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之神》 002.痛苦与魂压 “抱歉,路上耽搁了。” 周二,上午,高三最后一周的周二,第三节课,忽然出现的声音和开门声就像是一把笔直锋利的刀,干净利落的切断了老师讲课的进程还有讲台下同学们全部的窃窃私语,让教室内的一切都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陷入了短暂的鸦雀无声。 迟到的黑发少年若无其事的打开了教室的前门,单手拎着双肩背包站在了大门外,敲了敲门之后就干净利落的走进了教室,毫无任何尴尬。 他的身高不算高,一头黑发刘海微微有些长,给人以锋利的印象。 此刻,因为迟到出现在正门的他一瞬间成为了全班所有人的焦点,而作为焦点的他毫无自觉,这让整个教室内的老师和同学都陷入了冰点。 这位黑发少年穿着有些宽大的校服,没有在意气氛的凝固,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的走进了教室。 所有人都被他的行为震慑到无话可说,眼睁睁的看着他旁若无人的拎着自己的书包走到了最后一排,自己的书桌,拉开了椅子端端正正的坐了下去,把书包放在了桌子上拿出课本,完全就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但是就是这样的好学生,在刚刚完全把所有的同学老师都视作空气。 “魏莪术.....下课来一下我办公室......” 她们班级的班主任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叹了口气,继续上课。 魏莪术,但看成绩排名算得上出了名的好学生,除此之外正常情况下尊师重道,和所有同学关系都很不错,人也热心,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绝对不会推三阻四。 但是唯独有一点,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只能无奈的苦笑。 他实在是太过我行我素了.....刚刚这件事情只是他高中三年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缩影。 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事情,就会绝对的贯彻下去,让人哭笑不得,但是不影响大家对他的评价都颇高。 瑕不掩瑜,这是他前任班主任对他的评价,校长都只能苦笑着摇头说随他去吧。 “我只是在做我觉得正确的事情而已。” 这是他给出的唯一答案。 这就是名为魏莪术十八年人生的全部,直到今天。 两周后,就是高考,在之后就是各自离开中学,去不同的大学。 他听着下课铃,看着窗外纷飞的柳絮。 “刚刚差点就直接晕倒在讲台旁.....还好自己的座位距离够近。” 这是魏莪术的想法,也是他的毕业典礼 教室窗外的柳絮纷飞,阳光算不上晴朗,但也算隐约带着暧昧的温暖。 ------------------------------------- “魏莪术,无人引导的前提下自幼就能看到【异常】,除此以外品学兼优,哦,长得也还不赖,蛮帅的。” “无人引导,就能这么清晰的看见异常?学长,你说他第一次展露魂压,会不会把他所在的这一层教学楼窗户都震碎?” “于知鱼,你预科必修的《灵性魂压简论》是怎么结课的?”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稳重的男声。 “缺乏引导的灵性和魂压从来都不是什么天赋......” “.......那是诅咒和折磨。” 此刻的魏莪术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从各种意义上,都不能算是常人。 他能够看到异常,也并非眼睛的特殊,而是因为他拥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魂压。 魂压超出常人十多倍,就算是小说的金手指也不太敢这样去写,但这样的个例确实存在的。 远超常人的魂压,溢出作为容器的灵魂,这样的个例几十年几百年都难得一遇,而魏莪术的程度更是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强大。 这种情况,在近代异常学里被称之为“魂溢症”。 而魏莪术,就是那个史无前例的个体。 所谓看到异常,只不过是魂压带来的副作用罢了。 010.心跳与黑海 “已经完成了...【妈妈】就要来了。” 魏莪术看着这样的存在,莫名的想到了于知鱼失去语言能力前最后的一句话,这尊魔神就是她口中的【妈妈】?! 有着这样的称呼先入为主,魏莪术忽然想到了那根带着血液的粉嫩血肉究竟是什么。 “如果这尊魔神是【妈妈】,那这就是【脐带】?” 巨大的魔神动了起来,它的巨爪握住了那根拽着于知鱼的干枯巨手,能够扯碎一整层钢筋混凝土的手臂此刻却在这尊魔神的巨爪里像是一根薯条一般无力的挣扎,巨爪没有一丝晃动的收拢,继而轻松的折断了它。 随着干枯手臂的折断,巨量的黑血喷洒而出,诡异的却没有任何声音,这样剧烈的力量对撞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与夸张的结果形成了让人难受到想要吐血的反差。 一种不妙的感觉从魏莪术的心中升起。 那个马头仅仅是嘘了一声,“所有存在不能发出声音”这条效果竟然还有效,就连魔神都不能免除,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魔神的另一只手动了起来,快若闪电,伸向了马头,后者发出了嘶鸣打破了这份寂静。 在这样恐怖而不可理喻的情况中,一个渺小的存在自然被暂时的忽略。 魏莪术很快的接近了被放置在地面上的于知鱼,独臂抱起了满身鲜血的她,仿佛受伤的野兽一般快速的离开了混乱的最中央。 他的判断无疑是最正确的,因为果决的行动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机会,那确实是普通人在这样的混乱中万分之一的机会。 他无力的摔倒在了地上,右臂骨折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平衡,仅仅是冲出了一段距离便抱着怀里的那个少女狼狈的滚到在地。 魔神与那个怪物的第二次接触开始了。 与第一次完全不同,这一次的碰撞有着强大的声浪,巨大的声音简直犹如实质一般冲击着周遭的环境,打好蜡的体育馆地板层层的飞起继而被卷上空中撕裂成碎屑。 魏莪术没有回头,他抱着于知鱼一路狂奔,终于摔倒在了地面,怀中的少女也随着自己的跌落而翻滚,这让原本失去知觉的她因为疼痛而清醒了过来。 得益于魏莪术的动作果决而快速,此刻他们勉强的远离了被余波波及的范围,于知鱼和他勉强的抬起了头,这才看到了那次接触的后续。 魔神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一只手扯住那个枯瘦的尸体,另一只手已经凿入了人面马头的颅骨中,红的白的黄的都瀑布一般喷洒,伴随着的是吃痛的马鸣声,这与沉默的魔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个东西要赢了?我们是不是就得救了?” 魏莪术眯着眼睛凝视那片战场,一边问向于知鱼,后者却轻微的摇了摇头。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此刻却理解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是面前这个手臂折断的男生虎口夺食一般把她从战场的最中央救了出来,她看向魏莪术背影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复杂。 “等等,有些不对劲.......” 魏莪术盯着局势,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细节,就比如此刻,为什么魔神的手还没能从那个马头的头颅中抽出,还有....... “咚........咚..........咚...........” 这份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到底是谁的? 这份心跳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存在,逐渐强大,最可怕的是它还能带动自己胸腔内的心脏一起共鸣。 “咚咚.....咚咚....咚咚...” 每随着心跳的声音传来一次,魏莪术的心脏就也紧抽一次。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但明显此刻不是提问题的好时机,他扭头就想拽起那个少女,再离远一点。 但他这次却摸了个空,于知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又来?!” 魏莪术深吸了一口气,强制让自己紧绷到几乎崩断的精神恢复安定。 他扭头看去那个巨大的魔神,后者像是收到了什么补充一般,更加强硬的试图拔出自己的手臂,但很快,那个马头里传来了连绵不绝的扭曲声,随着那莫名心跳的加速和清晰,魔神的右手被丢垃圾一样丢了出来。 原本巨大有力的双爪此刻已经扭曲的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彻彻底底的支离破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的声音更加的紧迫,更加的急迫,更加的急迫,更加的急迫! 魏莪术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像是快要渴死的鱼一般大口地喘着粗气,但就算这样他也还是有种缺氧的错觉,他的背部不自觉的拱了起来,左手青筋暴显的攥紧胸前的衣服,就算布料硬生生被撕扯也浑然不觉。 有什么要来了? 有什么要来了, 有什么要,来了,有什么要来了,有什么要来了 有什么要来了有什么要来了有什么要来了有什么要来了!!!!!!!!!! 血肉模糊,恐怖的怪物,人手蜘蛛,黑色婴儿,马头嘴里的黄牙, 我听见,荒野上的野马嘶,千手千眼的蜘蛛祈祷,我听见火焰烧灼,梵音神唱混杂着唱诗班的管风琴。 “咚,咚,咚,咚,咚,” 我听见,我听见心跳,我听见心跳,我听见心跳我听见心跳我听见心跳!!!!!! 羊水破裂,流淌的血液和羊水混杂,流淌,渗透,干涸。 忽然,婴儿的啼哭 “哇————————” 巨大的婴儿啼哭,仿佛在昭示什么存在出生。 无暇,纯白的修长人形,从那一摊破碎的血肉中缓缓地走出。 漆黑的婴儿尸体,无数尸体断肢拼成的蜘蛛,成熟腐烂的葡萄一般成串的眼珠抖动着失去了瞳孔的焦距。 痛苦嘶鸣的马头外翻着长满参差不齐人牙的牙床,低头顺目,停止了痛苦的嘶鸣,却又安静的颤抖着哭泣,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从它的瞳孔中落下,它低着头,任由自己破碎的颅骨洞口敞开,仿佛陷入了某种喜悦的哭泣中。 以上的这些,都彼此纠缠在一起,而那颅骨中诞生的存在则显得那样无尘无垢无暇,它安静的走了出来,就像是褪去了所有的污秽。 随着她的迈步,身后所有的怪物络合物彻底的失去了生机,它们凝结为一团污秽的血肉,自由落体的摔落在了地面。 “啪唧。” 失去了生机的血肉没有生前强大的力量,烂泥一般因为重力而烂掉,绽放出了一朵硕大无朋的黑红血肉花朵。 那是什么?神明吗? 魏莪术感受不到任何的压迫,那无暇的身影无法用语言形容,它只是安静的一瞥,魔神的右手便一寸寸的消失,而袭来的左手则被它轻盈的接住,继而撕扯了下来。 巨大的左臂混着鲜血和撕裂的伤口,重重的砸在体育场的地板上,扬起了尘烟,那神明并未留意所有的存在,它只是自顾自的抬起了头,巨大的空洞瞬间出现在了体育馆高高的穹顶上。 那破损的缺口,并没有雨落下,而是纯粹的黑幕。 随着这个纯白人形的动作,那片黑幕出现了剧烈的凹凸,但依然没有破碎。 “黑幕并不是它做出来的?它也被困在这里了?” 魏莪术摒住了呼吸,不敢让自己暴露出任何会被注意到的事情,他在内心隐隐的期待着。 “原来是这样。” 纯白的人,不,应该称呼他为神更合适,这样看着黑幕自言自语。 另一侧的魔神双手尽废,但魔神头顶那独目的光轮忽然绽放出剧烈的鲜红色,纤细至极的一道红线急速的穿梭而出,洞穿了刚刚诞生的神明,那红线毫无阻碍的贯穿,继而向两周快速的分开,掠过神明的尸体,也光幕一般切割开了神明身后的整个体育馆场。 毫无阻碍,金属熔化,钢筋切口平整,能看出明显的融化痕迹,像是巧克力,混凝土与木制,不,应该说一切可燃的物质都被迅速的点燃。 洞穿了.....吗? 魏莪术亲眼看到了洞穿的【事实】,但事实并没有发生? 没有回溯,没有愈合,也没有时间倒流,看不清动作,完全看不清它是如何动作的,魏莪术完全看不到过程,只能看到结果。 它的手仿佛比那道红线更早,又仿佛更晚,又仿佛早就阻拦,红线被他的手掌击碎,少数的剩余从手指的缝隙无规则的散射,仅仅是一点点的溅射就让半个体育场馆彻底的崩塌陷落。 两种不同的事实,同时发生,但结果却大为不同。 魔神消失了,凭空消失了,而那纯白的人形没有任何动作,这就是事实? 这两种同时存在的矛盾感让魏莪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他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于知鱼更让他的瞳孔缩小。 “它做了什么?那个魔神为什么消失了?你为什么消失又出现了?” 魏莪术有无数的问号,但现在明显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因果,它干涉了因果。” 于知鱼的表情充满了莫名的恐惧,体育馆上方的黑幕猛然崩碎,粘稠的黑色液体泼墨一般倾斜,就像是那黑幕终于承受不住这份重量一般。 漆黑的液体无休无止的泼洒在了纯白的人形上,但那漆黑的粘稠液体落到地面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仿佛虚幻的黑色海洋。 011.心跳与黑海(2) 漆黑的液体无休无止的泼洒在了纯白的人形上,但那漆黑的粘稠液体落到地面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仿佛虚幻的黑色海洋。 神明没有躲开,也没能躲开,似乎这黑色的液体有着独特的魔性,像是天穹的夜幕注定会落下,所以祂没有躲,也不能躲,也没能躲开。 【必然的结果】覆盖了所有的事实,因果混淆在了一起如同乱麻,漆黑的落下。 漆黑如同深夜,深不见底的恶意扑面而来。 已经没有了神明,没有了一切,只有漆黑的人形站在原地,它身上散发出的无数种可能性都消失不见,整个漆黑的身躯微微的颤抖着,就像是想要挣脱束缚一般自我拉扯,极度的痛苦。 穹顶破碎,碎裂的缺口处灌入界于无形和漆黑之间的液体,破碎的高射灯下,学生的尸体堆积成高山,内脏和血肉毫无顾忌的扭曲着,而更多不知生死的人们倒在地面,只剩下被拘束的纯黑人形在原地扭曲的挣扎,它之前所有的威压都消失一空。 直到此刻,魏莪术才能有余力观察所有的一切。 仿佛舞台一样的打光,上演着世界上最恐怖的舞台剧,如果这是梦境的话,那一定是噩梦深处的梦魇。 无力,无力感,深深的无力感。 魏莪术看着那些尸体,在几十分钟前,都是活生生的同学,活生生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寻常的一天,结果未来却戛然而止,就因为这种.....这种荒谬的事情。 异常,非正常,就会让原本合理的事情,合理的人生,迎来不属于他们原本的悲惨的结局吗? 就这样死去吗? 抱着悔恨,未能理解事实,没有反抗的余地,并非是自己的命运,就这样吗? 左前方的那悲哀的摔落在地面上的半张脸,是自己的座位斜前方的前桌,她是班级的学委,一个娇小的女孩子,最喜欢橙色的发卡,会随着心情和季节换不同的可爱发卡,魏莪术还记得她想要考上一个不错的理科,拿到一个好文凭,能够改善单亲母亲的生活。 这半张脸上写满了不甘和痛苦,扭曲的不成样子,只有发间的橙色发卡能说明她的身份。 地面上仰头倒着的,只剩下上半身的,是自己的前桌,每次都会好心提醒自己下一节课了,别打瞌睡了,和自己凑着钱去买漫画的好兄弟。 而他暗恋的女生,整个人被碾成了肉泥,只剩下残肢滴答着鲜血。 仅此而已了吗?就这样结束了吗?到此为止了吗?抱有悔恨死去了吗?没有反抗的力量了吗? “咳.....” 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位名为于知鱼的少女想要说些什么,但咳出的只有血,她的怀里传来了微小的齿轮滴答声。 她用染着血的手颤抖的拿出了那个怀表,魂计时,她是这样称呼那个复古的齿轮机械怀表的,银质的外壳此刻沾染上了她手指的鲜血,银白色的外壳上血迹红的刺目。 轻轻按压旋钮,外盖弹开,原本微小的声音骤然变大,那是齿轮急速转动的声音,她把这怀表展示给魏莪术。 上面的指针,疯狂的旋转,随着那个纯白色的人影被黑色的液体染黑,莫名的威压消失不见,之前静止的时间急速的归还,就像是封闭的罩子打开,新鲜的空气进入了其中! 012.燃烧与灵魂 “咳.....” 于知鱼轻轻的晃了晃手里正在暴走的魂计时,有指了指远处的废墟,最后看向了魏莪术。 她的意思很简单,魏莪术完全能够理解,她希望自己能躲到废墟之中,等待救援,如今时间已经正在恢复,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魏莪术从无力中挣扎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废墟后,轻轻的把她放在了其后。 “我......” 魏莪术深深的吸了口气,把银色的怀表还给了她,想要说点什么却感受到了自己喉咙的生涩,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时间恢复了运转,但不够,它回归的太慢了。” 指针的转动时快时慢,偶尔还会逆向运转,时间要完全恢复,起码不是几个小时能够完成的事情。 远处,随着时间的逐渐恢复,一个别班的女生从疼痛中醒来,她嘴里呕出了鲜血的血沫,用哀求的目光去寻找一切可能拯救她的存在。 魏莪术对上了那样的目光,他咬紧了牙齿,握住了手里的红色消防斧柄。 “如果,她现在能被送去医院,是不是还有生还的可能?” 魏莪术声音很低的这样说到。 无力,是啊,无力感,只能目睹人们怀着悔恨,痛苦的因为异常死去,这并非能够接受的死亡。 魏莪术并不畏惧死亡,他坦然的接受自己和他人的死亡,无论是寿终正寝还是因为突发的意外,无论是完成了抱负还是倒在了路上,甚至浑浑噩噩的度过人生,他都接受。 但,某种存在恶意的,未知的异常,随意的中止这样的命运,这并非合理的结局。 他不允许这样的死亡,目睹这样的结局却无能为力,会让他的内心被悔恨填满。 人应当把每一件事情做一个妥当的了结,唯有如此你才能松手,否则你就会永远都有该说出口却未能说出口的话语,应该去做却没做的事情,你的心会充满懊悔。 “别去送死,你没有武器。” 于知鱼强忍着痛苦,皱着眉头对他这样说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与自己不同,同为魂溢症,他没有被发现,没有引出危害,自己孤身一人生存至今。 但他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他连【法】和【魂压】都不知道,他却要去救人! “我有武器。” 魏莪术在她的视线里,嘴角撇了撇,勾起了一个生硬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在难过,他的右手拧了一个明显不自然的角度,血液已经浸透了校服。 “人类最大的武器,就是豁出去的决心。” 魏莪术像是笑又像是哭,这样与她做了道别。 “很高兴,能在最后的时候知道我并非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看到异常的人,谢谢你,这对我很重要。” “我还有很多想要问你的事情,但可能没有机会了。” 这个少年,这样对她道别,他们都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话语。 “谢谢你,我不再孤独了。” 魏莪术站了起来,手中却传来了某种柔软的触感。 红色的绶带被于知鱼塞给了他。 那红色的绶带在两人的注视下,仿佛活过来一般扭曲着缠绕着魏莪术扭曲的右臂,把它强行的捆在一起,硬生生的板正。 剧烈的痛苦让他面色更加的苍白,但很快他就动了动右手的手指。 它们恢复了知觉。 魏莪术能够感受到身躯之中溢出了某种无形的力量,它就像是水,但比水更加无形,它的量级很是庞大,并且触碰它的时候,仿佛自己的灵魂也有了形状。 这或许就是【魂压】,魏莪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东西。 他的魂压,强悍到于知鱼都吃惊不已,就算有史以来记载的魂溢症患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与现在的他相媲美。 反观远处那个变成了漆黑的人形,它身上的压迫感却低至了一个难以想象的低谷。 红色的绶带,随着魏莪术有些粗糙,有些生涩的魂压灌注,逐渐被染黑,魏莪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了出去。 凝望着他的背影,红黑色的绶带飘荡在右臂,那似乎是某个英雄的身姿与之重叠。 “记得要把它还给我。” “好。” 低垂着头的魏莪术沉默的向前,在此刻,魏莪术重新找回了原有的心态,他此刻的内心很宁静。 与那些东西以命相搏,事情回到了最初的样貌,这是他擅长的领域,因为他过往的人生都是这样度过的。 残骸,断肢,熟悉的人的尸体,血液和内脏的臭味,摇晃的高射灯,混乱的时间,破碎的燃烧的废墟,体育馆的惨状就像是像是被婴儿砸烂的玩具箱。 唯独黑色的人影在舞台上扭曲,痛苦的挣扎,它就是这场荒谬梦魇独一无二的主角——本应该如此。 如果说现状是脱离现实,仿佛疯狂的舞台剧。 那么不同于舞台剧,本应是观众席的位置走出来了一个人。 黑红色的绶带缠绕着他已经骨骼寸寸碎裂的手臂,微微的飘荡。 他的步履稳定,呼吸平稳,稍稍有些遮住眼睛的黑色刘海随着他这样的脚步微微摇曳。 在黑色的刘海下,黑色的瞳孔明亮而深邃,没有丝毫的动摇。他缓缓地从阴影中再次回到了灯光下。 魏莪术,他的魂压已经被彻底的点燃,虽然尚且生涩。 他把校服脱下,缠在腰间当作腰带,身侧斜插着两把消防斧——这是他从应急箱子里打碎拿出的武器,与此同时一只手拎着两个灭火器,另一只手则干脆拖拽着一个书桌的桌腿,把整个书桌拽了过来,这是他能找到最大型的武器。 魏莪术的视线跨越了混乱的周遭,毫无畏惧的直视着那台上的人形。 那个人形暂停了扭曲,缓缓地站直了身体,仿佛想要说点什么,但魏莪术的手动的比它的动作还要快。 就算面对这样诡异的景象,他也依然没有被丝毫的畏惧占据心灵,动作依然果断利落。 消防斧在他的手掌中被带了出来,下一瞬间五指发力握紧。塑胶尼龙制成的高强度手柄在魏莪术全力以赴的五指握力下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魏莪术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手臂肩膀摆开,将消防斧投掷而出。 013.燃烧与灵魂(2) 魏莪术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手臂肩膀摆开,将消防斧投掷而出。 红色的尼龙手柄被无法理解的握力硬生生捏碎开来,带着这样破碎的手柄,消防斧化作了一道红色的流光,直射向那名黑色的人形。 没有看结果,既然开战就不会有任何保留的魏莪术在丢出斧头的同时,整个人已然欺身而上,跃上了那个突兀的讲台。 他左手拎着桌腿将整个桌子狠狠的砸在了那个人形的脸上,巨大的桌子在他手里像是没有重量,带起呼呼的骇人风声,沉重的钢铁与木料在那个黑色的人形的头颅上碎裂开来。 魏莪术的动作却没有因为这一连串的得利而停止,他从不抱有任何侥幸。 真正开始了厮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的冷静,冷静到自己都有些吃惊,对于战局的所有情报都有条不紊的被他汇总处理,甚至时间都仿佛变得慢了下来,他的内心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呼.......” 魏莪术的动作接连不断,在将整个书桌抡碎之后他没有任何停顿,在抡出去的同时就蹲下弯腰,这样仿佛多此一举的的预判让他险之又险的躲过那个异常了超乎常理的迅捷反击。 就算是反应速度与身体的动作没有对方快,但魏莪术极其出色的意识让他提前做到了预判。 蹲下的他单手灵巧的拔开灭火器的控制栓,继而毫不犹豫地摁下阀门。泡沫灭火器的高压让白色的泡沫汹涌的喷射出来。 只喷了一小会,魏莪术就嫌速度太慢,直接倒提两个沉重的灭火器,硬生生的塞在了那个人形的脸上,拔出了消防斧,剁肉一般的砸下去。 他的力量大到消防斧的手柄都被他捏碎,全力以赴的一斧子更是直接砸碎了灭火器的钢瓶,巨大的白色泡沫因为高压像是烟花一般炸开在那个人形的头颅上。 魏莪术的手没有停下,消防斧继续一下一下顺着某种规则的频率,沉重锋利的斩切了下去,恐怕就算是钢铁也会被他这样暴风骤雨的攻势剁烂,简单而又难以阻挡得节奏感让劈砍达到最大的效果。 “.......” 吃了这样一连串的连击,那个瘦削的黑色人形似乎也有些懵,但是这些凶狠的攻击确实没能对它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它甚至没有在这些巨力的撞击下倒下,双脚依然稳稳的站立在地面上,只是身躯被打到向后弯折。 这时魏莪术顺眼看了自己手里的消防斧,精钢制成的厚重斧刃已经全都是崩口,而那个人形虽然浑身泡沫和桌椅碎屑狼狈不堪,但是确实没有一处伤口。 它缓缓地把被砸到后仰的腰部抬起,挺直了身姿。 在硕果仅存的聚光灯下它身姿瘦削,双臂自然垂下微微张开,与之前诡异狂凶狂截然不同,此刻的它给人的压迫感完全不在一个次元。 仿佛来自灵魂的压迫感从那瘦削纯黑的躯中猛地爆发开来,魏莪术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铁锤狠狠的捶打,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没有首当其冲承受压力,仅仅是被稍微波及到的人们一瞬间全都翻着白眼彻底眩晕了过去。 那瘦削的黑色人形背对着灯光,在高射灯的投射下显露的巨大的阴影衬托下,竟然隐约透露出一股神性。 即使它此刻无声无息,即使它浑身都是灭火器的泡沫。 那是什么?是凶恶的异常?还是神明? 魏莪术看了看手里全是崩口的消防斧,面无表情的松手,刘海下的眼眸没有被这样的气势压倒丝毫。 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嘴角却不可抑制的微微上扬,继而露出了咬到几乎碎裂的白牙,他竟然桀骜的逆着这股巨大的灵魂压迫站直了身体。 他伸手擦了擦自己耳边的鲜血,用鲜血把刘海向上撩起,看都没看身后那尊仿若神明的身姿。 魏莪术抬头看向那尊身影,后者似乎对他产生了无尽的好奇。 蝼蚁一般的人类为何能够看到自己?为何能够直视自己? 或许这是他思考的,但是魏莪术却对此毫不在意。 如果不击溃它,那么死掉的就会是自己,还有在场的所有人。为了活下去而战斗,还需要任何的思考吗? 魏莪术觉得不需要思考,他与自己的人生对线了十八年,未来也会依然坚持下去。 那双黑色的眼眸明亮,深邃,像是两轮燃烧的黑色太阳,幽静的燃烧着。 深邃与幽静被一种无可言说的疯狂替代,比那异常还要桀骜不驯,比那异常还要疯狂。 一直被压抑的心海中的疯狂微微露头,魏莪术用被黑红色绶带裹住的右手抓住了那异常的头颅,狠狠的惯入脚下的实木讲台。 “来啊!” 少年像是暴怒的虎那样咆哮着。 黑色的人形被捏着头狠狠的贯入木头中,碎裂的木片四散飞扬。 这一次,它没有继续被动的挨打,反而是反手握住了魏莪术捏在他头顶的手腕,反手把魏莪术也摔进了木制的讲台里。 整个人失重继而狠狠的摔下,结实的木头和魏莪术的后背脊骨撞了个结实,整个人陷入了废墟之中,最糟糕的是手腕还被那个黑色的人形紧紧的捏着,但好消息是这也相当于他同时捏住了对方。 “嘶——呼——” 魏莪术没有受到明显的伤害,只是感受到了疼痛,他趴伏在靠近地面的距离,缓缓地用嘴角吐气,他开始适应了出现在体内的新的力量,那是被称作“魂压”的东西。 他还没有任何的头绪,应该如何使用出高级的方式,但最基础的用法就是将它灌注到身躯之上,换来更加强大的力量,抵御更加强大的攻击。 他巨量的魂压,已经灌注完成。 随着这样的吐气,他捏住了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用膝盖带着自己整个人的体重和冲击力,狠狠的撞在那个人形的头部。 人形摇摇晃晃的松开了手,站起了身,一些白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它有些茫然地触摸了一下,继而放在自己面前端详。 在带有魂压的攻击下,它第一次受伤了。 魏莪术能感觉到,现在的它只是有着强悍体力,巨大力量,坚固身躯的存在,并非像之前那般不可战胜。 这样的转变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有自己的猜测,恐怕是那莫名的黑色液体导致的,它似乎夺走了这个异常的某种重要的东西,让它的力量低落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无论是好是坏,起码现在的情况下对自己来说是个好消息。 它只是一个,更为强大的异常罢了,或许还有获胜的机会。 魏莪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也有一些被刚刚木屑擦伤的微小伤口,此刻正急速的愈合,伤口传来痒丝丝的痛感,魂压还能促进身躯的恢复? 他站了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感觉到困惑了吗?” 魏莪术带着魂压的一脚,狠狠的踹在了那个盯着自己白色血液的人形身上,把没有防备的它踢的摔倒在了地面。 “感觉到疼痛了吗?” 014.燃烧与灵魂(3) “感觉到困惑了吗?” 魏莪术一脚踹在了那个盯着自己白色血液的人形身上,把没有防备的它踢的摔倒在了地面。 “感觉到疼痛了吗?” 他继而又是一拳,打在了它的脸颊上,让另一侧的头颅狠狠的撞在了地面上。 看着它爬起来,魏莪术没有给他彻底爬起来的机会,用脚垫在地面上起跳。 这个技巧被拳击界称为“超人拳”,能发挥出远超一个人肉体极限的力量,又被称为飞拳。 看电视学来的技巧,此刻毫无阻碍地用了出来,魏莪术一向是这方面的天才,这一拳能让经过训练的拳手打飞同重量级的对手,足以证明它的含金量。 但魏莪术并没有仅仅止步于,他向着斜方的高台跳了上去,再高台上再次起跳,跃起了一个常人会摔伤自己的高度,足足有近三米。 跃上,垫步,再次跃起的同时拧跨发力,收回拳头,收紧手腕,夹紧大臂,摆肩,轰出,整个身体的力量混着重力搭载在缠着黑红绶带的右臂,直接的命中了他刚刚爬起一半的身体,猛烈的打中了它的头颅。 被这样力量冲击,它的颈椎就像是被一台全速奔跑的卡车撞飞了一般,歪出一个九十度的撕裂曲线,整个瘦长的身躯也和破麻袋一般飞了出去,砸烂砸飞了数不清的红色塑料椅子。 站在于知鱼的视角来看就像是红色的花瓣被子弹炸裂一样夸张的场景,那个纤细的人形最后停在了体育馆的墙壁一侧,半个身体都被砸了进去,破布一样的倒着。 尘埃落定,魏莪术吐了一口带着血沫的口水。 刚刚那个异常被击飞的一瞬间,它竟然能以刚刚爬起来的姿态,在那一瞬间用不可能发力的角度反击了魏莪术一击猛烈的打击,轰在了他的脸颊,此刻的那片脸颊已经迅速的淤血,高高的肿了起来。 里侧的牙齿有些松动,但很快就重新愈合牢固,魏莪术再吐了一口口水,这次的口水里只剩下一点点血丝,他的肉体力量与恢复力也不知不觉的到达了可以称之为怪物的程度。 “感觉到恐惧了吗?” 魏莪术缓缓地逼近了那个撞塌了无数椅子的异常,对方低垂着头颅,倚靠着碎裂的墙壁躺坐着,白色的血液从他的头颅流出,也从他的五官里溢出,本没有五官的它被白色的血勾勒出了鼻子,双目,还有嘴和耳朵,此刻正七窍流血。 他心中燃烧的愤怒没有丝毫退减,只是这种程度,和被它杀害的,被它痛苦残害的同学老师相比,又算的上什么? 015.死亡 于知鱼已经麻木了,她只能拖着重伤的身体看着那两个“东西”在体育馆的中央下,互相的厮杀殴打。 为什么要说“东西”,因为实在是过于惨烈,魏莪术与那个异常彼此的殴打毫无任何的章法,彼此都被破坏的不像是人形。 “呕——” 那个淋着白血的黑色异常一拳打在了魏莪术的肚子,他能听到自己脾胃碎裂的声音,就连靠后的脊椎骨都出现了裂痕,这让他下半肢体瞬间一凉,感受不到了那部分的感受回馈。 继而一拳,直中了魏的面部,他被打的向后飞去,只能用手支撑着上半身,发出了呕吐的声音,呕出的一大口鲜血里无数白森森的牙齿碎片。 刚刚那一拳已经同时破坏了他的脊柱,下半肢体截瘫,牙齿和面骨寸寸碎裂,脾脏大出血。 “呕!” 魏莪术继续呕出了一口,这次则是深绿色的胆汁,他的胆囊也破裂了,剧烈的疼痛让胃的酸液也顺着食道呼吸道剧烈的呕吐,烧灼着他的身体。 实在是太过惨烈了,于知鱼已经不知道自己哭了几回,眼角已经有着干裂的刺痛,她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了,偏偏自己此刻重伤的连动动手指都不可能,就连张开嘴唇帮助他都做不到。 “不要.....不要再这样了.....太痛苦了......” 她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别担心!” 魏莪术就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大声的吼了出来。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他的牙齿竟然已经愈合长出,碎裂的脊椎和脾脏也重新复原,他用那黑红色包裹的右臂撑着满是他鲜血的地面,硬生生的站了起来。 “告诉我!现在的时间!!” 魏莪术狠狠的回敬了那个异常一拳,对方遍体鳞伤的身体滴答出白色的血液,喷洒在了他的身体上。 “四点五十..” 于知鱼尽力的用最大的声音说出了现在的时间,但声音也还是细弱蚊鸣。 在他眼中的魏莪术,已经不是浑身是血的状态,她看到的是他的灵魂,此刻那灵魂已经支离破碎,仿佛寸寸碎裂的瓷器,并且上面的裂纹还在不断增多,边缘处开始了燃烧。 魏莪术本就是魂溢症,这是一种先天魂压远超常人,进而溢出的症状,因此才会被特别的关注。 此刻,他作为基础容器的灵魂与肉体都在巨大的外力下不断地破碎修复,灵魂早就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不可抑制的流淌,继而燃烧了起来化作肌肉的力量与恢复能力。 简而言之,他在自杀。 灵魂从碎裂的容器中倾泻而出,熊熊燃烧的是他所有的未来。 “没关系....” 在于知鱼眼中的魏莪术整个人都在碎裂,而灵魂燃烧的火焰汹涌的包围了他,他握紧了被绶带缠着的右手,给她留下了一个坚毅的侧脸。 他的速度更快了,甚至开始能够躲避那个纯黑人形发自本能的极快攻击。 “更快,更快,更快!我还能更快!” 魏莪术这样想着,他的眼睛逐渐能够跟上那个黑影的动作,他的身躯逐渐能够躲避它的袭击。 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的黑色瞳孔正在跟随着对方的动作趋势而迅速的转动,那速度极快,超乎常人的极限。 “左侧,鞭腿,然后是刺拳?” 错的离谱,魏莪术的耳垂被拳风狠狠的整个削了下来,带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啪嗒一声掉在地面上,继而一击完全没有蓄力的踢击光速的轰中了他的腹部。 明明没有蓄力动作的踢击力量却大的难以置信,把魏莪术整个人斜向上硬生生的踢到双脚离地,继而又是一脚蹬在他的脖颈,让他飞了出去。 那个人形不像是人类的武术高手,它的进攻毫无章法,但它可以毫无预兆的从任何非人的角度袭击,并且力量大的匪夷所思。 这让擅长分析的魏莪术不能通过某些预兆来判断它的下一步动作,也是为什么之前始终只能硬生生的吃满它的攻击。 “对于人类适用的经验如今反而成了束缚吗?” 倒在废墟里的魏莪术断裂的肋骨脾脏迅速的复原,那份剧烈的疼痛下他竟然还有思考的余力。 “那只能够凭借单纯的反应速度了,还要压制住自己下意识地反应本能。” 快,更快,更快,更快。 “呼......呼.....” 他的动作更快了,他的动作更加的简练,更加的高效,他的反应更加的快速,肉体的力量更加的强大。 汗液微微渗出,迅速的散去体表的热量,嘴角的呼吸急速的吐出,最大可能地交换着氧气参与身体的变化。 魏莪术脚底的步伐逐渐快速而细碎,一瞬间产生了七八种不同的距离变化,这让他能够在狂风暴雨的攻势之中穿花蝴蝶一般连续躲过。 魏莪术微微的摆头,躲过了呼啸着掠过的空气,用腰部发力的摆拳毫不留情的打在了那个人形的腹部。 “嘎!” 这一拳之后是连续的殴打,还有腿部的攻击,那个异常在正面的攻势里被压制了下来。 “碰!” 快速,快速到了极致,最后却化作了极静,巨大的声响传来,魏莪术的右手竟然牢牢地抓住了它的拳头。 不仅仅是看破,躲避,已经能够拦截。 绝对的优势,魏莪术却感到自己的眼睛里留下了某种发烫的液体。 灵魂燃烧到了极致,此刻已经是熄灭的后半场。 “果然,这样的状态不正常......” 魏莪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有些寂寞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这其实是我的毕业典礼,人生唯一一次的高中毕业典礼。” “最后却变成了这样,到现在我也要死了。” 这个成年不过一年的少年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 “但是没所谓,我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仿佛雷电,又像是野兽,做出了人生最后一次的觉悟。 ------------------------------------- 惨烈的结局,知晓自己必死的魏莪术毫无顾忌的使用着自己的身体,丝毫不顾它是否破碎又复原。 自我恢复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能感觉的到。 室内的灯光已经只剩下一盏高射灯,肉体无比强化的魏莪术能听到最细微的声音,废墟后的呼吸声是那个名为于知鱼的奇妙少女的,在大门处密密麻麻的呼吸和心跳是尚且幸存但昏迷的同学老师们的。 “哈........哈.........” 他此刻正疯狂的过呼吸,无法控制的过呼吸让他的心跳过快,手脚麻木,这是太过剧烈的使用自己的身躯,造成的微不足道的后果之一。 黑色的人形被殴打到身体的黑色寸寸碎裂,几根粗大的钢筋被蛮力拧成了麻花状,分别贯穿了它的四肢和胸口,把它狠狠的钉在地面上。 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胸口被钢铁洞穿,它也没有丝毫停止活动的意思,但此刻确实是被束缚在了地面上。 “魏莪术.....?” 那个黑色的人形眼睛处的黑色掉落了,其后的眼眸不再是纯白,而是仿佛倒映群星的眼睛。 它喊出了魏莪术的名字,而背对着它的魏莪术正忙着拖拽某个巨大的东西,对于它什么时候开口,为什么能够说出自己的名字都毫不意外。 前者在被自己打出不断地裂痕后,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此刻再不正常他也没什么所谓。 “魏莪术” 它像是孩子一样重复了一边魏的名字,声音清脆而空灵。 没有回复,只有寂静,魏莪术正在哼哧哼哧的推拽,那个东西赫然正是一个篮球架。 尽管有着滚轮作为辅助,但是绿铁皮的老式架子还是生涩沉重,它被魏莪术勉强的推拽到了附近。 浑身出现无数血迹的魏莪术安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存在,自己与它的身体此刻都如同碎裂的瓷器一般布满了裂痕,稍微一动血肉就会撕裂开来。 纯黑的它留下了纯白的泪水,胸口破碎的洞泉水一般殷殷的渗出刺目的白色,无穷尽的色彩在其中汇聚。 当神明濒死的时候,它终于链接了根源和整个世界,完成了第一次啼哭,却无力握住本应拥有的权柄。 那双倒映群星的眼睛霎那看到了全部的过去,未来,根源记录的所有痕迹,时间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但某一瞬间它触碰到了未来的终止,窥探未来的它因为未来彻底混沌而变成了盲人,它的眼睛被阴霾填满,继而失去了光芒,无穷尽的时间尽头,始终都是那个结果。 无量无穷的【事实】通向同一个【结果】,唯一且悲哀的【结果】。 “啊.......啊啊.......我看不到了......一切都看不到了........” 它的手臂根本无视了魏莪术洞穿肢体的钢筋,硬生生的拔出,它用手抚摸着自己的眼睛,脸颊,伸出手试探,像是失明的人一般,又像是即将溺死的遇难者,空中坠落的白鸥,它哀叹着。 魏莪术没再浪费时间,他举起了巨大的篮球架,巨大的钢铁底座被硬生生的举起,魏莪术手臂的血肉爆裂开来,又急速的愈合,不断地撕扯着他的身躯与灵魂,燃尽所有换来超出人类的力量。 足足有一吨的钢铁框架被他举起,浑身的毛细血管都在破碎,很快便成了血人,骨骼吱呀吱呀的裂开缝隙而又重组。 “魏莪术,你会以最悲哀的方式死去。” “这算什么?临死前的诅咒吗?” 魏莪术不屑的笑了笑。 “不,只是事实,不仅仅是你,人类乃至万事万物也会以最悲哀的方式凝滞。” 他说的非常的哀伤,悲悯。 “原来是这样。” 它没再继续说,只是安静的流淌着彩色而纯白的液体。 它,不,他 不......应该说是祂 死了。 魏莪术手里支撑着的巨大篮球架轰然的砸落,最尖锐的角部对准了它的头颅,巨力加持下的成吨钢铁仿佛砸碎脆弱的冰面那样摧毁着落下途经的一切,头颅,黑色,地板,混凝土,一切。 巨大的轰鸣之后,一切归于沉寂。 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于知鱼怀中那沾染血迹的银色怀表,不断颤抖的指针停下了,发出了微小的“哒”的一声。 “哒,哒,哒,哒.......” 秒针随着传动系齿轮传动的啮合而规律稳定的走着格子,擒纵机构正常的运行着。 “哒,哒,哒,哒.......” 日期是四月二十八日,时间是下午四点五十七分。 时间恢复了。 燃尽了自己一切的一切,肉体与灵魂都彻底燃尽的少年,倒下了。 016.红发的英雄 暴雨无休止的落下。 黑色的罩子,不知何时显露而出。 此刻,暴雨,五点二十分。 镇异常者已经封锁了这个学校的体育馆。 夜雨中,穿着黑色风衣的人们站在警戒线内,不远处是闪烁着红灯的警车,整个中学校园附近的所有居民区都被以暴雨紧急灾害为由进行疏散清空。 雨水从这些沉默着的人他们的黑色风衣汇聚成溪流流下,这场雨实在是有些大到反常了。 他们的黑色风衣领子下能看到一些特殊的内衬纹路,古意盎然。这些人在校园里,准确来说是在那个体育馆前驻足,大多数人都没有打伞,任由雨水倾盆而下却毫不在意。 就连警车也只能远离再远离,警戒线外的几公里内巡逻,没有资格靠近。 而这些黑衣人们,他们所有人看着这个围绕着体育馆的黑色屏障束手无策。 “这屏障强度有些强的夸张.....” 为首的那位佩戴着银质肩章的年轻人用戴着黑色的手套的手敲了敲这个密不透风的黑色屏障。普通人连这黑色都看不到,而在他们眼中的体育馆早就消失不见,只能看到一个倒扣的半圆形黑色屏障。 “起码得有13级的魂压强度。” 他叩了叩黑色的屏障,早在包围疏散的同时他就已经把信息上报了上去,就算是专业的专家,面对这种怪物等级的屏障也只能束手无策。 “可能要请几位乙等的大人物来看看了.....这东西我都没听说过。” “你知道几个乙等代表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我都是执行部门的头号人物,也不过是正丙等,但是这个屏障,前辈......我甚至说的比较乐观,你来试试它的强度。” 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苦笑了一下,让出了位置,他最引人注目的是明明穿着现代的风衣,背后却斜背着一把狭长的长剑,剑柄从背后的右侧伸出,剑柄后还绑着一个素雅的青色剑穗,流苏轻轻的搭载右肩上。 后者把手掌放在那个黑色的罩子上,感受着内部传来的恐怖魂压,简直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海,这让他也陷入了沉默。 乙等都说的有些乐观了,问题是整个省份统辖多个城市的常驻局长也不过前几年刚晋升准乙等。 “.....说句实话....我怀疑甲等的那几位过来能不能短时间打破,都两说。” “甲等和乙等与我们不一样,他们不能用你现在的常识去判断,大神通者不可以常理度之。” 沉吟的那个人的肩章核心处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一种古朴的字符写着一个银色的字,那个字正是九叠古纂体的【丙】字。 “.......” 跟在他身后的几位镇异常者都彻底的沉默了下来。 他们其实对于这个屏障内的人们能否生还不保有希望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里面恐怕早就是人间炼狱。 因为这场反常的夜雨让所有的法都有些迟缓,他们竟然直到黑夜才察觉到这个高中的反常,急忙上报,匆忙之间抵达这里的战力已经是周围几个城市综合起来的最强等级。 据情报说里面困着的是一整个学校的毕业生,还有校长老师,被这样强悍到前所未闻的屏障阻断,里面的异常会是什么等级? 上位的乙等?还是说传说中只要出现就会是一场灾难的甲等?有没有可能是特等? 想到曾经见到过的,听说过的甲等异常,就连为首这位镇异常者都心有余悸。 那会是彻底的地狱。 “让我看看。” 在后方,传来了有些生涩沙哑的声音,继而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和手腕处有着数不清的伤疤。 这只手比常人大上了很多,实际上它的主人也比普通人高大很多——足足有两米多,脸颊有多处伤疤,留着一头有些炸毛的暗红头发,称得上剑眉星目,肩上随意的披着一件暗红色的摩托机车皮衣,此刻正沉默而专注的伸手抚摸在这个漆黑望不到头的屏障上。 “他是谁?” 后面的几个资历尚浅的执行部成员有些困惑,不知道这个何时出现的高大男人到底是谁,而稍微资深一些的人都知道他是谁,毕竟他是仿佛活在传说中的英雄。 “红发的英雄。” 大家都习惯用这样的称呼来代指他,后者对此没有过正面的回应,没有一个了解到他的履历和战绩的人会质疑这个称号,对于这位牺牲自我,无数次拦下巨大的灾难的男人来说,似乎只有【英雄】这样的头衔配得上他。 退一万步说,他是如今难得一见的,尚且活跃的甲等,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是火风组的顾闻,这是我的证件。” 他看出了其他人的困惑,不卑不亢的把自己的证件打开给他们看,那等级上赫然写着的【甲】字,他环视了周围一圈,总算是看到了自己认识的人,对那个背着长剑,剑穗显眼的青年打了个招呼。 “玄青,你也在这里啊。” “你怎么也来了?” 被称作玄青的青年感受着身边其他同事惊诧的目光,苦笑着回了个招呼,这样询问道,明显他一直都在避免自己太过显眼。 “刚好在这附近就过来看一下。” “附近的居民已经转移了吗?” “已经转移了,附近几个街区都应该彻底清空了。” “好,辛苦了,大家捂一下耳朵。” 他解释完之后就恢复了沉默,对着这个黑色的屏障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响指声音的出现,这个响声迅速的被魂压转化为了纯粹的爆炸,在他的指尖与屏障之间猛烈的炸开,爆炸的声音继而被灌注了新的魂压,无穷无尽的爆炸连锁在这个黑色的屏障弧面上野火一般的蔓延开来,夸张的声光震开了暴雨带来的阴冷潮湿,空气小范围内变得干燥燥热。 “我的法可能声音会比较大。” 顾闻的声音还是这样不急不慢,不大的声音被爆炸的音浪吞噬了下去,周围的几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麻烦...” 他抬头看向了高处,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整个高大的黑色屏障都被那样的爆炸狂轰滥炸了一轮,此刻硝烟散去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裂痕或者刮伤。 “出门没带戟.....” 红发的英雄挠了挠脸颊,示意其他人远离自己,他自己则是撩开了披在肩上的皮衣,露出了腰侧挂着的那把古铜色的长剑。 长剑对于一般人来说完全可以当作双手剑来用,但被英雄握在他手里的时候却让人觉得刚好单手的大小,他拔出了随身带着的这把古铜色长剑。 剑身上有着竖着的长痕,总共八道,均匀的分布在剑的两刃剑身上,铭文用着古字在剑根刻着【晨钟】两个字。 剧烈的爆炸在剑身上随着声音从长痕发出,不断地小范围的拘束在剑身左右,掩盖了剑身。英雄就像是手持着一连串的爆炸,把它们抽出了剑匣。 “所有人,后退起码半个街区!” 英雄一边感受着手里剑不断地抖动和发出的声音,一边这样说着。 “我们已经通知了当地的公安局和执行部,上面很快就会有新的支援,要不我们再等一会?” 英雄摇了摇头。 “里面还有很多学生和老师,救人要紧。” “别担心,如果有追责的话我来承担,如果里面有甲等特等的异常的话,就由我来击杀。” “我顶头上司才准乙等,不出意外连见你的资格都没有,谁想不开追责甲等啊.......” 为首的执行部分部长在内心吐槽了自己这个前辈一句,对着自己的部下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撤出这个范围。 英雄的那个名为暮鼓的长剑竖了起来,随着他手腕一拧,声音骤然消失,包裹着剑身的爆炸也随之戛然而止,露出了已经被爆炸热量加热到赤红的剑身。 暖机已经完成了,暮鼓就此解放。 他把这把赤红而无声的剑竖在身前,低头用左手轻轻握上了剑柄尾部,能看到他露出的小臂上也有着密密麻麻的伤疤,但肌肉紧致的如同千锤百炼的钢铁一般。 周遭的声音都仿佛被这把赤红的剑剥夺而走,雨声落在地面,落在他身上的声音全都消失了,低着头披着衣服的英雄安静的双手挥剑,剑身和他握着剑的双手快到就像是瞬间消失。 下一瞬间,巨大的钟声从赤红的剑中悠然而洪亮的传出,赤红的剑与黑色的屏障触碰处,剧烈的爆炸以剑与英雄为圆心猛然的释放而出,这在暴雨夜的黑天简直就像是一枚太阳瞬间亮起,摧枯拉朽的摧毁了周遭的整个街道的建筑。 甲等,大神通者的魂压肆无忌惮的释放而出,足以让人窒息的威压弥漫,但却被他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 所有远处的人都听到了这巨大的爆炸和钟声,就算是专业的镇异常者也都在远离他的地方捂住了耳朵,惊恐的看着这个街道里猛然升起的太阳。 所有的雨水都被蒸发一空,硬生生的出现了一个摧毁无数建筑的真空地带,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甲等的一计挥剑,这让他们根本无法理解。 “我懂你说的意思了,我原本觉得局长已经是怪物一样的强大了,甲等根本就不能算是人了吧.......” “嗯.....毕竟是走到了法的尽头的等级。” 017.大神通者 在爆炸的核心,刚刚那恐怖的震爆就连英雄披在肩上的外套都没能震落,他此刻正单手持剑,站在被爆炸热度融化成岩浆状的地面上,凝重的看着自己面前拿到剑痕。 他刚刚的那一剑虽然说不上是全力,但起码动用了三成左右的魂压,结果竟然是只在这巨大的屏障上留下了一道可有可无的几厘米的剑痕,而且这道剑痕还在急速的复原,按照它复原的速度,几个呼吸后就会无事发生一般的愈合。 “我现在有点懂火风哥为什么要我来了。” 英雄这样想着,双脚分开的站在了地面,脊椎微微的弓起,伸出了左手作为指引,而右肩右臂持着暮鼓长剑缓缓地拉回,背阔肌随之绷紧,摆出了一个全力刺击的准备姿态。 如同大海一般巨量的魂压冲刷着他的周遭,强化着他的每一寸肌肉,带来的热量让落下的雨水碰到肌肤的瞬间就化为了白烟,嘶啦嘶啦的蒸发声不绝于耳。 名为【心音】的法已然被他推至法之极尽,他的下一剑就要从之前的剑痕洞穿,在这个屏障的截面精确的引爆出不亚于小型洲际导弹的威力。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无尽的夜雨尽头,有些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为首的人,穿着西服,一头白发,英俊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步履仿佛带着独特的韵律,撑着一把黑伞,握着伞柄的手修长有力。 “等等,头儿.....我没看错的话....” 为首的那位年轻的镇异常者声音都有些兴奋的颤抖,深深的鞠躬。 这很正常,任何人都会仰望他们的存在,人类最强者这五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他们是超乎常理的存在,是直面神明的存在,每一位都站在高无可高的山巅。 【风】 他们被称为风。 xxxxxxxxxxxxx “不错的剑。” 那个白发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英雄的身边,他伸出了食指和拇指轻轻的捏住了已经炙热赤红的剑,后者迅速的冷却了下来,传来了小小而悠扬的钟声。 这个白发的男子发型并非长发,而是剪了一个飘逸的半短发,可以说除了发色之外都与最近流行的发型无异,但他的表情却远没有外貌看着那么年轻,淡然的仿佛已经度过了无穷的时光。 “真君。” 英雄把长剑入鞘,对着来者微微鞠躬以示尊敬,后者轻轻的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够徒手捏住他的剑,并且让难以安静下来的暮鼓这样轻易的回复非活跃态,来者的身份已经非常的明显。 金风,真君。 被称为真君的白发英俊男子走到了这被称为强度不可置信,需要几位乙等联手磨半天的屏障面前。他只是单手触碰黑幕,无数肃杀的痕迹就瞬间出现在黑幕之上,简直像是被无数的刀刃割裂,继而一片片没有实体的黑幕碎片纷纷扬扬的落下,而那位男子就像是捅破一张纸那样随意。 “不要让其他人靠近这里。” 一头白发,穿着黑色正装的真君轻轻的放下了手里的黑伞,制止了执行部那些人想要一同前往的行动。 英雄收起了剑,他知道真君的意思,这里面的危险程度会很高,他与玄青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紧随着真君一同进入那个破碎的罩子内部,玄青想要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但被看出来他向摸鱼的英雄拉住了,拽着一起进入体育馆中。 “我一个丙等能有啥用啊....” 后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英雄对此不置可否。 体育馆内安静的有些可怕,白发的真君与英雄还有玄青三人的脚步声格外的突兀,但这份宁静在英雄的耳中却与表面感受的恰恰相反。 黑暗中依然存在很多声音,那是很多人的呼吸声,很多人的心跳声,很多人的血液在血管中的流动声,甚至他们皮肤的微小收缩声。 自身的法与“声音”有关,顾闻自然能够清楚的听到这些微小的声音。 他有些诧异,按照以往的经验与这个屏障的魂压强度,一群学生和老师被与这种恐怖的异常关在同一个密闭空间,无论发生什么惨状都不意外,但此刻幸存者的心跳声之多反而是最反常的事情。 他安静的拔出了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等待着黑暗中可能出现的事物,而走在他前面的真君却脚步依然维持着之前稳定的频率,没有丝毫的意外或者停顿。 他们走过了大门,看到了体育馆内的一切。 ——灯光只剩下一盏残灯,让体育馆内的光照昏暗的不能再昏暗,扑面而来的血腥和内脏的气味,混合着尘土以及雨天的潮湿气。 黑暗中,顾闻能够看到他面前堆积而起的人墙,全是学生的身体,东倒西斜堆在出口处,可以猜到他们最后依然想要跑出去,他们虽然惊恐并且昏厥过去,下层的人被挤压骨折,但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告诉顾闻他们依然活着。 018.大神通者(2) 他动手拆起了这个“人墙”,与他高大的身形与满是伤疤的手臂不同,他的动作轻柔而又迅捷,像是微风一般的迅速把堆叠在一起的学生纷纷平放到了地上,因为拥挤而骨折的伤者放在最方便救援的靠近出口的位置。 他的速度远超普通人,所以只是一分钟不到,就清理开了这片人墙——那位一头白发的真君也参与了其中,但他没有动手,那些学生的身躯就自然而然地轻轻落在了地面上,效率比英雄更高。 前方的路已经清理而出,他们才能看到远处的景象。 偌大的体育馆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打过蜡的地板像是被肆虐的狂风耕了几个来回,深坑一个接着一个,高高的穹顶有巨大的空洞,此刻没了屏障的空洞能够链接外界与内部,迟到的暴雨从这个空洞里洒落进来,打在了废墟之上。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比预计的要低很多,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不寻常的魂压痕迹,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散。 死去的人很多,死法无比的惨烈,越过人墙之后就仿佛来到了那个未知异常的猎场,人类的断肢残臂随处可见,甚至篮球架子上还挂着半个肠子,半个头颅。 “没有明显被啃食的痕迹,并不是食人种。” 英雄蹲下来看了看面前那个女学生的遗体,没有明显的食用痕迹,只是被粗暴的破坏导致死亡,顾闻用他伤痕累累的手轻轻的掩上了她的眼睛。 “体型应该是大型异常,但是没有使用法的痕迹......” 昏暗的场景对于两人来说明显不是任何的阻碍,他们继续前进深入,直到看到了那个讲台。 讲台上惨不忍睹,那唯一的吊灯就直射着这里,像是某个有着暗喻的油画一般的构图。 一个巨大的篮球架被连根拔起,然后砸在了讲台的正中间,硬生生把讲台的实木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在篮球架下面有着一个被底座巨大的钢铁彻底碾碎头颅,只有身躯的尸体,另一个躯体坐在一旁低垂着头颅。篮球架的玻璃破碎洒落一地,无头的中年人尸体倒在讲台远处的一旁。 在讲台远处的一旁。 他们头顶,整个体育馆内唯一残留的高射灯晃晃悠悠,向下投射出不断变化的光影,被讲台上的鲜血和破碎的玻璃反射出不同的光芒。 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就是魏莪术。 “在靠门侧的人都还有气息,只是晕过去了,但是台上那个男生不太妙。” 顾闻只是微微眯眼,经历过无数战斗的他就得出了这样笃定的结论。 穿着黑风衣的玄青用一种灵巧矫健的姿态,优雅的抵达了魏莪术的身边,就像是飘落的叶片一般轻盈。 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精致的衣服被鲜血沾染,迅速的检查了魏莪术的身体,用手臂托着魏莪术的头,他满脸都是鲜血,根本看不清原本的面容。 “玄青,这位少年的情况.....” 穿着黑色风衣的玄青看了看魏莪术,沉重的摇了摇头。 “他浑身的骨骼全都粉碎性骨折,简单来说现在就是一滩肉泥。内脏全都破裂大出血,颅内积血......说句实话,他现在能喘气都已经是奇迹。” 玄青抬头看向轩辕神君与顾闻,皱起了眉头。 “换句话说,如果放着不管,他马上就会死。” “........” 顾闻看着周围的情况,他虽然站在原地,但任何微小的声音都清晰的涌入了他的感知范围内。 混乱的人群无一死亡,巨大的篮球架被暴力举起狠狠的砸在讲台中央,底座的金属起码也有一吨重,而金属底座的角部则是砸碎了一具瘦长躯干的头颅。地面散落的消防斧,课桌碎片,灭火器,都诉说着惨烈。 “这些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他用生命拦住了本来可能造成极大危害,仅仅是伴生屏障就有甲等强度的异常。说句实话,我很难想象一个没有【法】的人能做到这些,堪称奇迹。” 019.恶神 “我们收到的信息是有一名我们的预科班学生在这个学校执行任务期间失踪,她的名字是于知鱼,但是这一路走过来我没看到她。” “嗯.....” 顾闻听到了玄青的消息,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那是他多年前救下的一个少女,患有极为稀有,几十年一见的“魂溢症”。 他蹲下用食指叩了下地面,微妙的魂压以音波的形式层层的荡漾开来。 “玄青,你先照顾这个少年,我找到小鱼了。” 有真君在场,英雄自然不必担心彼此的安危,他站起了身,走向了废墟之后,她被人藏得很巧妙,远离中心战场而又极难发觉。 ------------------------------------- 火焰,破损,哭泣。 如果有地狱的话,那一定就是现在的这副惨状了吧。 于知鱼,魂溢症患者,六岁,魂压失控后造成三个街区的毁坏,重伤89人,死亡十一人,成年男性四人,成年女性二人,孩童五人。 她茫然无助的哭着,周围都是红色的火焰,还有可怖的魔神,与自己玩耍的孩子成为了尸体,毫无生机的倒在了她的身边,体表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而眼睛却泛着不祥的灰白色,像是破布娃娃一般倒在了地上。 “有谁,有谁来救救我吗?爸爸,妈妈?你们都去哪里了?” 她只能哭,无助的哭泣。 浑身是血的高大身影穿过火焰的废墟,像是巨像一般,用手轻轻的抚摸了她的头顶。 “别哭,我来救你了。” 那双手大而有力,上面遍布着伤痕。 燃烧的火焰,破碎的街区,眼泪的味道是苦涩的。 ......... “小鱼,醒醒,别怕。” 她再次睁眼,面前浮现的面孔让她有些恍惚,和幼时记忆重叠在一起。 那是她的英雄,不,已经是很多人的英雄了。 “魏莪术呢?” 她艰难的喘了一口气,第一个关心的竟然不是自己。 “魏莪术?” “快救救他,他,他.......” “他救了所有人,他快死了!” 顾闻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能猜出来这个魏莪术是谁,因为在场中只有他一个受伤的那么惨烈,顾闻没有把那个男生现在的惨状告诉于知鱼,只是点了点头,让对方放心。 “这个男生,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魂溢症,他叫魏莪术。” 顾闻抱着浑身是血的于知鱼走了过来,面色凝重的这样说到。 真君依然沉默,他只是撇了一眼那足足有一两吨的篮球架,这庞然大物就无声无息的飞起落到一旁,露出其下的那具尸体。 他们来晚了,造成这一切的异常似乎已经被杀死了。 “......” 这位穿着西服的白发男子蹲了下来,近距离的凝视着这尊异常的尸体。 它被那个足足有一吨多的篮球架正面砸中脑袋,甚至,可能是害怕不能一击致命,它是被那个篮球架下面配重的尖锐角部直接砸中头部,四肢和胸口部分都有扭曲的钢筋贯穿。 那位少年对于战机的把控,强横的力量,以及那股凶狠,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一尊恶神。” 真君站了起身,神情复杂的看着那个坑洞中的尸体,死去这么长时间依然没有丝毫消逝的迹象,这与绝大部分异常都截然不同。 “恶神?!” “不可能。” 一直都未曾有任何失态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失口否认。 “多少年没有出现过恶神了?” “那件事情之后,最近的是......” 顾闻皱起了眉头。 “十三年前。” 真君回答的不假思索,或许对这两位年轻的镇异常者说那是久远的过去,但对他来说只是昨天。 他向着身后体育场内轻轻旋转了五指,一个同样巨大的篮球架急速的向着他飞来,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却在一瞬间从极快化为静止,成吨的钢铁在他手中就像是一个玩具。 构成篮球架的金属开始飞速的解体,在高照灯下的尘埃中飞速的重组,化为了一把纤细的绿色长剑,没有剑柄只有剑刃,完全是个半成品。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次呼吸之间,真君随手比了个剑指,那半吨钢铁重铸而成的纤细剑刃向下带着锋锐无匹的肃杀金锐之气,实实在在的斩在了那具黑色的躯体上,却只留下了一道不深的痕迹,还有金属的哀鸣。 钢铁重铸而成的纤细剑刃,锋利度,密度和硬度都难以想象,此刻却哀鸣一声,分明留下了不小的缺口,而失去生机的躯体只留下一道浅痕。 这可是金风真君的一剑,就算只是现场铸剑顺手而为,但没有留下足够的杀伤,这也足够说明问题。 “恶神无疑.....” “但是没有法的痕迹。” 一旁的玄青难得的认真了起来,他轻轻捻了捻指尖,仿佛在捕捉着附近的灵魂残留波动,出身道门的他手段庞杂而丰富。 “因为这是一具初生的恶神,就像是刚刚诞生剪掉脐带的婴儿,连爬行都不会的胚胎,它甚至没有第一次呼吸,自然没有【法】。” “那我们打碎的屏障.....是它的产房?” “.......” 真君没有回复,皱起眉头看向破碎的穹顶。 “但是,真君,据我所知已经近两千年没有过新生恶神的先例,唯一一次有疑似记载的还是商周时期......” 那时候还是青铜器时代,而且大概率只是谬误的传闻。 “那么这就会是第一例。” 真君回答的斩钉截铁,他用食指反复点在自己眉心,仿佛在思考,还原出这一切事件的本貌。 “恶神.....一尊不知道诞生缘由的恶神,以这个高中的运动馆为产房,诞生了茧一般的‘屏障’.......” 这位白发面容冷峻的西服男子继续用食指点着眉心,思索着说道。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你们发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您是想说这反常的雨?” 顾闻看了一眼窗外,雨还未停止。 “对,如果是恶神的话,就算诞生时候引发了气象的变化也不是不可能.......事实上正是这片雨阻隔了大部分人对于这里异常的感应,才让我们迟到了这么久.....这未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真君走下了讲台,从台下缓缓的踱步到台上,仿佛在寻找某一种感觉。 如果魏莪术清醒的话,会发现他此刻的脚步与那当时修长的恶神完全一致。 “......初生的恶神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它在观察......如果不出意料地话,它在几个小时候就会进入成熟期,链接到这个世界的根源中,接受它本来就应该有的权柄,回归自己的神位,因为正是这些诞生了他...... “就好比初生的婴儿第一次呼吸啼哭,那会是一场灾难,恐怕整个城市都会随着他的啼哭而爆发异常的灾害。” “完全体的恶神,在夜雨的子宫中诞生降临,而夜雨隔绝了所有人对这里的感应,错过了它最脆弱的瞬间,继而成为一场巨大的灾难,本来应该是这样。” 真君喃喃自语,转身,双臂微微下垂,完美的站在了那尊恶神生前所在的位置上。 “它没有立刻的进行初生的第一次啼哭.....为什么?有什么东西打断了它?” “您是想说,那个打断恶神新生的是这个没有法的少年?” 顾闻看了一眼被玄青扶着躺在地面上的少年,用它繁杂的【法】拼命延续生命的魏莪术,他虽然有心去帮忙,但也知道自己去了也是添乱,只能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就结果而言,初生的恶神还没来得及第一次呼吸,就被没有【法】的人杀死在孕育他的屏障内。” “这不是很棒嘛?天命所归之人。” 玄青倒是看的很开,耸了耸肩盛赞了魏莪术。 “这个少年对于战机的把控,强横的力量,以及那股凶狠,让我都为之赞叹,应该尽快把他送去急救。” 顾闻这样建议道。 “但是他的血肉与这名初生的恶神混杂,也就是说此刻的他等同于异常。” 真君英俊的脸在白发下毫无表情,他负手而立,背对着两位镇异常者,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白发下冷峻的侧颜。 “顾闻,玄青,你们虽然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但却未曾见过恶神,它们的血肉会腐蚀所有一切的生物,任何生物都会被他们转化为异常,这就是‘神’这个字的重量与本质。” “三铁律,为异常则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