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铁,人在冬城,模拟器重返乐土》 Art46: 星间漫步的小调 “阿~波~尼~亚~” “在这里大声说话会有回音呢!” 蓝紫色头发的妖精小姐戴着只有一个头盔的太空服,像个孩子一样欢快的漂浮,游曳在这片由忆质构筑的海洋里。 “爱莉,安静一点,别做让别人困扰的事情。” “这里毕竟是梦境和现实的连接处,它比看上去更脆弱,我们必须要小心一点……” 修女大姐姐话还没有说完就头疼的捂住了脸,她看见那只调皮的妖精轻灵的原地起跳,开始在半空中用那些忆泡编织出五光十色的液面光幕。 “阿波尼亚,你看你看!这些泡泡相互触碰还会融合到一起诶!” 现在是,掉色妖精小姐??的魔法时间! 看着她这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一向沉着稳重的阿波尼亚也不禁笑了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作为侵蚀之律者的爱莉希雅是他们这些数据态生命体的造物主。但很多时候她都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美好,纯净让人下意识的想要宠爱她,守护她的快乐与幸福。 “好啦,爱莉,快点下来。” “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凯文他还在等着我们的场外援助呢,等一切结束了我让他陪你在梦境里逛逛,怎么样?” “嗯…也不是不可以?等到见到他之后我要让他给我准备一些忆质样本,这样在乐土里大家也有泡泡海玩了,就这样??” 爱莉希雅被说服了,她从泡泡编织的摇篮里高高跃下,然后乖巧的站在阿波尼亚的旁边。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可是个大工程哦,阿波尼亚你确定自己准备好了吗?” 阿波尼亚没有立刻回答她,修女小姐的眼睛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我们动作要加快一点了,爱莉,我隐约看见了某些不怎么美好的画面。” “在这颗行星的梦里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虽然我知道他一定会化险为夷,但无论如何,我都想让他轻松一点。” 听到这句话,爱莉希雅那张漂亮的小脸上也浮现出了短暂的阴影。 “他是我们的,没有人能在我们的注视下伤害到他,没有人…我绝对不允许……” “动手吧,阿波尼亚,我会调取整个乐土的数据能量来为你充能,你要做的是把〈戒律〉延伸到梦境里和他的〈秩序〉发生共鸣。” 当妖精小姐成为拔出选王之剑的君主的王妃,她不再相信梦想和童话,为了那个人的幸福她能够牺牲太多东西,包括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至于阿波尼亚…… 修女自从明白无论是信仰的神明还是生存的境界都只是箱庭的一页时便无可避免的陷入了癫狂。 如今她还能保持住理智,拥有自由的生命全都是那位英雄的功劳,她开始以他为信仰……这可能也是阿波尼亚执着于让王凯文穿主教服的原因。 阿波尼亚闭上了眼睛,超出凡人理解的精神力量在延伸,将这颗虚实交替的行星包裹。 哪怕她实质上只是侵蚀之律者仿造另一个世界真物的赝品,但在这种程度的加持下她能做到的未必会比“真正的阿波尼亚”少。 谁说赝品就超越不了原典? 区区神话,我现在就击碎给你看! 当她的精神力突破第三层屏障,到达名为“流梦礁”的地界,阿波尼亚触及到了王凯文以秩序星神名义下达的律法。 按照梅的要求,她的意志会在这里蛰伏,等候着这里的律法因为他的调动而脆弱。 等到那个时候,阿波尼亚将和现实中的爱莉希雅里应外合,将整个匹诺康尼化作侵蚀之律者支配的侵蚀乐土二号来为他铺垫通往胜利的道路。 除了电子世界,还有比梦境这种多意识空间更适合侵蚀之律者孵化的地方吗,你看看旁边这只爱莉,来这还没多久呢,就因为摄入太多的忆质能量连大腿都肉了一圈…… “像我这样飞花般的美少女是不会因为暴饮暴食长胖的~不许诽谤我!”(你也知道你这是暴饮暴食啊……) 经过漫长的布置,阿波尼亚终于在梦境里植入了戒律的种子,它会在之后的时间里汲取混乱的忆质能量供养“天使爱莉??”。 如此,王凯文同学的后援团队静候佳音。 另一方面,阿波尼亚悄悄给爱莉希雅准备了节食减肥的计划,并且悄悄用〈戒律〉限制了这只妖精小姐的熬夜加餐。 —————— “我要成为盗取火焰的人。” 星期日面带微笑的站在帷幕的后面,他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等待出嫁的姑娘,脑子里全都是不清醒的想法。 他早就准备好了,却因为紧张或是激动而有些举措不安,甚至有些束手束脚。 毕竟没有什么生物在面对死亡时还能保持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帷幕拉开,星期日看见舞台的中央放着一台华贵而精美的管风琴。 原本的设想里,他试过用钢琴演奏这支曲子,但思来想去还是认为只有管风琴才更匹配秩序力量所带来的宗教氛围。 尽可能保持步态的稳定,不让观众们看出自己的虚弱,于是短短几步的距离长得好像人生。 当他终于在管风琴面前坐下的时候,星期日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和舒适。 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按照预想中试弹了一段小步舞曲用来炫技——他需要节省些体力来应对马上将要到来的挑战。 星期日的记忆力一直不太行,回忆起梦境里那支刻录在唱片上的音调,他深呼一口气。 〈扰乱世间者不得存留,贪婪者无应苟活;狡诈多变之混沌,是之为宇宙秽尘废埃也。〉 (??1 - -·??6 | ??6 1· - - | - - - - ‖?? " Secréiat Ineional es mpers"。1894-193 手指因为有幸奏响这崇高的乐章而喜悦的颤抖,但作为演奏家的素养令他强行命令自己的身体冷静下来,就好像之前他命令那些傀儡一样。 “「秩序」的太一仍守护众生的时期着实闪耀,祂神迹拂过之处,总有天外合唱班的歌声渺渺,那些音符呈现立体的纵向排列——而其组成的圣歌,即是祂自己的声音。” 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时而激昂,时而哀婉,它们全都建立在星期日压榨自我,献祭一切的基础上,这是一支神圣的歌,这是一首泣血的诗…… 赞颂吧,庸庸碌碌的世人!赞颂吧,浑浑噩噩的众生!万象新天,理应听我调律! 此即是——天外大合唱! 台下的观众在乐声中如痴如醉。 很可惜,这里的“如痴如醉”不是简单的形容词,它具有写实的意味。 这些人们都眼中满溢着狂热而信仰的光,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位瘦削的演奏家,而是传递神谕和福音的上界使者。 【齐响诗班·多米尼克斯】 这尊秩序的将领不会真正的死去,只要有人还信仰着独一无二的律法和共鸣,他就能够从无尽的荒原里升起,如那天空中最伟大的星体。 星期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驾驶着新生的齐响诗班,他越过被支配的人群向着观众席上的王凯文掷出指挥棒。 “来吧,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与我战斗。” “将我这驳杂不清的满是污浊和亵渎的余党用你那至高无上的力量撕碎,或者陨落于这无可违逆的旧时代之下!” “来!我的敌人,我的同道!到我身边来!向我证明你比我更适合带领这些人们走向明天!向我证明,你拥有保护这个世界的力量!” 没人知道的是,看上去气势汹汹的星期日在齐响诗班的包裹下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他的身体上遍布大大小小的裂纹,如同被摔落在地的瓷器。 这是代价。 这是他这个蝼蚁试图以凡人之躯引动整个匹诺康尼的秩序命途能的代价,是“伊卡洛斯”直视太阳不可避免导致的失明。 而面对着星期日这看似是在耀武扬威实际上更像是在求死的挑衅,王凯文并没有感觉意外。 他虽然看不穿齐响诗班内部星期日的具体情况,却能够通过〈丰饶〉读取周围游离的命途能,从而知晓这个男人现在有多么虚弱。 “既固执又愚笨。” 如他所愿是不可能的,无冤无仇王凯文还真没把周天哥给当场剁了的想法。 更何况,他早就做好准备了,他算到有这么一天某个不要命的秩序行者会选择放手一搏。 还记得之前他第一次见到星期日说了什么嘛? 没有给星期日反应的机会,一只有力的手化掌为抓,从前到后把齐响诗班打了个对穿。 “这都是你的错,星期日。” 说着意义不明的怪话,王凯文握住了这个人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然后手掌用劲,大力挤压,完成了简单粗暴的心肺复苏。 “〈请〉,遵守纪律。” “梦境里不存在真正的死亡!” 伴随着这话语,星期日再熟悉不过的〈秩序〉逐渐加载在他的身体上,只是这一次那力量上带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他作为人类的本能在抵触着那个看上去温柔无害的“请”字,但最终还是不能违逆。 Art47: 仙舟风格? 一出癫狂的剧目,一支歌颂不可名状神明的曲子,台下观众身上发生的异变,透过落地窗打在红地毯的扭曲影子…… 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 这就是太一死去的世界。 很无趣是不是? 让我们换个冰蓝色的特效,随着晶体破碎的清脆声音,自他脚下踏足之地蔓延的金色繁复纹路交织成一幅壮丽的画卷。 “星期日,等你到了现实,别忘记向所有看见你的人说——是仙舟苍城的〈玄黄将军〉大发慈悲救了你一命。” “你要是愿意去罗浮丹鼎司挂号也行,到前台报我的名字可以算你医药费报销。” 王凯文笑着,他很喜欢星期日这类人们俊俏的脸庞上浮现出迷茫和惊恐的表情。 毕竟,光是看着美丽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就觉得对健康有好处呢~ “有病得治啊,小朋友。” 他这么说着,星期日感觉一阵劲风擦着耳朵边过去了,还有些刺痛。 这一记直拳,凭借绝对的力量轰碎了构成梦境的忆质,让星期日在无边恐惧中朝着现实下落,直到跌倒在白日梦酒店大厅的真皮沙发上。 “哟,欢迎欢迎。他宝贝的,今天才出门就撞上了这么一条大鱼,什么好运气。” “喂,那个带鸡翅膀的帅宝,看过来。听着,马上我问你答,要是你说的和我知道的不一样,我就他宝贝的一枪爱死你。” 戴着粗皮帽子的牛仔咧着鲨鱼牙,用和画风不同的夸夸语音包叫住了还有些懵的星期日。 好吧,如果那把光子左轮没有指着他的脑袋,星期日可能会觉得这位猛人可以更和善一点。 “你问吧。” 星期日一边答应下来,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的环境,找寻着破局之法。 谁能想到呢,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家伙都在这儿等着他呢! 隔两个休息区坐着那位危险的自灭者,她特意降低了存在感,可那把标志性的刀具出卖了她。 吧台那边是星穹列车的领航员女士还有那个粉毛小姑娘,再往旁边走是被家族着重标记的持明族,疑似某位仙舟的大人物。 原谅星期日见多识广,他一眼就看出那个青色装束的青年手上抛着的是仙舟联盟的结盟玉兆。 牛仔放在上衣口袋的那颗子弹也大有来头,星期日知道那玩意儿只要用了,全宇宙的巡海游侠就会像闻着血味的鲨鱼一样向着目标点冲锋。 不是,你们真的是来度假的吗? 我怎么就怎么看怎么觉得你们实际上是一群打着度假名头来这里找事的暴徒? 这种规格的火力……逆天。 不说别的,要是没有秩序或是同谐庇护,这些无名客把匹诺康尼这个星域犁两遍都够了,就算同谐家族要来兴师问罪也得是秋后算账,巡猎派系最多给他们帮星期日收尸的机会。 汗流浃背了,朋友。 (╥_╥) 没事,债多了不愁,之前和王凯文对打的时候星期日还看到丰饶孽物,繁育虫群和智械帝皇余孽的影子呢,对比那叁终极天灾,现在无名客带给他的压力也就那样。 对,就是这样,星期日麻了。 他看向白日梦酒店大堂的吊灯,哦,这里没有吊灯是完全镂空天窗的结构,从这里往远处看能看到现实里的匹诺康尼大剧院。 从梦境里渗透到现实的忆泡在灯光下汇聚成如海洋一般广袤无垠的风景,空气里还弥漫着上好咖啡和橡木酒的味道。 可是在这种环境下,星期日却被人用枪指着头,只要人家一个不顺心他的脑袋就要搬家啦,现在的他可算得上手无寸铁的弱男子。 “那我问你,我问你…那我问你…” 波提欧有些语无伦次,因为他看到星期日身上有着一个很奇妙的图案,当然印的地方也很微妙。 那是仙舟联盟那边传过来的花纹式样,准确的说这图案是某个人的象征——帝弓天将之一,罗浮前任持明龙尊,罗浮丹鼎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药尊者”,那位救死扶伤的“在世玄黄”。 嗯,要是细究起来,在丰饶民那边这图案也有很高的威望,他们称呼那位大人为“药王神子”,能够为了一个无从考证的传说悍不畏死的献上心脏。 这图案其实不稀奇,在那个年代许多人相信把“琼华”两个字写在身上能百病不侵,甚至觉得靠着这个花纹就能够压制魔阴身。 哪怕是波提欧认识的故人都有信这个东西的,这在巡猎派系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但是! 这绝不是你星期日把著名的〈玄黄徽记〉画在小腹上的理由!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好奇怪好吧!!!你是变态吗?一个男人在小肚子上面用金色漆印精心描摹这种东西?! Σ(??д??|||)???? 波提欧表示自己看不懂,并且觉得大受震撼。 他没有想过家族的话事人会是仙舟联盟某位大人物的粉丝,甚至狂热到这种地步。 而且看样子应该没救了。 星期日顺着鲨鱼齿男人纠结的目光向下,然后看见了自己那熠熠生辉的小腹,他也沉默了。 金绿色的轴对称花纹,既像是植物枝叶又像是流云,在仙舟人的艺术里有称这东西叫“忍冬纹”的,听说还是什么有关于〈丰饶〉的传统文化。 它现在很惟妙惟肖的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爱心的图案,不偏不倚印刻在星期日因为衣衫不整袒露的小肚子上,在他那洁白如雪的皮肤衬托下散发着奇妙的魅惑力。 哦,他星期日现在穿的是那件露腰的演出服啊,理论上是为了扮演当初某位天外合唱团唱诗班的少年来着,嗯,具体形象就是那种会被神父着重关照的美少年。 让我们再,搭配小腹上的〈玄黄徽记〉纹饰品鉴一下,好好好,这下连星期日脸上那惊恐的表情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丹恒悄悄的移开了视线。 作为一名血统纯正的新时代持明族青年,他对于这种不良风气表示严肃批判。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唔……” 星期日哪里不明白他们在看什么,虽然他尽力的试图用手抹掉那个不雅的满是歧义的印记,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毫无作用,它像是长在了他身上,完全不可除去。 累了,放弃吧。 迎着那些记者的摄像头,这位橡木家系的家主大人年纪轻轻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天知道这些该死的狗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都不敢想明天的“折纸小鸟报”会有多么炸裂的标题,完了,全完了。 “呵呵,哦呵呵呵呵……” 星期日崩坏的笑了,他不闪不避的看向波提欧,那双原先神采奕奕的眸子如今已是满怀死志。 把头靠近牛仔那根冰冷的左轮枪管,他像个傻子一样如释重负的闭上了眼睛,视生死于无物。 “来吧,往这里打。” “我等的有点心焦了……” …… “嗯哼,这不是我的老朋友星期日先生嘛,怎么几天不见就这么拉了?” 好幼稚好欠揍的话。 星期日抬起头,看见一簇十分张扬的金毛靠了过来,那人睁着标志性的三重眼,微微一笑,像是在嘲讽他。 砂金走到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面前,他的眼角还画着有亮粉的眼影,整个人看上去既嚣张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妖艳。 “这位朋友,不妨给我个面子。” 他这么说着,然后就看见发愣的波提欧。 “公司狗?!” “通缉犯?!” 对上眼了,还好这里不是以太战线的会场,不然星期日都不敢想两人接下来的战斗会有多酣畅淋漓,那必是刀刀烈火带暴击的。 波提欧迅速的掏出第二把枪,星期日和砂金,一人用一把指着脑袋,公平公正。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会在这里?这家伙,和我们公司有仇啊。” 砂金苦笑着看向星期天。 “不是,你当时也没问啊!你突然就靠过来,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展示作为公司高管的人脉资源呢。” 星期日哭笑不得,只能压着嘴角带着八字眉。 “现在,我问你们两个答,可以互相补充和挑错,但要是有不同意见,呵呵。” “他宝贝的,今天还真是好收成。” 波提欧缓过神,也不打算和他们多念叨,直接按自己脾气问道: “你们两个谁看见王凯文了?” “列车组找他。” 砂金和星期日对视一眼,然后都开口回答: “不知道,不清楚,没见过。” 随后二人便是一副坦然的样子,仿佛波提欧刚刚提到的那个名字完全不存在。 这是他们的默契,是曾经同台女装出道,英雄惜英雄,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我推心置腹,岂能相负? 冥冥之中,远在几个星域之外的刃隐约感觉到和他一样的“受害者”人数还在增加,点刀老哥在临时据点的沙发上翻了个身,又一次失眠。 (; ̄д ̄) 很没有理由的,《仙舟爱情故事》在匹诺康尼的舞台上依旧能畅销,也依旧黑色幽默。 Art48: 善后处理工作 “不错,碍事的人处理掉了~” “我还以为星期日他还能有点出息,没想到还是老三样,拿那个破〈齐响诗班〉当个宝贝——至少也得是全盛时期的〈无限夫长〉才够看嘛。” 花火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慢条斯理的起身,然后沿着台阶向他走来。 “他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全身被秩序力量倒转侵蚀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到聚合失落的齐响诗班,这种事情让我来做也未必能做得比他更好。” 王凯文摇了摇头,满脸笑容的对花火说着。 “嗯哼,如非生死搏杀则得饶人处且饶人,很有仙舟人的行事风格……” “但我不觉得你王凯文会这么大方。” 少女突然失去了踪迹,再看时已经凑到了他的面前,那一双桃粉色的眼睛里洋溢着戏谑。 “啊,谁知道呢。” 王凯文面色平静的向后退了半步,让快要突到他脸上的花火不至于真的撞上来,顺便把他们之间的距离腾出来让给另外一个人。 “喂喂喂,请离他远点!我可不允许我家孩子和不三不四的家伙混在一起,会学坏的。” 黑塔如同护崽的母鸡一样以近乎瞬移的速度横拦在王凯文和花火面前,她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位假面愚者,仿佛这家伙是个危险的实验样本。 “哦哟哟,这位女士是……” 花火也不觉得有什么关系,反而趁机揶揄道。 “啊呀,我知道了!原来是王凯文小朋友那痛惜芳华早逝,岁月不再的老母亲啊~怎么啦,因为年轻的女孩子靠他太近,吃醋了?” 相当有雌小鬼气质的发言,完全是本色出演。 “别胡说八道,愚者!如果你不想被虫群的利爪撕碎的话,我奉劝你注意一点用语文明。” 黑塔皱起了眉。 “急了?你的念头完全写在脸上呢,我估计连周围没有脑子的惊梦剧团都能闻见你身上那快要溢出来的雌性味道,哪怕你这具身体是人偶。” “话说回来,科研类天才的中年危机有这么厉害吗?居然能够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起非分之想——啧啧,真是有够扭曲的。” 花火没有为黑塔这明显的威胁动摇,反而更具有挑衅意味的又往前走了一些。 “那又怎样呢,多管闲事的小姑娘?” “只要是我黑塔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不论理由,不论过程,不论代价。” 黑塔在愤怒的极致中,突然平和了。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了,我绝对不会再一次失去他,绝对不会……” 她回头看着王凯文的脸。 在这温婉的笑容中体现出的占有欲近乎凝结成实质,暴走的冰属性命途能甚至让周围气温都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嗯,怎么看她的思想都有问题。 “所以,你这位天才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吗?” 花火失望的摇了摇头。 “以凡人之躯容纳虫皇意识的确很了不起,但如果再不赶紧断绝连接的话……你距离成为只知道〈繁育〉的疯子没有多远了啊。” “你在说什么?” 黑塔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快点动手啊,王凯文,我相信你还没有混沌到那种地步…额…至少也该是纯爱吧。” 花火不耐烦的移开了眼睛,作为导演早就习惯了狗血的八点档家庭剧,现在她只想让剧情发展的更有效率和意义。 “失礼了。” 王凯文从背后抱住了黑塔,运转〈秩序〉的力量为她驱散精神上的污染。 人偶小姐一开始还有反抗的动作,但意识到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是他以后逐渐放弃了挣扎。 “真是个坏孩子呢……” 这话语的声线是很有特色的多重立体音,毕竟这具人偶承载的精神不止一位,因而语言模块发生叠加故障也是在所难免的。 得亏他认识爱莉希雅(侵蚀之律者),对于处理这种意识类异变格外的有经验,否则若是放任不管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大功告成。” 按下人偶脖子后面的重启键,黑塔那混乱的眼睛也恢复了清亮,不再满是阴霾。 “我感觉好多了,塔伊兹育罗斯呢?” 不愧是黑塔,也不在乎花火这个外人,她放松的靠在王凯文身上,若无其事的问道。 “母亲她现在和我在一起。” “虫群已经为她构建了新的意识容器,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以相对完整的状态回归了。” 王凯文在半空中具现出繁育星神等比例缩小的虚影,她在他那星神级别的能量供养支持下已经不再虚弱,比沉睡更像是在蜕变。 “挺好的。” “王凯文,友情提示,你家黑塔之前只不过是被放大了相关情绪,别把她想的太单纯。” “注意安全呀~” 花火吐了吐舌头,坏笑着说出了实情。 “愚者,你如果实在不会礼貌的话,我完全可以让你永远说不了话,一劳永逸。” (╬ ̄皿 ̄) 黑塔女士今天也是友善且和蔼呢。 —————— “所以,有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 小小的瓦尔特坐在大剧院外面的花园里,无聊的摆弄身上那件公主裙的裙角,两只小腿荡呀荡,软萌的脸上满是小孩子的忧郁。 年龄不到所以不能入场什么的,真是够了。 她可是大人! 是货真价实的成年人! 只是由于被奸人算计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她能有什么办法嘛。 “哼,要不是本小姐心胸宽广,大人有大量,现在就用岩之律者的力量捏一颗黑洞,把整个匹诺康尼吸进去~” 如你所见,外表的变化映照在内心,表现为心智的低龄化和行为上的幼稚化。 这么长时间过去,瓦尔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新身份,开始用萝莉的思维来看待这个世界。 当然,这也不错,至少老杨在变身状态下受到的心理创伤会延迟结算。(我都不敢想等她变回去会有多崩溃。) …… 言归正传,瓦尔特的大冒险还在继续。 她顺着花园的路线一直走,终于还是进入了某个迷宫,在即将被惊梦剧团抓走之前,小瓦尔特遇到了新的朋友。 一只胖乎乎的折纸小鸟。 比起那些花花绿绿的妖艳贱货,这只鸟儿显得格外的朴素,它的红色羽毛既干净又整洁,仿佛一只等待贩卖的毛绒玩具。 宝宝,你是一盒草莓大福~ “你也迷路了吗?” 善良的瓦尔特向它询问道。 “啾?”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折纸小鸟发出了一大串普通人听不懂的叫声,但这难不倒我们聪明的杨小姐。 “你说你好像是来自别的世界?” “今天早上正在和同伴们对抗偷走鸟蛋的绿色猪头,结果被弹弓弹射到了不认识的地方?” 律者自带的翻译功能,很奇妙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瓦尔特就是能听懂。 “那么,我该怎么帮助你呢?” 她友善的选择提供帮助。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请我去寻找一盒金枪鱼罐头?” “用它可以召唤无所不能的神鹰大人,它可以带你回去?” 这又是什么鬼啦!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折纸小鸟兴奋的蹦起来,窜到了瓦尔特的肩膀上,它亮晶晶的小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 “这也太乱来了吧?” 杨小姐虽然觉得很困扰,但因为自己那老好人的固有设定还是出于礼貌接受了这奇怪的委托。 “可是没有钱,我们应该到哪里去才能找到金枪鱼罐头呢?” “梦境里的罐头应该也没有作用吧?” 瓦尔特知道,梦境里的食物都是用忆质捏造的虚像,虽然也可以尝到味道,但本质上只是一团压缩忆质,不存在真正的进食行为。 想要满足大红(那只奇怪的折纸小鸟)的委托要求,她还得想个新办法才行。 但是她现在还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弹弓可以穿过世界屏啊,当年她过来这个世界都是靠着“无良金方块”的力量才得以无伤越过世界尽头的。 难不成第二神之键千界一乘在别的世界还有其他的变种? 不对吧,好像涤罪七雷才会变成弹弓……而且谁家正经弹弓会拿可爱的鸟类生物作为弹药啊! 异世界真的是够了。 瓦尔特,现在回答我…… “鸟为什么会飞?” “它们自己说是被那个弹弓弹出去的!” Art49: “黄金”的时刻 小瓦尔特的主线任务还在继续。 很顺利的跟随“莫名其妙变得友好起来的”惊梦剧团找到了通往筑梦边境的道路,她从高楼大厦间飞檐走壁,终于来到稍微有点人烟的地方。 久违了,自由的空气。 相比于在大剧院被迫营业或是被囚禁在奇奇怪怪的房间里,如今可以无拘无束的在街道上漫步——简直可以称得上享乐。 “啾啾啾,啾啾~” “是呀,你也觉得现在的氛围很美好吧,大家都能够快乐的玩耍,不必为了明天忧虑……” 听着肩膀上小胖鸟的鸣叫,瓦尔特笑道。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你说在你的家乡,鸟儿们会用星星来给每天的生活表现打分?只要累积三颗星就能获得神鹰大人奖励的食物或者道具?” “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 “啾啾啾啾~”(除了绿色的猪头以外,家乡那里什么都很好,猪头好可恶。) “只要没有讨厌的绿色猪头就好了?” “嗯……虽然我现在还是不能理解你说的绿色猪头是什么,但抢走鸟类视做孩子的蛋来作为食物果然还是觉得有点过分啊。”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家乡的战争还没结束吗?你需要赶紧回去支援同伴,嗯…我知道了。” 萝莉杨皱起了小小的眉,再次表示自己愿意帮助新朋友找到金枪鱼罐头,送大红回家。 “流萤,那里有个孩子诶,她是不是迷路了?” 当走过某个十字路口边的甜品店的时候,瓦尔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快步跑开,但碍于这副模样的五短身材,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那只过于崇尚“开拓意志”的小灰毛追上了。 丸辣! “啾啾,啾啾啾?”(她好像没有恶意呀?) “不,你根本不懂……” 瓦尔特心如死灰的想着。 哪怕她现在的思维方式再向萝莉靠近,作为瓦尔特·杨的记忆都还是完好无损的,她知道被星认出来代表着什么。 或许和同伴汇合能够取得最大限度的场外援助,但这也意味着瓦尔特会失去所有的尊严和形象,彻彻底底的社会性死亡。 小孩子的泪腺是很发达的,就因为这个,瓦尔特软糯的小圆脸已经蓄上了泪光。 “诶,小妹妹你别哭啊……” “不要害怕,姐姐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担心你是不是迷路了,想要帮你找到同伴。” 星看见这只萝莉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也慌了神,连忙尽可能笑着摆出温柔的样子来缓和小家伙的紧张和恐惧。 但她只看见这孩子的表情越来越崩溃,隐隐约约还有些许释然的惨淡…… 嗯,瓦尔特现在有一种冲动,他甚至想过“随手捏个黑洞把自己传送出去”这个计划的可能性,但直到最后她还是原地站定。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星根本没有看到过这个样子的我,她不可能认出来,我不需要这么紧张。” 她自我安慰着,企图以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逐渐的放缓呼吸,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话说回来,我刚刚才看到诶,小妹妹你和我认识的一位大叔好像啊,不管是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还是身上的命途力量波动……” “你不会是杨叔的私生女吧?” 汗流浃背了。 瓦尔特刚刚才放下的心终于死掉了。 她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星作为星核素体对于命途力量的强大分辨能力,历经模拟宇宙和裂界征战的磨炼,她现在甚至能只靠命途力量的气息直接辨认出来者的身份。 世间肉体相貌有千千万万,但人所行止的命途进度,他们所在命途上点亮的节点,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无可复制。 而就在这一会儿,流萤也从甜品店里跟着星追了过来,她虽然不知道星打算对这孩子做什么,却还是站在那里,堵住了瓦尔特向后逃跑的道路。 前后夹击,退无可退。 “这么小的孩子,种族也不是皮皮西人,怎么想应该都是和家人走失了。” “虽然多管闲事不好,但作为无名客我可不能对需要帮助的人冷眼旁观啊。” 星终于还是中断了那指向瓦尔特的联想,转过身去和流萤商量道。 “不必这么麻烦,我的机甲可以扫描生物体的生命信息,我们可以用这来为这个孩子找到直系血亲,这样也算对她的安全负责。” “另外,我同样可以让银狼帮我调取附近巡逻岗的数据权限,联系家族的人过来,让他们去处理,作为这里的主人他们的效率应该比我们高。” 流萤很轻松的列举出自己的解法,殊不知这让瓦尔特额前的冷汗又多了两分。 “哦,真是有意思,星,你过来看看——这孩子身上居然还有星穹列车列车组的徽章……” 不愧是流萤,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丸辣! “啾啾啾啾啾啾~”(所以你在害怕什么?) 肩膀上站着的大红看着瓦尔特听到这话突然面色惨白,心里满是不解。 “天上的乔伊斯保佑。” “无论是谁都好,赶紧来救救我吧!” …… “不好意思打扰了~” 众所周知,地球人的祈祷是有用的。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一阵香风袅袅婷婷,绫罗绸缎晃了星和流萤的眼睛。 “我家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关心。” 一位很有气质的大姐姐走过来冲着星和流萤笑着说道,她穿着霞色的衣服,有着如美酒般殷红的秀发,身上戴着华丽而不庸俗的饰品,那双端庄优雅的眼睛浅浅的弯。 瓦尔特当然不认识她,但觉得好熟悉。 “额,是吗?” 星有些尴尬,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准备做好事时被打断施法怎么看都有些…… 虽然情况有些戏剧性,但她总不能直接说出来让这位女士证明自己是那孩子的监护人吧?那未免管的太宽,既没有意义又显得格外荒谬。 流萤握住了她的手,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不用担心,我能感受到这位女士身上有和那个孩子极度相似的能量气息,而且她绝对没有恶意,看上去动作也很自然。” “我们走吧,星,就现在。” 这么说虽然心里觉得还有些不对,但是星还是出于社会学礼貌放弃了这场“开拓”。 临走之前她下意识的又扫了一眼那个孩子,她被那位女士牵着手,向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 “想什么呢,蠢死了,总不能真是杨叔因为意外离散的妻子和女儿吧,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似乎也不差这一回。” 星摇了摇头,牵着流萤离开了。 …… “啾啾啾啾啾啾?”(你们应该不认识吧?) “当然,多亏了有这位姐姐解围,否则我要面对的事情就麻烦了。” 瓦尔特用一副劫后余生的夸张表情向着旁边的丽人道谢,现在他的心跳还是很剧烈。 “不必在意,你身上有他的气息,我也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位女士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就和来时一样消失在了街角的尽头。 但是瓦尔特的表情还是顿住了。 那是另外一位女士。 火红的头发,爽朗的笑容,最重要的是她背后刻录的那个属于“天命”制造的三代劣等人工圣痕……不会错的,这不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她只能是他家乡的人。 她是姬子,也是瓦尔特认识的姬子,但她不是星穹列车的领航员,她应该是一位老师。 可她……早就死了啊。 但瓦尔特随即就释然了。 这世界上有太多巧合,连王凯文那种bug中的bug都能存在,多一个老同事又能怎么样? 当年在圣芙蕾雅的日子里,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逆熵盟主的身份不会暴露呢。 要不是奥托笑嘻嘻的给他发消息他还能老老实实去当自己的历史老师而不是去量子之海和凯文1V1,合法转让律者核心。 这个圣痕,有着这个圣痕的女人…… 她不应该,也不可能是无量塔姬子。 只是一朵相似的花而已,只是和王凯文那样离谱到接近原作的巧合,仅此而已罢。 “怎么了,小家伙?是看姐姐我看呆了吗?” “伊甸她总是这样,把麻烦事都交给我,哦……亲爱的…我不是说你麻烦。” “她去买饮料去了,让我先在这里陪着你。” 红发的女士递过去一盘刚出炉的烤松饼,她记得对待年纪小的女孩子,投喂甜品总不会错——除了某只爱喝苦瓜汁的万年萝莉修女。 “不得不说,小家伙,你和我的一位故人还真是像呢,简直是性转缩小版的他。” “话说这个世界有律者吗?应该是有的吧?我记得那只救了我的猫咪好像就有这种力量来着。” “好麻烦啊,哪里都是崩坏,这东西就不能老实一点嘛,到处都是的,躲都躲不掉……” 听到这话,瓦尔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坏了,好像是真的。 “■■■,崩坏还在追我。” Art50: 愚问,此身即“天命” 流光忆庭的忆者会用凝滞的忆质构造光锥,他们把时间和记忆都用类似于相册的方式封存在两张特质的“玻片”中,期待着它们可以永恒。 有一种很浪漫的说法——光锥是过去的切片。 波尔卡漫步在属于自己思想的庭院中,她很清楚自己这次招惹了何等可怕的存在。 肉体完全失去了感知。 那些金色的锁链绝非凡物,它们封死了她的身躯,中断了她和命途的联系,她现在还能活着纯属幸运,是那个人故意饶她一命。 有些耻辱。 可要不是他网开一面,波尔卡连思维活动都做不到,毕竟她的生物电也可以被这锁链打断才对。 那么……她波尔卡依旧是死不悔改。 到了她这个层次,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她了,几个琥珀纪里她一直过着类似于隐者的生活,甚至出于某种特别的心态清除了这世界上有关自己的大部分信息。 智识星神的智慧对于她这种老员工来说只是等待翻越的教科书,她在构筑完全知域的时候也把自己关在了这个牢笼里。 没有可能性了,这个世界对于伟大的波尔卡女士突然失去所有的“意外”,她目见的一切都在朝着既定的轨迹发展,直到变成她观测到的样子。 波尔卡逐渐变得冷酷而偏执——正常,以凡人的身躯承载神的权柄居然花不了什么力气,这奇迹本身就是代价的一部分。 如果照着这种趋向发展,波尔卡本人被卷入〈虚无〉只是个时间问题,她一直都有这种倾向不是吗,寂静领主,呵呵? 在她早已开始褪色的人生里,唯独是那位触怒了智识星神的人…好吧也不一定是人…某种生物……他是无法观测的存在。 “想要理解他。” “想要夺取他。” “想要成为他。” “想要超越他。” 一切尚且没有退化的感知都在催促着波尔卡去做些什么,正巧这时来自于智识星神的指示以提问的方式传达下来,祂甚至愿意提供算力支援,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波尔卡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全知域,测算周围环境。” “找到……我不会在第一时间被杀死的可能性。” 因为,最好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态出现啊。 波尔卡试过以最极端的方式激怒他,也观测过和平相处的世界线,可是这些办法都不能让这位挑剔的学者满意,她离他不够近。 她来到匹诺康尼的第一天是在白日梦酒店的走廊里入眠的,她利用全知域干涉了家族服务人员的感知,彻夜等候那个人的出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 波尔卡很敏锐的捕捉到目标房间里传出的忆质波动,这意味着他已经躺进那里的入梦池。 “抱歉,我必须……” 她如离弦的箭一样撕开通往梦境的道路,将他和匹诺康尼的梦境分割开来,这举动太荒谬以至于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裹挟着跌进了“稚子之梦”,被迫与她相见。 感谢那位愚者的自作聪明。 要不是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小家伙原先就有着与她殊途同归的计划,波尔卡想要做到这一步还没有那么容易。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贬的嫌疑,但她可没把握打赢一位行将就木的自灭者,站在这种疯子面前和站在一个坍缩的中子星旁有什么区别? 波尔卡很用心的参照不久后会出现在他面前的某位忆者,精心准备好了用来接触的皮套。 很遗憾,回答波尔卡问题的东西是王凯文毫不犹豫挥下的火焰大剑。 “试图偷走我记忆小偷?” “死吧,渣滓。” 他没有和她交流的打算,也比她预想中更加激进,这种沉不住气的情况像极了…年轻人。 “开什么玩笑?” 他仅仅用物理攻击的方式,就摧毁了全知域对他的概率测定,砸碎了她的信息态化身。 这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啊。 偏偏博识尊的算力在他面前总是报错,好像这家伙身上有什么强大的干扰器似的,这东西如果存在一定和博识尊同根同源,否则不可能不触发波尔卡提前构造的防火墙。 现在或许她在这粗暴的追杀中死不掉,但是这忆者的皮套是用不成了。 “该死,他一定有被害妄想症,谁会随时用命途能标记周围的环境防止刺杀啊!” 波尔卡最终还是慌不择路的逃跑了,她来得时候有多自信走的时候就有多绝望。 那个人追着她砍了整个梦境区域,凡是挡在他面前的都被那一把可怕的武器碾碎,焚烧!甚至这家伙还会用枪械在后面穿插攻击完成火力协同,力求一击致命,范围内补刀。 “你逃不掉的。” “在既定的命运中,我总会找到你的,然后给予你最公正的清算,以〈巡猎〉的名义起誓。” 波尔卡侧身躲过三颗不稳定态的子弹,她能看到它们被充盈的能量浸透成半透明橘红色,每一颗都有能够洞穿天体的力量。 如果这里不是梦境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仅仅是死去,太便宜你了。” “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我说过的……” “仅仅是死去,太便宜你了。” “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凯文站在那被锁链捆的看不出人形的柱状物体前,再一次重复之前说过的话。 他从来不是个一笑泯恩仇的英雄,倒乐意成为睚眦必报,十倍奉还的小人——信巡猎的唯独对于复仇这件事相当的有天分。 物理上的折磨太无聊,对于波尔卡这种超脱凡俗的人物更是没有意义的闹剧,只有更刻骨铭心的东西才能带来他想要的效果。 让他想一想,有没有既不伤害肢体,又能够给这位了不起的天才一个教训的办法呢? 王凯文陷入了回忆。 “黑塔,你最怕什么?” “你怕死吗?” 小小的猫儿用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面前正在为自己准备强化维生素的人偶少女。 “死?当然。” “我要是真的不惧怕死亡就不需要费尽心思去返老还童和制造这么多人偶了” “但死亡也只是其中之一,我惧怕的实际上理应是未知,我惧怕着所有那些阻碍我认识世界的东西,并且决定了要让他们为我让路。” 黑塔停顿了一下,摸了摸他的猫耳朵,像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又补充了几句: “如果有一天,你面对数不清的获得知识的机会,或许你会和我一样把生命视作廉价的陪衬。” “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你在开展计划之前做好准备,我这里舍生忘死的前提是你真的不会死去,并且无论如何都能归来。” “如果空有知识没有生命是遗憾的,如果空有生命没有知识是绝望的。” …… “我剥夺你现有的知识和绝大部分记忆,我剥夺你以后获得更多知识的能力。” 他能听到那被束缚在锁链中的人在痛苦的哀嚎,可这不可能让他升起怜悯。 “不,你不能……” 波尔卡应该认识自己将要面对的刑罚,事实上它不来自于智识,而是来自于〈虚无〉。 “波尔卡,我赐你【平庸】。” 他是微笑着说出最后的判决的,这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在波尔卡眼中成为了比任何事物都可怕的东西,她这是……要死了吗? 记忆在褪色!思维在破碎!理性在消亡! “全知域……全知域是什么?” “我?” 新生的人站在那里,站在一地散落的锁链之中,她依旧光鲜亮丽,却宛若失去光泽的玉石,沦落得还不如一块随处可见的瓦片。 波尔卡还活着——“波尔卡”死了。 而原先为她所用的这份力量即将迎来新的主人,王凯文伸出手掌,那里停靠着一只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真蛰虫幼体。 他随手一点,零星几点光华汇聚在这渺小的虫躯上,假以时日它会拥有超越族群理解的天赋和能力,成为他行走在人间的代言人。 “你这么做,不怕被命运反噬吗?” 耳边传来“波尔卡”的声音,她用一种纯净的目光看着他,镇定的神色中少有仇视,仿佛在向着这个人述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大概是人格的解体崩溃让她对于过去失去了认同感,将那段人生当成了无所谓的他者。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 王凯文只要把试图伤害他和黑塔的敌人打成傻子就好了,但作为被执行人的波尔卡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不是所有的博识尊都会红温。 “愚问,此身即为〈天命〉。” 从在罗浮仙舟当琼华的时候王凯文就明白,命运啊因果啊这种东西,最是没良心,你要是不信他那日子倒也正常去过,你要是信了…… 他信了!他居然信了! 他真的信了!哈哈哈哈哈! 真好耍!能窥见命运和未来的傻瓜真好耍! 来太卜司,我带你看天上天啊,来,和我一道成仙,去看那白玉京啊!哈哈哈哈哈!!! Art51: 谨遵医嘱 “所以你说的那什么白玉京真的存在吗?” 砂金狐疑的看着那个牛仔,他总觉得这个通缉犯说得话不可能靠谱。 “呵,你以为我在骗你?我当然乐意骗你,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这个公司狗他宝贝的用我这位一秒七发的老伙计给报销了!” “可他和我无冤无仇,我为啥要骗他?” 波提欧余光扫到旁边站着的“鸡翅膀男孩”,收回了指着他脑袋的那把枪。 “走(滚)吧,小子,到仙舟罗浮去。” “过了玉界门,告诉他们你是来丹鼎司求药的,老老实实付出信用点,那些家伙不会见死不救 ——对于你身上的疑难杂症那家伙的小徒弟可有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星期日抬起他的头,用那无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如今最后的希望。 “您说的是真的?” “别他宝贝的和这公司狗一副蠢样,你要是觉得我在忽悠你那就不要去,那位大人帮你续上的命可不是一个耻辱的纹章可以换来的。” 波提欧没好气的撇了撇嘴,不再理他,继续专心于对砂金的情报拷问。 “别担心我,朋友。” “你只管去那一艘仙舟好了,我从总部那边得了消息,因为仙舟人的某个仪典,不久后会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医士来到作为主办方的罗浮,他们将有可能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拿上我的通行证,这能给你带来不少便利。” 砂金丝毫没有作为俘虏的自觉,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给了星期日一个轻松的笑容,当着波提欧的面递给他一张点缀四方印的黑卡。 “你…为什么要帮我?” 星期日打量着这位自来熟的家伙,几天前他们还针锋相对,甚至他差一点就要死在自己手上。 砂金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要帮助星期日这个“敌人”,毕竟在公司的立场上代表着家族的他就是公司重掌匹诺康尼的最大阻碍。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至于这几天的生活,不说生死与共,至少也曾经一起战斗过吧,你值得我以砂金的名义进行个人投资,这是我不会后悔的临场加注……” 波提欧对自己被无视的情况表示了自己的愤怒,抵着砂金脑袋的那一把枪械被轻轻扣动了扳机,距离击发只有一丝。 “你可以走了。” 波提欧冷冷的对星期日这个无关者宣告,这句话意味着他如果再不离开就会被视作是公司狗的同伙,重新获得和砂金一样的待遇。 星期日走到梦境大酒店外的时候,脑子里依然回响着砂金最后的话语,那人完全不像是一个被枪指着的囚犯,仍然自信的像个该死的赌徒。 “——所有,或是一无所有,无论输赢,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哈哈。” “但是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我相信你。” 值得一提的是,他最后那个笑容…… 真的很有魅力。 星期日想过借助家族的力量去营救砂金这个挺有意思的配角,但他最终明白自己早已失去了号令匹诺康尼人的能力。 那位高高在上的家伙已经用秩序支配了目及所见的一切,他星期日现在能做到的只有像个败者一样夹着尾巴离开这里,仅此一个选项。 去罗浮,到那人的地盘上,诚心诚意的求着那里的医士救助他——如果这能给他卷土重来的机会,他会做到的。 感谢砂金的友情赞助,一艘没有识别码的星槎停靠在相当显眼的地方。 星期日只要按部就班的坐上这架仙舟人的交通工具,就能使用其搭载的自动巡航功能直达仙舟罗浮,他甚至不需要任何驾驶技能。 王凯文说了,他是个有病的病人。 有病,得治。 他不能死,知更鸟还等着他呢。 但是……这枚“星天演武仪典”的邀请玉兆是什么鬼?这次的通行证是这东西? "(?? Д ??*) 纯白毛茸茸天环族小鸟的震惊! 星期日听说过仙舟人尚武,甚至有过追猎丰饶民环绕十五个星域发动战争的先例,但他一直对这个说法没什么概念。 现在,他懂了。 (你到底懂了个什么啊!) 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会发生认知上的错误,这种可能性虽然很小,但在某个无良刺客发动的场地魔法卡〈全知域〉波及下成为了必然。 “不是……我到罗浮看病还得参加“武林大会”走个流程?好家伙,是不是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能享受到丹鼎司的治疗?” “好残酷的规则啊!” (逆天。) 这就是仙舟人战力强悍的原因吗? 那么他们信仰的巡猎星神,帝弓司命…… 星期日脑子里构想出一个身穿血色重甲,端坐在由颅骨和黄铜铸造的王座上,手中弓高挽,箭矢所指之处,无数持着巨斧,身披脊骨的暴虐身影如狂潮般涌去,向祂献上胜利和血液!!! 血!更多的血!复仇!战争!蹂躏!剁碎他们的骨头,切开他们的血肉!把丰饶的孽物全都撕碎!杀杀杀杀杀!为了那黄铜王座上的神! (喂喂喂,这想法真的没有问题吗?通常情况下,信毁灭的都没有这么癫吧?!) 星期日惊恐万分的咽了一口口水,他望着自己小肚子上那个不怎么雅观的印记,感觉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治疗的地方了。 但想起沦陷的匹诺康尼,想到那个男人击败自己时云淡风轻的笑容,想到自家可爱的妹妹…… 星期日忍不了!燃起来了! 红温也是红,少年脸上的红晕胜过千言万语。 虽然不擅长战斗,但是星期日会努力的! 为了深爱的匹诺康尼,为了早已逝去的信仰,为了信任他的赌徒,为了最重要的妹妹 ——他会去罗浮,他要取得星天演武仪典的冠军,他要获得丹鼎司医士的救助,他要完好无损的回来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这就是他星期日,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挣扎! 战意迸发,作为“同谐调律者”的本能使得星期日现在的情绪波动逐渐实体化,变为激昂的乐章在星间回荡,至于这是不是能算一种另类的车载音乐……还是另当别论吧? 祝星期日一路平安,早日抵达罗浮。 —————— 经过细致的观察比对,瓦尔特坚定了自己的猜想,她现在遇到的这个女人就是原来那个世界的姬子,可能世界线有波动,但估计大差不差。 还是那句话,她老杨能来这里,凭什么同一个世界的人家不行? 没有问题嘛。 故人依旧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作为一个还算念旧的老好人,瓦尔特当然为这个跨世界的重逢感到愉快。 嗯,如果姬子没有一直不顾她的反对摸她的头,她可能会更愉快。 故人依旧,但她瓦尔特不依旧啊! 你看看她现在的模样,虽然可爱,但还和以前有一点点的相似度吗? 从一个中年大叔变成萝莉是什么感觉瓦尔特很有发言权,她现在只想用那把了不起的弹弓瞄准匹诺康尼大剧院,拿肩膀上的大红作为弹药,给某只假面愚者长长记性。 嘿,您说怎的,她这辈子算是丸辣! “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值得烦恼的事情?笑一笑嘛,这样子才可爱哟。” 姬子阿…大姐姐拿着小叉子给她喂了一块奶油烤松饼,甘甜的味道满溢口腔,但杨小姐本人的内心是苦涩的。 似是看出了她心里的难受,姬子关切的靠近。 “告诉姐姐,有谁欺负你啦?姐姐认识一个超厉害的大哥哥哦,他会把所有的坏人都打跑……” 不说还好,说了瓦尔特的表情更悲伤了,肉嘟嘟的小脸上挂起了小珍珠。 为了掩饰,大口大口的吃松饼,但是眼泪止不住,一滴滴的落下来,她委屈啊,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面对这种事情…… (╥_╥) “诶?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吗?那姐姐不问了,不问了…对不起…” 姬子也没想到会这样,连忙温柔的抚着她的背安慰她,小家伙突然的崩溃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只能是尽可能用这种方式缓和。 “没什么……” “不怪姐姐,是我想到了某些伤心的事情,没什么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瓦尔特揉了揉眼睛,强打精神。 “那要再来点松饼吗,还是来点蛋糕?” 善解人意的姬子拿过一旁的菜单想要转移杨小姐的注意力,也希望甜食可以让她稍微好点。 “松饼。” 于是,瓦尔特小姐最后还是败给了身体的本能,又点了一盘奶油烤松饼。 Art52: 第七天·罗盘·继承者们 “拉格沃克,如果你有一天走到了罗盘到达不了的地方,就让天上的星星来为你指引方向吧。” 记忆里,爷爷是这么说的。 而当他走到了阿斯德纳星系的边陲监狱,他开始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米哈伊尔,我将要去援助那个陷落的星系,如果到时候我回不来,匹诺康尼就拜托你了。” 哈努努这么说着登上了星舰的阶梯。 拉扎莉娜消失在忆质空洞、铁尔南突围时被虫群淹没,虫群过境之后公司舰队卷土重来,重伤的哈努努潜入公司主舰与舰队同归于尽。 哈努努将匹诺康尼的未来交给了「钟表匠」。 “我这一生,除了开拓以外一无所有。” 秩序也好,同谐也罢,都只是他走过的歧路。 仅此而已。 两位无名客同伴先后离世,令「钟表匠」不得不奔赴拓荒一线。「钟表匠」邀请同谐的家族前往建设匹诺康尼。 而这次远行,让他的对手抓住了机会。 等到蒙托尔星系的家族代表响应「钟表匠」的号召前来时,星核早已被人激活,渗入了原始的联觉梦境中。家族迅速帮米哈伊尔平息了内乱,又以「同谐」的名义加入到匹诺康尼的建设中。 那是被称作「逐梦时代」的三纪,被蒙在鼓里的「钟表匠」向全宇宙发出邀请,掀起了名为梦想之地的热潮。 「钟表匠」势力发现匹诺康尼星核之灾的本质是精神的死亡时,已经太晚了。那时家族已经手眼通天,反对者很快遭到了控制和驱逐。 借助虚构史学家的「神秘」力量,「钟表匠」和他的孩子们躲进流梦礁,在暗处反抗家族。 「钟表匠」在流梦礁发行金表钞,继续创作《钟表小子》动画,试图让匹诺康尼真实的历史不被人遗忘。 哪怕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米哈伊尔总是来不及。 如果那一天,他早一点发送那一封递给拉扎莉娜的指航文书,她会不会避开致命的忆质空洞? 如果那个时候,他早一些告诉铁尔南虫群的坐标,他会不会凯旋? 如果那场战争,他能够早一些支援,哈努努是否能避开那几颗致命的子弹? 罗盘啊,请你告诉我…… 我们的精神,能否跨越注定的死亡,抵达无限的彼岸,通往永续纯净无垢繁荣恒常的乐园? “加拉赫,去把我的后辈带到我面前来。” “……” “你做好准备要迎接你的末路了吗?” 米哈伊尔身旁的加拉赫用一种复杂而怜悯的眼神望着他,作为〈神秘〉的造物,他有的时候真的不能理解人类的情绪。 “不必担心我,加拉赫,这只是…老年人在月光下小憩一会儿……” 【拉格沃克·夏尔·米哈伊尔】 【前星穹列车机修工,匹诺康尼传奇大亨〈钟表匠〉。】 【他来自海洋星球露莎卡,是传奇航海家米哈伊尔-夏尔夫妇的养子。】 【他因机缘巧合登上列车,在旅途中与众多旅伴结缘,并为匹诺康尼繁荣发展做出巨大贡献。】 【在机械维修之外,他经常自称没有太多本事,只是擅长编造故事。】 【〈钟表匠〉是他最伟大的谎言,而匹诺康尼的〈盛会〉是他最后的谎言。】 【其人不愿故星偏离自由的道路,意图巧借谎言让各异的命途在此延续长存。】 【但他未能亲眼见证匹诺康尼的结局。他在无人的角落悄然离世,葬礼只有寥寥数人到场。依照无名客的传统,他的乘员专票被归还星海。】 【与此同时,匹诺康尼依旧光辉灿烂,稚子的梦将永远延续。】 这么一个人的死,是否值得吟游诗人编曲颂唱,还是交给时间和后来者评述吧。 …… “原来如此,你的目标不是星那个傻丫头,自始至终,这个故事里标记的人物…居然是我吗?” 王凯文推开房间的门,他要去看这位巧言令色的大前辈,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成功掌控了大局,直到看到钟表匠先生的墓志铭。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不仅谜语人的技能树点满了,还悄悄的在一堆主线任务里埋支线。 要不是他还算警觉…… “你要让星穹列车来到这里的原因当然是为了解决星核,但图谋的东西却是〈虚无〉?” “你就这么相信我?” 米莎背对着他,慢条斯理的打开梳妆盒,从里面拿出一个圆形的物件。 “我踏上「开拓」之旅,只为学习生活本身和与它有关的一切。可当我习得越多,困惑和烦恼便越是加增。” “我以为自己能够学会如何更好地生活,但我学到的却是如何体面地迎接命中注定的结局——「虚无」。” 米莎转过身,送给他一个恬静的笑容。 “我曾经是那么坦然的面对它,直到死亡缠绕衰老的躯体,精神如断了弦的钟表一般停止运转,坠入不会醒来的长梦。” 周围的空气因为这句话凝滞。 拉上了窗帘的房间有些昏暗,但那一盏挂在墙体上的灯火使得这里很有温暖的氛围,倘若两人不是那么剑拔弩张,或许还能和谐的来点下午茶。 加拉赫站在米莎的身旁,神情恭敬,一如过去那般,他随时准备好向着任何敢于冒犯他主人的人们亮出猎犬的獠牙和利爪。 “他这小身板可挡不住我的剑,你要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反抗的话我建议你找个合适的掩体老实待着,以防被余波直接蒸发。” 王凯文完全感受不到紧张,像是为了挑衅这主仆俩,他嚣张的迈步走进了这个房间。 区区加拉赫,再强又能怎样?没看到据说是最强令使的波尔卡都被他砸碎了全知域,变成“治好了也流口水”的大聪明吗? 如今的王凯文星神之下,一人一下。 “当然…我一直在自保方面很有成就。” 米哈伊尔浅浅的笑着,不急不忙的把手中那器物调转了一下方向,使它能对准他的脸。 这下王凯文看清那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了,那是个罗盘,上面的指针正如钟表般匀速转动——与此同时,周围的时间似乎都开始随着它的节律变慢,直至停滞。 “这份来自于开拓者的馈赠,在历经秩序和同谐的磨砺后,它变得像我一样垂垂老矣,却也拥有了能够指引后来人的力量。” 米哈伊尔的声音被拖拽得很长很飘忽,像是幽灵的低语。 “爷爷给了我这个罗盘,而现在我终于用到了它,要让它为你……开辟新的道路。” “跨越虚无的勇者啊,你太强大了,我要为了这个世界将你放逐。” 这一抹微弱的星光让王凯文身上通过战斗与吞噬篡夺而来的〈秩序〉和〈虚无〉焕发出难以想象的色彩,开始躁动。 有点意思…… 很有意思。 米哈伊尔不是利用罗盘封存的力量去伤害面前的人,而是把这能够打破平衡的能量全都交付与他,令他自己走向失控。 这个人本来就没有正面影响到王凯文的把握,因此逆向思考,走出来一条强化加放逐一条龙的办法,代表这个被拯救的世界卸磨杀驴。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王凯文饶有兴致的运转力量抵抗着环绕自己身体的时空波动,向着米哈伊尔发问。 “我不觉得在我的治理下匹诺康尼会变得更糟,至少我能让这里醉生梦死,碌碌无为的人们都明白仙舟联盟对于未成年人的〈防沉迷〉是个什么伟大的东西。” 米哈伊尔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体: “你是一位了不起的独裁者。” “可是匹诺康尼需要自由,它永恒自由。” …… “哦?又是那种自由万岁的奇妙理论吗?你把他们困在梦境里面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凯文笑了,他的目光中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年轻的钟表匠啊,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只要是〈自由〉所在的地方,自由的枪击案就永远少不了啊?” 他早就预判了米哈伊尔的预判。 现实也正如他所说的,这里一场有关枪击的恶性事件即将发生。 戒律的锁链缠绕脚踝令他动弹不得,两颗子弹一前一后撕开房间沉闷的空气,带给钟表匠先生跨越一个琥珀纪的火药味。 巡海游侠的子弹通常情况下不会偏离目标,并且因为〈巡猎〉对猎物不死不休。 刹那,两朵鲜艳的花朵在米哈伊尔的胸膛绽放,止住了他还没有开口说出的话语。 “招待不周,这是送给无名客大前辈的见面礼,还请您笑纳……” “仙舟联盟,向您问好。” Art53: 过境湖光 总有人是要被逼迫着做出选择的,在没有对错只论立场的属于成年人的世界,他再一次被推到了命运的交界口。 米哈伊尔的那个罗盘虽说是祝福,实际上却等同于诅咒,王凯文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内因为这一缕外来的力量翻江倒海,真有意思。 这无关乎他是否脆弱,因为这罗盘本身便是〈开拓〉的象征,它所做的也只是给予他这位后来者一条直达终点站的门票。 对于星这种愣头青来说,它可以直接让她的实力更上一层楼,直接收获第三种命途,完成“小火星→礼帽星”的超进化。 但是对于王凯文这种升无可升,甚至不确定是否承认开拓命途的抽象个体来说,这就是诅咒。 开拓的尽头……正是死亡。 【“无名客的罗盘指针只会指向两个方向:渴望一睹风景的未知之地,和我们最终的埋骨之处——有时它们是同一个地方。 ” ——白珩,狐人旅行家】 王凯文还记得白珩当时写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他出的主意,往星际游记里添油加醋不是她的风格,但为了让阅读体验能稍微好一点,白珩没少在遣词造句方面征求他的灵感。 现在,因为这枚罗盘的缘故,他曾经没有终点的命途有了一个具体的刻度。 这是否意味着他的死期将至呢? “这就是阿基维利的赠礼。” 米哈伊尔瘫倒在椅子上,胸膛上的弹孔向外渗着黏腻的血液,像是在呢喃。 作为忆质造物的他虽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杀死,但波提欧的特制子弹还是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波提欧把枪口飘起的烟雾吹散,用审视的目光冷冷的看着被自己击中的人物。 他虽然冲动,却很自信自己不会认错人,要不是这老东西设计的迷宫,他早八百年就到这儿了! 就你他宝贝的叫帅气的米哈伊尔是吧? (波提欧老哥的联觉信标翻译组件发力了~) 就你优雅的在梦境里他宝贝的安装那么多美妙的机关和讨人喜欢的陷阱是吧?(联觉翻译!) 怎么,你觉得这换来换去跟个棺材一样风景宜人的迷宫地图很幽默,在梦境里饲养活泼可爱的异域迷因很幽默? (翻译一下什么叫他宝贝的惊喜,翻译翻译什么叫他宝贝的惊喜!) 你就看看我这对他宝贝的双枪是不是对你这位天才大朋友爱爱爱不完就好了…… (联觉信标翻译组件还在上分!) “呵……” 王凯文喜欢这种轻淡的笑容,这可以尽可能的传达他的轻蔑和讽刺,献给那些愚不可及的人们。 他忍受着那早就开始习惯的疼痛,像是在朗诵咏叹调那般浮夸的笑着: “可惜啊……钟表匠。” “你虽然因为开拓的祝福在机缘巧合间拥有了作为领袖的心,但这也让你和你的后继者,在大事上意气用事、不分轻重。” “我是因为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杀了你信仰过的神,支配了你所创造的匹诺康尼,奴役你所热爱的人民,践踏梦境的自由……” 王凯文望向窗外某个方向,又忍不住笑道: “但你们还有我啊,我完全可以当你们的领导者,把你们全都作为通往最高境界的强化素材~” “就好像我在你的梦境中对那群异域迷因所做的那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绝非善类,对于他所珍视人或物以外的世界也没有多少同理心,这么做,接下来要解决问题的办法便突然轻松了许多。 反正因为〈秩序〉梦境里不存在真正的死亡。 能量过多且驳杂导致内部崩溃? 那就一口气把它们全都用出去,痛痛快快的花掉咯,看看今天谁有最好的运气。 当初连智识星神都没有给他的机会,此刻却因为敌人的阻挠意外达成了使用条件。 “有趣,有趣!” 王凯文将自己的老朋友——天火圣裁,高高的举起来,对准梦境里最高的那个地标建筑,那里有着那颗作为变数的星核。 仙舟人都是有些浪漫氛围感在身上的。 当年他在鳞渊境把幻胧给劈了的时候可没少特效和台词,今天正好天时地利人和俱全,那就给米哈伊尔这老古董一点点天火震撼。 双枪自动组装成大剑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剑格很快便升腾起如日珥般炽烈的火焰。 它在渴望着厮杀和毁灭。 平等的,公正的,不留余地的毁灭。 还记得之前提到的那个绿色的附魔条吗? 王凯文在匹诺康尼靠着打怪升级攒了那么久的同谐命途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它们被全额灌注进他手里的剑锋。 二段解放的大剑呈现出不再对称规则的形态,那上面的温度已然抵达属于人智的极点,接近恒星入灭的波动量级。 但这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反正梦境里的读条不会被人打断,他既然想要痛痛快快的玩那就没人能拦得住他。 看着米哈伊尔胜券在握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惊恐慌张,王凯文承认自己是有些愉悦的成分在里面的,人前显圣虽然不是他的风格,但武力碾压的舒爽是真的令人陶醉呀。 (这就是来自小识的快乐!) 存护,毁灭,巡猎,繁育,秩序,丰饶,记忆,同谐,欢愉,还有那最后的……虚无。 对,这就是〈虚无〉。 窗外的黄金时刻此刻竟突兀的下起雨来,这黯色的雨水洗去了世界的颜色,把所有画面浸没为黑白,仅有少量的绯红夹杂其中。 黄泉要是见了这画面一定会倍感熟悉,这虚无的领域中满满的都是“家乡的味道”,那些人流过的血液和眼泪都静默于黑色太阳的照射下了。 王凯文,他从那冬天的城市走来,一路向前,看过仙舟的繁华,受过数据空间里五万年的轮回,领会过空间站舱段尽头的孤寂…… 纵使千难万险,纵使身死灯灭。 在这些宝贵的经历人走茶凉之前,至少还留了这么一丝了不起的真意,能给他足够的勇气。 它们给他亲手捏碎那只在梦魇里消散不去的〈永冬灾影〉的勇气,给他承载这些人生的勇气,给他气定神闲走向明天的勇气。 名为王凯文的平庸者,只是希望能平平淡淡的走到对岸,去看和她们约好了的花落了又开,又是一年春好处。 这一剑也不求荡涤乾坤,只需令他明鉴本心向前去抹一条开阔的道路罢了——就和那些终究会散去的气息一般,能浮上天际,也能隐入尘烟,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孤峰入云渺无际, 影若飘絮随风起。 万流归宗汇海低, 轻舟独横静潮汐。 飞鹰掠水鹭惊离, 独留孤鸿立波里。 待至日升雾渐稀, 昂首阔步笑云霓! 我清楚的知道人与人的命途是不可复制的,我走在我自己的道路上……(快快快,找人砸了他的音响啊,再不砸就来不及了!!!) 王凯文不会忘记雅利洛六号永冬岭上的霞光。 那不是红色的,也不是橘色的,它的颜色是一道极其锋利尖锐的蓝,蓝得透彻心扉。 那可能是救世诞生时抛出去的战矛,也可能是琼华在世界尽头击碎屏障所目睹的一瞥,还有可能是罗曼·乔伊斯临终前在虚数空间刻下的印记…… 所谓的命运啊,甚至有可能是三月七在以太战线决赛场上为了救下星射出的那一箭。 这一箭在时空里兜兜转转,可以迟到很久,唯独不会击中过去的自己。 这道美丽的蓝色远远的跨越星海,为他手中的火焰附加上类似于“宿命”的味道。 煌煌燎燃的天火圣裁,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王凯文,你的执念是什么呢?】 湛蓝色波纹出现在被黑白定格的世界上,那么叛逆的要让这死寂的万物荡起涟漪,聚集的能量光屑汇入那强化到几乎达到饱和的武器上。 他脚下的地面因为光华的浸染如一面镜子,但其上晕开的纹理又昭示了它作为液体的本质,那居然是一片深邃的水域。 链断锁脱,绳除枷去,就此一瞬! 那些过往的束缚,阻他行路至此的障碍,像是赌桌上的硬币被高高抛起,押上无名命途的庇佑。 世界尽头燃起火光,黄金树折落一叶,黑暗中升起一抹耀眼的纯白——生物肉眼所捕捉的视野被毫不留情的蒙蔽,究其极致细看时,恍然窥见世界从中被切分为二。 凌冽的晶体破碎的清脆声音,自黑白混沌中流散的殷红深沉的彷如血色,却无力和他那无坚不摧的湛蓝分庭抗礼,只能一步步龟缩,溃灭于无形。 这个世界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被这剑芒毫无征兆的夺取,消珥于一瞬。 对于黄金时刻的人们来说,刚刚那一瞬只过去了一阵清风,掠过耳畔,隐隐有寒意。 “无执,无想,无识。” 那持剑站定的人这么说着,平和的望向远方。 “钟表匠,我们在醒来后自会重逢。” “希望在那个时候你还能记得我。” 几乎是在目光落下的同时,梦境里的建筑纷纷倒塌,尘土缄默升腾,铺在地上如纷飞的雪。 万物坠落,迎接它们必然的结局。 Art54: 契约和诺言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刚刚发生了……” 瓦尔特小口小口的啃着烤松饼,表情纠结的望向朝露公馆的方向,她刚刚心里突然一阵悸动,仿佛听见了某个坏东西的台词——嗯,就是那个金毛绿眼的坏家伙。 这直接导致烤松饼中夹着的奶油无意识间蹭到了她的脸上,让她成了只小花猫。 “慢点吃啦,这里没有人和你抢~” 姬子看着面前如小松鼠般鼓着小嘴巴咀嚼甜品的女孩,也被她这副蠢萌的模样逗乐了,宠溺的拿起纸巾,替她擦拭脸上沾着的奶油和碎屑。 哈哈,这副蠢呼呼的贪吃样子,还真有点像琪亚娜那个小笨蛋呢,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一定要成为了不起的大人啊…… 下午茶的时间对于女孩子来说可以很长很长,因为正常情况下她们总能找到畅聊的话题,除非有不可逆的意外发生。 哼,想那么多干什么,让瓦尔特小姐烦心的问题早就有人去解决了,要她做什么…… 反正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这个大前辈能做的也只是看着他们向着前方去,哪怕再放心不下,也无可奈何。 至于王凯文…… 瓦尔特依然觉得他是个有点讨人厌的家伙,但她也明白,这个人不会是“奥托”,也不大可能成为类似于“奥托”的人。 谁让奥托功成身退,而现在这个祸害却活下来了呢,祸害遗千年了属于是。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王凯文做到了比那人更离谱的事情——毕竟他获得了自己那个故事的好结局不是吗,奥托可没他这么好的运气。 “无聊,我想看血流成河。” 瓦尔特叼着蛋糕叉,穿着白色长袜的一双玉腿在甜品店的沙发座椅下荡来荡去,摄入了这么多糖分,她好像有些困了。 因为这个巧合,她没有亲眼目睹梦境里匹诺康尼大剧院的崩塌。 —————— 阿波尼亚醒了。 她从那化作废墟的建筑里站起来,凝聚出实体化的身躯,向着她的目的地走去。 爱莉希雅告诉她,要她到王凯文身边去,因为只有她的〈戒律〉才能在特定的场合为他开辟出一条道路,完成最后的任务。 阿波尼亚一直都是很有主见的人,只是她通常情况下习惯了以一种顺从的态度看待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而他……没有神明信仰的修女,选择跟随主教的意志再正常不过了吧? “为了他,〈请〉安静下来吧。” 话音刚落,无数虚幻的锁链自四面八方涌来,汇聚成她身后有些像是蝴蝶翅膀的光翼。 光翼展开? 阿波尼亚其实很讨厌这些无聊的光污染,但因为“真正的阿波尼亚”应该这样,她学的多了,倒也不必担心什么人设崩塌。 只要〈戒律〉能用就行,只要她能帮到王凯文就行,她又不是真正的“阿波尼亚”。 更何况……“真正的阿波尼亚”做不到的事情,她未必也做不到。 理论上〈戒律〉只针对人类,但这位侵蚀乐土的修女大人可以让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事物,无论其是否为普遍意义上的人类,无论是有机体还是无机体,都听从她的旨意。 梦境在崩塌,却因为这一句话安静下来。 她把所有能用眼睛看见的东西都主观判定为了“有罪”的那一部分,因而它们都必须停下! 此刻,戒律不仅是勾连命运的指引,它变得越来越模糊,其中蕴含的意义也愈加不可理喻。 被一剑劈开的星核中游离的事物也暂停了动作,只能定在那里,任由那个人伸出手从地上捡起它放进上衣的口袋里。 …… “帮帮我,维尔薇!” 蓝紫色的妖精小姐两只手用力掰开即将组装合并在一起的巨大齿轮,可怜兮兮的向身后喊道。 Σ(っ °Д °;)っ “来啦来啦!爱莉你先别催,我这里马上就好了,你再坚持一下!” 大发明家手忙脚乱的把那些断裂的电线修补好,连接到旁边一个看上去很高科技的装置上。 维尔薇发誓,她就应该让〈魔术师〉出来的,这种不仅考验机械技术还考验手速的事情就该让专业的人来做,她这个工程人员真是受够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绿色的身影推开了爱莉希雅,令那两件齿轮完美的耦合上。 “真是及时,多谢你啦,梅比乌斯亲~??” “别在我名字后面加奇奇怪怪的后缀,爱莉希雅!要不是你笨手笨脚的,我和维尔薇早就把这里的工作完成了!” 梅比乌斯没好气的看着这只傻乎乎的妖精,这种家伙乖乖待在家里出谋划策不就好了,非要过来帮倒忙是为什么啦。 “对不起啦……我这不是想也有点参与感嘛。” (つД`) “维尔薇,你已经把乐土的子终端连接上这里的忆质聚合器了吗?” 爱莉希雅可爱的吐了吐舌头恶意卖萌,后知后觉的看向后面那团成小山的电缆。 “当然!” “此刻魔术盛大开演,请您不要眨眼☆” “……” “所以维尔薇你还是因为手速跟不上所以切换到大魔术师的人格了吗?” “要我说,你还不如让极恶那家伙出来放放风,起码在关键时刻她可不会像你一样掉链子。” 梅比乌斯面无表情的把一张扑克牌从自己的领口拿出来,她早就习惯了对方跳脱的行为。和这群家伙生活就是这样,对精神压力大的人很不友好。 “没有问题,乐土已经连接到匹诺康尼其中的一个梦境区域,我们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通知帕朵菲利斯,我们需要她的好运气。” 梅比乌斯检查了地下供能管道的运行,确认无误后对爱莉希雅说道。 “收到!” “超级猫猫,准备就绪~??” 按下代表着启动电源的按键,爱莉希雅运转侵蚀之律者的力量,进一步通过数据连接强化了对该梦境区域的同化。 与此同时,一个伶俐的猫爪印浮现在数据乐土的装置上,给这个世界带来属于“欧皇”的震撼。 “喵喵喵!” “第一组件超负荷运行,完美实现数据下载。” “第二组件超负荷工作,数据处理圆满成功。” “第三组件超负荷工作,匹诺康尼数据防火墙宣告攻破,乐土子终端数据上传云端完成。” 在无数零和一组建的二进制数据流中,幸运的力量使得每一条信息的处理都变得神乎其神的顺利,完全没有失败的可能。 换句话说,只要不是让某只猫猫去开门,那她的好运气在数据空间里就是无穷无尽的,堪比另一种意义上的〈全知域〉。 如此,帕朵她的人虽然没有到场,却给足了场外援助。 数据生命体,很奇妙吧? 就是不知道匹诺康尼的筑梦师现在要面对多大的工作量,一整个世界的投影需要抽取忆质达成实体化,这就够他们加班加到死啦。 “好的!干得漂亮!” “现在我们全体成员在梦境区域集合,等待凯文他过来,到时候我们给他一个惊喜??” 爱莉希雅放松的哼唱了一小段不知名的歌曲,然后无视梅比乌斯嫌弃的表情凑了过去。 “合作愉快??”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你最好不要离我很近,那让我有一种智商下降的危机感。” “诶,这么说的话我会哭的哦!” “那就哭呗,我挺好奇你的眼泪是不是也和你的本体一样具有极强的数据传染性,到时候我会把我每一个U盘都泡在里面附魔。” 梅比乌斯摇了摇头,转过身走开,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陪这群家伙磨蹭。 “爱莉,其实她不是那个意思……” “梅比乌斯她只是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维尔薇走过去,试图安慰爱莉希雅,却发现她完全没有伤心的表情。 相反她笑着,像只小恶魔。 “我没有哭哦,谢谢关心。” “只是啊,维尔薇,你说如果梅比乌斯早早的回去打扮,却发现衣柜里只有粉色小裙子,会不会急得跳脚呢~??” 侵蚀之律者坏坏的计划着恶作剧,因为她也不是真正的“爱莉希雅”,所以现在她对于梅比乌斯“相当宽容”,完全不会担心什么。 “唔……好恶劣。” 维尔薇感受到背后一阵恶寒,刚想开溜就被爱莉希雅从身后抱住了。 “但是你跑不掉啦,我亲爱的小维尔薇!” 踏前一步,直接用宽广的胸怀抓取了想要跑掉给梅比乌斯报信的维尔薇,爱莉希雅打开了通往梦境乐土的传送门。 “魔术只有在最后谢幕的时候揭晓答案才是精彩的,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我猜她也只会在恰当的时候随机应变。” “爱莉希雅,梅最后让你告诉他什么来着?” 维尔薇好奇的看着在她们身旁漂浮的忆质泡泡,想起那天来到这里时发生的事。 “嗯…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我总不能说我自己也不记得了吧~??” Art55: 专业团队,无需多言 “嘿,兄弟,这次多亏了你走上这么一回,不然我老桑博可真是要倒大霉了。” “现在拿回了我的宝贝面具,怎么说也得痛痛快快的疯玩一场庆祝庆祝,给酒馆里的那群乡巴佬见见世面!!!” 桑博挂断手上和乔瓦尼的通讯,站在那个锈迹斑斑的星门面前,很讲究的整了整衣领。 今时不同往日,老桑博翻身农奴把歌唱,也就抛去那副不着调的样子,要点体面。 星门,顾名思义可以把人传送到另一个星域,这种高科技装置在贝洛伯格设立的时间早已久远的无从考证,但它现在经过三人组(桑博,乔瓦尼,尤利安)的临时抢修,终于恢复了功能。 最后,他把一个看不出材质的面具盖在了脸上,周身的气质恍然间变得很诡谲。 那面具上的笑容看上去不显得滑稽,却格外阴森冷冽,象征着属于黑色幽默的戏谑——他桑博喜欢地狱笑话。 “我回来了,这个美好的世界!” 双手间匕首挽了个灵巧的花儿,皮衣夹克在寒风里蒙上层扑朔迷离的白霜,桑博身形一阵变幻,竟是消失在原地。 “喂?喂!人呢?!” “桑博?桑博!你是不是忘了把我给你的空间稳定器打开?那东西的指示灯没亮!星门半死不活,你就这样冲进去怕不是……” 另一边,乔瓦尼看着手上那已经显示“通讯中断”的终端,陷入了沉思。 “他会没事的,对吧?” “谁知道呢,反正他挺能活的,只是被困在混乱的空间乱流里十天半个月应该要不了他的命。” 尤利安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愿他死的很有乐子?” “愿他死的很有乐子。” …… 外包的临时演员就是不专业。 花火导演看着白日梦酒店大堂的吊钟,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单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咕吱咕吱……” 什么声音? “咕吱咕吱,嗷呜……” 花火终于忍不住侧过头去。 她看见旁边的沙发上,某个没有方向感的自灭者正在满足的啃咬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水果,脸上和手上还沾染着滴落的果汁。 “嗯…那个,你要来一个吗?” 被花火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怵,黄泉从储物空间里又翻出一个鲜甜水亮的桃子递给她。 “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你身上的虚无难道不会把它们浸染成致命的〈灰〉?” 花火好奇的接过那颗水果。 “唔,我忘了。” (????ω???? ??) “稍等……” 黄泉把腰间的长刀往外出鞘了些许,一缕肉眼难以捕捉的朱红色在她的眼睛里短暂升腾。 “哦,我想起来了,这些是王凯文给的。” “他还说吃完了可以再找他要,但是我迷路了,绕着梦境走了两个来回也没找到他。” “……” “哦,是他给的啊,那没事了。” “等等,你说这是那人给的?!” Σ(??д??|||)???? 花火张嘴咬下去的动作停下来了。 她把那颗桃子拿到眼前仔细打量,然后开始庆幸自己该算的上谨慎。不怪咱花大导演一惊一乍,是因为这颗果实真的很危险。 喵喵的,这东西是丰饶造物啊! 以王凯文身上的丰饶命途浓度,你说他随手捏的种子能长成建木花火都敢信,把这东西吃进肚子里……那这辈子可真是有了。 开门,巡海游侠送温暖!接到举报这里有丰饶孽物及高危污染体残留,请您在三个系统时内前往最近的联盟据点自首,届时会有审判庭的专业人员来安置您的家眷…… 倘若这么说,可能也就黄泉这种奇奇妙妙的体质可以避免转化成丰饶民。 当然,也有可能纯粹是花火想多了,在王凯文眼里此类造物就是普普通通的小零食,实在没啥影响力,逢年过节就造一堆逢人就送来着。 心念至此,花火把手里的桃子拿礼盒装好,小心翼翼的塞进自己的储物空间里。 这么有意义的演出道具可不能浪费了,关键时刻它可是能救命的啊,无论是自己用还是给队友都可以,妙手回春桃,你值得拥有。 “咕吱咕吱……” 黄泉面无表情的又掏出一个桃子。 —————— 真蛰虫群,机巧造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某朵岁阳,还有飞在天上的一只隐夜鸫。 这些东西组合成了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 真蛰虫在碎星王虫的带领下身先士卒,其后在队伍里穿插的是各种各样的机巧造物,歌斐木化作的隐夜鸫填补着他们之间的空缺,最后方那朵绿色的岁阳火静静的燃烧。 他们在统一的意志下用身体作为素材构建了一堵墙,铸造出一条坚不可摧的生命长城。 筑城!守护!等待!牺牲! 有意思的是,这么具有命途美感的行为,星际和平公司其实不是这项工程的最大赞助商,他们所效忠的对象也不是远在天边的琥珀王。 “机体运行完好,能量供给链正常,频道里的30余万名同型号机体正常执行任务。” “统合个体发出关切的提问,我的伙伴们,作为有机体的你们,需要休息吗?” 一名机巧鸟飞出队列,它来到在这面墙最前方的某只真蛰虫身旁,用经过编录翻译的话语问道。 “谢谢,我的朋友,我们暂时不需要休息。帝皇的禁军不会那么懦弱!” “帝皇的子民将坚韧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看着我们,他在至高无上的黄金王座上看着我们!他在等待着我们献上忠诚!” 真蛰虫用狂热的眼神望着远方,仿佛那里又一轮明亮的太阳正照耀在他身上似的。 “敬意。” “传达统合个体意见,下一轮忆质潮汐将在500秒后到达,我们的纵队会维持现有的最大负荷的精神能量转化,为你们提供持续性的护盾供能。” “赞美欧姆尼赛亚!(赞美帝皇!)” 机巧鸟悬停在半空,低垂头部以示尊敬。 它向机巧造物的意识频道里完整传达了真蛰虫的话语,并且坚定了合作的信念。 “感谢你们的理解。” “愿他的意志不分高低的降临于我们共同的族群上,愿这神圣的事业永不褪色。” 真蛰虫说完这句话,闭上了眼睛进入休眠状态,它需要以更加坚固的状态应对接下来的冲击,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机巧造物们的付出。 他身后的隐夜鸫颂唱着太一的赞歌,通过秩序命途的共鸣为虫子的全身镀上一层坚固的光盾。 远远望去,金色的洪流神圣而壮丽,宛若神话故事中被群星和妖精祝福的理想城。 只是在这些英雄人物的大后方,有这么一道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一群疯子,给人打工还打上瘾了!” “老娘真是点背,跟了他没过一天好日子,不是被用作游戏服务器核心就是被他家里人抓壮丁丢过来当劳什子总指挥……” “谁家岁阳命这么苦啊!” 〒▽〒 哦,这是传奇打工人,岁阳赤煊小姐。 得益于岁阳能量态生命的超高算力,秉持着绝不浪费任何可利用资源,赤煊被梅等人塞进U盘里,邮寄到了匹诺康尼。 嗯,就佩佩脖子上挂着的那个U盘。 她现在坐在“秩序战线”的大后方,负责调令前面的虫群或机巧把战线脆弱的地方补上,以维持生命长城最高程度的稳定性防御。 很烧脑子,很麻烦,很累。 但是赤煊跑不掉,相较于陪着王凯文那个游走的灾星,她还是乐意做些苦活来保全生命。 “各单位注意!” “全体成员戒备,一级防御!” 赤煊用岁阳与生俱来的思维传递向着战阵里的所有个体发布了灾难预警。 黑色的混沌忆质潮汐如倒塌的天空向着这些生灵碾压过来,但他们平静的站在那里,如存护星神所铸造的亚空晶壁一般坚不可摧。 他们的身后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们的身后是匹诺康尼,准确来说是“王凯文的匹诺康尼”,就是那个从模拟里带出来的世界模型,那颗紫色的茧壳。 因为时间线和因果扰动而混沌的忆质想要吞没这里的一切,但他们不会让它这么做。 信仰和希望是很不讲道理的东西,它可以把一团散沙的人们团结起来,像和水泥一样组建出这个世界最坚固的屏障。 为了他们(虫群)的先知,王,以及神。 为了他们(机巧)的先哲,造物主以及主人。 为了她(赤煊)那不在乎下属死活的从来不发工资的屑老板…… 他们必须守在这里,为了他能够走到那最后的王座上而献出自己的力量,也为了他们自己。 “去希求那轮黑色太阳的眷顾吧。他看着我们,他与我们同在,活下去,活到能够对所有人温柔以待的明天……” “以〈圣痕〉的名义!” Art56: 赌徒的自觉 这是王凯文来到匹诺康尼的第一个晚上。 “向神明起誓,我绝不会输。” 三重眼的男人将手中的硬币高高抛起,令它掉落在朝露公馆华贵的地毯上。 从空中落下的不是筹码,而是他的命。 而有的时候,生命本身便是赌资。 砂金作为战略投资部的一员,有着世人难以企及的商业智慧,但比起风度翩翩的文职干部,他更愿意去做一个该死的赌徒。 谈判桌的另一端坐着公司的大主顾,存护令使,持明龙尊,仙舟将军,绝灭大君,繁育先哲……这人的名号太多,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王凯文,这个可怕的家伙,能够在砂金弄出小动作之前把他连同这个行星一同物理蒸发。 但是砂金依旧在笑着,他总是笑着,就和对面这个男人一样,他必须习惯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这是星际探索公认的保护色。 “你还没从我这里得知接下来要赌什么就已经决定押注?你就这么信任我吗?” 王凯文不喜欢那些无聊的场面话,也懒得和星际行商扯皮,那对于谈判没有任何帮助。 他看着那双美丽的三重色眼睛,肆意的在这狭隘的空间拨弄秩序的权柄,只要愿意,他完全可以在一切阴谋诡计开始之前铲除它们。 “我信任您,不需要理由。” 砂金的嘴角优雅的扬起,那么自信,或者说,简直狂妄到不可一世。 “如果非要为我的所作所为找一个理由,那么就请相信生命寻求庇护的本能吧——我别无选择,任何时候都是这样的。” 他俊美的面容在水晶吊灯的光晕下显得格外的恬静温和,如果他心灵里的疯狂和狰狞是怒涛狂澜,那这张古井无波的脸便是白雪皑皑的冰原。 王凯文摇了摇头,收敛了杀意。 无形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砂金的脸颊,放弃了在这里捏碎他的头颅,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制造杀戮和血腥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你猜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拿走我的全部记忆,如果这对你有益。” 砂金不在乎与面前这个男人对视,他取出一张空白的光锥放在桌上,把选择交给王凯文。 砂金虽然没有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把握,却深深的信任自己作为局外人的无知,他的这份无知在此时此刻正是保命的金牌。 试问,记忆命途的元素为什么是冰属性的? 因为只有比冰霜更彻骨的寒意才足够让人铭记,因为只有用可以冻结思想和情绪的低温才能封存随时有可能消亡的忆质。 如此…… “拿去,把我这一段记忆全都拿去好了。” 砂金坐在他的对面,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单纯。 这是一个该死的赌徒。 可是现在这个人看起来干净,纯洁,甚至有些不谙世事的真诚,呵呵,这些成分当真应当是一个赌徒具备的品质吗? “你在赌我不敢干掉你这个公司的棋子?我觉得……要是你真的这么肤浅的话,出去左转,找家族的人,他们会比我更乐意效劳。” 王凯文平静的把那张空白的光锥拿在手上。 “这是我的投名状。” 砂金以一种恳切的语气向他说道。 “公司本次的业务与您无关,但我依然想以个人的身份获得您的友谊……或者被您支配。” “您可以随意利用我,也可以在恰当的时机背叛我,利用与背叛都是价值互换的手段。但我从不做赔本买卖,也希望您…不要让我失望。” 很有歧义的话语,如果砂金不是一名男性这发言可真是糟糕透顶。(但是不就更棒了嘛~呲溜呲溜,砂金嘿嘿嘿,可爱的小孔雀嘿嘿嘿……) 埃维金人的尊严流淌在血和泪浸染的沙砾上,他们空洞的三重眼死寂的凝望着那不公的天空,怒斥着绝望的生命。 而现在,最后的埃维金人在他面前低下了头,以一种信任的名义去拥抱属于自己的命运。 “你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吧?” 王凯文把两根手指放在砂金的额头上将象征着他的印记纹刻进他的意识中——那将是一个钢印,一个让砂金沦为他仆从的思想牢笼。 “我不知道,也永远都不会知道。” 砂金闭上眼睛,感受着从额前传来的温热,他想起茨冈尼亚大地上下过的最后一场雨,想起角斗场上那些奴隶的血溅在自己的脸上,想起曾经缠绕在手上的铁链以及那三十枚赤铜币。 “我有的也只有这身好运气。如果这能够吸引您的目光,就请您为我投资吧,这也是我所能向您展示的,唯一的价值。” …… 时间拨动到现在,砂金想起那一天自己的投诚,觉得真值。 这或多或少让他对于星际牛仔近在咫尺的枪口没有那么害怕了,虽然他现在的害怕也是演的。 演技不错,没看到在通缉犯的表情都扭曲了吗?好吧,现在还是出于职业素养表现得慌张一点,这样至少还有点意思。 在匹诺康尼的这么几天,砂金活得挺风光,和那些墙头草不同,从一开始就倒向王凯文的他完全没有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钟表匠被他以身试险找了出来,星期日已经被他劝走了,出于人道主义他还疏散了无关的人群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回去以后,公司要是不把最佳业务奖颁给他那真是天理不容。 “看着点,托帕,一名真正的赌徒要敢于把一切都赌上……” 砂金能感受到自己左臂上印刻的徽记正在产生灼伤一般的疼痛,他知道这代表着自己所效忠的那个人终于做到了他想象不到的伟业。 窗外繁星璀璨,来者带着模糊不清的形体,像是孩子无意间打翻的调色盘。 —————— “梅,你回来了?” 王凯文坐在入梦池边,看向自己身旁那些游离的能量粒子,它们交织着凝聚成一具完整的身体。 “不…这么说不对…” 他随后便推翻了之前的假设。 “你根本就没有离开我,对吗?” 这推理游戏着实有趣,因为如果梅真的离开了他,之前他沾染的虚无不可能没有变化。 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从入梦池里踏出脚,慢条斯理的向着他走过去,仿佛是特意为了向深爱着的他展示自己身体的曲线和弧度,良久她才接过他递过去的浴巾。 “怎么样?” “和那位黄泉比起来,谁更有魅力?” 梅轻佻的扬了扬眉毛,又像是在戏弄似的勾起他的下颌,让他与自己对视。 “当然是你。” 王凯文不带一点犹豫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梅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这么问自己,但作为一个正常人,他不可能有别的答案。 “嗯哼哼,算你过关。” 梅突然一改刚刚那高冷的模样,笑着扑进他怀里,一下子就把他压倒在入梦池的边缘,她轻轻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凯文,想我了没?” “首先,你没有离开也不会离开我,其次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 “怎么这样…坏死了…” 终归还是梅落了下乘,软乎乎的靠在他旁边,她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除了偶尔会表现得格外温柔以外没什么问题。 按照她说的,这反应不是和〈希佩〉建立联系的后遗症,更有可能是在重塑身体时融入了她自己在过去某个时期的性格。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王凯文枕在梅腿上,向她问道。 “把这里的故事写完,然后我们就回家。” “到时候在贝洛伯格找个好地方养老,和薇塔,小白还有爱莉她们窝在家里,再也不去掺和星穹列车的事情了。” “嗯,好主意。” 他赞许的摆了摆处于膝枕状态的头。 “凯文,别乱动啦,有点痒……” 梅轻轻的挠了挠他的头发,宠溺的笑着。 事实上,也就是在他面前梅才会这样,梅把作为人类的部分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这样她才能令自己的理性和恶意得以在外界完美的宣泄。 他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现在也一样。 —————— 两个小时前的贝洛伯格。 “我们正屹立于神性的最尖端。普罗米修斯最终版完成了,虚数空间无穷无尽的能量将在此刻后变得触手可及。” 薇塔看着终端上的通讯界面,向梅汇报了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 得益于王凯文在匹诺康尼为他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他们已经彻底完成了最后的准备。 现在,还有一个道德问题。 “一切伟大之作都需要牺牲来铸就。星系中的其他生物或许不能理解,但他们必将服从。” 梅温婉的笑着,但话语中蕴含的冷意通过通讯薇塔都能看出来。 “薇塔,让普罗米修斯去匹诺康尼吧,我和凯文已经在这里等了太久了,久到我都快要忘记曾经谋划的东西有多重要。” 更巧的是,她们向来很有共同语言。 “放手去做吧!” 我们的舰队将遮天蔽日,无论天上有几个太阳。恒星之光照耀我们的敌人太久了,但没有关系,他们再也见不到这种启迪之光了。每一颗熄灭的星辰,都将是我们复仇路上的丰碑。 “以剑与火,燃异端之地。 以彼之烬,沃泱泱星海。” …… 用梅比乌斯的话来总结现在王凯文的胜率: “帕朵菲利斯加上那个花里胡哨的小子,两倍的运气,我都不知道他要怎么才能输。” Art57: 肃正的弦音 次日,匹诺康尼天气晴。 王凯文特意在出门前换上压在行李箱最下方的那件衣服,这风衣是伊甸为他设计的,许久找不到机会穿,今天是个适合的日子。 纯黑的风衣有点像丧服,但考虑到这个伊甸是一名悲悼伶人,在审美观上可以理解。 “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拿梳子整整…就该让薇塔来的,她比我懂这个。” 顺手在王凯文软乎乎的头发上摸了两把,梅温柔的凑过去,替他整理有些褶皱的领口。 他若有所思的看过去,梅的头发如上好的绸缎,从来没见过她梳洗,完全是属于〈虚无〉应用方面的黑科技了(虚无什么都能解释吗?) “好啦,别傻乎乎的,去把我的终端从桌上拿过来,我看看薇塔她们到哪里了。” 梅揉了揉他的脸,推了他一下。 “凯文,出了门注意保护好你口袋里的东西,到时候有大用处,千万不能弄丢。” “放心啦,我不会那么冒失。” 他把那个终端递给梅,发现那屏幕上多了几十条标红的未读消息。 “梅,现在几点?” 王凯文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上午七点半,怎么了?我记得我订了闹铃。” 梅抬起头,疑惑的问道。 “有没有可能,匹诺康尼和贝洛伯格压根不是一个时区,你终端上的时间没有进行校准……” “咱们现在已经迟到了?” 梅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早上低血糖导致的昏昏沉沉在更大的情绪波动下不值一提。 …… 砂金昨天晚上睡了个好觉。 虽然不知道自家老板和那个通缉犯牛仔跑到哪里去了,但现在理论上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打开终端,照例是给托帕他们发了条信息报平安,证明自己又活了一天。 了不起了不起,又活了一天。 他拉开窗帘。 于是,看见了被星舰和虫群遮蔽的天空。 起猛了,看见匹诺康尼被人用舰队开到行星本部了,同谐家族这都是干啥吃的,就不能拦截一下……好吧,他们真没这个实力。 砂金摇了摇头,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这种时候不跑就是傻子,但谁让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呢,人家老板王凯文还没开口,他又怎么能临阵脱逃? 什么叫职业素养啊(战术后仰) 赌了!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去看他个繁星坠落时的景色!他卡卡瓦夏不可能死于这个地方! “话是这么说,可是啊,你就没听说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吗?” 像是看出来砂金的想法,房间门被推开,那个他一直不怎么喜欢的假面愚者走到他面前,拿着一把粉红色的小手枪指着他的头。 “我手上这孩子叫‘粉红毛毛兔’,如果你被我用它干掉了,整个庇尔波因特都会收到这条别开生面的击杀报告~” 花火俏皮的把手指在扳机处抖动了一下,想看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可是不出意外,砂金脸上呈现出的平静能当镜子看,毫无波澜。 “切,没意思。我还以为你会稍微配合一下呢,没想到你连这种基本的浪漫都没有。” “那还真是抱歉啊,毕竟不管怎么说现在听从他指挥和支配的我算得上半个秩序信徒,作为木头我还能说话就已经很有幽默感了。” 砂金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 “砰!砰砰砰!” 花火像个小孩子一样用嘴巴发出了子弹击发的声音,一个小花旗从枪口弹出来,戳在砂金的脑门上,发出一声不算小的闷响。 没给砂金反应的机会,他就突然失去了意识,华丽丽昏了过去。 “得了吧,小孔雀。像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要是在星舰的炮击下蒸发成灰烬,未免太过可惜了。” “感谢花火大人的慈悲吧,我特地订了闹钟过来救你,要不然你们战略投资部今年的业务总冠军可就要变成红烧鸡咯。” 随手把面前的大活人塞进储物空间,花火打了个响指,灵巧的钻进展开的空间裂缝中。 …… “匹诺康尼星系结构的公民们,今天是你们世界的最后一天,我们对此由衷的感到遗憾和歉意,你们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们的星系出现在了我舰队行进的路线上。” “无关人员,我们遵循标准星际人道主义,允许你们在一个系统时内撤离,超过时限者视作匹诺康尼本土单位。” 旗舰上的薇塔运用自己强大到不可理喻的精神力覆盖了整颗行星,发出战争前的宣称。 她脚下的这一艘星舰和其余的护卫舰完全不同,在具备着格外庞大的体积以外还氤氲着极为有压迫感的能量波动。 “绝灭级”星舰主脑,反物质军团第五系主力舰,在那个年代它被用通用语称作“终焉”。曾几何时,它甚至还参与了对雅利洛六号的歼灭战,被负创神作为弓弦射出指向凯文的那一箭。 如今,它被从历史的齑粉中打捞出来,就和那艘苍城一样成为贝洛伯格名下的独立武装。 当然,它也有个更可爱的新名字: 〈月光王座〉 这个名字相较于之前的,更具有宿命的意义。更巧的是,借助梅的能力它所具备的战略功能和名字的原主人几乎如出一辙。 …… 【王凯文,我突然有种失去姓名的感觉……】 【你有什么头绪吗?】 【Σ(°Д°;】 “我不知道啊?你这两天总是不在线,我都差点忘了有你还存在……” 王凯文哭笑不得,看了看天上那么大的阵仗,他都能想到薇塔她们心急如焚的给梅疯狂发消息的表情了,这算什么啊,好戏开场演员未就位? 【嗯……】 【我好像明白了,天上那个大家伙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它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我。】 【而且,它应该是你家里人造的,我从材料学分析上看到那上面大部分的组成元素都来自于雅利洛六号或其周围的星系。】 【你们这是打算用对匹诺康尼的征服战争来宣告文明迈入成熟期?】 【王凯文,我很不理解,明明你一个人就可以支配这里的一切,为什么还需要去做这么多形式主义的事情?】 “不理解吗?很正常,我也不理解。” “人类总是喜欢做些有仪式感的事情来宣告自己的存在,而往往这些注重细节的行为本身便有着无可替代的意义……” 王凯文笑着用终端向天空上的星舰群发送了识别信息,这至少能让他们不再焦虑。 另外…… 他说可以上了。 “舰长,我们收到了统帅大人的进攻号令!” “繁育虫群已经集结完毕,他们向我们发出了申请,要求能够出现在战阵的最前方。” 白珩拿着信号接收器冲到薇塔面前,向她展示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消息。 “很好。” “发布下去,即刻开展战争部署,全星舰纵队解除限制发动饱和打击,联合机巧造物部队启用自律歼灭战模式。” 薇塔随即在公共频道里更新了战争状态。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平静,或许是作为异种对于人类之间的厮杀没什么感觉,也可能是因为过于信任王凯文和梅那两个家伙,反正她只要按照计划一步步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一切伟大之作都需要牺牲来铸就。星系中的其他生物或许不能理解,但他们必将服从。” 梅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她的决心不改半点。 “月光王座,全功率运转,我要你把这颗星球的能量全都吸纳过来,摧毁地表和外质层,只保留行星的核心。” 〈指令接收。〉 〈月光王座主模块启动,能量抑制化全吸纳单元运转正常,功率提升。〉 〈永别了,陌生的世界。〉 一切有形之物都在分解,被解离为最细小的微末,天空白的像是在下雪。 无论是梦境还是属于物理态的现实都在崩塌,建筑在溃散成虚幻的影,那些繁华的端丽的事物都纷飞成细腻的光粒子。 高温使得周围的空气不可避免的开始产生扭曲,忆质融化产生的扰动亦使得这里的时空趋于不稳定的极端,但这些都只是不致命的并发症。 从天穹升起那一轮漆黑太阳开始,它们的崩坏有了更加具体的表现。 沉默,死寂,虚无。 像是要让这里的过去都化作泡影,这艘星舰的主人施予了愈加迫切的绝灭。 光和热都在被剥离,那些纷乱的事物按下定格键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比春日融化的雪水还缥缈,并且再也无法追忆。 生者,拒绝疏散的人们,都在这断层的历史中抹去,化作围绕穹顶之上巨大空洞的耀眼光带,为了未知的目的积蓄着能量。 整个匹诺康尼的历史都在焚烧。 不需要挽回,不需要哀悼,这些必要的牺牲不存在归还的动机。 今天之后,星海依旧是一片沃野,只因那些淹没于黑暗的文明会用生命来供养这残酷而美丽的世界,它将与一切美好不共戴天。 愿此行,终抵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