难道我在德育就没朋友?朋友之间聊天随便扯上几句,我也知道你的情况了。这有什么?” “而且我点你出战,是因为为了赢那场比赛,宋歆蓉和我的组合根本不熟悉,我也没法相信她能做到吸引火力的地步。反倒只有你,在诱敌以伏的情况下,最符合能配合我牵制对手的角色。” “所以你选我只是因为我最适合,你也更熟悉?” “不然呢?” “真是冷血,现在的你冷血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别演了。不会亏待你,我给你点补偿吧。” 张景耀双手护住胸前,打趣的看她,“你不要过来啊,我不是那种人。” 夏妤美目再横眉一睁的时候,张景耀立马老实,“开玩笑,开玩笑懂不懂,别动不动要杀人的模样。什么补偿?” “比赛的时候我使用的那种功法,你想不想学。属于南秋大学的最新研究,在我的课题下。” “吓?”张景耀又迅速心思活泛,而且带着隐隐振奋。说实话,夺旗赛上田云皓拔了他的腰旗,事后挑衅,说没有不甘,那是自欺欺人。 他现在需要的,仍然是好的修行法门。体修科里面的教材多少有些过时了,一些门派宗族赖以安身立命的修行法门,他们敝帚自珍,很多也不会流传出来,哪怕和官方合作编撰一些挣钱的法门要义,也不会完全倾囊相授,进阶版还要报他们的班,针对成功人士,一年几十万数百万都有,有的千万起步更是让普通人望尘莫及。当然更不排除更更精髓的,还是只有他们认可的自己人才能传承。 而这也是为什么名校如此受普通人推崇的原因,名校虽然在完善修行的体系和理论,与生命科学相结合,达到增强乃至发掘人类生命潜能的程度。 名校也会钻研许多实用性的修行法门,提供给他们自己的学生,而且通过科学的大数据整合计算筛选,可以说高校的法门很多都十分科学,甚至引领先进,那些一些门派和家族敝帚自珍的旧术已经不得不退出历史舞台,甚至有的本就需要和名校的科研能力相结合,借助科研的力量以对本门功法发扬光大。 张景耀其实也尝试过通过搜索化身范海辛的记忆,搞到一些属于地下世界的强悍功法。但这东西很奇异,化身范海辛之时,范海辛的那些能力,意识识海自己是随心所欲就能调用。但他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这就像是和自己处于另一套系统,装了不同的软件。张景耀能使用范海辛系统的软件,但他没法理解那些东西的原理,没法再将这些软件装到自己张景耀这个本体上使用,连想去勾勒,都办不到。 因为涉及身体气机的运作,这已经是浩大得不亚于纳米晶体管的工程,人又不是运算亿级起步的计算机电脑,精确逆向复刻基本办不到。 唯一还有可能的,就是范海辛去找一些功法资料,带回到自己面前让自己从无到有一点一点的参研。 而夏妤是南秋大高材生,她直接将所学的前沿功法教给自己,这岂不是自己变相成了南秋大的人,嗯,南秋大附属中学旁边附属小卖部门前栓着的那条狗的感觉…… 但好歹是有个正儿八经的名校传承了! 张景耀顿时看夏妤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普渡观世音。但总还是要客气一下的,“啊,这不好吧?你的课题?会不会涉及一些保密事宜啊,毕竟知识虽然没有界限,但大学之间还是有竞争的吗,修行界也是竞争激烈嘛!” 夏妤秀目望来,“那我需要担心你会泄露给竞争大学吗?” “这当然完全不用担心!” “那你有什么可废话的,学不学吧。”夏妤蹙眉。 “学学学,这是啥功法?看着还挺酷炫的!能凝聚外气劲攻敌,威力很大啊!你和你导师的课题是研究这个?”张景耀试想一下,就觉得浑身兴奋得痒痒,出手之间,搓气劲砸人,隔空交火,不沾衣就能把人打趴下! “不是,我在南秋大主要专业是气象灾害学,我的导师也是这个方面的专家,号称‘风暴捕手’,即专门追逐那些危险的,有毁灭性的气象风暴。” 张景耀:“……” “这个风暴叫达拉冰风暴,我导师研究了其十年,做出了详细的风暴气旋模型。这风暴主要肆虐在冬青海一带,摧毁了很多房屋和岛屿。我们分析了破坏力数据模型,后面发现依照这套数据,用自身元气模拟冰风暴,竟然能确确实实制造出冰风暴的破坏力气旋。” 夏妤低头打开随身携带的挎包,从里面递来了一个U盘,“这里面是数据模型,我也做了详细运作这套功法的方式方法,不要泄露了,只是你需要达到隐元境,体内丹元能够稳定生出元气,冰风暴就可以使用了。” 好家伙!这特么就是顶尖名校的魄力吗!人家研究一个气象风暴,就能创造一个功法!有什么比大自然的伟力还更符合道家所谓的自然。 这就是天道啊! 南秋大果然不愧是南秋大。 张景耀接过U盘,看着夏妤,“以后你要是闯出名头,我赐你个名号吧。” “嗯?” 张景耀深吸一口气,郑重道:“风暴女王——夏妤!” “我谢谢你啊!马上把这个词语从脑海里给我删掉!我是虫族还是神族啊?难听死了!” ==== 感谢“古月V哥欠”、“鞠婧祎的赵嘉敏”(这名字有很多故事啊),“咸鱼1997”(那一定是很咸了)、“辑熙敬止”,“鳳月鳴”,“门被脑子夹了”(啊这……),“古月説”,“口袋里的小妖怪0”(我口袋里也有),“设想”等兄弟姐妹们打赏,求追读求收藏推荐月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