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穿为短命贵女?那咋了!》
1. 回家?这里就是我的家
“小姐,小姐?起来吃药了。”韵秋撩起床前垂下的月色秋罗帐子,轻轻的拍了拍锦被里裹起来的一团。
被子里的人给面子的动了动,然后没了动静。
韵秋鼓鼓嘴,手上用了点劲儿再次拍了拍,指望被子里的人给个更明显的反应。
虞风禾被拍醒的时候人还是困倦的,她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睡意朦胧的眯了眯眼睛:“到点儿了吗?我闹钟没响。”
韵秋不明所以:“闹钟?那是何物?小姐,快起来吧,药要凉了,别误了用药的时辰。”
虞风禾睁开眼睛,晨光投进了屋子,昨晚贪凉没放下支摘窗,这会儿风正好,穿藤雕花木床上挂着的月白色帐子被吹的晃荡,旁边韵秋支楞着脑袋,伸手过来替她整了整了被子。
许是因为刚煎了药,韵秋一动身上就飘荡着一股清苦又熟悉的药味儿。
这味道不算好闻,但让虞风禾有种踩在了实地上的真实感。
噢对,她已经不在那个需要当牛做马的地方受苦受累了。
虞风禾抱着半截被子坐起来,发懵的混沌脑子想起这件事情还是觉得荒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抢那几个打折鸡蛋的信念太坚定以至于感动了上天,又或者是上天可怜她这个在公司没日没夜加班还得挤出时间去和大爷大妈们抢打折鸡蛋的社畜,总之在虞风禾被挤到快要窒息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一道声音。
“检测到宿主欲望达到标值,系统激活,三秒后到达小世界。”
啊?什么?她抢鸡蛋的步伐一顿。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声音是什么东西,虞风禾就眼前一黑,当场失去了意识。
她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几天了,还记得刚来的时候她脑袋里突然冒出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告诉她这是在一本书里面,完成任务才能回到原来世界,如若完不成,得在这个小世界待到死。
穿书嘛,这种小说虞风禾还在上学的时候就看过,不过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个小世界是由一本庶女逆袭流的古代小说构建的,原主也叫虞风禾,是京都贵族之首虞家的嫡女,真真正正的世家贵女。而原书的女主是她现在的庶妹,虞云溪。
按照原书剧情,原主这个女配的作用就是在女主前期惹是生非的时候给她收拾烂摊子,做一个合格的嫡姐,替女主保驾护航,等虞风禾没有利用价值后再被一脚踢开,她的戏份也就结束了。
为了防止盖过女主风头,剧情给虞风禾安了个致命的缺陷,让她生下来便患有不足之症。算命的说她这是先天短命后天多病的体格,注定活不长久。
所幸原主是虞家同辈子女中唯一的嫡系,母亲娘家又是皇亲国戚,家中长辈怜她体弱,更是当做眼珠子似的护着,从小到大各种名贵药材从不间断的往她院里送,虞大小姐每日几乎是泡在了药罐子里。
虞风禾穿过来后这个病症依然存在,因此第一天系统就警告她按照原书剧情抓紧走任务,在原主命绝之前完成大结局,脱离开这本书,不然死在这里她就再也回不去原世界了。
这个警告换作对其他人或许还能有点儿威慑力,但是对虞风禾而言,就像在说你要是表现得好我就让你回去继续做社畜抢鸡蛋,打一辈子工,然后痛苦的死,表现不好的话就只能留在这里享福,然后快乐的死。
傻子才不知道怎么选。
原来那个工作制996的世界她一点儿都不眷恋,要不是秉持着尊重生命的理念虞风禾早重新投胎八百回了,再说她从小就没有爸妈,一个人挣扎在都市里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除开房贷车贷可谓是没有任何牵挂。
房贷车贷?现在可去他的吧,谁爱要谁要,反正她不要。
虞风禾下定决心,哪怕病死,她也要在这里富贵的死。
回家?回什么家,现在这个世界才是她的家!
依附在虞风禾身上的系统对比分析了数据库里的资料,按照大数据分析,人类对故土的情感占比中不舍和留恋占了百分之八十,即使还剩百分之二十,但那也占据不了主导地位。它不明白为什么虞风禾的理智没有受那百分之八十的情绪影响,是天生情缘淡泊?还是真的把钱看得比命重?
没人能给它回答。宿主目前拒绝完成剧情任务,它就没有更多的权限打开她的识海去探究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只能蜗居在一隅,默默等待时机到来。
虞风禾喝完了苦的让人舌头发麻的药,坐在梳妆台前等韵秋给她梳头。
梳妆台正对着窗棂,能透过窗户看见院子里的下人洒扫忙碌。
如今孟夏,庭院里的海棠开的极盛,风一过就跟下雨似的,花瓣纷纷扬扬飘个不停。
景美,可是苦了扫地的丫鬟,扫了一遍又一遍,但怎么也扫不完,差点儿急得哭出来。虞风禾飘忽在院子里的视线游移到小丫鬟身上顿了一下,然后又缓缓挪开,看向了海棠树。
“韵秋,这花开的好看,就不扫了,让它们铺在地上吧。”
韵秋会意,放下木梳去了院子里。
扫地的丫头拄着扫帚听韵秋讲话,脸上浮现掩盖不住的喜色,瞧着是个懂事的人,高兴之下也没忘了礼数,转身朝着虞风禾坐的方向福了福身,然后雀跃的离开。
韵秋正准备回来继续给小姐梳头,不料忽然听见院门外的铜环被扣了两下,过去开门,发现敲门的是虞府主母虞夫人身边的妈妈,貌似是送什么东西来的,和韵秋说了没几句话的功夫就走了。
“小姐,宫里给咱们下的帖子,说是邀各位夫人小姐去赴宴。”韵秋捏着一封帖子,进了里屋。
虞风禾接过信函,随手拆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印金花五色笺的纸,松烟墨的字,好正式的行头。
信的大概意思就是临近一年一度的花宴,皇帝要亲临举行,赐食殿上,以彰显君臣同乐之谊。届时京都内有头有脸的官员都会携妻女前往。
为了欢庆盛宴是其一,官员间趁机攀亲戚拉关系为其二。
这种事情本与她们这些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无甚大关系,去与不去都可以,往年也没几家小姐去凑这份热闹,但今年宫里专门制了请柬送到她们手上,不可谓不重视。
虞风禾随手将请柬放在梳妆台上,懒得再看。
宫中好几位皇子都到了娶亲的年纪,搞这么一遭把各家小姐请进宫,简直就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韵秋看自家小姐懒洋洋的,看样子压根儿没把这事放心上,不由得有些担忧。不知道为什么,小姐的性子这几日变了很多,话虽比以前多些,但是整个人越发不爱动弹了,恨不得整日都窝在塌上长毛。
“小姐,进宫的事……”
虞风禾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替我和母亲说声,我就不去了。”
“啊?”韵秋有些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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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夫人都让人把帖子送来了,这不明摆着让您参加?您要是不去,估计夫人得生气……”
韵秋话还没说完,就被虞风禾打断:“母亲知晓我不喜热闹,况且这一看就是为了给皇子选妃,我一个病秧子去不去无碍,你只管和母亲回禀就是。”
笑话,这种大事女主肯定得去掺一脚,凭她那庶妹的本事这次宴会估计顺利不到哪儿去。既然决定摆烂不做任务,那她何必上赶着去惹一身骚。
拗不过自家小姐,韵秋只得照实去回禀虞夫人。
正房内虞夫人正和其他几个姨娘推牌九打马吊。
“哎嘿我赢了!给钱给钱!”穿的花红柳绿的孙姨娘兴奋的把面前的牌摊开,冲剩下三人讨钱。
韵秋瞟了一眼几人桌边堆着的筹码,看样子孙姨娘和虞夫人赢得多些,桌旁的碎银子垒了一堆。
孙姨娘就是原书女主虞云溪的生母,最喜同其他姨娘争风吃醋。但她头脑简单,心机不够深沉,手段也不狠,争来争去跟打着玩儿似的,其他姨娘见她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也就多把她当一乐子瞧。
要是推牌九之类的活动少人,偶尔还能拉她进来凑个数儿,例如现在。
“哟,韵秋来了,大小姐最近身子怎么样啊?”胡姨娘手上忙着洗牌,见韵秋进来还忙里抽闲招呼了一声。
韵秋冲她们行了礼:“夫人,各位姨娘安好。小姐近几日身体还是老样子,日日都在吃药。”回了胡姨娘的话,就同虞夫人说起正事,“夫人,大小姐说进宫的事情她就不去了,命奴婢来和您说声。”
虞夫人皱眉,倒没觉得多惊讶:“其他事情可以随风禾意愿,这进宫女眷的单子是皇后娘娘亲自拟的,不可不去。另外家中其他姊妹也收到了帖子,做嫡姐的都不去,她们怎么好出席。”
“小姐拿定了主意,奴婢怕是劝不动。”
“无碍,你直接同她说,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虞夫人手上摸牌动作不停,“这几日你领着小姐去街上选几匹新料子制入宫的衣裳,别成天闷在屋子里,对她身体也不好。”
韵秋见虞夫人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领了话退下。
孙姨娘听完这些话,那不甚聪明的脑子蓦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大小姐对这件事不热衷,那她女儿的机会不就来了?
虞家的女儿会成为皇子妃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嫁给哪个皇子这倒需要仔细想想,凭她女儿的情才容姿,哪怕是嫁太子也能攀上个侧妃,这样的话她孙姨娘以后在府中其他姨娘面前就可扬眉吐气了,哪怕是夫人都得给她三分薄面。
许是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绝妙,她眼角眉梢都翘了起来,手上拿牌的动作也是风风火火,喜不自胜的神色全然没注意遮掩。
虞夫人不动声色的睨一眼,看透了她在想什么。
没出息的东西,有这么个眼皮子浅的生母,你女儿纵然是凤凰投的胎,恐也难成大事。
虽然看不起孙姨娘的做派,但是虞夫人倒也不打算动手压压这苗头。自己生的女儿身体不好,哪怕占了个嫡系的身份也是不会被皇家考虑的。
身为主母,她得替虞家上下谋算,一众皇子妃的人选中必须得有虞家的人。左右那虞云溪也是虞家的子女,放她去争倒也无碍。
皇宫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地方,那里吃人不吐骨头,能闯出个什么名堂,还得全看她自己造化。
2. 论戏精的自我修养
虞风禾这几日被念叨的频繁,自从让韵秋去同她那便宜母亲说不想入宫后,虞夫人是三天两头来一次她院子里。
这虞夫人是个真真切切爱女的,哪怕虞风禾身体不好不能在婚事中替虞府谋得多大利益,但她仍旧替自己女儿的后半生筹划得很到位。
这次让她进宫的事,当着其他姨娘的面说是因为不好驳了皇后娘娘的面子,其实是存了替女儿相看未来夫君的心思。
风禾体弱,不适合生养孩子,高门显赫的王公贵族是嫁不得的,恐进了门因无所出受委屈。但若是找个小门小户的公子,虽然好拿捏,但是府中银钱约莫连她女儿的药钱都付不起,更别提保障日常生活的开支了。
所以,此次进宫务必得去好好挑一挑,看哪家公子合乎心意。最好寻个祖上显赫过而今稍稍没落的人选最是合适不过。
有了这个打算,虞夫人这几日便常常对虞风禾耳提面命,指望她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上点儿心。
可现在的虞风禾是什么人?那就是一条能坐着绝不站着,能摸鱼绝不积极,立志要摆烂到底的咸鱼!
哪怕虞夫人都坐在她塌前对着她念叨,虞风禾也是放空了脑子神游天外,主打一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表面配合但消极对待。
虞夫人见好说歹说都没用,气得要断了她的糕点供应,虞风禾察觉到甜点危机,这才恹恹的答应出府选购衣服料子。
“小姐,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韵秋备好车,立在门外唤了声,侧耳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嗯?怎么没反应?小姐不会反悔不去了吧?
韵秋抬手,准备推开门看看情况,没成想门正好被人从里面拉开。
虞风禾身上一袭藕荷色银丝锦绣百花裙曳地,因为体弱怕冷,上身外面还罩了件镶兔毛的茶色绣花短袄。及腰的青丝被松松的挽了个髻,斜簪了只白玉海棠花步摇。
因为懒得动手上妆,所以虞风禾就素着张脸出来了。胜在原主底子好,五官精致,又不怎么出门,皮肤白,身形清瘦,配上这一身衣服倒也自带一股病弱风流的韵味。
这打扮看得韵秋一呆。
小姐生的真是好看,不施粉黛也让人挪不开眼。
虞风禾见韵秋跟个门神一样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由得调笑了两句:“怎么,你家小姐脸上长了朵花儿?”
话说的轻松,却呛了风,拿手帕掩唇咳嗽几声,本有些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一片浅红。
韵秋被咳嗽声惊回神,急忙上前扶着。
“小姐快上车里坐着,别吹风受了凉。”
马车就在虞府正门外停着,车身都是浸了桐油的梨花木建的,织锦车盖,色调华贵。车厢四角缀的铃铛做工尚且不论,单是车门前挂的两盏黄铜灯笼精致度就可见其贵重,每盏灯笼上还都镂空雕了个巴掌大的“虞”字。
车旁置了个小凳,虞风禾踩着上车后掀开了缎帘,发现马车内的装潢更是贵气。除了两扇车窗能支开,其他地方都用厚厚的牛皮纸封了,绢布铺底,透不进一点儿冷气,更甚的是就连马车上的坐垫都是上等的绸布制的。
即使知道虞家有钱,但是当虞风禾摸到她坐的垫子绸面都是挺括细密的,依然在心底感慨万千。
还是富贵迷人眼啊!
市集人潮如织,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京都的繁华除了体现在人多物丰上,还体现在随处可见的宝马香车中。
虞府的马车沿着青石铺的路一路向西,越往街道深处走,百姓的吆喝声越少,沿街的店面倒是越发华贵大气。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了一家金字招牌的布匹铺子前。铺子里的伙计眼尖,瞧见了灯笼上的“虞”字,忙请了后面的掌柜出来。
虞风禾掀开帘子下马车,发现掌柜的已经堆着笑在门口候着了。
“贵客到来,小店有失远迎,敢问小姐想看看什么样的料子?”掌柜避开一楼嚷杂的散客,将人迎进了二楼的包间。
包间内设了一个架子,上面搭着各式各样的锦缎纱绢,几乎整个京都最时兴精致的纹样都在这里。
虞风禾随手挑了几匹藤紫色的妆花缎和云水蓝的浣花锦,示意掌柜包起来。
二楼包间靠近街道,隐隐约约能听见下面有人在争吵。
韵秋凝神听了会儿,神色有些异样:“小姐,下面好像是二小姐的声音。”
“噢?”虞风禾挑挑眉,有些惊讶。韵秋口中的二小姐就是这本书的女主虞云溪,她穿书过来好几日,也没见这位庶妹来寻过她。
结果在这儿碰见了。
窗户关着的,听不清下面在吵些什么。
掌柜很会看人眼色,上前拉开木窗,街上争论的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
虞风禾倚靠在窗边,偏头往下看。
来这条道上买东西的客人家里都非富即贵,这会儿街上大多数人也听见了动静,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虞云溪!这衣服本小姐已经看上了!你一个姨娘生的拿什么身份和我抢?”一个身着杏黄色袄裙的姑娘手里拽着一团布,貌似是一条裙子的一半,而另一半被旁边的虞云溪死死抱着。
“明明是我先来的,就算你是嫡出的小姐,又怎么能公然抢别人的东西!”虞云溪口里争辩着,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不可怜,手上力道是一点儿没松。
成衣铺子的掌事面对这种情况是怎么劝都没用,哪方都怕得罪,只得在旁边急得干跳脚。
“哎呦两位姑奶奶哎!轻点儿轻点儿,这衣裳要被崩坏了!小店还有其他款式的衣服,不如两位再挑挑?”
“我不!就要这件!”这次二人倒是出奇的一致,愤愤的剜了对方一眼,手上还在继续用力。
“对面是哪家的小姐?”虞风禾瞧得津津有味,本来还挺犯困,一看有乐子立马就精神了。
“对面是中书令柳大人家的小姐柳元莺,是个脾气火爆的主儿,没想到二小姐和她起了争执。”韵秋有些唏嘘,“小姐,咱们要插手吗?”
要是决定好好做任务,虞风禾这会儿估计就下去给庶妹撑腰去了,但她选择的是摆烂啊,没给女主使绊子阻止她逆袭就不错了,火又没烧到她身上,她插什么手。
况且,这种剧情节点女主的金大腿又不止虞风禾这一根能发挥作用。
“不用,我这妹妹人缘好着呢,说不定下一秒就有人来帮她了。”虞风禾眼神在围观的人群里搜寻着什么。
“莺莺,住手。”人群里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韵秋原本有些困惑的小眼睛一下子睁大:“来了!小姐!您真神了!”
虞风禾眼角一弯,这次的笑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这个人的出现让她的猜想被证实了。因为拒绝了系统的任务,所以这本书的具体剧情她知道得不是很详细,只清楚个大概。
本来她还担心书中剧情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不配合发生什么较大的变动,但是现在看来貌似没什么影响,该出现的人依然出现了。
“权表哥?你怎么能帮着她!”柳元莺看向人群中走出来的周权,一脸的不可置信。
周权手里握着把并拢的折扇,闻言否认道:“我谁都不帮,只是单论公平而言,咱们到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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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虞二小姐已经在里面了,莺莺,不要无理取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表哥责怪,柳元莺脸上挂不住,但更不想就这样放过虞云溪,手里依然紧紧的攥着裙子。
“虞家还有其他人在这儿,适可而止。”周权语调中带了几分警告。
早前看见虞家的马车停在了隔壁那条街上,那出行的行头恐怕不是虞云溪一个庶女能拥有的,能自由使用这种规格马车的女眷,来的要么是虞家的主母,要么是那位不怎么露面的虞大小姐。
这话让柳元莺不自觉的环视四周,但是并没看见虞家的其他人。
哪儿呢?权表哥莫不是唬她的?
虞云溪似有所感的突然抬头,正巧对上了二楼倚着窗看戏看得光明正大的虞风禾。
“长姐!你何时来的?”虞云溪心中一喜,冲着窗子招手,虞风禾必定是来帮她的。
转而她又有点埋怨起来,怎么不早些出面,害的她大庭广众的和柳元莺争一条裙子,多影响她的名声!
柳元莺顺着虞云溪的视线抬头看过去,只见二楼一个女子靠在窗边看着她们二人似笑非笑,心中一慌,顿时觉着抱着的这截裙子烫手起来。
虞风禾和虞云溪可不一样,虞云溪是虞家庶出的女儿,没那么受宠,可以挤兑几句,但虞风禾那是虞府正儿八经的嫡女,母亲和皇室连着亲的,受重视程度比起公主来也不遑多让,这可不是她能得罪的。
虞风禾有点儿惊讶,女主眼睛挺尖啊,这就看见她了?
待她和韵秋下楼从布坊后门处绕过来,发现那条裙子已经在虞云溪手上了。
她装模作样的顺顺心口,似是刚刚下来急了,又引发了咳疾。
周权打量着这个虞家大小姐,他很少听云溪谈起这个嫡姐,想必对她不是很好,不过看她面色苍白,走路一步三喘,活脱脱就是个没什么威胁的病秧子。
心中有了定数,他决定先发制人:“虞大小姐就在上面隔岸观火?若不是云溪看见你了你怕是都不会现身吧。嫡姐做成你这自私模样,不知道贵府其他小姐生存可易?”
身体柔弱的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捂着唇咳嗽,听了他这话也不恼,柔和的笑开:“没想到周公子和我二妹关系如此要好,除了府中长辈,我倒很少看见有人这般唤二妹的闺名,二妹有你这样为她着想的朋友,我很是欣慰。”
柳元莺听见这话,狐疑的看了眼周权和虞云溪,对啊,她怎么不知道权表哥什么时候和这贱人走这么近了?
人群里的讨论声逐渐变大。
周权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红了又青,青了又白,跟个调色盘似的,脖子也涨的通红。
虞云溪心里惊慌,她去参加花宴是奔着皇子妃的位置去的,怎么能在这个关头传出和其他人不清不楚的消息?
她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长姐,我和周公子只是有过几面之缘,今日他或许是因为路见不平所以才出手相助,语气过激些也是情有可原,我一个闺阁女儿,平日大门都不出,怎么能和周公子做朋友呢。”
“哎呀!是这样吗?”虞风禾矫揉造作的睁大了眼,演的很是走心,“原来周公子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二妹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他仗义执言,这裙子柳小姐怎么会让给你呢。”
她边说还边拍了拍女主握着裙子的手,仿佛真的是长姐在谆谆教导不懂事的妹妹一样,演的自己都快信了。
虞云溪差点咬碎嘴里的牙,依然要笑着附和。
她抱着裙子的手不断收紧,力度大到那上等锦缎制的衣裙都被攥出了皱痕。
3. 姜世子?那就是个纨绔!
周权年少出名,父亲又是朝中重臣,旁人待他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哪儿有过这样被堵到话都说不出来的情况。
欲寻个由头刺她两句,偏偏对面的病秧子言笑晏晏,态度称得上十分柔和,挑不出半点儿错处来让他借题发挥。
周权憋闷的紧,心底连着对之前观感不错的虞云溪也多了几分意见。
难得见周大少爷吃瘪,围观的那些公子小姐功力不够的已经笑出了声。韵秋在一旁很努力的抿紧嘴,小姐之前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如今虽然委婉些,但那气人的功夫反而见长。
虞风禾之前待的布坊二楼是只有贵客能进的包间,二楼之上还有一楼,外面吊了帷幕,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但里面的人却能俯视整条街道上的情况。
姜止行立在三楼的雕花木栏后面,天光被帘子遮了大半,他整个人半笼罩在昏暗里,静静的看着下面演闹剧。
那周权是个蠢人,自己不会动脑子,思绪被那女人牵着走,恐怕他连哪句是损他的都听不出来。
身后出现很轻的脚步声。
他平淡回眸,看向进来的布坊掌柜。
“少爷,家主那边有回信了。”之前接待虞风禾的掌柜一改殷勤市侩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板正许多。
从杨掌柜手里接过信,信封上“吾儿亲启”四个字的草书狂放而有个性,丑得让姜止行眉头一跳。
他耐着性子拆开,取出里面薄如蝉翼的纸。
纸上爬满了他父亲的鬼画符。隐约能看出几个字的大概形貌已实属不易。
体谅少爷不易,杨掌柜很贴心的将信的内容口述了一遍:“家主说不用管那老匹夫,那老王八活不了几个年头,熬也能熬死他。”
姜止行嘴角一抽,复听见杨掌柜再度开口:“呃……家主还有句话让老奴口述给您。”
“说。”
得到应允的杨掌柜清清嗓子,气沉丹田,把手往背后一背,范儿就起来了:“边疆的野马种都配了三茬了!你个小兔崽子今年再传不过来好消息我就和你娘再生一个!”
不得不说,杨掌柜模仿他爹的语气果真是惟妙惟肖,姜止行都能根据这语气想象到他爹鼓着大眼睛挥舞拳头恐吓他的样子。
轻笑两声,他将信纸折了折,放到点燃的灯盏上,看着火苗一点一点的,把来自边疆的这封信吞噬殆尽。
“我娘到底有没有让他练字,看着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盯着那簇火苗,姜止行喃喃一声。
杨掌柜笑而不语,退出房间的时候轻轻把门给他带上。
燃烧的蜡烛发出轻微的“哔剥”声。
昏沉的房间里,又只剩下姜止行一个人。
“没意思……”轻如鸿毛的气音散在空气中,轻到差点儿让人以为是幻听。
楼下的闹剧还没结束。
那个病怏怏的虞家大小姐看着弱不禁风,在拱火挑事儿这方面她怕是无出其右,眼见得轻飘飘几句话就让柳大人的爱女又和她那庶妹撕扯起来。
周权公子哥脾气,脸皮薄,实在受不了同这几个女流之辈站在人群中被当乐子看。
“够了!光天化日的为了件衣裳争争抢抢像什么样子!”他愠怒的一甩袖子,欲上前把柳元莺扯回来。
那条裙子是雨丝锦的料子裁的,质量本是上乘,但是被两个及笄了好几年的女子用尽全力撕扯争抢,哪怕是金线织的,那也支撑不了多久。
众目睽睽之下,这条湖蓝色的裙子不堪重负,“刺啦”一声就从中间一分为二。
虞云溪和柳元莺没料到裙子突然破了,没来得及收住力,各抱着一半破损的布料朝后面砸去。
正上前准备拉人的周权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
地上一下子躺了三个,跟着的侍从侍女们看傻了,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呆着。
虞风禾不想被两人的争抢波及到,早早儿的拱完火就带着韵秋退到了人群里。看见三人摔成一团,她故作惊讶的捂嘴,然后急急的挥手招人。
“愣着干嘛,快扶起来呀!”
醒过神儿来的下人们这才一窝蜂的上前,“哎哟喂”的叫着把三个人架了起来。
柳元莺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委屈,她将手中的破布扔到一旁叫苦连天的掌事身上,红着眼睛跺脚。
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一个庶女抢衣服,不仅没抢赢,还出了大丑,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算是丢尽了颜面!几日后的花宴她还有什么脸面可去!
思及此处,她算是恨毒了虞云溪。
愤愤的剜了一眼刚从地上被扶起来的人,柳元莺在侍女的服侍下收拾干净了衣服,拾起几分贵女的仪态,转身就走了,许是气狠了,竟也没管被她砸得龇牙咧嘴的周权,话都没同他说一句。
虞云溪被摔狠了,揉着腰疼得直皱眉。
掌事见已经走了一个事主,唯恐虞云溪也撂手跑了,就捧着柳元莺扔给他的那截破布走到她跟前,冲着她哭。
“虞二小姐,我们这是小本生意啊!这件衣裳是上等雨丝锦制的,一匹就要十五两银子,您行行好,把钱补给小店吧。”
虞云溪手里还捏着另一半裙子,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赖也不是,真给又实在是舍不得,毕竟裙子都破了,她花这么多钱买两块破布回去做什么?
她试图和掌事讲道理:“这裙子也不是我一个人弄破的,你为何不找那柳小姐要银子,独独找我?莫不是看我好欺负?”
掌事的没办法,虽也觉得让虞云溪一个人付不厚道了些,但那是她俩的矛盾,他一个开店的只讲求收益,总不能说另一半不要了吧?柳小姐人都走了,难不成让他去柳府要账?他可没这个胆子。
一旁的周权英雄病犯了,见不得虞云溪为银子犯难,摘下腰间挂着的钱袋扔给掌事:“这衣服的钱我替她付了,里面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掌事掂了掂钱袋的份量,笑得牙不见眼,夸赞了周权几句就乐颠颠的进了铺子。
虞风禾站在旁边看着周少爷财大气粗的替女主给银子,小小的“哇哦”一声,不愧是女主啊,一个皱眉十五两就不用出了,按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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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钱等于一块钱这么算,一两银子得是一千块,这折合人民币起码得一万五了!
虞风禾觉得自己疑似幻视霸总小说里霸总给女主刷卡。果然,这么帅的情况下,她这个社畜都是先想着算花了多少钱,而不是感叹有多浪漫,她真的是被金钱的铜臭味儿给腌透了!
忍不住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下下,虞风禾表面还是摆出一副安之若素的从容模样。
“既然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那就都散了吧。”虞风禾见热闹看得差不多了,也准备打道回府,“我屋中还温着药,回晚了要被母亲责怪,就先走了。”
说罢带着韵秋从小门转回了布坊,留下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虞云溪和周权面面相觑。
“小姐,今日的药辰时不就喝了吗?怎么要走这么快?”韵秋是个实心的心眼子。
虞风禾在前面风风火火的走,闻言心里暗道:走慢了女主要搭车一起回去怎么办,她今天体力耗的差不多了,可不想在马车上还要同她虚以委蛇。
布坊杨掌柜见她进来了,就拿出包好的料子递给店里的伙计抱着,让帮她送到马车上去。
虞风禾站在店里等韵秋付钱,突然被刚从三楼下来的姜止行吸引了视线。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如缎的乌发被一顶织金白玉冠松松的束着,少年气十足。
虞风禾突然想起一句诗。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姜止行慢步下楼,姿态散漫,楼下有认识他的公子笑着上前攀住他,同他说了几句话。
他牵唇一笑,俊秀的模样带了几分玩世不恭的轻佻。
“小姐,买好了,咱们走吧。”韵秋付完钱过来唤她,顺着她的视线往姜止行那边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姜家那个纨绔怎么也在这儿,小姐快走!”
嗯?虞风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韵秋半扶半拖的拉出了布坊,塞上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被放下来后,韵秋松了一口气。
“那人怎么了?你怎么怕他跟怕蛇蝎似的?”虞风禾被这操作搞的一愣一愣的。
“小姐,你平时不出门,所以不清楚他是谁,他啊,是姜侯爷的独子,叫姜止行。姜世子那可是咱们皇都出了名的纨绔!打人可狠了,前不久还把户部尚书王大人的次子打了,据说到现在王公子都下不得床!京中小姐们看见他都得绕着走!”韵秋跟真的看见他打人了似的,讲的绘声绘色。
虞风禾听见他叫什么名字后,仿若被雷劈了,她从支开的窗子处看了一眼布坊里还在同别人说话的姜止行,缓慢僵硬的转身,一字一顿的开口:“你,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韵秋见小姐这副样子,也以为被姜止行的恶劣行径吓着了,急忙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叫姜止行啊,小姐别怕,咱们没招惹他,想必他都没注意到咱们在这儿,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姜止行,怎么会是姜止行呢?他不是早该死了吗?怎么会长这么大了还出现在这儿?
虞风禾背后发冷,脑袋里有些混沌。
4. 能自动修复,那我来这儿做什么?
在剧情里,姜家因为手握重兵,惹得皇帝忌惮,姜程也是皇室血脉,在新帝登基后因为平叛有功,被封了镇国侯,掌军事大权。
新帝羽翼渐丰后,逐渐忍受不得身旁有猛虎酣睡,眼见姜夫人生下独子,兵权未来还要被捏在姜家手里,新帝更是心似火煎。
于是在姜止行还很小的时候,新帝就寻了个错处将姜府上下贬到了苦寒之地,驻守边疆,在去边疆的路上,更是设计伏兵,伪装成流寇,欲置姜程于死地。
但是姜程英勇命大,和夫人一起奋勇厮杀,活了下来。可怜幼子姜止行无辜受伤,去边疆的路上风寒沙重,又得不到良好的医治,最终病死路中。
姜家受此重创,逐渐衰落,兵符也被新帝如愿以偿的收回囊中。
说到底不过是皇权与将权对兵权的争夺,只是在剧情中,新帝始终不肯相信姜家真的是无意于皇权。直到后来他国进犯,举国找不出几个将帅之才,敌军兵临城下,新帝这才悔不当初。
总而言之,姜止行在原书剧情中,尚在襁褓之时就已命丧黄泉,怎么会好端端活到现在?还在皇城活到了现在?
虞风禾百思不得其解,坐在马车里合上眼皮不断思考。
韵秋见小姐闭着眼睛不说话,以为她困了,放轻了动作把支起来的窗户放下,免得小姐受凉。
马车辚辚的走了,布坊里的姜止行面上与人谈笑风生,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看着虞府的马车离开。
回了府,虞风禾借口说自己犯困,支开了韵秋。
韵秋退下的时候还很贴心的将屋外做事的女使们一路屏退,唯恐扰了小姐休息。
虞风禾关上门躺在床上,开始继续思考这本书的剧情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怎么想她也不得其法,毕竟一个死了的角色突然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这种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
她决定问问系统。
这个系统自从她拒绝完成任务后就没吱过声了,不知道是不在了还是单纯懒得搭理她。
但是既然都绑定了,必是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的。
“系统?”虞风禾尝试在脑海里用意念和它交流。
一片死寂,没人回应她。
“系统系统系统系统!”她今天还不信了,系统真能做个甩手掌柜对她不管不顾不成。
虞风禾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耻,不仅不配合系统完成任务,还要骚扰它替自己答疑解惑,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脑海里蜗居一隅的系统睡得好好的,本不想搭理她,但是实在是被吵烦了,就还是开了尊口。
“我在,宿主改变主意了吗?”好几天没听见的机械音响了起来。
充满科技感的声音让虞风禾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这几天过去,她已然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真的快要把自己当成虞家的大小姐了。
“姜止行为什么还活着?他不是应该早就死在边疆了吗?”虞风禾对系统的问题避而不答。
“能进入的小世界剧情本就是出了问题的,所以才会选人来完成任务,达到更快修复故事线的目的,有和原剧情对不上的情节点实属正常。”系统翻阅出这个小世界的建立报告,查询了一下修复进度,“每个小世界都存在自我修复程序,就像地球也存在污染自洁的情况,只是分进度的快慢罢了。”
虞风禾愣了一下,自我修复程序?也就是这本书故事线会自动矫正?但姜止行都长成人了,怎么让他回到小时候再死一次?
系统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再度开口解释:“修复程序并不是说让一切回到原点,再按照剧情重新走一次,而是通过安排一些合理的事情去抹掉这个不正常的因素,从而达到预定的结果。”
“也就是说,哪怕姜止行现在还活着,剧情修复到一定程度后还是会让他死?”虞风禾艰涩的开口,不是很能接受。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神色自如,会动会笑的人,未来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吗?
“宿主,他们是被创造出来的人物,命运本就是写好了的。”系统不明白为什么虞风禾会是这个反应,当时果断决定离开生存了十几年的地方时,都不曾见她心境有半分波澜,如今面对一个不熟的角色,却伤春悲秋起来。
人类都是这样复杂的吗?它不理解。
“剧情会自动修复,那你还把我弄来做什么?”虞风禾这才好好的问出这个问题。
会自动修复,那她来这儿的意义是什么?
“你的任务是稳定这个小世界的框架,让这个小世界正常运转下去,所以我给你的方案是协助女主虞云溪逆袭,完成主线剧情,这是最简单的稳定这个小世界的方法。”
听系统的解释,虞风禾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所以要完成任务的话,并不是只有帮虞云溪逆袭成功这一条路是吗?
她把这个念头提出来问。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认可这个说法:“对,严谨来说,完成任务的方法是多样的,不局限于这一条路。但这个小世界根据我搜集到的多方资料来看,走这条路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并没有多余的材料佐证还有其他的方法存在。”
虞风禾了解般的点点头,既然系统这样说了,那她也不再强求其他的法子。
想到这儿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她社畜当出习惯了吧?下意识就开始纠结完成任务应该用哪种办法了,她又不打算回去给老板继续当牛马,完成任务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
她还是比较喜欢做清闲富贵的大小姐,该吃吃该喝喝,凡事儿不往心里搁。
至于这个姜止行的既定命运,她无能为力,只能希望他现在能过的快活点儿,不枉费这意外多出来的十几年寿命。
见虞风禾还是坚持最初的决定,系统也没有多费口舌劝她。
有些事情别人劝是劝不动的,得自己走一遍,体验过万般滋味,才会想着改变主意。
另一边的虞云溪也不太平,等她回虞家的时候,今日街上的事情已经传到虞夫人耳朵里了。
她前脚刚踏进自己的院子,后脚虞夫人身旁的嬷嬷就来传话,让她去内厅候着。
虞云溪心里暗道不妙,想找个理由推脱了,但是那几个嬷嬷守在院门口,绷着一张脸,怵人得紧。
没有其他办法,今日她把柳元莺得罪了个彻底,势必要被主母狠狠责罚的。
随几个嬷嬷到了内厅,虞云溪悄摸抬头看一眼,虞夫人正慢条斯理的饮茶。
内厅是女眷集会的地方,四周挂了竹子编的挂帘,将大半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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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在了外面。
屋内光影明暗交错,虞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格外有压迫感。
她不敢再看,低头行礼,唤道:“母亲。”
虞夫人手里握着茶盏,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有答话。
屋内一片寂静,虞云溪觉得现在一根针掉地上她都能听见。
“磕哒”一声,惊得她一颤,是虞夫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识时务者为俊杰。
花宴进宫的事还得靠虞夫人一手操持,如今她切不可触她的霉头。
想及这点,虞云溪识相的“噗通”跪下,伏在地上主动请罪:“母亲,云溪知错了,请母亲责罚。”
“你倒是乖觉,认错如此及时,倒让我不好重重罚你。”虞夫人不咸不淡的开口。
“母亲说笑了,云溪犯下大错,母亲责罚是对云溪的教导,旁人也会觉得虞家家风严正,云溪高兴都来不及。”
这番话进退有度,倒让虞夫人高看她两眼,是个懂事的,比她小娘聪慧不少。
“这个时候能想到虞家,证明你知道你同虞家荣辱一体,那你还将柳小姐得罪个彻底,那个时候可曾想到过柳家会待虞家如何?”
虞云溪埋头跪着,她知道虞夫人同其他官宦家容不得庶子庶女的主母不同,她看重的从来都是虞家整体的兴衰。
所以,她要是想逃过这一劫就得让主母相信她是个对虞家有用的人。
虞夫人犀利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虞云溪咽了咽唾沫,手心渗出冷汗。
“云溪与柳小姐迟早要争,就算今日不争,来日花宴,更甚于进了宫,也是要斗的。云溪今日行事虽然鲁莽,但也只是将会发生的事情提前了。”虞云溪毕竟是如今剧情的女主,这点儿谋略和见地还是有的。
“再者,我们虞家根基深厚,父亲在朝堂上也是百官敬重,柳大人是聪明人,必不会因为女儿家的打打闹闹对父亲心存芥蒂。”
虞夫人审视着地上跪得恭敬的庶女,她倒是坦然,想进宫的心思毫不收敛的展露了出来。
有野心,对朝堂局势有基本判断,对自己棋子的身份定位精准且欣然接受,能找到自己的利益价值,确实是一颗不错的棋子。
“话说的在理,但这件事我须得给外界一个态度,如你所说,虞家家风严正,那就罚你抄十遍女则,抄完让管家给柳府送去。”
虞夫人端起茶盏浅浅抿了口,敲定了对她的惩罚。
虞云溪长长的松口气,一直僵着的背脊也软了下来。
“是,云溪领命。”
踏出内厅,一阵风过来激得身上发冷,她这才恍然发觉背后的里衣已经被虚汗浸透了。
在地上跪了这会儿,发麻的双腿站起来还有些软,膝盖处传来微微刺痛,估计青了。
孙姨娘得到消息,早早的就在离内厅不远的地方等着了,因惧怕夫人不敢进去,在外面急得直打转。
如今见自己女儿出来,她忙不迭凑了上去。
“云溪啊,怎么样?夫人罚你什么了?花宴夫人可还允你去?”
虞云溪被门外的贴身侍女扶着,神情疲惫:“娘,我现在很累。”
孙姨娘听罢止住了这个话头,转而急吼吼的使唤婢女赶紧扶二小姐回去休息。
5. 古代皇室辈分PK现代婚姻法
次日辰时,街市上的小贩们看见虞府的赵管家带人捧着一沓写满字的宣纸候在柳府门口,颇觉新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个时间正是文武百官下朝的时辰,中书令柳大人的轿子从街头慢慢抬过来,停在了家门口。
柳岸南一掀开轿帘,就对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赵叔。
不待他发问,赵叔就招手让人把虞云溪抄的十遍女则捧到了他跟前。
“请柳大人安。我家夫人昨日听闻二小姐同贵府柳小姐起了龃龉,大发雷霆,狠狠责罚了二小姐,这是我们府上二小姐抄的女则,夫人特地让奴才送来给柳小姐赔罪。”
赵叔脸上堆着笑,说话时半躬着腰。
柳岸南是个好面子的,闻言臊得一张老脸没地方放,心里憋了火,面上还是和善的:“虞夫人太客气了,孩子们之间的玩笑罢了,怎么如此当真!贵府家风严正,柳某还要好好同虞夫人学习才是!”
赵叔任务完成,闻言又客气了几句,然后带着小厮离开。
柳岸南气得接过那叠纸的手都在抖,他怒气冲冲地进了府门,直朝着柳元莺在的院子过去。
过后韵秋把这事儿当个笑话讲给了虞风禾听,末了自己反而笑得前合后仰:“小姐,你是不知道,听说柳府的下人那日扫了一箩筐的碎瓷器出来,那碗碟被摔碎的声音跟过年放炮仗似的,响个不停!”
虞风禾磕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她这便宜母亲这招损得紧,既在外人面前宣扬了虞府家风清正,给虞家几个小姐抬高了名声,还顺带污了柳府一把,挫了那柳小姐的傲气。
好一个一石二鸟,只是对虞云溪的惩罚比她预料的轻了些。
想必她是同虞夫人说了些什么,才让她这位雷厉风行的母亲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么看这女主倒没有在街上初见时那么浅显浮躁,估摸着也是个扮猪吃虎的主儿。
“对了小姐,前几日选的料子已经裁成衣裳送来了,明日花宴您看穿哪件?”韵秋将叠得整齐的几件新衣摆出来。
虞风禾看了几眼,随手指向那件藤紫色妆花缎制的衣裳。
“这件吧,颜色稳重。”
“儿啊,你可想好了,为娘觉得紫色这件同你们闺阁女儿不太相称,不若选那件鹅黄的,颜色鲜嫩,必会让皇子们注意到。”孙姨娘蹙眉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几件衣裳。
虞云溪没有按孙姨娘说的来,吩咐婢女拿走了其他颜色鲜亮的衣服,留下了那件带了一两分灰调的螺甸紫衣裙。
“娘,女儿是去选皇子妃,我们这些女眷肯定是同宫里的娘娘们呆在一处,说不定皇子的面都见不到,更何况皇子娶哪家的姑娘不都得听他父皇母妃的,所以博得娘娘的喜爱才是重中之重。”
孙姨娘一听,颇觉得有道理。
“明日各家贵女争奇斗艳,我一个庶女比拼衣裳首饰定然吃亏,但皇子妃也不是全看谁穿得好看就选谁,我若是穿得持重些说不定反倒让娘娘们满意。”虞云溪盘算得很清楚,也明白自己的优势劣势是什么。
见自己女儿拿定了主意,孙姨娘也放下心来。
云溪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虽说比不得虞大小姐尊贵,但那是个没福气的病秧子,活不长久,其余几个庶出的小姐哪一个比得上她女儿半分?
即使她自己没生出儿子,但等以后云溪成了皇子妃,再生个一儿半女的,虞府的门楣不还得仰仗她女儿支撑。
孙姨娘越想越美滋滋,回去的路上撞见其他几个姨娘也是招呼都不打一个,昂着头离开,那模样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胡姨娘一脸莫名其妙,转身问旁边一起的赵姨娘:“不是,她抽风了?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赵姨娘猜出一点儿苗头,但她懒得和孙姨娘这个没脑子的一般见识:“管她做甚,横竖是个掀不起浪的,就当逗闷子了。”
胡姨娘点点头,对这话深以为然。
第二日,各府正门外都侯着许多马车,虞府也不例外。
虞风禾早早就被韵秋拉起来梳妆穿衣,又加上喝了药,这会儿困得不行,已然窝在之前出行的那辆马车上闭着眼补觉了。
不多时虞夫人也被人扶着进了这辆马车。
听见响动,虞风禾懒懒地抬眼,见便宜母亲进来她也不动,就着这个姿势请安:“母亲懿安。”
没有外人在,自家儿女没那么多规矩,虞夫人应了一声,坐到她身旁去。
“早上药可吃了?”虞夫人摸摸虞风禾身上的衣裳,“这料子不错,就是薄了些,等会儿让韵秋给你备件斗篷,晚上宫宴用。”
虞风禾在现实世界里父母死得早,没有被长辈这样殷切叮嘱过,虞夫人手搭她身上摸衣服厚薄的时候她不自在的僵了一下,困意都没了。
她有些怔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装作困了,阖上眼,嘴里胡乱应着“好”。
“母亲懿安。”马车外传来女子的请安声,是府中几个姨娘的女儿,虞云溪也在里面。
今日风大,马车上窗子闭着。虞夫人没露面,隔着车上的帘子回道:“嗯,马车在后头候着,上车吧。切记,进宫后谨言慎行,勿随意走动。”
虞云溪着紫色罗裙,同穿得鲜亮的其他姊妹应答一声,然后往后面略朴素的马车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停下来了。
“夫人、小姐,到了。”婢女在车外唤道。
虞风禾睁开眼,假模假样的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虞夫人撩开帘子,“西华门”三个肃穆大字挂在城墙顶上。
外面喧闹,似乎有很多人。
“快下来,马车不能进宫。”虞夫人先下了车,站在旁边等她。
虞风禾探出身子,下面的韵秋伸手来扶。
宫门外马车不少,各家官眷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说话。
虞家其他几个女孩儿也纷纷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许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官眷,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嫡母在的地方靠了过来。
虞风禾瞧见一身紫裙走过来的虞云溪,眸中带了几分讶然。
哇哦,撞色了。
“小姐!怎么二小姐穿的颜色也是紫色?”韵秋压低了声音。
“你家小姐也不知道。”虞风禾逗她似的学她小声说话。
韵秋恼羞的跺脚:“小姐!”
虞风禾怕再逗下去生气了,噙着笑转头,正好看见虞云溪走到她跟前。
“长姐!”她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笑着同虞风禾说话,“没想到长姐的心思竟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虞风禾见她开演,也十分配合:“哪里的话,我是久病缠身的人,今日就来图个热闹,二妹妹娇艳如花的模样,这一身必是精心装扮了许久,想是今日势在必得了?”
虞云溪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明明很姐妹情深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不是这么回事儿呢?
她这个嫡姐以前虽然有什么不好听的话都摆在明面儿上说了,可那时的她要好应付得多,怎么一段时间没出门,现在都猜不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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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虞家一向是众人巴结的对象,见虞夫人带着府上的小姐来了,其他官眷贵妇也是纷纷过来打招呼。
“呀,这不是虞夫人嘛,咱们可好久没见过了!莫不是担心我们看中了你府上这几个貌美如花的女儿,藏着不肯出来见人不成。”郑国公夫人曾凯云佯装生气地迎上来,拿帕子拂了虞夫人几下,看样子十分相熟。
虞夫人讨饶般握住她的手:“好姐姐,你可别促狭我,旁人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不成?”
人群里刚调来皇都不久的一位官宦夫人好奇地悄摸问旁边相熟的人:“那位是哪家夫人?郑国公夫人一向不是不怎么瞧得上其他家女眷吗?”
“她是虞太师的夫人,叫姜玉珍。”
“啊?!姓姜?那不是皇姓吗?”
“是啊,这虞夫人母家和皇室连着亲的,论辈分当今圣上得唤她一声表姑!”
“她是先皇姑母的女儿啊?这辈分也太大了吧?我看她也就不到四十的样子啊?和圣上差不多大。”
“皇室支脉繁多,子息昌盛,这也不算奇怪。成啦,反正知道虞家我们得罪不起就行。”
耳朵很尖的虞风禾听这两位夫人聊她母亲聊得兴致勃勃,她的关注点却不在她母亲娘家有多尊贵上,而拐到了那混乱纷杂的辈分和血缘关系上。
她母亲是当今圣上的表姑?那当今圣上和她就是第三代的旁系血亲。一表三千里,她得算皇帝的表妹,那假如原主没有患有不足之症,她就得和皇子成亲,她和皇子算第四代旁系血亲,现代婚姻法规定三代以内旁系血亲不能结婚……
还好原主体弱多病,虽说不在法律禁止结婚的范围内,但她还是有点儿隔应。
“风禾?风禾?”虞夫人和夫人们聊了几句家长里短,正打算一起去拜见皇后娘娘,于是来叫她。
虞风禾回神,反应过来在喊她。
“母亲,怎么了?”
“傻孩子发什么呆呀,该去拜见皇后娘娘了。”虞夫人拍拍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许是没睡饱,有点走神,不妨事。”虞风禾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好,要是有哪儿不舒服要告诉母亲。”虞夫人还是有些担心。
“噢哟,有个女儿就是好,能捧手心里爱护着,哪儿像我家那个混球,他爹恨不得一天抽他十回!”曾凯云笑眯眯地看着虞风禾,“瞧风禾,出落得跟朵花儿似的,多漂亮!”
虞风禾为了贴合贵女人设,调整好仪态,又开始演戏。
她温婉一笑,朝郑国公夫人行礼:“国公夫人淑安。”
“叫国公夫人可生分了,我与你母亲还在闺阁时就玩儿在一起,不若称我一声云姨。”曾凯云挽着虞夫人的手。
这丫头性子柔婉,家世又与她儿子相称,很是得她欢心,可惜福薄身体不好,不然结亲家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该走了,不然皇后娘娘怕是要等急了。”虞夫人看了看宫门口立的日晷。
“噢对对,瞧我一说起话来又忘了时辰。”曾凯云拍拍额头。
她们一行人进了西华门,虞夫人和郑国公夫人并排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唠两句家宅里的闲话。
虞风禾带着韵秋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闲庭信步,跟逛景点似的。
虞云溪和其他几个庶妹带着侍女走在最后面,第一次进宫忍不住好奇,又牢记着主母教导的谨言慎行,不敢像虞风禾那样明目张胆,只能偶尔张望,走路仪态还是规整的。
6. 初次正面相遇
“哎呦这怎么得了!快快快找人去拦啊!”几个身着黑袍的太监迈着小步子在宫巷上快速挪动。
为首的公公边小步跑着边回头叱骂低头跟着的小太监,言辞激烈到手里的拂尘晃得飞起。
“你说说!你说说!公子们起争执不但不拦着,还隐瞒上报!咱家看你几个是皮痒了!等咱家回禀了皇后娘娘,有你们……哎呦!”
为首的大太监光顾着教训小太监,走路不看路,恰巧撞上了相谈甚欢也没看路的虞夫人一群人。
黄公公直愣愣地撞上了郑国公夫人,将她撞得一个踉跄,自己也被惯性回顶得倒退几步。
“大胆!哪个宫的奴才如此毛毛躁躁!”虞夫人连忙把人扶稳,厉声喝道。
黄公公看清了对面夫人是谁,急忙跪下请罪,后面的小太监也跟着跪了一地。
虞夫人打量着地上的人,瞧身上衣服是个首领太监的式样,于是开口问道:“在宫里办事还如此毛毛躁躁,你哪个宫的?”
黄公公急忙应道:“奴才之前在内务府当差,后来就被调到了皇后娘娘宫里,奴才急着办事儿没看路,冲撞了各位贵人,奴才该死!”
见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郑国公夫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摆摆手就让他起来了。
“什么大事让你着急成这样,在皇后娘娘宫里当差,做事要稳当些。”
黄公公一脸苦相:“哎哟您二位是不知道,镇国侯府的姜世子把高御史家的高公子给打啦!奴才急着带人去拉架呢!”
“这可是个大事,怎的在宫里就动起手来了?”郑国公夫人也被吓了一跳,侧身让开路,“你快别在这儿耽搁了,快去忙快去忙。”
听见姜世子这三个字,本来百无聊赖的虞风禾突然起了一点儿兴趣。
姜世子?那个跟她一样注定要短命的姜止行?
那这个热闹她得凑凑。
“母亲。”她拉拉虞夫人的衣袖,柔柔弱弱的开口,“这两个王公贵人家的公子打起来,几个公公怕是拦不住,不如母亲和云姨去一趟?免得事情闹大了惊动了皇后娘娘和圣上。”
虞夫人略略一思考,觉得在理。
她对这个公公开口:“在哪儿?快带我们去,免得打出事来。”
黄公公见两位夫人愿意帮忙,像找到救星一样,急忙在前面领路。
于是这一群人在黄公公的带领下又浩浩荡荡的朝宴礼殿走去。
“姜止行!我说错了吗?你本来就是被你爹娘扔在皇都不要了的弃子!在座的哪个看不出来?你以为顶着个世子的名头大家还真把你当回事儿了吗?”
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但穿得很是富贵的公子被其他几人拦着,一只手指着对面那个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姜止行微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拉着高达海的其他几个公子暗自叫苦,要不是担心姓高的蠢货被这个瘟神打死了,他们才不来触这个霉头呢。
高达海越骂越脏,许是见有人隔在中间,觉得再打不到他了,越发嚣张放肆,想在嘴上讨回刚刚被打成这个熊样的面子。
姜止行垂在身旁的两只手缓缓地捏成拳头。
他要杀了这个人。
但是他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显露出他会武功,那就只有用拳头了。
来拉着高达海的几个公子不瞎,看见这个瘟神又准备动手,而高达海还在不知死活地挑衅辱骂,顿时决定离得远远儿的,不再来趟这滩浑水。
他们已经拦了,哪怕真出什么事儿,问责起来也不至于怪到他们头上。
几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一齐松开手,迅速闪到一旁。
一下子面前就没了遮挡的高达海:???
不是,挡着他的人呢?倒是意思意思来拉着他啊!
没了安全感,懵在原地的高达海还没反应过来,被揍的七荤八素的脑子突然警铃大作。
危险!!!
在本能驱使下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的高达海拔腿欲跑,但是慢了一步。
姜止行的拳头已经迎面砸来。
这一拳他没收着力,甚至还带了几分内力。
高达海挨了这一击,脑袋里眩晕,被轰然打倒在地!
他的鼻子正正撞上了这一拳,剧痛之下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高达海感觉自己好像隐约听见了“卡崩”一声。
不是他的错觉,不止他自己听见了,躲得较远的几个公子哥也听见了这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两道湿湿的液体从他鼻子里渗出来。
温热,还有点痒。
高达海感觉两眼冒金星,周围的景物都在转,眼睛一翻昏死过去,涌出的鼻血流了一脸。
姗姗来迟的虞夫人一行人刚赶到现场,正巧看见了这一幕。
“啊!”几个庶妹惊叫一声,险些跌倒在地。
虞云溪勉强维持着形象,虽然没尖叫出声,但也不由得后退几步。
那脸色差得几乎都要超过一向苍白着脸的虞风禾了。
黄公公吓得腿软,要是人真死在这儿了,那他这辈子也就完了。
不能干愣着,他只得跑到地上躺着的人旁边,半跪在地上,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探高达海的鼻息。
微弱的气流传递到了黄公公的指腹。
还有气儿!活着的,活着的!
黄公公猛然松了一口气,腿软得几乎要跪倒在地。
姜止行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拽着高达海的衣领,打算把地上的人拉起来继续打。
黄公公吓得扑在高达海的身上挡着,再打下去真就没命了!
其他小太监不敢去拉盛怒的姜世子,只得颤抖着腿立在一旁。
“世子!世子!手下留情啊!不能闹出人命啊!”黄公公伏在高达海身上,尖着嗓子扯着喉咙叫。
姜止面无表情,一只手拽着黄公公的衣服,要将他扯开。
场上一片混乱,虞风禾没什么反应,满脸淡定地站在旁边看,打吧打吧,反正都是要短命的人了,爽一次少一次。
虞夫人和郑国公夫人倒还维持着镇定。
“住手!住手!”郑国公夫人伸手去拦。
虞夫人也开口劝:“姜世子,这是在宫里!闹出人命不好收场。”
本以为他会顾及这点,但是她们错了,姜止行根本不在乎这是在哪儿。
他打人从来不挑地点日子。
虞风禾本想就在旁边看热闹,但是系统忽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宿主,拦下他。”
虞风禾莫名其妙,凭什么要她拦?她为什么要去拦?
她只是凑个热闹,更何况她都决定摆烂了,系统凭什么觉得她会照做?
“你要是想继续过好日子,在这个世界活得久点儿,那就拦下他。”系统见她不动,决定使出杀手锏。
虞风禾眼神一凌,好家伙,算你狠,这个理由她真心拒绝不了。
为了自己的好日子能过久点儿,她不得不在这件事里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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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一脚。
但是怎么能让他现在松手呢?地上这人看起来可经不起她慢慢思考对策了。
权衡一番,为了尽快见效,她开口就是王炸。
“你想你爹娘被你害死吗?”
姜止行弯腰扯人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眸,看向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喔,是那天街上的病秧子。
“你在威胁我?”姜止行成功被她转移了注意力。
虞·不知死活·风禾看似淡定地对上他阴郁暴怒的目光,实则心里疯狂尖叫,他不会气急了要对她动手吧!
她心里打着退堂鼓,但是话已经说出口,收肯定是收不回来了,于是只能在其他人惊异的眼神中装作丝毫不怕的样子走到他身边。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远在边疆的姜侯爷姜夫人考虑,今日你打死他不要紧,但你父母怕是要被龙椅上的那个人借机针对死。”
虞风禾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俯身在他耳边补充道。
后面的虞夫人和韵秋没想到她突然插一脚,提心吊胆地看着她,生怕姜止行发起疯来见人就咬。
姜止行听见足矣让这病秧子掉十回脑袋的话,即使再愤怒,也不由得冷静下来。
她说得没错,这个货色死了不要紧,但他不能让爹娘被牵扯进来。
想明白后,他松开拽黄公公时不小心沾上了一点血的手,直起腰,转开视线冷冷地盯着在地上躺尸的高达海。
就算要死,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死在他手上。
一块浅紫色的手帕突然被递到他眼前,顺着手帕看过去,那病秧子一脸平静。
“不嫌脏?”
姜世子这才注意到手背上沾到了那恶心东西的鼻血,顿时嫌恶得不行,接过帕子使劲擦。
黄公公见他没有继续打的意思了,连忙爬起来,招呼那几个小太监把人抬到偏殿去请太医。
韵秋急忙走到自家小姐身旁跟着,又惊又怕地看着面前的瘟神。
之前她和小姐说起这个人的时候还只当是传闻有夸大成分,如今亲眼见着了,竟一点儿不假。
虞夫人也上前把虞风禾往后面扯了扯,扯到她身后。
姜止行不在意虞夫人和韵秋看他是个什么眼神,擦完手后就当着其他人的面大摇大摆地走了。
手帕也没还给虞风禾。
等他走远,死寂沉闷的气氛才略略缓和过来。
郑国公夫人率先开口:“这冤孽当真是吓人,瞧那高家的公子都被打成什么样儿了!也不知道圣上当初怎么想的,把他老子和娘派到那偏僻的地方,还要把他留下来,这不是留了个祸害吗!”
虞风禾垂眼,在心底嗤笑一声,还能怎么想,挟子以镇父,当真是令人不齿。
虞夫人安抚着碎碎念的曾凯云,她倒是知道几分当年的情况,可是这种事涉及天家威严,怎么能说出来呢。
她不由得叹息一声,宽慰道:“那孩子也是个不容易的,从小爹娘就不在身边教导,难免性子过激了些。”
虞云溪被姜止行吓得够呛,这会儿缓过神来,听见嫡母还可怜那个祸害,不由得嘟囔:“怪不得这么无法无天,原来是仗着父母不在,闯出这么大的祸他父母也管教不到他身上。”
虞风禾听见后睨她一眼,嘲道:“这会儿二妹倒是精神起来了,刚刚吓得不敢动弹的时候怎么不出来仗义执言?”
虞云溪欲反驳,但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只得被她哽得哑口无言。
7. 今天这逼算是让她装到了
“哎呀!”郑国公夫人突然一拍大腿,“完了,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虞夫人也想起来这回事,这一耽搁,都忘了正事,于是一群人赶紧又重新往皇后娘娘寝宫里走。
幸而这宴礼殿与凤仪宫相距不远,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几人就赶到了地方。
凤仪宫门前的宫人通传一声,没多久皇后的贴身女使就出来迎她们。
“两位夫人来得真是时候,碰巧刚刚三皇子和六皇子来给娘娘请安,如今正在里面陪着说话呢。”□□领着她们往殿里走,笑着同她们讲话。
虞夫人也笑答:“皇后娘娘好福气,几位殿下最是孝顺不过的了。”
两个皇子竟然在这儿!虞云溪大喜过望,按耐着心里的激动,悄悄整了整发饰,理了理衣裙。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你啊你,惯会讨母后开心!”
□□拨开珠帘,进去回禀,其余人就在外间候着。
“娘娘,郑国公夫人和虞府女眷到了。”
“快把她们请进来!”皇后嗓音带笑,很是高兴的样子。
□□替她们撩开帘子,几人这才依次进去。
低头规规矩矩行礼请安,等皇后让她们起来后虞风禾才抬头看清屋内几人的样子。
皇后一身明黄凤袍,盘得整齐的发髻簪着一只九凤步摇,气质端方,威仪天成。
旁边还坐着两名男子,身上穿着上好丝绸制的衣袍,腰间都挂着一枚玉牌,离得有些远,看不清上面的字。
赐座后,皇后同两位夫人拉拉杂杂的聊着,偶尔还同她们这些闺阁女儿说说话。
“听闻虞府大小姐身子不好,鲜少出门,想必就是你了吧。”皇后目光投向虞风禾,脸上带着笑。
众人的视线也跟着投在她身上。
虞风禾起身见礼,微微捏着嗓子,用一种听起来就很虚的声音回道:“回皇后娘娘,正是臣女。”
三皇子姜晃打量着她,容貌上乘,身段儿也不错,就是病恹恹的,看着就没精气神,让人提不起兴趣。
六皇子低头喝茶,倒是没露出什么表情。
皇后颇怜惜地招手让她坐下,叹息一声:“多貌美的姑娘,怎的就害了这亏身子的病,本宫宫里有两根上好的白参,最是补气血,等会儿让□□拿给你。”
“谢娘娘美意。”虞风禾露出一抹苍白虚弱的笑容,看得皇后更加怜爱。
可怜见儿的,虚成这样,虽是做不得她两个儿子的皇妃,但这气度容貌看着着实是让人喜爱,多疼爱几分也是好的。
自带病弱buff的虞风禾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柔弱无辜的,旁人怜她体弱,又没有什么威胁,自是报以善意。
“旁边那位是二小姐吧?”皇后目光又移到旁边的虞云溪身上。
她听说过前几日的那场闹剧,十遍女则换来了民间的好名声,瞧着是个乖顺听话的。
虞云溪也起身行礼,回话的言辞恭谨,仪态端正,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
皇后面上带了几分满意。
三皇子察觉到母后的神色,抬眼看向虞云溪,不料正巧对上虞云溪的目光。
猝然对视,虞云溪羞怯低头,两颊绯红。
三皇子心里一酥,女子娇羞的模样像一根羽毛似的,轻轻在他心尖挠了挠。
唔,这个虽然不是嫡出,但却更合他心意。
他们两人暗送秋波,自以为眼神交流隐秘,结果谁知道除了被一直暗地关注女主的虞风禾看见了,一向面色无波的六皇子姜鹤也敏锐察觉到了。
姜鹤眸中划过一丝嘲弄,他这位兄长,看着聪慧精明,实则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酒囊饭袋,还肖想皇位,拿什么肖想?拿他那被酒色蛀空了的脑子吗?
不自量力。
“系统,不会还真让她当上皇妃了吧?”虞风禾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神情各异的几人,脑子里却在和系统闲聊。
自从她察觉到自己呆在这儿的时间越久,说话行事越来越像原住民后,便老是有意无意的找系统唠嗑搭话。
这能让她时刻记住她原本是从哪儿来的,避免被原剧情同化。
“你管她做什么,你不是不打算完成任务嘛。”系统都已经习惯了,遇见一些奇葩剧情还会和她吐槽两句。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自己成功逆袭吧,她登上高位了我不就凉了。”
虞风禾还是万分在意自己在这儿的幸福生活,再说,这儿又没手机又没电视,她要是不给自己找点儿乐子那不得无聊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系统算是看清了这个女人焉儿坏的本质,典型的死队友不死贫道。
无语归无语,但它还是挺喜欢和她说话的。
瞟了一眼姜晃,看透他本质后系统多看他一眼都嫌脏。
“是成了三皇妃,但这个姜晃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为皇子贪财受贿,府里的美妾比你几个妹妹加起来都多,虞云溪估计成了皇妃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虞风禾挺惊讶:“她不是女主吗?这待遇怎么这么差?”
“本来她应该是嫁给六皇子,这才是原剧情的男主,鬼知道她搞了些什么幺蛾子,导致剧情被改变了,都是自己作的。”
系统看了下数据,发现居然查不出来虞云溪做了什么手脚,也就懒得分心管这件事,越作越惨的原书女主它还是第一次看见。
回到座位上还沉浸在自己即将成为皇妃的喜悦里的虞云溪完全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反而要将她推入深渊。
屋内的其他人其乐融融,相谈甚欢。
“娘娘,后花园备好了茶点果子,各府女眷已经被请过去了,您看是不是现在过去?”一名婢女从外面进来询问。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咱们也过去吧!”皇后止住了话头,在姜晃的搀扶下起身。
虞风禾也随着虞夫人等人起身,等皇后娘娘先迈步出门,再才跟在后面。
“母后,后花园尽是女眷,我和皇兄不便露面,就先去父皇那边了。”
姜鹤陪同皇后出了门,就弯腰告退,不欲再待下去。
皇后颌首,允了他们离开。
目送两个皇子走远,她意有所指地同虞夫人说笑:“我这两个孩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也不知道会是哪家姑娘入了他们的眼。”
虞夫人也笑:“两位殿下都是顶能干孝顺的人,娶的人必然也是可心懂事的,不管谁家姑娘这么有福气,娘娘都可享享清福了。”
皇后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领着她们往后花园走。
后花园里百花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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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夫人们坐着谈话,各府小姐也围在一块儿说着闺中乐事,气氛很是融洽。
“皇后娘娘驾到!”负责通传的太监见皇后一行人走进,一甩拂尘,尖着嗓子通报。
花园里的女眷们连忙站了起来,围过来行礼。
“哎哎!你看!老熟人!”系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幸灾乐祸的语气让虞风禾好奇地循着往望过去。
柳元莺也在人群里半蹲着行礼,一身水粉色的衣裳很是显眼。
芜湖,有好戏看了。
虞风禾心中暗喜。
皇后和善的抬手,让众人起来。
直起身子后,柳元莺明显也看见了跟在虞风禾身后的虞云溪,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她。
“大家不用拘束,今日前殿花宴君臣同乐,咱们女眷也要歌舞尽欢!早就听闻各位小姐们能歌善舞,今日何不给大家展示一番?”
皇后落座在最上方的位置,笑吟吟地开口。
“这跟NPC发任务似的。”虞风禾不由得和系统吐槽。
系统也深表赞同。
虞夫人拍拍她的手,俯身过来轻声同她说话:“离晚上宫宴还有半天,你若是看腻了可以让韵秋陪你四处转转,不用非拘在这儿。”
虞风禾故作乖巧地点点头。
场上已经有小姐开始展示才艺了,琴声悠扬,舞姿曼妙,纱袖轻扬,暗香飘渺。
虞云溪在旁边胸有成竹的坐着,面对前面这些小姐的表现很是不屑一顾。
虞风禾捻着一块儿糕点慢慢吃着,时不时观察一下她这位庶妹。
这副神情,必然又要作妖。
场上这位姑娘一舞完毕,得了皇后娘娘几句赞赏,含笑退下。
“可还有小姐愿意上前展示?”□□接收到皇后的眼神示意,上前一步询问。
虞云溪腰身一摆,站了起来。
果不其然,虞风禾心中了然,这种出风头的高光时刻,怎么能少的了女主呢?
她步履款款,走到了台子中央。
“皇后娘娘,臣女有一礼,愿献给娘娘。”虞云溪微微屈身行礼。
场上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噢?什么东西?”皇后被勾起了兴趣,身子前倾注视着她。
虞云溪双手交叠,在耳边拍了三声。
两名婢女捧着一卷长约两米的画轴入场。
缓缓拉开,一幅完整而恢宏的水墨山水画呈现在众人面前。
画面布局严谨整饰,山势雄峻,石质坚峭,笔法劲健,墨色淋漓。
皇后大喜过望,忍不住起身走到展开的画卷前细细赏鉴。
“这笔触,这布局,莫非是王遣先生的‘溪山远影图’?”皇后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山湖间画的仙鹤。
虞云溪立于画旁,面上是隐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娘娘好眼力!这正是王遣先生的真迹,臣女前段时间偶然间得到此画,但奈何臣女愚笨,不能领会这幅画的精妙之处,听说娘娘对书画极有见地,因此特意将这幅画带来献予娘娘,免得落在臣女手中令明珠蒙尘。”
虞风禾欣赏不来这些字啊画的,但是她能听出来女主这番话倒极有水平,拍马屁拍得很是到位。
今天这逼算是成功让她装到了。
8. 中计
“好好好!虞二小姐有心了!这份礼物本宫很是喜欢!”皇后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看虞云溪的眼神更加满意。
参宴的女眷们见皇后娘娘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看向虞府这个庶女的目光别有深意。
郑国公夫人的胳膊肘戳戳虞夫人:“玉珍,你家这个庶女不一般啊,能讨皇后娘娘如此喜欢。”
虞夫人淡定饮茶,她之前就决定放虞云溪去争,能争出个什么名堂全看她自己造化,左右是虞家的人,只要不损害家族利益,让她爬得高些也无妨。
坐得远些的柳元莺见虞云溪出尽风头,神情嫉恨得几近扭曲,担心被旁人看出什么端倪,只得低着头装作挑选果子。
虞云溪献完礼,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下台回到位置上,那春风得意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柳元莺心中毒计顿生,召来贴身丫鬟耳语一番,不多时,那丫鬟就悄悄从人群中走开。
女眷繁多,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离席,自然没有人去在意。
因虞云溪大出风头博得了皇后喜爱,这会儿回了席位,还有许多小姐夫人前来攀谈。
虞风禾吃腻了果子,加上看完热闹后被旁边七嘴八舌的恭维声扰得耳根子疼,就打算同韵秋出去转转。
同虞夫人说了一声,她就带着韵秋绕到了席末,避开人多的地方离开。
孟夏时分,御花园里杜鹃和海棠开得正盛,一眼望去尽是深浅不一的粉色。
虞风禾不认识宫里的路,带着韵秋四处乱转,转着转着就转到了一片青砖铺底砌成的小池子。
池子旁边堆着好几个半人高的大缸,几名太监正在哼哧哼哧运着缸往水池里摆,每个瓦缸里还种着几株睡莲。
她好奇地上前细看。现在是白日,睡莲根块埋在淤泥里,指头粗的茎干高出缸面半米左右,闭合的花苞小小的,隐隐还能闻到花香。
晚上这些花一起开了一定很好看,她有些遗憾地摸摸睡莲叶子,晚上宫宴,皇帝和皇后都会去,怕是不能再这么溜出来看了。
她蛮有兴味地问正在搬花的小太监:“这是哪里啊,这个池子水怎么这么浅?”
知道今天宫里来了很多贵人,不认识路很正常,于是小太监停下动作冲着她行了个礼答道:“回小姐,这是御花园新建的太清池,专门摆缸种睡莲的,缸里有水养着这花,池子里的水就不用太深,免得人掉进去了爬不出来。”
虞风禾“噢”了一声,把这个地方记在心里,打算后面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来看看这上百株睡莲一齐开放的景象,今天怕是不行了。
离开太清池,她领着韵秋又去了其他花开似锦的地方逛了逛,这一圈欣赏下来心情是万分舒畅。
她很喜欢各种富有生机的花草树木,以前上班再忙她也会抽出时间侍弄花草,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了。
行至一片假山处,虞风禾忽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下意识拉着韵秋放轻了脚步。
“嗯……不要嘛~等会儿有人来了……”一道很陌生的女子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韵秋瞪大了眼睛,这动静,不会是在里面亲密吧?光天化日的怎么能在宫里做这事!
虞风禾也听出来这是在做什么了,本来想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欲靠近,给人家小情侣一点儿空间,谁料那男子忽然出声,唤了句“静妃娘娘”。
声音低沉微哑,好像带着化不开的情欲。
这个称呼惊得韵秋立马捂住嘴,生怕漏出一点儿声音,这种事要是里面的人察觉到被人发现了,那她跟小姐就完了。
虞风禾心里也是一咯噔,一般电视剧里演的这种情况,里面的人都会发现外面有人在偷听,然后出来抓个正着。
不行,她们不能呆在这儿了,要马上离开,这种要命的事可凑不得热闹。
两人蹑手蹑脚往外走,虞风禾更是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枯枝落叶。
她们动作小心迅速,很快就绕出了这个多事之地。
走出很远,还绕了一大圈,确认没有被人看见从那条路过来后韵秋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刚刚就连呼吸她都不敢大声。
“小姐……”韵秋想说什么,却见虞风禾竖起一根食指放到唇边,顿时噤了声。
“韵秋你记住,今天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我们就在离宴会不远的地方透了会儿气就回去了,明白吗?”虞风禾一脸正色。
韵秋很忠心听话,闻言点点头,把这件事咽到了肚子里。
发生了这件事,虞风禾也没了继续赏花的心思,匆匆和韵秋赶回了宴会。
她们出去的时间不算短,回来的时候宴会已经在开始进行其他项目了。
“长姐去哪儿了?怎的去了这一半天?”虞云溪见她坐稳,试探性问道。
“这里人多,我有些胸闷气短,去外边坐了会儿透透气。”虞风禾刚刚回来走得急,虽然在外边喘匀了气才进来的,但脸色还有些苍白。
闻言虞云溪倒不再怀疑什么,假模假样的关心了两句就转过头,心里轻嗤一声,很是看不起她这纸糊般的身子。
又枯坐在席上混了半天日子,太阳渐渐西沉,四周开始起风。
记着虞夫人的叮嘱,韵秋去拿了备好的斗篷给小姐穿上。
皇帝那边差人来请了,正殿已经备好了晚宴的席面。
女眷们浩浩荡荡的随着皇后娘娘去往正殿,正殿内的大臣们正在推杯换盏,各家少爷公子有好风雅的聚在一起吟诗作赋。
虞风禾同母亲坐到了父亲身旁安排好的位置上,见她们过来,虞庭还抓了把果子递给虞风禾。
“下午玩的开心吗?”虞庭一边替女儿剥葡萄,一边看着她慈爱地笑。
位高权重的虞太师在外人面前一向不苟言笑,对从小体弱多病的大女儿却是百般疼爱,从不吝惜笑容。
虞风禾点点头:“御花园的花开得极好,女儿很喜欢。”
“好,为父赶明儿命人在你院里多摆些。”虞太师将一碟剥好的葡萄推给她。
虞风禾笑着接了。
“呵。”一声很轻的冷笑从斜后方传来。
虞风禾回头一望,姜家世子倚靠在位置上盯着她似笑非笑。
“系统,他有病?冲我冷笑什么?”虞风禾一脸莫名其妙。
系统见怪不怪:“当时让你拦着他,你直接当着他的面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他肯定会对你有印象的,你在这儿和父母说笑,他爹妈没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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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不平衡就阴阳一下你喽。”
闻言,她翻个白眼无语望天,一个大男人这副做派。
皇帝和皇后举杯说了些庆贺佳日的场面话,就让他们不必拘束,自由玩乐。
和下午一样相似的场面,相似的程序……
虞风禾恹恹的,这和公司年会有什么区别?
见很多人桌上茶酒见了底,一行小太监鱼贯而入,端着壶来给她们添茶添酒。
虞风禾身旁也来了个小太监,端着一个白瓷壶给她斟酒,清亮的液体盛满杯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这什么酒?好香啊。”虞风禾端起酒杯嗅了嗅。
那小太监倒完酒转身就走了,虞风禾见他走得飞快,嘀咕了一句:“我又不吃人,跑什么。”
正欲抿一口尝尝,她父亲一下子就从她手里把酒杯拿走了。
???虞风禾满头问号,转头看向她的老父亲。
“又贪嘴,你身子弱,不得喝酒。”虞夫人见状笑嗔她一眼。
“父亲,你让我尝一口,就一小口!”虞风禾举起一根食指,向虞太师保证。
“哼。”虞庭瞅她一眼,拿根筷子在那杯酒里蘸了蘸然后递给她,“尝尝味儿得了。”
虞风禾被这操作惊呆了,这能尝出个什么?但是瞧她这便宜父亲的模样是断不会松口的,只得充满怨念地接过那根筷子抿了下。
咦,啥都尝不出来。
虞太师瞧见她的表情乐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为了防止她继续偷喝,他很是干脆的将这杯酒倒进桌上空的痰盂里。
这种亲人其乐融融的气氛让后面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姜止行心里堵得慌,干脆起身出了大殿,决定去吓唬吓唬白天挨揍的高家那白痴儿子。
虞云溪看起来倒是很喜欢这果酒,喝了一杯又一杯,看得虞风禾心里发痒。
隔着过道,坐在对面较远处的柳元莺看着虞云溪面前空了的酒杯,眼里漫上几分阴毒的笑意。
虞云溪,这专门为你准备的酒,喝了可要付出代价……
她早在御花园的时候就让婢女去准备这件事了,买通倒酒的小太监,让他往那个酒壶里兑了□□,刚刚他们来给众人倒酒的时候那个小太监估计就已经把掺药的酒倒给她了。
虞云溪对这事一无所觉,还在笑着同其他人交际。
怎么慢慢热起来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虞风禾伸手摸了摸微红的脸,有些发烫。
难不成人多了空气不流通,有些缺氧?
她朝自己扇了扇风,试图加快空气流通,但是没什么作用。
系统那边忽然察觉到虞风禾的身体情况数据有几项在不正常的慢慢升高。
它火急火燎的冒出来问她:“你吃什么东西了?你身体数值不对劲!”
“啊?”虞风禾脑袋有点儿晕乎,“我没吃什么啊,就吃了几个葡萄,那葡萄虞庭跟虞夫人也吃了的,没问题啊?”
系统恨铁不成钢:“不是这个,其他的呢?你还吃了什么没?这个数值上升很慢,应该你没吃多少。”
没吃多少……那一筷子酒?
虞风禾突然想起她抿的那一点点酒。
靠,中计了。
9. 区区男色乱我道心
“你快找个理由出去,不然药效完全起了你今天丢人要丢大发!”系统在脑海里急得跺脚。
虞风禾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和虞夫人说要解手,就赶紧溜了出去。
她的离开让虞云溪瞟了一眼,然后不甚在意地继续同身旁的小姐说笑。
柳元莺在对面等得快要不耐烦了,这药效怎么还没起,虞云溪喝那么多到现在还没反应,月衣那死丫头买的什么破药?质量这么差!
这可真是冤枉月衣了,这药效果好得很。
“什么破药药效这么强,我就尝了一丁点就开始发热。”虞风禾心里和系统吐槽着这破药,一边提着裙子专往没人的地方窜。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人基本都在正殿,外面只偶尔能看见几个带刀巡逻的侍卫,倒是给她行了不少便利。
“你快别多话了,想想办法怎么解决啊!难不成真找个男人给你解药性吗?”
虞风禾现在很不爽,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给算计了,等她查出是哪个龟孙干的非整死那人。
“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找个水池子将就将就得了,反正没吸入多少,不至于真去毁了别人的清白。”她目标明确,决定奔着白天遇见的那个太清池去。
正殿内柳元莺等得花儿都要谢了,脸上的不耐之色越发明显。
这时候虞云溪突然起身,和旁边的小姐说了声什么就往外面走。
都快不抱指望的柳元莺陡然精神起来。
总算见效了!
虞云溪果酒饮得有点多,虽然这酒不醉人,但总归让她有了如厕的想法。
同旁边的人说了声,她就出了正殿,打算去找净房。
“到底你记不记得路啊!”系统要被虞风禾这个傻子气笑了,它已经是第三次看见这颗树了。
“我记得是这么走的啊?怎么就不对呢?”虞风禾脑袋更加混沌了,脸色已经由最开始的微红转变成了酡红。
她现在感觉自己走路都在飘。
“还有最后一个方向,这次保准对!”她呼吸急促,心里好像有股火在烧,烧得她口干舌燥。
她扶着那棵树的树干,半弯着腰喘气。
系统再急也没办法,只能看着她这副样子干瞪眼。
不行,不能停,停了脑袋更晕,虞风禾摆摆头,试图把自己晃清醒点儿,然后继续踉跄着往前走。
夜里凉风习习,顺着风飘过来了一缕熟悉的清香。
这味道……是白天嗅到的睡莲的花香!
虞风禾精神一振,一定就在前面不远处。
夜里很静,太清池这边本就偏僻,白天都没什么人,这会儿更是只能听见草丛里的虫鸣,一声盖过一声。
她跌跌撞撞地走在这条青石铺的道上,脑袋里的思绪跟糊了浆糊似的,都快转不动了。
她看见了,看见了前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水池,看见了搁置在路边还没摆完的睡莲缸。
突然旁边的杜鹃丛里窸窣作响,一道漆黑的人影从杜鹃花丛外边的小路上钻过来。
姜止行起身拍拍身上的花叶,一抬头猛然被行迹跟鬼似的虞风禾吓了一大跳。
他惊得下意识摆好动手的姿势,谨慎打量着这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人。
就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衣着身形,很是眼熟。他动作一顿,不确定地喊了一声:“虞大小姐?”
虞风禾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自己,抬起半张脸:“嗯?”
系统发出一声哀嚎,完了,这人现在□□焚身,脑子里估计只想让自己舒服一点,本来水池都在眼前了!结果哪儿冒出来了个男人!
姜止行确认是虞风禾后放下手,奇怪地看着她。
”你不在正殿同你父母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虞风禾没有心思和他闲聊,她感觉自己现在浑身发烫,眼里只有那汪清亮的池子。
见这女人不搭理自己,还浑浑噩噩的向前走,姜止行一把拽住她手腕:“你做什么?!前面是水塘!”
一碰到她,姜止行才发觉她体温高得有些烫手。
刚刚从花木从里出来,这会儿他身上带了些露气,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凉。
“好舒服……”虞风禾喟叹一声,反手抱住他胳膊,贪恋这点儿凉意。
姜止行这会儿在她眼里和一根冰凉凉的柱子差不多。
这根柱子猛然一僵。
系统没眼看,完了完了完了,她上手了,今天真得栽这儿!
虞风禾抱了没多久,姜止行右手手臂就被她体温染得温热。
不凉快了。
她不满意地嘟囔一声,不待姜世子反应过来,又直接抱上了他的腰身。
从没有和异性挨这么近过的姜止行脸色爆红,甚至比中了药的虞风禾还红。
他腰间环着一双手臂,灼人的烫意从虞风禾体内传出,透过两个人的衣服,直直触及肌肤,缠在了他皮肉上,激得他一抖。
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姜止行一下子将虞风禾甩开,退避三舍。
心口处还存留着她面颊贴在上面留下的余温,腰间的衣服也还透着热意。
他看出来了,虞风禾状态不正常,很不正常。
差点儿被甩到地上去的虞风禾脑袋里清明一瞬,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差点!对!一个男人!上!下!其!手!
艹,丢脸丢大发了。
虞风禾没脸去看姜止行是个什么表情,趁着这会儿有点儿意识,她眼睛一闭心一横,一个助跑就跳进了前面的水池子。
区区男色还想乱我道心。
“啪”的一声,水花四溅,大点儿的水花甚至溅到了姜止行的衣袍上,润湿了一片。
初夏夜晚的水依然冷得刺骨,虞风禾混沌发懵的脑子被冷水一浸,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身体灼热烫人的温度也急剧降了下去。
姜止行没想到事情发生这么快,他愣愣地看着虞风禾一气呵成无比流畅的决然动作,被震惊得无以言表。
池子里的水只有半人高,虞风禾屏息凝神,把整个人埋在水里泡着,一是为了多泡会儿,避免药效又涌上来,二就是实在没脸露面。
姜止行不知道池子水的深浅,见虞风禾跳下去就没浮上来,不由得前进几步,走到水池边缘去看。
不会出什么事吧?她怎么还没上来?
始终没见到人露面,他有些犹豫。
要不要去救?救起来后续很麻烦,不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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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他良心实在过不去。
要是他爹娘知道他竟然见死不救,估计会狠狠地抽他一顿。
一想到这点,他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非救她不可的理由,登时就准备入水捞人。
虞风禾肺里的氧气也要消耗殆尽了,她脚下用力,两手一划,上半身就从水里冒了出来。
正正的对上了已经伸出一条长腿准备下水的姜止行。
气氛一度尴尬。
姜止行又默默地把腿收了回去。
虞风禾药效被压下去了,但是身体失温很严重。
她撑在池子边缘,费力地爬上去,身上湿答答的衣服紧紧的贴在皮肤上,从水里冒出来后,这种湿黏的感受让她格外不适。
药效导致的酡红已经从脸上褪去,透心凉的冷让她唇色发白。
姜止行看着面前全身湿透,浑身冷得打颤的人,张嘴欲说些什么。
虞风禾藤萝紫的衣衫被完全浸湿后呈现出深紫色,她抱紧发抖的自己,湿透的发丝黏在脸上。
药效不是被压下去了吗,怎么头还是越来越晕?她眼底眩晕,感觉面前的景物变得模糊,开始旋转。
“你……”姜止行刚刚吐出一个字,眼前人黑漆漆的眸子一闭,就很给面子地昏了过去。
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姜世子咽了下去。
他盯着倒在地上很是狼狈的病秧子,心里犯难,这下搞得好,赖上他了。
正殿那边虞云溪还没回来,柳元莺心中大喜。
事情必定是成了!
她一挥袖,起身拜倒在大殿中间。
殿内歌舞声和说话声戛然而止。
“皇上,皇后娘娘,臣女的侍女刚刚来禀,说……说……”柳元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吞吞吐吐什么,有话便说。”皇帝被搅了兴致,微微有些不悦。
“她说看见虞家二小姐同王大人家的公子在偏殿私会!”柳元莺把头叩在地面上,语气斩钉截铁。
虞庭霍然站起,一脸愠色:“柳小姐,女子名声最为重要,你怎能因为之前同小女起了龃龉就来摸黑她的清白!”
虞夫人也拍案而起,怒气直指一脸茫然的柳岸南:“柳大人,你就是这般教导儿女的?!”
见事态严重,柳岸南忙走到柳元莺旁边厉声斥责:“你到底要干什么!这种事情也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他伸手要将她扯起来,但被柳元莺一把挣开。
皇帝嫌聒噪,不欲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将这烂摊子丢给一旁愠怒的皇后:“皇后,女眷之间的纷争你来处理就行。朕乏了,先行回宫。”
皇后闻言站了起来:“臣妾一定不负皇上所托,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不咸不淡地点点头,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起身离开。
殿内众人纷纷跪下:“恭送圣上!”
待皇帝走远,其他人才从地上起来,唯有柳元莺还跪在中央。
皇后俯视着她,神色莫测:既然你说是你婢女亲眼所见,那就带本宫和诸位大人去看看你所言是否属实,如若不实,那信口雌黄污蔑虞家的罪名,你可要一力承担。”
柳元莺抬头,露出胜券在握的笑:“臣女遵命。”
10. 破局
柳元莺带着一群人直直地冲着偏殿去了。
虞庭和虞夫人跟在后面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察觉到了几分慌乱。
一半天没见虞云溪回来,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偏殿的门锁着,没有点灯,里面黑漆漆的,好像隐约能听见一个男人的喘息声。
柳元莺的婢女月衣不知道为什么离偏殿门口远远的,见她家小姐领着这么多人过来,甚至皇后娘娘都来了,神态惊惶,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们人是不是在里面?”柳元莺上前一步掐住月衣的肩膀。
月衣几乎要哭出来,她给王公子下药后就把人关在里面等虞二小姐被人带过来,可谁知道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来。
现在里面的王公子药效发作,哪怕门关着,她也完全不敢靠近偏殿,只敢远远的站着。事情没办成,她也不敢回正殿去跟小姐回禀。
见小姐带这么多人过来,月衣知道,这件事完了……
她跪倒在地,说不出话,只偶尔泄出几声哽咽。
柳元莺见月衣反应不对,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办砸了吧?
皇后冷冷出声:“柳小姐,怎么不去开门?方才走得那般急,如今倒是不着急了?”
柳元莺僵在原地,不敢过去开门。
她没有等到月衣的通报,见时机差不多了就直接带着众人过来了,要是这事真的搞砸了,那她这辈子也就完了。
在场的众位大臣和诸位夫人小姐都是人精,见了她的反应,心里对这门后的情况有了大概的猜测。
恐怕,今天是不能如了这柳家小姐的愿了。
柳岸南见她一动不动,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
“父亲?母亲?您们怎么到这儿来了,让女儿一番好找。”
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虞庭和虞夫人立即转头,见到来人,心里大大的松口气。
其他人也纷纷回头,见虞云溪并没有如柳小姐所说的一般在偏殿和人私会,反而出现在众人身后,心里的猜测几乎确定下来。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变大,时不时还有几道幸灾乐祸的视线投到了浑身僵硬的柳元莺身上。
柳岸南能坐到中书令的位置上,证明他不是个蠢人。
这件事的主人公之一都出现在他们眼前了,他还能不知道他这逆女打的什么主意吗?
但是哪怕都知道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反应很快,上前一脚踹在跪着的月衣身上,将人踹得侧翻在地。
“贱婢!竟敢谎报消息蒙蔽主子!你该当何罪!”柳岸南先发制人,指着月衣骂道。
皇后见到虞云溪出现在众人面前,神色明显缓和一些。
她挺满意虞家这个女儿的,本来还想着开恩,哪怕是个庶女,只要听话讨人喜欢,将她许给晃儿做正妃也不是不行,柳元莺这么一闹,差点让她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现在虞云溪自己出现在众人面前,谣言倒是不攻而破,只是名声多少受到了影响,能不能做这个正妃,她还得再细细掂量一下。
“柳大人,事情尚未结束,何必如此急着下定论。”皇后又怎么会看不透他此举背后的用意,但是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那她就亲自来替他管教。
一旁虞夫人正在问虞云溪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虞云溪见这情况,大概猜到与自己有关。
她立马解释:“女儿因为第一次进宫,不知道净房在何处,有个宫女突然冒出来说要带我去找,结果越走越偏,我心生警惕,就找个由头溜了,本想着回大殿寻你们,但是大殿里已经没了人,我就在四处找,见到这里有人,这才找到你们。”
听了她这话,众人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无非是柳元莺自导自演了这出戏罢了。
已然知道这事败露后,柳元莺面如死灰,心里一片绝望。
偏殿里突然“哐”的一声响,把众人心思引了过去。
咦?里面还有人,莫非是柳元莺说的与虞家二小姐私会的那王家公子?
皇后给了身旁的黄公公一个眼神,黄公公领会后立马上前开门。
王岱中药要比虞风禾严重得多,被关在里面一直得不到疏解,此刻全然没了理智。
因为身上发热,他早就将自己的外袍褪下,只余留了一件白色的贴身里衣,就连里衣的领口也被他自己扯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膛。
受药物影响,王岱身体里像被虫子啃咬一样又痒又麻,指甲在裸露的胸口处挠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
听见有人开门,他疯了一样扑过去,抱住开门的黄公公就将他压在地上,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本来看热闹的贵女小姐们“哎呀”一声惊叫,纷纷拿手帕挡住脸,好多已经三四十的夫人也被这不堪入目的画面惊得一哆嗦。
黄公公吓得吱呀乱叫,死死地护着衣服,尖着嗓子放声大吼:“来人啊!来人!”
皇后被这荒唐的一幕惊呆了,在侍女的搀扶下连连后退几步。
不远处巡逻的侍卫听见呼救,连忙赶过来,把王岱从黄公公身上扯起来,然后死死地将他摁在地上。
发狂的人力气大得出奇,两个侍卫险些都按不住他。
黄公公从地上爬起来,连帽子也顾不得扶,屁滚尿流地往皇后面前跑。
“娘娘……皇后娘娘!您要替老奴做主啊!老奴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等羞辱!实在没脸再服侍娘娘啊!娘娘!”黄公公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好不可怜。
皇后又惊又气,大发雷霆。
“把这个疯子给本宫押下去!押下去!王德发人呢!看看他这好儿子干的好事,马上让他滚过来见本宫!”
婢女连忙替娘娘顺气,生怕气坏了凤体。
王岱身体被摁得死死的,不能动弹,只能难受得不断嘶吼。
这场面,堪称惨烈。
虞庭身为太师,表情还是镇定的,他察觉出王岱情况不对,朝着皇后一拱手:“皇后娘娘,王家公子这情形,怕不是普通的失心疯,依微臣之见,怕是要先请太医诊治一番。”
皇后气得不想再多看地上的人一眼,偏过头摆摆手,示意随他处置。
虞太师这才吩咐侍卫把王岱打晕,就近抬到偏殿里的榻上放着。
这边一片混乱,虞风禾那边倒安静得多。
她昏倒在地,姜止行盯着她的目光黑黑沉沉。
他纨绔的形象远近闻名,这个人不仅不怕他,还知道他忌讳什么,甚至直白的指出他父母如今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柔弱无辜。
既然当时都决定下水救她,那现在也不能让她在这儿自生自灭。
想到这点,他认命的叹口气,将不省人事的虞风禾一把捞起,然后扛在肩上。
她浑身衣服都是湿答答的,连带着姜止行肩膀手臂上的衣物也被濡湿。
他颇嫌弃地“啧”了一声,然后扛着她轻车熟路的绕到了一所较为幽僻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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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
为了掩人耳目,他没有去正门,而是到小门敲了几下。
没过多久,那扇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
“果真是姜世子,公主一听小门响就猜到是您来了。”来开门的侍女面容带笑,一点儿也不意外的样子。
看见他肩上还扛了个湿透的人,她很是惊诧。
“哎哟?这位姑娘是?”
姜止行扛着人往里面走:“去请个嘴上严实的太医来,动静小些。”
巧岚点点头,不再多问,立马赶往太医署。
裕昌公主正坐在廊前绣花,听见声响,漫不经心的抬头看过去,结果没想到见他扛着个姑娘过来,瞬间瞪圆了眼睛。
这小混球又干了什么?!
姜止行跟进了自己家似的,见姜来仪坐在廊道里瞪着眼睛看他,冲着她点点头就当打招呼了。
他熟门熟路的将虞风禾扛进了闲置的厢房,然后把她往床前一扔。
木制的地板被砸出沉闷的“咚”声。
这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动作让跟着进来的姜来仪眼角一抽。
“你就不能温柔点把人姑娘放床上?什么仇非得让你砸地上。”她没好气儿睨他一眼。
“湿成这样了上什么床,阿姐找人给她收拾收拾,我刚刚让巧岚请太医去了。”姜止行皱着眉头,拍拍自己被打湿的衣袖,表情很是不爽。
这洁癖毛病又犯了。
姜来仪白他一眼:“我那殿里替你备了一套新的,等会儿拿给你。”
说完扯着姜止行的耳朵往外走,还顺便叫了两个婢女进来给地上的姑娘换一套干衣服。
“那姑娘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干的。”姜来仪把新的衣服递给他,眉眼间浮现一点儿威胁的意味。
姜止行接过衣服,然后把事情粗略的和裕昌公主说了一遍。
姜来仪摸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这么说,这虞家大小姐被人给陷害了?我听说她平日里因为体弱都不怎么出门,上哪儿与人结的仇?”
姜止行冷哼一声,他怎么知道?再说,他可不觉得这病秧子是个省油的灯。
第一次在街上遇见她的时候就见她拱火挑事儿的本事很是熟练,指不定干多少回了,得罪几个人不挺正常。
不再想她,姜止行被湿乎乎的衣服黏得难受,急急赶姜来仪出去:“出去出去,我换衣服。”
裕昌公主“嘁”了一声,被她这弟弟从自己寝宫里赶了出来。
姜止行是她堂弟,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她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倒比对自己那几个亲兄弟要亲近得多。
这孩子心思深,从小就离了父母,独自在这吃人的皇城里摸爬滚打,慢慢长大。为了不引起她那昏庸多疑的父皇注意,平日装得不学无术,净干些无法无天的事儿,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这一路走来,下了多大的功夫。
十几年,皇城里他信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她就是为数不多的这几个人其中之一。
巧岚动作很利索,这会儿已经带着信得过的太医回来了。
李太医在她授意下,被刚给虞风禾换完衣服的侍女领着去了厢房。
巧岚凑上来,给公主汇报刚刚在太医署里听见的消息。
“什么!”姜来仪听完这个事,颇为震惊。
姜止行正好换好衣服,从寝殿里出来就看见他堂姐一脸的不可思议。
“出什么事了?”他看向刚回来的巧岚,询问道。
11. 东窗事发
巧岚又把事情简略同他说了一遍:“太医署那边虞太师也命人去请了太医,据说王大人家的公子发了疯病,冲撞了皇后娘娘和今日进宫的各位贵人。”
姜止行微微挑眉:“我记得他身体一向康健,没听说过有什么病史,怎么突然发起疯来了?”
“这……”巧岚有些难以启齿,“据说王公子当时衣衫不整,连黄公公都轻薄,这可不是疯得厉害么……”
姜来仪惊得下巴都要合不上了,她尴尬的笑笑:“连黄公公都轻薄,这…这确实是,病得不轻哈。”
姜止行听在耳朵里,心思却莫名转到了环在他腰上的那双手臂上。
他怎么觉得,王家公子的症状,和躺在厢房里的那个病秧子颇为相似?
只是她没疯的那么严重,只是轻薄了他,还没丧心病狂到对太监下手。
这时候,李太医拎着药箱从偏房出来,见她们几人都在一起站着,就过来和她们回禀虞风禾的情况。
“那姑娘服用了极少量的□□,这东西药性厉害,还好她入体不多,所以无甚大碍,微臣已经给她施针,解了那药力。只是她应该为了解那药性去泡了冷水,寒气入体,再加上本来就身体孱弱,因此一直昏迷不醒。”
姜止行了然,怪不得,原来是被下了药。
“那她何时能醒?”姜来仪问道。
李太医捻着几根胡子,微微沉吟:“今日有些困难,待明日应该会醒,只是恐怕这位姑娘要病上一段时间,不过休养得当的话,应当不会落下病根。”
“好,本公主偶感风寒,有劳太医来这一趟。”姜来仪微微点头致谢。
李太医是个聪明人,自然是明白了裕昌公主的意思。
“公主放心,您的风寒不严重,臣施了针,后面在送几副药来吃了便好了。”
“那便多谢太医了,巧岚,好好替本公主送李太医出去。”
闻言,李太医朝二人行礼告退,就随着巧岚离开了。
送走太医,她偏头看向姜止行。
“今日醒不了,那这虞小姐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放我这儿吧?”
姜世子把人放这儿放得痛快,但是却没想好应该怎么处理后续。
见他压根就没想过怎么和虞太师虞夫人解释这件事,姜来仪叹了口气,那还能怎么办?人都晕着,总不能找人把她抬出宫去吧?
只能她亲自去和虞家的人说了。
定定神,她吩咐下人点起灯笼,备好步辇,准备前往正殿。
差点搞忘了姜止行还在她宫里,她随即回过身嘱咐道:“我没回来之前,不许出去乱逛,就呆在这里。”
姜止行懒散地靠在廊前的柱子上:“知道了,怎么这么多话。”
这要死不活的劲儿看得裕昌公主浑身不舒坦,闻言又要去揪他耳朵。
皇后那边还没查出个结果,太医还在给王岱扎针。
正殿里柳元莺失魂落魄地跪在正中间,两侧都站满了人,对她的指责和鄙夷声毫不收敛的传进她耳朵里。
“一个官家小姐竟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真是给世家蒙羞!”
“那可不嘛,还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去构陷虞家二小姐的声誉,真不知道柳大人是怎么管教的女儿,教出这么个秉性……”
这些啐骂的声音也传入了一旁的柳岸南耳朵里,羞得他脸色铁青,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还有什么可反驳的呢?事实都摆在这儿了,这件事不祸及全家那都是祖上开恩,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处罚。
家门不幸啊,怎么就生出她这么个逆女!一而再再而三给他惹祸上身,早知一生下来便该送到庵里去!
虞云溪站在虞父虞母的身后,看着自食恶果的柳元莺,眼里是止不住的得意。
要不是她聪明,察觉到那宫人不对劲,如今跪在地上的就是她了。
这柳元莺是嫡女又怎么样?还不是斗不过她。
虞云溪再怎么都想不到,要不是被买通的那个倒酒的小太监不认识人,只知道要害的人是穿着紫色衣裳的,再加上她的女主光环让那小太监选中了虞风禾,这才使自己逃过这一切。
否则药效一发作,她又怎么有精力去分辨那个宫人对不对劲呢?
只能说,这次被误伤的虞风禾纯属就是遇见了无妄之灾,出门忘记看黄历,倒了血霉。
皇后坐在最上面揉着眉心,面色很不好。
过了半响,她偏头问贴身的婢女:“虞太师那边还没出结果?”
侍女微微躬身,摇摇头。
“本宫看太医署的那些太医是活得太滋润了,越活越没出息!”她重重地一拍桌案。
场上其他人顿时噤声,气氛凝滞。
好好的花宴被搅成这副模样,简直是有损天家威严,怪不得皇后会如此震怒。
“裕昌公主驾到!”
听到守门太监的这一声通传,皇后神色稍缓,抬眼看去。
“母后怎的如此大动肝火,是谁惹了母后这样生气?”
姜来仪笑盈盈地走进大殿,一眼便看见了地上跪着的柳元莺。
“呀?这是做什么,今天花宴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还跪着了?”
皇后问道:“你一向不喜欢参加这些宴会,今天怎么转了性,还来了?”
姜来仪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虞夫人,说道:“我是为了虞府的大小姐来的。”
虞夫人一愣,嗯?为了风禾来的?她何时与裕昌公主有了联系?
见虞夫人一脸迷惑,她解释道:“虞小姐前不久晕倒在我宫殿附近,许是天黑,我宫殿位置又僻静,竟然也没人发现,还是我身体不适,婢女去请太医的时候注意到了她,这才将她带回了殿内。太医来的时候顺便给她看了看,说是体弱气虚导致,今日恐怕醒不过来,因此我来同夫人说声,今日虞小姐就在我殿内歇息。”
虞夫人大惊失色,站起时险些被绊倒:“风禾晕倒了?这怎么会突然晕过去呢?平日在府里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姜来仪神色不变,安抚宽慰般开口:“这也是不能预料的事,太医已经看过了,夫人若不放心等会儿可随我一起回去看看。”
“那臣妇先谢过公主殿下。”虞夫人忙行礼道谢。
这时,虞太师带着两名太医踏入了殿内。
“回禀皇后娘娘,太医已经查出病症所在了,此并非是疯病,而是被下了□□。”
虽然早就能猜到是这个情况,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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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将事实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很多人吸了一口冷气。
花宴乃一年一度的大事,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出现这种不入流的污秽东西,还出了这么大的祸端。
这明摆着打了皇后的脸。
女眷是她请的,如今柳元莺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简直没将她这个一国之后放在眼里。
皇后怒不可遏,一把抓起桌上的果盘砸向柳家这父女俩。
柳岸南动都不敢动,直挺挺地挨了这一下。
众人噤若寒蝉,就连裕昌公主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一向明面上都很是体面的母后发如此大的火。
“柳元莺,你干得好啊,这种东西都敢带进宫来,要是再胆大妄为一点你是不是就要投毒弑君了!”
这话极为严重,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柳岸南急忙跪下:“皇后娘娘明鉴啊!小女虽然犯下大错,但绝无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还请皇后娘娘明鉴啊!”
皇后重重的冷哼一声。
一旁干站着的太医适时开口:“回禀皇后娘娘,王公子因为中药太深,又没有及时抒发药性,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恐怕……恐怕今后难以人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我儿子怎么了?”才匆匆赶来的王德发鼻头都冒着汗,闻言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都顾不上给皇后行礼,连滚带爬的上前揪着太医衣领怒吼,额角青筋都鼓了起来。
太医双手挡在面前,一脸恐慌:“王大人,我们已经尽力了啊,实在是令郎中药太深,身体已经被损坏了,哪怕是华佗再世也束手无策啊!”
王德发圆胖的脸骤然失去血色,身体晃当几下,整个人看着摇摇欲坠。
虞庭怕他一头栽倒在地,急忙扶着他。
“我……我就这一个儿子!你让我们全家怎么活!”他目眦欲裂,整个人还能站起来都靠虞庭扶着,他指着柳岸南的手指都在抖。
柳岸南无颜面对他,埋着头说不出半个字。
皇后冷静下来,她盯着一言不发的柳元莺,语气阴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柳元莺凄然一笑,抬起头直视着皇后:“臣女,无话可说,要打要杀随娘娘做主就是了。”
怒极反笑,皇后又坐在了椅子上。
“官眷家的小姐,打打杀杀多有失体面,既然王家公子因你到了这般境地,恐怕以后自主婚嫁都成了问题,那你就嫁到王家去吧,好好侍候夫君,来弥补你的罪过。”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神色各异。
事情都闹开了,两家定是要结成世仇的,如今却被指婚成了亲家,这柳元莺嫁过去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柳元莺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她不怕死,但是却害怕起了未来生不如死的日子。
“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她含恨,愤愤看着坐于高台的人。
“本宫一向是个慈悲的人,连只蚂蚁都不会踩死,更何况柳小姐这个大活人呢?”
皇后被她的反应取悦到了,让她干净利落的死,那不是太便宜她了?
“官眷自戕是累及家族的重罪,本宫劝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行事。”杀人不如诛心,皇后看透了柳元莺打的什么主意。
12. 那就替她点根蜡吧
如今,她连死不死,都不能自己决定。
柳元莺身体脱力,颓废的瘫坐在地上。
王德发被虞太师搀着,一双混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臣代小儿,谢娘娘隆恩。”他强撑着向皇后作揖行礼。
这件事处理的差不多了,虞夫人和虞庭说了风禾晕过去的事。
虞太师倒不怎么慌张,他宽慰道:“公主既然请了御医来看,想必没有大碍,公主内院我不便进入,你去即可,我先带着其他人到宫外马车上等你。”
虞夫人点点头,跟在裕昌公主身后前往她的宫殿。
虞风禾还昏睡在床上,姜止行坐在外面的院子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削着手里的木头。
木屑一点儿一点儿的落在石桌上,像蓬松的雪,不知不觉就已经攒了一小堆了。
“虞夫人,虞小姐就在里面房间躺着。”姜来仪带着虞夫人从正门那边过来。
虞夫人急匆匆往这里赶,一下子就看见了坐在门外的姜止行。
她一愣,顿住了脚步:“姜世子?”
他白天揍高达海的样子实在有些凶狠,虞夫人面上虽不显,心里却还有些发怵。
姜来仪走上前,此时这里没别人,她才冲虞夫人把这件事的真实情况讲给她听。
“虞小姐想必是被柳家小姐误伤,食入了一点点□□,所以晕了过去。不过幸好中药不深,太医已经替她解了这药性,还要多亏止行把她送到我这里来,方才在大殿为了顾及虞小姐的声誉,所以本宫才没有如实相告。”
虞夫人听到事实后又惊又怒,好一个柳元莺,居然还害了她的女儿!要不是公主和世子相助,她女儿今日怕是要被毁了一辈子!
她是个明事理的人,虽然姜家世子在众人眼中一向是个不着调的纨绔,但是今日他救了风禾一命,对她们虞家是大恩!这份恩情她一定会记住!
她郑重朝着姜世子和裕昌公主行了大礼:“臣妇多谢公主,多谢世子相助之恩!日后有用得着虞家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在能力范围内臣妇一定办到!”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有用的谢礼了。
姜止行坐着的身子一僵,微微怔愣。
这还是第一次有长辈对他毫无排斥嫌恶之心,如此真诚的给出这么重的承诺。
他站直身子,掩住略微慌乱的神色,垂眸应道:“虞夫人不必如此大礼,这是晚辈该做的。”
裕昌公主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惊奇,咦?怎么变乖了?难不成转性了?
“好孩子!我不多说了,来日邀你来府中用饭!”
虞夫人心里记挂着女儿,慈爱的拍拍他的肩,就往房间里赶。
姜来仪没跟着进去,站在他旁边略带调笑:“怎么,你这是感受到久违的母爱了?”
姜世子有些羞恼,硬邦邦的噎她一句:“管好你自己。”
公主眸子一瞪,作势又要去揪他耳朵:“小兔崽子你越发没大没小了!”
见到虞风禾后,虞夫人放下心来,同裕昌公主拜别。
姜来仪笑着送她出门:“夫人放心,明日虞小姐醒了本宫便派人送她回来,必不让她少一根头发。”
听出公主在开玩笑,虞夫人见到女儿无大碍后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臣妇忧女心切,今晚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姜来仪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独自坐在院子里的姜止行。
“我这堂弟自小就被强行留在了皇都,姜叔父他们远在边疆,路途遥远也很少来信。他不喜进宫,我又不能经常出去,所以从小就孤零零的,其他同龄人知道他父母远在千里之外,也不是真心将他当做世子。”
想起他小时候,姜来仪叹口气,面上显露几分无能为力的心疼,再度开口语气里就带了请求的意味。
“今日夫人对他没有丝毫偏见,足以证明您不是那种会被外界传言误导的人,我能看出来,他虽然面上没流露出来,心里却很是欣喜。所以我想拜托夫人,在宫外多照应照应他。”
当年姜家被迫搬离京城背后的事情虞庭略微同她说过,语气中颇为唏嘘。
虽然镇国公同虞家没什么私交,但是虞太师依然很是欣赏姜侯爷的为人处世。
如今姜世子又救了风禾,对他们家有恩,那把两家关系走的近些也无妨。
虞夫人思及此处,朝着公主点点头。
“世子和风禾一般大,都还是孩子,既然他爹娘不在京,那我们多帮衬着也是应该的。就算是住到我们虞府来,也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儿罢了,公主可以放宽心。”
姜来仪听完这话,双手交叠在面前,很是敬重地向虞夫人拜了一拜。
“有劳夫人。”
第二日虞风禾醒过来已经是申时了。
她睁开眼看见周遭的陈设和自己的房间完全不一样,一脸迷茫。
“系统?你又把我弄哪儿来了?我不会又穿了吧?”虞风禾在脑海里和系统联系。
总算等到她醒过来的系统白她一眼:“你想的倒美,这里的任务都还没动呢还想着再穿一次。”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脚一踩在地上,意料之外的发软,要不是人还坐在床上,恐怕整个人都得脸朝下的栽在地上。
身上无力,头也昏昏沉沉的隐隐作痛。
“你不是中药了吗?怎么泡个冷水还把自己泡失忆了?”系统看不下去她这一副不在状况里的样子,出声提醒。
哦对,她是中药了来着,泡完水上岸就晕过去了,那这里是哪儿?外面天光都亮了,晚宴肯定结束了。
她浑身都没力气,嘴唇也因缺水微微起皮。
“你昏过去之前只有姜止行在旁边,估计是他把你弄这里来的。”
系统翘着脚,他的意识和虞风禾连着的,虞风禾昏过去后他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姜止行?虞风禾眉头一皱,开始细细回想她中药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睡莲花香气很浓郁,她跟着香味儿找到了池子,然后撞见了姜止行,再然后……抱了他?!
虞风禾瞳孔地震,她想起来了,她把姜世子给轻薄了!
虽然最后她被甩开,稍微清醒点去跳了池子,但是很难不让人觉得她是羞愤欲死而跳水自杀。
姜止行不知道她中药了,会把她当成女流氓吧!
一想到这里,她悲愤的把自己砸回床上。
脸面不保,以后得避着点儿姜止行走。
许是听见了响动,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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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门被一个不认识的婢女打开了。
虞风禾偏头看去,和那个侍女四目相对。
“虞小姐醒了!奴婢去请公主!”
啊?公主?什么公主?虞风禾一脸懵,这给她干哪儿来了到底?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婢女一路小跑,从她的视线里跑远。
喉咙发干,她四周环视一下,没有看见茶壶。
“你倒是…咳,咳咳咳!”她欲开口挽留,结果没想到因为嗓子发干,一说话就开始咳嗽。
一咳起来就止不住,咳到胸口闷痛,苍白的脸又泛起绯红。
这个身子怎么越发病弱了?难道是因为她泡了冷水的缘故?
正想着,她眼角余光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姜来仪正和姜止行在弈棋,听见婢女来报,就停了手,往偏殿赶。
“虞小姐总算醒了,足足昏睡了十多个时辰呢,再不醒的话本宫怕是又要去请太医来了。”
为首的女子一身宫装,气质华贵,笑着迈进门,
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的。
进门后男子从她身后站出来,赫然是被她轻薄的姜止行的模样。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咳嗽,在虞风禾见到姜止行那张脸后一呛,又开始了。
“哎呦!快给虞小姐端杯水来润润!”姜来仪上前给她拍背顺气。
巧岚动作很麻利,没几分钟就端着茶壶茶杯进来了。
虞风禾咳得实在受不了了,接过巧岚递来的水就“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
站在一旁的姜止行凉飕飕开口:“你是几辈子没喝过水吗?”
一杯水入喉,干涸的喉咙舒服很多,咳嗽也被压了下去。
她把杯子还给巧岚,睨了姜止行一眼。
“你昏这么久试试?”
这句话的声音嘶哑到在场几个人一愣,就连虞风禾自己都呆住了。
那药把她嗓子毒坏了?
反应过来后姜世子没憋住,“嗤”的一声笑。
姜来仪速度很快的捅他一下,用眼神警告他,让他闭嘴。
虞风禾很快镇定下来。
“我这是在哪里?”她看向被那侍女称为公主的女子。
姜来仪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捡重要的和她说了。
虞风禾半响无话,要真是正儿八经冲着她来的她都不至于这么无语,搞误伤算怎么回事?
系统也觉得有点不对头,它翻出剧情线往前一天理了理,发现在那条原本笔直的主线上,有一根细小的支梢很明显斜着分出去了。
这个数据库里剧情线的变动,人为影响是不会让它被显示出来的的,除非是原剧情自动修复。
它有些严肃的跟虞风禾说了这个情况。
“你的意思是,原剧情开始自动修复了?”虞风禾问道。
“对,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更没想到它修复的方式是将对女主的计谋引到了你的身上。”系统有些汗颜。
虞风禾:“那感情我替她挡灾了?不行,我这个人记仇,这我得让她还回来,原剧情偏爱它的女主就算了,竟然拿我做挡箭牌,这我可忍不了一点儿。”
系统:……
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替虞云溪点根蜡吧。
13. 嘴上功夫不减当初
“虞小姐?虞小姐?”姜来仪见她听完这些事就开始发呆,有些担心她被吓着。
“嗯?”虞风禾从脑海里脱离,一回神就看见裕昌公主伸出手在她眼前晃。
啊,她险些忘了这里还有其他人,差点和系统聊嗨了。
经过她的讲述,虞风禾知道自己现在还在宫里,并且眼前的这个女子还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封号“裕昌”。
这个封号一听便是极为受宠爱的。
“虞小姐可饿了么?本宫吩咐她们去备吃食。”姜来仪关心地询问。
昏睡这么久,她确实是饿了。
她虚弱地扬起一抹微笑:“多谢公主。”
“哎,谢什么,用完饭我让止行送你回家哈,不然虞夫人怕是要着急。”
“什么?我送她回家?她自己不会走吗?”在一旁的姜止行瞪大了眼睛。
裕昌公主没理他,转身出了门,留下虞风禾和姜止行在里面大眼瞪小眼。
虞风禾看着姜世子的脸,又想起了她抱住他的场面,顿时老脸一红,转开了视线。
姜止行看见她的神色,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昨晚不抱得挺干脆的吗?怎么现在不好意思起来了?”他眉头一挑,故意把这事儿挑明了来羞她。
但是虞风禾这人遇强则强,脸皮可薄可厚,故意想让她难堪那还是有点难度。
看穿他的意图,虞风禾反骨上来了,破罐破摔般盯着他看。
“噢,那咋了,抱你一下你能掉块肉?一个大老爷们被抱一下咋了?”她语气平淡。
姜大世子被这话说得愣住了。
不儿,她一个闺阁小姐说话这么糙?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抱着的手都放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这话很无赖?哪儿像个世家贵女啊,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面色苍白的病弱小姐人畜无害的盘坐在床上,仰着纤瘦的脖颈抬头看他,然后一脸平静的启唇:“哦,那咋了,你破防了?”
语气淡定到让姜世子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他虽然听不懂“破防”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那大概率不是个好词。
姜止行气笑了,扭过头不看她,也不再和她说话。
虞风禾静悄悄一勾唇,姜止行这个人虽然面上装得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但是实际上他骨子里还是刻着世家公子良好的教养和几分傲娇。
被她惹生气了,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但是再生气也不过是伸爪子轻飘飘的挠人,哪儿有韵秋说的那么可怕。
被姜止行打到鼻骨骨折的高达海还瘫在床上,一张脸被包的像个粽子,此刻只能被小厮喂些流食。
要是他听见了虞风禾心里想的什么,怕是要气得下地来揍她。
虞风禾用完公主派人送来的吃食,换上了一齐被送过来的新衣服,就准备出宫回家了。
她虽然醒了,但是如太医所言还病着,全身都没有多少气力。
宫里不能坐马车,她只能破格坐姜来仪的步辇出宫。
姜止行不想送她回去,赖在殿里不走,但是被自己堂姐派人给撵了出来。
拗不过堂姐的命令,他只得在步辇旁边跟着慢悠悠的走。
步辇上的人裹着一件厚厚的斗篷,偶尔还咳嗽几声。
姜止行偏头看她一眼,撇撇嘴。这斗篷加了绒,怕是宫里过冬下雪才用得着的厚度。
如今都四月了,他堂姐怕这无赖病秧子在路上受了风,走的时候硬要她穿上。
但是这该咳不还是在咳,又不是因为天气才生病的。
“姜止行?你怎么还没出宫?”
走了没多久,他们突然遇上了刚下宫学的一行人。
虞风禾窝在步辇里半眯着眼,看见他们突然想起原书的设定。
这本书原剧情里世家子弟是要和皇子们一起上宫学的,姜止行按身份应该也要去,但是原书里姜止行在幼时就死在边疆了。
此时她还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活到这么大的姜止行不用去。
看对面这些人的反应,他也不像是今天才逃学,倒像是一直都没去。
姜止行看起来很不想搭理他们,耷拉着眼皮,都没正眼看对面的那些人一眼。
抬步辇的宫人将步辇放在了地上,蹲下朝对面的人行礼。
“三皇子、六皇子、九皇子金安,各位公子见安。”
虞风禾默不作声的打量对面的这一群少爷,昨日只在皇后宫里看见了她亲生的三皇子和六皇子,这九皇子是哪位?
站在姜晃和姜鹤身旁身穿紫色锦袍的男人略略抬手,让宫人起身。
“不必多礼,起来吧。”
虞风禾猛然瞳孔一缩,微不可察的把头垂了垂。
这声音不是昨天假山里面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吗?!
虽然昨天他的声音因情动听起来稍微哑了点,但是音色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姜止行敏锐注意到了她的反应,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对面的九皇子姜斯年。
“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怎么坐着裕昌的步辇?”姜斯年把目光投向了没动静的虞风禾。
一旁的姜晃倒是对她有印象,开口解释道:“这是虞太师的嫡女,好像…叫虞风禾?昨日跟着虞夫人去给母后请过安,听说晚上身体不适,被裕昌接到宫里歇着了。”
虞风禾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抬起头,一脸虚弱地开口:“给三位皇子请安。三皇子好记性,正是臣女。”
一开始率先开口问姜止行话的那位公子见姜止行理都不理他,憋了气又质问了一遍。
“姜止行,问你话呢,耳朵聋了?”
姜止行掀起眼皮冷冰冰的望着他,还是不开口。
旁边的几个皇子也没有出声制止,饶有兴味的站在一旁看着。
虞风禾在现代就浸淫宫斗剧多年,这种小场面她一下子就看得出来是个什么情况。
姜止行是镇国侯的儿子,而镇国侯被皇帝忌惮疏远,因此皇帝的这几个儿子也很是不待见他,但是他们自恃身份贵重,不会蠢到轻易在明面上去针对他。
不过底下人揣摩到了他们心思,就见风使舵,出来给姜世子找不痛快了。
姜止行自己恐怕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压根都懒得和对面那蠢货动嘴皮子。
没人理他,这让那公子很是不痛快,于是就打算从他身旁人的身上下手,把矛头转向了和他一起走的虞风禾。
“你和虞家大小姐一起走,莫不是想着自己爹娘离得太远庇护不了你,就打算去巴结虞家,给她家做上门女婿?”
虞风禾:???她又招谁惹谁了?怎么这都能扯到她身上?
一直静默不出声的六皇子姜鹤见此情况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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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声蠢货。
找姜止行的麻烦他乐见其成,但是扯到虞家身上去做什么?虞家这女儿被虞太师和虞夫人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也是这蠢货能随意攀扯的?
姜止行见他如此肆无忌惮,简直和昨天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高达海一个死样子,脸色慢慢阴沉了下去。
姜晃对他似是要打人的模样瞧得明白,心中暗喜,要是姜止行当着他们的面都敢动手,那今天他是出不了这宫门了。
虞风禾看出身旁站着的人手上开始蓄力,又要像昨天那样简单粗暴的动手,不由得轻轻叹口气。
究竟还是太年轻了,一点都沉不住气。
今天几个皇子都在这儿,他要是真动了手,一不小心让哪位脸上带了伤,恐怕剧情都还没修正到他身上,他就得先走向早亡的设定了。
她伸出右手扯着姜止行的衣袖,微微拽了拽。
姜止行侧过脸看着她,眼里的凶意都还没收回去。
“扶我一下,我身上没力气,站不起来。”虞风禾好声好气的同他说话。
姜止行嘲弄般开口:“怎么,你还要起来给他们行个礼吗?”
袖子被坐着的人猛地一扯。
姜止行腹诽道,这手上不挺有劲儿吗?还要他扶什么。
面上虽然不耐烦,但他还是顺从的把左手小臂抬了起来。
虞风禾手自然的就搭了上去,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
裕昌公主要比她高一些,身上穿的这件斗篷坐着看不出来,一站起来底部都垂到了鞋面上。
“这位公子,因着三位殿下在这儿,我本不好说些难听的话,但你越发不成体统,看见一男一女走在一块儿便要想些龌龊不堪的东西,还好意思说出来,也不怕脏了殿下们的耳朵。”
虞风禾端着一副柔弱清正的模样,开口就是骂。
在场的人懵了,震惊的看着她。
姜止行也一脸讶异的看着她,眼瞳里的怒意不见踪影,只剩下了惊奇。
她还在滔滔不绝的输出:“我同姜世子走得近与否与你何干?我瞧见你刚下宫学,怎么,宫学的夫子就不讲授君子之理?君子自难而易彼,这种浅显的道理想必不用我再来给你讲授一遍了吧?”
那个公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被一个弱女子给斥责了,他竟一时找不出半句圣人之言来驳斥回去。
想来想去,他只生硬的憋出一句:“古人云,男女不可同席,你二人同行,已然是逾矩之举!”
这种老封建的话险些让虞风禾笑出声,事实上她确实也面上带笑。
“昨日花宴,圣上和皇后娘娘尚且坐在一起,百官也同女眷们坐在同一大殿上,你说古人云男女不同席,可是在讥讽圣上和娘娘的这番安排不妥当?”
此话犀利且无可辩解。
旁边的三个皇子闻言,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那个公子察言观色的本事显露出来了,他猛地跪在姜晃他们跟前磕头认罪:“殿下,殿下恕罪,我绝无犯上之意啊!”
虞风禾巧妙的把话题转移到了男女同席的问题上,还带上了皇帝皇后,逼得他不得不跪地认错。
姜止行盯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多少流露出一些敬意。
那日街上初见,见她也是这般把周权耍弄的团团转,便知道她嘴上功夫厉害得紧。
如今再战,这本领不减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