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奇异体验》 第六章 “喂喂-你怎么这样!”季盼害怕地四周张望,一边怕又有什么爬虫类冲着她来,一边又气又怕地紧跟其后。“你等等我!” 慕云戒对脚步丝毫没有放慢。 “喂,你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蛇为什么不咬你---” 慕云戒不理会依然走着。 “喂,你等等我,你忍心放一个弱女子迷失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吗?” 慕云戒还是不理她。 “喂,我们是不是朋友,是朋友的就给我站住。”季盼气得一边跺脚一边嚷嚷。 只见慕云戒矫健地跳过了一丛灌木,跃过一截枯树干,又利落地绕过一棵陈年老树,身形隐没在茂密的树丛中,根本无视于她的存在。 “慕云戒,你这个---可恶,残酷,没有恻隐之心的坏男人!”季盼边追边叫骂,又边惶恐地左右张望,深怕从丛林深处窜出凶恶的野兽来,一口把她吃掉。 正毫无形象地谩骂没心肝的慕云戒时,不知为何,她突然双脚离地,郑二被用树根编织的网结实地捆住吊起! “啊---发生什么事了?这是什么鬼东西---救命啊!” 她被困在结实的罗网里,悬空吊在树干上,像失足被捕的猿猴,而慕云戒--- 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如果说她是猿猴的话--- 那么,现在这种情况,‘物以类聚’的理论是可以被成立的! “啊---救命---救我啊---可恶,可恨的慕云戒,你这个大白痴,还不回来救我,是不是讨死啊!” 季盼‘一失足成千古恨’误踩陷阱,现在正被吊在树网中,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打哪儿跑来一群小猴子,正顽皮地逗闹她。 “啊---”其中的一只对她伸出手,她放声尖叫。 “啊---不要推我---”另一只推她一下,她尖叫得更大声,几乎要哭出来了,乐得那些小猴子跳上跳下,吱吱直叫。 而当小猴子们在树枝间跳上跳下,荡来荡去,使季盼也跟着不规则的晃来晃去,真把她的小胆子吓破了。 她气急败坏的发誓,慕云戒如果回来,她一定要让他好看,报他迟救她之仇,而他如果不回来,他就祈祷别被她碰到,她一定会好好的回敬他的遗弃直恨! “狼心狗肺的慕云戒,你要命就别回来!”她连连诅咒,“你敢回来试试,看我会不会把你丢出窗外,塞入马桶---诅咒你吃饭噎死,穿衣服闷死,走路被车撞死,在家被绑架---”季盼诅咒人都本领已经登峰造极了,可以超越时空和地理位置---连在这荒郊野外也能诅咒他被马桶冲走。 季盼的诅咒高昂,几乎恨不得慕云戒马上下十八层地狱,但当猴子们的叫声响彻云霄,她在十多尺高的树干间荡来荡去,她又怕得苦苦哀求:“慕云戒,你快回来啊---” 然后,她又继续诅咒,诅咒他不回来就被飞机撞死,被蚂蚁咬死,被跳楼自杀的人压死--- 她骂的越大声,猴子们的情绪就越显得高昂,以至于叫嚣也越尖锐,肢体动作也越多,不知情的人听来还以为一人数猴‘和乐融融’。 她越叫骂越生气,不知经过了多久,才又听见人声从丛林中传出来。 “我听到有人把我诅咒得那么惨?”牧云记仍然叼着他的烟,一派的从容。 树上的猴子看见他,有一只亲昵地跳到了他的肩上,先是捂着鼻子,一会儿后径自分食他手上的果子。 “慕云戒,你还不快救我下来!”季盼用力挣扎。 “我干嘛要救你下来?我又不认识你,这个陷阱刚好让你知道跟着我的下场。”慕云戒一派闲散,只斜斜睨她一眼。 以这种陷阱,拿刀子一割就可以脱困,她却被吊这么久,这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她连一把随身的小刀都没有,另一个可能性是---她根本是个白痴,连这点都想不到。 “你很可恶,害我误入陷阱,还站在那里纳凉,说这种风凉话---现在我怀疑这陷阱就是拿弄的,这些猴子是你的帮凶!”她说这话是有根据的,看着他肩上的那只猴子,活像哥俩好,旁边的那群,一见到他出现,就全数噤声,就像是看见主人那样乖,这不正是人猴串谋的最好证明? “有本事你自己下来。”慕云戒一脸本少爷从来不屑出手救人的模样,只顾着喂食他的哥儿们。 “哼!你居然不救我!”季盼气得简直要跺脚了---如果她能脚踏实地的话。“没关系,不稀罕,你不救我,本小姐也有本事脱离这该死的陷阱。” 季盼这才努力动脑筋想办法,过了约莫一分钟,终于给她想到她的随身背包,虽然不确定有没有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但找找看总有机会。 于是她艰难的将她肩上的背包移到了前面,并且开始翻来覆去,把季殷替她收拾的套装,昂贵的裙装,各式配件,季期为她给她放进去的化妆品,保养品,---全部掏来掏去,却没看见一把刀,剪或任何利器,让她不禁诅咒连连。 “季殷,季期这两个人以为我要去哪里啊?纽约还是巴黎?尽给我整理这些派不上用场的东西---给我准备这么漂亮的衣服,难道是要我穿给猴子看吗?化妆给野兽看啊---这是什么东西?特产清单?季期居然塞这种东西在我的包包里---”她边翻边叨念边感到绝望,同时也想到她那两个好姐妹叮咛她“记得带名产回来”的表情,还有弟弟季扬那副“如果碰到异国恋情不用回来也没关系”的嘴脸---上直升机时,他们还列队欢送。 她后悔没有留下来,当场海扁他们。 若真的要怪,就要怪关凌儿那个大小姐,居然想得到这种改造情人的鬼点子,要她来改造慕云戒,没预告目的地是这种鬼地方,也没告诉她,这里有这么多电影中才有的危险镜头--- 还有自己一定是脑袋里有土,参加什么奇异体验,现在可好了,自己身处危险之地,那个小音除了一基本的提示音,啥都不会---呜呜--- 然后,转眼瞥见了悠哉悠哉与猴子戏耍的慕云戒,一股怒火全指向他---如果他顺着关凌儿的意,她这个闲杂人物,就不会这么倒霉了。 “喂,我没有带刀子,你快想办法救我下来。” 慕云戒没有理会她,好像打定了注意要她自救,或放她自生自灭。 “喂,慕云戒!”季盼真是气得不得了。 “你保重吧,我很忙,恕不奉陪了。”慕云戒把他的猴友从身上放下来,对一脸懵懂的猴子说道:“你们好好陪她玩吧!” 猴子望了他你会饿,突然吱吱喳喳地叫嚣着,跳上跳下,所有原本盘踞树干逗弄季盼的猴子,也像感应到了什么紧急情况般,一下子全跳到了地面上来,争相走避。 然后,季盼觉得自己开始耳鸣了,一阵嗡嗡嗡的声音从远处,以排山倒海之势涌过来--- “快下来!”慕云戒嘶吼一声,手中抛出一件东西,季盼的身子突然以重力加速度之速遽然跌落。 “啊---你要害死---”‘我’字还没出口,她顿觉天地变色,世界坠入了一片愈来愈深的阴暗。 而在她落地之前,慕云戒纵身接住了她,瞬间又带着她隐没于草丛之中。 那一瞬间,季盼恍惚以为自己是待救的美女,而他是纵横森林的泰山。 --- 天地骤变,比风云变色更为惨烈。 季盼从慕云戒的肩上望出去,看见一大片‘乌云’掠过上空,遮掩整片天空,却又低低的压向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席卷了整片绿色--- 这篇令人气窒,充满了掠夺性的‘乌云’让人胆战心惊,她吓得心脏仿佛停止跳动,嗡嗡不绝于耳的叫声,几乎把她的耳膜震破! 久久之后回过神来,她才发现那不是乌云,而是虫!很大的一群虫,以狂风骤雨之势掠过,所到之处犹如风卷残云,将天地弄得面目全非。 “天啊---”季盼被这景象震撼得屏住呼吸,只依稀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跳的又狂又猛。 令她心跳加速的原因可能不只如此,也许还包括慕云戒所传递过来的不寻常感觉。 他的全身紧绷,唇线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炯睿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敏锐的耳朵随时在观察附近的动静,每根神经都像绷得快断掉的弦,而他强健的手臂紧紧的护着季盼,宛如怕她受到任何伤害,他就像只充满戒备的豹,蓄势待发要攻击侵犯他们的人。 第七章 他让她感觉到一股特属于男性的坚强和安全,仿佛只要有他在,天崩地裂也不足为惧--- 这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向来只有她为家人撑天的份儿,从来没有人给她这么强烈,这么超乎意料,这么不可思议的安全感,好像可以以他为世界支柱,宇宙运转的轴心,永远不用怕塌方,永远不用怕世界末日的来临! 他用整个胸怀,整个身躯保护她,好像她是他的唯一,是今生最重要的宝贝!这点令她无比的感动,也令她怦然心动。 时间仿佛就此停顿了,世界忘了运转,日月星辰也忘了轮替--- 虽然他给她的感觉向来是圆滚滚的大熊,但在这令人脸红心跳的接触下,她才发现他的骨架并不如外表所见到那么硕大,如果他不把自己弄得像头熊,搞不好身材比电视上走秀的模特儿还出色,至于这长相--- 她抬头望着他的脸,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炯炯目光已经移到了她的脸上来,她被他灼热的目光,吓得心上一惊,连忙仓皇垂眼回避。 慕云戒低低一笑,她的小脸乍红乍白的,像个初见情人的小女孩,细微的心思让人一目了然。 他这时才有机会仔细地观察她,她的身上没有一丝骄傲矫情之气,只有一股几近纯真的率直傻气,让人想用心去保护,呵护,不想去提防。 她是个现代感十足的女孩,鼻挺唇翘,眼波流转,眼睫开合间,充满了特属于女孩的媚态,柔美的五官,在有点狼狈的此刻,殷殷透着一股倔强,把她的个性展露无遗。 他饶富兴味地看着那张小小的脸,看它每一个小小的变化,眼光竟一刻也移不开。 他恶作剧地把热气呼在蓝她的脸上,她一径地皱眉躲藏,小手无意识地抵着他的胸膛,抵御他更亲密的动作。 慕云戒兴起了调皮的念头,她愈是躲避抵抗,他就愈要逗她,除了将热气呼在她的脸上外,他也去轻啄她的脸颊,而她的脸红的更厉害,表情也更为羞怯,他也愈有欣赏的雅致,也就更无法将注意力移开了。 他的注意力凝住在她诱人的红唇上,那上面沾了一点点灰尘,他轻轻伸手擦去,而当他的指尖轻触道她柔软的唇瓣时,一股无法言喻的震颤传入了他的指尖,撼动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同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她的吻,想起那样的美好,想起了她身上特属于女性的馨香--- 他的情感,理智,以前所未有的声量鼓噪着,渴望---渴望她--- 他的唇瓣不知何时落在了她的唇瓣上,他知道她想躲,但是她无处可退--- 季盼觉得晕眩,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她没有推开他,或者尖声大叫,为什么会放纵他吻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如此流连他所给的奇异感觉? 她觉得自己在沦陷,陷入一个无法想象,无法控制的漩涡,她惶恐,晕眩,又觉得甜蜜,想挣扎,又不想脱困。 等他放开她时,她锁着困惑的眉,羞羞怯怯地抬眼看他,他又低低地笑了。 撑起上半身,望了眼瞬间荒漠的四周:“大自然的魔术。” 季盼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大自然的魔术?难道他想把吻自己的冲动诬赖给大自然?这跟始乱终弃有什么两样? 可恶!可恶!可恶! 我一定要做点什么来报这个仇,否则就不叫季盼! 对了---他的胡子! 他的胡子蓄的那么长,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或是情感,如果她把他剃掉的话--- 心念电转,她也随即反身扑到慕云戒,开始展开她的剃胡计划。 “你做什么?”慕云戒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呆愣了一下,但没多久就制住了她---只是,她仍维持在他的上方,手中亮着一把小不隆冬的修眉刀,在太阳底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这光芒失去了绿叶的掩护,显得格外醒目和危险。 “做什么?剃你的胡子呀,这样我就能看到你的样子。”她的左手挣脱,抓起一把胡子,被钳制的右手努力的想达成任务。 她当然不会说是为了报仇,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万一他又翻过来找她报仇,那可怎么办? “为,别动我的胡子。”慕云戒并不是无法制止她,而是,她的手腕太细了,他必须小心地拿捏力道,才不会失手扭断它。 胡子与过宽的服装,接近中年男子的打扮,是他的掩护,一来可以遮蔽真实的面貌,混淆秃鹰对他的印象,二来可以衬托另一个身份,当他面对原住民时,他可以大声疾呼,他只是个热爱丛林的探险家,又是个糟老头,没有任何敌意。 方才她已经刮断了他一部分的胡子了,现在又要刮另一半,开什么玩笑?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看你的样子。” “我警告你---”慕云戒翻转过身子与她交换了位置,正色且严峻地盯着她无知而执拗的眼睛。 而在此时,他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杀气,不是来自于季盼,而是来自---秃鹰! 他永远也不会错认秃鹰身上的杀气,那样强烈而阴狠,那样不择手段地想赶尽杀绝! 秃鹰是个阴狠的角色,被他盯上的人,绝对无法活着离开他的视线,尤其他那可以拿任何东西当武器的本事! “告诉你。我今天非看到你的真面目不可。”季盼发现慕云戒有一丝松懈,修眉刀赶紧扬起,飞快地朝他的胡子划下。 “别乱动!”慕云戒更用力的将她压低,期望能躲过秃鹰的搜寻,一点也不在乎他用尽心机所蓄的胡子,又有一部分被连根削落。 “哈哈哈哈---我终于削到你的胡子了,你别乱动啊---”不知死活的季盼很得意地继续进行她的大业,她一定要把他的胡子弄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滑稽造型,才能消除她的心头之恨。 “可恶,叫你别乱动。” 慕云戒正想阻止季盼的妄动,为时已晚,一件不明物体擦过季盼拱起的肩头,立时鲜血四溅。 “啊---那是---”季盼连疼都没没感觉到,就看到几滴鲜红的血飞过眼前,迷眩她的视线。 紧接着,她的左肩突然麻痛了起来,人也不支地瘫软下去。 也在同时,慕云戒搂着她,以绝快的速度一起往前滚,四周都是咻咻的破空之声,慕云戒知道那是秃鹰发出的暗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慕云戒,我看到你了,你的‘e计划’我要了,你的命也一并交出来吧!”秃鹰操着愤怒的英文。 秃鹰的声音愈逼近,就表示他们愈来愈危险。 “shit!”慕云戒没有搭腔,只在心中诅咒,搂着血流不止的季盼滚下山谷。 空中传来几声雄鹰尖锐的叫声,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等着俯冲下来瓜分动物的残骸,地上的秃鹰也紧跟着血迹穷追不舍,活像个嗜血的狂猛野兽。 没多久,慕云戒与季盼滚入了湍急的溪涧,秃鹰看见那个女人在水中载浮载沉,随手又朝他们射出来几件极具杀伤力的武器,不知结果如何,他们双双被湍急的水流卷入浓密的森林深处。 “可恶,慕云戒,你逃得过今天,逃不过明天,我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杀你!”秃鹰咬牙切齿,额头上的那道疤痕与变形的长脸,构成一张极为狰狞的面目。 那道疤痕正是拜慕云戒所赐,他无论如何都要报这个毁容之仇!指节在他的手中握的咯咯作响。 雄鹰在空中叫嚣着盘旋不去,狰狞的秃鹰也仰天狂啸,在这个遗世孤立的小岛,慕云戒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第八章 “怎么又到水里来了?我不会游泳!”季盼吓得哇哇大叫,一时忘了身上的伤,双手不停地朝空挥舞,标准的溺水者求救的姿态,别人是遇水则发,她是遇水则衰---看她今天衰道什么程度就知道了。 “别浮出水面!”慕云戒把季盼拖下水平面,任何一位杀手都不会因对手落水就轻易甘休,尤其秃鹰和他有过节,没看到尸体,他是不会罢手的。 “咳咳---我不能呼吸了---咳---咳---”水呛在口鼻之间,令季盼痛苦不堪,串串泄漏行迹的气泡冒出水面。 这无非是讨死的行为!慕云戒把她拉得更低,嘴对上她的唇,把肺中的氧气渡给了她。 他们就这样在水中漂流,避开礁石,浮木,不知漂了多久,漂如一座郁郁潮湿的森林。 当季盼被慕云戒扶离溪涧时,她觉得恍如隔世,若不是祖上有德,自己不知命丧黄泉几次了! “咳---咳---”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咳了一会儿之后,委屈地哭了起来。“我受够了,这是什么鬼地方,有熊乱踩人,一堆猴子乱抓人,无缘无故飞来一群虫子,没事还有蛇来打招呼,现在又有人要追杀---这是什么世界啊!”她今生想都想不到的苦难,全在这一天中受尽了。 慕云戒欲言又止,只能往着季盼摇头叹息,他很想让她回去,问题是:没有交通工具,谁也离不开这座小岛,唉,关凌儿的任性和天真,真是害人不浅啊! 慕云戒迅速机警地扫描了一下四周。他到这小岛已经有半个月之久,这地方倒是第一次来,不知有没有什么玄机。 “这里又是哪里?又暗又潮湿---”季盼噙着泪水四处张望,这里就像卡通或电影里的幽谷,隐约可见藤蔓像鬼的衣袂在周围悬荡,一点风吹草动就要飘出来吓人,谷内又有来路不明的声音,活像鬼的低吼--- 季盼的眼眶又涌出了两泡眼泪。“慕云戒---我不要在这里---”她伸出双手抱住慕云戒,现在他是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喔,好痛---”季盼的手一动,肩膀马上传来剧痛,她无法控制地唉叫出声。 慕云戒连忙扶住她。 “刚刚那个怪兽拿什么打我的?”她咬着牙忍痛问。 “暗器。”慕云戒扶季盼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开始检查她的伤口,那伤口又细又长又深,且血流不止,恐怕伤及血管---依照他的经验,刽子手恐怕只是一片蝗虫吃剩的树叶。 “血是不是---一直在流?”季盼悲惨地感觉到肩上有浓稠的液体沿着手臂流下来,将她的衣服与肌肤黏成一片不小的面积,令人难受。 “只是水而已,刚刚的溪水还没干。”慕云戒小心点检视她的伤口,将沾黏着血迹的衣服剥离她的肌肤。 他小心地扯着善意的谎言---如果告诉她实话,让她害怕得又哭又闹,对任何人都没好处,不如撒个小谎,让她放心。 “好痛,你不要碰我的伤口!”季盼尖叫,那阵剧痛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肩骨游移,以不大不小的力道,按摩附近的穴道。 “你在做什么?”季盼的肩上有一阵酥麻,疼痛消失了,舒坦之感席卷而来,然后疲倦也涌了上来--- “点穴。”慕云戒沉稳地回答,再施加点压力,血就制住了。这对他来说,只是雕虫小技。 “你说谎,如果只是水,哪需要点穴?”季盼很直接地揭穿他,不过心里倒是满满的佩服,连点穴这种事都会,他算是奇人异士了。 “总之,你现在已经不流血了,只要把伤口包扎起来就可以了。” “我先声明,我会受伤是因为你和那个‘怪兽’的过节,这笔账也是算在你的头上的。”季盼觉得她有告知义务。 “人家是对钱斤斤计较,你倒是对这些蒜皮小事记得很清楚。”慕云戒啼笑皆非,要算的话,她还欠他不少的恩情呢。“我去找些东西来包扎伤口。” 慕云戒举步向前走去,这才发现地上有各式各样的石头排起来的图样。他停步仔细研究。 “这些是什么?”季盼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跟在旁边观看。“是不是什么奇门遁甲之类的?”这个奇怪的想法脱口而出。 要是在平常,她一定会为自己无稽的想法汗颜,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在见识过‘怪兽’的暗器和慕云戒对点穴功夫之后,她相信任何不可能的情况都会发生。 “不如我来试试。”慕云戒很快就接受了季盼的想法,在经历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奇事后,他不只相信,也刚好学到一些解奇门遁甲的秘诀。 于是他走入石阵中,左右左右的走着,有时又跳着。 “喂, 你小心一点。”季盼挂心地叮咛,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放心。”慕云戒也很自然地回答。 只是话声才落下没几秒钟,从幽谷深处刮出一阵龙卷风,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卷走了慕云戒。 “慕云戒!”季盼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心中惊骇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她的身体有自己的主张,以自然反射的迅速动作跃入了龙卷风中,随着慕云戒被卷走。 她心中唯一的想法是---她要跟着慕云戒。 活命与否,倒不再她的考虑范围了。 ---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连梦都是漩涡般转个不停的。 梦中,有个小女孩对他们说:你终于来了,你可知为了等你,我已经孤独千年--- 声音幽幽邈邈,形貌却清晰异常。 季盼就是在这样似假似真的情境中醒过来。 一醒来,她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沙漠,毒辣的太阳在头顶发威,黄沙滚滚中,隐约见远处一泓碧波,在阳光下荡漾。波光粼粼中,一座古堡耸立其上,仿佛梦幻中,承载着梦想的美丽城堡。 但季盼并不这么想,她唯一想的的是吸血鬼盘踞的古堡,或者巫婆提炼不老仙药的地方。 “慕云戒,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季盼开口就问,好像笃定慕云戒就在她的身旁。 回答她的只有风吹过沙漠,荒凉的声音,而慕云戒---不知所踪。 “慕云戒!”季盼四处寻找他的身影,找了良久,终于说服自己接受他不在身边的事实。 “可恶,慕云戒,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敢丢下我,自己跑掉试试,我这辈子就跟你没完没了!”季盼边跺脚,边做最后的挣扎。 咒骂归咒骂,找个安身之地才是首要之务,季盼边嘟囔着,边往那座如幻如梦的城堡前进,心中顺便祈祷这不是她幻想出来的海市蛰楼。 约五分钟后,她站在了一片汪洋大海前。 是真的,碧波万顷的汪洋,她碰触得到那透明的水波,闻得到那特属于海的味道,尝得到海的咸味,只是这海清冽,沁凉得不像A省的海,更不像沙漠里的绿洲。 沙漠里的海!多奇妙啊,干旱的沙漠里有汪洋大海。 季盼怔忡的站在海边,让还睡漫过她被龙卷风吹掉了鞋子,赤裸的脚。 这片汪洋大海,怎么过去啊! 咕噜咕噜--- 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出声抗议,她这才想起自己不知昏睡了几天几夜,都还滴水未进。 可恶,慕云戒不知自己死到哪里去了,把她一个弱女子丢在这片沙漠中,她又开始诅咒慕云戒了。 “天啊,你给我一座城堡,该不会要要我死吧?你如果真的有好生之德,就给我一艘船,渡我过海!”季盼不是在祈祷,是在埋怨,像只狗埋怨人类把色香味俱全的狗骨头,关在电视墙里。 好像老天爷听见了她不驯的埋怨,远处竟漂来了一片树叶,那片树叶居然有一艘竹筏那么大,坐一个人绰绰有余。 打从踏上这座小岛,经历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季盼就打算放弃她既有的判断力,和被社会磨练出来的种种观念,打算在这座小岛上化不可能为可能,尽力存活下来。毕竟求人不如求己。 所以,季盼几乎是没有第二句话就踏上了那片奇异的树叶。 一踏上那片扁舟,季盼马上有突入异次元之感,叶子走得比汽艇还快,比陆地上的车子,空中的飞机还安稳,她的耳边弥漫着淡淡地奇特乐音,让人一听便通体舒畅。耳畔还有一个幽邈的声音在说话,好像是说给她听得。 “我可以救你,但他是我的!”准确而清晰,字正腔圆的中文,是梦里的那个声音。 “是谁?”季盼全身哆嗦了起来,放眼又没看见半个人影,“我是不是见鬼了?” 她很想跳下船,但更怕被淹死,她心底依稀有不好的预感,如果这声音的主人要她死,她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 没有风,也没有够大的浪,扁舟照样很快就到了城堡的大门口。 尖塔,拱门,雕砌的楼台,圆形的花雕窗,雄伟的钟楼,随处可见的雕塑---季盼怀疑自己掉入时空隧道,跑到中古世纪的欧洲来了。 第九章 在这美丽雄伟的建筑面前,连灼灼烈日都失去了光彩! 还没想要不要下船,城堡的门豁然开启,从里面走出来几位骑着马,军官打扮的女人,那身凛然英气,半点都不输军警。不过那身打扮,倒像是“凡尔赛玫瑰”这部漫画里的侍卫。 “跟我走。”服饰最华丽,侍卫长模样的女人,操着标准中文,和半点也不容违背的命令口吻。 “为什么?”季盼不服气地叉腰反问。 难道她不会说‘请’这个字吗?地头蛇就很了不起? 那侍卫长英凛的剑眉朝她一瞪,季盼立时遍体生寒,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她在移动!她的脚为接获大脑指令擅自移动,朝她们的方向,熟练地跨上了她们牵来的马,熟练地操着马缰绳,如有神助控制那匹骏马--- 天知道,她从来没有骑过马,更遑论单独上马! 天知道,她连缰绳都没碰过! 天知道,她打骨子里,也从来没想过要跟她们走! 天知道--- “天呐,我是不是见鬼了?这是什么世界啊?”季盼想呼救,却发现连嘴巴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在心底呐喊。“谁来救我离开这个诡异又恐怖的世界!” 她有板有眼的驾驭着骏马,跟着那些侍卫打扮的女人,走进城堡。 才刚跨入大门,顿觉得眼前一亮! 一片草原!无边无际的草原!草原上开着各式各样的花,同时生存着各种各类的动物,不见屠杀与破坏,宛若天堂。当她们经过时,动物们抬头对她们张望。几乎在同时,某些悦耳的声音充斥季盼的耳膜,她直觉地认为那是动物们的一种交谈和问候。 走过草原,她们进入森林,森林中随处可见野兽,它们的眼神充满了和善,仿佛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种事,从来没有在这里发生过。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怎么像童话故事一样?”季盼咋舌不已,对这幅天堂般的景象,萌生在此定居之念。 ‘生物之所以平等,相互尊重的方式存在,才是最完全的生存之道,只有你们这些金华缓慢的低等生物还想不清楚。’季盼的耳边又响起来那个声音。 “喂,你说得那是什么话,谁是低等生物!”季盼气得想反驳,打人,只可惜她依然无法说出任何话,更遑论任何粗暴的动作。 事实上,如果她面前有一面镜子,她就会发现她的微笑多么愉悦可亲,与她心中的暴力念头简直天差地别。 ‘难道这里还有比你低等的生物?你不理性的念头,正表现你的低等。’那个声音发出银铃般,不算难听的讪笑,却说出了恐怖的话。 “天!”季盼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这个人,居然能听到她心里的嘀咕,还能道破她情绪化的念头! “你---你到底是谁?你在哪里?出来啊,躲在暗处是卑鄙无耻的行为,你够胆就光明正大的出来见人!”季盼想四处张望,却连头也无法移动。 ‘看了你是低等生物里的劣等品质,连做客的礼貌都不懂,半点尊重,端庄的品行都没有,让我来教教你吧,当客人要自重,规矩,不可东张西望。’那个声音又笑了起来。 季盼简直气炸了。“我连做客的礼貌都不懂?你猜连当主人的规矩都没有呢,客人来了这么久了,连出面迎接都没有,难道连这点小事都要我教吗?”她气得口没遮拦的反驳,早忘了稍一不慎就可能死于非命的预感。 对方有一阵子沉默,也许也正气得七窍生烟。 ‘那你又算是什么客人,到人家里做客,连名字也不报上来。’声音是微愠的,也许是觉得季盼的话有几分道理,才会有丝不服气的味道。 “报就报,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季盼,季盼就是本小姐我。”大有好胆冲着我来的气概。“你呢?不敢以脸示人,报上性命的胆小鬼!” ‘我就是这座城堡的公主,名字叫做香娃,你必须跪称我香娃公主,你很快就会看到我了。’ “啐!公主?你以为现在是第几世纪啊?还是你在玩家家酒?”季盼嗤之以鼻,转眼她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喂,我问你,你一直在说得什么‘他是我的,’‘你终于来了’是什么意思?是对我讲的吗?我们认识吗?” ‘是对你所称呼慕云戒对男人讲的,我等的是他,不是你,他也该是我的,我们千年前约好的。’ “你,帮帮忙,他才几岁啊,怎么可能跟你有千年之约?人都寿命顶多也就几十年,了不起让你活一百岁,又哪可能约定千年?难道你有一千岁了?成精了!”季盼尖酸的讪笑。 要是被关凌儿那任性的大小姐知道慕云戒与另一个女人有千年之约,不知道又要成什么样子了!季盼暗暗的揣想关凌儿的德行,窃窃失笑。 说实在的,慕云戒那种奇人异士,配天真,任性,没大脑的关凌儿真是太可惜了,如果配这个香娃公主倒还登对--- 可是这个香娃公主,妖术这么高强,到底是人是妖怪谁知道? 说实在的,她刚开始觉得自己有点欣赏他,想把握住这个男人--- “啪!啪!”才听见两个清脆的击掌声,季盼就觉得脸颊突然热烫难挨,居然是她举手甩自己巴掌! “哇靠,你打我,我打我!”季盼根本错乱了,没有目击者会赞同她这句话,问题是,季盼又不是白痴,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举手打自己? 居然可以让别人自赏耳光,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再次领教道对方的可怕。 ‘你出言不逊,赏你巴掌只是叫你说谎的礼貌和做人基本的道理。他是我的,你休想动他的脑筋。’香娃公主娇气十足,霸气万分。季盼心里所想到任何念头,都躲不过她。 看来,在这种不真实的鬼地方,她是无论如何都吃亏的,季盼终于看清了这项事实。 既然如此,那就想办法和平相处吧!季盼动脑筋想着妥协的方法。 “好了,君子动口,小人动手---”这不是嘲讽那什么香娃公主的是小人了吗?会不会再挨一顿巴掌?快转口,快转口。“呃,我是说,咱们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等了三十秒左右,没有挨巴掌,季盼这才敢继续问。 “那个,慕云戒时你的,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在哪里认识的?又在哪里私定终身的?”不知如何,问这问题时,季盼心里酸酸的。 ‘这是我们女美族世代流传下来的规矩,一千年只有一个男人到得了这里,而拿人就是公主的真命天子,这是天意,谁也不能改变。’ “啐!那种野兽丛生的小岛,非不得已,别说一千年,我看就算是一万年,也没有人愿意踏上来一步!”季盼在心中冷啐。 ‘那是祖先对真命天子的考验,唯有通过考验,才能成为女美族的族长。’ “什么考验?是巧合吧,若不是被那‘丑八怪’追杀,鬼才会到那个幽谷去!” ‘是祖先的考验。’ 季盼的心思真是无所遁形,自己那一点不苟同的想法,都无法隐藏。 当那个声音坚持这个答案时,季盼身下的骏马已经载她走入了街市,马车来来去去,人与人热切交谈,驴与骡的马厩里饮水休息,猫与狗悠闲散步,整个城市的感觉,就像是走入了欧洲中古世纪。只是,这里清一色只见女人,不见半个男人---好诡异。 “为什么这里只看见女人?”她试着问那个香娃公主。 ‘因为这里是女美城。’果然得到回答,虽然是在几分钟以后。 这算是什么回答?如果是男俊城,不就只能有男人了?正想驳斥,她就被领进了全程最雄伟,华丽的建筑物。 然后她见到了那位香娃公主--- 香娃公主没什么了不起的,跟她梦中长得一模一样,但最令她惊讶的是---身旁居然伴着英姿勃发的慕云戒! 第十章 慕云戒刮去了他刻意留得络腮胡,露出了英俊傲人的脸庞,修齐了凌乱粗犷的头发,恢复了年轻帅气的原貌,土黄色的宽大衣服换成了华丽耀眼的服饰配件,整个人俨然由难民变成了皇亲国戚,焕然一新。 尽管如此,季盼仍一眼就认出了他。她发现这个男人,无论怎么变,她都有把握一眼认出他,不用任何印记或特征,只能凭感觉,凭那种特殊的感觉,她就能认出他! 尤其在看见他的‘原貌’后,她就更难忘记这么耀眼挺拔的人了。 只是,他怎么变得有点怪怪的,有点木然,迟钝---失去一种与她印象中利落,精确的感觉。 而他旁边坐着雍容华贵,气质优雅的美女,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一副恩爱的模样。不知为何,季盼很想冲上去,把他们两个人的分开。 “见到公主还不跪下!”侍卫推了季盼一把。 “干嘛跪下?我膝下也是有黄金的”季盼正想指着自己的膝盖阐述‘女人膝下也有黄金的’观念,但她却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自作主张的屈下,伏跪起来。 “我干嘛要对她跪下,我根本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季盼连声咋呼,挣扎着杯托这种奇异的现象。 ‘欢迎你来,季盼。’香娃公主优雅地一抬,季盼又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身子。 然后自己口中竟以优美悦耳的语调,喃喃地念着一端从来没有在她脑海中出现的文字,让季盼不禁怀疑自己有人格分裂症。 “感激公主的盛情邀请,能出席公主的婚礼,是我毕生最大的荣耀,祝香娃公主与慕云戒族长政躬康泰,永浴爱河,女美族族运昌隆---”季盼又伏拜了起来。 她怎么可能祝别人和慕云戒永浴爱河?开玩笑,他要是再这里落地生根,她怎么回A省?再说,这种特殊男人没被她遇上就算了,既然被她遇到了,她怎么可能放他被抢走?不行!她必须改变这种被操纵的状况,她要从那个什么公主的手中,把慕云戒抢回来! 想是这样想的,问题是,她却仍只能乖乖地伏跪在地,任人宰割。 香娃公主非常明了季盼的心思,但她依然有恃无恐,毕竟她们之间的能力太悬殊,季盼顶多只能算是供她要弄的傀儡。就连她身旁的慕云戒也是,她不相信有人能突破她在他身上施予的念力。 在这个地方,她是地位最高,也是能力最好,最优质的人,她的意志可以控制任何人,事,物,包括天象,气候,节令,昼夜的运转。 此时,慕云戒正依女美族的惯例,对牵来祝贺之人,行以亲切热忱的款待。 他雍容尊雅地走下座位,走到季盼面前,伸出双手,拉起伏跪在地的她,就在双手接触的刹那,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贯穿了他们两人,慕云戒对身体震了震,眼神突然由朦胧变得澄澈,表情也恢复了原来那副有血有肉的德行,至于季盼,则顺利地将心底的嘀咕化成声音,指着香娃公主叫骂。 “会一点点的妖术有什么了不起?顶多只能算小人步数,有胆就来公平竞争,本小姐也不怕你---”季盼本身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被侍卫架住。 香娃公主被这时空的场面吓了一跳,她惊讶于自己的念力竟被破坏,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她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看见慕云戒脱控,香娃公主连忙运用更大的念力将他召唤回来。 慕云戒又木然地走回原来的位置。 “喂,慕云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走向她?站住!快站住!”季盼失声尖叫。“快回来。慕云戒,你在她的手里,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季盼挣扎着想扑向前去挽回慕云戒。 也许是因为她的意志力与行动力太强的关系,居然没有人能拉住她,也没有任何念力能干涉她的脑波,继而控制她! “慕云戒,你这个大白痴,你想讨死啊!”季盼非常不优雅的,用蛮力从背后抱住了慕云戒。 受控的慕云戒又感受到方才那股强大的力量,眼神闪了闪,全身震了震,转过身来,望着季盼。 “我记得你。”捧着她的脸,二话不说地吞没她的唇。 许多印象都已经模糊了,他唯一记得的,是她唇的触感,柔柔的,软软的,能让他忘却身在何处的触感。 而现在,这个唇将他从混沌的世界中,拯救出来。 原来,她的问除了能毁灭他之外,还能拯救他! “我们走!”清醒的慕云戒拉起季盼往外狂奔,衣饰太累赘,他干脆能丢的丢,能撕的撕。 他和季盼有过同样的过程,比谁都清楚香娃公主所拥有的力量有多可怕。 许多的念力企图进入脑波控制他们,都被摒弃,许多侍卫上前阻拦他们,都被慕云戒一手挥开。 季盼的手被他大力的握着,先前的安全感又回来了,她感到无比的幸福。 跟执意随他卷入生死不明的龙卷风时一样,她愿意跟他到天涯海角。 --- “公主,他们跑入丛林中了,躲在仙巫之穴。”侍卫长上前报告追踪慕云戒和季盼的结果。 “他们躲进了仙巫之穴?”香娃公主的眉心浮上了一条细细的沟,这是从未有过的。 仙巫之穴在女美族是神圣之地,据说穴中凝聚着莫大的神力,守护女美族世代平安,延续女美族的特殊能力。此穴周围方圆百里,是女美族历代相传的禁地,只有受孕的妇女和新生女婴为了传承女美族的神力,方能获准生活在那梦一般的仙境,其余的任何人都不能前往冒犯。 “是的,我们不敢贸然进犯。” “我会想办法将他们引出仙巫之穴。”她总会找到空隙以念力控制他们的,香娃非常有把握。 首要之务,就是除掉那个低等的女人,唯有如此她才能完完全全地拥有神赐给女美族的族长,并在月圆之夜与他合二为一,得到至高无上的神力。 现在横在眼前的问题是,到底是什么力量,阻扰她的念力控制慕云戒? 这股力量从何而来? 难道是因为那个低等女人? 为什么只要他们在一起,她的力量就无法发挥作用? 香娃公主开始思索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现象。 他们两人又是什么关系?是情人? 如果是的话,那她就更应该加把劲,在这次的月圆之前,将他完全操控。 香娃公主强大而霸气的脑波在仙巫之穴徘徊,等待可乘之机。 --- 慕云戒拉着季盼死命往前跑,跑进了森林,跑进了一座洞穴。 “好像没人追来了。”先让季盼进入洞穴,慕云戒在洞口张望,确定后面没有追兵。 “这又是什么地方?”季盼四处张望,愈看抖得愈厉害。洞穴内幽幽暗暗的,好像随时会有黑暗怪兽冲出来吃人似的。 “一个洞穴。”慕云戒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当场表演起‘擦石取火’的绝招。 一顿操作,火光一闪,恰巧落在地上的干草堆上,干草因此而燃烧了起来。 “啊-起火了。”季盼的直觉单射动作就是灭火。 “别急着灭火。”慕云戒想阻止她灭火的冲动,却发现她居然不受控制地直往火里跳,赶忙拉住她的衣袖。“你咋做什么?想自焚?”火虽然不大,但人都身上有大量的易燃物,非常容易引火自焚。 “你让我死,我怎么能够继续活着呢?我活着只会违背上天的旨意,造成族人的危机而已---让我死,我怎么能为了爱你,而为别人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和危险呢---”季盼失神地挥开慕云戒的手,执意投身啪啪响的火堆。 季盼心里根本不想说这些,更不想往火里跳,可是,就是有一股力量控制着她所以行动和思想,让她想自了残生。她想对慕云戒出声求救,却连将眼神投向他也无能为力。 “慕云戒,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她的心不断地在求救,香娃公主那操控她的声音,却不断地告诉她‘你该死,你不死,我们女美族全族都将遭受无法预料的灾难---你不该爱慕云戒,那会违反上天的旨意,世界会因此受到前所未有的颠覆---’ “我谁谁关你屁事?你的世界变得怎么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凡人,没本事做伟人做的事,这种重责大任,你另请高明吧!”季盼在心里反驳着她,她才不理那个什么香娃公主,在她的想法里,香娃公主想掳慕云戒当驸马,顶多看中了他的帅。 第十一章 “你不能爱他,他是我们女美族的,上天派来完成女美族的传承大事的,没有他,女美族就可能会灭亡的---” “谁管你,就算会灭亡,也是上天的旨意,关我什么事?”这种事如果她管得了,她岂不就是神了?她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嗯---比普通人不同的是自己有这些非凡的体验吧! “你不能爱他,你不能爱他---” “我就是要爱他,你能怎么样?很爱很爱他,有本事来抢啊!”季盼在心里公然地对香娃公主挑衅,根本不把她的神力当一回事。 “你不能爱他,你去死,你只能死---” 这个不断重复的声音行事催眠的魔咒,整个地控制了她的神智和行动。 慕云戒看她执意往火里跳,心中急得不得了。 “你回来!你是不是又被念力控制了?快回来!”慕云戒抱着木然呆滞的她,心中急得不得了。 可季盼依然执意寻死,直到他吻住了她。 那股力量再次取走了香娃公主强大的脑波念力,还给季盼清朗的神智。 慕云戒并没有就此放开她,第一次,爱情在他们之间绽放出一朵美丽温柔的花,他们强烈地感受爱情强大的力量。 “你差一点就自杀了,从现在起,要命就不准离开我太远。”现在他知道她需要他,而他也有责任守护她。 “别说完,你也一样,如果没有我帮你,你就被香娃公主控制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季盼不服气的皱起了小鼻子反驳。 “好,我们约定,谁也不离开谁。”慕云戒轻点一下她可爱的小鼻子,这辈子第一次,想真心去宠溺一个不甘示弱的大女人。 “那是你说的---”季盼的声音被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淹没,原本明亮的天空仿佛被一块黑布全面笼罩,黑暗的好似地狱的最深处,紧接着下棋了倾盘大雨,洞穴里马上淹起了水。 “这---这又发生什么事了?”季盼望着瞬间浸湿了的脚,怔忡的不知所措。 “快走。”慕云戒拉起季盼的手,往洞穴的更深处跑。 虽然面临生死关头,她却觉得很放心,被紧握着的手,有股温暖可靠的力量源源不断地透过血液,神经,传递道她的心上,让她无惧任何的危险。 “哇,水淹得好快,是谁放了一只水一样的怪兽来咬人?”季盼边跑边尖叫,心情却是有几分刺激的,只是脑中有香娃公主来凑热闹,‘你去死,你该死---’ “你猜去死---”季盼练就了跟她斗嘴的本事。“原来洪水是你驱使来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你死吧,死吧!’ 香娃公主加强了念力,如巫婆般的呐喊在季盼的脑海中轰轰作响,而季盼也无法自主地转身往洪水的大嘴奔去。 “快点!你在做什么?”慕云戒终于发现她的异常,他心中马上有谱。 “香娃,你敢伤害她,你试试我怎么对付你!”慕云戒朗声大喊。 ‘你是我的,你回来,你是我的---’香娃公主的声音如鬼魅般地飘进了慕云戒的脑波。 “我不是你的,可不可能回去,你死心吧!”慕云戒连忙收敛心志。“快走,季盼,别再理会她!” 他回过头去,想拉季盼脱离香娃公主的脑波干扰,看见的竟是香娃公主那带有几分稚气的脸,他像握住了烫手山芋一般,惊得差点把她甩掉,但后来还是更用力地握住了她。 他相信那是季盼,虽然视觉神经受到了干扰,看到了别人,但---他记得是季盼在他的身旁,与他一起经历险境,他心底非常肯定那是季盼! “快走,快!”他搂住她小小的细肩,不让她有转身寻死的机会。 黑暗中他走走撞撞,知道洞穴中岩石峥嵘,他小心地尽量不让那些坚固的岩石伤害道季盼。 “我看不到路。”在慕云戒对气息包围下,季盼终于回来了。 “别怕,有我在。”慕云戒也用力回握她,为她的恢复神智松了一口气。 只是话还在山谷中回荡,他们脚下一空,双双悬空跌出。 “全身弯曲,抱住头。”慕云戒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季盼拉到自己的怀中来,紧紧地护着。 没人人知道下一秒会变得如何,唯一确定的是--- 他们在一起。 --- 他们以非常奇特的速度悬空降落---与其说是降落,不如说是飘落。 地心引力仿佛弃他们而去,重力加速度更没有加在他们身上,他们没有疾降而下,只是在绝对的黑暗中飘,只差没有飞起来而已。 掉落的时候,慕云戒只觉得背部一阵疼痛,便感觉到安全降落在一堆干草地上。 他依稀感觉他们又来的了另一个世界,就像当初来到女美族一样,世界之辽阔与神奇,他至今才算是大开眼界。 “你没事吧?”慕云戒撑起身子,关心一直护在怀中的人儿。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正飘往天国的途中。”季盼苦笑,这真是不太好的经验,幸好有慕云戒在,否则她没有死在香娃公主的妖术下,也会经这一摔,直飞天国。“这里不会正是天国吧?”她当然知道不是,只是自我调侃罢了。 然而,她又觉得这里离天国不远,否则怎么会如此安适,安稳,又同时令人浑身飘然? 原来她的手正紧紧地贴在慕云戒胸前,一种沉稳,坚强的感觉透过他的心跳,由指尖穿透她的神经,令她的心跳不断地加快,加快! 除了他撑起半个身子,他们几乎仿佛亲密爱侣--- 天呐,她的脸一定很红,她很想挖个地洞好钻进去躲起来,但又想依赖这幅坚强的骨架,直到世界末日。 “离天国大概不远---”慕云戒促狭地低头望着她,他接受过特殊训练,在黑暗中视力仍非常的好。 他能看见她的羞怯,她的不自在,当然也能看到她对他的依赖,还有彼此间萌生的情感。此时此刻的她,简直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女,天仙! “如果现在我吻你的话,对我来说,就等于到了天国。”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依依的眷恋,也隐隐流露出浓浓的爱意。 季盼能感觉到他的心意和温柔,也知道如果让他吻她,将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她心中并没有不安与惶惑,仿佛让自己属于他,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他!他是我的!’ 然后,慕云戒蓦然觉得他失去了季盼,他的怀中突然空无一物,他的灵魂瞬间空寂如荒废的古屋。 “香娃,你把她还给我!香娃!”他对着黑暗不见人影的空间呐喊,“该死,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把她还给我?” 他在黑暗中扑扑跌倒,恍若发狂的野兽。 “季盼!”他疯狂凄厉的呐喊在空漠的洞穴中,飘扬回荡。 黑暗中没有回音,甚至连另一个生物的感觉都没有。 慕云戒简直疯狂了,他向来自诩没有人能从他的手中抢走任何人,而眼前,季盼居然从他的怀中凭空消失了! “香娃,你出来,有种你就出来。”他疯狂的咆哮,声浪竟如狂涛海浪席卷,震得岩壁震动,崩落。 慕云戒在黑暗中听得明白,洞穴中正大声某种程度的变动,只是很神奇的,这些变动似乎不想伤及他。 ‘住口。’香娃公主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悠悠传来,仓仓皇皇,“不要破坏仙巫之穴。”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巫之穴’,慕云戒恍然大悟,但同时,他又不解,传说中拥有神奇力量的洞穴,怎么可能被他单薄的一己之力破坏? 香娃公主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悠悠缈缈的声音传来。 ‘仙巫之穴不是普通的洞穴,它拥有足够与日月抗衡的能量,任何一个轻微的念头或渺小的力量,在这洞穴里都会受到强化,是女美族历代相传的圣地与禁地。’言下之意,她突然有足够的力量,把季盼凭空消失,也是受到了这力量的影响。 ‘同样的,你与季盼的两情相悦,也是因为一个微小的念头,受到强化的关系。’慕云戒脑中有香娃公主的声音,‘若没有这股力量,你们之间所谓的‘爱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慕云戒哂然失笑。“若没有这些数不尽的微小念头,人类如何金华道如今的地步,世界又如何进步到眼前的科技时代?” 爱往往也是从一个小小的念头开始的。 第十二章 他爱她?这点还需要怀疑吗?是任谁也改变不了的。 ‘天命不是这些微小的念头改变得了的,你背负天命而来,又岂能反被天命而行。’香娃公主的语调像下达一道圣旨。 “我与季盼来自同样的世界,有同样的环境背景,保护她才是我的天命,至于当你们女美族的族长,难保不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劝你早日死心,把季盼交出来,好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慕云戒对语调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不会把她还给你,你必须当女美族的族长,这件事不会受到任何改变。’事实上,香娃公主自己都不确定,在狂怒慌急之际,她把季盼甩到哪里去了。 随着香娃公主的语调渐浅,慕云戒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飘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领悟到是香娃公主强大的念力想侵入他的脑波,达到控制他的目的。 “不行,你休想再控制我,我不会再受你的控制!”慕云戒疯狂地甩动头部,毫无头绪地向前方逃窜,借以抗拒,逃脱香娃公主强大的力量。 ‘你是我的,这是天命。’ “不是,我不是任何人的,更没有任何天命!”慕云戒拼命的抗拒,他在幽暗的洞穴中走走跌跌。 ‘你是我的,这是任何人都违抗不了的天命。’香娃公主的声音像一种宣示,严峻而不容怀疑。 “不是!”慕云戒心力交瘁,香娃公主的强大力量超过他所能负荷的。“我的天命是季盼,不是你,不是任何人---季盼---!”他以一种放手一搏的姿态与声势做近乎搏斗的呐喊,企图震垮这个洞穴,洞穴如果因此倒塌,也许他还有机会逃脱,这无论如何都强过被香娃公主的控制。 “季盼!”他又用尽所有的力量大喊,企图让她的形影占满他的心,他的脑,让香娃公主无隙可入。 ‘不---不要破坏仙巫之穴---’香娃公主发出惶恐的喊声,‘你如果要季盼安全,就别---’ 香娃公主要挟的话还没有完全飘入慕云戒耳朵,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和重物掩覆的力量,夺走了他所有的知觉。 --- 季盼在一阵好吵的喧闹声中醒来,头顶上的阳光好强,晒得她都快变成人干了。 睁开眼睛,找到喧闹的来源,看见一只猴子,正拿着姐妹们为她准备的随身包包,顽皮地把她的衣物用品掏出来,又放回去,反反复复玩得不亦乐乎,其他一群猴子则在一旁上上下下地叫嚣。 “喂,好吵啊,---”季盼抢回来她自己的包包,几个连续的动作之后,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竟身无寸缕。 “啊---”她忍不住尖叫起来,赶紧翻出包包里的衣物,---“你们这些色猴子。” 猴子们也随着她的动作窜来窜去。 “把眼睛蒙起来,没听过非礼勿视吗?”季盼想找个隐秘的地方穿衣服,却发现四周像酷寒的冬季刚过,不见半片树叶,只有小小的嫩芽从枝桠冒出来,她几乎找不到任何的掩护,大脑这才将发生过的片段记忆连接在一起,结果几乎使她跳了起来。“我又回来了?回来被蝗虫啃过的这个小岛?这个世界?” 她举目四望,无边无际的枯黄,荒凉,证实了她的猜测。 “慕云戒呢?我回来了,慕云戒呢?他有没有回来?”她仓皇四顾,交集地询问不明就里的猴子们,“你们有没有看到慕云戒?他有没有回来?” 猴子们眨着茫然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她,又相互对望。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慕云戒!”她手忙脚乱的,也顾不得训示猴子们的非礼勿视,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将衣服套在身上。 “很好,我也正要找他!”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令季盼悚然一惊,转头一看,居然是秃鹰那个怪物,她的胆子立时飞掉了一半。 “你---你偷看我换衣服,没人教你非礼勿视吗?”季盼连连后退,又拿手边所有的东西砸他,结果非但没砸退他,反而让狰狞恐怖的他步步逼近。 秃鹰一下子擒住她的手腕,嘿嘿冷笑。“我在这小岛上寻找了半个月,一无所获,想不到在这里让我碰见了你,慕云戒对女人!” “什么半个月?我来到这个小岛上,还没见过月亮,你在说什么梦话?”季盼颤抖着,挣扎着要脱离秃鹰的钳制,但是愈挣扎,他就抓得愈紧,道后来她的手都麻了。 “我问你,慕云戒在哪里?”秃鹰并不想跟她讨论时间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我也正想找他。”季盼苦着脸喊道。 秃鹰不相信她的话,又加重了手的力道。“这半个月以来,你们去哪里了?” “跟你说没有半个月。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就不要问我。”季盼疼的咬紧牙根。 秃鹰怒眉一挑,杀气立现。“你们去哪里了?说!” “去充满妖术的女美族,那个女王跟花痴没两样---”季盼还想充分数落女美族的不是。秃鹰就迫不及待的截断季盼的叨念。 “女美族?你说慕云戒在女美族?”他激动得加大了手劲。 秃鹰与慕云戒属于同一种人,既然秃鹰能追慕云戒至此,他当然知道所有关于这个岛的传说。 “什么?你知道女美族?唉,很痛的。”季盼觉得她的手都快断了,冷汗涔涔地从背脊滑下来,遇到秃鹰,她知道自己交上了恶运,也许连命都会丢了吧。 “‘e计划’就在神秘的女美族里,我岂会不知道?想不到女美族真的存在---在哪里?带我去。” “你先放开我再说。” “敢跟我谈条件?” ‘啪!’秃鹰甩手就不由分说的赏了季盼一巴掌。 “呜呜---”季盼的左脸颊立时火辣辣的灼烧起来,疼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杀了我好了,你杀了我,就没有人带你去找慕云戒了,更没有人带你去女美族,你在这里被野兽吃掉好了---”季盼很想诅咒他的祖宗十八代,只可惜她没有那个胆子。 “我会杀你,还会连慕云戒一起杀,但那是在我找到女美族,得到她们神秘的力量和拿到‘e计划’之后。”秃鹰执起她的下巴,狰狞地嘿嘿冷笑,然后,冷不防地,将一颗不明固体塞进了她的嘴里。 “咳咳咳---”季盼几乎被噎着,“你给我吃了什么鬼东西?”她心焦地想把喉中的东西挖出来。 “毒药,三天内你如果没有吃下我的解药,就会活生生的被蛆虫蚕食而死。”秃鹰的眼中闪着极其阴寒的光芒。 一想到那种景况,季盼的脚都软了。 “呜呜---爸爸,妈妈,我再也看不到你们了,还有姐姐,弟弟,我也要跟你们道别了---虽然你们常常欺负我,我到这临死关头,也不会忘了与你们道别---”季盼干脆坐在地上痛哭起来。“还有慕云戒,难得人家终于找到能让我动心的人,却只有短暂的时间相处---我死了以后,会保佑你身强体健,万事顺心---” 这女人就是一个话唠---“走,带我去找慕云戒!”秃鹰才不理会她的啰嗦,扯起她就走。 “我干嘛要听你的话?就算我听了你的话,你也不会救我,那不如我自己在这里等死好了,这样一来,你永远找不到慕云戒,也找不到你要的东西,我也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人都要死了,还去助他达成卑劣的愿望,她又不是白痴!她可能上不了天堂,但在临死前积点阴德总可以吧,她可不想将来在地狱里被折磨的太惨。 “走!”秃鹰不由分说,扯起来季盼,一手扭断了她的右手骨。 “啊---”季盼痛得发出尖叫,简直要昏过去了,“我的手,你折断我的手了---” “再不带我去,连你的左手也会弄断,就算弄断你的脚,也会叫你用爬的带我去找女美族和慕云戒!”秃鹰之阴狠残酷,季盼总算见识到了。 “好痛---好痛---”季盼痛得在地上打滚,意识渐渐飘忽。“好痛---慕云戒---好痛---” 就在她痛得几乎昏厥之际,不知打哪来的水当头浇下,又把她浇醒过来。 第十三章 “你没有时间昏迷,你剩余的生命,要带我去找女美族。”对秃鹰而言,女美族的神秘力量,比起慕云戒,有吸引力得太多。 秃鹰像揪起小鸡般,揪起了孱弱的季盼,逼她说出前往女美族的途径。 --- 慕云戒在浑浑噩噩中见到了季盼,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娉娉袅袅地朝他走来。 “季盼---”他渴盼的眼神投向她,伸出手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只要他的心还会跳,对她的思念就无法止歇。 “你还好吗?香娃有没有伤害你?”他的手拂过她的发,落在了她的耳畔,关切之情表露无遗。 季盼不言不语,只是摇头。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他觉得季盼不对劲,她从来没有这么平静乖顺过。“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牵挂很快占满了他的心,连忙检视她,益发觉得她怪异,不寻常。 “你怎么了?快告诉我啊!”他心焦地紧紧拥抱她。 就在他拥抱她之际,她消失了,像上次一样,凭空消失了! 他在冷汗涔涔中猛然惊醒,惊喘着环顾四周,四周一片漆黑,而他,动弹不得。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压住他的岩石搬开,寻找一丝光源,寻找洞穴的出口。 他知道自己受了伤,但还好不算严重,顶多一点皮肉伤,死不了人。 他牵挂的是季盼,方才的梦境是坏预兆,还是香娃公主的诡计?他无从揣测起。 只希望赶快离开这深不见底,密不透光的洞穴,去找香娃公主要回季盼。 老天保佑她毫发无伤。 --- 季盼跌跌撞撞地被秃鹰推着走,他们已经不眠不休地走了一天一夜了,季盼异常虚弱狼狈,秃鹰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秒也没放过她。 她的衣服不知道被树枝勾破了多少洞,几片布要掉不掉的挂在身上,隐约露出了细白的小腿肚,她参差不齐的头发失去了光泽,沾着枯干的细枝,更显颓败,她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沾着泥土,脸上,衣服上,手上,赤裸的腿上,被污泥沾满。 她用季期塞在包包里的皮带暂时充当吊带,将她被扭断的苦命小手固定,但那固定不了多久,可恨的秃鹰一推,她无法使唤的右手,便像被遗弃般地垂挂下来。 “到底在哪里?你是故意带我绕圈子的吗?”秃鹰暴躁地挥她一掌,她马上不稳地扑跌在地上。 “你给我记住,等我找到了慕云戒,他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季盼不甘示弱地狠狠瞪着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废话少说,快带我去那个石阵!”秃鹰催促。 秃鹰有他的考量---死人是不会带路的,他要在季盼毒发身亡之前找到通往神秘女美族的入口,因为他没有任何的解药,给季盼吃的那颗,是杀手任务失败时,为自己准备的必死毒药,他只给她吃了半颗,得到它的人,死得过程会很惨。 “我在找,等我找到了那个石阵,你离死期也不远了。”季盼随手抓起地上的泥巴丢得他一脸泥。 季盼不是不想带秃鹰去石阵,她其实也想快点到石阵,然后到女美族去找慕云戒,她深信慕云戒一定有办法救她脱离秃鹰这怪兽的魔掌,并且治愈她的手。 问题是,她是个路痴,而且对景象的记忆能力非常差,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找到那条湍急的河---还是秃鹰想起那天的事才找到的,现在,眼看又将花去一天的时间,仍找不到那个石阵。 “快走,你在干什么?”秃鹰又用脚踢她,催促着。 “你会死得很难看,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季盼对他咆哮。 “先关心你自己的死状吧,你离死期不远了。”秃鹰掐算着,三天已过了两天一夜,她只剩下一天两夜了。 “可恶!我不会那么快死得,就算要死,我也会留一双眼见看你死。”秃鹰的双眼露出了狰狞的寒光。 季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接触到秃鹰严厉的眼光,才继续忿忿地往下游走。 森林里湿气很重,显得异常阴凉,随处都是树木腐污的味道。 终于,她眼角余光闪过一块大石,那---那不就是慕云戒扶她坐过的石块?再看看旁边的溪涧,那根木头是她被慕云戒扶着,攀过的木头,那块石头,害她差点滑倒,是慕云戒机灵死扶住了她--- 不久前的点点滴滴慢慢地回到了她的眼前,她深深地感受到慕云戒时如何小心翼翼的护着她,帮着她--- 慕云戒扶着她的时候,体温流入她体内的温度,她的肌肤记着,他护着她的时候,心脏跳动的韵律,她的心跳呼应着,他看着她的炽热眸光,她的眼睛承接着--- 慕云戒---她坠入了深深地思念中,她想念他,与他分别不过两天的时间,对她而言,竟已恍若隔世--- 她想再见到他,想再被他深深呵护着,好想---好想---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双眼被水雾弥漫,景物变得朦胧。 “走!”秃鹰又推了她一把,她一跌,跌入了石阵中。 “慕云戒,我要去找你---慕云戒---”她困难地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凭着印象,踩着慕云戒昔日踩的足迹。 “你在做什么?难道这就是通往女美族的石阵?” 在那阵奇异的龙卷风卷走季盼前,秃鹰已经冲进石阵中,随着龙卷风狂飙而去。 慕云戒,我来找你了,不管香娃公主有什么天大的妖术,我都不怕,我要在你的身边,我要从所有人手中抢回你,因为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季盼心中姥姥的记着这个信念,回到慕云戒身边,是季盼最渴切的盼望。 --- 月很圆。 月亮非常圆,照耀着整个女美族,照耀着所有企盼着的,或熟睡着的一切。 像相思千年的爱侣,紧紧的纠缠,缱绻着。 “季盼,季盼,季盼---”心心念念的i季盼就在他的身边,他怀中,没什么比这更让他欣喜,感动的,她明媚的容颜,甜美的一切,全是他想占有,呵护一世的,而现在他就要如愿了--- “季盼---季盼---我挚爱的---”他急切地呼唤她,千遍也不厌倦--- 季盼一直在煽引他--- 快,别再犹豫了,快---变成女美族的族长,让我拥有世上最强大的力量--- “季盼---我的季盼---”慕云戒费力的控制着自己--- 然而她这么急切--- 他有一丝奇异的感觉,总觉得不对劲,---什么都不对,然而,他的大脑硬是驳斥他的怀疑,告诉他,眼前就是他日思夜想,锰矿寻找的季盼!就好像硬是要蒙蔽眼前的事实,逼自己承认那错误的答案一样! “不---你不是季盼---”他想唤醒自己的理智,命令自己停止所有的动作,摆脱眼前这冒牌货,但却已太迟,他的所有神经不受命令,甚至连大脑都背弃他的决定。 “不,你不是季盼,你不是---”眼看他的身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季盼!” 突然之间,一阵石破天惊的爆裂声冲入了这个世界,慕云戒不受控制的躯体立时停止,交回属于他的控制权,但---他所有知觉被这突来的变化震慑住,怔然无法反应。 那是季盼! 被一阵无形的风吹到这里,然后软软的瘫在了地上,恍若死了一般。她身后还有一个人,那是---秃鹰! “季盼!”慕云戒连忙推开以假乱真的季盼,跑去抱起昏死的季盼,顾不得秃鹰,抱着季盼就往前跑,不管那是洞穴的更深处。 “慕云戒!”另一个季盼在身后呼唤。 “她才是我的天命,她爱我的呼唤,回到我的身边!”慕云戒回头对香娃公主吼,继续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跑。 幻化成季盼的香娃公主望着慕云戒对背影忿然不已,但她同时发现初到这个世界,仍在昏睡的秃鹰。 她仔细端详他,虽然没有慕云戒帅,但起码是个男人,男人只是助她得到力量的工具,只要能进到女美族,无论是何方神圣,长相如何,都不重要。 于是,香娃公主的唇角一勾,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她找到了当族长的人选。 而且,今夜是难得的月圆之夜--- 第十四章 慕云戒抱着昏睡的季盼,不知奔跑了多久,终于发现一道光亮---那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看见的光。 他带着季盼踏入耀眼的光线中,强烈的光芒令他无法直视,待适应了光线才看见了一个仿佛世外桃源的洞穴。 洞穴内一切巧夺天工,石桥流水,草木青葱,百花争艳,流水虫鸣,仿佛造物主刻意雕砌过,美轮美奂得让人以为是科技的杰作,偏偏又浑然天成得没有半点匠气! 难道在这鬼斧神工的洞穴中,有个洞口通往外面?慕云戒追寻光线的来源,不见任何与地表相连的空隙,左顾右盼,除了他来时的那条路之外,也找不到其他的岔路,这光线显然不是来自太阳,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光?若不是日光,这里的草木,为何长得如此的自然美好?难道在这洞穴之中,隐藏着什么宝物? 追随着光线的来源,他发现溪涧的对岸是映照出更强烈的光线,而水也是从那个方向流下,那里可能是光的聚集点,也可能是水的源头,那泓水从高处流下,形成了一道细致的飞瀑,光线映在水面上,像是一匹绣满了银丝的绸缎,更像是一条镶了钻的银链,一溅到石头,碎钻便四处飞散。 水声哗啦哗啦,他不由自主地被那奇异的景象吸引,让他不由自主地想溯源而上。 “啊---痛---” 直到怀中的季盼发出细微的声音,慕云戒才猛然止住了脚步,想到自己还有跟重要的事。 “季盼?季盼,你怎了?哪里不舒服?”慕云戒连忙把视线从那道神奇的光线上抽回来。“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凭着光亮,他终于看清了她---伤痕累累。 “慕云---戒---”季盼痛苦的睁开眼睛来,看见了一脸焦急的慕云戒,他的存在固然令她欣喜,痛楚却仍然锥心刺骨,尤其是她手上的手正受到挤压。“我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慕云戒连忙将她放下,开始检查她的手。“怎么断了?是谁弄得?”木火在胸中翻腾。 他开始轻轻地按摩她被扭断的手,想利用一切技巧将手接回去。 “痛---很痛---”季盼痛得冷汗涔涔,泪眼婆娑。 “忍耐一下,痛一下就过去了,忍耐---”慕云戒放轻了手劲,季盼的痛苦令他心痛如绞。 在咬住牙关强忍痛苦的当儿,季盼身子一倾,‘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浓血。 慕云戒全身一紧,惊惶不已。 “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他整个地抱住她,整颗心都在滴血,可能失去她的恐惧狠狠地捏紧了他的心脏,仿佛失去她,自己也会被心痛折磨而死。 “我快死了---慕云戒。”季盼哽咽。“能死在你的怀里---我无憾---死而无憾了---”她体内的气力正急速流失,整个人已苍白的像鬼。 “别乱说,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会死---我用所有的方法止住你的痛苦,不让你死。”慕云戒更抱紧她,迫切的想掌握她每一个心跳,每一个呼吸,以确定她活着。同时也开始点着她身上的各大重要穴位。 “我会死的,秃鹰强迫我吃了毒药,只有三天的时间---真的,能在死之前见到你,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宠---”哇的一声,她又吐出了一口鲜血,人显得更虚弱了。 “秃鹰---该死!”慕云戒握起来了拳,眼中浮现血丝,恨不得当场手刃仇人。“别担心,你有救的,我无论如何也要救你!” 首要之务,就是去找秃鹰,叫他拿出解药,叫他血债血偿!他将季盼安置妥当,想去找秃鹰,不料季盼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她费尽了所有的力气,“不要走---不要让我孤零零的死去---” “别这么说,你不会死的。”慕云戒抓紧了她细弱的手贴在胸口,恨不得能将她的一切揉进心坎里,晶亮的泪在眼中翻滚。 “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季盼奄奄一息,“你听我说---在我死去之前,我要告诉你---这句话,我一直没有机会说---”她乏力地闭了闭眼睛,体内有如万虫钻动,她已经失去与之抗衡的力量,却又勉强睁开眼睛来,以微薄的意志硬撑着。 “嘘---别---别再说了---好好把身子养好,你有一辈子的时间说你想说的话。”慕云戒心中有如针尖扎刺,痛不可遏。 “我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费力的轻喘着,为了多争取一点空气,争取多一点的时间,说完她想说的话。“我爱你,慕云戒---虽然我总是怨你拖累我,怨你---不达成关凌儿的希望---” “别再说了,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慕云戒将季盼搂入怀中,想把她嵌在那里,永不分离。 “那你也爱我吗?在有钱有势的关---关凌儿和---有神秘---神秘力量的香娃公主之间---你爱我吗?”她费尽仅存的力量,勉强吐出这句话。 “爱你,当然爱你,你是我唯一的爱!”慕云戒对季盼呐喊,仿佛对天宣誓。 一生到处漂泊冒险,深知人世的无常,他从来不轻易的承诺,而此刻,诺言却这么理所应当地冲口而出,心中也肯定如是,仿佛这些肺腑之言,是为了等待她的出现,对她倾诉。 原来,她就是他今生寻找,等待的人,可是---她就要死了。 眼泪毫无预警地滴在季盼的脸上,将她的精神唤回了几分。 “有你这句话---就算是谎言---我也瞑目了---”季盼勉强挤出了一朵心满意足的微笑,使虚弱的她更楚楚可怜。 “不!你不要放弃你自己,我去找秃鹰,你不要放弃自己!”慕云戒拥紧了她,仿佛能就此从阎王的手中抢回她。 “---我很丑---是不是---与你相遇时---我也很狼狈---在你的面前---我从来没有漂亮过---”她突然觉得好伤心,女为悦己者容,她在自己的爱人面前,却永远只有丑陋的形貌。现在她就要死了。这将是她今生最大的遗憾。“我多么想让你看见我最美的样子---” “不!你一直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人,不管你变得如何,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最美的!” “帮我---洗洗脸---好不好---我要留下最美的样子---在你心中---”她突然急喘,死神已来到她的面前,她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好渴---你帮我找水---好不好---” “好!你等我,我马上回来!”慕云戒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石头上,拔腿就以百米之速,到小溪涧取水。 季盼看着他的背影,带着遗憾,也带着满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季盼,我回---来---了---” 当慕云戒用树叶盛水回来时,看见的是面带微笑,垂垂死去的季盼。 仿佛一记闷雷当头劈下,他的全身血液凝固,细胞僵化,大脑,思维全部无法运作,整个生命仿佛被狠狠抽离。 “季盼!”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回音在山谷间久久不散。 --- “季盼---”慕云戒搂着毫无知觉的季盼,心痛的无以复加,“你睁开眼睛啊,你要的水拿来了,你不是想洗脸吗---你怎么能这样弃我而去---” 慕云戒所受到打击不小,这是第一次,他深深爱上一个人,也是第一次,阎王从他的手中抢走了一条生命,他的整个生命都承受着莫大的震撼,仿佛他的生命从此有了不能弥补的缺角。 “你活过来啊!”他狂吼,“我还没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怎么能就这样走掉?我还没开始爱你---我要带你到全世界去看尽各种美丽的风景,欣赏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体会所有你意想不到的感受---我们连这个小岛都还没离开,你怎么能这样撒手而去?”他不住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好像她只是睡着了,只要稍微一摇,她就会悠悠转醒,可惜,回应他的,是她逐渐失去温度的肌肤和嘴角溢出的血水,绝望重重地撞击在他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