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锦添香》
1. 第 1 章
正值寒露时节,卯时的露汽总要将人脚边的衣物打湿。
树上发黄的叶子也颓落不少,满院都是,池塘中的几尾锦鲤都窝到水底深处,到处瞧不见影子。
“三小姐,可该起了,已辰时了!”
门前的青衫丫鬟仰着脖唤着。
“月丹,小姐可醒了?温府的大夫人马上就到了,快些催催小姐。”
院中廊下,双鬓微白的老妇边走边问道,头上的抹额已然被浸湿大半。
月丹看见老妇人,走向前去,又听到这番话也是着急,但还是规矩地行礼,又接着道:“回萧嬷嬷的话,往常这个时辰小姐早就醒了,今日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唤人进去。”
话音刚落,身后的另一名靠着门边的青衫丫鬟喊道:“小姐醒了!”
……
屋内,床边的炭火暖烘烘的,丫鬟走近带来的风裹挟着温热扑在鹿聆脸上。
鹿聆支起身子看向走进的人,目光涣散。
入目的人穿着青衫罗裙,头绾双丫髻,带着粉红珠花,还有这古色古香的屏风,朱漆雕花的床沿,无一不在刺激着她的认知。
小姐醒了?
刚刚的叫声回荡在脑海中,鹿聆缓缓抬起手,看着这娇嫩的手指,更加震惊。
这不是她的手!
她从小就开始拿着绣针,做各种绣品,手上有不知道多少冻疮伤痕,还有许多老茧,即使后来她越发熟练地用绣针后,用不再扎伤自己,可也不至于会娇嫩到这种地步。
这就是一双从未沾过阳春水的手!
“小姐,小姐,今日温府的大夫人要来,再不起可就迟了!”
月丹看着鹿聆恍惚的神情,不免紧张了些。
小姐这般样子莫不是被太子殿下伤狠了心,如此颓靡不振。
“小姐,可要快些洗漱了,夫人在前厅等着您呢。”
萧嬷嬷佝偻着身子,走进来催促着她。
看着萧嬷嬷,那句“夫人”好像打开了她脑子里的机关,这具身体的记忆开始一幕幕在脑海呈现,
连带着她自己本身的记忆。
宰相府三小姐——鹿聆,丫鬟——月丹,嬷嬷——萧华,以及她们口中的夫人温情舒还有温府的大夫人柳鸢……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以为自己就是宰相府三小姐鹿聆。
鹿聆眉头轻颦,总觉得有些耳熟,随后脑中大悟,失神片刻。
这……
这不就是那本书里的人物!
她之前休息时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时候看的一本书。
“小姐?”月丹站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她,又想着前厅的事情问道:“小姐可要洗漱?”
说完这话,萧嬷嬷就招呼着丫鬟端来水盆,准备伺候鹿聆洗漱。
鹿聆回了回神,接受完全部的记忆后,压下心中的震撼和不可思议,看着眼前准备东西的人,开口道:“嬷嬷莫要着急,说来也怪我,昨日晚上绣女红一时忘了时间。”
萧嬷嬷眉头紧蹙,问道:“小姐难不成又要送与华家三公子?”
鹿聆自然知道萧嬷嬷什么意思,原身是宰相府嫡三小姐,父亲权倾朝野,很少有与之相对的,母亲是家族德高望重势力庞大的温家嫡女,又是这鹿府独掌中馈的主母。
这样的身世,原身在元国本该是高高在上的。
可也仅限于在她没有陷入爱情的时候。
让爱情冲昏头脑的她,不同其他姐妹入宫协助父亲,也不加入高门贵族联系利益关系,一味地跟在那位才华横溢的华家三公子身后。
华三公子是个好的吗?
自然是好!
在书中,他帮助皇帝扳倒奸臣宰相,笼获大权,又趁着那番从龙之功晋升爵位,被百姓人人称赞。
可惜这般风华霁月的人是站在皇室那边的,总归是立场不同,南北歧路。
更何况书中华三公子能够帮助皇帝扳倒宰相府,多亏了她这位鹿三小姐,是她泄露了许多关于鹿家的秘密,让皇帝一派掌握了许多先机。
鹿聆一再回忆书里的内容,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小姐,别怪老奴多嘴,您与那华三公子总归是不同路的,咱们也该回心了!”
萧嬷嬷语重心长,毕竟是从小看着鹿聆长大的,对她也是十分关心。
“嬷嬷放心,阿聆已想清楚了,家族的利益更为重要。”
鹿聆乖巧地回道,眼神中不见丝毫波澜。
“哎,哎,那就好,小姐总算是想通了。”
在一众丫鬟的伺候下,鹿聆很快就收拾好,随着萧嬷嬷去往前厅。
……
鹿聆走到前厅时,鹿府的当家夫人还有原身的弟弟鹿洺早已候在那。
前厅的一众丫鬟行了礼,引得两人抬头。
“阿聆今日可来迟了,发生了何事?”
坐在上方的妇人走向鹿聆,眼中的担忧让鹿聆呆愣了一瞬。
看见她的那一刻,鹿聆就知道这个身穿浅紫衫裙,头梳同心髻,环佩绦带,上面还坠有一个针脚粗糙的荷包的妇人是原身的母亲温情舒。
“母亲莫要太担忧女儿,只是今日贪睡了些,起迟了罢了。”
感受着温氏关心,鹿聆心中一暖。
“那便好,母亲还以为……”
温情舒顿了顿,
“不说这些了,快些和你弟弟去坐一块吧!”
鹿聆知晓她想要说些什么,一如既往骄纵道:“母亲,往日已是过去,此事以后不必再提,女儿既然得不到,那不要也罢,阿聆必不会再让您与父亲为难。”
温情舒也知道鹿聆是个倔性子,此时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下定了决心,一时觉得她是真的长大了。
欣慰地朝鹿聆点了点头。
等到鹿聆落座,身侧的鹿洺不自然地别开了眼睛,也不同她问好。
鹿聆不在意,因为原身一直跟在华三公子身后,让京中的贵胄子弟看了不少笑话,鹿洺自然对她是有埋怨的。
“阿弟可是在同阿姐置气?”
鹿聆递过一杯茶,低声问道。
鹿洺顺着拿着茶杯的玉手看向她,略微有些诧异。
他的阿姐自从喜欢上华烨便极少与他说话了,更何况还是她主动同自己说。
鹿聆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心中暗笑,果然还是个孩子,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放心,阿弟!阿姐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忽视你。”
鹿聆知道鹿洺虽然有些埋怨原身,但是在书中最后还是替原身挡刀,护她安全。
毕竟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就在鹿洺接过茶杯时,外面有小厮匆忙走进来道,
“夫人,温大夫人在半路上又打道回府了,好像是温府那边出了些事。”
温情舒蹙眉:“好好的,出了什么事?萧嬷嬷你带些东西去瞧一瞧,若是有什么大事赶紧回来禀报。”
箫嬷嬷欠身招呼了几个丫鬟走出去。
鹿聆看着这一幕,知道没什么大事,安慰温情舒:“母亲莫急,咱们等萧嬷嬷回来传信,这般着急也不能立刻知晓发生何事。”
温情舒吐气:“阿聆说的有道理,如今着急不过是蠢的,不过母亲现下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巡视铺子,不过阿聆替母亲去一趟如何?”
听到铺子,鹿聆回想着书里的剧情,知道今日温情舒去巡视铺子时会被诬陷,导致宰相府的生意每况愈下,鹿聆决定替温情舒去巡视。
“那……阿聆收拾一番就去。”鹿聆假装思考后应下。
听到鹿聆应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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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洺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直到温情舒唤他好几声才回神。
“阿洺……阿洺,你今日不是还有功课吗?早些去夫子那里吧。”
“是,母亲!”
鹿洺转身走了一步停下来,思索片刻,又看向鹿聆,朝她示意。
鹿聆有些意外,转念一想,一母同胞的血缘关系怎么可能那么浅薄。
“母亲,那阿聆也去收拾一番出府。”
不见鹿洺踪影后,鹿聆也起身向温情舒说道。
“去吧!”
看着温情舒慈爱的眼神,鹿聆心中触动,一个想法也慢慢被坚定。
……
等到鹿聆走远,温情舒吩咐身边另一位大丫鬟清洛派人去跟着鹿聆,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放下那位华三公子。
鹿聆走在院子里的长廊,心里想着自己前日刚绣完一幅作品,还没来得及公布,就来到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本来以为都是梦一场,可是现实的触感无不在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书页上出现的一个个名字,如今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知不觉就走到自己的房门前,鹿聆也翻遍了原身的记忆,让她太开眼界,各种珍贵的宝石做成的簪子;还有名师雕刻的镯子,让鹿聆惊喜的是,原身有许多名贵的布料还未裁剪成衣裙。
知晓这件事情,让鹿聆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恐惧也都消散了不少。
鹿聆走到梳妆台前,翻了翻上面装着各种首饰的匣子,看见一支白玉兰簪子,又回想了一下原身的记忆,知道这支簪子的来历后,鹿聆只觉得有些庆幸,没有白白浪费这么好的簪子。
决定好要戴这支簪子后,鹿聆便把月丹唤进来,让她重新给自己梳了云鬓,系上一飘红丝带,簪上白玉花簪。添几支珠花,整个人骄阳明媚。
月丹又给她重新描眉,略扑了些胭脂,就退下去看看外面准备的情况。
鹿聆看着铜镜里的面容,只觉得原身是个实实在在的恋爱脑,单凭这副面容,就足以吸引周身的人,再加上这明媚的气质,如果不是原身死磕那位华三公子,想必这求亲的人怕不是早已踏破宰相府的大门了。
鹿聆叹了一口气,想起书中的剧情,她穿过来前一天,原身去找华三公子,被他刺激后又碰到了那位的妹妹华四小姐华乐,华乐假意邀请她聊天时,偷偷给原身下了毒,导致原身身体虚弱,她想,也许正因如此,她才会穿越到这里,又想到自己在现代估计已经死了,毕竟没人能够从飞机事故中活下来。
鹿聆就释然了,既来之,则安之。
现如今她应该想的是怎么样改变宰相府落败的结局。
“小姐,马车备好了。”
……
繁华的街道上一辆马车停靠在一间装潢精致的铺子前。
“小姐,这是府上在这条街上最后一间铺子了。”
月丹看着手上的单子,对正在小憩的鹿聆说道。
听见月丹的话,鹿聆拂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在原身的记忆里,这间铺子的幕后老板一直是个迷,没想到是自家的,想想也是,鹿府每日庞大的支出总要有些由头,有些还是不能显示于人前。
“下车去看看。”
鹿聆刚下马车,眼尖的杜掌柜远远就看见她了,鹿聆巡查铺子的事情他早早就打听到了,因此特地在门口处候着,生怕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鹿三小姐来了!快些进,您来的真巧,今儿刚来一批上好的首饰,您要不瞧瞧?”
鹿聆一抬头,就看见这间铺子的掌柜杜年小跑过来,暗戳戳地提示自己,鹿聆顿时明白这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来,便顺着杜掌柜的话说道。
“那就瞧瞧去。”
“呀!今儿还真是巧!”
不远处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2. 第 2 章
鹿聆转身就瞧见前日给自己下毒的华乐。
眼神骤然变冷,又瞬间变成刚刚的样子,杜年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不是呢!华四小姐今儿也有如此雅兴,既然来了不如逛逛绾青丝,如何?”
鹿聆拿着帕子掩唇低笑。
“哎呦!小店今日可是撞了什么运气,把您二位给招来了。今儿刚好来一批新玩意,二位小姐可以瞧瞧。”
杜年哈着腰,心里思考着现在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是吗?那就去瞧一眼。”华乐也没去在意鹿聆对她的称呼变了。
鹿聆垂眸,手慢慢向上摩擦着那支白玉兰簪子慢慢走进绾青丝。
华乐眼睛一撇,眯了眯眼。
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也不管如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拎起裙子就追了上去。
鹿聆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不再慢悠悠,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鹿三妹妹!”
华乐拎着裙子走进绾青丝里才回过神,慢慢平复呼吸。
鹿聆回过头:“怎么了吗?华四小姐!”
华乐皱了皱眉:“鹿三妹妹今日怎么这般生疏?”
说着眼睛不经意地去瞄鹿聆的发髻,确认了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后,再也笑不出来。
“倒不是生疏,只是本该如此不是吗?还有我母亲只生了我与弟弟二人何来的姐姐?”
鹿聆睨了她一眼,不以为然。
“确实是,那鹿三小姐可否告知头上的白玉兰簪子如何得来了的?”
听到鹿聆说的这番话,华乐也就不与她惺惺作态。
“这个啊!前些日子付小公爷随手给的玩意儿,我瞧着好看就收着了。”
事实上,这白玉兰簪是原身主动去要的,原本是想给华乐,让她替原身在华烨面前说些好听的,却没想到,这位华四小姐心肠狠毒……
鹿聆倒也不怕这白玉兰簪的来历被揭穿,她料定华乐不敢去问那位付小公爷付之远。
毕竟……那位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可能。付小公爷怎么会送你簪子,这怎么可能?”
听到鹿聆的一番话,华乐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引得众人频频看向她们。
她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也曾旁敲侧击地暗示付小公爷,可是那位并没有听,原本还以为她们这些贵女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结果呢!他却把她求而不得的东西随随便便给了她最讨厌的人,既然如此,她华乐不必吊死在他一棵树上,有权的人又不止他安德侯府。
“华四小姐此话何意?”
见华乐上钩,鹿聆暗笑。
“我的意思是,鹿三小姐你人间姝色,我一个女子都心仪,也难怪付小公爷也会送你礼物。”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华乐瞬间清醒,眯了眯眼,总觉得今日的鹿聆与往日大有不同。
“是吗?华四小姐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小姐做了什么腌臜事呢!更何况这是小公爷赏的怎好不接?”
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鹿聆眸中兴起,不愧为大家族精心培养的闺秀。
“也未必不是?鹿三小姐的容貌冠绝京城,京中女子无不羡慕,每天都要比较一番,这爱慕的人怕不是都要排到皇城门口去了,小公爷有些好感也不稀奇。”
华乐此话不假,京中女子不少都在暗中模仿鹿聆,凡是鹿聆腕上亦或者是头上的首饰,都是当下最时兴的。
“再加上……”华乐低笑“上次秋菊宴,我也曾见鹿三小姐你与小公爷单独相处,相交甚欢。”
“华四小姐这话可真真说错了,天下女子若都在谈论谁与谁孰美,那四司六局里的女官们该如何?再说了,高门贵女又岂是肤浅之辈。更何况小公爷可是曾立下誓的。”
鹿聆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被在绾青丝闲逛的夫人小姐们听的一清二楚,心里不禁对这个出了名骄横的鹿三小姐有一些改观,看向华乐的目光也都变了。
众人都是京城里又些权势的,自然也都知道那位付小公爷放话宁独身一辈子,也不娶呆头呆楞的高门贵女。
“说得好!”
门口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众人纷纷望去。
来人穿着白绒红衣,手拿折扇,腰上束着金丝绣的绶带,挂着一个白玉佩,面容轮廓不与平常男子那般锋利,有些柔和,更显精致,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有几分情意。
竟是那位纨绔锦王——凌麓。
“锦王殿下安!”
“起来吧!”说完走近鹿聆,一双眸子就那么看着她。
鹿聆也不退怯,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两个呼吸便都移开眼睛。
鹿聆低眼,书中这位锦王虽然不被委以重任,但是先皇帝却对他很是纵容,因为他的外祖一家皆在战场上牺牲,仅剩一位当家主母和一个独子,就是那位付小公爷。
刚刚对视的瞬间,她就知道,他们是一类人,是不会被命运摆布的人。
东西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鹿聆心里思考着同他交易的几率有多大,这样的合作人可不好找!
“本王竟没想到鹿三小姐也有这样感悟,倒是本王狭隘了。”
鹿聆看见他眼底的趣味,淡淡道。
“刚刚王爷还在夸赞民女,说明您也是通透之人,还有眼光。”
“那倒也是!这位……”凌麓顿了顿,好像在思考华乐叫什么。
华乐有些羞愤,看着周围人的目光,只想着早早离开这里。
但还是乖乖地说道:“民女华太傅四女华乐!”
华乐面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一点笑意也维持不住了。
自己常常出席宫中宴会,却被皇室中人记不住名字,可想而知,今后不知道有多少流言传到各大家族里。
“哦……华四小姐,纵然元国民风开放,可你也不能拿女子声誉开玩笑,难不成……”
凌麓故意不说完,看着华乐一点血色也没有的脸,心中嗤笑,还不如鹿四小姐有趣。
“王爷说的是,华乐悔过,便不逗留了。”
华乐走的匆忙,看不出来半点刚刚趾高气扬的样子。
“鹿三小姐可还有事要处理?若没有,不知是否有幸请你吃顿饭呢?”
鹿聆有眼睛微亮,凌麓这番话正好给她一个机会,一个能与他谈交易的机会。
“王爷邀请,是鹿聆之幸!”
“不过,眼下确实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凌麓了然,他是知道这间铺子的主人是谁,自然也能猜得出鹿聆要做什么事。
“那本王在满香楼等你。”
说着就离开了绾青丝,众人纷纷欠身相送。
今日过后,华府四小姐的名声可就大不如前了!
鹿聆看向凌麓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小姐,老奴带您去二楼。”
杜年提醒着她。
“那就麻烦杜掌柜了。”
……
“主子!鹿三小姐一直看向您离去的方向,属下……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凌麓身旁的侍从浮白羞愧地低下头道。
“不是你的问题,这位鹿三小姐本就聪明,不然也不会是鹿章最疼爱的女儿了。”虽然之前做的事情确实让人费解。
“殿下,京城中不是传的沸沸扬扬吗?鹿三小姐爱慕那位华三公子,如今怎的又与他亲妹妹起了冲突?”
“那就要问鹿三小姐本人了。”
凌麓笑笑,一双眼睛看不清楚眸底。
……
略有些光线照射的走廊里,少女步履款款,光也照在她的脸庞,像是山崖边傲立的玫瑰。
“小姐,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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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真要同锦王用膳吗?老爷那边……”
月丹欲言又止。
鹿聆登上一个台阶,没理会她说的话。直到走到账房门口才说道:“放心,父亲不会说什么的,该着急的另有其人。”
“三小姐请,属下就不打扰您看账了。”
“嗯,下去吧!”
说完鹿聆就坐在书桌前,有风透过窗户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又给她平添了几分宁静。
……
清幽的庭院中,温情舒正给池塘里的鲤儿喂食,有位小仆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
“嗯?你说阿聆同华府那位四小姐起了嘴角。”
温情舒低头摩擦着茶杯向下面汇报事情的小仆问道。
“回夫人确实是,但是三小姐也没有谦让,还将华四小姐堵的说不出话。”
“果真是放下了吗?”温情舒喃喃道。
“下去吧。”
见小仆犹犹豫豫地还不走,温情舒又问了一句:“还有何事?”
小仆左右扫了扫眼睛道:“锦王当时也在场,还……帮了三小姐。”
温情舒手一顿:“嗯,我会去找老爷说这件事,你下去吧。”
听到温情舒这番话小仆也就安心退下了。
独留温情舒一人思考,不过片刻,温情舒就向鹿章的书房走去。
……
鹿聆将账本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果然有许多蛀虫在里面,温情舒不仅要打理整个鹿府,还要时时刻刻地关注鹿章的儿女,难免会有些漏网之鱼,这可不是小事!
攘外必先安内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鹿聆走出房门,吩咐月丹备马车。
走下楼时,鹿聆还特意对杜掌柜说:“杜掌柜,这间铺子可是多了好些老鼠,有些物件都被咬坏了,真是吓到我了,可该处理一下了!不然……你这掌柜不知还做不做的。”
鹿聆每说一句,杜年身上就渗出许多汗,他自然知道鹿聆在说些什么,那些个蠢的,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偷吃”的事。
“是是是,属下会处理妥当。”
鹿聆也不看他,走出绾青丝上了马车离去。
杜年眼底一丝狠戾闪过,上楼翻出那些账本,准备算帐。
……
马车缓缓行驶到满香楼门前,里面的人进进出出,对比其他商铺,满香楼可谓是鹤立鸡群。
在门外迎客的小厮看见鹿府的马车,立刻走上去问候。
月丹走下马车伸手扶住鹿聆道:“我家小姐与人约好了,不必在另备房间。”
“是!”
那小厮仿佛早已料到一般,领着鹿聆走向凌麓的房间处,在房间门口守着的浮白看见她便走了过去。
“鹿三小姐,我家主子在二楼房间。”
鹿聆抬眼看向他,想到刚刚在绾青丝并没有见到这个人,心里对这位锦王又多了几分打量。
“那就带路吧。”
鹿聆跟在他身后,悄悄打量着满香楼的布局,越看越想结识设计满香楼的人。
“主子,鹿三小姐到了!”
浮白推开门朝里面望着窗外正在发呆的人提醒道。
凌麓起身走向她,略弯腰道:“我还以为鹿三小姐不会来了呢,可真是让本王好等!”
“是鹿聆的不是,应该早些到的,不过母亲交代的事情,也不好敷衍了去!”
这一番话倒是让凌麓挑不出一点错处。
凌麓挑眉道:“鹿三小姐倒是会说话!进来坐吧!”
鹿聆跟在他身后等他落了座后自己也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浮白,让小厮上菜!”
说完凌麓看向鹿聆,语调缓缓:“鹿三小姐今日怎的同那……华府小姐起了争执?本皇子听说你们俩关系颇好。”
果不其然,凌麓先一步问出话来。
3. 第 3 章
“王爷你也说了,是听说的,道听途说总归不真。”
鹿聆看着他不慌不忙。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鹿三小姐自然是最清楚的。”
“不过……”凌麓眼眸一转,“鹿三小姐既然来了,不怕被有心人揣测吗?”
“王爷,这京城除了华府谁敢胡乱揣测鹿家呢?”
话音一落,门口处响起浮白的声音。
“主子,上菜的小厮到了!”
门内刚刚紧绷的气氛瞬间散去。
“让他进来吧。”
“鹿三小姐可真是让人惊喜,来!尝尝这满香楼的招牌如何,是否合你的口味。”
小厮一进门,鹿聆就发现他的神情不是一般的认真!
若是说认真,倒不如说是畏惧!
对!就是畏惧!
鹿聆收起心中的思绪,整理着书里的内容,发现书里对满香楼没有什么太多的描写。
上菜的小厮一一将饭菜布好便退了下去,鹿聆这才将心思放在饭菜上。
缕缕白烟飘进鹿聆的鼻腔,她看着摆盘精致的菜肴,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将刚刚所猜想的事情抛之脑后。
“请吧!”
凌麓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好笑,宰相府的饭菜不比满香楼的差,可鹿聆的样子……
“殿下您请!”
鹿聆倒也没忘记同她吃饭的不是普通人,而是这元国的王爷。
凌麓看着她刚刚亮如灯烛的眼睛,还以为她不会周旋一下,倒是令他有些惊奇。
凌麓没有回她,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鹿聆见他开始动筷,也吃了起来,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不亏是满香楼的招牌。
两人这一顿饭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浮白进来。
“殿下!”
浮白一脸凝重地看向凌麓,得到他的示意后在凌麓耳边说了些话。
鹿聆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凌麓的神情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
浮白说完就立刻退了下去。
“好了,鹿三小姐!这饭也吃完了,也该送你回家了。”
“不急,七殿下。”
鹿聆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是她能看出他现在肯定有事情要处理,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必须得把握住。
“哦?鹿三小姐还有何贵干呢?”凌麓手支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她。
“七殿下,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
鹿章的书房
温情舒独自一人走了进去,正在处理公务的鹿章以为是下属来汇报情况,等了许久,未听见声音便皱着眉头看去,见是自家大夫人,神情骤然一松。
“夫人,有何事需要你亲自来一趟?”
“今日阿聆醒来十分古怪,说自己放下了华府公子,我便让她替我去巡查铺子试探她,结果路上遇见了华府那位四小姐。”
鹿章面不改色,心底却是难受起来,自家女儿哪哪都好,唯独喜欢上了自己政敌的儿子这点让他十分头疼。
“可是又被欺负了去?”
不怪鹿章会这样想,但凡遇见华府的人,鹿聆总要被压下一头。
“倒也不是,她与华府那位起了争执,但是咱们阿聆这次却狠狠地打了他们家的脸。”
“阿聆这次倒是做的好。”
温情舒皱着眉头看向他:“若是就这么简单的事,我倒也不必来了,可是偏偏她们起争执时,那位锦王也在场,还帮了阿聆。”
鹿章没有说话,温情舒也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鹿章道:“阿聆是个聪明的,不会乱来,且等她回来再说吧。”
温情舒也收了心,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
“本殿下倒是好奇,鹿三小姐为什么会想和我做交易。”
凌麓摆正了身子,看向她。
“自然是因为殿下您英明神武,足智……”
“恭维的话还是留着待会再说吧!”
鹿聆笑了笑道:“如果我没猜错,满香楼应该是殿下您的吧!”
“何解?”
凌麓捻了捻袖口,垂下眼眸。
“带我进来的小厮。”
鹿聆看他不作答,便又继续说了下去:“他听我与人有约,可却没有询问我同谁有约,反而是领着我朝向您的房间走去,可想而知定是有人授意。”
“那是自然,本殿下是皇子,自然能指使这店中的小厮。”
鹿聆点点头:“殿下说的没错,可是我听说前一段时间永王在满香楼闹事险些被赶了出去。”
“若这满香楼背后没有皇室的人撑腰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
凌麓嗤笑一声:“那你又怎么确定背后是本殿下呢?万一是其他皇子亦或者是皇座上那位呢?”
“那小厮从进门开始,神情就十分紧张,好像生怕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情,可是这里有什么能让他这么严肃对待的人呢?答案就是您王爷。”
“所以……”
凌麓接过她的话:“所以本殿下就是这满香楼的主子。”
凌麓低笑:“该说不说鹿三小姐真的十分聪慧,那小厮是这几天刚来的,有些规矩还不懂,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话锋一转,凌麓眯起了眼睛:“可是,鹿三小姐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鹿聆不甚在意:“七殿下,这招对我可没用,你若是解决了我,麻烦的还是你自己。”
说着又拿起自己身前的一缕头发把玩起来:“您说是多一个朋友好,还是一个敌人好呢?”
凌麓大笑,声音不似其他男子那般粗狂,反而像是那山涧溪流。
“那便说说鹿三小姐你想如何交易。”
“您与我结亲,我给您鹿家的势力。”
凌麓眼眸骤然转向她:“鹿三小姐可是说笑了,交易而已,不必搭上自己的婚姻大事。”
鹿聆看向他认真地说:“并没有说笑,综合所有办法只有这一个可以将所有东西都能利用到极致,而且这也是我的诚意,我愿意赌上一切与您合作。”
看着眼前女子坚毅的态度,凌麓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也是这般神情,说的也是同样的话。
他愿意赌上一切搏一条生路。
“既然这样,鹿三小姐你想要的可不单单只是结亲吧?”
“我要您保我一家平安。”
凌麓有些诧异:“就只是这样?”
“就只是这样。”
凌麓有些不解:“那你倒也大可不必用结亲的办法。”
鹿聆看着他一脸天真:“这样才能将殿下您与我牢牢绑在一起呀!”
“哈哈哈,鹿三小姐,你可真是让本殿下出乎意料啊!”
凌麓收起笑意站起来:“鹿三小姐,我答应你的交易。”
“合作愉快!”鹿聆也站起来看向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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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事情有些紧急,浮白在外又唤了一声。
鹿聆此番目的已然达成,便没有再叫住他,对他欠了欠身,凌麓离开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让她呆愣在原地。
凌麓离开一会月丹才见自家小姐出来,赶忙走向前。
“备好马车,回府。”
回去的路上,鹿聆只觉得周围的景象好不真实,凌麓的话一直围绕在她耳边。
“鹿三小姐总归也要好好想一想退路才是。”
不,她深知鹿府与皇室之间必有一伤,所以无论怎样她也要保住鹿府一家人,还有自己。
纵然命运拨动转盘,她也会孤注一掷。
书上的结局不会是她鹿聆的结局。
就在鹿聆深思间,马车已行驶到鹿府。
“三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还未下车,鹿章身边的小仆就过来传话了。
鹿聆了然,今日在厅堂前的一番话肯定不会让温情舒真真实实地相信。
想必是怕自己又去找华烨便早早地派人在身旁跟着自己,那与锦王一同吃饭的事情自然也就被他们知道了。
“知道了,这就过去。”
月丹简单地给鹿聆收拾一番后,鹿聆就朝着鹿章的书房走去。
路上碰见原身的大哥,见他急急忙忙地走向府门,也就草草地打了招呼,鹿聆看向他离去的方向,眼中晦暗不明。
“父亲!”
书房门口,鹿聆唤了一声随后便听见里面的人让她进去。
书房里,鹿聆福了福身,等候鹿章处理完公务。
鹿章抬头看向今日异常乖巧的女儿,开口道:“你母亲同我说了,你不在迷恋华府公子,为父很是欣慰。”
“父亲,阿聆是鹿府的三小姐,生来尊贵,没有回响的山谷,绝不会再去第二次。”
鹿聆扬头,那般自信明媚。
“好!不过今日你怎会同那锦王在一起。”
鹿章看着她很是欣慰,却也没有忘记唤她过来的目的。
“谈合作,父亲。”
鹿聆看他眉间一皱又接着道:“父亲,当今天子疑心极重,又想要收揽大权,还有华府相帮,对咱们鹿府来说可谓是腹面受敌,天子之前再怎么信任您,可父亲您……毕竟是先帝所器重的大臣。”
书中描写这元国的皇帝为了收揽大权,竟不顾百姓生存,在鹿家倒下后短短几年间便被他国掠夺一座又一座城池,帝王无能,换了他又何妨!
鹿章看着眼前的鹿聆,不作回答,鹿聆见此,抬头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父亲,兰因絮果易还,人心沟壑难平啊!”
“阿聆,你与那锦王达成何种共识?”
听见此话,鹿聆就知道他被自己说服了,鹿章如今能站在这个位置上,心计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只是在家人面前极少显露罢了。
“结亲!父亲,阿聆嫁与他,用他闲散王爷的名声打消天子的顾虑。”
鹿章点点头,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是最像自己的,无论是谋略还是容貌。
曾几何时,鹿章也是整个京城女子都想要嫁的人,可见他也是一个美男子。
“阿聆,你可要想好了,此事关系你的婚姻大事,再者如果天子以为咱们鹿家是要扶持一个傀儡上位你当如何?”
“那就要看父亲您舍不舍得手里的东西了?”
鹿聆手指轻捻,笑道。
4. 第 4 章
锦王府中一处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的小院。
“主子,如您所料,鹿府果然有人一直跟着那位鹿三小姐。”
浮白站在男人身前,满眼崇拜。
“嗯,本王知道了,你去库房找些稀奇的玩意拿出来。”凌麓顿了顿,思索片刻又道:“把那颗血红猫眼石也拿出来送到琅钰斋让他们打成一只簪子。”
“啊?”浮白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主子。
凌麓睨了他一眼:“怎么?做生意的总要有些诚意,你来我往才能‘长长久久’啊!”
凌麓把尾音拉长,带上一丝几不可查的笑声,像是想到什么趣事。
想起今日他在鹿聆耳边说完那句话后她的样子,像极了遇到危险警惕的小兽,明明是只幼崽,却要露出成年凶兽的模样,可爱至极!
“那属下去准备.”浮白跟在凌麓身边的时间最长,自然也能发现那丝笑音,只觉得鹿聆不是一般人,赶忙退下去准备事情,不敢耽搁。
浮白离去,小院中只余他一人,院中树上的叶子被风吹的沙沙响,夹杂着一声低喃:“祝交易成功,鹿聆!”
……
鹿章的书房中,
鹿章看向鹿聆,眼中闪过满意,有进有退,是个好苗子。
“那阿聆说说,要为父如何取舍?”
鹿聆在现代为了卖出作品要招待各种各样的客人,察言观色这点小事早就不在话下,自然没错过鹿章眼中的赞赏。
“父亲,舍兵权可否?”
鹿章变了神色,隐隐作怒,鹿聆就那样直直看向他,两人僵持着。
突然鹿章大笑起来:“哈哈哈,阿聆不亏是为父的好女儿,为父就该把你也送到朝中做个女官才是,平白埋没了你的才华。”
“父亲谬赞,阿聆可不敢当,再说女官哪有大小姐来的自在。”
“哈哈哈,你呀!”
父女俩相视一笑,一切不再言语。
……
冬日里的日子总要是烦困的,一连几日的坏天气搅得人心绪不宁,鹿聆在房中一连呆了几日,不知在做些什么,只是偶尔去府里的练武场瞧瞧鹿洺,带些吃食,姐弟俩再聊些趣事,关系一日比一日要亲近。
辰时过后,鹿聆将手中的图纸画完,正欲去寻鹿洺,院外却有小厮来报,响亮的声音穿过院子透进房间。
“三小姐,老爷让您去前厅一趟,锦王爷来府中了!”
鹿聆倒也不意外,只是凌麓来府中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要早些。
“月丹,你且去回他,我片刻就到。”
“是,小姐。”月丹在房门外听见鹿聆的吩咐,便速速向那小厮走去,两人对了话后,月丹就匆匆回到鹿聆身边,将她又重新梳妆一番,主仆二人就朝前厅走了过去。
院下的长廊是那般弯弯绕绕,周围又时不时传来鸦雀的叫声,给安静的院子添了几分热闹。
鹿聆走到前厅时,凌麓正和鹿章相谈甚欢,她眉毛轻耸。
看来这本书的内容也不是什么都有呀!
鹿章与凌麓有私交……
这般想着,鹿章在这时看见她并唤了一声:“阿聆!快来为父这里。”
一旁的凌麓正喝着茶,听到这句话,嘴角微挑,眼睛微闪。
暗示吗?
凌麓与鹿章有过交易,正因如此,他对鹿章还是有几分了解,有野心的狼怎么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呢?如今这是……示弱?
看来这笔买卖自己倒是赚了,凌麓心想。
“父亲!锦王爷!”
鹿章摆了摆手,鹿聆便坐在他身旁,安安静静地。
“锦王爷刚刚还在说想要见你,我就派了小厮去寻你,没想到阿聆你来的这么快,哈哈哈!”
鹿章扯着话题。
“父亲唤我,怎能不快,更何况锦王爷也在,不好怠慢了。”
鹿聆打趣回道。
“你们父女俩一唱一和,倒是显得本王有些多余。”
凌麓手中的折扇轻轻拍打另一只手的掌心,漫不经心道。
“哈哈,王爷可是说笑了。”
鹿聆抬眼看向他眼含笑意,并不作话。
凌麓轻笑:“好了,浮白,将东西拿上来。”
鹿章见浮白带着两名随从抬进来一只箱子,夸张道:“哎呀,王爷您怎的还带东西来了。”
说着眼睛还朝箱子那边撇了一眼。
鹿聆见此险些笑出声来,奈何在场的人有些多,憋得实在难受,便咳嗽两声加以掩饰。
“三小姐嗓子不舒服,正巧箱子里有些上好药材,包治百病!”
凌麓向她投过去一抹淡淡的眼神。
“王爷说笑了,鹿聆无事。”
“好了,鹿宰相,本王将东西抬进鹿府的那一刻,想必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吧。”
凌麓漫不经心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鹿章收起了刚刚夸张的表情,只嘴角噙着一抹笑,不语。
“今日之事想必不日就会传遍整个京城,鹿宰相可要尽早想好对策。”说完又好像想到什么,“这个是给三小姐的礼物。”
说完便从怀里拿出一个长盒递了过去。
鹿聆有些惊讶,没想到凌麓会单独给自己准备东西。
鹿聆双手接过,并没有打开。
“三小姐不看看吗?若是不喜欢,本王再找人重新打一支。”
听见凌麓这番话,鹿聆笑道:“王爷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自然也不可能会拿一些残破玩意送人。”
“三小姐果然伶牙俐齿,鹿宰相可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倒是随了你。”
鹿章笑笑:“小女口无遮拦,王爷别放在心上,只是王爷您可要想好,这路可不能回头。”
凌麓起身,低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那便一直走!”
说完就朝向外走去,留鹿章和鹿聆两人在前厅,鹿聆见他离开,象征性起了身,却没有行礼。
两人就这么直直地看向外。
好一会儿,鹿章收回视线,也不看向鹿聆,起身边走便说:“阿聆去忙自己的事吧。”
……
鹿聆从前厅出来后并没有如一开始的想法去练武场,而是朝温情舒的院子走去。
凌麓给的盒子她也没有打开看一眼,就递给了月丹,让她拿到自己的房间去。
鹿聆一人正走着,就碰见了迎面而来的萧嬷嬷。
“三小姐好!”
萧嬷嬷停下朝她欠身。
“嬷嬷这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吗?”鹿聆问道。
“是,三小姐。”萧嬷嬷回完话又道:“三小姐这是要去大夫人的院子?”
“对啊!我许久未见母亲了,也不知她这几日如何,便想着去瞧一瞧。”
萧嬷嬷欣慰地笑笑:“三小姐有心了。大夫人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想来您要是去大夫人院子也怕是找不到大夫人的。”
鹿聆微微蹙眉:“发生何事?能让母亲如此忙碌。”
“三小姐,不妨边走边听老奴给您讲。”
“瞧我,差点耽误了你的事!”
……
两人就这般走到温情舒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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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的梅花枝桠茂长,错乱无序,娇艳的花被扎的支离破碎。
想必是许久未曾修剪。
“母亲!”
鹿聆一进房门就唤了一声。
“阿聆今日怎的来了,平日里就窝在你的房中也不曾见你出门。”
温情舒嗔怪道,眼中却是慢慢欣喜。
“母亲!”鹿聆快速走了过去,抱住她的胳膊摇晃着撒娇。
“女儿哪有,我还去看阿洺呢?”
温情舒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是是是,总归就去了那么几次。”
说完就连箫嬷嬷都同温情舒一起笑了起来。
一连几日的疲惫因鹿聆的到来被一吹而散,温情舒难得感到一丝轻松。
“母亲何必烦闷,再因这些琐事累坏了身体,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鹿聆扶着她坐下,头倚靠在她的肩膀上,一手则环住温情舒的另一侧肩膀安慰道。
“若真是小事,我倒也不会在意,让箫嬷嬷处理了便是,可……”
说罢,叹了叹气。
鹿聆抬起头看向温情舒道:“来的路上,我就让箫嬷嬷同我说了,不过几个铺子,母亲将它们交予阿聆,阿聆定能给它解决了。”
温情舒有些欣慰,拍了拍她的手,但还是说:“母亲知道你聪明,点子也多,但此事不简单,我与你父亲猜想是华府做了些什么,奈何没有证据,此事才一直耽搁着。”
鹿聆眉梢带着笑意,歪着头凑到温情舒眼前:“母亲可有想过,此事并不是华府做的。”
“若不是,你父亲又怎会……”温情舒微愣,低声又道:“母亲倒是糊涂了一次,竟为这点事情忙碌几天,让我们阿聆看了笑话。”
“哪有,母亲肯定是因为别的事情才会如此。”鹿聆扑在她的怀里安抚道。
“你呀!小机灵鬼一个!过几日你同母亲去外祖家就知道了。”
“好!”
闻着温情舒身上的香味,感受着她怀里的温度,鹿聆有那么一瞬间失神,随后又紧紧抱住温情舒。
温情舒自然也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那双手紧了紧,拍了拍她的背:“我们阿聆还是小囡囡呢!”
鹿聆不语,只是将头偏了偏。
温情舒低笑:“等我们阿聆替母亲将铺子的事情解决后,母亲就将这几间铺子交给你,我们阿聆长大了!”
鹿聆闷闷地说:“阿聆永远是母亲的小囡囡!”
这几日鹿聆虽然未曾见过温情舒,但是自从她醒来那日,温情舒每日都会让丫鬟送来各种好吃的,还有许多稀奇的玩意,她也曾自己去找过温情舒,远远地看她在忙家中的事务,却也不敢上前打扰。
因为她以前就是这么被抛下的,如果不是……
“阿聆自然是母亲的小囡囡!”
温情舒的声音将她拉出回忆,恍然间有个东西从眼角落下,鹿聆却不在意。
“下次莫要再一个人来找母亲,可是月丹一个人照顾不来你?”
原来她都知道!
“我房里还有一个机灵的丫鬟,一会儿我就让她去你房里,莫要再独自一人,还有既然来了母亲院里,就进来,母亲还能赶你走不成?”
温情舒将她推起来,佯怒道。
鹿聆低头不语。
“这会儿可成了一只小鹌鹑了,你瞧瞧是不是,箫嬷嬷。”
温情舒转头看向箫嬷嬷指着鹿聆打趣。
“母亲!”
“好了好了!母亲不说了!”
一屋欢声笑语,伴着窗外燕雀的叫声,好不热闹。
5. 第 5 章
冬日里什么都是冷的,外面也冷,点着炭火的房间里也冷,清晨也没鸟儿的叫声,只留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昨日鹿聆在温情舒院子里留了晚膳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又忙忙碌碌捯饬到半夜才入睡。
今日月丹来唤人,确是怎么也叫不醒。
每每叫一次,鹿聆都会轻轻拂一下她的手,然后又发出黏糊的声音:“好月丹,就一会儿,我就再睡一会儿!”
这次月丹却没有任由着鹿聆继续睡下去:“小姐,可不能再睡了,大夫人那边送了人过来,您总要去看看才是!”
鹿聆听见这番话,好一会儿才明白月丹说的什么。
迷迷糊糊地起了身,月丹立刻走过去,又吩咐外面的丫鬟去打热水。
等到鹿聆洗漱梳妆完后,早已过了辰时,月丹又去了厨房让厨子们重新做了一份饭菜送到鹿聆的院子。
鹿聆用膳时,月丹领着温情舒送来的丫鬟走了过来。
“三小姐,奴婢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南湘。”
南湘恭恭敬敬地给鹿聆行了礼,半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嗯,起来吧,进了我的院子,就是我身边的了,知道了吗?”鹿聆抬眼看向她,语气淡淡道。
“奴婢知道了!”南湘站起身来,心里却是生了怯意。
虽然早有耳闻三小姐对下人十分严厉,但是只要不是大错,三小姐对待下人还是不错的,因此她来时还是十分情愿的,可是如今看见三小姐,单单坐在那,周身气势就已经吓到她了。
许是看出来这新来的丫鬟有些害怕自己,鹿聆语气微缓:“你是我母亲送来的,只要你不犯了大错,我是不会为难你的,现在既入了我的院子,胆子就要大起来,,可不能漏了怯。”
“是……是。”
鹿聆见她听进去了,便不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吃饭。
鹿聆吃完饭后,便让月丹带着南湘出去,自己一个人收拾着昨晚上的成果,看着手上的图纸,鹿聆满意地点了点头。
月丹也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跟南湘仔仔细细地说了鹿聆的喜好以及她的底线,为了防止这小丫鬟记不住,月丹又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直到南湘完全记住了才停。
“月丹,去准备马车,咱们该出去了。”
鹿聆在房间里大声吩咐着月丹。
“是,小姐。”月丹说完,又转头看向南湘:“你进去,收拾一下三小姐要带的东西,莫要弄错了。”
“是,月丹姐姐。”
南湘走进房间,见鹿聆正在簪发,快速走了过去。
“三小姐,奴婢来吧。”
听见此话,鹿聆便将手上的发钗递给了她,自己则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鹿聆瞥见梳妆台上的一个长盒,鹿聆这才想起来,这是昨日凌麓送给自己的,现下有些好奇,便伸手将盒子拿过来,打开来却发现,竟是一颗上好的猫眼石做成的发簪。
颜色血红,阳光底下又似流水一样在流动,鹿聆欣喜,觉得凌麓惯会讨女子欢心,不愧是常年留恋烟花之地的人,虽然传言也不尽是真的。
鹿聆瞧了几眼,甚是喜欢,便又仔细地放了起来,南湘也将她的头发簪好,鹿聆看着镜子,左右摇了摇头,不语。
南湘攥紧了手,手心渗出一层薄汗。
“不错,是一双巧手。”鹿聆转头看向她笑笑,这一笑,显得鹿聆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南湘听见这番话,很是开心:“谢小姐夸奖。”
鹿聆看着她,什么心思都摆在了脸上,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
“小姐,马车已备好。”月丹从外面走进来道。
“那便走吧。”鹿聆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南湘将床边架子上挂着的斗篷取下,赶紧走到鹿聆身边给她系上,月丹则是又仔细看了看整个房间,生怕漏了什么东西。
主仆三人收拾完后这才出了门。
……
鹿聆坐在马车里,听着街上小贩的叫卖声,一瞬间恍如隔世,呼吸间吐出的白汽模糊了她的眼睛,竟是分不清是在现世还是在书中。
直到月丹的声音将她唤醒。
“小姐,咱们到了。”
鹿聆垂眸,便慢慢走下马车。
鹿聆抬头看向铺子的招牌,“粮铺”这两个字映入眼帘。
鹿聆讥笑,堂堂盛世,竟也会克扣农民的收成,她倒要看看是谁的良心被狗吃了。
鹿聆走进铺子,店里的掌柜也不抬头,语气散漫:“今年收成不好,粮食紧缺,想要的话,就加价买吧。”
掌柜的手只拨弄着桌子上的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这时竟有些刺耳。
“是吗?张掌柜,可本小姐怎么听说今年的收成好的很。”鹿聆语气冷冽,比外面的风还要刺骨。
熟悉的声音传来,张掌柜猛地抬头,见是鹿聆,奴颜婢膝地走过来。
“三小姐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还劳烦您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张掌柜满脸堆笑,脸上的褶子因为笑容被堆起来好几层,看着有些恶心。
“出了什么事,张掌柜你不清楚吗?”鹿聆也没有废话,直入今天的目的反问道。
张掌柜收起掐媚的笑不回答。
“装死?那不如真的去死一死如何?”鹿聆向前走几步,语气散漫,好像在说一件可有可无的事。
张掌柜依旧不说话,看来背后的人许了莫大的好处,不过也是,能做出这种勾当,自然是不怕死的。
“看来张掌柜……你背后的人有能力保住你,是哪一家呢?让我猜一猜。”
鹿聆又围着张掌柜走了几步,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华太傅?”鹿聆看向他,见他不为所动,又道:“看来不是,也对,他现在估计忙着其他事情呢。”
“那是荣尚书府?”鹿聆快走几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也不是,荣尚书向来小心谨慎,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会抄家的事。”
“那……卫将军?”鹿聆见他的眼睛躲闪了一下,就知道背后之人多半就是这个卫将军卫礼了。
昨日晚上,鹿聆从温情舒院子回去后,便一直在想书里的剧情,她想了半天,才发现一个有用的线索。
那就是卫将军卫礼因揭发有功,特赐宅院一抵,赏金百两,绸缎十匹。
而这个旨意被宣读后,鹿章就因为一些事情被禁足在家里,也就是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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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鹿家开始慢慢落魄。
“三小姐别猜了,小人没做过的事,又怎么会承认。”张掌柜抬头看着鹿聆嗤笑。
“你不说就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吗?卫将军是天子近侍,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各家族眼中,你真的以为他能保住你?”鹿聆反过来嗤笑他,像是看跳梁小丑一般看向他。
张掌柜看着鹿聆嘲笑他,瞬间恼怒:“你们这些贵族,自以为高高在上,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投胎投的好罢了。”
“那你就能去欺压农民,去欺压比你更为弱小的一方人?用着他们血汗换来的东西享受荣华富贵?”鹿聆被他气笑了,只觉得有些荒谬。
“贵族的荣誉是他们用血换来的,安德侯府,一家十几口人皆战死沙场,我鹿府为先帝冲锋陷阵,我父亲代替先帝被掳敌军险些丧命,而你呢,谎报农情,加价粮食,拿了一点银两就打发了那些佃户,自己则是用着这些钱来享乐,你倒是说说,他们怎么该被你侮辱。”
听见鹿聆的一番话,张掌柜似有动摇,但依旧倔强地说:“不过几人而已,剩下的也都是蛀虫。”
“可你,害的是我鹿府,若你害的是那些朝堂上的蛀虫我还会赞叹你是英雄,可你害的是忠臣,是给你泱泱盛世的功臣,只配让人唾弃。”鹿聆轻蔑地看着他。
张掌柜哼笑:“三小姐,若你来只是要说这些,那你还是回去吧,现在是真的没有粮食,更何况,该给那些佃户的我可是……一分不少的给了。”
鹿聆看着他脸上洋洋得意的笑容,只觉得他该去烟花巷柳去卖笑才是。
“你怎么觉得我拿你没有办法呢?月丹!”鹿聆朝身后摆了摆手,月丹立刻递给她一叠纸票。
这些是从温情舒那拿过来的有问题的账目。
若只是单个铺子去看,自然是没什么头绪,可若是把所有有问题的铺子都拿到一起看,自然就能看出来问题所在了,这几个铺子还都恰好是张掌柜张伍在打理,这是昨晚上鹿聆思考半晚得出来的结论。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我母亲是多信任你呀,交给你这么多铺子。”
“不过,你很聪明,只挑了几间收支不高的铺子,想必是知道我母亲十分忙碌,这些小铺子她肯定不会仔细去看,所以才选择在这几家铺子上动手脚。”
“可惜了,我比较清闲,所以我有耐心去看每一个账本。”
鹿聆将手上的账本递他面前,在他马上抓到后又迅速收回了手。
“现在,你还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了吗?”
张掌柜泄了气,满身肥肉的身体直直落在地上。
“三小姐果然聪慧,外面的传闻信不得呀,信不得!”张掌柜却突然抬起头道:“可你斗不过的,你们鹿家斗不过的他们的。”
“你怎么知道斗不过?好了,若你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忙,我或许会考虑放过你一“命”,还会让你和你的家人离开京城,保证那些人不会找到你们。”鹿聆蹲下捧着脸,眼底的翻涌的情绪被她很好的掩藏了,一双秋水剪眸淡淡地看着他。
张伍眼中闪起亮光,不可思议地看向鹿聆,似是没想到鹿聆会这么“好心”放过他,以至于他没听出来鹿聆的戏谑的语调。
6. 第 6 章
“小姐……真的没问题吗?”月丹有些担忧,毕竟张伍能做出背主的事情,自然也能做出背弃约定的事情,她怕张伍会立刻逃离京城,到时候找不到人可怎么办。
“不会的月丹,你觉得一个挂在悬崖边上的人,突然看见有人将一根根绳子落下说会救他,你说他是抓住还生还是放手坠崖?”鹿聆勾唇,语气嘲弄,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张伍,自然也会留一手对付他,现在他的身边应该会有人监视着吧,毕竟她爹可是说话算话的。
是了,昨晚上鹿聆回院子前,还特意找了鹿章一趟,要了一个武力高强的侍卫暗中跟着张伍。
月丹恍然大悟,南湘在旁边也见识了这位三小姐的聪慧,不得不感叹,难怪老爷十分纵容她!
鹿聆走到马车旁,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月丹吩咐道:“一会就不回府用膳了,你派人去给母亲回个话,今日出来的匆忙,我也忘了让你去跟母亲说一声了。”
“是,小姐!那咱们接下来要去哪?我也一并让人交代给大夫人去。”月丹询问道。
鹿聆思考片刻道:“去张伍手底下的那间亏空的绸缎庄。”说完就准备走上马车。
“是。”月丹转身走向马车后,朝着唯一跟过来的小仆交代着刚刚鹿聆说的话,见小仆明白后离开了才转身回到马车上。
……
马车越靠近铺子,周围的声音越繁杂,叫卖声掺杂着行人来来往往交谈讨价的声音,竟将空气都炒热起来了。
鹿聆听着外面的声音就知道这间铺子的位置十分繁华,若是加以改造一番,肯定能赚钱。
马车行驶的速度缓缓变慢,直至停止。
鹿聆拿着袖炉走下马车,南湘立刻上前给她理了理衣裳,月丹看着南湘点了点头。
主仆三人走进铺子,却不见人迎客,鹿聆便在铺子里来回走动。
走到几匹布料面前,鹿聆伸手摸了摸,皱起了眉头。
鹿聆又走到另一边的布匹前摸了摸,眉间微疏。
“客人相中了哪几款布匹,若不明白,小的再给您说一说。”鹿聆的手刚从布料上拿下来,就听见铺子里玄关处传来一道声音。
鹿聆转过头,那人这才看清鹿聆的脸,又急忙忙走过来道:“三小姐,您怎么来了?”
“李掌柜,今儿忙什么呢?铺子里的小厮去哪里了?”鹿聆看着走过来的人,语调散漫。
“哦……这个啊……仓库里新进了一批料子,小的刚刚在整理账目,至于小厮,三小姐您也知道,咱这个铺子不景气,夫人给的银两也少,就招了一个,今儿刚好告假没来。”李掌柜一开始说的还磕磕绊绊,眼睛一转像是想到什么,越说越有底气。
“这样啊,既不景气,就关了吧。”鹿聆不理会他的弯弯绕绕,刚处理完一件晦气事,现在可没心情再去对付这些个狐狸。
她还等着将这间铺子重新装潢一下,开一间她自己的铺子,准备赚的盆满钵满。
光是想想鹿聆的心情就好了许多,看向李掌柜的目光也没有那么冰冷了。
“三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李掌柜有些不解,但更多是是气愤,他不明白鹿聆为什么要将铺子关了,更不明白鹿聆凭什么关铺子。
他却忘了,这是温情舒的陪嫁,将来也是会属于鹿聆的,自然是有权利关闭铺子。
“我说的不明白吗,李掌柜?”鹿聆歪了歪头,好像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连话都听不懂。
但是看着李掌柜要喷火的眼睛,鹿聆不想明白也明白了。
鹿聆“噗嗤”一声,看着他有些好笑:“怎么?你是觉得我没有权利决定铺子能否关闭?”
鹿聆眉毛轻松,语气略微恶劣道:“这是我母亲的陪嫁,你也是我母亲雇来的一个掌柜而已,呆的时间久了,还真以为你是这间铺子的主子了?”
“三小姐,话不能怎么说啊!”李掌柜有些着急,但依旧想要用温情舒来牵制鹿聆,却不曾想,鹿聆不吃他这一套。
“嗯?那该怎说?你是站在什么位置上来说教本小姐?凭你干了十几年掌柜,结果还是把铺子做到亏空?还是同张伍一起欺上瞒下,背叛鹿府?”鹿聆看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白,竟有些好笑。
人总要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才明白之前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好啦!我来之前你就应该知道了我去粮铺的事情,所以你又是要干什么,不如乖乖听我的话,至少我心情好了,还能替你向母亲说情,不至于让你受牢狱之灾。”鹿聆看着手中的袖炉,手指摩擦着外面包裹的绣袋,觉得那图案甚是粗糙,还不如自己再绣一个。
“那三小姐您也不能独自做主,说关铺子就关铺子呀,小的再怎么说也是随着大夫人从温府过来的老人了,您也不能……”
李掌柜话还没说,外面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谁说我阿姐不能做主!”
鹿聆听着声音就知道是鹿洺,更何况也没几个人唤她阿姐。
少年身穿月白色丝锦袍,披着群青色鹤氅,不似平常练武时的严肃,多了些少年该有的样子。
“阿洺怎么来了?”鹿聆见他,一时欣喜。
“你差人回话时,我恰好在母亲那里,听小仆说你要来这里,想着父亲交代的事情正好同路,索性就过来看看你。”鹿洺一本正经的回答。
明明就是担心鹿聆会被为难,却还是要说顺便来看看,府里上下谁不知道,温情舒带来的老人一个个每天趾高气昂的,除了温情舒谁也不给好脸色。
“母亲还让我还带话,说阿姐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事事都与她商量,这铺子说好了交给你。”鹿洺睨了李掌柜一眼,又接着说道。
“母亲也是的,还让你特意带了话过来,父亲交给你的事都做完了吗?”鹿聆看见他肩膀上不知从哪处蹭到的青灰,走上前拍了拍。
“都做完了。”
“那就好!”
说完,鹿聆转头看向李掌柜道:“李掌柜,可听着了,这铺子现在是我在打理,一切都有我说了算。”
“是,是……是。”李掌柜哈着腰,大气不敢喘一下。
“知道了就把铺子关了吧,过几天重新整理一下再开,至于你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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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吧。”鹿聆摆了摆手道。
说完鹿聆就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处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向李掌柜,李掌柜却被她这一举动吓得激灵。
“瞧你这样儿!月丹,将单子给他,李掌柜麻烦你将单子上的掌柜的都叫到一起,找个时间一起去向我母亲解释一下账本的事情。”
说完鹿聆头也不转地离开了,独留李掌柜一人在后面担惊受怕,尤其是看到纸上的人名,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一会儿,他匆匆忙忙将铺子关上,不知去向哪里。
……
“阿姐,接下来这是要去哪?”
马车上,鹿洺看着车外的景象,知道这不是回鹿府的路,便开口询问鹿聆。
“自然是吃饭啊,傻阿洺!”鹿聆看着他故作成熟的样子,觉得鹿洺很是可爱,忍不住想要捏一捏他的脸颊。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看到鹿洺一脸震惊的样子,鹿聆没忍住笑了出来。
“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不可以这样。”许是被鹿聆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鹿洺说话有些磕磕绊绊。
“好,阿姐不捏了。”才怪!鹿聆止不住笑意,鹿聆觉得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弟弟,就该同他多亲密一点,谁知道原身是不是蠢,自己的亲弟弟都不熟络。
鹿洺看着她还在一直笑,脸颊泛起红晕。
却没想到鹿聆笑的更加开心了,鹿洺无奈,只得用手轻轻扶住她,防止马车颠簸,磕伤了她。
外面的月丹听着马车里欢声笑语,也觉得开心,天知道上一次这样的情形还是在两人孩童时。
南湘也被这样的情绪感染,心里对鹿聆的惧怕也渐渐消去,外面的传闻都是假的,她们三小姐明明就同四公子关系好的很,而且也很善解人意,想到今日早晨鹿聆对她温和的一笑,姣好的脸庞满是温柔,她在那一刻恨不得自己是名男子。
一路上说说笑笑,鹿聆和鹿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鹿洺在她面前不再是板着脸,两人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
马车停到满香楼便停下了,鹿洺走下马车后伸手扶住鹿聆,来来往往的人都在暗戳戳打量两人,鹿聆也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径直就朝里走去,鹿洺则是皱了皱眉头,扫视一圈周围的人,见他们不敢再来回打量,便快速跟上鹿聆的脚步。
满香楼里招待客人的小厮见鹿聆进来,赶忙迎上去。
鹿聆环视一周,没看见到上次的那个小厮,她垂眸低笑,不知道是在嘲笑凌麓,还是自己。
“鹿三小姐,四公子,可是要雅间还是?”那小厮小心询问着。
“雅间就行,找个安静点。”鹿聆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她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吗?
“好嘞!小的这就带您二位过去。”说完正欲领着鹿聆和鹿洺上楼,楼上一处地方却传过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将鹿三小姐和鹿四公子请到我们的房间吧!”
鹿洺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人,心下恶心,面上却也只皱起眉头。
鹿聆见他这般样子,有些好奇,便抬头望去。
7. 第 7 章
“多谢华三公子的好意,我与阿姐已经定好了雅间,就不打扰你们了。”不得不说,温情舒将两个孩子教育的非常好,即便是遇见讨厌的人,鹿洺也十分的有礼貌。
鹿聆在看见他的那瞬间也认出来楼上那人正是让原主喜欢到丢了身份的华府三公子华烨。
鹿聆听到鹿洺说的话后,便知道他不愿与华家兄妹多纠缠,索性也就不予回答,等到鹿洺说完后,便带着他走上楼。
鹿洺心中也有些忐忑,他不确定自家阿姐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华烨了,虽然那日阿姐一改从前对华乐的态度,可那毕竟也只是华烨的妹妹,不是他本人。
他本就讨厌华府的人,拒绝的话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等到说完了才反应过来。
鹿洺小心翼翼地看向鹿聆,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带着自己离开了,心里也不免地开心起来。
而另一边的华烨见鹿聆不像从前那样一见到自己眼睛就发亮,反而无动于衷,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心中一阵疑惑,眼睛随着鹿聆离开的方向望去。
“三哥,我就说吧,她就是不知礼数的女人。”华乐在一旁看着鹿聆那般目中无人的样子,心中对她更是不喜。
“闭嘴!到底是谁不知礼数?前些日子母亲替你压下的事你都忘记了?”华烨看着自己蛮横的妹妹,只觉得头疼,只要家里人在她身边,华乐的脑子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见兄长呵斥自己,华乐也是委屈,但是她不敢反驳。
华乐的手指绞着手帕,像是要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上面,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在母亲那里听到的消息,眼睛一转,朝着华烨开口道:“三哥,我听说锦王爷要同鹿府结亲了。”
华烨转头看向她拧眉道:“你从哪里听到的,此话不可乱说。”
华乐左右看看,又将他拉到房间,跺脚道:“我从母亲那里听到的,是父亲说的,三哥你不相信我?”
华烨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沉声道:“莫要在说了,这可不是小事,听到了吗?”
华乐漫不经心,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但看着华烨严厉的样子还是乖乖说:“知道了!”
两人坐回去,心思各异。
这边鹿聆也和鹿洺走到了雅间,鹿聆大手一挥跟鹿洺说道:“想吃什么,阿姐请你!”
鹿洺还沉浸在刚刚鹿聆对华烨漠不关心的态度上,乍一听到鹿聆的声音,被吓了一跳。
鹿聆看他受惊的样子,戏谑道:“阿洺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阿姐,今日……华烨也在……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啊!”
鹿聆抬眼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那么大一只人,没道理她会看不见呀!
“哦……哦。”
鹿聆的一番话让鹿洺刚刚被扫兴的心情瞬间变好了。
“好啦!看看你要吃些什么。”
“我都可以的阿姐。”
“我们阿洺真乖,一点一不挑食呢!”
“阿姐,我已经是大人了!”
鹿聆被他这一番话逗的“哈哈”大笑。
“好好好,小大人!”
两人用过饭后正想要回府,却听到外面楼下一阵骚动,鹿洺出门看去发现是华府的那两位同自家的在说话便回去告诉鹿聆让她先不要出门,免得被他们纠缠。
鹿聆一听是华府的事情,随口一问:“自家的?都有谁呀。”
“华府的大公子和五小姐。”
“月丹……不,南湘你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南湘有些诧异,随后欠了欠身就离开了房间。
“阿姐!”
鹿聆看他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解释道:“阿姐只是有些好奇,再说了,若是真的有什么丑闻被听见了,也是一件好事。”
“我还以为……”
“嗯?阿洺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鹿洺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鹿聆还在意那华三公子呢,这样的阿姐他不想再“失去”了。
鹿聆笑了笑,一个冷心冷肺的男人,她才不要,鹿聆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眼神向窗外看去。
却不知另一间屋子里,有个男人和她做了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动作。
……
南湘走出门后,并没有直接朝楼下走去,而是在二楼来回走了几步才往下走去。
“四姐姐,今儿铺子里新来好多料子,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做几身衣裳?”
说话的就是华府的六小姐华颜。
只见她对着华乐笑眯眯说道,华乐却不正眼看她,华烨瞥了她一眼,她才收起刚刚那副样子。
“不去了吧,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哪能天天都去。”
“四姐姐客气了,就一点衣服料子,再说了,这铺子也是华府的,自家人拿自家的东西有什么不妥的。”
华乐蹙眉:“自家人也不能这么放肆。”
“四姐姐说的是,是华颜狭隘了。”华颜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
“好了,大哥你们怎么来满香楼了?”见两人说完话,华烨开口看着华大公子华元询问道。
华元道:“阿颜今日约了几位小姐公子一起吃饭,我来送她。”
京中人人都称赞华府三公子谦和近人,可这位大公子可是真真的温润如玉,只是平常十分低调,甚少与官员子弟亲近,可就这位十分低调的大公子,却在日后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商人,给华府提供了不少助力。
“嗯,那我和阿乐就先回去了。”
华元朝他点了点头,便目送两人离去。
“哥,你信不信华乐肯定会去铺子那里。”华颜歪着头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满含笑意着说。
“你又做了什么?”华元语气平平,看来这类的事情兄妹二人没少做。
“明天不就知道了。”说完华颜转身向二楼走去。
前些日子华乐与鹿聆两人之间的摩擦为何会传的那么快,还有那么夸张,什么华府四小姐诋毁四司六局的女官,什么华府四小姐造谣鹿三小姐和付小公爷之间有私情……这些东西让华乐的名声一下跌倒谷底,更让京中的人们以为华府教导出的是一个碎嘴造谣的女儿,华府的长辈呢?又是怎样的?
这一切的背后都有这位华五小姐在背后推波助澜。
……
南湘将所有过程都完完整整地记了下来,包括两人最后的对话,南湘震惊,因为华颜在外的名声很好,众多贵女也喜欢同她来往,谁知……
南湘正准备回去跟鹿聆讲述,却见鹿聆和鹿洺走出房门,和华颜二人正面对上,她心下一动,从另一处绕到二楼。
“小姐,奴婢找到了您的帕子。”
南湘心想,幸好今早出门时,自己拿了小姐在桌上放着的一方手帕。
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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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看向她,伸手接过帕子道:“多亏你了,还是你机灵,回去领赏!”
“谢小姐!”
这一幕正好被华颜看见,她觉得南湘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视线转到帕子上,她一眼就瞧出那帕子的绣工极好,若是能用在自己的铺子上,肯定能再赚不少。
这般想着,华颜也走向鹿聆,端的依旧是刚刚那副温柔的样子。
“鹿三姐姐,好巧呀!”
“是巧了些。”鹿聆见她眼睛瞄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帕子,不等她猜想,华颜就自己开口了。
“鹿三姐姐,你的帕子好精致呀!是在哪买的?改明儿我也去瞧瞧买一个。”
鹿聆心想,不愧是华元背后的第一大帮手,经商能力果然不一般,这恐怕不是去瞧瞧那么简单。
“家里的嬷嬷绣的,华五小姐恐怕买不了。”鹿聆看着她语气略有些歉意道。
鹿洺在一旁听见两人的话,也看了一眼帕子,却没看出什么究竟,但他看出来这不是鹿府的下人绣出的图案,箫嬷嬷更不可能,她惯会的就是就是兰花,这幅帕子上绣的……大抵是荼蘼花。
但他并没有出声,认为鹿聆说什么就是什么,说这是家里的嬷嬷绣的,那就是家里的嬷嬷绣的,不是家里的就让她变成家里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鹿洺就在打算从哪去找人。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真的好喜欢。”华颜的语气也低了下来,看着好不失落。
鹿聆看着她这般模样,只是笑笑。
“鹿三小姐不要在意,阿颜就是这个样子,有些小孩子脾气。”华元见鹿聆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在一旁替华颜说话。
“华五小姐性情率真,不失是一件好事。”鹿聆将帕子收起来,语气漫不经心道。
“鹿三小姐与四公子这是也用过膳了?”
鹿聆听他特意强调“也”字,知道他想想说些什么,并不想遂了他的愿。
“是啊!正准备回府呢。”言外之意:你挡了我回家的路了。
可华元和华颜像是没听明白似的。
“那还真是可惜了,三哥哥刚刚才离开,不然鹿三姐姐还能同三哥哥见上一面。”
一旁的鹿洺听见这话,也不再去想找人的事情了,撇了她一眼嗤笑道:“我阿姐需要见华三公子干什么,华五小姐这话说的好像我阿姐见他十分困难似的。”
鹿聆也笑道:“阿洺总是这样,华五小姐不要同他计较,他还小,不过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和华三公子见过了,不过他邀请我们,我们没去罢了。”
“是……是吗。”华颜没想到鹿聆会拒绝华烨的邀请,一时有些诧异。
华元也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可他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攥住。
“阿颜,你不是还有约吗?快些去吧,莫要让人等太久。”
“啊!对!差点忘记了,鹿三姐姐,华颜就先走一步了。”见华元给自己铺了台阶,华颜赶紧顺着他的话说。
鹿聆朝她点了点头,又看向华元道:“既然这样,我与阿弟也回府了,华大公子。”
华元侧过身让路,目送两人离开,自己则朝向另一边的房间走去。
而另一个特定的房间里。
“主子,鹿三小姐回去了。”
男子缓缓转过头,看向窗外楼下的马车。
鹿聆似有所感,抬头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8. 第八章
“阿姐?”
鹿洺见鹿聆朝向满香楼上看,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没有看见什么。
“没事,许是我想多了,回去吧。”
“好。”
房间里,
“倒也是机敏,我有点想看他们两人日后如何相处了。”
那男子说完低头笑了几声,仿佛是看到了日后的画面一样。
鹿聆回到府中后,本想休息一会儿,却被温情舒派人给叫了过去。
鹿聆走进温情舒的院子的时候,正巧碰见要出门采买的丫鬟,那丫鬟大喊了一声“三小姐来了!”让鹿聆哭笑不得,其实大可不必用如此大的声音。
温情舒回了一句:“快些进来吧。”
“母亲!”鹿聆唤了一声,心想温情舒喊自己过来究竟所为何事,若说是张伍的事情,也不可能,那些掌柜不会这么快就过来,究竟要说什么。
鹿聆垂眸遮住自己眼中的神色。
“阿聆,你走近些说话。”
鹿聆朝旁看了一眼,随后快步走了过去。
“阿聆,你父亲从今日上朝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你可知为何?”
温情舒放下手上的书,严肃地看着她。
“女儿不知,烦请母亲解答。”
没有回来?现在应该没有人会将张伍谎报粮价的事情捅出来,又怎会没有回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阿聆,你跟母亲交代,你与锦王爷有何关系?”温情舒见她还是一脸疑惑,叹了口气道。
凌麓?怎么会扯上他?难道……
“母亲,父亲没有同你说此事吗?”
温情舒不解,这件事又与鹿章有何关系。
鹿聆见她看向自己,就知道鹿章没有同她说起她与凌麓的交易。
也是,一位母亲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拿人生大事来做赌注。
此事还是得由她自己开口。
“母亲,这是女儿和锦王爷的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锦王爷向皇上讨一张圣旨赐婚就是你们的交易?”
温情舒语气渐渐焦急起来。
“糊涂!阿聆这是你想出来的?你怎么可以……”
说到最后,温情舒被气的一口气上不来,萧嬷嬷赶紧上前,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夫人,莫要动气,三小姐怎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值得你这样做?”
温情舒不明白,明明自己的女儿可以有一个好夫婿,过圆满的日子,为何偏偏要趟进这片浑水里。
鹿府已经牺牲了一个女儿,若在失去一个……
温情舒不敢想,她会有多疯狂,她想她可能会丢掉几十年来所有的教养端庄,去搏命!
“母亲,我也是家里的一人,若只让阿聆眼睁睁看着父兄弟为家族谋划,那阿聆这个鹿三小姐不做也罢。”
鹿聆看着她,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温情舒看着她的眼睛,不禁微微失神。
鹿聆知道温情舒在意的事情,可她不是那位鹿大小姐,也绝不会步她的后尘。
她与那位鹿大小姐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不会是棋子,她只会是执棋人,若自己真为棋,那也是捏在自己手中的棋。
鹿府有三位小姐,大小姐因为某些原因已经逝世,三小姐也就是鹿聆,待字闺中,而最小的那位,如今还未及笈,所以有些事情只能由她去做。
“可办法多的是,又何必挑这种,若是那锦王爷……”温情舒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会的,母亲,相信阿聆,也相信父亲还有兄长和弟弟。”
鹿聆的话仿若定海神针一般,安稳住温情舒,又或许是鹿聆眼中的坚定安抚了她。
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也要离开母亲,去闯一闯他们自己的天地。
现如今,她能做到就是打理好整个鹿府,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下次要与母亲事先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温情舒到底还是松了口,没在纠结这件事情。
“看来你父亲与皇上之间怕是……”温情舒看着门外呢喃。
……
鹿聆出府前,鹿章正准备上朝,外面飞过来一只信鸽,鹿章接过它,拿下脚上绑着的纸条:
请旨赐婚。
鹿章思考一瞬,便回了书房,从书桌夹层拿起一件东西,随后就离开了鹿府。
朝堂之上。
气氛剑拔弩张,荣尚书看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的卫将军,只见他点了点头,荣尚书便朝向身侧的另外一人使了眼色,那人会意,只等天子问话。
“众卿家可还有要事禀报?”
龙椅之上,身形修长的男子威坐,棱角分明的轮廓,盛气逼人,一身明黄色衣袍,彰显天子威严,虽是少年,但一双眼睛光射寒星,眼底满是野心,是想要掌握权力的野心,这便是元国的皇帝凌慕。
此话一出,那人迅速走出来。
“臣有事禀报。”
凌慕心下了然,顺着他的话回道。
“讲!”
“禀皇上鹿宰相与锦王私下来往密切,臣怀疑,两人欲谋不轨。”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九寺五监的太仆寺少卿梁真真是个蠢的。
鹿章嗤笑,只觉得华子书什么人都用,也不过如此。
“鹿宰相!你笑什么?”
鹿章的笑声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梁真听见,梁真看着他说话,他倒要看看鹿章这回会如何脱身,最好能剜下他一大块肉。
“我在笑什么,自然是你啊!太仆寺现在都不去找证据就能过平白无故给人扣上一顶图谋不轨的大帽子了?王法何在!”
“你……”
“好了!鹿爱卿,梁爱卿你来说说究竟所谓何事?”
凌慕打断两人的对话,吵来吵去,声音大的让他头疼,虽然他也想从鹿章手里拿回兵权,但是他也不想听人吵架。
“禀皇上,前些日子,臣的下属看见锦王带着一箱子东西去了鹿府,他们两人肯定肯定有问题!”
说罢,梁真看了鹿章一眼,眼中的得意毫不掩饰。
“鹿爱卿,你来解释一下吧!”
凌慕眯了眯眼睛,任凭哪一个皇帝在听见自己的臣子与王弟私下来往心中肯定是气愤的,凌慕依旧不动声色,这种事情,鹿章怎么可能轻易让人看见。
“皇上,太仆寺少卿只听下属说见锦王抬了一箱东西去了臣的府中,怎的不听前些日子,臣的三女儿同锦王一起用膳的事情。”
“嗯?此话何意?”
凌慕有些疑惑,这件事情与他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臣弟要娶鹿宰相的三女儿为妻!”
凌麓从门外走来,难得穿了一身王爷的朝服,整个人都正经了起来。
他走到一众大臣的前面,对着凌慕行礼。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如果忽视掉凌麓嘴角漫不经心的微笑,这般模样倒像是一位真真正正的王爷了。
“免礼!王弟刚刚说的话可是认真的?”
“自然,众目睽睽之下岂能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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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慕沉默不语,他并不愿意让二人联姻,哪怕他这位王弟一点权力也没有。
但是他这位王弟手中有一个空白的圣旨,若是……
凌慕能想到的,凌麓自然也想到了,他从袖口处拿出一张布帛举了起来。
凌慕从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直到他拿出那张布帛,他微微起身,暗自窃喜,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顺利,他想要的就这么水灵灵地被凌麓交出来了。
如果现在不是在朝堂之上,凌慕怕是早已笑出声来。
而在另一旁的华太傅华子书则是垂下眼眸,事情有些太过于顺利了,凌麓和鹿章仿佛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一样,而且还就这样给了他们。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可是现在……他抬头看了一眼凌慕,发现他眼中的笑意,又想了想,决定静观其变,若是鹿章再交出兵权,那他就死死地盯住鹿府!
就是这一念之差,华子书之后狠狠的栽了一个大跟头。
“王弟,这是……”
凌慕明知故问,却还是要从凌麓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这是先帝赐给臣弟的那张圣旨。”
朝堂上一片哗然。
后面的大臣看不仔细,直到凌麓说完这番话,都在小声议论,在他们看来,这张圣旨应该留在危机的时刻,因为凌麓他是个亲王,时时刻刻都在被凌慕提防着,所以他不应该拿着这张圣旨去求一个婚约。
简直暴殄天物!
“王弟难不成是要用这张圣旨让朕给你赐婚?”
“臣弟确有此意!那皇兄……”
凌麓拉长尾音,抬眼看着凌慕。
“允!”
“皇上,不可啊!他们二人……”
梁真还未说完就被凌慕打断。
“好了!此事就此作罢。”
凌慕又看向鹿章道:“宰相下朝后来寻朕,退朝!”
“退朝!”
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众人纷纷离去,准备回家同自己的亲信讨论此事。
唯有梁真一脸颓废,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大殿。
鹿章经过凌麓时与他交换了眼神,两人心照不宣,不过一会儿,赐婚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交泰殿里,鹿章垂着脑袋,凌慕看不见他的神情,语气一转,对着他嘲讽道。
“鹿宰相现在好大的本事,搭不上朕这条线,就去找了朕的王弟是吗?”
鹿章听见这话,眼中的暗色愈发浓烈。
“为何不说话?”
“臣没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臣的女儿太过于执拗,臣这才想要随了她的愿。”
鹿章收敛神色,抬头看向凌慕,又迅速低了下去。
“可是朕听说,你那位三女儿喜欢的是华太傅家的三公子啊。”
“都是谣言皇上。”
鹿章见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又赶紧接道。
“臣知道皇上担心什么,臣愿将兵权交出,来满足女儿的心愿。”
凌慕一听,有些惊喜,但还是推脱道。
“这兵权是先帝交予你的,又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
鹿章抬头笑了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臣与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将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既如此,朕再赐她一些东西,就当作嫁妆了。”
“谢皇上!”
……
而鹿府,鹿聆刚和温情舒把事情都说开了,有个小仆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过来。
“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
9. 第 9 章
鹿聆和温情舒对视一眼便朝前厅走去。
凌慕跟前的大公公萧淼见到鹿聆和温情舒后,眼神闪烁。
萧公公张开圣旨,温情舒立刻跪下接旨,鹿聆见状,也学着她的动作低下头。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鹿章之三女鹿聆才貌双全,温顺贤良,待人宽和,今有锦王相求娶,二人情投意合,现特赐婚于锦王与鹿聆,愿二人结发同心,琴瑟和鸣,以联姻之喜,谋社稷安宁,择吉日完婚,以昭示天下。钦此!”
“臣妇领旨!”
“臣女领旨!”
“谢皇上恩赐!”二人说完正欲起身,萧公公又拿出另一张圣旨,对着鹿聆笑眯眯道。
“鹿三小姐,别着急,咱家这还有一份您的圣旨呢?”
鹿聆有些不解,但她也没头铁到直接去问,只是心里一直在嘀咕。
还真是皇权至上!她膝盖都跪疼了,脑袋也发晕。
竟然还有一张,希望那小皇帝最好是给她一些好东西,要不然就白跪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感念宰相爱女之心,又听闻其三女德孝兼备,性情温婉,钟灵毓秀,特赐黄金百两,锦缎千匹,玉如意一对,鸾凤和鸣金簪一支,金镶玉步摇一对,珍珠璎珞一串。钦此!”
“温夫人,鹿三小姐,快起吧!”
“臣女领旨谢恩!”
天知道她听见黄金百两的时候有多开心!本来鹿聆还在担心自己重新开铺子的钱不够,这下好了,打瞌睡有人送了枕头。
还有那些首饰,以后她要每天都戴在头上,来一个不长眼的就坑一个。
挺好使的!
“咱家就在这里恭喜温夫人和鹿三小姐了!咱家祝鹿三小姐与锦王殿下两心同,至此终年。”
鹿聆点头笑笑:“多谢公公!”
温情舒一双美目一闪:“我替阿聆借公公吉言了!”
萧公公“哈哈”大笑,又看着温情舒语气深长道:“温夫人,天气寒凉,有些鸟儿过冬总要付出一些东西,您可得看护好啊!天上的雏鹰会把它们当做练习自己捕猎的踏板。”
温情舒眸光一凝:“多谢公公提醒!”
鹿聆在一旁自然也听明白了萧公公口中的话,看着他意味不明。
“好了,咱家也该回去向皇上复命了,告辞!”
“送公公!”
温情舒吩咐着箫嬷嬷道。
箫嬷嬷便领着萧淼朝鹿府大门走去。
鹿聆见温情舒心事重重,便也不再打扰她,对她说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的路上,鹿聆问月丹:“月丹,你可知箫嬷嬷是怎么到我母亲身边的吗?”
月丹想了想回道:“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箫嬷嬷是跟着大夫人从温府过来的老人了,平时也没有在那些小丫鬟嘴里听到有什么关于箫嬷嬷的话,奴婢看那些小丫鬟怕箫嬷嬷怕的紧,也不敢说些什么。”
“温府。”鹿聆低头思索。
或许该去一趟温府了,她穿过来这么天,也确实没见过原身外祖家的人,除了刚来的那天听见了一些关于那位外祖母的事情。
对了!
温府不是出了一些事情吗,她可以去打听一下,借此机会去一趟温府。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就这么思索着,不一会儿便到了鹿聆的院子。
鹿聆走进房间,拿起手上还未完成的绣品,跟华颜看见的一模一样,除了荼蘼花的位置。
月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姐,皇上的赏赐放在哪儿?”
鹿聆看了看梳妆台,便和月丹说:“将银钱放在院子的仓库里,剩下的首饰你就放在我的黑檀镶螺钿妆奁里,然后把妆奁一起放在梳妆台上就行了。”
“是!”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渐渐没了声音,鹿聆安静地绣着手上的丝帕,一时间竟也忘了一些事情要去做。
“阿姐!”
鹿洺朝屋里唤了一声,好半天也没听见有人回答。
月丹这时也从院后的仓库清点完回来,见鹿洺在屋外徘徊,快速上前。
“四公子安!小姐在屋里呢,您怎么不进去?”
“阿姐在里面?我刚刚唤她怎么没有回我?”
月丹回他:“许是小姐做女红太专心了,奴婢替您去叫一叫。”
鹿洺“嗯”了一声就不再看她。
月丹走进屋子里,果然见鹿聆在做绣工。
一针一线,一挑一捻,针起针落,线成荼蘼。
“小姐!”
月丹低声唤她,见鹿聆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
“小姐!四公子在屋外找您呢!”
“嗯?”
鹿聆这才抬起头,略有些不解。
“阿洺?快让他进来!”
鹿聆放下手上刚绣完一半的料子,心想自己过于投入了,月丹进来叫她,就说明阿洺在屋外早就已经唤过自己了。
鹿聆缓缓吐出一口气,刚好被进来的鹿洺看见。
“莫不是我打扰到阿姐了?”
鹿聆朝他嗔怪道:“瞧你说的,阿姐是这样的人吗!说吧,你不是去练武场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说起这个,鹿洺就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阿姐,宫里刚刚来人了?”
“还是来给你赐婚圣旨的?”
“让你与谁成婚?”
“莫不是华烨?”
说到最后鹿洺的眉头已经皱的不能再皱了。
鹿聆听着他一串的问题,有些苦笑不得。
“总要让阿姐一个一个回答才是啊!”
果然还是一个藏不住事的少年!
“那阿姐,此事是不是真的?”
少年一脸希翼,幻想的事情总是美好的,可结果往往不尽人意。
“是真的!”
少年眼中的光慢慢暗淡,唇紧紧抿住,明明阿姐和自己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为什么时间就不能再长一点呢。
“不过,不是华烨。”
鹿洺“唰”的一下抬头看向鹿聆。
“那还能是谁?这京城中谁能配的上你……”
那个华烨也没有资格!
“阿洺!”鹿聆打断他。
“不可乱说。”
“是锦王。”
鹿洺有些诧异,随后便是气愤。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能!”
鹿洺来回走动,脚下快速的步伐险些将他绊倒。
“锦王那样的人,阿姐怎么可以……”
“阿洺!”
鹿洺停下,眼中波光闪动,鹿聆看着这样的他,语气缓和下来。
“这是我与父亲商议的,阿洺!有些事情不是肉眼就能看清的。”
“阿姐!”鹿洺缓缓蹲下看着端坐的鹿聆。
“阿洺!你要相信父亲和阿姐!”
鹿聆抬手轻轻抚摸他的头,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少年的眼神变得坚定。
“阿姐,我会成为你最坚固的盾牌,枪林箭雨不会沾染你半分。”
……
鹿洺说完那番话后,就离开了鹿聆的院子。
鹿聆十分感慨,明明之前原身对他爱搭不理的,自己也才与他关系缓和不过几天,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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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感受到了血脉的羁绊。
鹿聆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拿起料子继续绣,南湘走了进来。
“小姐,大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嗯?知道了。”
南湘刚要离去,又听见鹿聆的话停了下来。
“父亲可回来了?”
“老爷刚刚回来,现在正在书房。”
鹿聆起身道:“嗯,去母亲院子吧,不用让月丹去弄晚膳了,今儿在母亲那里用膳。”
“是!”
……
鹿聆走到温情舒的院子时,发现大门紧闭,里面隐隐约约有声音传出,听得不太真切,鹿聆敲了敲门,院内的声音停了下来,却多出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鹿聆知道有人来开门了。
“吱呀!”
“三小姐来了!”箫嬷嬷见到来人是鹿聆,脸上瞬间变得轻松。
“快快进来!”又朝着鹿聆探身低语:“李掌柜带着其他铺子的管事来了,大夫人正在训斥他们呢。”
“知道了嬷嬷。”
鹿聆走进去,见温情舒脸色不太好,扬起一抹笑,故意朝着温情舒搞怪道:“哎呦!这是什么啦?我们家的大美人的脸色这么差。”
说着又看向地上跪的齐齐的一排:“难不成是你们?”
说完,地上的一些人身体抖的更厉害了。
他们也都听说了张伍的事情,那个老滑头竟然都栽在了她手里,那这位鹿三小姐恐怕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
温情舒也就算了,他们是从温府跟着她过来的,多多少少都会看着这么些年的主仆情谊,从而宽恕他们一些,这位来了,事情就不可估量了。
“你个小冤家,竟然打趣你母亲我来了。”温情舒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脸温柔。
被鹿聆这么一打岔,温情舒的心情也没有那么差了,对着鹿聆说道:“他们说,是你要他们来找我的,来了却也只跪在那什么也不说,我只好把你叫过来。”
听见这话,鹿聆捧着脸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们:“哦?什么也不说,那母亲还留他们在这里作甚,直接叫侍卫把他们拖出去好了,还清净。”
地上的人纷纷开口道:“三小姐不要啊!”
“三小姐你怎么能这样?”
偏偏就有一些不信邪的,觉得她阅历少,好欺负,仗着自己是温情舒身边的老人,公然叫板。
“那你说说我该怎么样?”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是青兰坊的杨掌柜吧。”
那位青兰坊的杨掌柜挺起胸膛道:“老奴正是青兰坊的掌柜。”
鹿聆笑笑,对着温情舒道:“母亲,你看看这杨掌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咱们鹿府的大掌柜呢?”
温情舒摇了摇头笑笑,便随她去了。
“你……”
杨掌柜愤愤地用手指了她。
鹿聆瞬间收敛了笑意。
“青兰坊一年亏空几百两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见您那么硬气,既然让你们来了,就老老实实地将事情都交代清楚,难不成是准备去那牢狱里走一遭,或者是受些皮肉之苦被驱逐出鹿家吗?”
杨掌柜泄了气,瘫坐在地上,他身旁的人面面相觑,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候站出来为他说句话。
鹿聆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本来以为他们之间有多深的利益关系,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拿钱的时候是兄弟,出了事的时候是仇敌,真是好笑。
温情舒默默观察着鹿聆,一时间发觉到原来她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最终还是李掌柜站了出来。
“还是老奴来给夫人交代吧!”
10. 第 10 章
见有人终于站出来了,鹿聆悠闲地靠在温情舒的肩膀上,看着他。
李掌柜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来。
“说到底都是老奴没有守住本心,竟听信了张伍那小人的话,本来铺子的生意也还是好的,后来……”
“混账!”
一个杯子从他身旁擦过,砸在了门当,破碎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一个个的把头都压得更低了。
“母亲息怒,当心身体。南湘你再去沏一壶茶来。”
鹿聆拍了拍温情舒的后背,安抚道。
“你们怎么就那么蠢!鹿家倒台了与你们有何好处,你们也不动动脑子想想,他们哪有那么多钱可以许给你们,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
温情舒没了往日温柔的模样,指着他们的鼻子斥责。
“阿聆,你将他们都带走,我不想看见他们,此事就交于你了。”
跪着的人纷纷开始磕头,一个比一个响,嘴里还一直乞求温情舒。
“夫人饶命,老奴再也不敢了!”
“夫人你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夫人你就看着我们多年的情分上饶我们一命吧!”
“闭嘴!”
温情舒呵斥他们。
“让我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恕你们?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吗?明知道张伍做的事情天理难容,你们却还是和他一起做了,你们置鹿府于何地?置我于何地?”
一众人不再说话,甚至也不敢再抬起头,怕看见温情舒失望的眼神。
是他们辜负了温情舒的信任!
鹿聆见他们都老实了,开始安抚温情舒:“母亲莫要伤心,背叛之人等同于已死之人,已死之人便就留在过去,过去的事情又怎么值得您难过。”
温情舒拍拍她的手不语,鹿聆知道要给她一些时间,毕竟背叛自己的是自己信任的人。
“嬷嬷,麻烦您找几个侍卫,将他们带到我的院子,省的母亲看见心烦。”
“好的,三小姐!”
鹿聆走到门口,转过身又道:“嬷嬷记得找几个跑得快的看着他们,免得有些人跑了。”
说着还不忘扫视他们一众人。
……
鹿聆的院子里。
“说说吧,如果本小姐刚刚不去母亲院子里,你们是不是就打算糊弄本小姐的母亲,让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鹿聆看着自己的手指,语气漫不经心。
这双手真好看,再染个凤仙花就更好看了!
欣赏完自己的手,鹿聆这才看向他们。
一个个像鹌鹑一样,怕得要死!
“本小姐也不是不讲人情,只要你们在这张纸上签字画押,我就不把你们送到官府,而是会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离开这里。”
月丹拿着一叠纸走了过来。
“这……”
“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想留在鹿府?你们难道没听说过一次不忠,终身不用这句话吗?留着你们!呵!在对我们鹿府捅一次刀子?本小姐可不敢冒险。”
“三小姐!”
“三小姐!”
“三小姐!”
……
一众人就只喊“三小姐”,吵得鹿聆头疼。
“吵死了,早起的鸟儿都知道安安静静地觅食,你们叽叽喳喳的还不如鸟儿呢!”
“赶紧写,写完就离开!”
月丹上前将手中的纸一一递给他们。
忽然他们中有人传出声音。
“这纸怎么是空的?”
真是学不会啊!
非要当那个出头鸟,挨了一箭才肯闭嘴!
鹿聆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怎么,不喜欢?那就换成认罪书送到官府如何?”
那人讪讪一笑,赶紧抢过来身旁人手中的笔,在纸上签字画押。
第一个开头的人有了,随后便陆陆续续有人签下交给了月丹。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所有人都写完了。
李掌柜小心翼翼地询问鹿聆:“三小姐,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走吧,过几天会有人给你们把银子送过去。”
鹿聆摆了摆手,一副不想看见他们的模样。
众人听见鹿聆发话了,纷纷离开这间院子,走的时候还互相推搡,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我有那么吓人吗?月丹。”
鹿聆看着他们仓惶跑走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
“小姐您人美心善,是仙子一样的人儿,那些人哪有那个福气面对您。”
“就你嘴甜!”
鹿聆悠悠起身,朝向房间走去。
月丹拿着那叠纸跟在她身后,等到她在屋里落了座,才询问道:“小姐,那这些东西奴婢要放在何处?”
鹿聆没抬头,只是缓缓开口:“找个可信的人……算了,把它们放这就行了,待我写完后,你再找个匣子装起来。”
“是小姐。”
“你先下去吧,注意父亲那边的动向,待那些人走后,你再过来同我说。”
月丹将手中的纸张放在鹿聆床榻对边的书桌上,又给她整理了一下要用的东西,便退了下去,走出房门后,又吩咐着门口的南湘,让她伺候鹿聆,给她研磨。
南湘走进来,见鹿聆还未起身,自己就先走向书桌开始研磨。
等到鹿聆走了过来时,南湘的墨已经磨的差不多了。
鹿聆朝她点了点头道:“南湘你先下去吧,替我去给阿洺送些糕点过去,这里我自己来就行了。”
南湘乖巧地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鹿聆坐下,并没有拿起笔去写,反而是翻开原身之前抄攥的书,看了看原身的字迹,很大气,又略有些飘逸。
倒也符合原身的性格,好在鹿聆原先练过毛笔字,字迹也与原身有些略同,便放下心来。
若温情舒与鹿章问起,也好找理由搪塞过去。
这般想着,鹿聆也拿起笔来,这一下笔,就将命运的轨迹推偏了一些。
每张都不一样,却又相似,都是在陈诉一个事情:
鹿府是受害者!
有人企图嫁祸鹿府动摇民心!
总之,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样阴沟里的老鼠才会漏出头来,最后被猫抓住。
断其臂,折其膀,最后一刀斩首!
……
鹿聆写完后,太阳已几近落山,中间南湘回来后,还进来给她点了蜡烛。
她望向窗外,总觉得窗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窗外也是,落叶凋零,枝丫枯落,若是春夏还好,秋冬就过于枯寂了。
就这样看着看着,鹿聆走了神,直到月挂枝头,月丹此时也回来了。
“小姐,老爷书房里的大人们都走了,老爷也去了大夫人院子里。”
“嗯,那便等明天吧。”
“小姐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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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聆的低语让月丹听的不太真切,月丹又多问了一句。
“无事!”
鹿聆收起视线转过头看向月丹。
“你明天去买几盆荼蘼花回来,放在窗边。”
“小姐……”
见月丹有些犹豫,她问道:“怎么了吗?”
“奴婢没事,明儿奴婢就去买。”
月丹有些不解,自家小姐为何不买现在就能开的花,反而去买不知道何时才能开的花。
“小姐,您还要去大夫人院里用膳吗?”
月丹还记得鹿聆的吩咐,就多问了一句。
鹿聆也没想到自己会回来这么早,应该是没想到李掌柜那些人会这么着急地找温情舒。
人还是怕死的,可是那些人做的那些事还真的会让人以为他们不怕死呢!
“不去了,母亲现在估计也没有心情见我,还是让她和父亲两人交谈吧。”
鹿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起身道。
“那奴婢去吩咐厨房在做些菜。”
“不用那么麻烦。”
“那奴婢去熬些粥给您暖暖身子。”
“嗯!”
鹿聆走到炭盆旁边,拿着夹炭的钳子拨弄着盆里的炭火,眼睛看着它们发呆。
突然她的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她猛地站起身来,一不注意险些把炭盆里的火星溅到自己身上。
这一幕刚好被走进来的南湘看见,南湘急急忙忙走上前。
“小姐,您没被烫到吧?”
南湘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鹿聆没有没有被烫到,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好啦!我没事,不用太担心我。”
鹿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小姐,你刚刚快吓死我了,奴婢这就给您换个炭盆过来。”
鹿聆拉住她:“你这般做,明儿母亲就会来问你,你到时候怎么说?”
南湘怔愣了片刻。
“奴婢……奴婢就说……说……”
鹿聆低笑几声:“就是一件小事而已,再说我也没什么事,不必这般。”
南湘泄了气,低头不语。
鹿聆走到小塌前,对南湘招了招手。
“来,坐下帮我理一理线。”
南湘没有坐下,只呆呆地站在那里,拿起竹笼里杂乱的线圈挨个给它们重新缠了起来。
鹿聆也没有硬是让她坐下,也知道她这般小心翼翼是为了什么。
她怕自己会怪罪她,也怕温情舒会惩罚她,因为她是家生子。
鹿聆可以用自己的权利来压制李掌柜那些人,却不能用自己的权利去压制一个无辜的人,可这里是皇权的时代!
她也得小心翼翼,她也怕有人会说她不是“鹿聆”,到时候她应该怎么办呢?
她也要活着!
月丹这时走了进来,鹿聆收起思绪,南湘也借此机会离开了房间。
“这小丫头,这般匆忙作甚。”
月丹皱着眉将手中的碗递给鹿聆,话里对南湘的行为有些不满。
鹿聆接过,微微尝了一口道:“我让她办些事去了。”
月丹不再说话,在旁边等着鹿聆用完饭。
……
等到鹿聆用完饭后,洗漱时才见到南湘,南湘脸上已经不见刚刚的模样,鹿聆就知道她把事情都想明白了,也放了心入睡。
却没想到,这一觉还是睡得不够安生。
11. 第 11 章
“都小心些,大夫人都交代了,要你们小心些!”
“诶……诶,那边的,你们走的慢些,走那么快干什么?”
“还有你们……”
“箫嬷嬷!”
另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您再小声些,小姐还睡着呢。”
“哎呦!瞧我,这一高兴给忘了。”突然一片嘈杂中响起清脆的声音,鹿聆缓缓睁开眼睛。
“月丹,发生什么了?”
“吱呀!”是门打开的声音。
“小姐您醒了!”
鹿聆迷迷糊糊的,却依旧看见了月丹朝着自己走来,因为月丹今日穿了一件长春粉的衣裳,在这样的冬天里,格外的发亮。
鹿聆无意间问了一句:“今儿是什么日子?难得让你穿了这么一件衣裳。”
月丹“咯咯”地笑了起来。
“是姑……锦王殿下来了,来送聘礼来了!”
鹿聆一激灵,眼神瞬间清明了许多。
“锦王来了?父亲昨日……”
“果然就不该偷闲,昨日就该去找父亲。”
鹿聆皱着眉头又催促月丹道:“快!给我找一身衣裳,收拾一下去前厅。”
难得见自家小姐匆忙的样子,月丹抿着嘴笑:“小姐,是锦王殿下不让奴婢们打扰您的,说让您多睡会在出院子也不迟。”
“母亲也没说什么吗?”
“大夫人没说什么,也没派人来叫您,想必也是这般想的。”
鹿聆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穿鞋的手也停了下来。
“那外面是在干什么?”
“是大夫人吩咐的,让把聘礼都放在您的院子里,可是……”
鹿聆见她一副高兴又叹气的样子,打趣道:“怎么,是有什么事情难倒了我这院子的大丫鬟不成?”
“小姐!”
“是锦王殿下给的聘礼太多了,咱们的库房装不下!”
“就这样?”
鹿聆看她听见自己说了这番话后一脸震惊的样子,笑了起来。
“小姐,咱们总不能把东西都放在外面吧?”
鹿聆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平日里把事情都想的全面,这次是怎么了!”
“小姐,这可不一样!”
“好!不一样!你把聘礼的名册都拿给我看看,或者你挑一些物件放在家里的库房不就好了。”
“可……”
“好啦,总不能把咱院子里的库房拆了重新盖一个,再说,都是自家的房子,不分什么你我。”
鹿聆瞧她想通了,又接着说:“你去忙吧,把南湘叫过来给我收拾一下就好了。”
“是!”
月丹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南湘就进来了。
鹿聆见她拿出一件交领襦裙,上为红,下为月白,裙摆处绣着几朵荼蘼,又拿了一件红色的披风,披风的边缘镶着白色的兔毛。
鹿聆有些好奇,她没有在衣柜里见过这件衣裳。
“南湘,这衣裳……”
“小姐,这是大夫人送来的。”
“母亲送来的?这图案……”
“是小姐您前几日送的手帕呀,您忘了?”
鹿聆了然,她最开始绣东西的时候,是给温情舒绣了一方手帕,用的就是荼蘼花,后面她又送了香囊,也还是荼蘼花,也难怪她会记得。
“母亲总是这般细心。”
“是呀,奴婢也好生羡慕。”
“你惯会说话!”
两人又嬉笑一会,交谈间南湘就将鹿聆收拾妥当了。
鹿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头上是编好的侧麻花,几朵红粉色花簪在发尾和发髻间,一整个人明艳又灵动,脸上并未有过多的粉饰,只是用寥寥几笔描绘了一双远黛眉,又沾了口脂。
鹿聆夸赞南湘:“你这一双巧手,可真是让我捡到宝了。”
“小姐谬赞了!”
“瞧!还害羞了!”
鹿聆见她用手将脸都捂了起来,笑着提醒道:“快松手,不然一会脸上就出现十个手指印了。”
“啊!”
南湘“唰”的一下把手放下。
“哈哈哈,好了,不闹你了,快些去前厅吧。”
……
鹿聆一路走过去,入目的所有人,都穿着颜色鲜艳的衣裳,路边的腊梅也都开了花,芳香四溢。
想来昨日温情舒就已经吩咐好下人们今日凌麓会来,自己却没有收到这个消息,恐怕是故意瞒着自己,鹿聆心想母亲过于胆大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安上一个藐视皇族的罪名,幸好是凌麓,若换了其他人……
鹿聆不再去想,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信任凌麓,鹿聆提醒着自己他们之间仅仅是合作关系。
“小姐,咱们到了。”
南湘的声音把鹿聆的思绪拉回现实、
鹿聆低头整理自己的仪态,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噙着一抹笑。
“父亲!母亲!”
鹿聆先是唤了一声鹿章和温情舒,最后才看向凌麓。
“锦王爷安!”
凌麓看见她的一瞬间怔愣了一下,以前就听闻鹿家三小姐长了一副好皮囊,初见时他只觉得鹿聆与其他女子不一样,现在看来,传言也不是作假,至少京城中的女子不似她这般明艳大气,就好像是那春日里的嫩芽,有着数不尽的活力。
凌麓见她没有先向自己问好,也不在意,只问道她是否满意自己送来的东西。
“阿聆可看了聘礼名册?满意否?”
“回王爷,阿聆还未来得及看,不过既是王爷送来的,想必是顶好的物件。”
鹿聆跟他客套着,反正凌麓给的好东西肯定不会少了。
“阿聆这话说的可真是……”凌麓的话就说到一半低笑几声,等他笑完了又接着道。
“阿聆不介意本王这样叫你吧?是刚刚鹿宰相说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总不能一直称呼阿聆为鹿三小姐,所以本王才没经过阿聆同意就这般唤你。”
“王爷想怎么唤阿聆就怎么唤阿聆。”反正就是一个称呼罢了。
“那阿聆也换一换对本王的称呼吧。”
鹿聆微微蹙眉,她不明白凌麓在闹哪一出,做戏也不必如此全套吧。
可是鹿聆看向他,好像读懂了凌麓的眼睛传达出的意思:做戏就要做全套。
鹿聆无奈:“那……王爷您想阿聆如何唤你?”
凌麓不语,就让鹿聆自己一个想。
鹿聆只得淡淡道:“那就阿麓吧。”
鹿章和温情舒就在一旁看着两人,见两人相处融洽,温情舒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至少凌麓会看在鹿府的权势上不会为难鹿聆。
“那就说好了,本王唤你阿聆,你唤本王阿麓。”
鹿聆朝他笑笑,觉得自己像在哄一个孩子一样。
见鹿聆不想再说话,凌麓也不自找没趣,遂与鹿章交谈起来,鹿聆就在一旁同温情舒聊了起来,四个人又时不时聊到一起,但是大多时候都是鹿章和温情舒看着他们二人说话,直到鹿洺过来,四人这才发觉时间已到了正午。
鹿章道:“王爷不如留下,一同用膳如何?”
凌麓也不拒绝:“那便留下,尝一尝鹿府的饭菜。”
鹿聆见他不准备走,脸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
鹿洺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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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走到她身旁,小声道:“阿姐,你不高兴?”
鹿聆惊觉鹿洺的细心,回他:“阿姐没有不高兴,快些过去,莫失了规矩。”
鹿洺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走到了一旁。
凌麓也察觉到他们这边的事情,道:“四公子怎么了?”
鹿洺没有反应过来凌麓在同他说话,直到鹿聆又唤了他一声,他才发觉。
“王爷,是鹿洺失礼了。”鹿洺双手交握放于身前,向凌麓弯腰致歉。
“无事,是本王唐突了。”
凌麓眼睛扫过鹿聆,又垂了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上座!”
鹿章伸手,请凌麓走向主位。
等到所有人一一落座,下人们开始布菜。
用膳的时候,每个人各有各的心思,甚少说话。
凌麓的眼睛时不时看向鹿聆,见她吃得开心,也打消了试探她的想法。
见她一直夹那一道胭脂鹅脯,凌麓看了一眼,伸出筷子试探性尝了尝,觉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又瞧了一眼鹿聆,又夹了一块,随后鹿聆吃什么他也就吃什么。
……
“王爷可还满意?”
“鹿府的饭菜果然好,也难怪上次本王请阿聆吃满香楼的饭菜,并未见阿聆有何惊喜。”
凌麓说着,又将鹿聆扯了进来。
“王……阿麓说笑了。”
鹿聆对他笑笑,并不认同他的话。
凌麓挑眉:“好了,本王留的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又看向鹿聆道:“阿聆可要好好看一看聘礼的名册。”
说完就带着一众人离开。
“恭送王爷!”
鹿聆沉眸,同鹿章他们说了一声之后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月丹!快!把聘礼的名册给我拿来。”
鹿聆一进院子就唤月丹。
刚走进屋子没多久,月丹就拿着一本册子走了进来。
“小姐,给。”
鹿聆接过来就开始翻看,看到最后也没发觉有什么别样的东西,不过是金银珠宝,房契地契。
鹿聆自嘲了一声,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聘礼又不可能是人。
“呀!”
月丹惊叫一声,鹿聆不解地看向她。
“奴婢给忘了,王爷还给了奴婢一个册子,让奴婢交给你,奴婢这一忙就给忘了。”
说完就快速离开,不一会儿月丹又拿了一个更小一点的册子给她。
鹿聆翻开,瞳孔紧缩,她微微合上册子,缓了缓神后摆手示意月丹退下。
月丹离开后,她又翻开册子,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还真的是人!
这……
鹿聆倒吸口气,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发觉自己对凌麓的认识实在是有些浅薄,有些嘲笑当时跟凌麓交易的自己。
可是事已至此,官船贼船她都得上。
鹿聆收起册子,将它放在了床榻的暗格处。
又唤月丹进来,问道:“这个册子都有谁见过?”
“除了奴婢再无旁人。”
“那就好,莫要在他人面前提起这个册子。”
“奴婢明白了。”
……
自那日凌麓送来聘礼后,京城中早已传遍鹿府与锦王府结亲这件事,各大世家之间也都知道了鹿府没了兵权这件事,一时间皇室与鹿府之间的天平隐隐有了变化。
而鹿聆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也有了进展。
“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鹿聆清脆的声音传来过来。
12. 第 12 章
“自然是真的。”
温情舒抿了一口茶,悠悠开口。
鹿聆垂眸,偏偏在鹿府失了兵权后温府也出事了,很难不让人猜想是不是有旁人在从中作梗。
但又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她刚来的那天,温府不就出了事,温情舒也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或许这次去温府自己大概就会知道了。
“那何时去外祖家?”
“明日再去也不迟。”
“母亲就不着急吗?二表兄入了牢狱,肯定会受些皮肉之苦。”
“正好长长记性,烟花柳是什么地方他不清楚吗?多少达官贵人在那里安插了眼线,他居然还敢在那里大放厥词。”
温情舒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母亲莫要生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二表兄就是这样的一个性子。”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咱们这次去你外祖家,就是要告诉你舅母,让她晚些去救你二表兄。”
鹿聆有些迟疑。
“这……怕是不妥,若真是说了,舅母难免会和您置气,到时候该怎么办。”
“此事我自有办法,你到时候就只管把你大表兄叫来就是了。”
大表兄?
鹿聆这才想起温府的那位舅母可是被这位大表兄治的死死的。
“大表兄明日不在外祖家吗?既然不在,我们何不今日就去。”
“你呀,今日怎的愚钝了?”
温情舒不回答她的话,只让她一人去想。
这几天的清闲日子确实把鹿聆给养懒了些,鹿聆在心底叹了口气思考起自己问的话。
忽的鹿聆一抬头看向温情舒,眼睛亮的出奇,她道:“莫不是今日舅母要去大理寺?可那大理寺少卿会见她吗?”
“可算是回了神。”
也不怪温情舒这般敲打她,现下的情况是断断不允许鹿聆丢了戒心的。
“自然不会见她,大理寺里都是华府的人,你舅母过去自然不会讨到什么好处。”
鹿聆挑眉一笑:“母亲……你这话是真的吗?我可不信大理寺里没有咱们的人。”
温情舒睨了她一眼,眼中全是满意:“自然……是假的,就算有也不能让她进去。”
“所以母亲,你要让舅母他们知道温鹿两家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了,想让外祖家低调一些。”
“我女儿聪慧,母亲希望他们能明白就好,不明白的话……”
鹿聆知道温情舒未说完的是什么话,在这争权夺势之下,唯有自保才是上策。
“那母亲,明日去外祖家的事情您提前和外祖母说了吗?”
“当然没有!”
“那女儿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情舒点点头,甚是满意。
……
锦王府。
凌麓正喝着满香楼送来的新酿,刚准备告诉眼前的小厮自己对它的评价,浮白就走了进来,凌麓挥了挥手,那小厮就退了下去。
“主子,温府二公子进了牢狱,是那位大理寺少卿抓的。”
凌麓抬头看向他,见他还想在说些什么,开口道:“支支吾吾,有什么说。”
“温二公子是在咱们烟花柳被抓的。”
浮白战战兢兢地把话说完了,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凌麓,果不其然,凌麓上扬的嘴角瞬间消失。
“温二公子?”
“是……是鹿三小姐的表兄。”
“查一查烟花柳里的人,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抓了。”
凌麓摩擦着手中的酒杯,语气恶劣。
“对了,温二公子因何被抓?”
“温二公子在烟花柳里辱骂天子,还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现在估计鹿府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那可还真是该,鹿府有什么动静吗?”
凌麓嗤笑一声,嘲笑温二公子活该。
“鹿府并无动静。”
“哦……不需要我们操心了,去把人抓了,然后咱们送个礼给鹿府。”
“是!”
……
鹿聆回到自己的院子,又想了想书里的剧情,并未想起书中有这个片段,就知道是自己的到来影响了事情的发展,心想以后也不能全靠着原书的剧情。
忽然鹿聆想起烟花柳是凌麓明面上的生意,不然他那纨绔的名声也不能得来。
各大世家仗着凌麓没有实权都往里面安插眼线,也从来都不怕凌麓会发现什么,毕竟只要咬死不关他们的事情,这种事情就会过去。
鹿聆有那么一瞬间可怜他,可又想想他那种表里不一的人是不需要他人的同情,就收起自己那微薄的怜悯心。
既然自己的那位二表兄已入了牢狱,想必事情早就传遍了世家之间,凌麓恐怕也已经知晓,在自己的地盘上让他人抓了同一阵营的人,怎么说出去怎么不好听,凌麓恐怕已经开始出手解决了,那她就只管和母亲把温府给收拾干净就行了。
鹿聆把月丹叫了进来。
“小姐,您唤我何事?”
“月丹,你从找几个靠谱的工匠按照这个图纸把李掌柜那间铺子给我重新打理一下。”
说着就拿起旁边的纸递了过去。
“价格好商量,但是事情必须给我办妥了,所有东西都用上最好的。”
“是,小姐。”
月丹正要离去,鹿聆又将她叫住。
“等等!若是有些东西库房里有的话,就不必再去采买。”
“奴婢明白!”
鹿聆朝她点了点头,月丹就立刻离去。
鹿聆朝窗外看了好一会,正准备拿起布料,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将南湘叫了进来。
“小姐!”
“南湘,你手巧,以后就和我学我新研究出来的一种绣法,以后我还要你替我去教其他人。”
南湘日日跟在她身边,也知道鹿聆每日都在绣手帕什么的。
“真的吗?多谢小姐!”
“这有什么的,以后铺子开张了,你和月丹还有的忙。”
鹿聆瞧她高兴的样子,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
“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
就这样,两人一直练到傍晚。
该说不说,南湘的手是真的巧,鹿聆都惊讶她学的速度,仅仅一个下午,南湘就可以绣一些简单的图案,虽然有些慢,但聊胜于无。
月丹也找了几个京城中有名的工匠,就等鹿聆开口,把铺子重新翻修。
鹿聆也很是满意,月丹给她把价格都压到了最低,让她又省了一笔钱。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鹿聆第二天起的比往常要早,收拾好了之后,就往温情舒的院子走去,走之前还嘱咐月丹一定要在她们走后一个时辰去找温大公子。
为什么一定要月丹去,因为月丹从小跟在她身边,鹿聆周围的人都知道月丹,所以只要是月丹去找温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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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大公子肯定会相信。
把一切都吩咐好了之后,鹿聆匆匆赶到温情舒的院子,见温情舒不慌不忙的样子,她稍稍放下心来。
“阿聆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温情舒见鹿聆走过来,有些惊讶,平日里不见她起的这般早,今日倒是着急。
“女儿这不是怕母亲来催自己吗。”
鹿聆上前,摇了摇她的胳膊撒娇道。
“你呀!就会来这一套!”
鹿聆“咯咯”地笑,也不在意旁边箫嬷嬷揶揄的眼神。
温情舒看着鹿聆空空的手,责备她:“今儿天冷,也不带着袖炉,要是得了风寒,有你难受的。”
可说归说,鹿聆看着她吩咐萧嬷嬷给自己再备一个,开心道:“阿聆这不是忘了嘛!”
“那你身边的丫鬟也不替你记着点?”
这般说着,温情舒的眼睛瞥向南湘,南湘一时不敢抬头。
“是我一直催促她们,这才没来得及给我备上。”
鹿聆见温情舒不再说什么,又赶紧道:“母亲咱们何时出发呀?”
“等萧嬷嬷过来。”
“喏,来了!”
鹿聆见萧嬷嬷快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袖炉,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
“三小姐,给您。”
鹿聆拿过袖炉盯了好长时间,观察着上面的花纹。
“莫要再看了,以后就是你的,有的是时间让你看,咱们该走了。”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交谈,鹿聆时不时逗得温情舒大笑,鹿聆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心想天伦之乐大概就是这样。
……
马车行驶到温府,温府大门处侍卫一件就认出来这是鹿府的马车,赶紧走进去汇报。
鹿聆和温情舒还未走到温大夫人的院子就听见了那一声大喊。
“鹿府来人了!”
原本寂静的院子突然一下躁动起来。
鹿聆和温情舒正好同要出门迎接的温大夫人柳鸢碰上。
“母亲!”
“外祖母!”
两人纷纷给这位老妇人问好。
鹿聆暗戳戳打量她,记忆中这位老妇人总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可现如今脸上的脂粉盖不住苍白的神色,身形也略憔悴了些。想必是这些天为温二公子操劳过度。
“诶,诶!来了就好。”
柳鸢看见温情舒过来,心中也是安定下来。
“母亲,怎么不见大嫂?”
柳鸢叹口气,拉住她的手。
“回屋去,我在同你细细地说。”
一众人乌压压地去了柳鸢的院子,都守在屋外,屋里面只有鹿聆她们三人还有一直跟在柳鸢身边的老嬷嬷。
“快坐!”
“阿聆可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同外祖母说,外祖母让下人们给你准备,今儿呀,就留在这里用膳吧。”
“我和母亲本来就是来这里看您顺便讨碗饭吃的。”
鹿聆哄着她,见她果然变得心情大好,也不担心什么了。
“还是阿聆会说话,外祖母这就让人给你做些你爱吃的。”
柳鸢吩咐着身边的老嬷嬷,见她出去了,温情舒这才开口道。
“母亲,这下您可以说了吗?”
柳鸢正欲开口,外面忽然有些吵闹,直到一位妇人走进来。
“小妹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给我们说一声?”
13. 第 13 章
来人正是鹿聆的舅母白知也。
鹿聆起身向她问好。
“舅母!”
白知也朝她笑了笑点点头,毕竟她现在也是锦王的未婚妻,再生气也得给她一个收住。
白知也看见鹿聆向她问好,她这才发觉鹿聆也在这里,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鹿聆母女二人交换眼神,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大嫂,我刚刚还问母亲你去了哪来着,母亲还未来得及同我说,你便过来了。”
“我去哪里,你会不知道?”
虽说鹿聆在这里,她不好说些不好听的话,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在那牢狱之中,白知也又忍不住呛她。
“大嫂,这你可就高估我了,我又不是什么通天眼,哪里能知道你去了哪?”
白知也不说话,生怕自己失了面子。
柳鸢见她们之间剑拔弩张,开口道:“好了,想什么样子,你妹妹既然来了,说明她是在意阿玄的,你这般样子,若让她寒了心,看你怎么办。”
阿玄便是鹿聆的二表兄温玄。
许是把柳鸢的话听了进去,白知也的脸色也不像刚刚那般黑,稍稍缓和了些。
“是,儿媳明白了。”
“切记不要妄听他人言语,你耳根子软,要懂得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母亲……您……”怎么知道的。
白知也惊讶,她刚刚去大理寺的路上却是碰见一些人,同她说了些事情,可柳鸢是怎么知道的。
“你呀,今早还是好好的,回来就是这样了,难道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白知也低头不敢回话。
温情舒出来打圆场。
“好了母亲,大嫂心眼好,难免会被人利用,以后注意就是了。”
柳鸢的脸色稍稍缓和些,又对着温情舒道。
“你大哥刚被派出去任差,转头阿玄就出来这样的事情,你说说,就是是什么人在针对我们温府。”
鹿聆见老太太一脸痛心疾首,开口道。
“外祖母,您想必也听说了我父亲把兵权交给天子这件事,那您也应该知道这不仅仅是针对温府这么简单。”
温府的人过的太过安逸了,连居安思危这种简单的事情都不明白。
虽说这般说话大逆不道,但是鹿聆也还是要开口,温情舒不可以,可是她可以,总归有一锦王未婚妻的名头在这里。
却没想到柳鸢并没有生气,只是语气变得低沉:“阿聆说的是,是外祖母不愿意去想,总想着有小辈在前面,却忘了我们是一个家族,外祖母也是老了,居安思危这点道理都不懂了,平日里阿祁就经常和我们说要小心,却也没有一个人听进去,这才闯了大祸。”
阿祁就是温府的大公子温祁。
“母亲!”
温情舒不忍看她这般难过,走上前安抚她。
白知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瘫坐在椅子上。
温情舒见二人都不说话,开口道:“母亲,大嫂,现在我有一个办法,就看你们是做还是不做了。”
……
锦王府。
“主子,抓到了,就是她。”
浮白拎着一个美人走到凌麓面前,又将她丢在地上。
那美人楚楚可怜,爬到凌麓脚边。
“王爷,您要替妾身做主啊,妾身也不知道犯了何事就被浮白大人抓了过来。”
美人流泪,自是招人心疼,本想着凌麓能够被自己所迷惑,却不曾想,男人冷冷开口。
“哦?你不知道?大理寺也不知道吗?”
美人收了收手,暗暗咽了咽口水,怯怯地说:“王爷在说什么呀,大理寺人人都知,人人都晓啊!”
“你知道本王在说什么。”
美人见凌麓不吃这一套,心一狠道:“是他们威胁我的,妾身也不想,本来……本来温二公子还说要替妾身赎身的,是他们……”
凌麓打断她,对着浮白说:“好了,关起来吧。”
“是!”
浮白伸手就要去抓她,可谁知她突然抓住凌麓脚边的衣裳。
“王爷,真的不是妾身自愿的。”
浮白见凌麓有些不耐烦,赶紧抓住她,把她带走。
那美人依旧在喊。
“王爷,求您相信妾身。”
凌麓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交给小厮去清洗。
自己坐在那里发呆。
刚刚那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鹿聆的脸庞,一双明媚的眼睛看着自己,却又发觉,鹿聆是不会像那女子般祈求男子庇护。
她自己就可以庇护她自己。
凌麓嗤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那女子。
……
“阿舒,你说。”
柳鸢见温情舒有办法,赶忙询问,白知也一脸祈望地看向她。
“母亲。”温情舒叹口气接着开口:“就怕你们不同意。”
“阿舒……”柳鸢话还未说完,白知也顾不上礼仪抢道。
“小妹,你只管说就是,都是自家人,不会同你置气的。”
“那我可就说了。”
“我的建议是不救。”
“什么!”
白知也惊叫起来,看见柳鸢瞧过来的眼神,又想到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讪讪坐下。
“小妹莫不是说笑呢,阿玄吃不得苦,在那牢狱中恐会要他半条命,你这做姑姑的,也不能不救他啊!”
“大嫂,就是因为阿玄吃不得苦,所以他才会酿此大祸。”
温情舒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
“可这也……”
白知也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发怵,声音愈发低小。
“舅母,母亲也是为二表兄好,您想想,以后二表兄肯定会被舅舅委以重任,这吃不得苦,哪能治得了下属,倘若是碍于温家权势而为之办事,心中定是不服。”
鹿聆劝解道。
“那也不能……”
见白知也还是狠不下心,鹿聆刚要开口,一个男人推门而入。
“阿聆表妹说的不无道理。”
来人正是温家大公子温祁。
“你怎的回来了?”
柳鸢和白知也一同开口。
“母亲!”
“祖母!”
“姑姑!”
“阿聆表妹!”
一一打过招呼后,温祁解释道。
“在街上偶然碰见阿聆表妹身边的婢女,询问下得知姑姑带着表妹来家里了,遂回来见一见她们。”
“那你……”
“祖母不必担忧,朝中事务已交由旁人处理了。”
“那便好!”
温祁和柳鸢说完后,看向白知也。
“母亲,阿玄如今的样子可担不起温府二公子这个名头。”
“怎么担不起?阿祁他是你弟弟。”
白知也不满温祁的话,反驳道。
“母亲,我与阿玄只相差一岁。”
温祁犀利的眼神望着她,那眸中深处似有一丝亮光。
望着那与温玄一模一样的眼睛,白知也难得没有说话。
“就照着姑姑说的办,大理寺那些人没有证据自会放人,不过就是想拿温鹿两家的错处,就让他们去。”
“那表兄,‘证据’那里就让我去处理吧。”
鹿聆看他沉思的样子,以为他不会同意,却没想到温祁淡淡回了一个“好”。
此番事情解决,众人都放下心来,除了……白知也。
一家人在饭桌上有说有笑,是不是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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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打趣一番,但大多时候都是一众人打趣鹿聆一个而已。
众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鹿聆和温情舒回去的时候,柳鸢抓住温情舒的手,泪珠挂在眼角。
“好好吃饭!”
万千话语只说出了这一句。
“女儿知道了。”
不是“女儿已经大了”而是“知道了”。
离家半生,依旧是母亲的掌中宝。
“回去吧,母亲,外面凉,您小心身体。”
“诶,母亲看着你上了马车再回去。”
二人依依不舍,但温情舒还想着家中事务繁忙,道了别后转身同鹿聆走上马车。
温情舒和鹿聆在马车窗前探出头来,直至看不见温府。
柳鸢的眼泪也还是流了下来。
“母亲,闲时就去外祖家,这也也不是难事,阿洺已经长大了,等张伍的事情解决后,府中就没有人敢干这种勾当了,到那时您也能轻松些。”
鹿聆抓着温情舒的手,温柔道。
“是啊,回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温情舒呢喃道。
却不曾想,没过多久就又见了面,只是……
……
鹿聆和温情舒回到鹿府的时候,二人刚走到温情舒的院子正欲分开时,有小厮来报。
“三小姐,锦王殿下送来了……一个……人。”
温情舒不解,疑惑的看着鹿聆。
鹿聆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朝着温情舒笑笑。
“咱们的‘证据’到了。”
温情舒听见这番话后,也想到了什么。
“那……用不用母亲陪你?”
“不用,母亲你休息就是了,这种事情还是阿聆来吧。”
听见鹿聆这番话后,温情舒也不强求。
鹿聆见她离开,三步并作两步,知道她心里放心不下,也赶紧赶了过去,尽快把事情解决。
“鹿三小姐!”
“嗯,你是?”
鹿聆看见来人是浮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小的浮白!”
“嗯……”鹿聆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这是我家王爷让我送来的人,请鹿三小姐过目。”
鹿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一美人侧卧在地,觉得浮白一点也不怜惜美人,好歹把人迷晕了带来,起码可以让她少些惊吓。
“人已送到,那属下就先行离开了。”
“嗯,帮我给你家王爷带个话,就说谢谢他的好意,还有就是大理寺罔顾礼法,私自捉拿官员家眷。”说完顿了顿又接着道:“还是在烟花柳。”
听见最后的话,浮白有些犹豫,但还是应下了。
见人已经走了,鹿聆走上前,拿掉她嘴里的布帛。
“姓甚名谁,一一道来。”
那女子也知落在鹿府手中,自己怕是逃不掉了,若来人是男子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位鹿三小姐。
娇纵蛮横,喜怒无常。
自己就算勾引她,也不一定能成功,可也要试试不是吗。
“妾……奴家姓烟名晚阑,是烟花柳的妓女,卖艺不卖身,不过,若是三小姐可以,奴家也可以卖身做娼女。”
“好好说话。”
鹿聆捏住她的下巴,强制地抬起她的头。
“好了好了,三小姐何必动怒。”
烟晚阑还不死心,依旧对鹿聆暗送秋波。
“眼睛不想要了?还挺好看,挖下来给八两吃倒也不错。”
八两是鹿洺养的一只狗。
“三小姐,三小姐,我错了,您要问什么?问什么我都说。”
鹿聆走到椅子前坐下,冷冷地看着她,仿佛她要是说不清楚下一秒就要把她的眼睛给剜下来。
14. 第 14 章
烟晚阑瑟瑟发抖,语调颤颤。
“其实那晚温二公子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是……是妾身的主子让妾身激怒他,好让来的那些人都听见,妾身也是不得已的。”
说着说着烟晚阑又绕在了她自己身上。
“再多说一句废话……”鹿聆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烟晚阑咽了咽口水,强扬起一抹笑。
“是有人给了妾身一包药粉,让妾身放在温二公子的酒杯中。”
鹿聆听见这话,才有了反应,走上前蹲下。
“你可知那是什么东西。”
鹿聆缓缓靠近她,烟晚阑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舌头也开始打结。
“妾……妾身不……不清楚,那……那人……让妾……妾身别多……多管闲事。”
鹿聆歪了歪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烟晚阑看着她的模样,愣愣地开口。
“妾身那里还有一些,三小姐可去寻一下。”
说完后烟晚阑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懊悔,这本来是她准备在最后关头保命用的,如今……
烟晚阑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自然没逃过鹿聆的眼睛。
鹿聆微微勾唇,明白她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便不再逗留,起身准备离开。
烟晚阑见状拦下她:“三小姐可否放过妾身,妾身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求您给一条生路!妾身还有一位年迈的祖母等着妾身照顾,妾身愿当牛做马,求您留妾身一命!”
一道重重的响声传来,鹿聆看过去,烟晚阑单薄的身体跪在那里,她微微失了神,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她也是这样跪着,也都是为了活命。
“看你自己了。”
鹿聆丢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烟晚阑抬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嘴微微张开,眼角的泪顺着脸颊两侧落下,滴在衣裙上。
过了一会儿,月丹走了进来:“起来吧!我家小姐给你安置了一间客房,就在小姐的院子,若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不过……”
月丹话虽未说完,但是烟晚阑自己也知道,若她今日出了鹿府的大门,且还是毫发无伤,难保那些人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劳烦姑娘带路!”
烟晚阑知道鹿聆这是在护她,即便是因为自己还有些用处。
……
鹿聆走出房门后,便吩咐府上签了死契的侍卫去烟花柳找烟晚阑嘴里说的药粉,又让月丹带她去自己的院子。
走了几步想起烟晚阑说她还有一位祖母,想了想才吩咐着南湘:“南湘,明儿你去查一查烟晚阑的祖母,看看她过的怎么样。”
南湘有些惊讶,但还是回道:“是,小姐。”
鹿聆走着走着就到了温情舒的院子,走进去发现鹿章也在,就知道他是来问温情舒今日的事情是否顺利的。
“母亲,父亲。”
“刚刚你母亲还说起你来着。”
鹿章看着她一脸欣慰。
“是吗?莫不是在向父亲您告状?”
“你呀!夸你还来不及呢,怎会告状。”
温情舒佯装嗔怪道。
“我就知道母亲才不会告状呢,只会说阿聆的好!”
鹿章和温情舒看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又温存一会儿后,鹿章才问鹿聆烟晚阑的事情。
“那人都招了,果然是有人故意要打压温府的。”
鹿聆将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鹿章二人听完眉头紧皱。
恰好这时鹿聆派去找东西的侍卫回来了。
鹿聆接过他递来的东西,看向鹿章和温情舒。
“这就是让二表兄控制不住情绪的东西。”
温情舒道:“这是何物?是毒,还是……”
“不知,但是女儿觉得这个东西也许不是毒。”
温情舒不解地看着她:“阿聆为何这么说?”
鹿章开口道:“阿聆是觉得那些人不会轻易留下把柄,尤其是毒这种容易被发觉的东西,是吗?”
鹿聆朝鹿章看去:“父亲说的正是女儿所想。”
说着又看向手上的药粉道:“如果不是烟晚阑留了一手,估计也不会有这个东西,现在只要我们找一个医术极好的大夫查一查这东西的来历,就能救下二表兄。”
鹿章点点头。
温情舒接过话:“母亲知道一位大夫,医术极好。”
“那女儿明日就去寻他。”
温情舒摇了摇头:“那人在江南之地,你要去的话,来来回回也得七八日,我再修书一封派人加急送往江南,将他带来,最多也就三日。”
“那女儿这几日找一些其他的大夫,看看是否有人认得此物。”
鹿章道:“就这么办吧!”
鹿聆在温情舒的院子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月丹正在门口照料着鹿聆前些日子吩咐她去买的花。
月丹见自家小姐回来了,大步走上前。
“那人可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按照小姐您的吩咐,把她安置在院子最里边。”
“那就行,一日三餐按时送过去,她要做什么都不用管她,只要她不离开这个院子就行。”
“是,小姐!”
鹿聆带着两人走进房中,又开始教导二人刺绣,直至傍晚。
“呀!天都要暗了,奴婢这就去准备晚膳。”
月丹抬头看向窗外,发觉天已变红,太阳已不见了踪影,赶忙走出房门。
南湘也急匆匆跟上去帮忙。
鹿聆在她们身后道:“慢点,也不差这点时间。”
两人走到膳房时,桌上还留有温热的饭菜,想来是厨子们一直温着,南湘和月丹将饭菜收拾收拾端到鹿聆房中。
走的时候,月丹还问了一句:“有没有给院里新来的那位送去饭菜?”
得到肯定后,这才放心回去。
“都说了,让你们不要着急,瞧着满头大汗的。”
两人赶回来布好菜,月丹说道:“那也没有让小姐您饿着肚子的道理,奴婢刚刚顺带也问了,里面那位的饭菜没有忘记送过去。”
鹿聆不甚在意,只“嗯”了一声。
吃饱喝足,鹿聆休息了一下,等着南湘和月丹。
鹿聆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布料,思考了一下,又放了回去,翻了翻自己放在柜子的料子,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想要的料子。
月丹和南湘这时也走了进来。
“小姐,您在找什么呢?”
“无事,已经找到了。”
二人看着鹿聆手上拿着的上好的浮光锦,有些不解。
“小姐,您把这个拿出来干什么。”
鹿聆只笑笑不予回答。
月丹也知趣,没有再问。
三人又一起坐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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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做女红,夜风飒飒,月光映在她们脸上。
……
第二日。
鹿聆刚刚洗漱完,南湘走了进来。
“小姐,奴婢找到了烟晚阑的祖母。”
南湘又接着说:“说来也真是可怜,烟晚阑的父母早早的就去世了,本来呢,她还有一个弟弟,可是几年前也去世了,也是巧了,一开始烟晚阑是卖手帕的,可是卖手帕的钱压根不够去买她祖母的药,这才进了烟花柳。”
“奴婢又去烟花柳的姑娘们常去的胭脂铺打听,发现一开始烟晚阑并没有那么多客人,是有一次温二公子替她解了围,众人这才发现了她,真是的,温二公子救了她,她还害温二公子。”
南湘气愤地跺了跺脚。
鹿聆笑笑:“每个人有每个人难处,若她不做,自有别人来做,若是别人做了,但凡那药里有一丝毒性,我那二表兄都活不过今日。”
南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月丹拿着一沓纸张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账单。”
鹿聆接过,看了一眼,发现比自己预计的要少很多,一脸惊喜地看着月丹。
“月丹,我的好月丹!”
“奴婢也没做什么。”
鹿聆夸赞她:“哪有,你可帮我省了不少钱,这几天净忙一些琐事了,也没有问你,没想到月丹你做的比我想象中要好的多,这是事实,不用谦虚。”
“多谢小姐。”
鹿聆一脸愉悦,大手一挥道:“今儿高兴,咱们出去走走,买一些东西,再看一看本小姐的铺子怎么样了。”
主仆三人又一阵收拾,然后坐上马车离开鹿府。
“小姐咱们到了。”
鹿聆掀开帘子,往外瞅了一圈,道:“咱们先不去自家铺子,去周围的其他铺子转转。”
鹿聆走下马车,走进一家卖衣裳首饰的铺子。
刚转了一圈,发现没有自己喜欢的,正准备离开,不料迎面走来了华颜和华元兄妹二人。
“呀!这不是鹿三姐姐吗?你怎么来我开的铺子了?莫不是姐姐家的铺子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吗?”
华颜一开口就是嘲讽。
鹿聆皱了皱眉头,月丹靠近她的耳边道:“小姐,这好像就是华六小姐开的铺子。”
“我也不知道这是华六小姐你开的铺子,这外面平平无奇,还以为是寻常的铺子呢,还有华六小姐,你这铺子里面的东西也过于普通了,我瞧了一圈也没瞅到喜欢的东西。”
“鹿三姐姐,你莫不是在说笑呢?我这里的东西可是全京城贵女夫人们都认可的,你这番话……”
说完,周围就扫过来一些凌厉的目光。
鹿聆感受到周围人在看她,漫不经心道:“全京城?我怎么不知道,反正我是不喜欢这里的东西,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各花有各花开法,你怎么能要求全京城的人的喜好都一样呢。”
“鹿三姐姐说笑了,华颜不是那个意思。”
鹿聆手绕着头发,好不无聊,没有语气地回了一个“哦”字。
“鹿三姐姐不喜欢这里展示的,不妨看看还未展示的新货,那可是从江南那边请来的工匠打造的。”
鹿聆听到“江南”两字,这才来了兴趣。
最近的事情怎么都与江南有关,药也是,铺子请的工匠也是,是巧合吗?
“好啊!正好我也瞧瞧江南的东西与京城的东西有何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