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不羞章佳柠程澈全集免费观看》 第1章 白月光 程澈再见到章佳柠已是分别后的第六个年头，重逢后的场景既不浪漫也不唯美，因为他此刻的穿着看起来有些落魄。 他开着厂里的破厢货从市里送海鲜回来，T恤是饲料厂赠送的，裤子也被溅了泥水，进超市奔着针织品货架走，天气热，他将衣襟掀起来，露出一圈精壮紧实的腰，黝黑的皮肤随着他呼吸勾勒着若隐若现的腹肌，整个人充满力感。 其实，以程澈的外貌和个头很有女人缘，但这么多年，他依然单着，一心搞海鲜养殖基地，早已从曾经那个不学无术的小混球变成十里八乡有名的海参小老板了。 程澈随手拿下一盒平角裤，标签磨损了，看不出多大尺码，抽出来一看是L号的。 程澈冲着柜台喊：“梁姨，还有大一码的没？” 收银台里的人没应，隔着一人高的货架听到脚步声靠近。 程澈跟对方言语，“再来条煊赫门。” 货架后的人温婉的回：“没有成条的。” 闻声，程澈愣住了。 他直盯盯的看着走来的人，心跳加速，拿着内裤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白了。 章佳柠从容的扫过他手里的东西，开始在货架上翻找。 “这款没大号的，别的行吗？”章佳柠问。 程澈完全没注意她的问题，反而在低头看沾满泥水的老头鞋，右脚向后捎，把更脏的那只挡起来，又拉下衣襟将露出的肚子也挡住。 “问你呢，别的行不？” “行。” 章佳柠继续找。 程澈因紧张吞咽口，才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章佳柠倒是平静，“昨天。” “哦。”程澈笑下，“学校放假回来玩？” 问完，他后悔了。 章家前些年出点事，一直被债主闹得鸡飞狗跳，所以连过年都没让她回来。 章佳柠对问题没多大反应，“我毕业了，回来工作。” “回来工作？”程澈挑眉，声调都拔高了几度。 别人考出去都不想回来，她怎么念个大学还念回来了。 章佳柠原本应聘到一家企业，薪资不菲，但主管对新员工毛手毛脚惯了，有人为了稳定下来忍气吞声，但章佳柠性子烈，一巴掌把工作扇没了。 事发突然，她没凭没据还报了警，可最终还是离开了企业。 正巧赶上三支一扶政策，章佳柠就报考了。 瞧出程澈的疑惑，章佳柠说：“我考上咱们村的村官了。” 程澈想起来前几天听村长说起，村上马上要进来一个大学生村官，没想到是章佳柠。 “这样啊。”程澈垂下眼，眼底蕴着复杂的情绪，好像在琢磨什么。 章佳柠从货架上找一通，“喏，你看看这个行不？” 程澈接过来看，“我不爱穿三角的，有平角的嘛？” 章佳柠：“……” 她又开始找，但总感觉背后有道灼热的目光，借着掖头发的动作往后看，发现程澈正低头回手机上的消息，舒口气，僵硬的手臂也放松了。 此时，程澈在回发小的微信，得知厂里来人，晚上免不了要招待。 他问章佳柠：“龙干有吗？” 章佳柠刚回来，有些东西还不太熟悉，踮起脚尖往墙角看，回：“有。” 程澈垂眸看着她说：“晚上我要招待客人，给我留两箱。” “好。”章佳柠又按照他的要求递过去一盒男士内裤，“这个能穿吧？” 程澈也没多看，接过来就说：“能。” 两人来到收银台，程澈问：“多钱？” 章佳柠：“二十五。” 程澈一直攥着手机，却没急着支付。 “以后不走了？”他问。 章佳柠说：“说不准，任期结束如果工作成绩表现优异会调去市里。” “……”程澈点点头。 明白很多人都是用基层工作做跳板，晋升才是目的。所以，她未来的落脚点还没有定数。 程澈扫了支付码对章佳柠说：“咱俩加个微信吧。” 章佳柠：“……” 程澈说：“厂里招待客人，要送酒我在微信上跟你说。” 章佳柠的迟疑明显不太情愿，不因别的，只因曾经程澈在学校那会儿总喜欢捉弄她，章佳柠对他心里有点发怵。 但喜欢捉弄的前提是喜欢，章佳柠更不懂青春期的男生有一种喜欢叫招惹。 无缘无故的喜欢招你，不管是惹你生气还是逗你开心，都是他想表现自己，吸引你的目光。 那会儿，程澈喜欢章佳柠，大家都知道。 可唯独章佳柠不知道。 程澈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鲁莽的少年了，将章佳柠的反应看在眼里，又解释道： “今晚招待的客人是外地来咱村考察市场的，真要是谈妥了，你这村官刚上任，我也算给你加一笔功勋了。” 章佳柠沉默两秒，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 这批的村官实力都不凡，大家都暗中较着劲儿，想做出点成绩来。 “行。”章佳柠掏出手机，程澈笑着打开自己的二维码，“你扫我。” 章佳柠眼睛清澈纯净，盯着程澈看，他又翘起嘴角笑得混不吝的，如她记忆中的混世大魔王一样，依然感觉坏的很。 “愣着干嘛，扫啊，我还得回去张罗菜呢。” 被程澈一催，章佳柠措手不及，忙扫了码，人就这么加上了。 嘀—— 一声提示音后，程澈的通讯录上跳出一条红色的好友添加提示，他立马点了通过。 章佳柠的微信昵称居然用本名，头像是她的背影照，尽管看不到脸，但程澈一眼就认出来了。 “用本名？”程澈翘着嘴角笑。 章佳柠认真回答：“嗯，有问题吗？” “没有，挺好，好记。”程澈眼角眉梢都藏着捉摸不透的笑意，“行，我先走了。一会儿微信找你。” 他说找你时语气轻佻，但又走的很利落，章佳柠觉得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走出超市的程澈低头又看眼一身脏衣服，平时在厂里糙惯了，今天这身往转盘旮旯一蹲，手里都不用举牌就能蹲到力工的活儿。 他边走边嘀咕着，“谁知道她回来。”又烦躁的拿出烟咬住点上，“早知道穿帅点了。” 现在，贼TM后悔。 一脚油门把车开出去，而车内视镜里，他活脱脱一个大冤种。 天见黑，梁燕妮才进货回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开始说今天气温高，热得一身汗。 梁燕妮洗条毛巾边擦脸边说：“可算忙完了，这一天没把我热死。” 章佳柠起身去冰箱要给她拿雪糕，梁燕妮看出来了，忙阻止道：“干嘛？别拿，我不吃。” 梁燕妮往后屋走，“什么冰棍也不抵一口凉水解渴。” 话音未落，人已经穿过后门进院了。 章佳柠收回手，把梁燕妮放在柜台上的小食品袋拆开，按照价钱开始标注。 嘀嘀两声，章佳柠的手机响了。 点开看，是程澈发来的消息。 第2章 你怕我？ 程澈：送一箱龙干，一半常温一半冰镇。 章佳柠：收到。 看着那两个字，程澈眨眨眼，又不是领导派任务，收什么到。 梁燕妮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切好的西瓜，“吃块西瓜，解解渴。今天卖了多少？” 章佳柠报个数，咬口西瓜说：“程澈要送两箱啤酒。” 梁燕妮说：“那你快去送啊，别耽误了。” “我去？”章佳柠不太情愿。 “你不去谁去，我这刚忙活一天，……快去。”梁燕妮催她。 章佳柠将西瓜皮扔进桶里，起身去墙角搬箱龙干啤酒，按照程澈的要求一半冰镇一半常温的装好。 “等等。”梁燕妮去后屋又回来，怀里抱着个西瓜，“把这西瓜给他带去。” 章佳柠诧异，“他买箱酒，咱还搭个西瓜？” “程澈帮咱家不少忙，一个西瓜算什么。”梁燕妮把西瓜直接放在电动车的车筐里。 “他帮咱家什么忙了？”章佳柠反问。 梁燕妮眨眨眼，“额，平时帮我搬搬东西什么的。” 章佳柠盯着她不说话，梁燕妮不会撒谎，一撒谎眼神就没处躲没处藏的。 显然，梁燕妮在说谎。 “到底帮什么忙了？”章佳柠堵在她面前，“你要不说，这酒我不送了，你也出不去这个屋。” 梁燕妮这才舔下嘴唇，说：“咱这超市就是程澈帮忙开的。” “啥？”章佳柠彻底懵了，“他帮忙开的？他出了多少钱？” 梁燕妮表情异常局促，小声说：“十……十万。” 章佳柠惊讶，瞠目道：“十万？我们家又拉了十万饥荒？”她扶额，“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梁燕妮赶紧安抚，“哎呀，别急，程澈说了，不急着要。” “他不急着要，不等于不要，”章佳柠只觉得太阳穴气的突突跳。 “快去送酒吧，等你回来再说。” “回来你必须说清楚。”此时章佳柠的心情是又急又燥。 梁燕妮又帮她搬上一箱啤酒，章佳柠右手一拧，电动车嗖一下出去了。 看着人风风火火地走了，梁燕妮给程澈发去消息。 “程澈，佳柠要是一会儿问你开超市的事，你就照实说吧，刚才她问我了，我也不会撒谎，已经告诉她跟你借了十万。” 程澈听了语音，眉头皱下，才回：“行，姨，我知道怎么说。” 当初借钱的事，程澈交代过别告诉章佳柠，没想到露馅儿的这么快。 章佳柠这一路心憋得难受，想起家里债台高筑的现状就头疼。 事情还要从章佳柠高考那年说起。 章万清一直在外面跑跑工地，村里的李玉涛欠了赌债，主动找到章万清让他带着一起去工地干点灵活赚钱还债，但李玉涛的老婆不相信，为此，李玉涛把章万清叫到家里，章万清当着李玉涛老婆的面保证，肯定看住人，不让李玉涛再胡来，结果去了工地没两天，李玉涛就因为意外在工地发生事故死亡了，包工头连夜跑路，李家是人财两空，李玉涛的老婆认准人是章万清带走的，让他赔钱。 章万清是个心软的烂好人，家里东挪西借凑齐了些钱给李家，但即便如此，还是没有达到李家满意，仍然隔三岔五的就来家里闹，逢年过节更甚。 自那之后，梁燕妮就没让她再回村里，章佳柠也为了帮助家里负担一部分债务，假期都留在市里做兼职，一直到研究生毕业考上村干部才返回老家。 要说章家的债，欠得有点冤。 章佳柠考村官也是有点私心的，她不想家里人在村里再被李家母子欺负。 可就在她考上村官的那天，梁燕妮告诉她家里开超市了，生意还不错，每个月进账稳定，偿还债务也有盼头了。 家里这些年不宽裕，他们哪里来的钱开超市，梁燕妮告诉她找亲戚借的，章佳柠追问找谁借，梁燕妮就告诉她，大人事小孩儿少管。 可就在刚刚，章佳柠才知道，梁燕妮口中的“亲戚”是程澈。 去往程澈家的路她还记得，在村东的尽头。 海边的夏夜，风清凉，吹在身上很舒服。 这里的夜晚不比市里，没有大城市的喧闹，只有小村的宁静闲适，整个人轻松舒服的很。 远远地，就看到照亮养殖厂的路灯，到跟前，大门敞开着，牌子写着：启荣海鲜养殖基地。 养殖基地内建设得很规整，规模也比她预想的大。 没想到才几年功夫，程澈就把原来的小作坊改成大工厂了。 章佳柠刚要骑进去，被打更大爷拦住了。 “干嘛的？”大爷拿着手电出来，章佳柠赶紧刹车，“我来送啤酒。” 大爷将手电往上移，看到章佳柠的脸，“你是老章家的姑娘？” 章佳柠：“是我，大爷。我来送酒。” 手电筒的光又照在啤酒箱上，大爷往两座楼的中间通道指，“他们在里面儿呢。” 章佳柠骑着小电驴嗖嗖奔着那处去了。 绕过楼角，后院被灯照得通亮，葡萄藤边的烤炉格外显眼，程澈不修边幅的光着膀子在那攥着两把肉串在翻烤。 光洒在他身上，小麦色的皮肤镀了一层硬朗的金属色，野性、粗犷。 程澈嘴里歪咬着烟，快速的抓起一把辣椒面往肉串上撒，呼的一下，火星蹿起，他眯起眼睛头朝旁躲，脖颈与胸口拉紧的肌肉带着视觉冲击撞进她眼里。 只一瞬间，章佳柠从火焰中看到男人发达的胸肌，紧绷漂亮的人鱼线，还有脐下浓密的体毛，一直延伸至黑色的运动裤下。 曾经那个纨绔的少年，如今已蜕变得充满成年男性的特征。 她不好意思的移开眼，停下车准备搬啤酒。 程澈一抬头，刚好看到电动车上的章佳柠。 她穿着白色的圆领T恤，一弯腰领口垂下，隐约可见起伏的胸部。 程澈蹙眉，一转头注意到旁边的马鑫也往章佳柠那处看。 下一秒，就被程澈推开脑袋狠狠睇了眼，“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马鑫挠挠头，莫名其妙的被骂，他刚才只是想过去帮忙搬酒。 程澈把烤串交给马鑫，顺手拿起椅背上搭着的衬衫穿上朝章佳柠走去。 “我来。” 章佳柠余光里感觉到程澈附身靠近，她手里一空，就看程澈单手握住啤酒箱的口拎起来。 男人紧实的小臂摩擦过她的胳膊，章佳柠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程澈转身把啤酒箱往地上一放，再直起身时，标准的倒三角体态，宽肩窄腰，背脊线条流畅紧绷，视觉冲击很顶。 不得不说现在的程澈有种又野又欲的性张力，看得章佳柠脸微微泛红。 她看着地面说：“两箱一百。还有西瓜，我妈让拿来的。” 程澈接过西瓜，“帮我谢谢梁姨。” 章佳柠：“嗯。” 程澈回身见她要走，一下握住车把，“正好赶上了，尝尝我烤的串。” 章佳柠双脚扎在地上，不敢看程澈的眼睛，“不了，店里没人，我得赶紧回去。” “梁姨不是在吗，怎么就没人了。” “……”说谎被现场抓包，章佳柠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了。 程澈眯起眼睛看她，“你怕我？” 章佳柠一怔，“……没有。” 程澈笑了，“没有就坐下吃，我跟梁姨说了，留你吃口饭。” “你跟我妈说了？” “你要看看嘛？”程澈从兜里拿出手机，直接就递过去了。 章佳柠当然不能接，但又觉得程澈在扯谎，他上学那会儿就爱扯，而且撒谎脸部红心不跳的，只好说： “我不饿。” 程澈说：“你晚饭没吃，还不饿？” 章佳柠：“我吃了。” 程澈小声笑她，“小骗子，梁姨都说你没吃。行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坐下，我刚给梁姨打过电话了，她知道我留你吃饭。” 为了让她相信，程澈这次点开通话记录让她看。 “看见没？没骗你吧。” 即便有老妈的电话，章佳柠也不好意思留下吃饭。 “我真不饿。”章佳柠打定主意要走，程澈突然靠近她，在章佳柠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留你就是让你和投资的刷个脸熟，等项目成了，人家问起来，也会说是章支书牵线引头的。上杆子给你的功劳不要？” 章佳柠动心了。 第3章 你处对象没 程澈帮章佳柠立好电动车，又让出自己的位置给她坐。 大方的介绍起来，“王哥，咱全东北最大的食品加工设备厂心安设备就是他的，心安厂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一行里属这个的。” 章佳柠看到程澈竖起大拇指，嘴甜的叫：“王哥，好。” 程澈睇她眼，叫我的时候不见你声儿这么甜。 “这二位，小高，王哥厂里的技术员，人如其名，技术绝对高手，听声音就知道设备哪出问题，分分钟就修好了。” 小高腼腆的笑，“没那么神。” 程澈：“谦虚，谦虚是吧，你谦虚的过分了。”又看向他旁边人继续介绍，“小谢，王哥厂里的金牌销售，主要跑咱们市的业务，业务这块，特别灵。他俩能被王哥带在身边，你就知道这两人的能力了。” 章佳柠一一打过招呼。 程澈将大家的目光引导向章佳柠，“她是我高中同学章佳柠，现在我们村的村官，王哥要是来建厂，可以找她谈，政策方面的事，让她给你解答。当然了，咱这关系，有什么好政策肯定紧着王哥。是吧，佳柠？” “……”诶？ 猝不及防的被架在代表村上的位置，章佳柠措手不及。 不是她不想促成这件事，实在是具体政策她还没接触，暂时无法解答，更没办法答应。 “呵呵。”章佳柠尴尬的笑，又靠近程澈小声的说：“我下周一才正式入职，具体什么政策还不清楚呢。” 程澈面不改色，只说了一个字：“编。” 章佳柠瞠目，那怎么行？ 程澈狡黠的笑，没事。 坐在程澈一侧的两人分别是养殖场厂的业务员马鑫，另一个是王浩宇，负责海鲜养殖基地大小事的。 程澈开始招呼大家喝酒，倒是把章佳柠搞得紧张起来，一会要是聊惠商政策她都不知道怎么答。 桌上都是啤酒，王厂长问章佳柠：“小章喝点？” 程澈连忙笑着拧开一瓶矿泉水，“她喝不了，我陪你们喝还不够？” 王厂长哈哈笑，“你替她喝，你们什么关系你替她喝？哎哎哎……你该不是喜欢人家姑娘吧。” 章佳柠表情一僵，刚要否认，程澈开口道：“人家是村干部，我可高攀不起，她管我的，你可别给我挖坑。” 王厂长闻言，也不逗了，“行，那你喝可不是一杯的事。” “那肯定了，一杯也不是我性格。”程澈启开一瓶啤酒，爽快地连干三杯。 “怎么样？”程澈把空酒杯朝下，喝得一滴不剩，“够意思吧。” 王厂长满意地点头，“讲究。” 章佳柠昂着头，感叹程澈喝酒赶上喝水了，马鑫握着一把烤好的串过来放在章佳柠面前的托盘里，说：“没事，老板能喝。” “……”章佳柠转过脸，我也没担心他。 程澈眼睛瞟过来，章佳柠注意到了，回望他，可下一秒，他却翘下嘴角，笑得漫不经心的。 从他的眼神中能感觉到被看穿了心思，这让章佳柠心里有些不适。 程澈的目光幽黯如海，你看不透他，还会被他拖进深渊里。 以程澈这张脸，很容易拿下女人，但女人不容易拿下他。 王厂长话锋一转，问章佳柠：“如果我们来办加工厂，政府到底有没有好政策？” 章佳柠认真地回答：“目前政府在农村办厂这块有针对性的扶持一些项目，农产品加工厂正好就在扶持计划内，从保护当地农产品考虑，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也节省成本，增加本地的就业率和收入。但具体政策，要等王厂长您确定来投资，我们再详谈。” 说了一堆，说了个寂寞！ 程澈看向章佳柠，刚刚还说不会编，结果编起来有鼻子有眼的。 章佳柠紧张地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灌下一大口。 程澈见状，噗嗤笑了。 马鑫注意到程澈看章佳柠的眼神透着喜欢，低头继续撸串偷笑。 王厂长也明白，政策落在实处就是实打实的钱，没成型的事她不会先把底交出来。 但只要她有态度，未来就有谈的基础。 酒桌上聊了一些关于办厂的事，章佳柠听出对方意向还是很明确的，对于望保村优越的海边资源，他们还是很有兴趣在这开办海鲜加工厂。 聊得差不多了，也吃的差不多了，王厂长喝高了，被程澈安排在厂里的宿舍住下，马鑫眼明心净，对章佳柠说： “天这么黑，你一个姑娘家的回去也不安全。……老板，”马鑫看向程澈，“你送她吧。” 章佳柠说：“不用，我不怕黑。” 马鑫紧接着开口，“不是黑的事，前几天这条路上还有个女孩被堵了，要不是当时有巡逻队经过，肯定出事了。” 程澈走向电动车，“我送你。” 章佳柠将信将疑，“什么时候的事？” 马鑫咬定道：“就上个礼拜，在道口那，那女孩被跟了半路都吓哭了。她家就住西边砖厂那，老郑家，她在隔壁卫校上学，周末放假回家，谁寻思半路能遇上变态啊。” 听起来不像假的，章佳柠心里也发毛，“……是吗。” 程澈骑上电动车回头冲章佳柠喊：“还走不走了？不走我回去睡觉了。” 章佳柠忙说：“额，走，走。” 她小跑着坐上后座，手紧紧地抓着车座边。 马鑫看着电动车一溜烟地走了，回身就看到王浩宇冲他笑。 “你也看出来了？”马鑫说。 王浩宇点头，边收拾桌上的碗筷边说：“回来就洗澡换衣服的，见她来了还把衣服穿上，我也不傻。” 马鑫叹口气，“唉……” “叹什么气啊，老板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的，咱得高兴。”王浩宇说。 马鑫说：“老板看上了，也得姑娘愿意啊，我看这姑娘对咱老板不太来电。” 王浩宇切一声，“你知道什么。” “那你知道什么？”马鑫有他的想法，“村官都干不了几年的，刷完政绩人就走了，她能为了老板留在这小地方？说白了，她就是回来过渡的。” 王浩宇：“那你还撮合他们俩？” 马鑫说：“万一……她真被老板拿下，人动了心思，感情就能拴住她。” 王浩宇抬起头，手里抱着一摞碗，“行啊，马鑫，没看出来你还是感情高手。” 马鑫没接茬，哪里是感情高手，如今的经验都是过去吃过的亏。 他催促，“赶紧收拾吧，收拾完睡觉。” 彼时，乡间小路上。 程澈悠哉地骑着电动车，故意往坑坑包包的地方拐，车子一颠簸后座的人便虚虚的贴着他。 章佳柠又被墩了下，“啥技术啊，一墩一墩的，坐得屁股都疼。” “呵呵，”程澈笑得意味深长，“我技术好着呢，让你试试，这样还疼不疼？” 他回头看眼章佳柠，骑得稳稳的。 章佳柠说：“这回好了。” 程澈看着前方灯火中的超市，突然问：“你在城里处对象没？” 章佳柠：“……” 第4章 山风烈日 大学时，章佳柠与初恋男友姜骋交往过。 开始还是很甜蜜的，直到她从两人共同好友黄浩言的口中得知姜骋准备出国留学。 这么重要的事从旁人口中得知，章佳柠清醒的意识到他并没有将两人的未来放在人生计划里。 既然你没考虑未来，她也没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消耗情感。 主动提了分手，并删除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可姜骋却执意挽留死缠烂打。 理由是不忍心告诉她出国，怕她难受。 多不要脸的借口，他竟然大言不惭的就说出来了。 其实，章佳柠不傻，眼前的挽留只是为了填补他出国前的空窗期。 章佳柠对姜骋断崖式的冷漠，引得周围人的议论。 姜骋的朋友都认为她太冷血，几年的感情说黄就黄，就是翻脸不认、见不得姜骋好，但女生们更理解她的感受，更能共情。 消息是从黄浩言这曝出去的，他主动攒局请姜骋和章佳柠吃饭，名义上是聚会，但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章佳柠没有去，那晚姜骋喝得酩酊大醉，抱着酒瓶边哭边喊章佳柠的名字，还发誓这辈子非她不娶，让黄浩言帮忙看着章佳柠，别让哪个小子追去了。 姜骋还借着酒劲儿打电话给章佳柠，她没有接，又换黄浩言的手机打，章佳柠也没有接，后来她关了手机。 既然分手说出口了，就别整那些藕断丝连，翻来覆去的事。 因为戏到最后，还是分手收场。 黄浩言劝章佳柠去机场送行，被她拒绝了。 这件事，让很多人觉得章佳柠心够狠。 可打脸来得不要太快，姜骋出国还没三天，就无缝衔接找了同是留学生的女友，两人各种在社交媒体上晒图秀恩爱，而章佳柠则开始了考公的准备。 无疾而终的恋情成了心里不愿提及的过往。 夏夜的风，撩起头发，章佳柠的思绪也回归了。 她脸上有丝丝厌烦，语气也不太好。 “问这干嘛？” 听她口气就知道答案了，程澈玩味的口气说：“随便问问，关心下不行？” 章佳柠被惹恼了，她已经很久不让自己想起姜骋了，而程澈却成了那根捅破脓包的针。 “私事为什么告诉你。” 既然私事不高兴聊就聊点高兴的公事。 “好好好，我不问。”程澈把话茬拉回来，车也骑得慢了，“海鲜加工厂的事十有八九能成，这点我可以保证。” 谈及正事，章佳柠的注意力被转移，她说：“口头保证也能算数？什么时候签上合同再说吧。我的想法就是，别对还没定论的事太乐观。” “你也太悲观了。”程澈回头，微挑眉峰，“不相信我？老爷们吐口吐沫是个钉。” 章佳柠敷衍一声，“哦。” 这次换程澈急了，“你还真不相信我？” 章佳柠说：“信任不是盲目的，它经得起推敲和质疑，我选择保留意见。” “给我上课呢大学生？”程澈笑了，说道：“那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留在码头的船才最安全，但这不是造船的目的。” 章佳柠回味程澈的话，这是点她思维过于保守了，人要勇于直面困难，敢于挑战、冒险。 程澈笑呵呵地继续说：“哎，前段时间有个电视剧，里面说风浪越大，鱼越贵，你看过没？” 章佳柠说：“看过。” 程澈问她：“你觉得他说得对不？” 章佳柠：“这应该问你。” “呵呵……”程澈笑得肩膀颤了颤，“确实如此，但真要是风浪特别大的时候，渔业部门就下通知不准出海了。咱得守法，听家长的话，不让出海就不能出。” 章佳柠：“……” 说话功夫，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超市招牌了。 程澈说：“一会儿进去给我拿十袋干脆面。” 章佳柠：“你吃？” 程澈说：“我买给大霄的。” “闻洪霄？”章佳柠反问。 “嗯，你还记着他？”程澈提起闻洪霄眼底都是善意的笑。 章佳柠：“当然记得，他现在怎么样？” 程澈有些无奈，“还那样呗，跟小孩儿似的。” 程澈说的小孩不是指闻洪霄的性格，而是他的智商。 闻洪霄算是大家口中的守村人，小时候发烧，脑袋烧坏了，智商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别的小孩都欺负他，骂他是傻子，只有程澈从没羞辱过闻洪霄一句，更是在其他小孩拿石头打他时主动站出来护着闻洪霄，还把扔石头的小孩都打服了。 从那之后，闻洪霄就像跟屁虫一样，哪里有程澈哪就有闻洪霄的影子。 程澈说：“头些年他奶没了，唯一愿意照顾他的亲人一走，旁的亲戚就没人伸手了，我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就把他接到我的厂子里帮我看看大院，吃住都我的，比狗管用。” 章佳柠咔吧咔吧眼睛，“哪有把人比作狗的。” 程澈笑道：“院门口那条看门的大狼犬给个骨头就不叫了，大霄可不是，晚上有点动静一个轱辘就爬起来，拎个棒子就出去了。你说他是不是比狗管用。” 章佳柠小声嘟囔，“那也不能把人跟狗比。” 程澈突然停下车，后座上的人哎了两声，“你干嘛？” 他从兜里拿出烟，点上一根。 “抽根烟。” 章佳柠脚踩着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边都是玉米地，黑咕隆咚怪瘆人的。 “你到地方再抽呗，这里……怪黑的。”章佳柠随口抱怨句。 程澈吐口烟，回头第二次看后座的人，“怎么？你怕了？现在怕不晚吗？嘿嘿……对了，你高二那年，” 不等他说完，章佳柠急了，跺脚道：“你，你行了，你快点骑吧。” 即便看不到她的脸色，也知道害臊了。 程澈咬住烟，继续骑车，但刚才的话题他没放过。 “你跟胡丽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 章佳柠沉默不语，脸越来越滚烫，只能假装没听见。 程澈说：“不是我故意偷听的，我在窗地下躲阴凉，你俩就趴窗台上说话，谁知道你们聊着聊着就聊上我了。不过哥那时候确实很帅，……现在也帅。” 臭……不要脸！ 章佳柠撇嘴。 程澈切了声，“你搁背后骂我呢吧？” 章佳柠：“我没有。” 程澈：“那时候喜欢哥的人大把的，你不也是。” “！”章佳柠眼白要翻上天了，最讨厌他这股混不吝的劲儿，到处撩小姑娘。 程澈说：“那么多人喜欢我，我可一个对象没处过。” 章佳柠：“你跟我说这干嘛。” 程澈答非所问，“现在我也没处。” 章佳柠心里怪怪的，程澈让她感觉到不安，是那种如山风烈日般直接冲进你人生里的侵入感。 第5章 达成一致 ,电动车停在门口，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出来。 章佳柠本以为会挨几句责备，埋怨她回来晚了，可梁燕妮奔着程澈去，手却朝屋里指，使唤她道： “你去后屋把那兜菜拎来给程澈拿着。” 程澈说：“还拿啥，上次的菜还没吃完。” “拿着拿着，”梁燕妮催促章佳柠，“快去。” 章佳柠看向程澈，后者咧嘴笑，“嘿嘿。” “……”笑什么笑。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眼，心里却在吐槽，人往屋里去，耳朵却留意背后的两人。 梁燕妮说：“佳柠走得急，烟都忘给你拿了。” “没事，明天路过取也赶趟，车上还有一盒呢。”程澈应着话目光却一直看着梁燕妮身后。 视线被挡住，程澈对上梁燕妮的目光，他不尴不尬的笑下，说：“就让她吃点烧烤，一口酒可没让喝。” 梁燕妮：“害，你我还不放心，你可是好孩子。” 章佳柠听到好孩子三个字又撇下嘴……就他还好孩子？？ 程澈说：“姨，再拿十袋干脆面。” 梁燕妮说：“又给大霄买？” 程澈：“是啊，他爱吃。” 梁燕妮感叹，“你心眼是真好，大霄幸亏有你照顾，不然，真就满街溜达成要饭的了。” 程澈笑笑，没说话。 梁燕妮又拎兜干脆面出来，程澈已经用微信给梁燕妮转过去了。 “姨，把钱收了。” 梁燕妮说：“这块八毛的你还给。” 程澈揣好手机，“谁买东西不给钱。” 他一直往屋里看，梁燕妮从刚才就注意到了，心里活泛起来。 要说女儿也大了，亲戚朋友跟她班大班的很多都结婚生孩子了，就她才刚毕业，工作也才有点眉目，说不急也有点着急。 这程澈模样标准，个头够用，条件不错，关键人品好。 佳柠要是给他，梁燕妮是放心的。 梁燕妮试探道：“佳柠刚回来，村里能玩的朋友也没几个，没事你多找她玩。” 程澈听出话里的意思，但还不太确定。 “她上班哪有时间玩。” 梁燕妮说：“怎么没时间，下班、周末，不有时间嘛。” 程澈已有五分把握听明白了，“我找她出来，你放心？” 梁燕妮：“怎么不放心，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人品，信得过。” 此时，程澈有十分把握了。 “姨，有你这句话，我可常来找佳柠玩了。” 梁燕妮笑，“好啊，多来找她。”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程澈也不掖着藏着，意有所指道： “姨，佳柠如果没对象，其实在咱这找个也挺好，离你也近，以后好照应。” 梁燕妮就知道这小子上道，回：“我也这么想的，你说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远走了我不放心也舍不得，能近面儿找个最好。” 现在两人是达成一致了。 程澈也有他的顾虑，“但感情的事，也不是你能做主的，关键还得看佳柠怎么想。” 梁燕妮说：“那倒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我说的话，她多少也会听的。” 这话听来就更明确了，会帮他说好话。 程澈点点头，挑明了，“姨，你可得多帮我说几句好话。” 梁燕妮笑，“肯定的。” 程澈想起什么，“这可和开超市没关系，我帮你们也不是为了拿佳柠换。” “姨知道，姨没那么想。”梁燕妮回头，看到人从屋里出来了，“行，你和佳柠的事交给我。” 程澈刚要回，看到章佳柠从屋里出来了，“姨，干脆面的钱给你转过去了。” 梁燕妮立马明白了，假装拿出手机看眼，笑呵呵的，“收到了，收到了。” 章佳柠将菜放在程澈脚边，“给。” 程澈弯腰拎起，“我回去了姨。”又看向章佳柠，“走了。” 章佳柠：“嗯。” 梁燕妮说：“你怎么回去？挺远的，把电动车骑上。” 章佳柠急了，“他骑走了，我送货怎么办？” 梁燕妮：“都这么晚了，谁还送货。” 章佳柠看着程澈把车骑走了，回头噘着嘴对梁燕妮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借人家那么多钱，什么事都让着他。” 梁燕妮紧跟着章佳柠的脚步进屋，手在虚空拍下，“你这孩子。” 程澈回到加工厂，电动车直接绕到厂房后的独栋小楼，一楼靠东的第一间房住着闻洪霄。 闻洪霄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门响爬起来去开门。 门刚开条缝，就看到一袋子干脆面，闻洪霄伸手去抢，门外的人比他手快躲开了。 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闻洪霄也不抢了，就站在门内冲着程澈笑，后者故意扳着脸绕过他进去，边走边说： “还记不住呢，以后谁敲门先问，问清楚再开，说几遍了。” “嗯嗯。”闻洪霄笑呵呵地点头，眼睛追着他手里的干脆面，脖子抻得老长，人差点原地转一圈。 程澈来到沙发旁坐下，茶几上放着烤串，临走前，他交代马鑫给大霄送些烧烤，但烧烤没动几口。 他一抬眼，就看见闻洪霄瞅着他手里的吃的，扬手扔给他。 程澈刚才没吃几口，净跟王厂长喝酒了，现在肚子有点饿，拿起桌上一串烤扇贝肉吃起来，闻洪霄则撕开一袋干脆面开始嚼。 他俩默默地个吃个的，电视里播放着动画片。 程澈突然问：“大霄，你记得章佳柠吗？” 闻洪霄咀嚼的动作停下，眼睛慢慢转了转，突然呵呵笑起来，也不知道又想起什么指着程澈说： “你媳妇。” 程澈一顿：“……” 又噗嗤笑了，“瞎说。” 闻洪霄还喊：“你媳妇，你媳妇……” 程澈垂下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碾动手里的铁签子，说道：“你要这么说，我可把她娶回来了。” 闻洪霄点头如捣蒜，笑呵呵地回：“好好好，生孩子，生孩子……” 程澈挠挠眉角，嘴角难压，“生孩子的事早着呢。” 闻洪霄说：“你上学，你喜欢她。” “对对对，喜欢。” 程澈在心里感慨，章佳柠可是自己喜欢的第一个姑娘，这次重逢，后劲儿太大了。 闻洪霄搬把凳子坐在茶几前看电视，看到好笑的情节咯咯笑个不停。 程澈盯着闻洪霄的背影，从他记事起，父母就在忙，有时候都没工夫给他做饭，闻洪霄家就跟程澈家隔一堵墙，闻洪霄的奶奶看他一个人没人管，就喊他去家里吃饭。 闻洪霄家的饭，程澈没少吃。 所以，闻洪霄奶奶走的时候，是程澈帮忙料理后事，也是他把闻洪霄接到厂里照顾，为了就是报当年的一饭之恩。 小时候，程澈是村里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长大了，却成了人人口中讲究仁义的爷们。 时间这条河，不光流经了岁月，更涤荡了灵魂。 在闻洪霄那呆了会儿程澈就回去了，他平时不住厂子里，家离厂子也不远，骑着电动车拐个弯就到了。 深夜，程澈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手不知不觉地点开章佳柠的微信，想发消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乎有了以下的留言： 睡了吗？ 第6章 带我去相亲 章佳柠洗完澡回屋，看到微信内容沉默两秒将手机放下了。 她挺打怵程澈这人的，自从两人重逢后，程澈给她感觉很复杂，说不出缘由的让她慌乱。 换句话说，程澈身上有股匪气和不确定感，章佳柠又习惯稳定和风平浪静。所以，任何不确定的人和事，都不希望出现在她的人生里。 夜深了，大晚上发微信问睡没睡，回了又不知道他会搞出什么幺蛾子，章佳柠选择无视。 彼时，等了十多分钟也没收到回复的程澈翻身闭上眼，凌晨还要去接船，再不睡怕晚上没精神。 翌日。 晨光熹微，海面平静，港口上映着工人忙忙碌碌的剪影。 大型渔船出海几日，回港靠岸后马上就开柜卖货，片刻不得清闲。 程澈人高马大的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指挥着工人卸货装车，每笔账都记得明明白白，这些事他已经做了很多年了，从当初的生涩到今天的烂熟于心，这中间也被糊弄欺负过，但那些都是小插曲，程澈都挺过去了。 忙过这一早，程澈提着两袋海鲜骑着电动车往超市去，路上遇到村长邢洪昌，被他堵住了。 “哎，正好碰见你了，”邢洪昌站在电动车前挡着路，手自然地搭在车把上，程澈一脚撑在地上，身子斜歪着，“啥事，大爷。” 望保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论资排辈，程澈得叫邢洪昌一声大爷。 邢洪昌说：“县里帮着解决单身青年的婚姻问题，要搞一个优秀青年的联谊会，咱们村把你报上了，” 程澈一脸拧巴，“把我报上了？报我干嘛？” “你不没对象嘛不报你，”邢洪昌瞪眼，“村里的看不上，城里的又接触不到，你又整天忙，我帮你想着，你还不乐意？” “没没没，”程澈笑了，“谁村里的看不上了，我可没嫌。” 邢洪昌没理解他的意思，“村里有看上的你到现在还没对象？” “我，”程澈差点没被他的话噎死，他现在就有看上的，可不等他解释，邢洪昌继续道：“必须去啊，不去明年海边的坑不包你，我可说到做到。” 程澈：“……” 他就靠海边那几个坑养殖海参，要是不包给他，那一堆海参往哪放。 邢洪昌嘱咐，“咱村算上你一共四个人，新来的村支书组织你们去。” “等等，”程澈问，“你把村支书也报上了？” “啧，”邢洪昌咋舌，“给人家报什么，她是带你们去的，人家大学生还能愁找不到对象？” 程澈哦一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邢洪昌继续叮嘱，“下周三14:00-17:50，在市迎宾馆，别忘了收拾下，给人姑娘留些好印象。对了，你出车吧，把这几个人都带上，一车就去了。” 出车这些都是小事，程澈注意到里面一个关键信息，问道：“村支书一直在现场？” 邢洪昌：“对啊，有问题吗？” 程澈轻摇头，嘴角却翘起难以压下的弧度。 “没有。” “你小子又搞什么花样，别想半路撂挑子跑了。”邢洪昌命令的口气指着他，“我得让村支书好好看着你。” 程澈嘿嘿笑，“行啊，你就让她看住我了，她看不住我，我就跑。” “你……”邢洪昌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行了，我还有事呢，先走了。”程澈骑上电动车就走，邢洪昌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下周三，你可一定得去啊。” 程澈朝半空挥挥手，“知道啦。” 电动车停在超市门口，拎着海鲜往里走。 门口收银台内坐着梁燕妮，正在看电视里的相亲节目，老年相亲就是有活儿，笑得她前仰后合。 一抬头见程澈站在那，立马将电视声音调小，眉开眼笑道： “程澈来了。” 程澈叫声姨，手里的海鲜提起来，“电动车停外面了，这是今早刚下船的虾爬子、蚬子，给你们拿来尝尝。” 咔一声，最里面的货架传来动静。 程澈回头往那处扫眼，货架上露出葱白般的手，正拿着抹布擦灰尘。 梁燕妮盯着那袋海鲜，说：“这虾爬子可挺肥，佳柠从小就爱吃。”她招呼货架后的人，“佳柠，过来，把海鲜收拾了。” 章佳柠不情愿地从货架后走出来，程澈目光一直盯着她看，直到人站在面前，章佳柠没回微信，有点心虚，不敢看程澈的眼睛，他将海鲜递过去，说： “昨晚，”还不等程澈说完，章佳柠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抢话道：“我睡着了。” 梁燕妮目光在两人间游移，程澈却笑着说：“昨晚我就跟船上联系了，让他们挑些肥的给我留。” 章佳柠瞬间红温，耳朵都热了，尴尬地笑两声，“呵呵，我去收拾。” 她拎着两袋海鲜一溜烟就跑后院了。 梁燕妮收回眼，程澈跟没事人似的说：“她爱吃，我明天还送。” 梁燕妮说：“挺贵的，别破费了。” “破费什么，这点不够一网漏的。”程澈下巴朝后院点，“姨，我去看看，她那细皮嫩肉的，别扎了手，我去帮着洗。” 梁燕妮：“还是你懂事，去吧。” 程澈抬脚迈过门槛，直奔厨房。 此时，章佳柠正在往盆里接水，听到身后脚步声，还不等她回头程澈就来到她身边，卷起袖子让她靠边站。 “我来吧。” 章佳柠说：“你怎么进来了？” 程澈说：“虾爬子扎手，我帮你收拾。” “不用，我自己行。哎……” 可还是被他挤走了，她就站在厨房里看着程澈麻利地收拾。 他又是送海鲜又是帮忙清洗的，章佳柠觉得他似乎在献殷勤，更不自在了。 章佳柠问：“这些多少钱，我转给你。” “……”给钱是想算清楚，不想欠人情，程澈怎么会给她机会。 他打趣地说话，手里的活儿也没停，“我大老远来，就为了卖你点海鲜？” 既然这么回肯定不是卖海鲜的事，但章佳柠不想跟程澈牵扯太多，还是婉拒道： “这些海鲜得有六七斤，市场卖要不少钱呢，大几百怎么好白收。” 程澈说：“平时梁姨也不少给我拿菜拿水果的，我也没给钱，咱算平杵了。” 章佳柠刚要开口，程澈说：“别计较了，你怕我用这点海鲜贿赂你？” “这跟贿赂什么关系。”章佳柠皱着眉。 程澈说：“你也知道？就这么点海鲜看给你谨慎的。对了，梁姨晚上还要给我包牛肉馅饺子，你再计较，我晚上都不好意思来了。” 章佳柠小声嘟囔，“不好意思就别来。” 程澈回头，盯着她问：“你说什么？” 他痞痞地笑，让章佳柠有种被侵入安全社交距离的错觉，尤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时正坦荡而热烈地注视着她，让人越发不自在。 “没什么。”章佳柠避开他炙热的目光，转身又去拿个菜盆将蚬子倒进去放水吐泥沙。 “呵，”程澈哼笑下，始终没提昨晚微信的事，收回眼继续收拾，“对了，刚才在半路上碰见村长，他让你带我去相亲？” 章佳柠还没接到通知，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程澈故意捉弄她 “我带你相哪门子亲。” 第7章 我让你躲 [听章佳柠的口气就知道村长还没提这事，程澈将清洗好的虾爬子放在台面上，说：“村长跟我说这事是市里组织的，专门为单身青年搞的联谊活动，咱村一共报了四个人，我、老三、陈孝志还有赵清泉。”话锋一转，“反正他让我找你，具体怎么个情况你问他吧。”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编的，章佳柠走到一旁拨通村长邢洪昌的电话。 手机铃音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程澈背过身像模像样的又开始收拾蚬子，看着在干活实则竖着耳朵在听两人讲电话。 村长说的跟程澈解释的大差不差，但邢洪昌还特意叮嘱章佳柠一件事。 “这小子鬼得狠，你可一定要看住他，别让他半路溜了。” 闻言，章佳柠小幅度地回头瞟眼程澈，他正背对着自己在刷生蚝。 厨房安静，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听得七七八八。 “……好，我知道了。” 章佳柠放下手机，做梦也没想到还让她看着程澈，她哪看得住。 老天真是爱开玩笑，越想远离的人，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澈假装没听见，一本正经地问：“村长怎么说？” 章佳柠看向程澈，“跟你说的差不多。” 程澈嘿嘿笑，“没骗你吧。” 想着要盯着程澈小半天的时间，章佳柠心里就不情不愿的，踌躇半天才打着商量问： “要不……你们几个去，我不去行吗？反正也没我的事。” 程澈心里说不行但张嘴就回：“我倒是没意见，不过跟我去那几个货不太老实，万一捅篓子了，主办方再找咱们村的负责人，怎么办？” 四个人里，老三和赵清泉确实有点人来疯。 章佳柠沉默两秒，放弃抵抗，“算了……我还是去吧。” 程澈心下一乐，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你说村长怎么不给你报名？” 明知是逗她，章佳柠还是不想忍这口气。 “给我报什么名？” 程澈嘴角扬起，“巧不巧，我当时也这么跟大爷说的，给我报什么名。他说我村上没看上眼的，我说我有。” 话落时，他的目光移到她身上，章佳柠感觉心口被狠狠敲一下，反问：“看我干嘛？” 程澈笑了，“你好看吖，怎么？不让看？” 章佳柠瞪他眼，“没个正经，你这样吊儿郎当哪家姑娘能看上你。” 程澈突然靠近她，垂着眼，“我要不正经，咱们村就没正经人了。” 他如一堵墙似的立在面前，强壮的身体，坦荡的眼神，褪去少年感的程澈有着成熟男人的压迫性，章佳柠向后退半步，“有话说话，靠这么近干嘛，又不是听不见。” “听见有啥用，你总冤枉我。” 章佳柠：“谁冤枉你了。” 程澈：“你，你刚才说我不正经。” 章佳柠：“你看我，我才说的。” 程澈狡辩：“是你先看我，我才看你的。再说，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这个滚刀肉啊！ 章佳柠拿他没办法，嘴唇翕动却反驳不了半个字，心里窝囊得很，气得把人往外推，“出去，你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程澈纹丝未动，看着胸前的手，说：“都收拾完了说没我事，你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章佳柠：“你快出去。” 听到后院的动静，梁燕妮冲厨房招呼人，“佳柠，送货了。” 章佳柠擦把手就往外走，被程澈拦住。 她脸气得煞白，“让开。” 程澈就喜欢看她气呼呼的小样儿，玩味地勾着唇，说：“你跟我认个错，我就让你走。” 章佳柠身形纤瘦，刚要灵巧地从他臂下钻过去，就被他抓着衣襟逮住了。 “大白天的，你要干嘛？”章佳柠慌了。 程澈眼神沉了，“章佳柠。” 章佳柠充满警惕，程澈也看出来她怕了，追姑娘不能这么追，让她怕了，她就会躲你。 原本想提跟她处对象的话，改口成了叮嘱，“虾爬子和生蚝收拾完了，蚬子没什么沙子，放水里静一会儿就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章佳柠看着人走出厨房，才全身松懈下来。 晚上梁燕妮包牛肉馅饺子，程澈提前打电话说临时有事去不上了，他不来，把章佳柠乐坏了。 接下来的几天，程澈再没见到章佳柠，就算他去超市，章佳柠不是去后院就是去送货，再傻的人也能感觉到在故意躲他。 梁燕妮有意安排章佳柠去给程澈送货，可章佳柠把货送到门卫就走了，等程澈赶去门口，就见她骑着电动车狂飙的背影。 他盯着远处，意味深长地睨了睨眼睛，“我让你躲。” …… 周一正式入职，章佳柠接到第一个任务就是组织单身青年参加联谊，活动要拍照做记录，还要代表村里感谢市里领导的关心，章佳柠想过基层工作琐碎，但没想过会这么琐碎。 正在写感谢词的功夫邢洪昌从门外进来。 “小章，你一会联系下程澈，你们几个定下集合时间，再多叮嘱他们几句，穿得立正点，头发该理的理一下，不管能不能成，咱们村的精神面貌得足。” 章佳柠想起给程澈就打怵，“哦，好，我写完感谢词就打。” 邢洪昌说：“不急，明天之前安排好就行。对了，昨天上面给我发了一个通知，让咱们村搞个文明建设的宣传周活动，你张罗吧，找一些宣传图画还有标语，制作宣传画的费用你去打听下，多少跟我说一声，我心里好有个数，咱村在这块的经费有限，别超了。” 章佳柠问：“往年宣传费多少？” 邢洪昌报了一个数。 章佳柠：“行，我有数了，策划的时候我控制下成本。还有，去市里印刷厂我们村有定点单位吗？” 邢洪昌说：“这个有，在老市局旁边的黑狮广告服务部，我把电话给你，你跟对方联系。” 章佳柠连忙拿出手机保存号码，“宣传活动什么时候开始？” 邢洪昌说：“这个月28号。” 章佳柠在日历牌上将28号标红，又在空白处写下“文明建设宣传”。 邢洪昌刚要出办公室又退回来，“小章，别忘了联系程澈。” 章佳柠：“不能忘。” 等人前脚走，章佳柠无声地叹口气，“唉……”真不愿意给他打电话！ 原本思如泉涌，现在想起还要给程澈打电话瞬间灵感都没了，她看着手机犹豫再三，才拨通程澈的号码。 手机彩铃响了七八声才被接通。 哗……哗…… 听筒内传来嘈杂的海浪声，章佳柠深吸口气，“喂，程澈。” 第8章 温水煮青蛙 程澈正咬着烟慵懒地坐在船上海钓，钓竿稳稳地被他握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紧耳廓，“嗯？” 海浪声刚好盖住他的回应，听筒里噪音太大，章佳柠大声道：“程澈——” 两人重逢后她对他一直挺冷淡的，甚至能感觉到她有意躲着他，突然凶巴巴地叫他名字，反倒让章佳柠透着一股鲜活劲儿，也让程澈想起上学那阵被她凶巴巴的催交作业。 回忆起当初的光景，程澈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声音也带着愉悦。 “听见了，听见了，什么事？” 章佳柠语气严肃，公事公办的态度问：“村长让我给你打电话，定好周三去市里的时间，还有集合地点。” 她故意强调是村长让打的，程澈心里也明白她的意思。 要说程澈身边的异性喜欢他的不少，倒贴的都有，但程澈就是看不上，偏偏就对章佳柠，他想追，但面对她又使不出招来。 眼下为了缓和两人的关系，他不能心急，只能温水煮青蛙。 程澈寻常口气回她，“到市里，开车要一个半小时，联谊会下午两点举行，咱们十二点准时走，你们提前半小时在家准备好，我去家里接你们。” 章佳柠说：“行，我告诉他们仨一声。” 想起那三个难缠的，免不了要在电话里撩闲，程澈主动说：“我打电话跟他们说吧。” 章佳柠：“也行，别忘了通知他们把头发理一下，穿得精神点，给联谊的女孩留下好印象。” 程澈将钓竿固定好，深吸口烟缓缓吐出，“知道了。” 章佳柠：“那没别的事了，挂了。” 还不等程澈回应，那边已经挂断电话。 程澈望向海平面的尽头，仿佛他们之间就隔着海一样宽的距离，她总不让靠近。 联谊会前夜。 程澈将车开出来，接好水管准备洗车。 闻洪霄看见了，也乐呵呵地从屋里出来，拎着一个红桶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程澈将清洁剂泡沫喷满车身，递给闻洪霄一块海绵，两人围着车擦。 闻洪霄问：“洗车干嘛？” 程澈说：“明天去市里办点事。” 闻洪霄：“办什么事？” 程澈：“参加一个联谊会。” 闻洪霄：“什么是联谊会？” 程澈：“给介绍对象的。” 闻洪霄：“哦……你都有媳妇还找对象？” 程澈正弯着腰擦轮胎的轮毂，因为闻洪霄一句话噗嗤笑了。 “她还不是我媳妇。”程澈说完，蹲在那发呆。 虽然梁姨站在他这边，但以目前的情况，他和章佳柠走到一起怕是要有个挺长的过程。 要说以前，他有这个耐心磨，现在情况不一样，章佳柠年轻漂亮，工作中免不了结识一些条件优越的男性，万一哪天被别的男人勾跑了，他后悔都来不及。 “为什么不是？你不喜欢她？”闻洪霄边擦边问。 “喜欢啊。”程澈回。 “喜欢怎么还不是？”闻洪霄执拗地继续问。 因为章佳柠的回避，程澈有些沮丧，“她不喜欢我。” 闻洪霄停顿下，“买小浣熊，她吃了，就喜欢你了。” 在闻洪霄的认知里，谁给他买好吃的，他就喜欢谁。 别看闻洪霄有时候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有时候又一句话就能说到点上。 她不喜欢怎么了？ 那就做让她喜欢的事。 程澈开始琢磨做什么事让她喜欢。 现在章佳柠直躲他，如果借着联谊活动好好表现，会不会让她改变想法？ 这么多年，程澈一直对章佳柠初心不改，这也是重逢后确定的。 其实，当年他本打算高中毕业就跟章佳柠表白，可人算不如天算，两家突遭变故，她去了城里，他开始日夜跑厂子里事，生活的困境硬生生把两人分开，也逼着程澈长大，无暇顾及其他。 厂子里的业务员王浩宇忙完准备下班，刚出来就看到程澈蹲车边手里攥着块海绵在发呆。 他走过去，“明天要出门？” 程澈回过神，“额，明天去趟市里，有点事。” 他没说联谊的事，觉得丢人。 王浩宇递过去一根烟，程澈也正好累了接过来衔住，王浩宇主动帮他点上，开始汇报今天的工作。 “嘿嘿……” 闻洪霄拿着块海绵凑过来，脸上始终带着憨憨的笑，王浩宇从兜里摸出几块糖给他。 “昨天去吃席，挑几块大霄爱吃的。” 养殖厂里的人都挺照顾闻洪霄的，有好吃的好喝的都想着给他带。 闻洪霄剥开糖纸送到程澈嘴边，示意他吃，“嗯，嗯。” 程澈夹着烟的手摆了摆，“不吃。” “嗯嗯。”闻洪霄皱着眉跺脚，不吃不行。 程澈指着后面的牙，“牙疼，吃不了。” 闻洪霄将糖块塞他嘴里，“吃。” 程澈含住糖，佯怒道：“妈了个腿的，我牙疼也得吃。” 王浩宇在一旁笑，伸手逗闻洪霄，“你给他不给我？” 闻洪霄看看他手心，背过身开始撕糖纸。 王浩宇指着人，“好啊你大霄，忘了谁给你的糖。”又对程澈说：“他手里的东西，就你能要下来。” 程澈抽口烟，眼神中蕴着无奈的笑意，“我爸走了，来了这这么个活爹。呵呵，整不好这小子上辈子救过我命，这辈子我还他债。” 王浩宇说：“什么上辈子这辈子的，做人全凭良心，你就是心善。” 程澈缓缓吐出一口烟，大家都夸他，唯独她对他避之不及。 突然，程澈问王浩宇，“怎么能让一个女的最短时间爱上我？” “噗——咳咳咳……”王浩宇被烟呛了，脸呛得通红，一脸难为的看向程澈，“哥，你要我命呢。我还没对象，你问我……合适吗？” 程澈眨眨眼，手夹着烟停在半空几秒，对着王浩宇摆了摆，“下班吧你。” 王浩宇拧灭了烟，“我走了。” 程澈又挥了挥，咬着烟继续擦车。 天色沉了，程澈坐在车里点开朋友圈，忽然看到章佳柠发的动态。 一个小人拿着锤子敲头的搞怪图片，配文： 你是指挥吗？这么爱对人指指点点！ “呵……”程澈笑出声。 难得看她幽默一次，还是在阴阳人。 他在下面留言：做人要谦虚，多听取他人意见，然后记下来，看谁对你有意见。 章佳柠回复：呵呵。 “？？”程澈盯着那两个字，总感觉好像在对他冷笑。 点开两人微信对话栏输入：谁对你指指点点了？ 第9章 够窝囊 章佳柠正在屋里郁闷，看到程澈的消息，心情不好懒得理他。 程澈坐起来，点根烟输入：懒得回我消息？ 章佳柠看眼又退出，紧接着程澈的消息又来了。 程澈：上一个不回消息的人已经被我灭口了。 章佳柠看着上面一行字，“无聊。” 手不小心滑过字符按键，屏幕上跳出消息。 程澈：我就知道你看到消息了。 程澈：谁惹你了？ 程澈：跟我说说呗，也许我能帮忙。 被抓包偷看消息的章佳柠喟叹一声，回复：跟你没关系。 程澈：没关系无所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会舒服些。 章佳柠：一两句话说不清，我要休息了。 程澈扫眼时钟，勾了勾唇角。 程澈：姐，现在才七点你就睡觉？ 章佳柠：休息不止是睡觉的意思。 程澈：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 章佳柠把手机扔到一旁，翻身打开电视。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在看，只是木讷地盯着电视发呆。 有些事是无法跟外人言语的，好心的会安慰几句，遇到心术不正的，你的糟心事只会成了他们的笑话。 章佳柠在床上躺了会儿，忽然窗户被人从外面敲响。 咚咚咚。 熟悉的规律，章佳柠麻溜地爬起来，撩开窗帘见程澈站在外面。 程澈提起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零食，“吃不？” 章佳柠拧眉，“不吃。不是，你大晚上跑我窗外面干嘛？” “能干嘛，听八卦呗。”程澈将塑料袋系在窗栏杆上，拿出一袋妙脆角撕开包装从栏杆中间塞给章佳柠，“你话说半道就没影了，一点不管别人死活。说说呗，谁指点你了？这么爱指点，不行让他指点指点我？我就好信儿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货给别人指点江山。” 他又撕开一包辣条，咬一口继续说：“你就会生闷气，你到当面撅她啊。” “认识，怎么好意思撅。”几句话就把章佳柠的话匣子打开了，她拿出妙脆角插在手指头上，又一个个地吃了，嚼得嘎嘣脆。 程澈问：“谁啊？” 章佳柠嫌他烦，“哎呀你别问了。” 程澈抽出一根辣条，“吃不？” 章佳柠刚要去接，程澈又缩回去，挑眉问： “谁？” 章佳柠垂下眼，摇摇头。 “啧，”程澈急得蹙眉，“你真闷啊，快点说，怎么回事，你要不说，我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把辣条递进去，章佳柠去接，可程澈却不松手。 章佳柠瞪眼，“干嘛？松开。” “嘿嘿。”程澈坏笑。 章佳柠使劲拽，程澈攥得实诚，这么一来一回，章佳柠突然朝程澈身后看，一脸惊讶地喊道：“妈。” “！”程澈立马松手，也就在瞬间知道上当了。 一窗之隔，她大笑得逞，他扶额无奈。 可笑着笑着，两人的目光对上，却笑不出来了。 “……” “……” 嘴角的弧度慢慢展平，眼前的景物开始时空倒流，回到了那个高中时期，他也是这样带着小零食偷偷跑到章佳柠的窗前，用零食哄她帮忙写作业，他会恶趣味地攥着零食不撒手，她就用这招把零食抢走。 章佳柠先回过神，移开目光尴尬的轻咳下，“咳咳……” 程澈看着眼前的人，弯了弯唇角，说：“到底怎么回事？” 章佳柠始终垂着眼，“这么好信儿呢，非得知道？” 程澈说：“嗯，好奇呗。咱们从小玩到大，我也不能笑话你，说吧，怎么回事？” 似乎因为刚才的事想起从前，章佳柠放下戒备，说： “刚才我姑打电话，问我妈我现在干嘛呢，我妈说我考上村里的村官，她说我大学白念了，念了那么多年书还是回农村，把我和我妈一顿数落，还让我姑爷给我在市里找份工作，让我等信，我说不去，她又开始说教。就这些。” 程澈问了最关键的一句，“你有你姑微信没？” 章佳柠：“有啊。” 她知道程澈要说什么，“我把他们都屏蔽了，看不到我朋友圈。” 闻言，程澈朝她束起大拇指，“好样的，够窝囊。” 章佳柠拿个妙脆角就盖在他大拇指上，“吃你的吧。” 程澈还真吃了，边嚼边说：“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不后悔就行。” 章佳柠说：“从我准备报考就想的很明白。而且，如果我干好了，后面会有机会转正到市里的部门，招录的信息里有介绍。” 再次提起去市里程澈攥着辣条的手紧了紧，“加油，好好干。” 章佳柠：“我肯定会努力的。” 她要做出成绩，打那些瞧不起她工作人的脸。 “给。”程澈将吸管插进AD钙奶，章佳柠接过来，喝一口，看着瓶身说：“这不是我家超市卖的吗？” 程澈说：“好眼力。为了听点八卦，买你家东西给你吃，我好像有什么大病。” 章佳柠没忍住笑，“呵呵……你觉得值吗？” 程澈撇嘴，“不太值，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章佳柠说：“对你来说不算事，又没数落你。” 程澈也拿着一瓶AD钙奶喝起来，倚靠着窗台，“人啊，除了生死，其他都不算事。” 想起程澈的爸爸没了，章佳柠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金淑姨身体怎么样？” 程澈说：“我妈她挺好的，不过年轻的时候累坏了身子，现在太重的活儿干不了，在养殖场给我们几个做做饭。” 章佳柠点点头，想了想，到嘴边的那句感谢还是说了。 “谢谢你帮我家开的超市。” “害，这有什么好谢的。”程澈无所谓的笑笑，“当初我家困难的时候，你家也没少帮我们。” 章佳柠抿唇，还是对程澈借钱的事心里不太得劲，总感觉矮他一头。 “钱，我们会尽快还的。” 程澈有点不高兴了，但面上没表现出来，“我不是来要钱的，别张嘴闭嘴就提。” “你不提，但我心里记着呢。”章佳柠脸色难堪，“那个，我妈借钱我不知道，我要知道，也不能让她张这个嘴。” 程澈一口气喝完AD钙奶，将空瓶放在窗台上，语气严肃的说：“有完没完，不是不提了嘛。再说不是梁姨找我借，是我主动拿的。一个村，几十年的邻居，有事就不能伸手帮一把，在你心里，人与人之间就没点情谊了？” 章佳柠见他生气了，“我感谢你，你生什么气？” 程澈眨眨眼，“我生气了嘛？”底气越来越不足，“……我没有。” 他看眼手机，“不早了，我回去了。明天我准时来接你。” 章佳柠说：“他们几个都通知没？” 程澈：“通知了。你交代的，我哪敢不通知。” …… 周三刚过晌午，超市门口停下一辆M9。 章佳柠就听到梁燕妮喊她：“佳柠，佳柠，程澈来接你了。” 隔着一道门，章佳柠回：“来了来了。” 梁燕妮顺着窗户问下车的程澈，“你去参加联谊？” 程澈知道梁燕妮的意思，压低声音笑着解释，“我这不是支持她工作吗，应付一下，不是真去找对象。” 梁燕妮安心了，“哦，这么回事。” 第10章 你喜欢她？ 程澈看到章佳柠从屋里出来，这边还说着话忙回身去开副驾的车门，等人坐进去，不是帮着扣安全带就是调空调出风角度。 要说年轻人的喜欢真是藏不住，处处都透着殷勤劲儿。 梁燕妮看在眼里，心里却乐呵得很，能让程澈上杆子说明对佳柠是真上心了。 程澈站在车外，又问：“椅背舒服吗？用不用调一下？”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章佳柠半边脸都热了，垂下眼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圆领T恤下贲张的胸肌上，毫无预兆的视觉冲击臊得她眼神无处安放，只能别开脸佯装淡定，可心里跟揣了个小兔子似的。 “不用调，挺好的。” 为了掩饰尴尬，她掖下耳边的碎发，手肘却擦过坚硬的胸肌。 “……”顿时，心口一磕，脸更热了。 程澈看她脸蛋儿发红，又把空调调低点，还是根据目测调整座椅的角度，注意到章佳柠腿上的几瓶矿泉水，说道： “不用带水，我车上有，都给你们准备了。” “程澈就是想事。”梁燕妮一边夸赞一边说：“这几瓶也拿着，回来还得喝呢。” 章佳柠让梁燕妮回去，“我又不是小孩，还出来送，回去吧。” 梁燕妮瞪眼，“你这孩子，还赶我。” 程澈笑，“放心吧姨，有我呢，没事。” “还是程澈懂事，”梁燕妮笑得眼角鱼尾纹都深了，“快上车吧，别去晚了。” 程澈关上车门，按下喇叭启车离开。 梁燕妮一直目送，直到车消失在路的转角才回超市。 先接的赵清泉，老三在陈孝志家等着，两人一起上车，章佳柠将怀里的矿泉水递到后座，老三接过还不忘撩闲两句。 老三：“村支书，没茶T啊？” 章佳柠：“……” 身旁两人笑起来，赵清泉说：“那他妈叫茶T啊？那叫茶π。” 老三嬉皮笑脸地说：“你懂什么，我故意那么说的，是不，村支书。” 话落时，老三朝章佳柠扬下下巴，章佳柠被逗笑了，程澈小幅度地扫眼车内后视镜里的人，神色如常的从储物盒里拿出木糖醇，倒进嘴里一颗使劲地嚼。 “来一颗吗？”程澈把木糖醇递给章佳柠，后者说：“谢谢，我不吃。” 赵清泉伸手，“给我一个。” 老三：“我也要。”他倒手里一颗问陈孝志，“给。” 陈孝志摆摆手。 “给。”章佳柠给陈孝志递瓶水，陈孝志接过，“谢谢。” 章佳柠莞尔，“不客气。” 陈孝志给章佳柠印象还不错，听村长介绍，他妈改嫁把他带到这个村的，前几年陈孝志去外面学了点手艺，后来回村开了饲料加工厂，这几年赚了钱把开厂的贷款还上了，家里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红火。 对于积极向上还努力的人，她从内心是佩服的，而且这次打电话通知他参加联谊会，陈孝志是三个人里最礼貌谦和的。 老三说：“村支书，今天去的女的能好看吗？我琢磨够呛，好事能想起我们？那么好还没对象不是长得难看就是脾气古怪，但凡占一样都够呛。你说是不，清泉。” 老三看向赵清泉，想从他嘴里得到认同。 这种问题章佳柠心里挺抵触回答的，评价并臆断素未谋面的人真的很不礼貌。 不等赵清泉接茬，驾驶座上的人打断两人谈话。 程澈：“清泉，带烟没？” 赵清泉从兜里摸出烟，“带了。” 程澈接过烟没点，顺手别耳朵上了。 老三一门心思都在刚才的话题，完全忽略程澈突然要烟的举动，继续追问： “清泉，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吧。” 程澈揶揄，“面都没见，你在这瞎合计什么，好不好看有没有脾气，不够你操心的。换句话，就算长得好看，脾气好，人家能看上你不？” 老三一噎，还要争辩几句，被陈孝志碰下腿不再言语了。 陈孝志也没让气氛冷下来，自然的把话茬引到采购饲料的事上。 “程澈，周五要走一批饲料，量挺大的，库存都给我清了。你让工人点点养殖场的饲料还够不，不够我给你留点，别等你要了我这边没有。原料得月底才能到，最快也得下个月才能出货。” 程澈看着前面的路，“行，我一会儿联系浩宇，让他去库房瞅瞅。” 前面就到高速服务区了，程澈问几个人有没有人去卫生间，老三说他要去。 赵清泉吐槽，“你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老三：“人有三急，我还能憋着？” 车停在服务区里，老三刚下车赵清泉也跟着一起去了。 此时，坐在后座的陈孝志问副驾的章佳柠，“村支书，我看村里公告栏上帖的有关扶持个体工商户的报名表，我能申请不？” 章佳柠说：“可以的。” 陈孝志：“需要提供什么材料？” 章佳柠说了一堆，陈孝志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颈，“还不少材料呢，我记不住，要不咱俩加个微信，你打字给我发来行不？这样我一次准备好，省得落下什么。” 程澈胳膊搭在方向盘上，低头给王浩宇发信息，闻言眼睫微抬盯着车内后视镜里的陈孝志，嘴上也没闲着，带着笑意说： “这有什么记不住的，营业执照、组织机构代码证、饲料经营许可证、税务登记、法人身份证、公司的公章还有财务章。我这一听一过都记住了，你脑袋那么聪明还没记住？没事，你记不住我发你。” 陈孝志错愕几秒，又好似明白什么了，“哦……也行。” 章佳柠说程澈，“你捣什么乱，我这有需要准备材料的说明，发给你吧。后续你也需要登记，有新政策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好，我扫你，太谢谢了。” “客气。” 章佳柠拿出手机，陈孝志就这么加上人了。 程澈微张着嘴，“……” 好好好，这么轻易就加了，他加的时候，防他跟防贼似的。 程澈突然被自己气笑了，“呵。” 章佳柠抬头，正看到程澈翘着一侧嘴角淡嘲的笑。 收回眼，心里嘀咕，有什么好笑的。 陈孝志又问了一些关于扶持政策的事，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余光里有道不悦的视线一直在盯着他。 “村支书，谢谢你给我解答这么多，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我再问你。” 章佳柠：“可以。” 车内陷入安静，程澈的手机响起两声提示音。 嘀嘀。 以为是王浩宇回微信了，低头看眼是陈孝志发来的，就四个字。 陈孝志：你喜欢她？ 第11章 看错人了 程澈正要回信息，余光里一个人影突然靠近他，第一反应先将手机扣住，故作淡定地问： “怎么了？” 章佳柠问：“到市里能顺路去趟黑狮广告吗？村里宣传活动在那定制的宣传品，我需要去取一下。” 程澈满口答应，“没问题，正好路过那。” 老三和赵清泉一路小跑地上车，关上车门的老三说：“还是车里凉快，外面热死了。” 程澈消息没顾得上回，继续往市里开。 章佳柠接了一个电话，程澈听她喊对方薇薇，两人聊得挺开心，看样子关系不错。 罗薇薇是章佳柠大学同学，得知她来市里参加活动，要约她吃饭，但考虑今天活动是集体行程，只能约在下次了。 “今天够呛，活动结束后我还得跟车一起回去。要不下次吧。……行，就这么说定了，下次来找你吃饭。” 挂了电话，章佳柠心情大好，程澈也看出来了，“同学？” “嗯，我大学同学，我俩还一个宿舍，关系一直都好。” 程澈说：“她家住市里？” 章佳柠：“是啊，也是研究生毕业，现在在国税局了。” 程澈了然地点点头，“你要想跟她吃饭，活动结束我可以等你。” “哎那我，”老三刚要说话，被陈孝志又撞下腿，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章佳柠摇头，“已经拒绝了，约了下次。” 车下高速应该奔着活动中心去，但看着方向不对，章佳柠问程澈：“我们走错路了吧。” 程澈说：“前面堵车，绕外环走，正好从黑狮广告那条街走，顺便把宣传品取了。” 章佳柠这才看到导航里有一段路飘红了，跟她出门感觉挺靠谱的。 车停在黑狮广告门前，章佳柠下车的同时，程澈也解开安全带跟着下去了。 “东西不多，我自己能拿。”章佳柠对跟上来的人说，程澈先一步撑开门，让她进去，没多解释，只说了结果，“我拿吧。” 程澈办事讲究效率，与其说一堆废话，不如痛快利索的把事干了。 车里的三人盯着广告部的门，老三阴阳怪气地说：“这程澈可真会须着领导，跑前跑后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人家秘书呢。” 赵清泉嘿嘿乐了，“谁不爱围着美女转。” 老三嘁一声，“就这干巴瘦的身材有什么好围的，胸大屁股大的还行。” 陈孝志啧一声，微蹙眉，“你可闭嘴吧，人家是村干部，你怎么一点把门的没有。” 老三吃瘪，“我就说说，你还来劲了，怎么，你看上她了？” 陈孝志白了他眼，将脸转向车外，“你哪天要是挨揍了，肯定因为这张嘴。” 老三苦着脸对赵清泉说：“你说我说什么了他就生气。” 赵清泉看陈孝志背过身，一副不理人的态度，小声劝道：“你快别说了，这一路嘴就没闲着，可看自己长张嘴了，不说话你难受啊。” “哎？你怎么也说我？”老三无趣地叹口气，开始刷手机。 四五分钟后，程澈抱着个纸箱从里面出来，这回换章佳柠帮他开门。 宣传品装进后备箱，程澈对章佳柠说：“你想约同学吃饭就去吧，他们三个交给我。” 章佳柠说：“不用，再说我已经跟她说了下次。”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让也让了，实在不去他也没办法。 “跟我不用不好意思。” “……” 不用不好意思，但也没到好意思的地步。 章佳柠上车后又接到村长的电话，询问她：“到哪了？” “快到迎宾馆了。” “快到了就好，开场第一个环节是各村代表简短介绍参会青年，你到那就去找市工会的曹副会长报道。” 章佳柠：“知道了。” 邢洪昌又叮嘱，“一定看住程澈，这小子鬼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跑了。” 章佳柠小幅度看眼程澈，“知道了。” 她刚放下手机，程澈的大手朝她伸过来，“帮我拿瓶水。” 章佳柠拿要递过去又想起他正在开车，把瓶盖拧开放在程澈手里。 “谢谢。”程澈喝一小口又把瓶子交给章佳柠。 这口水堪比能量饮料，开车都有劲了。 程澈哼着歌，眼底藏着笑意。 反观后座的三人，只有陈孝志的注意力一直在两人身上。 现在看来，不用程澈回微信也知道答案了。 当车驶入迎宾馆院内，才发现门口的车位已经停满了，程澈只能按照指示牌去后院的停车场。 他对几人说：“你们在这下吧，我去后面停车。” 章佳柠刚要下车又想起刚才村长的嘱咐，转过身对程澈严肃地警告，“我跟你讲，停完车就过来，别想着半路溜，我可盯着你呢。” 程澈慵懒地靠着座椅，挑着坏笑，“我就真溜了，你两条腿还能跑得过我四个轱辘？” 闻言，章佳柠把安全带又扣上了，对车外的三人说：“你们先去大厅等着，我跟他停完车就过来。” 程澈一脚油门驶向停车场，没了外人章佳柠说话也没了顾忌。 “你非得做一些让大家难办的事？非要给村长添麻烦？” “跟村长什么关系？”程澈明知故问。 章佳柠说：“你跟村长咋说的，害得村长一直担心你半路跑了，让我看紧你。” “那你还挺听他的，让你看着我，你就看着我。”程澈找到一个车位，向后倒，将车停在车位上，才转过身，对章佳柠说：“我既然答应你不会跑就一定能做到，是你不相信我。” 章佳柠：“还不是怪你，说话总没个正行。” 程澈无奈地摇头，“行吧，怪我。咱快进去吧，要不真迟了。” 两人下车一前一后的走，程澈走在后，对章佳柠说：“老三你少搭理他，属于蹬鼻子上脸的。” 章佳柠脚步慢了，回头看眼程澈，他一脸郑重，点点头，“知道了。” 赶上迎宾馆今天招待的会议多，有出有进，入口人挤人的，章佳柠身材纤瘦，几次差点被人挤走了，眼看着要被人踩一脚，程澈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胳膊，把人护在身后。 瞬间，他如一堵墙开出条无障碍通道。 背后被人推了下，章佳柠一个趔趄头撞在程澈的背上。 “唔……” 强壮的背脊，坚硬的如块石头。 程澈回头，就看到章佳柠的额头红了块，他将手臂向后背。 结实的小臂上青筋暴起，骨节分明的手，修长又漂亮。 想起刚被他握住胳膊的瞬间，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薄料擦过她皮肤，感觉胳膊都酥酥麻麻的。 程澈带着人进了大厅，身高优势一眼就瞧见站在角落的三人。 可刚走两步察觉身后人没跟上，回头就看到她盯着人群中的某处神情异样，程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问： “怎么了？” 章佳柠回过神，摇摇头说：“没事。” 程澈又望向那处，并没看出什么问题，可她的心神不宁却是真的。 此时，章佳柠在想…… 刚刚，是不是看错人了？ 第12章 提醒他了 活动准时开始，程澈从入场便引起众多异性的注意，资料卡更是被频繁地翻阅，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游戏互动环节他将多受欢迎。 第一个游戏是叠报纸，地上放着两张报纸，上面站五个人，每队派出一人猜拳，输的一方将报纸对折一次，直到报纸上再站不上五个人游戏结束。 四人被打乱安排在不同的分组，程澈和陈孝志被各自的队伍派出猜拳，经过多轮竞猜，程澈和陈孝志所在的小组进入决赛。 可就在比赛刚开始，章佳柠见到了那个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脸。 对方似乎也看见她了，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又很快恢复如常，随着同组人继续比赛。 章佳柠望着那人的背影，脸上没了笑意，神情复杂，桌下的手也因太过用力攥得指尖发白。 程澈与陈孝志面对面站着，出拳的手举在半空，在裁判一声令下，两人快速比划手势，连续七次出相同的手势引起场上一片惊呼，场面也陷入焦灼，最终程澈所在的小组赢了。 陈孝志无奈地笑，伸出手恭喜他，程澈与他握了握。 虽然是比赛，但娱乐胜过输赢。 章佳柠拿起水果盘里的小柿子又吃了一颗，盘子里的小柿子几乎都被她吃了，身旁隔壁村的带队领导钱主任把自己面前的水果盘推到她面前。 “你吃吧，这水果我一年到头吃不了多少，不爱吃水果。” 章佳柠连忙摆手，“不用，谢谢。” 钱主任：“没事，别客气，吃吧。” 两人推来推去，果盘最终还是摆在章佳柠面前。 享受喜悦的程澈将目光投向章佳柠的座位，却看到她正在跟隔壁村的代表有说有笑，那人浑身透着股成熟男性的油腻味儿。 程澈刚要穿过人群，被同小组的女队员孙可怡拦住了。 她是某企业的中层领导，模样算不上一等一的美人，属于耐看型的，身材是她的优势，曲线凹凸有致，上围傲人，老三非常喜欢这种肉感的，可惜组队的时候孙可怡没看上老三，一门心思奔着程澈去的，最后进了程澈所在的小组。 孙可怡说：“真没看出来，你猜拳挺厉害的。” 程澈微笑，“还好。” 孙可怡：“谦虚了吧，我们可是获胜队。对了，我看资料卡上介绍你开了一个海产品养殖场。你那有海参嘛？” 明知道她想试探，程澈也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回。 “那必须有，你想买？你买的话，给你优惠。” 孙可怡笑笑，“有优惠那敢情好，我打算给我爸妈买些补身体，咱加个微信吧。” 到现在意欲何为就不用说了，但程澈并不想给她不切实际的希望。 程澈亮出二维码，“加上了你提我，保证给你挑个大的，价钱也绝对公道。” 还不等孙可怡反应，微信已经通过好友申请，微信昵称是——启荣海鲜养殖客服小李。 “客服？”孙可怡微愣。 程澈大大方方的笑，“这小李挑海参可有一手，你放心吧。” 孙可怡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现在的心情。 明明加微信是为了私底下再联系，怎么成了他卖货的一环了。 但孙可怡也明白程澈什么意思，这是没看上自己，脸上淡去尴尬的笑，说：“程老板，你可是真行，走哪都不忘推销。我提你好使吧？别提了，客服说不知道这事。” 程澈笑语，“放心，我回去就交代她，只要孙主任买海参，必须热情周到，物美价廉。” 孙可怡扬了扬手机，“行吧，先谢谢你了。” 对方潇洒离开，程澈再看向章佳柠发现人不在位置上，她身边的油腻男也不见了。 去哪了？ 程澈心里犯起嘀咕，环视一圈也没见着人，又被拉着去参加集体拼图的游戏。 这回程澈玩得心不在焉，第二轮就被淘汰下来了，老三和赵清泉玩得兴起，带着小组队员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直逼决赛。 陈孝志问他：“去哪？” 程澈说：“卫生间。” 在他推开会场门时，陈孝志回头望向门口又若有所思地收回。 程澈沿着指示牌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在门口等了几分钟也没见人出来，刚巧有一个中年女人要进卫生间。 他笑着拦下人，“姐，麻烦你件事呗，能帮我进去喊个人吗？我在大厅等半天了，怕我们俩走岔了。” 中年女人满口答应，“行啊，叫什么名？” 程澈：“章佳柠，你喊章佳柠。” 中年女人走进去，程澈在外面听见她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出来告诉他里面就没人。 尽管没找到，程澈还是感谢，“谢谢你，姐。” 没在卫生间人能去哪？ 程澈开始沿着走廊找，快走到尽头时，听到转角有说话声。 越是靠近听得越清晰，甚至仅凭章佳柠的语气就知道她现在正压着怒意，很生气。 程澈刚要过去给章佳柠撑腰，就听她说： “解主管，还有别的事吗？没别的事我走了。我们村的人看见我不在，会出来找我的。” 程澈：“……” 他们认识？ 解阳嘲讽的口气说：“考上个小破村官就给你牛气起来了？现在用人单位选拔都不做背景调查？你这种人品，怎么通过面试的？” 章佳柠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怼回去，“咱俩谁人品有问题，你心里清楚。” 解阳说：“我当然清楚，事实是警察还我清白了，倒是你，被公司辞退。谁有问题，这不明摆着。” 章佳柠心口压着无法发泄的怒气，低声呵斥道：“这种流氓迟早会付出代价。” 解阳不屑的笑，慢慢向章佳柠靠近，后者下意识的后退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解阳说：“什么代价？我还真挺好奇的。” 要是换个地方，章佳柠兴许真怕了，可这里是迎宾馆，到处都是人，她就不信解阳敢乱来。 章佳柠说：“你利用职务之便，向我们这些实习生索要好处换取转正的机会，还骚扰猥亵女实习生，故意把她们留下加班。公司为什么一年也留不下几个新人，你心里最清楚。迟早有一天，你会为当初的丑事付出代价的。” 解阳挑眉，明显没把章佳柠放在眼里，说道：“又无凭无据的冤枉我？说我索要好处？你有证据嘛？没有，我完全可以告你恶意诽谤。别忘了当初警察怎么教育你的。” 章佳柠说：“我已经报过警了，以后再有女实习生报警，你说警察还会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解阳沉默，还真是提醒他了。 第13章 合伙仙人跳 解阳盯着章佳柠好一会儿，眼神不善地说：“警察都没把我怎么样，你现在还想威胁我？” 章佳柠咬紧后槽牙，“我不是威胁你，是警告你。别以为我离开公司这事就算完，我会给总公司写举报信，揭发你这些年对我们实习生做的龌龊事。” “呵，”解阳得意的从鼻腔哼出一声笑，“就算你把举报信送到总公司也没用。” 看他成竹在胸的神情不像玩笑，接下来的话让她明白什么叫细胳膊拧不过大腿。 解阳微微昂着下巴，轻蔑的语气说：“总公司的刘副总，是我把兄弟，投诉工作正巧也归他管。” 章佳柠脸气得发白，眼神愤恨，竟然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好恨呐！ 解阳轻蔑的语气说：“章佳柠，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踏入社会等你的都是公平？没那么多公平给你，公平是给那些有资源有资本的人准备的，像你这种从农村出来的，要学会低头。” “……” 章佳柠肩膀瞬间垮掉，整个人也没了刚才的气势。 解阳看在眼里，目光下移，视线落在她领口白嫩的皮肤上，抄在兜里的手抽出来撑在她身后的墙，把人圈在他狩猎的范围内，诱哄道： “你说你当初要懂点事，现在也不至于落得回农村的地步。跟哥说实话，后悔没？” 闻言，章佳柠将脸别向一旁，眼圈泛红，隐忍地抽泣。 就她现在委屈的模样，再配上这张漂亮的脸蛋，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 解阳更是心猿意马，“看在你年轻不懂事，我可以原谅你一次。” 章佳柠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抬起头，问：“怎么原谅？” 解阳笑了，“哎，这才对嘛。”他碾着章佳柠袖口的薄料，“一会儿活动结束，我们出去呆会儿。” 章佳柠带着鼻音问：“去哪？” 解阳刮下她鼻尖，“小样儿，明知故问。” 章佳柠眨眨眼。 解阳压低声音，用暧昧的语气说：“陪我一宿。” 章佳柠：“陪你一宿，我有什么好处？” 知道降服她了，解阳说话也没了顾忌，“我可以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当然，要三个月后才能转正，薪资比你在农村当个小村官赚得多得多。” 章佳柠说：“我陪你一宿，你给我安排工作？还转正？” 解阳握住章佳柠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哪有那好事，一宿只是换个原谅。要想转正，我们得多磨合磨合，我才知道你行不行，适不适合这个工作。” 章佳柠说：“我在公司里那会儿，你就让我陪你过夜，现在对我还感兴趣？你不记仇？” 解阳勾起她下巴，他用身子撞她下，“记仇，所以我要在床上狠狠的……” 章佳柠忍着恶心继续问：“以前那些女实习生你也这么对她们？” 解阳也防备着，“别管她们了，你就管好你自己。” 章佳柠说：“我当然要管，万一哪天再冒出来个到公司闹，我一定会被议论是靠跟你上床才留下的。” “哎呀，不会的，那些都被我打发了，我有招治她们。”解阳说完，阴恻恻地笑。 章佳柠问：“你有什么招？” 解阳一脸神秘地说：“这可不能说。” 章佳柠就知道他手里肯定握着什么重要的把柄，以至于她在寻找受害者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作证，甚至还有女实习生劝她放弃，别跟解阳纠缠，他这人手段多，心也黑。 但以两人现在的谈话，足以作为证据了。 后来，章佳柠才知道，解阳偷拍了很多女实习生的隐私照，用这些照片和私密视频威胁她们，让受害人不敢发声。 章佳柠推开人，解阳微愣，“怎么了？” 章佳柠眼睛一厉，语气也冷了，“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威逼利诱那些女实习生的？利用职务之便，让女实习生用身体交换转正机会。” 解阳退开些，眉间微动，“你他妈套我话呢？” 章佳柠说：“这里可是公共场所，解主管该不会光天化日下干出什么傻事吧。” 解阳喉咙咽了咽，后知后觉道：“你手机拿出来，你是不是录音了？” 章佳柠将挎包往背后一转，手死死地按住包口，“你每次骚扰女下属都会选在监控死角，认准了我们这些受害者拿不出证据告你。” 解阳脸色越发紧张，担心章佳柠拿着刚才的对话去告他。 “你把手机拿出来，再不拿出来，别怪我动粗。” 章佳柠不卑不亢地说：“你敢，你在敢动粗，我正好喊人来给我作证。” 解阳急了，扑上去捂住章佳柠的嘴，另一只手去抢她的包。 章佳柠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求救声，就在她要使出断子绝孙腿时，突然一道黑影快速冲上来。 下一秒，解阳被从身上扒开，紧接着就被掀翻在地。 解阳摔在地上半天没发出声音，抱着肚子大口喘了会儿才抬起头，看到程澈时他不解地问：“你是谁啊？” 程澈没理解阳而是回头看向章佳柠，嘴唇抿紧，眼神凶得好像要吃人。 他白了她眼，才看向地上的人，“我他妈是你爹！”指着解阳，“你刚才干嘛呢？大白天耍流氓呢？” 解阳捂着肚子撑着墙站起，白上衣也弄脏了，顾不得浑身狼狈，强词夺理道： “谁耍流氓，是她勾引我。” 章佳柠说：“我没勾引你，是你威胁我，我有证据。” 当着程澈的面，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播放键。 两人的谈话清晰的传来，解阳急了，冲上去要抢手机，被程澈又一脚狠踹在心窝，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解阳看打不过他，安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颤抖着手指着对面两人，说： “你们俩给我等我，我这就喊人。还有你，”他指向程澈，“你敢打我，你等着被拘吧。” 程澈痞痞地笑，完全没有一丝怯意，走到解阳面前缓缓蹲下，解阳吓得身子往后缩。 “你干嘛？”他抬手挡着脸。 程澈嘁一声，嘲讽的哼一声，点开录像对准解阳让他看。 他说：“喊，使劲喊，不喊你我孙子。把人都喊来，让大家看看到底怎么个事儿。” 解阳看着视频，嘴巴微张，俩人一个录音，一个录像，这不没活路了。 “你们，你们……”解阳一时语塞，“……你们合伙仙人跳？” 程澈皱紧眉，骂了句：“滚你大爷的，别他妈往自己脸上贴金，那高级招能用你身上？” 第14章 这么好骗 解阳被踹得半天喘不匀气，人还趴在地上爬到程澈脚边商量着，“兄弟，” 程澈嫌弃，“谁你兄弟，不要脸。” “大哥，”解阳立马改口，“你别误会，她是我公司的实习生，在公司里就想勾引我换转正的机会。我承认，刚才确实没忍住。你真的误会我了。” 程澈寒着脸直视他，“误会？” 解阳点点头，“对。” 程澈用手机在他脸上拍了拍，“孙子，当你爷爷我傻呢？” 解阳挨了记下，脸颊红了，一脸难色地说：“我跟她之间关系挺复杂的，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要不这样，你要多少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只要你把视频删了。” 程澈噗嗤笑了，“跟我谈钱？你知道我干嘛的不？” 解阳摇头。 程澈问：“既然你是大企业的，你年薪多少？” 解阳终于找到点主场，自命不凡的认为眼前的小混混一辈子也赚不来他的年薪，说道： “一两百万而已。” 为了显示他阶层的高贵，还故意凡尔赛了一把。 “而已？”程澈撇嘴，“大企业的高管才这点年薪？” 解阳碰了一鼻子灰。 程澈说：“你记着，这个钱你赚到头了。” 解阳疑惑，“什么意思？” “没轮到你问。”程澈站起身，走到章佳柠面前，“你想怎么办？” 章佳柠误会他想私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帮我拿不了主意，”她看向解阳，“我肯定要追究到底的。” 解阳紧张的后背渗出汗，“你们俩认识，我就说你们合伙搞我。到底多少钱才肯删视频？” 章佳柠绕过程澈走到解阳面前，“你不是有刘副总罩着你吗？我倒要看看是刘副总大还是法律大，录音和视频我会送到派出所。” “别别别，”解阳立马改口，“小章，我错了，求你放我一马。过去有什么不愉快的，咱们翻篇儿行吧，我，我……我给你精神补偿，行吗？你说个数，我一定满足你。” 听到“满足你”三个字，程澈蹙了蹙眉，他大掌握住章佳柠的胳膊把人拉回来，盯着章佳柠的眼睛问： “你想怎么办？” 章佳柠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问：“你什么意思？拿钱摆事？” 程澈摇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问你想怎么办。” 章佳柠坚持内心的想法，“报警，通知公司。这种人渣只要在公司一天，就还会有女实习生受害。” 程澈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 眼看要报警，解阳是真怕了，爬到章佳柠门前跪着求饶，“小章，我真知道错了，求你，千万别报警，放我一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对天发誓，真的不敢了。” 走廊里有说话声靠近，解阳紧张地看向转角处，慌里慌张地乞求。 “小章，你要是报警我了，我下半辈子就完了，我老婆还有两个月就生了，我大女儿才小学二年级，我还有房贷车贷没还，还要赡养父母，你千万别报警，我不能没了工作。小章，我给你钱，给你一百万，我给你一百万，你放过我吧。” 章佳柠平静地看着脚下的人，“你真知道错了？” 程澈抬眼看章佳柠，这就原谅了？不是吧？这么好骗？ 章佳柠说：“你不是认识到错了，只是怕了。” 程澈微妙地挑眉，还算聪明。 章佳柠：“你是主动自首，还是我现在报警？” 走廊转角另一端的客人越来越靠近，程澈为了不让他们打搅到，拎起角落的两块“清扫中”和“请绕行”的牌子走过去，将牌子立好，对两人说：“这边卫生间跑水了，正修呢，你们绕着走吧。” 两人听劝，转身就走了。 程澈去而复返，不想再看到这个恶心的家伙，决定速战速决。 他先让解阳站起来，“两件事，先去派出所自首，能做到吗？” 解阳想了想，犹豫几秒，说：“去自首，我就惨了。” 章佳柠气得咬牙切齿，“你惨？受你胁迫的女实习生才是真的惨，有多少人背井离乡好不容易找份工作，还要被你侵害？你凭什么出了事，一句对不起，我们就得原谅，这是一句对不起，我一句没关系就解决的？ 你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程澈再问：“不能自首我现在报警？” 解阳想坦白从宽，换取宽大处理，“能，能。” 程澈说：“第二件事，主动从公司离职。” 解阳难为道：“我还有那一大家子人要养。” 程澈：“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周五前我要知道你还在那家公司，就把刚才的视频发给你们领导。” 解阳萎靡地说：“知道了。” 程澈问章佳柠，“可以了吗？” 章佳柠点头。 “我们走。”程澈拉着章佳柠离开，边走边说：“这鬼的六的，还想坑我？你信不信，我要是前脚答应他拿钱删视频，后脚就能报案说我勒索他。” 章佳柠被拽着一路走出迎宾馆，等到了大门口才回过神来。 “哎？我们得回去。”章佳柠往回指，程澈说：“你还挺爱参加的。” 章佳柠说：“不是我爱参加，这是我的工作。” 程澈说：“对对对，你的工作，你的工作不是看我吗？我现在要溜，你跟不跟？” 章佳柠瞪眼，“你上哪？活动还没结束呢。” 程澈突然站住了，转身直视章佳柠的眼睛，“刚才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有心催我回去？我回去干嘛？我要真想在那里面找，随随便便就能加上十个人，但我微信里一个人没有添加，你知道为什么吗？” 章佳柠垂下眼，“不知道。” 程澈深吸口气，刚才看她以身犯险就够气了，现在还死鸭子嘴硬，就更气了。 真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更不可能！ “章佳柠！”程澈叫她大名，吓了她一跳，“干嘛？” 程澈说：“你现在要么跟上看着我，要么回去。” 说完，他尥蹶子就走了，章佳柠没有一丝犹豫的追上去。 程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嘴角扬得高高的。 上车后，程澈一脚油开出迎宾馆。 “去哪？”章佳柠问。 程澈说：“遇到那么个衰人，你不想换个环境透口气？” 章佳柠：“……” 心情确实不好，章佳柠也不再挣扎了。 程澈将车开去市里最繁华的商业街，下车前他问章佳柠： “你胆儿怎么那么大呢？刚才我要不去，你吃亏怎么办？” 章佳柠小声嘟囔，“你要没来，估计人都被120拉走了。” 程澈：“你可不能做傻事。” 章佳柠说：“我才没那么傻，我踢他个断子绝孙。” “……”程澈听明白了，下意识地并拢双腿。 第15章 程澈让鱼 章佳柠好奇一件事，“你什么时候找来的？” 程澈说：“你出来我就跟着出来了。” 章佳柠转过脸，瞠目道：“你跟踪我？” 程澈：“别说的那么猥琐，谁跟踪你，我正好去卫生间。” 他才不会承认担心章佳柠被油腻男拐跑才跟出来的。 车驶入地下停车场，上面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白马购物广场，程澈将车停稳了，解开安全带拿了手机就下车，章佳柠坐在车里，站着车前的人，突然感觉两人好像在约会。 程澈背对着他接客户的电话，明天船回港，老主道都提前联系他。 挂断电话，程澈一转身发现人还在车上，走到副驾一侧，拉开车门，“下车吧。” 章佳柠还是想保持与程澈的距离，说：“我也没什么买的，要不我在车里等你。” 程澈点着手表，“姐，现在几点了？” “你叫谁姐呢。” “好好好，妹儿，” “谁是你妹妹。” 程澈无语，“到底叫你什么，你说。” 章佳柠默了默，“就叫我名字。” 程澈无奈地摇头，“章佳柠，现在都晚饭点了，那三个都已经在迎宾馆炫上了，我们俩还瘪着肚子。你说车还加油才能跑，何况我一大活人，总得吃点东西吧。” 章佳柠说：“我不饿，你上去吃吧。” “我一个人上去吃？”程澈反问，“我走丢了怎么办？” 章佳柠好笑地说：“开什么玩笑，你多大了，还能丢。” “那你看，”程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多大跟走不走丢什么关系，我路痴。” “路痴你还开车出来？” “我路痴但是我不瞎啊，不是有导航嘛。”程澈双手合十，“算我求你了，咱上去吃饭吧，我真挺不住了。我这胃，脆的很，吃饭不应时应晌都闹毛病，真被它折腾怕了。” 程澈没撒谎，头些年在船上折腾出的毛病，后来就落下病根了。 他都这么说了，章佳柠只好下车。 地下停车场绵延狭长，程澈左绕右绕地找到上去的电梯。 章佳柠说：“路痴还能找到电梯？” 程澈转过脸，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说：“间歇性的。” “……” 间歇性迷路？真是呵呵了。 电梯上行，程澈盯着电梯里的宣传画问：“你喜欢吃什么？” 章佳柠说：“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都行。” 程澈点点头，下巴往宣传画上一点，“既然都行，吃泰国菜吧。” 章佳柠看向宣传画，上面新店开业四个大字，醒目又透着一股异域风情。 程澈说：“我之前在汇泰那吃过，挺不错的。” 此时，章佳柠正在看宣传画上推荐的特色菜报价，掂量着手机上的余额，应该可以请一餐。 今天程澈是开自己的车送他们来的，怎么说也算是给公家出车，她请吃饭应该的。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四层，门开了。 外面站着一堆刚用完餐的人，他们要进来，他们俩要出去。 就章佳柠那小身板儿，程澈都怕她被人给挤碎了，先一步迈出电梯，给她开出一条路。 跟着程澈走出电梯，两人一路顺利的来到餐厅。 新店开业还挺热闹，餐厅几乎坐满了。 门口的迎宾询问程澈：“先生几位？” 程澈：“两位，有位置嘛？” “刚有桌客人用完餐，正收拾呢，先生稍等下，这边请坐会儿。” 程澈对章佳柠说：“你坐会儿。” 他安顿好章佳柠开始翻迎宾面前的菜谱，“我先点菜。” 章佳柠听他一口气点了六道菜，默默地点开微信，看眼零钱又查询了银行卡的余额，觉得不太够，侧过身给梁燕妮发去微信。 章佳柠：妈，给我转三百，开工资还你。 此时的梁燕妮正在送货，超市门锁着，手机在收银台上充电。 服务生过来招呼两人入座，程澈说：“点了几道招牌菜尝尝。” 章佳柠还没吃过泰国菜，也不知道什么口味，但看有关泰国菜的视频介绍是偏酸辣的。 两人坐下没一会儿，便开始上菜了。 章佳柠把预结单拿过来放在自己手边，扫眼价格，额……微微有些肉疼。 程澈伸手去拿，章佳柠按住，“我请你。今天你出的车，挺辛苦的。” “这算什么事。”对程澈而言，出趟车而已，他没当回事。 抽走菜单夹，对章佳柠笑着说：“你刚上班，工资开了吗就请我。” 章佳柠：“虽然没开，但这顿饭于公于私，我应该请。” 程澈明白她的想法，于公，他今天出人出车，于私，他借了开超市的本金，所以这是还人情？ “章佳柠。”程澈给她杯子里又倒上水，“人情不是这么还的。” 他神色认真，并不是开她玩笑。 她也意识到表达的太过苍白，“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想用一顿饭还人情。” 程澈说：“既然不是那个意思，这顿饭我请。哪有男的跟女的吃饭，让女的请的。” 话音刚落，旁边桌的男人开口说：“你去结吧，我微信里钱不够。” 同一时间，隔壁桌的女人和章佳柠都将目光投向程澈。 “……” 程澈假装没听见，低头翻看手机。 反正是，他只要不抬头，就没人能揭穿他。 隔壁桌的女人起身，小幅度睇眼程澈才去结账。 章佳柠小声说：“你不怕挨揍？” 程澈也靠过去，胸口抵着餐桌边，问她：“她要揍我，你不得上啊？你们都是女的。” 章佳柠说：“你不了解我，我不惹事，但是怕事。” 程澈挑眉，朝她竖起大拇指，“还真是好窝囊。” “噗嗤……”章佳柠笑了，脸别向一旁。 程澈也弯了弯唇，终于把她逗乐了。 从她见到前上司开始，整个人就紧绷绷的，刚才气得脸都白了，他一直担心，才想着把人带出来透透气。 现在看，她好多了。 六道菜陆续端上桌，口味算不上难吃也就中规中矩，直到蒜蓉空心菜上桌，刷新了章佳柠对绿叶菜难吃的认知。 一道绿叶菜，怎么会炒的吃了一口就不想夹第二筷。 本以为空心菜算本场难吃的了，直到柠檬鱼的出现，居然还真有更难吃的。 要说两人都是海边长大的，鱼不管什么做法，都是可以接受的，可当章佳柠尝了柠檬鱼后，随着咀嚼的动作慢下来，程澈发现不对劲了。 他问：“不好吃？” 章佳柠微笑，“好吃。” “你笑的可不像好吃。” “你尝尝。” 程澈夹块鱼肉放进嘴里，与他在泰国吃过的味道有些出入，脸上的表情由轻松转复杂，对上章佳柠的目光，直接把柠檬鱼推她面前，说： “前有孔融让梨，今有程澈让鱼，好吃都给你。” 章佳柠：“……” 程澈问章佳柠，“吃得惯吗？” 实话讲，吃不惯。 但章佳柠考虑是程澈请，不能扫人兴。 “吃得惯。” 程澈拿了预结单起身，“我吃不惯，咱们走吧。” 第16章 善良的好人 结了账程澈带着人走出餐厅。 本意是想带章佳柠吃顿不一样的，讨她欢心，却没想弄巧成拙。 程澈胃有些不太舒服，揉了揉，说：“吃别的吧，咱再选家。” 章佳柠看出他不对劲，“你胃疼了？” 程澈点点头。 “我在楼下看到有药店，我去给你买药。”章佳柠刚要走，程澈一把拽住她，“没事，先找个饭店。” 章佳柠说：“你都这样了，还吃什么？” 她甩开手，大步朝电梯急赶着走，程澈追上去，“一起去吧。” 两人来到药店，章佳柠驾轻就熟的报了一个比较特别的药名，又去收银台扫支付码，问药店倒杯热水给程澈。 他接过来，温水服下，过了会儿胃里的痛感减弱，人也有了精神。 程澈问她：“你怎么知道买什么药？” 章佳柠顿时语塞，又说：“这是常识，谁不知道。” 走出药店，章佳柠往前面指，“那后面有小吃一条街，我上学的时候偶尔经过，那里吃的挺多的。” 程澈想起来，她在市里念的大学，肯定对这熟悉。 “刚才我没选好，这次换你带我吃。” 章佳柠说：“我选的地方可没那么高大上，你确定吗？” 程澈睨了睨眼睛，语带笑意的说：“你点我是吧。” 章佳柠憋着笑，“我哪有。” 程澈：“还说你没有，我看你眼神就知道，现在肯定搁心里笑我精准的选到最难吃的餐厅吧？” 章佳柠：“我可没那么想，你别冤枉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跟斗气的小鸡似的奔着小吃街走，程澈看着前面的人，恍惚间，好像回到高中了。 同样的背影，多少年过去，也依然是她。 章佳柠找了一间家常菜馆，一进门就闻到扑鼻的菜香，两人选靠窗的位置，菜单拿在手里，光看菜名胃都舒服了。 这次换章佳柠点菜，点得不多，但量实在。 章佳柠将开水泡好的筷子放在他餐碟上，说：“这顿饭，让我请吧。” 程澈刚要开口，章佳柠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你要跟我抢，我就不吃了。” “……好吧，你请我。”程澈无奈地笑。 章佳柠说：“其实，谁请谁，没什么的。我说于公于私该我请，是真心实意地想感谢你。” 程澈喝口晾温的水，“你总跟我说谢，搞得我们怪生疏的。你忘了，上高中那会儿，我们不玩得挺好。” 章佳柠眨眨眼，玩得挺好？ 见她脸上有一丝迷茫，程澈反问：“不是吗？” 章佳柠：“是吗？” 程澈：“是啊。” 章佳柠明白了，他们之间认知存在一些偏差。 她说：“你总欺负我，你忘了？” 程澈回忆，“有嘛？” 章佳柠开始细数程澈把海星塞她书桌里，经过她身后揪她头发，还把零食渣子弄她一书包。 这次换程澈一脸茫然了，“不是……你不是说想要个海星的标本嘛，我就去给你捡个最漂亮的。” 章佳柠：“……你没听我前半句吧？我说小时候。” 程澈：“……” 他默了默，又说：“我揪你头发是因为粘了泡泡糖。” 章佳柠：“……那不是泡泡糖，是我DIY的发卡。” “……”发卡？他还想呢，泡泡糖里怎么还藏个一字夹。 章佳柠又问：“我包里的零食渣子是你撒的吧？” 程澈说：“我塞的零食，估计谁嘴馋，把零食吃了，零食袋没扔。” 章佳柠：“……” 两人来了一通信息对账，结果惊人的发现过去很多事都是章佳柠误会他了。 程澈端起杯子喝口温水，“幸亏今天把话说开了，不然真要被误会了。” 虽然误会解开，但章佳柠心里还是怪怪地，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两人边吃边聊，话基本都是程澈起头的，章佳柠会回应，但并不会延伸话题。 程澈能感觉到章佳柠是个精神高度紧绷人，从刚才她敢以身犯险的引解阳自爆，就知道她是个外表柔弱，但内心极其刚强的姑娘。 程澈说：“以后有什么事，别自己撑着，跟家里人说，也可以跟我，你说今天的事，多悬呼。” 章佳柠抬起头，“跟你说什么。” 程澈张了张嘴，“咱……咱不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吗，就像我和大霄。” 提起闻洪霄，章佳柠意识到程澈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混球了，是自己对他的滤镜太厚，以至于没看到他真正善良的一面。 她问程澈，“你是真心愿意跟闻洪霄玩，还是其他原因？” 程澈说：“当然是真心愿意。” 那时候，很多小孩儿因为闻洪霄的智力问题，都骂他是傻子，程澈没少因为这事揍他们。 章佳柠问他：“你不在乎他智力上的缺陷？跟我们不同？” 程澈摇摇头，“他只不过就是没长大，但比我们这些长大的要快乐得多。” 没想到他的想法这么特别，字里行间对闻洪霄没有一丝的嫌弃。 章佳柠认为，人可以装善意，但不会一直装下去，程澈能把闻洪霄接到身边，就足以证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澈，我挺佩服你的。” 程澈挑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怎么个意思？你说说。” 章佳柠说：“就冲你对闻洪霄，你就是个好人。以前，我误会你了。” “这突然给我整不会了。”程澈用公筷给她夹了鸡腿，“说的挺好，继续说。” 他又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劲儿，每次都因为他这副样子，让人误以为是个不靠谱，又油嘴滑舌的人。 章佳柠举起杯，“从今天开始，你在我这，就是个心底善良的好人。”好人？ 程澈：“我怎么感觉你骂我呢？” 章佳柠：“谁骂你，夸你呢。喝不喝，不喝我放下了。” “喝喝喝喝喝。” 程澈放下玻璃杯，渐收了笑意，“今天的事，你不打算跟家里说嘛？” 章佳柠握着夹菜的筷子顿住，想了想，说：“不了。” “为什么不说？”程澈问。 章佳柠说：“家里事儿够多的了，不想我妈担心。” 第17章 谁关心你了 能理解章佳柠的懂事，也明白她懂事背后的心酸，从她身上程澈看到自己的影子。 或许是感同身受，程澈嘱咐她，“以后有事，该说得说，家里人怎么也会给你撑腰的。” 章佳柠只顾着吃饭，随口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次的事，你帮我保密。” 他看她，还是只知道硬撑。 程澈说：“你要实在不好意思跟梁姨说，就跟我说。” 两人非亲非故的，跟他说算什么事。 “你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章佳柠应付声。 从饭店出来，程澈接到老三的电话，他让章佳柠先上车，点支烟靠着路边抽。 老三问他：“你去哪了？” 程澈说：“来客户这有点事。” 老三一听这是早离场了，“村支书也不见了？该不是跟你在一起吧？” 程澈掸掸烟灰，也没瞒着，“我带她见个投资的客户，一会就回去。” “还见客户？我看你就是带人约会去了？”老三坏笑，压低声音问：“怎么样？进展顺利吗？” 程澈语气严肃，“要不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见客户。” 老三：“急什么眼，知道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告诉你，我们仨跟联谊会认识的朋友去唱歌了，正好你们也见客户，我们相互将就点时间，要回去的时候提前联系？” 程澈：“行。” 挂了电话，程澈没急着上车，在垃圾桶旁边抽烟边给梁燕妮打电话。 “姨，忙不？” 电话那端的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不忙，怎么程澈？” “没事，姨，”程澈轻松的笑，“联谊会结束了，老三他们几个跟朋友去唱歌了，等唱完我和佳柠去接他们，今晚要晚点回去，跟你说一声，怕你担心。” 梁燕妮说：“这几个孩子，可真爱玩。行，知道了，别玩太晚，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程澈：“好的，姨，我挂了。” 此时，章佳柠正在车里给梁燕妮发微信，告诉她刚吃完饭这就回去了。 可程澈上车说老三他们跟人唱歌去了，得等玩完再回家。 “唱歌去了？”章佳柠诧异，“那得几点能回去？” 程澈心里高兴，但面上一副无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你说这几个人，怎么这么爱玩。” “是啊。”章佳柠看眼时间，“这也不知道要唱多久？一个小时够了吧？” 程澈心里盼着可别就唱一个小时，说：“我觉得应该差不多。” 章佳柠点开梁燕妮微信，边发消息边说：“刚才还跟我妈说这就回去，得告诉她晚点。” 趁着章佳柠发微信的功夫，程澈开始琢磨带章佳柠去哪溜达。 好不容易有个光明正大跟她独处的机会，程澈可要好好把握。 章佳柠放下手机，梁燕妮知道她要晚点回去，非但没唠叨还给她转了三百，让她买好吃的。 真是匪夷所思。 程澈说：“我们去哪？总不能在这一直坐等着吧。” 章佳柠说：“蓝海广场？那晚上有夜市，咱们去逛逛？” 程澈干脆的启动车，“走。” 从饭店到蓝海广场不远，开车七八分钟就到了。 远远地就看到广场入口人头攒动，程澈好不容易找个车位停靠，和章佳柠随着人流往夜市里走。 其实全国夜市都大同小异，走一段路闻一段香味，下一段路又是别样的飘香。 章佳柠来到一个烤摊前，对程澈说：“我以前和室友经常来这家吃，味道挺好的，你也尝尝？” 程澈其实吃饱了，但看她兴致勃勃的，“给我来两串。” 章佳柠拿着托盘捡串，正问程澈喜欢吃什么，老板看到她笑着问：“丫蛋儿，今天没跟室友一起来，这是男朋友？” 程澈微笑，竟然还下意识的点头。 当然，章佳柠没注意，只顾着解释了。 她连忙否认，“不是，他是……我们一个地方的。” 程澈：“……” 一个地方？就这解释？ “小伙儿挺帅，考虑考虑吧。”老板翻动着烤串，还不忘开玩笑。 程澈眼睛都亮了，他绝对是烤串界情商最高的。 原本托盘里放着七八串，不过两人都吃过饭了，这些也够了。 但就凭老板刚才把他认成章佳柠男朋友，还撮合他们，程澈必须给老板增加点GDP，上手快速捡了冒尖的一盘。 章佳柠瞠目，“这么多，我们吃不了。” “能。”他把托盘递进去，“哥，就这些，”又掏出手机扫支付码，“多钱？” 章佳柠抢着付款，“我算账。” “我来。”程澈按住章佳柠的手机，“多钱，哥？” 老板问他：“喝酒吗？” 程澈回：“开车了，喝不了。” “丫蛋，你喝什么？还是芬达？” 章佳柠直摆手，“不喝，今晚喝不下了。” 老板算完串，程澈把钱给了。 往里面扫一圈，看到后面有个空桌。 “咱坐里面等吧。” 章佳柠只能跟着往里走，程澈抽张纸巾把凳子擦了，挪到章佳柠腿边，“坐吧。” “谢谢。”章佳柠坐下。 程澈坐下后翘着二郎腿，右手自然的搭在膝盖上，背微微弯着，白色T恤勾勒着健硕的脊背线条，章佳柠收回眼，摆弄手机。 程澈问她：“你以前常和室友来这？” 章佳柠：“差不多，毕竟这离学校近。” 程澈盯着人来人往，眼神中充满希冀。如果他那时候家里没出事，会不会他也经常来这逛。 人都是失去了，才懂得珍贵。 那时候高中下来他没觉得不上大学可惜，现在回想，还真觉得怪遗憾的。 章佳柠望着烤架上的一堆串，有些担心，手遮在脸侧小声对程澈说：“我刚才就想买几串，边走边吃，这下好了，你点这么多，我们吃不完。” 程澈笑了，“吃的完，慢慢吃呗。” 章佳柠又说：“刚才谁犯胃病了？吃这些辣的，有你罪遭的。” 程澈说：“关心人的话就好好说呗。” 章佳柠毛了，“谁关心你了，脸大不害臊。” 程澈笑笑，起身说：“我去告诉老板，少放点辣的，要不你还得没完没了的唠叨。” 章佳柠撇嘴，“你才唠叨。” 不知不觉就跟他斗起嘴来，可并不是真生气，反而很放松。 章佳柠看着程澈的背影，恍惚间与高中的程澈重叠了。 在那个久远的记忆中，程澈闯进来过，又离开了很多年。 第18章 你想说我不要脸 嘭的一声，吓得章佳柠一哆嗦，再看去原来是个小孩儿的气球被戳破了。 程澈倒没惊到，淡定地收回眼，站在烤架旁跟老板交代串少放辣的，又闲聊了几句，刚要走，老板笑着问他： “还没追上？” 程澈摇摇头，“没呢。哥，你有啥好主意没？” “我？”老板腼腆地笑，“我自己还没媳妇呢。” 程澈从兜里拿出烟盒，递过去，老板要烤串，先别在耳朵上。 回到座位，程澈继续看着人群，章佳柠注意到了，问：“看什么呢？你都入神了。” “看人呗，”程澈收回眼，“晚上来夜市不就是看人嘛。”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章佳柠脸上，她托着下巴，也跟着盯着人群发呆。 章佳柠说：“可能刚才吃多了，我现在有点困。” 程澈笑道：“你吃饱就困这个毛病还没改？” 章佳柠木讷地晃了晃脑袋，“改不了，也不好改。考研那年为了一直保持学习状态，我每天都吃得很少，就是不让自己犯困。” 程澈问：“很辛苦吧。” 章佳柠说：“辛苦是肯定的，但值得。” 程澈：“值得就好，人这辈子总得为什么事拼过一次。” 章佳柠头没动，目光移过来，“你呢？” “你说我为什么事拼过？” “嗯。” 程澈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海上恶劣的天气，船被几米高的浪一次次冲击，差点撞翻了。 那天有运气在，更因为大家齐心协力，不然全船的人就都交代在那片海了。 程澈不想吓到她，便说起养殖海参的事。 “当时谁都不同意我养，我妈也不同意，跟我硬吵了好几天。” 章佳柠：“最后呢？” 程澈笑，“还用问？海边那几个坑不都养着海参吗。” 章佳柠：“这么看，你还挺有魄力的。” 程澈：“夸我？是不是夸我？” 章佳柠笑了，“你这人真不能夸，一夸你就骄傲。” 程澈把凳子挪过去一点，手臂撑着桌沿，“再夸两句，快点，夸两句能怎么的。” 章佳柠嫌弃道：“别粘牙。” 服务员刚好端着托盘放在桌上，“串好了。” 章佳柠下巴一点，“吃吧，谁点的谁吃。” 老板还赠送两人一盘拍黄瓜，程澈夹口黄瓜，边吃边说：“黄瓜配酒，越喝越有，可惜今天喝不了，要开车。” 章佳柠拿起一串素菜卷，“胃有毛病，还是少喝的好。” 程澈这次没逗她，老老实实地答应：“嗯，知道了。” 章佳柠咬着竹签子斜眼看程澈，突然听话有点不适应了。 吃到一半，程澈接到陈孝志的电话，听筒里声音嘈杂，陈孝志语气急促，“程澈，你们在哪呢？赶紧来唱嗨，老三跟人吵起来了。” 程澈脸色一沉，“赵清泉呢？” 陈孝志：“他也喝多了，跟人撕撕巴巴的。” 程澈在心里暗暗骂了句，“你赶紧去拉着点，我这就到。” 章佳柠问：“怎么了。” 程澈快速地抽张纸巾擦了擦，“老三跟人吵起来了，我们得赶紧过去。” 闻言，章佳柠赶紧起身，跟着程澈往夜市外走。 两人上车后，默契无言，程澈在专心开车，章佳柠拨打陈孝志的电话却没人接。 她说：“陈孝志电话没人接。” 程澈说：“估计拉架呢，我们离唱嗨不远，再过两条街就是了。” “嗯。”章佳柠面露担忧，手紧紧攥着。 程澈安抚她，“没事，有陈孝志在，能稳定一阵。” 章佳柠自言自语道：“不是唱歌去了吗？怎么还吵起来了，跟谁吵的？” 程澈：“老三和清泉喝多了就爱闹，估计玩得太没撇，把人惹急眼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等车停在唱嗨门口，程澈下车前按住章佳柠的安全带，“你别下去，在车里等我。” 章佳柠：“那怎么行，万一人多，我去，” “你去耽误我发挥，我还得照顾你。”程澈说完，打开车门就下去了。 章佳柠看着程澈从后备箱摸出一根手臂长的棒子，掀起衣襟别在后腰上，她问：“你拿什么？” 程澈：“扳子，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防身用的。” 章佳柠心提到嗓子眼，“你可要注意安全。” “二十分钟我没出来就报警。”程澈交代完，急匆匆地进了唱嗨。 章佳柠在车里如坐针毡，一边要留意门口，一边还要注意时间。 眼看就要到二十分钟了，章佳柠解锁手机刚要按下报警电话，就看到唱嗨的门开了，几个人影出来，其中最高那个人就是程澈。 章佳柠着急地下车，先看到老三被陈孝志扶着，“人怎么了？没事吧？怎么还搀着出来？能走吗？” 她也上前去扶，陈孝志说：“你别扶，他吐了一身，脏得很。” 章佳柠也闻到味道了，只能去帮开车门。她又回头看程澈，问陈孝志，“有人受伤没？” 陈孝志说：“没有，不过还好程哥来得及时，不然真可能会见血了。” “这么严重？”章佳柠紧张道。 陈孝志说：“关键对面也喝多了。” 老三被扶进车里，程澈搀着赵清泉给他按在座位上。 车门一关，章佳柠昂着头问他，“你没事吧？” 程澈说：“没事。上车吧。” 章佳柠能感受到程澈身上的怒意，温声劝他，“人没事就好，等到家了再说。” 程澈打开车门，“赶紧上车，别等他们反应过来，再追来。” “……”章佳柠转身，麻溜上了车。 原本一肚子气的程澈噗嗤被逗笑了。 这要是真遇到事，能比他跑得快。 直到车驶入高速入口，几人的心才稍稍踏实了。 陈孝志说：“程澈，你再晚一步，老三的脑袋估计就开花了。” 程澈冷哼一声，“就该让他开花，不然没记性。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记住了。” 陈孝志知道他是气话，“不过你刚才真有点……” 程澈从车内后视镜看眼陈孝志，“你想说我不要脸？” 陈孝志笑了。 程澈说：“打仗谁他妈要脸啊，要人头。” 章佳柠听得云里雾里的，好奇心作祟，“刚才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第19章 没玩高兴 C''陈孝志见程澈没排斥，便跟章佳柠绘声绘色描述里面发生的事。 “他进去那会儿，正赶上老三被人拎着脖领子拿啤酒瓶要砸他。再晚一秒，老三那头都要开瓢了。” 章佳柠瞬间提心吊胆，“无法无天了，还随便打人？” 程澈看她眼，有些意外章佳柠第一反应竟然先护着自己人。 章佳柠又问：“因为什么事要动手？” 陈孝志说：“也不怪人家生气，老三跑人包厢里上厕所，刚解开裤子就被踹出来了。” “啊？”本以为是吃亏，原来是理亏。 章佳柠眨眨眼，小幅度看向程澈，只见他憋着笑，“你笑什么。” 程澈：“我笑还不行？” 章佳柠气得头疼，“不行。”她揉着太阳穴，“……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们，就该结束了回家，现在倒好，差点闹出大事。这要是真被打伤住院，我回去怎么交代？” 陈孝志安慰她，“这不没事嘛，程澈不是赶上了。再说就算有事，也不能埋怨你，是他的毛病。” 章佳柠放下手，“程澈进去怎么解决的？” 陈孝志又瞟眼程澈，才说：“程澈给了老三一脚，结果把人踹吐了，他们嫌味儿大，让我们赶紧走。” “……” 章佳柠已经闻到那个画面了。 程澈说：“我厉害不？不费一兵一卒，带他们全身而退。” 章佳柠又回头看眼老三，黑暗中好像听见老三直哼哼，估计被踹疼了。 “你没把他踹出毛病吧？”章佳柠有些担心。 程澈：“你担心他？” 章佳柠：“这不肯定的。” 程澈刚要生气，就听章佳柠说：“人是我带出来的，这要真出点什么事，不是我负责吗？” 程澈心里平衡了，“他没事，就是喝多了。” 章佳柠又担忧地看眼老三，小声嘀咕句，“没事就好。” 程澈叮嘱两人，“今晚的事，别跟村长说，你们俩听见没。” 陈孝志知道程澈既然这么提醒，肯定有他的道理。 “放心吧，肯定不会说的。” 程澈：“你呢？” 他问章佳柠，后者说：“我觉得该跟村长提一下，万一有后续，他也有个准备，知道怎么跟人家解释。” 程澈：“有什么好解释的，再说谁能找来，让你别说就别说。” 章佳柠：“……哦。” 难得见她没脾气，笑笑说：“信我的没错。” 章佳柠放弃抵抗了，算了，听他的吧，不会错的。 结果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程澈把人依次送回家，最后一个送的章佳柠。 章佳柠刚要下车，被程澈叫住，“章佳柠。” “嗯？” 程澈看着她，借着车灯的光，勾勒出一张俏丽的脸。 “不让你跟村长说，是为你好。事儿已经出了，咱也解决了，你要再跟他提，保不齐会说你几句，因为老三那傻逼被他说，犯不上。”程澈耐心解释。 章佳柠胆儿小，总怕今晚的事被人找来。 “万一对方报警，他们查监控找来怎么办？” 程澈笑了，“小胆儿吧你。” 章佳柠深吸口气，“你不懂。” 程澈挑眉，“我不懂什么？” 章佳柠说：“我听你接电话，说老三跟人打起来了我就心慌、害怕，后来你进去了，我更慌了。” 程澈嘴角扬起，“担心我？” 章佳柠：“那还用说。唯一一个没喝酒的，你再有什么事，咱们今晚彻底回不来了，搞不好还要在派出所待一宿。” “呵……”程澈气笑了，原来担心回不来。 他说：“回去吧，早点睡。记得，别跟村长说漏嘴了。” 章佳柠：“知道。今天你辛苦了。” 程澈：“嗯～今晚可算说句好听的。” 章佳柠也不理他，打开车门就下去了。 刚开大门，忽然想起来车上还放着宣传画。 “哎……”她再转身，车尾灯已经消失在路口的转角。 章佳柠进院，东屋的灯就亮了。 梁燕妮披着件衣服出来，“回来了？” 章佳柠去开西屋的门，“嗯，还没睡呢妈？” 梁燕妮：“玩得太晚了，以后可别玩这么晚，咱这姑娘家的跟那群小子可不一样。” 章佳柠：“我知道，以后不会了，我也不乐意这么晚回来。” 等章佳柠洗漱完躺在炕上，拿起手机就看到程澈发来的微信。 程澈：宣传画在我车里忘拿了，明天给你送去。 章佳柠：好的，谢谢。 程澈：不谢谢也行，明天给我带包辣条。 章佳柠：行。 程澈就是逗她，她一句行，把程澈整没电了。 程澈发了两个微笑的表情包，又输入：我开玩笑呢，不用带。 章佳柠没回，不是她故意不回，是真累了睡着了。 早上醒来时，手机就在枕头边，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才下地。 农村的清早，鸡叫、狗吠、烟囱袅袅，远处半山腰上雾气飘飘。 晨光从云层里扒开几道缝，将金色的利刃投进海里、山里。 章佳柠站在窗前的水泥台上刚伸了个懒腰，一声“卖豆腐”的吆喝引得厨房里正做饭的梁燕妮跑出来。 她拿着不锈钢小盆催促章佳柠，“卖豆腐的来了，你去买两块豆腐。” 章佳柠接过来，小跑着出去，不会儿功夫端着一盆豆腐回来。 母女俩围在桌边吃饭，梁燕妮问：“昨天跟程澈都去哪玩了？” 章佳柠说：“没去哪玩，就在夜市逛逛。” 梁燕妮试探着套话，“咋没溜达溜达呢？市里那么多商场，不是还有电影院嘛？你们没去看场电影？那个喜剧演员，叫什么……沈腾马丽，演的抓什么，抓什么来着，抓蛐蛐？” “妈……”章佳柠头也没抬地回：“抓娃娃。” “对，抓娃娃，你怎么没跟他看呢，我看挺有意思。”梁燕妮为了证实还把手机拿出来，“我昨天还刷到他们的视频，看着可挺有意思。” “你连名都没记住，还有意思。”章佳柠赶紧吃完打算把院子扫了。 梁燕妮却一直在问两人昨天都去哪了，玩得怎么样。 开始章佳柠还敷衍地回几句，直到梁燕妮劝她多跟程澈接触，章佳柠恼了，揭起眼睑说： “妈，闹呢，我跟他看什么电影，有什么好接触的。”章佳柠放下碗筷回屋了。 梁燕妮望着章佳柠背影，“看来，没玩高兴？” 第20章 手机桌面 章佳柠到村委就开始忙起来，登录系统签收文件，整理归纳再转交给分管的人员。 这些工作以前请个年轻的临时工做的，后来姑娘家结婚嫁出去了，这些操作电脑的事，就成了老大难。 幸好章佳柠入职的及时，不然村里收发个文件都要找个年轻人来帮忙。 负责计生工作的常主任明年也要退休了，两人在一个办公室，一些涉及计生工作的活儿，常主任也在教给章佳柠，用她的话说，年轻人学东西快，记性也好，等她退休了，也不愁没人交接工作。 刚处理完有关计生宣传的文件，村民组长找来了，取宣传画和条幅，章佳柠这才想起来，赶紧给程澈发去消息。 章佳柠：醒没？ 等了会儿，程澈没回消息。 章佳柠看到村民组长站在门口抽烟等她，抽空过来帮忙挂宣传画，不能耽误他上班，只好拨通程澈的电话。 铃音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程澈的声音闷闷的，一听就是没睡醒。 “程澈，还没起？”章佳柠问。 程澈回：“嗯，怎么了？” 章佳柠说：“现在要用那些宣传画，你没醒，我去你场子里取吧。” 程澈打个哈欠，“几点了？” 章佳柠：“刚八点半。” 程澈：“等我吧，我这起来，给你送去。” 章佳柠：“不好意思，打搅你睡觉了。” 程澈说：“早上起来接船，睡个回笼觉过头了。” 他这一解释，章佳柠更不好意思了。 她说：“我拿辣条了，还给大霄带了干脆面。” “呵呵……” 听筒里传来程澈低低地笑声，愉悦又玩味，听得人心乱了拍子。 章佳柠愣了两秒，“……什么时候到？杨叔在外面等着呢。” 程澈说：“他等着干嘛？” 章佳柠：“村主任安排他帮忙挂宣传画。” 程澈说：“大爷真是什么人都敢用，杨叔有眩晕症，万一爬高眩晕症犯了，人掉下来怎么办？” 章佳柠语塞，“……” 程澈说：“你让杨叔走吧，我去帮你挂。” 章佳柠：“不麻烦，我自己也行，你送来就行。” 程澈说句啰嗦就挂了电话。 章佳柠问常丽华，“常主任，杨叔有眩晕症？” 常丽华说：“有，经常犯呢。上个月还在路边晕倒了。” 章佳柠暗暗吐口气，差点又捅马蜂窝，幸亏程澈告诉她。 “怎么了？”常丽华问她。 章佳柠说村里求他帮忙挂宣传画，常丽华让她赶紧把人劝走。 常丽华说：“你可别让他挂，这挂条幅还得上梯子，真要在梯子上犯病摔下来，咱可有的受了。你有不是不知道杨勇他媳妇，那嘴，厉害的，能把死人气得烂蹦。” 章佳柠起身，大步奔着门口走。 “杨叔，”章佳柠笑呵呵的，“要不你先上班吧，宣传画不一定什么时候送来呢。” 杨勇说：“啥时候送？我还能再等会儿。” “不好说，杨叔，你先上班吧。”章佳柠说。 杨勇问：“我走了，谁挂啊？” 章佳柠说：“没事，我临时找个人也能挂。快上班吧。” 既然有安排，杨勇掐了烟，“那我走了。” 章佳柠对坐上电动车的人说：“杨叔，慢点骑。” 回到办公室，常丽华往窗外看，“人走了？” “走了。”章佳柠开始整理宣传活动的资料。 嘀嘀—— 两声汽车鸣笛，拉走章佳柠的注意力。 她的办公桌就在窗边，顺着窗户望去，程澈从厢货里下来。 章佳柠把桌上资料拾掇好放在一旁，又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零食，跟常丽华交代声，“常主任，我去挂宣传画，要是有急事给我打电话，我立马回来。” 常丽华：“去吧，估计什么事。” 章佳柠前脚刚走，常丽华后脚欠起屁股往外看。 她看着章佳柠将零食袋交给程澈，程澈笑得眉眼弯弯，两人说几句话就上车走了。 箱货内空间狭窄，隐约飘着一股鱼腥，还有熏过的烟油味儿。 气味属实不好闻，但人家特意来送东西，她没资格挑挑拣拣。 这车不光气味不好，减震也不好，车碾过一个减速坡，里面的人被颠得摇晃，章佳柠忙一只手抓着头顶的扶手，另一只手扣住车座。 程澈解释，“一会儿我去市里送货，连着你的宣传画一起拉来。” 章佳柠：“不耽误你事吧？” 程澈：“不耽误。” 两人在村里制定的位置贴好宣传画，还有两个条幅，进村口一个，出村口一个，程澈人高，直接站在货箱顶部用铁丝把条幅固定好。 挂好的画和条幅都要拍照留存，直到固定好最后一个条幅，程澈说：“你站那，我给你照。好歹第一次搞宣传活动，留个纪念。” 章佳柠摆手，“不了，我今天都没化妆，拍出来太丑了。” “谁说的。”程澈把人推到条幅下，“你就站这，别动。” 章佳柠一摸兜，“我手机在车里。” “用我的，我的像素也好。”程澈退了好几步，点开拍照对准人。 咔嚓、咔嚓，拍了两张。 “我发给你。”程澈低头点开章佳柠微信，发去一张照片。 章佳柠说：“把你相册里的删了。” 程澈：“嗯，删了，你看。” 章佳柠看到他确确实实删了一张。 手机上突然跳出一个电话，是市里订货的客户，章佳柠听到对方语气焦急的让他赶紧送货，程澈陪着笑给对方道歉，看到这一幕，章佳柠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等他挂了电话，章佳柠说：“村委离这不远，你别送我了，快去送货吧。” 程澈说：“没事，上车，不差这一会儿。” “这不用。”章佳柠是个不麻烦人的性子，边摆手边朝村委方向走。 程澈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人，“你快上车吧，别墨迹了。” 到底是被他送回来了，章佳柠下车目送厢货开远了才进村委大院。 车刚开出村口，程澈一脚刹车停在路边。 点开手机，相册里还有一张章佳柠的照片，她笑得腼腆又青涩，连他都不自知的跟着笑起来。 程澈将照片设置成桌面，又揣回兜里。 …… 午后，邢洪昌从村委出来回家吃饭，在路口碰见老三。 “老三，”邢洪昌叫住人，“昨天联谊会怎么样啊？” 老三苦瓜脸，捂着胸口说：“别提了，跟人干起来了。” 第21章 不让他背锅 邢洪昌停下脚步，紧皱着眉头面色严厉地问老三：“你说什么？干起来了？跟谁干起来了？” 猛地想起程澈交代他的话，老三瞬间不自在地抓耳挠腮，借着尿遁想溜。 “大爷，我尿急，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邢洪昌哪会轻易放过他，钳子般的大手握住老三的细胳膊，“说完再尿，你跟谁干起来了？” “没，没谁，你听错了。”老三支支吾吾的，眼神躲闪，对上邢洪昌严厉的眼神更是心虚的不行，“真没跟谁，我说……我说别人呢。” 邢洪昌：“臭小子，你少跟我扯，我耳朵还没聋呢。今儿你不说明白别想走。” “我……”老三挣脱不开，“大爷，疼，你先放开。” “放开你就跑了！” “不能。”老三生怕被程澈看见，要是让他知道是自己说走嘴，肯定要臭骂他一顿，“大爷，你别难为我了行吗？” 邢洪昌瞪眼，“我难为你还是你难为我呢？我惦记你们这几个没对象的，结果你们出去给我闯祸，你等着，我有招治你。走，跟我去村委会，我问问小章到底怎么回事。” 一听要找章佳柠对峙，老三彻底慌了，双脚杵地上人向后挣，嘴里不停求道： “大爷大爷，求你了，我错了，错了，我说。” 邢洪昌站定，脸色依旧严厉，“到底怎么回事。” 老三将联谊会结束后去KTV的事说了，也把自己喝多了迷迷糊糊被揍的经过大致描述，唯独没提他去别人包厢解手的起因。 要说老三有点逃避型人格，从小就这毛病，遇到事先甩锅。 经他修饰后的整个事件，他是无辜的受害者，其他人成了没情没意的旁观人群，章佳柠就是那个没责任心的带队领导。 听到对方还要报警，邢洪昌血压都上来了，“他们还想报警？是他们先动的手，有脸报警，让他们报，看警察到底抓谁，反了他们了。当时支书没报警？” 老三说话不经大脑，“她不在，联谊会没结束她就走了。” “她去哪了？”邢洪昌问。 老三顿觉坏菜了，原本打算把责任推给对方，现在邢洪昌认为是带队领导没负起责任才引起的斗殴事件，说什么也要找章佳柠好好谈谈。 一听要找章佳柠，老三更不能去村委会了。 “大爷，我真尿急。”老三夹着双腿，脸上表情隐忍。 邢洪昌一撒手，恨铁不成钢地说：“快去吧。完蛋玩意，瘦得跟个麻杆一样，让人欺负都打不过。” 老三嘿嘿讪笑，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躲到胡同里，他拍了拍胸口，长舒口气。 此时，正值午休时间，章佳柠回超市帮忙看店，梁燕妮在厨房做饭。 还有十多分钟才到上班时间，邢洪昌走进村委会大院直奔章佳柠所在的办公室，一拉门，锁着，趴在窗户处往里看，空无一人。 一直等到上班的点，邢洪昌才看到章佳柠的人影。 他把人喊到办公室，“小章，过来一下。” “哎。”章佳柠应声，还以为汇报宣传工作进度，拿着记事本就去了。 坐在一旁的办公椅上，刚翻开笔记本，“主任，我汇报下宣传进度，宣传画和条幅已经，” 不等她说完，邢洪昌轻抬手打断，“章，不是这个事，我让你过来有别的事想问你。” 章佳柠微愣，她阖上笔记本，“哦，您说。” 邢洪昌问：“你跟我说昨天联谊会挺顺利？真没别的事吗？” “……”明显话里有话，她猜村主任知道昨天在KTV的事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说的，但这不重要，她也打定主意不露程澈半个字，整件事他帮忙解决的，不能最后让他背这口锅。 章佳柠说：“主任，昨天联谊会后是发生了一些事，嗯……”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脸色不自然起来，下意识地抿唇，伏在笔记本上的手也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攥紧，“联谊会还没结束我就离席了，约了大学同学见面。 所以，会后他们跟联谊会上的朋友去KTV的时候我不在场。他们中途跟人发生口角，我之后才到的，当时看没出什么大事，人也没伤，我想着不太严重，就没跟您说。” 邢洪昌叹口气，“唉，小章，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诚实本分的孩子。怎么关键时刻，你还不靠谱了。当时把他们交给你带去，就是觉得你这人可靠，你这……唉……” 章佳柠低着头，愧疚道：“主任，我辜负你的信任，对不起，下次工作我一定认真负责，守好岗位，不会再给村里添麻烦了。” 一个姑娘也不好说话了，邢洪昌只能把话锋一转，语气温和地说： “你这刚参加工作，一时还不太适应，我能理解。谁刚参加工作都有个磨合的阶段，尤其我们这基层，基层工作不好做呀，往小了说，是一个家的事，往大了说，就是整个村的事。 你要记着，基层工作虽然平凡、琐碎，但我们代表党和政府，我们要对人民负责，要有担当。 你想过没，这是没事，万一有事，活动是市里牵头村里组织，真闹出人伤财损，我们怎么办？谁负这个责？那时候可没人说是他们自己的问题，都得怪在咱村上，你是带队领导，你是不是就摊责任了？ 这是经验，也是教训，” 哐哐，几声玻璃响拉走办公室内两人的注意力。 程澈隔着玻璃笑呵呵地望着邢洪昌，举起手里的拎兜，“大爷，来。” “啧，”邢洪昌起身把纱窗一拉，“干嘛？这谈工作呢。” 程澈把拎兜的口打开让邢洪昌看，邢洪昌看外包装就知道是他爱喝的白酒。 “你这干嘛呀，我还有呢。” 程澈把拎兜递进去，“你有是你的，我这不是孝敬我大爷呢嘛。” 邢洪昌笑了，“行，大爷收了。你还有事没？” 程澈目光移到章佳柠身上，“我找支书有点事。” 章佳柠：“……” 程澈问：“你们谈完没？” 邢洪昌：“没事了。”对章佳柠一扬手，“你走吧。” 章佳柠拿着笔记本离开邢洪昌办公室，沿着房檐下的阴凉走，程澈跟在后面，随她进了办公室。 程澈问：“主任说你了？” 第22章 我就说你喜欢她 I章佳柠把笔记本放进抽屉里，“没有。” “嘴硬？”程澈抱着手臂靠着桌沿，侧着头看她，“我都听见了。” 章佳柠打开电脑，先查看工作文件，边操作边说：“听见了还问。” 见她面不改色，程澈背向后倾，盯着她的脸，“我还以为你不得哭啊。” 章佳柠揭起眼睑的同时，先留意到他的腰，就程澈现在的站姿很考验腰力，一般人坚持不了多久。 她说：“有什么好哭的，有错就认，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嗯。”程澈点点头，阴阳怪气地说：“真是窝囊奖专业户，别人的错也认，伟大。” 章佳柠说：“也不能说窝囊，我是带队的领导，中途离开就是我的问题，我有责任。” “对对对，哼，”程澈哼笑一声，“我可没你那觉悟。” 章佳柠完全没明白程澈这句没觉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不是去市里送货吗？”章佳柠问。 程澈说：“送完回来了。” 章佳柠：“那就回家吧。” 赶他走？ 刚才看她被邢洪昌训得头都不敢抬，脸臊得通红，谁帮忙解围的，都不感谢一下。 程澈松开抱着的手臂撑着桌面，俯身靠近章佳柠，问：“狗咬你一口，你能咬狗一口吗？” 章佳柠被问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意思？” 程澈：“你能吗？” 章佳柠回：“当然不能。你能？” 程澈翘起一侧嘴角坏笑，“不能？但我能踢它。” “什么意思？”章佳柠觉得莫名其妙的。 程澈直起身，“没事，回家了。”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程澈坐进厢货，拿出手机点开老三的号码拨过去，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直到挂断。 “妈的，敢不接电话。”程澈骂了句，寒着脸将手机放在操作台上，启动车奔着老三家驶去。 厢货停在老三家门口，大门紧闭，程澈又拨一遍号码，还是没人接。 点开老三的微信，按住语音阴恻恻的口气说： “我知道你在家呢，给你五分钟出来。不出来，有你好受的。” 此时，老三贴着窗帘往外看，正瞧见墙头露着厢货的一角。 “真找上门了。”老三点开语音，听程澈语气就知道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还是躲着点好，等他消气了再找他。 可老三忘了，程澈在气头上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屋里，老三把窗帘放下，“让我出去？当我傻呢。” 他往炕上一躺，悠哉地打开王者开始五排摇人。 门口墙根下，程澈蹲在那抽烟，边抽边瞄着手表上的时间。 一根烟慢悠悠地抽完，等到五分钟直起身。 他向后退几步，眼神突然一厉，猛地爆发一股力量冲向院墙，脚下一跃，手攀住墙头翻过去，稳稳地落地。 老三住东屋，他奔着东屋走，西边第二间住着老三的奶奶，老太太年纪大，耳聋眼花。 东屋拉着窗帘，程澈从窗前经过老三没注意，等听到门响，以为是老太太过来了。 老三喊队友集合，完全没留意进来的人。 等看到黑脸的程澈出现，老三瞪大眼睛，嘴巴微张，“……你，你怎么进来的？” 程澈睨了睨眼睛，开始撸胳膊挽袖子，老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秒了，麻利地坐起来。 “你你你，你干嘛？” 程澈小幅度地勾下手，“过来。” “干嘛？”不说还好，一说老三更得躲。 “让你过来。” “不过去。”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过来。” “不。” 老三紧贴着墙角坐着，想找点什么防身，结果就摸到一个扫炕的笤帚，笤帚还被狗啃得豁牙烂瓷的，举起来对着程澈，起不到一丝威吓作用还透着一丝滑稽。 “你，你别过来。” 程澈咬牙直接上炕去抓人，“你他妹的真粘牙，让你过来就过来。” 他一把夺过笤帚，另一只手握住老三的后颈，人被他薅过来按在炕上，问：“知道为什么找你吧？” 老三脸贴着炕，腚撅着，明知故问：“不知道啊。咋了？” 程澈：“你再说不知道？” 老三眼珠子一转，好似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才看到你微信，刚才打游戏没看见。” 程澈沉着脸，又使劲按下他后颈，“装傻是不是？” “哎呦，”老三吃痛地叫，“疼，轻点。到底咋了？” 程澈扫眼手里的笤帚，照着老三的屁股抽一下。 啪一声，老三哀嚎，“哎呦卧槽——” 程澈再问：“现在知不知道？” 老三刚要说不知道，又被抽两下。 “啊——啊——”老三服了，“知道了，别打了，别打了。卧槽，我这么大了，你还打我屁股。” “你不该打吗？撒谎撂屁的。”程澈把人拎起来，“说吧，你这张破嘴又没把门的吧。” 程澈的身板拎老三就跟拎鸡崽子一样，一米九二对一米七，绝对的身高优势。 老三缩着肩膀，自觉理亏，“我忘了，真忘了。” 程澈说：“你是光忘的事吗？” 老三沉默：“……” 程澈说：“你怎么跟主任说的？” 老三舔下嘴唇，“就，就说了我挨揍的事，还有你后来到那接我们几个。” 程澈用笤帚点着老三，“你可真会说，对自己有利的一句不落，对你没利的，半个字不提。就是甩锅呗？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敢对你说过的话负一次责吗？联谊会后谁让你去了，求人家让你去，结果出事了，就把脏水泼别人身上。当时村支书不让你去，你在电话里好一顿不乐意呢，都忘了？让你别闹事，你咋答应我的？自己酒品不好，不知道？让你在外面少喝，你是一句不听。 你为啥不跟主任说，你为什么挨揍？自己的毛病一点不提？都是别的毛病呗？” 一连串的反问，把老三问得哑口无言。 “说啊，怎么不说了，在村主任面前不挺能说的，”程澈狠狠瞪他眼，“你现在就给我去村委，把昨晚的事说明白了，解释清楚跟村支书没关系，跟人当面道歉。” 老三一脸不可置信，“你来抓我，就为了给她道歉？” 程澈：“有什么问题？” 老三眨巴眨巴眼睛，“我就说你喜欢她，你还不承认。” 程澈面无表情的说：“这跟喜欢什么关系？这是原则，做人的原则。 你但凡是个男人，就去村上跟主任说明白。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支书被主任训了。” 老三吸了吸鼻子，“说一下也不能掉块肉。” “你可真行啊。”程澈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要知道你今天的熊样，昨晚上就不该管你，让他们给你开瓢，你就得吃点苦，才知道嘴贱要付出代价。” 老三小声嘟囔，“我要被开瓢，她才真摊上事了。” “咋地，你还想讹谁？”程澈语气不善。 老三扒拉掉脖子上的手，“怪我嘛？我不是喝多了吗，我哪知道是包厢还是卫生间。” 程澈坐在炕边，摸出烟盒丢给他，老三拿出一根点上，边抽边说：“中午遇见主任那会儿刚睡醒，脑子有点不转，一没留神，就说漏嘴了，我不也是怕你收拾我嘛。” 程澈双臂向后撑着炕，侧着头跟他说话，老三虽然人不争气，但你跟他讲道理还是能听的。 “老三，你摸着良心说，她走与不走，影响你跟那群人出去不？”程澈问。 老三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影响。” 程澈：“这不就得了。” “你跟人打起来，是不是因为你要去人包厢上厕所？”程澈问他，“你怪人生气吗？那包厢里面正给人女孩过生日，你影响人心情不？” 老三没回答，沉默代表默认。 “这里面哪一步，怪到支书头上？哪有她的事？”程澈问。 老三无言以对。 程澈语重心长地说：“没多大事，谁也不能说你什么，你去跟主任解释一下，省得主任误会支书。人家大学生刚毕业回村上工作，就遇到这事，对人家影响也不好啊。你让主任怎么想她的为人，以后还能信任她嘛？” 一根烟快抽完，老三才问程澈，“事儿都过去了，我去解释还用嘛？” 程澈：“对你没用，但对她有用。” 老三打量程澈，“你喜欢她，你承认不？你承认我就去认错。” 程澈：“喜欢。认去吧，谁不认，谁孙子。” “不是你……，这么痛快。”老三大跌眼镜，本想着拿这事捏着程澈七寸，他的倔脾气越是威胁，他越不服。 程澈说：“烟也抽完了，走吧。” 老三不情不愿的跟着程澈出屋，“你咋进来的？我门都锁了。” 程澈一指墙。 老三瞠目，“我草，你跳墙进来的？我家院墙今年加高了，你他妈属长颈鹿啊？” 程澈一脚踹他屁股上。 厢货奔着村委的方向开去，副驾的人一脸拧巴，肩膀垮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去不行吗？” 程澈：“不行。” 老三：“主任骂我怎么办？” 程澈：“你挨的骂还少？不差这两句。” 老三：“骂两句倒是没事，我怕他一生气就不让我包地了，还有明年的补助，万一不给我，怎么办？” 老三在村里搞大棚种植的，村里每年都给补贴，他靠着这部分补贴能多赚一些。 “不会的，”程澈说，“他公私分明。” 老三：“可我把锅甩给支书了。” 程澈：“我就说你作死没够。没事，真有什么事，我给你说情。” 老三：“说准了，关键时刻，你得帮我。” 厢货停在村委院墙外，程澈交代老三，“进去先找主任，解释清楚了，再去给支书道个歉。” 老三：“知道了，你不跟我进去？” 程澈不想让章佳柠知道老三是他逮来的。 “我就不进去了。” 第23章 今晚有事 程澈盯着老三进了村委会才放心离开，刚要走被人叫住了。 “程澈。” “！” 清脆的一声引得程澈回头，就见周莹拎着满手的菜气喘吁吁地求他帮忙。 “程澈，能麻烦你送我回店里吗？” 程澈大步走过去接过菜，“买这么多菜，怎么不开车。” “车前几天撞了，在市里还没修好。” 周莹用手背蹭下额头的汗，白色的裙子被汗打湿，贴着胸口的布料有些微透，程澈忙移开眼，“车上有纸巾，你赶紧擦擦汗。” 周莹上车对着镜子擦汗时，才明白程澈为什么催他擦汗了。 她用纸巾塞在內衣和裙子中间，又将出风口调整下对着自己。 程澈把菜放在后座上才上车，“天热还买这么多菜，放不住。” 周莹回：“民宿来了两车客人，晚上要聚餐。” 话音刚落，又接到客人电话，放下手机问开车的程澈：“你那剩点海货没？大虾海蟹虾爬子都行。” 程澈说：“没了，早上那批货还不等下船就订光了。” “唉，”周莹有点犯了难，“客人晚上又要烧烤，现在这个点儿，我上哪给他们买新鲜的海货。” 程澈：“实话实说。” 周莹：“接待好多次的熟客，不好拒绝。” 程澈说：“你问问老薛那有没，早上他家船也下来不少货。” 周莹打去电话，勉强订到几斤螃蟹和扇贝什么的，客人专门点的大虾还是没有。 程澈想了想，“我有个坑里下了些虾苗，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不行去我那坑捞点。” 周莹看向程澈，“那可太好了，你真帮我大忙了。” 厢货驶向海边，越往里开，柏油路渐变成土路，最终满地细沙。 远远地就看到白色的小房子，平时程澈过来就在那呆着，雇来照看海参的人也在那歇脚。 程澈下车从院里拎着网出来，周莹跟着他来到海坑旁，程澈弯腰将裤脚卷起来，背后的T恤随着身体曲线被带起，露出的腰腹没赘肉，看着精壮又结实。 周莹被不可遏制的吸引，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余光里，白花花的腿让程澈无法忽视，他又换个方向继续整理裤脚。 周莹的人字拖陷进细沙里，沙子淘气地包裹住整只脚，更细的沙子溜进脚趾缝，她嫌痒，单腿撑着磕了磕鞋，可那些沙子就好像此时心里勃发的欲望一样无处不在，紧裹着她。 程澈直起身问周莹，“带塑料袋没？” “！”周莹愣下，又很快回过神，“没带。” 程澈从腰上卸下钥匙递给她，并没有留意到周莹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屋里有。” 接过钥匙时，与他的指腹轻触，周莹心跳漏了拍子。 程澈拿了网下坑，周莹开了锁进屋，她下意识的往小炕上扫眼，一床被子叠得板板正正，窗台上放着烟灰缸，里面插着三四个烟头，地上摆着双黑色的水靴，满屋都没见一样女人的东西。 两人认识快三年了，刚开始那会儿，她见程澈身边时不时会围着女人，以为他是个浪荡花心的男人，接触下来才知道，都是那些女人想撩程澈，他却没跟任何人好过。 渐渐地，周莹心里也有了程澈，但一直没跟他挑明，今年老家又给她介绍对象，她不想回去，想问问程澈的意思，如果他也有心，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她就在这定居，跟程澈一起生活。 程澈站在小木船上扬开手臂撒网，待收网时，里面的虾活蹦乱跳的。 周莹站在坡上看着他拎起网时满脸稚气地笑，明明一个糙老爷们，眼神却比孩子一样清澈。 没错，他的眼睛，让周莹想起晴天时湛清的大海。 周莹站在坡上喊：“这么多。” 程澈闻声抬头，“够不？” 周莹笑了，“太够了，多了。” 程澈把船靠边固定好，上去将虾倒进塑料袋一半，另一半又装个袋子。 “多少钱？”周莹问。 程澈把袋子戳了两个洞，水空得差不多了往称上一放，他给算一个公道的价钱，跟早上进货一个价。 周莹把大虾钱转给程澈，“我菜买得多，晚上去我那吃吧。” 程澈：“不了，今晚有事。” 周莹莞尔一笑，“你一天就知道忙，顾着点自己身体。” “你不也是。”程澈把门锁好，拎着虾上车。 他将周莹送到海边的民宿，一脚油门直奔超市开去。 梁燕妮听到门外的刹车声，看到厢货就知道程澈来了。 “姨，这个晚上你和佳柠吃，我坑里放的虾苗，瞅着个头够了，捞上来给你们尝尝。”程澈把一袋大虾递给她。 塑料袋里的虾一弹一弹的，梁燕妮说：“哎呀，还活的呢。” “刚捞上来的。”程澈看眼墙上的时钟，“佳柠快回来了吧。” “快了。”梁燕妮把大虾送后院厨房，程澈则靠着收银台点支烟。 正抽烟的功夫，老三的电话打过来。 他咬着烟，“嗯？” 老三在手机另一端说：“你交代的事，我都办完了。” 程澈拿下嘴里的烟，“主任怎么说的？” 老三吸了吸鼻子，苦兮兮的脸，说：“把我好顿训，还说明年不给我补助了。” 程澈抽口烟，“该。” “你看你，还说帮我求情。”老三撇嘴。 毕竟是被他逼着去解释了，程澈说：“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明天我去找主任。” “不用了，支书帮我求情了。”老三回。 提起章佳柠，程澈问：“你跟支书道歉没？” 老三说：“道歉了，好顿赔不是，就差给她跪下了。” 程澈问：“她怎么说的？” 老三：“原谅我呗。” 程澈说：“行，事儿办得漂亮，改天请你喝酒。” 老三说：“改天是哪天？” 这个馋嘴的酒鬼，一听喝酒就来精神。 程澈被烟呛口，咳嗽两声，“咳咳……等我忙完的，就这几天，我还能差你一顿酒。” 老三：“说好了。” 挂了电话，程澈去货架上又拿了十袋干脆面，正扫码的功夫梁燕妮回来了，赶紧去抢支付码的牌子。 “别给了，别给了，那些大虾都够了。” 程澈还是扫完了，正跟梁燕妮说着话，章佳柠下班了。 在门口就看到程澈的厢货，进门跟他打声招呼，“又来给大霄买贺吃？” “是啊，上次买的吃没了。”程澈刚拎起方便袋准备走，梁燕妮说：“晚上在这吃吧，我去炒菜。” 程澈说：“不了姨，我回家吃。” 章佳柠也说：“是啊，人家也有家，你老留他吃饭干嘛？” 梁燕妮剜眼章佳柠，“又不用你做，看店。” 进门就被训，章佳柠鼓着小脸儿哼一声，程澈就爱看她这幅小样儿，嘿嘿一笑，“是啊，老留我吃饭干嘛？没办法，谁让我招人喜欢。” 章佳柠眼白要翻上天了，“呵……” 程澈双手向后撑着放烟的柜台，“你呵呵也没用，梁姨就觉得我这小伙儿挺好。” 章佳柠走进收银台里坐下，“自我感觉良好吧你。” 程澈回头，睨着里面的人，问：“你说我哪儿不好？” 第24章 你跟她什么关系 章佳柠被问得一愣，“……” 程澈咧嘴笑，“你看，你都说不出我哪不好，说明我人不错。” 章佳柠收回眼，拿着抹布擦收银台，“是你让老三来村委的吧？” 程澈微微侧头，“不知道啊，老三去了？” “你少装了，我知道是你让他来的。”章佳柠边擦灰边说：“我看到你的厢货停在外面了。” 程澈：“……” 章佳柠小幅度的看他眼，程澈又背对着她了，“谢谢你。” 程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后颈，嘴角忍着笑意，“多大点事吧。” 此时，周莹站在超市外，隔着玻璃看里面的程澈，刚才两人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在周莹印象中，程澈从没用刚才的口气跟任何女人这样说过话。 所以，她对程澈来说是特别的。 周莹深吸一口气走进去，看到程澈时，自然的语气说：“没回家啊？” 程澈一直靠着柜台，“没啊。” 章佳柠看向走进货架里的女人，虽然只有侧影，但足以判断绝对是个大美女。 果然，直到她拿着一袋盐还有酱油出现在面前时，终于看清楚她那张妩媚又娇俏的脸了。 章佳柠觉得她皮肤好白，水水嫩嫩的，脸上连一个雀斑都没有，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 周莹说话声音也温温柔柔的，“你是梁姨的女儿吧？” 章佳柠：“啊，是我。你是？” 周莹说：“海边的栖光海岸民宿知道嘛？” “哦，”章佳柠想起来了，“那个民宿好漂亮，原来是你开的。” 周莹微笑点头，“算算这些多少钱。” 章佳柠将盐和酱油扫码后装袋，“一共十八。” 周莹支付完接过袋子，看向程澈，说：“那些客人说了，虾最好吃，还问我在哪买的？” 程澈说：“虾是我准备自己留着，给亲戚朋友的。” 周莹了然，视线落下时手捏着他半袖的袖口，柔声说：“回去换件，都破了。” 程澈下意识地抽走胳膊，看眼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刮破一个洞。 等周莹走远了，章佳柠抿唇偷笑，程澈说：“你笑什么？” 章佳柠眼眉一挑，“她谁啊？” 程澈说：“她不告诉你谁了吗，栖光海岸民宿的老板。” “不是，”章佳柠就跟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眼神兴奋中带着一点求知欲，“我说你跟她什么关系？” “……”好一个不该来的误会？ 程澈一口老血卡在心口，表情严肃的回道：“没关系。” “不说？你还瞒着我？”章佳柠明显不信，“刚才都捏着你的袖子让你换衣服。” 程澈解释，“她只是好心提醒。” 章佳柠说：“我上学时候裤子穿错了，怎么没人提醒我？” 程澈一噎，“……” 说话功夫又进来几个放学的孩子买吃的，前前后后迎来四五波客人，等章佳柠忙完再看程澈不见了。 此时，程澈接了一个电话来到厨房，“姨，我朋友订批海参，我这就得走了。” “这个菜马上好了，你赶紧盛饭，你先吃。”梁燕妮快速的翻炒。 程澈推辞不掉，只能端着碗先上桌吃饭。 等最后一道菜炒好了，梁燕妮去前面喊章佳柠吃饭。 章佳柠把门一关，感应器对着门口，只要有人开门经过，感应器就会提醒一句，“您好，欢迎光临。” 章佳柠进屋就看到程澈端着碗毫不客气，跟自己家一样已经吃起来了。 “我还没来，你就吃了？”章佳柠坐在凳子上语带嫌弃。 程澈说：“梁姨让我先吃。” 梁燕妮盛碗米饭递给章佳柠，“一会儿程澈要出门，让他先吃。” 章佳柠接过碗，“哦。” “您好，欢迎光临。” 章佳柠刚要起身，梁燕妮说：“我去，你们赶紧吃。” 说完，人风一样地穿过院子，从超市后门进屋了。 此时，桌上就他们俩。 章佳柠看着盘子里的虾，“哎？哪来的虾？” 程澈垂着眼，“我那坑里的。” 章佳柠想起刚才美女也提到虾，“刚才美女说的虾，也从你那买的？” 程澈：“嗯。” 章佳柠好奇，“你卖她多少钱一斤？” 程澈报个价钱，章佳柠觉得还真是良心，“我妈也这个价买的？” 程澈咀嚼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对面的章佳柠，摇摇头说：“不是，翻倍卖的。” 章佳柠眨眨眼，“这么黑啊？” 程澈又低头吃饭，“太闲了。” 他说她人太闲了。 章佳柠回：“咸了你就多吃点饭，到别人家吃饭，还挑咸了淡了。” 程澈盯着她，加了一大筷子菜塞嘴里，腮帮子都嚼得鼓鼓的。 章佳柠：“不咸？” 程澈大口扒拉饭不理她了。 梁燕妮回来时，程澈已经吃完了，站在洗碗池旁清洗碗筷。 “程澈你吃完了？” 程澈将洗好的擦净放在一旁，“我吃饱了，姨。” 梁燕妮：“不用洗，你放那就行。” 程澈说：“顺手的事，我走了，姨。” 梁燕妮说：“晚上要赶夜路，你可慢点开，注意安全。” 程澈答应着，走到章佳柠身后，趁着人不注意在她后脑勺上弹了下。 “唔——”章佳柠就跟木偶似的腰板绷直，“妈，你看他。” 梁燕妮去送人，“你快吃饭吧，每次吃都慢慢腾腾的。” 章佳柠揉了揉被弹的地方，“总说我。” 超市门口，程澈说：“姨，别送了，快回去吃饭吧。” 梁燕妮回头往后院看眼，好像生怕被章佳柠看见似得，问：“程澈，姨问你个事。你们去市里参加活动，你和佳柠出去玩的咋样啊？” 程澈想起KTV的事，也记着章佳柠让他保密。 说道：“挺好的。” “是吗？”梁燕妮纳闷，“我怎么觉得佳柠好像不太高兴，还以为你们俩出去玩，她又闹脾气了。” “没有，玩得挺好。”程澈安抚她，“应该是玩累了。” “这样啊，行，那我知道了。”梁燕妮也放心了。 程澈上了车，“快回去吧。” 按下喇叭，启动车离开。 厢货停在养殖场院内，王浩宇一接到程澈的电话就找人开始备货了，一箱箱海参搬上车，王浩宇写了货单交给程澈。 “一共五十箱，按照数来的。”王浩宇说。 程澈接过来揣好，“我现在去，估计得快半夜才回来，你一会儿带大霄去吃饭。” 王浩宇：“知道了。” 安排好一切，程澈开着厢货走了。 厢货经过民宿门口时，周莹正好看到，她想起超市里的章佳柠，心里惴惴不安的，按照他离去的方向，应该是奔着超市。 拿出手机，拨通程澈的电话，不好问他去哪，只能说： “这么晚还送货？” 程澈说：“朋友急用，要一批海参。” “哦……”周莹抿唇，找不到话题，“我刚好看见你的车从我这经过，随便问问。” 程澈看着前方的路，手机放在操作台上开着免提。 语气冷淡，“我开车呢，还有别的事吗？” 周莹：“没有，你注意安全。” 程澈又不傻，直接挂了电话。 第25章 性别男，爱好女 车到市里快八点半了，郑新说什么也要留程澈吃宵夜。 两人确实有段日子没聚了，程澈推辞不掉，便随着郑新去了附近的烧烤一条街。 街边烧烤气氛好，室外吃着也凉快，桌下点了两盘蚊香，程澈和郑新点完串回到位置。 郑新要给程澈倒酒，后者忙拿起空杯子婉拒道： “今天不是不给你面儿，还得开车回去呢。” 郑新说：“别回去了，在这住呗，家里又不是没地方。” 程澈说：“今天真不行，凌晨还得接船，几十万的货不安排好可就白瞎了。” 实打实的钞票，也不是小数目，郑新不好强求，“那行，你喝饮料。”他回头喊，“服务员，来瓶大窑。” 程澈放下杯子，接过他手里的啤酒给郑新先倒上，“等我忙过这阵的，再陪你喝。” 郑新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大窑，倒满了递给程澈，“留你就是想跟你喝点，你还喝不了。咱俩都多长时间没见了，要不找你定货，估计还见不着你人影。” 程澈笑笑，“下次，下次。” 两人边吃边聊，中途郑新接到小女朋友的电话，两人差了将近十岁，郑新一天跟哄孩子似的。 程澈有些意外，他以为会喝到两人喜酒的。 “你和王莉娜多少年感情了，说分就分了？” “嗯，不然呢，”郑新点开手机，“给你看看我现在这个，小姑娘，嗷嗷漂亮，条老正了。” 程澈看眼，确实年轻漂亮，但要论眼缘，没有王王莉娜看着顺眼。 “漂亮不？” 程澈敷衍，“行，挺好的。” 郑新还盯着照片看，意味深长的笑，说：“这小的谈起来，真上头啊。” 程澈：“上头了？看着不像。” “真的，老上头了。”郑新把手机放下，“看不见就想。” 程澈哼笑下，“想？你想啥呢。” 郑新明知故问，“你说我想啥。” 程澈摇头，“不知道。” 郑新靠近桌子，压低声音说：“这年龄小是好，摸哪哪得劲。” 程澈垂着眼，兴致缺缺，“你得劲你的，别跟我说。” 郑新权当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等你谈上你就知道了。” 程澈笃定的语气说：“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拉倒吧，你是没谈过。”郑新现身说法，“你是真不懂。” 看他深有体会的嘚瑟样，程澈喝口饮料，说：“既然上头了，就专一点，别再辜负人家了，好好对人小姑娘。” 郑新脑子里突然想起过去，感慨道：“那肯定的。这不比王莉娜强多了，那家伙纯虎娘们。” 程澈看他眼，收了笑将杯子放下，垂着眼夹起一个捞汁蟹钳，嗦喽口吐掉，才说：“这话让你说的，你是个人了，王莉娜最好的十年给了你，你转身把人甩了，你等着吧你。” 郑新理所应当的口气说：“我跟她都处十年了，说句不好听的，我摁她的姿势都没变过，翻来调过去，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莉娜和郑新从初中就处了，是彼此的初恋。 这让程澈联想起他和章佳柠，如果高中毕业那年没变故，也许他和章佳柠也会有故事的。 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一定早把章佳柠娶了，哪能浑蛋到把人踹了。 许是喝多了，郑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对年轻夫妻经过，女的挺着孕肚，说道： “唉……我和王莉娜头几年差点也结婚，她怀孕了，我就一念之间，我说不行，我不能就谈这么一个就结婚，我就让她把孩子打了。” 程澈蹙眉，端起杯子的手一顿，盯着郑新看，“你他妈还做过这孽呢？” “我擦，你咋骂我。我没拿你当外人才跟你说的，别人我还不说呢。” 程澈说：“你还是把我当外人吧，我听了感觉耳朵都脏了。” 郑新喝口酒，笑了。 “你还有脸笑？”程澈摇头。 郑新又给自己倒满，昂头一饮而尽，说：“你不懂，男女之间也就那几年，过了新鲜劲儿，你就想尝点别的味。” 程澈不想听他胡说八道，“可别乱感慨了，一个你都没谈明白，还给我上课。” 郑新一把拉住他，“程澈，你听我句劝，你有钱，身边女人你就玩，玩多了你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倒时候再找个本分的结婚。” 程澈垂眸看着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眼神中蕴着嫌弃，他甩开，说：“我这人不作孽。” “你看你，你就是没尝过，你睡得多了，就不在乎那些了，思想怎么这么跟不上呢。”郑新还在“开解”程澈，但程澈是半个字都不认同。 “你可别给我讲了，你那套不适合我。” 郑新说：“适不适合，就看你想不想得开，现在想得开的人多，像你这种想不开的少。女的知道你有钱，想法设法勾着你。” 程澈脑海中出现章佳柠，真要像郑新说的那样，章佳柠怎么不勾他。 “你身边也不缺女人，你是没看上的，还是怎么回事？”郑新狐疑地看他，“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取向有问题。” 程澈脸上现出恼怒，“我他妈性别男，爱好女。” 郑新大笑，“激动什么？是不是有目标了？” 程澈微顿，“……” 郑新惊喜，“还真有喜欢的？谁啊？我认识不？” 程澈说：“你不认识。” “有时间带过来，我请吃饭。”郑新说，“对了，我打算十一就跟小慧结婚，你也最好抓紧。” 程澈把喝醉的郑新送回家，才放心上高速。 深夜的高速上，车灯劈开一条路，程澈将车窗降下指宽的一道缝，吐出口的烟顺着缝隙被扯散。 音响中放着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他特别喜欢听她的歌，高中毕业联欢会上章佳柠唱过这首歌。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喜欢章佳柠，分开数年后再见。 原来，最初喜欢的人，再见面还是会心动，只是不会冲动了。 程澈有耐心等她一个喜欢，他就是要章佳柠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他跟着歌声哼唱：“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还能感受那温柔……” 夜深了，章佳柠看眼时钟该关店了，她关了灯，走到门口准备锁门。 此时，一辆厢货打门口经过，寂静的街道，程澈的歌声随着车内的音乐传来。 “努力为你改变，却变不了预留的伏线，以为在你身边那也算永远……” 在他下意识地看向超市，却对上章佳柠的视线。 章佳柠：“额……” 程澈：“卧槽……” 两人皆是一愣，程澈慌忙的脚下油门踩到底，赶紧溜。 章佳柠回屋收到程澈发来的微信。 程澈：唱得好不听不？ 第26章 瞅你那不值钱的样儿 只看到微信上一行字，就已经猜出程澈得意的表情了。 章佳柠：没听见。 程澈坐在窗边翘着嘴角坏笑，“嘴硬。” 程澈：没关系，明天当面给你唱。 章佳柠：不用。 程澈：我唱歌可好听了。 章佳柠：不听。 程澈自顾自地念叨，“不听不好使。” 他按住语音键，对着话筒轻声哼唱，但他唱的不是《可惜不是你》而是《会呼吸的痛》。 夜深人静，她坐在窗边听着他哼唱，声音干净的与他本人形象完全不同。 原来，他唱歌还挺好听的。 可听了半首，他又发来消息。 程澈：解锁后半首需要支付五元。 “！”章佳柠嘴角微抽，还跟以前一样，没个正行。 她把手机扔一旁，翻身睡觉了。 …… 今年文明建设的主题是“农村精神文明，助力乡村振兴”。 章佳柠根据主题策划了四项，望保村的街道环境美化、文化角建设及升级、文化周活动和志愿者服务。 市里来通知，原定于15号检查提前至5号了，距离检查还有一周时间，可以说是时间紧任务重。 章佳柠开始联系村里的管理养护部门，为了迎接市里检查，对望保村内的主要街道进行一次全面彻底的清扫，乱占地问题也下发了通知，要求所有街道两旁的商户在三天内将违法障碍物清除。 这份通知也包括梁燕妮的超市，章佳柠拿着通知单贴在自家超市门上，梁燕妮进门就看到章佳柠猫着腰在那鼓捣，走过去问： “你干嘛呢？” 章佳柠贴好了，直起身说：“梁燕妮女士，门口的灯箱限你三日内移除，否则将由村委出面进行处理。” 梁燕妮一噎，“……你个小丫头片子，我放那碍着谁了，干嘛让我搬。” 章佳柠说：“占道摆放灯箱属于擅自占用城市道路，妨碍行人通行，影响市容环境，违反了《城市市容和环境卫生管理条例》。” “……”梁燕妮张了张嘴，“我管你什么什么条例的，我就放那，我看谁敢动，我家门口我就放，我爱放哪放哪。” 章佳柠说：“妈，这次市里来检查咱村的文明建设，你要不拿回去，市里来人给你没收了，可不是村里出面，到时候你想要可得去市里要了，能不能要回来就两说了。” 梁燕妮被她唬住了，“……妈呀，市里来检查？那可别给我拿走了，我好几百定做的。” 说完，人就去门口把灯箱抱进屋了。 清理街上的违章占道真不是件容易事，很多人的意识里都认为自己家门前的一亩三分地属于个人的，想放什么摆什么都自己说的算。 但章佳柠通过查询最近两年的道路交通事故研判报告，在望保村地界上发生的交通事故明显高于其他村镇，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路面违章占道引起的。 所以，这次文明建设主题的首要工作就是清理路面违章占地行为。 形成文件前，她先找邢洪昌谈了初步想法，虽然开始不理解，但看了章佳柠打印出来的事故数据，邢洪昌拍板赞成。 对于难执行的问题，邢洪昌也给出他的解决办法，由他出面与望保村派出所及县级交通运输主管部门进行一次联合劝导。 有村主任做后盾，章佳柠对这次活动更有信心了。 关于文化角的建设及升级，村委原图书室已成废弃的杂物堆放点，章佳柠决定重开图书室，但这次要对传统不实用的模式进行替换，图书室内的书籍进行补充，她已经联系到一批青少年读物的捐赠单位，还有关于养殖种植等方面的专业书籍，这要归功于她大学时的打工经历。 邢洪昌一听不花钱，乐得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但有一点问题，需要村里派车去取。 村里就一个小捷达，那些书根本装不下。 邢洪昌拿出手机，边拨程澈的电话边说：“让程澈出车，他那现成的厢货。” “哎……”不等章佳柠拦着，那边已经接通了。 邢洪昌说：“程澈，村支书联系到一批图书，你出趟车，给拉回来。” 章佳柠听不到对方怎么回的，只能观察村主任的表情。 “行，我问问她，”邢洪昌问章佳柠，“哪天去拉？” 章佳柠：“……这周五，周六他们就搬家了。” 邢洪昌又对程澈说：“周五，你有时间嘛？……行，就这么定了，具体几点走，你联系村支书。” 放下手机，邢洪昌说：“我让程澈联系你，周五让他跟你去趟。” 章佳柠：“……” 怎么又是他！ 见章佳柠表情为难，邢洪昌问：“有什么问题吗？” 章佳柠摇头，用笑掩饰尴尬，“呵呵，没有。” 关于文化周和志愿者活动，章佳柠将活动的具体方案交给邢洪昌，文化周组织村民在广场展示自编自导的节目，志愿者在当天进行宣传新农村新风貌的宣传，活动日期就定在8月5日当天村里的中心广场，市里的检查组也会莅临到场。 这个活动做好了，市里的领导一定会给她这个村官加分的。 下班前，章佳柠接到程澈的电话。 以前看到他号码，章佳柠挺打怵的，会考虑接不接，现在看到好像已经免疫了。 “喂。”章佳柠将手机放在耳边。 程澈问：“明天几点走？” 章佳柠说：“我联系他们了，问什么时间去方便，还没回我。” 程澈哦一声，“定好时间告诉我。” 章佳柠：“嗯。” 程澈挂了电话，又拿着喷枪继续刷车，一旁的闻洪霄拎着红桶跟在程澈屁股后面。 “跟我干嘛，刷车去。”程澈把吸满泡沫的海绵递给他，闻洪霄接过，手劲儿大了，溅了一脸泡沫，他被逗得嘿嘿笑，还用舌头舔嘴边的泡沫，程澈见状赶紧喊他，“别别别别别，别舔。” 他从车里拿出纸巾给他擦嘴角，哄小孩儿似的口吻说：“这有毒，不能吃，吃就药死了。” 闻洪霄眨巴眨巴眼睛，“糖，糖，棉花糖。” 程澈说：“不是棉花糖，你想吃了？” 闻洪霄点头如捣蒜。 程澈笑了，“等着，明天我去市里办事，给你买。” 闻洪霄说：“好。” 章佳柠的电话过来了，程澈腾出手接电话，眼看闻洪霄伸舌头要舔海绵上的泡沫，程澈啧一声，指着他，闻洪霄麻溜站直了，抿紧嘴巴。 程澈背过身慢慢走，声音不自知的温柔，“定好时间了？……一点半走？行……我没问题，你说几点咱就几点出发……知道了，我一定准时到村委接你。嗯，好。” 挂了电话，程澈看着车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隐忍偷笑的嘴角愣是压不下去。 突然指着玻璃上的“程澈”，说：“瞅你那不值钱的样儿！” 第27章 咱俩有那么生吗 翌日。 程澈按照约定时间来到村委会接章佳柠，在门口的仪容镜前照了照，整理下头型才进去。 常主任的位置正对着门，程澈那大个进院她就看见了，视线下意识地瞟向章佳柠，观察她的反应。 章佳柠临时接到邢洪昌电话，让她半小时内上报关于村镇办公用房用地的表格，数据还挺繁杂的，她急三火四的核对完填表，连程澈进办公室都没注意到，直到他站在桌旁，章佳柠才抬起头说： “来了？稍等我下，我报个表。” 程澈不急不躁，“赶趟，你报你的。” 他悠闲的坐在对面椅子上，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章佳柠。 余光察觉常主任好似在盯着他，看过去时两人目光正撞上。 “！”常丽华愣了下，又故作镇定地收回眼，开始翻腾桌上的那些陈年旧件。总之，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程澈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又大大方方的看向章佳柠，他喜欢有什么好掖着藏着的。 越是急越是出乱子，办公平台出故障，一直登录不上去，眼看就要错过上报时间，急得汗都出来了。 程澈看出来不对劲，起身过去问：“怎么了？” 章佳柠说：“上不去网了。” “我看看。” “你懂吗？” “……”质疑他？开玩笑！今儿个就让她服。 程澈说：“瞧好吧。” 他自然地走到她身后，微微压低背，手臂越过她肩膀去拿鼠标，章佳柠感觉突然被他罩住了，浑身不自在，想把位置让他，说：“我起来，你坐这儿。” 程澈说：“不用。” 他不直起身，她也没法起，起来就钻他怀里了。 章佳柠只能缩着两个肩膀，尽量不让两人有身体上接触。 常丽华时不时看两人，从她眼神里章佳柠嗅到八卦的味道，也是听梁燕妮说起这个常主任嘴不太好，喜欢讲究人，狗从她身边经过都得身败名裂。 章佳柠轻咳声，“你这么看也不方便，我还是起来吧。” 程澈通过网页测试后，说：“应该是网线掉了，我捋一下线，你等着就行。” 他先蹲下身查看桌下的网线，又顺着找到交换机，发现一个卡口松了。 程澈重新插好，问章佳柠：“这回你再看下，网能上去吗？” 章佳柠刷新网页，“行了。”边传文件边说，“厉害啊。” “刚才不知道谁还不信我。”程澈笑笑。 章佳柠简单收拾下桌面，跟常丽华交代声，“常主任，我去市里取文化角的图书，有找我的，让他们明天再来。” 常丽华：“行，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常丽华还抻着脖子往外看，直到章佳柠坐进车里，她才收回眼。 村里的财会陶励飞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制作宣传画的发票，看眼章佳柠的办公桌，问常丽华：“常姐，小章哪去了？” 常丽华说：“她跟程澈去市里取图书，刚走，你有事啊？” “宣传画的发票她忘签字了，没签经手人报不了。” 常丽华：“报销赶趟，明天我让她找你。” 陶励飞纳闷，“程澈跟村支书去取书？” 常丽华也跟着意味深长地笑，“村主任让他陪着去的，程澈不是有车嘛。” 陶励飞说：“村里也有车。” 常丽华略显的阴阳怪气地说：“村里的车小，程澈的车大。” 陶励飞说：“行吧，村主任咋安排咋是，咱们可没权利管，也管不了。” 常丽华又忘门口看眼，确定没人了，才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 就这句“你别跟别人说”，等于提醒对方，你一定要说出去。 人好像天生反骨，对不让你干的事，大部分人会沉迷和带着猎奇的心态去触犯底线。 陶励飞好奇心作祟，眼睛都亮了，“什么事？” 常丽华说起程澈最近总来村委转悠，还看见章佳柠拿小零食给程澈。 “妈呀，”陶励飞挑眉，“这两孩子有情况，是不是处上了？程澈这小子行啊，刚上任的大学生就被他划拉到手了。” 常丽华说：“我看着像小章主动的。” 陶励飞迈出去的腿急忙收回来，凑到常丽华桌前，“真假的？小章看不出来啊。” 常丽华说：“你别看她是小丫头，胆儿大，有主意。能找程澈也行，小子多有钱呐，她家那个条件真找程澈，那可就翻身了。” 陶励飞略带惋惜的口气，“我还想着把我外甥女介绍给程澈呢，这一看没戏了。” 常丽华说：“别介绍了，我瞅着程澈挺听她的。挺大个子，完蛋玩意，耳根子软，这辈子受女的管。” 陶励飞笑了，“行啊，咱们村这些半大小子都到结婚的年纪了，程澈开个头，咱们村多成几对，人丁也兴旺。你这妇女主任不也有活儿干了，万一再升官呢。” 常丽华说：“我都多大岁数了还升官，现在没年轻时候那劲头了。我年轻那会儿，什么不争第一，可要脸了，现在不行了，到岁数了，就等着熬退休呢。” 陶励飞说：“常姐，让你说的，你工作真是把好手，不用多，再年轻十岁，你都能干到市里。” 常丽华被夸的，笑得眉飞色舞。 此时，车内。 程澈把后座上的水果饮料拿过来，递给章佳柠，“老婶给我拿的水果柿子，我不爱吃，你路上吃吧。” 章佳柠：“谢谢。” 程澈看她眼，“别老谢，咱俩有那么生吗？” 章佳柠：“……” 咱俩也没那么熟好吧！ 程澈启动车，章佳柠说：“你这一回回的总帮村委出车，我今早跟村主任提了，不能总让你又出车又搭油的，你也挺忙的，村支书的意思给你报销油钱。” 程澈说：“我不差这三瓜两枣的。” 章佳柠：“也不能白出车。” 程澈：“我就不能为了……” 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章佳柠拿着柿子咬一口，大大的眼睛盯着程澈，等他接下去的话。 “为了什么？”章佳柠问。 第28章 问路的 (程澈握着方向盘，手有点出汗，但面色如常，说：“……我愿意为集体做贡献，不行啊？” 说完，程澈自己都有点绷不住了。 一只手扶稳方向盘，另一只手撑着车窗，章佳柠噗嗤笑了。 程澈问：“笑什么？” 章佳柠说：“没看出来你觉悟还挺高。” 程澈心里憋屈，想表白不敢，怕把人吓跑了。 之前的试探已经看出她有躲他的苗头，所以现在说话格外小心，可有时候，心里急又使不上劲的感觉真折磨人。 程澈只能话里有话地说：“你看不出来的事多了。” 章佳柠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柿子，用纸巾擦了擦，咬一口汁水酸甜，特别解渴。 她没应，程澈瞅眼专心吃柿子的章佳柠，气得说了句：“你个大馋丫头，就自己吃啊？不给我个。” 章佳柠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柿子递给程澈，“给。” 村路上就他一辆车，速度也没多快，程澈咬口柿子汁水顺着嘴边流，他忙说：“快快快，帮我擦下，我穿得白半袖。” 章佳柠忙抽张纸巾，程澈歪着头，嘴边被纸巾轻轻印了印。 原本郁闷，这一擦，好了。 上高速后，程澈专心开车，章佳柠中午忙活没休息，在车上没多会儿功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烈日迎面，章佳柠睡得不踏实，眉心皱得紧紧的。 程澈注意到，放下副驾的遮阳板，阳光被阻隔，她的眉心也舒展了。 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程澈开得很稳，等快到地方，他小声喊道： “章佳柠，章佳柠，醒醒。” 最近村里的事太多，回去还要帮忙看店送货，章佳柠有些乏了。 喊了几声也没叫醒，程澈伸手轻轻推她，“章佳柠，章佳柠。” “唔……”章佳柠睁开眼，睡眼惺忪的，“到了？” 程澈逗她，“快擦擦你那哈喇子吧。” 章佳柠慌乱地先捂住嘴，又听到身旁人笑了。 她知道又上当了。 没错，高中那会儿，他也这么骗过她。 “你总爱骗人有意思吗？”章佳柠说。 程澈心里快急死了，还是云淡风轻地说：“对呀，为什么总爱。” 章佳柠说：“你就喜欢看我出洋相。” 程澈说：“喜欢。” 章佳柠气得小脸通红，不理他了。 厢货驶入公司院内，在保安引导下向侧门开去。 车停稳了，捐赠方已经在门口等候，章佳柠连忙下车去跟捐赠方打招呼。 “不好意思，李经理，让你久等了。” 李经理说：“我也刚下来，”又打量她，“看着还像大学生，怎么样？工作做得顺利吗？” 章佳柠：“挺顺利的，但还是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好在同事人都不错，有什么事都教我。” 李经理点点头，“你勤奋能干又聪明，在哪里工作都不会差。” 章佳柠感谢道：“李经理，真的很感谢您捐给我们村的这些书，我会在捐赠人上备注您和公司的名字。” 李经理摆手，笑道：“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这些书我都不知道放哪去，你帮我解决大问题了。” 两人正寒暄着，程澈从车里下来，走到章佳柠身后，他气场不凡，引得李经理的注意。 章佳柠介绍，“程澈，这是李经理，我大学时在他的手下做兼职，教会我很多东西。” 程澈主动伸出手，“你好，李经理。” 李经理：“你好。” 章佳柠继续说道：“李经理，他叫程澈，我们村远近闻名的海产品养殖户，今天运这些书，幸亏有他义务出车帮忙，不然我可犯难了。你们俩都是我要感谢的人。” 闻言，李经理直夸奖程澈，“小伙子，你不光人帅，人品也好，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值得大家多学习。” 程澈满脸得意的笑看向章佳柠，夸我帅，说我人品好。 章佳柠：“……” 瞅给他嘚瑟的！ 既然对方夸赞他，程澈也要礼尚往来一番。 “您过奖了，李经理。您才是我该学习的人，捐赠给我们村那么多图书，这是为教育事业做贡献，您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李经理笑着摇头，“不敢当，就是几本书而已。” 程澈说：“教育兴国，村里的孩子们捧起书阅读的时候，心里一定会感激捐给他们书的恩人。” 李经理都笑出眼角鱼尾纹了，“我库房里还有两台电脑，不过不是新机，但学校上课操作还是够用的，不嫌弃的话，你们一起带走吧。” 章佳柠瞠目，她还真想过在图书馆里配备电脑，但村里经费不足，提出这条时被村主任否决了。 程澈看向章佳柠，眼神在询问她要不要？ 章佳柠眼神坚定，要！ 程澈握起李经理的手，感激道：“不嫌弃，可太谢谢你了，李经理。” 两人满载而归，不光拉走了两台电脑，李经理还赠送了两台办公用电脑桌。 章佳柠说：“幸亏开你的厢货来了，要是村里那台捷达，都装不下这些东西。” 程澈说：“现在念我的好了？” 章佳柠拧开矿泉水递给程澈，电脑和电脑桌都是程澈下地库搬的，累得一身汗，连白半袖都蹭脏了。 她诚心实意地说：“我当然记着你的好，也知道你辛苦，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程澈说：“又来，我不是说了，别总谢我。” 章佳柠说：“不说谢谢我说什么，你确实帮了我大忙。” 程澈想抽烟了，但碍于她在一直忍着，“前面服务区，你去卫生间吗？” 从两人出发到现在，程澈一根烟没抽，章佳柠说：“去。” 厢货驶入服务区入口，在靠近卫生间的泊车位停下。 章佳柠下车奔着卫生间走，再回头时就看到程澈下车点上一根烟。 他高高的个子立在厢货的阴影里，吐出烟时，头缓而慢的活动着，整个人慵懒极了。 等章佳柠洗把脸出来，就看到程澈身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丰满高挑，穿着时髦。 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看到在程澈说完话后，女人笑得花枝烂颤。 女人的笑落在章佳柠眼里有些刺眼，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烦。 程澈看到章佳柠出来，跟旁边的女人示意，“我没骗你，真跟我老婆来的。你看，她出来了。” 女人顺着程澈点的方向看去，就见到清纯可人的章佳柠。 “还挺漂亮。” 程澈点点头，“那是。” 女人走开了，进了旁边的白色越野车。 章佳柠走到程澈面前，他掐了烟。 她问他：“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程澈说：“没什么，她问路的。” “问路？”章佳柠撇嘴，当她傻呢。 “不说拉倒。” 章佳柠关上车门，从倒车镜看到那辆白色越野越过厢货先一步驶离服务区。 第29章 有的鱼，就得放长线 B回去的路上，章佳柠格外安静，她莫名的心情不好，说不出缘由，越是这样越是烦躁。 情绪是能被感知到的，程澈发觉她不对劲，试探着问： “累了？” 就她搬那几趟还谈不上累，“没有。” 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无言，车内除了风声就是发动机的噪音，程澈面对章佳柠的反常有些无措，张了张嘴，“你真厉害，一个姑娘能联系到这么多书。放在一般人身上，未必能办成。” 章佳柠说：“我联系李经理其实也没把握，说了我们村的情况，没想到他立马答应了。” “李经理人真不错。”程澈顺着她的话夸赞句，又找到了新话题，“你大几开始兼职的？” 章佳柠说：“大一就开始了。” 程澈说：“很辛苦吧。” 章佳柠：“还好。” 回忆起那段日子，说不上艰苦，但绝对算不上轻松。 她没跟家里人提过，打电话也都是报喜不报忧。 毕竟债台高筑已经够压得人喘不过气了，再加上还要供她上大学，她不忍心再跟父母输出负面情绪。 程澈继续问：“那你一直在李经理的公司干？” 章佳柠：“没有，我开始当过家教，做过家政，小托管班的老师我也干过，还在超市推销过吃的用的……” 听她细数过往，知道那些年她过得也不是风平浪静，再回想自己那几年吃的苦，两人似乎同病相怜。 “你大几去的李经理公司？”程澈问。 章佳柠：“大三，还是我同校的校友介绍我去的。” 程澈：“你校友还挺照顾你的。” 章佳柠笑了，“她在李经理那不做了，但李经理一时找不到人接替她工作，让她帮忙找个接班的才同意她辞职。” 程澈挑眉，“她都不干的活儿，介绍你去？明摆着坑你呢。” 章佳柠说：“没那么严重，她有事，我正好缺钱，我们俩一拍即合，不能算坑我，也算帮我了。” 程澈哼笑，“你倒想得开。” 章佳柠怅然道：“你不明白，人在没钱的时候，没什么想不想得开的，只有往前走，只想多赚钱。” 程澈说：“照你这么说，李经理给你的工资还不错。” 章佳柠：“正常价，但考虑我是学生，只要我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工作，工作时间比较弹性。” 程澈问：“具体干什么活？” 章佳柠说：“整理书。” 程澈粗眉，“书有什么好整理的。” 章佳柠说：“你以为一个书架的书吧。” “不然呢？” 章佳柠开始描绘，“你见过咱们村的大棚吧。” “嗯。” “我整理的库房有两三个大棚那么大。” 程澈挑眉，“……工作量可不小。他到底做什么买卖的？” 章佳柠说：“他刚开始搞图书批发的，囤了好几个库房的书，经年累月有些库房堆得太杂乱，想找书都难，他就雇人去整理。” 程澈终于明白这活儿可不轻松，“钱难赚啊，让我在一堆书的仓库里呆半天，我可呆不住。” 章佳柠说：“之前应聘了很多人，大多干不了几天就走了。我不到一个月就整理好一个库房，把图书分文别类摆好，还给库房建立电子档案，方便后续查找图书和库存量，李经理为此额外奖励我五百块。” 听出她的喜悦，程澈说：“那五百怎么花的？好好奖励下自己，买衣服，吃好吃的？” 章佳柠摇摇头，“那五百刚好给我爸凑房租了。” 程澈嘴角的笑淡了，无声叹口气，看眼车内后视镜里的人，没从她脸上看到一丝埋怨。 章佳柠说：“我爸给我凑学费就够难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跟我开口。……好消息就是，李经理给我涨工资了。” 程澈心里不是滋味，怪心疼她的。 “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李经理。” 程澈扫眼她恢复如常的脸，说道：“该涨，遇到好工人，就是要多给甜头，这样才能留下人。” 章佳柠说：“怪不得你能当老板，想法就是多。刚才看你跟李经理没聊几句就把人哄高兴了，实话讲，你社交能力真挺强的。” 程澈说：“啥社交能力，是个人就会。谁不会说好听的。” 章佳柠：“我啊，我语言表达能力就一般，但我很羡慕你这种会说话的，说明情商高。” 程澈笑了，小幅度地瞟她眼，“就冲你说这些话，你的社交能力和情商也不差。” 几句话就给了章佳柠信心，抛开两人斗嘴的时候，大多情况下跟程澈聊天还是很舒服的。 章佳柠：“我妈总说我闷葫芦，不会说话。” “谁说的，我就爱听。” 章佳柠笑得合不拢嘴，“你忘了咱俩斗嘴的时候吧？跟我吵得脸红脖子粗？” 程澈嘴角的弧度难压，但又不肯承认，“哪有吵架，我什么时候跟你吵了。” “你不承认是吧。用我帮你回忆不？” 程澈终于憋住笑了，“我认，我认，但我也不是真跟你吵，我不是逗你玩嘛。高中那三年，过得真快，不过也真快乐。唉……可惜我爸走得早，要是现在还在，该享福了。” 气氛突然变得低沉，章佳柠说：“我也是出来后，听我妈说你家出事了。” 程澈脸色如常，不是忘了过去的苦难，更没忘记父亲遇难后家里如同天塌了般的艰难。 只是苦难和艰难都熬过去了，经历了大悲大喜后，他剩下的只有平静。 程澈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章佳柠说：“是啊，都过去了。” 程澈：“只要你坚持，日子都会好起来的。有句话怎么讲，你只需努力，剩下的交给天意。” “呵呵，”章佳柠噗嗤笑了，“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程澈喜欢听她笑，“会安慰也得分谁，就老三那样的，我多说一句话都算我输，对付他，武力解决就够了，能动手绝对不吵吵。” 章佳柠被逗得咯咯乐，“他用武力解决，我呢，话聊？” 程澈说：“对呗，对你，我可有的是耐心。知道为什么吗？” 章佳柠：“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程澈摇头。 “因为我是女的。”是女的，让着你。 “呵呵。”程澈笑而不语。 他的沉默落在她耳朵里即是默认。 可程澈心里明白，如果现在回答因为喜欢你，两人的关系绝对骤降冰点。 所以，先跟她培养感情，等时机成熟再捅破这层窗户纸。 有的鱼，就得放长线，才能钓上来。 第30章 换个角度看他 他们从刚上路的沉默无言，到聊了一路无话不谈。 再次看向程澈时，从他脸上看到与年龄不符的从容，眼神更是深沉到不可琢磨。 程澈这个人，你越走近他，越能感受到他强大的精神内核。 也通过这次聊天，章佳柠意识到程澈与她都是穿行过风浪的船，有着属于自我的坚持和韧劲，她不该用过去的眼光看现在的程澈，连她都改变了，也该换个角度看他了。 程澈似乎对她的大学生活很感兴趣，让她讲讲大学生活。 章佳柠说：“我大学生活没什么特别的，上课、校园跑、吃饭睡觉，还有兼职。” 程澈说：“这不挺丰富的。” 章佳柠：“还好吧。” 程澈说：“你不在意的生活，也许就是别人可望不可求的。比如我。” 过早的踏入社会，让程澈也更早地体会到现实的辛酸和不易。如果家里没出事，他坚持读下去，也许结局是一样的，但起码过程不会那么艰难。 厢货停在村委会内，由于临时又加赠了书桌和电脑，程澈给距离村委最近的陈孝志打电话，让他多找几个人来帮忙。 挂了电话，陈孝志顺路喊了三个人一起往村委会去，在路上碰见老三了。 “老三，正好找你，走吧。”陈孝志招呼他。 老三问：“去哪？什么事？” 陈孝志：“好事。” “啥好事？”老三满脸欣喜，就听一旁的大哥说：“义务劳动。” 一听要干活，老三转身就要走，“我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呢。” “有个屁吧，你赶紧的。”陈孝志握住他胳膊把人拉着走，“村委来了一批书，咱们去帮忙搬下，累不死你啊。” 老三说：“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啊，你怎么不找程澈，就他那体格，一个顶我仨。” 陈孝志说：“书都是程澈拉回来的，你别干点活抱屈，走吧。” “他拉回来的？”老三还挺意外，“他去哪拉的？” “你就别管了，搬就完事。” “你松开，我自己走。” 陈孝志说：“我不松，松开你一准跑。” 老三动了动胳膊，“不能。” 结果陈孝志力气大，他愣是没挣脱开。 厢货拐进村委大院，老三眼尖，一下就看到坐在副驾上的章佳柠。 “哎，哎，”老三用胳膊碰碰陈孝志，“看见没，车里坐着村支书。这小子，下手真快，我都怀疑是不是给摁了。” 陈孝志蹙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少瞎说。” 老三啧一声，“我不就跟你说嘛，也没跟别人说。” 陈孝志起身，先人一步奔着厢货走去。 邢洪昌看到车进院，也从办公室出来，挨个办公室喊人，“走了，走了，都来帮忙，车回来了。” 一声吆喝，大家从办公室出来，齐齐朝图书馆汇集。 程澈下车就被老三捶下胸口，“行啊你，出去不喊我。” 程澈说：“喊你有什么用，也不是你捐书。” “你带她去有什么用？”老三自以为堵住程澈的嘴，谁知程澈说：“人家联系的捐赠方，她不去，谁对接？你去？” 老三：“……” 他服了，竖起大拇指，“牛逼！” 程澈推他往车后走，“快搬吧你。” 陈孝志站在副驾一侧，章佳柠下来时他抬手虚护着，“慢点。” 章佳柠说：“后面还有书桌和电脑，书也不少，今天要辛苦你们了。” 陈孝志说：“客气什么，应该的。我听村主任说你联系的这批书？” 章佳柠说：“是啊。” 陈孝志：“你真厉害，这图书馆都荒废多少年了，村主任说还有关于养殖方面的书？” 章佳柠：“有啊。你如果想看，等我收拾完的。” 陈孝志：“真的？我们也能来？” “当然，这图书馆就是给大家设立的，随时可以来看。” 陈孝志腼腆地笑，“行。我来要是找不到，能求你帮忙找吗？” 章佳柠说：“可以啊。” 程澈打开厢货的后门，招呼大家过来搬东西，没看到陈孝志的人影一回头，正围着章佳柠说话呢。 程澈一眼就看出点端倪，喊道： “陈孝志，来，该开始搬了。” “来了。”陈孝志应声后，对章佳柠说：“我先去忙了。” 章佳柠点点头，“好，辛苦。” 虽然东西多，但来帮忙的人也多，眼看着厢货里的图书搬空了，剩下两张电脑桌放在最里面，程澈和陈孝志两人一起把电脑桌抬下来。 老三站在一旁，说：“搬桌子可别指望我了，我还没这桌子沉呢。”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车上的东西才搬干净，大家都挺累的，村主任安排今天帮忙的都去家里吃饭，让老伴儿杀只大公鸡，再准备些炒菜，程澈得知去村主任家吃饭，把厢货送回厂又带些海鲜回来。 章佳柠回超市拽了两个方便袋从冰箱里拿了一个肘子还有两段肉肠，都是一早刚上回来的，她又去货架上拿了两袋花生米。 梁燕妮眼睛瞪得硕大，“你干嘛？” 章佳柠说：“去村主任家吃饭。” 梁燕妮站起来了，“你去他家吃饭，你还拿这么多东西？” 章佳柠：“程澈累一天了，搬了一车书还有桌椅，我不给人家添两下酒菜？” 一听给程澈吃，梁燕妮一改态度，“还有个五香猪蹄你也拿着吧。” 章佳柠说：“猪蹄昨天上的，别给他吃坏肚子了。” 梁燕妮又问：“都谁在哪吃？” 章佳柠：“今天来帮忙的都在。” 说完，人就快步走了。 彼时，村主任家的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程澈站在院子里抽烟逗狗，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一侧头，就看到陈孝志挨着他蹲下，手在小狗的背上顺了顺，看似随意地问： “村主任真行，啥事都找你，累坏了吧。” 程澈抽口烟，还不等吐，目光移过去，“还行吧。” 陈孝志始终垂着眼看小狗，手又拨弄它的小耳朵，小狗晃着脑袋躲，怪好玩的。 他不说话，但程澈能感觉到他有一肚子话想说。 但既然你不好意思说，在程澈这一律视为别说了。 就在陈孝志要开口的前一秒，程澈突然站起来，对着门口进来的人说： “不是告诉你，什么也别拿吗，够吃了。” 章佳柠说：“你不吃，别人还不吃。” 程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方便袋，两人并肩往厨房走去。 陈孝志看着两人背影，目光深了几分。 第31章 大馋丫头 嘿！”老三突然从后面凑过来，问陈孝志，“看什么呢？” 陈孝志被他撞个趔趄，“没看什么。” 老三挑眉，意味深长的笑，“我可看见了，你别不承认。” 陈孝志瞥他眼，心知肚明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佯装无事地说：“你看见什么了。” “哎？不承认是吧，”老三指着他，“非让我揭穿你？那我可说了，”他假装喊人，“程唔……” 刚喊出一个字就被陈孝志捂住嘴，老三拿下他的手，笑嘻嘻地说：“心虚了吧。没看出来，你也惦记上她了。” 老三这张嘴没把门的，让他知道了没几天都得传开。 陈孝志怕他说出去，打着商量跟老三言语，“你别瞎说，不然没你酒喝。” “嘿嘿，不能，”老三嬉笑着，“我是那种人吗。” “呵。”陈孝志笑下，他真是！ 老三撞下陈孝志肩膀，“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她。程澈打小就喜欢她，你跟他争，他能跟你拼命。再说……人俩现在，估计都睡过了。” “啧！”陈孝志皱着眉，脸色不悦地瞪眼老三，“你这张嘴可真臭。你看见了？” “看见倒是没有，猜得不行？”老三信誓旦旦地说，“这程澈一天有事没事就往村委跑，还老去超市转悠，就我都看见好几次他在那吃饭。他俩要是没有事，能留他吃饭？” 陈孝志沉默无言，如果真如老三所说，他就甭惦记了。 “你还不了程澈，围他转的女人有的是，你见他围着谁转过。” “……” “所以我猜他俩睡过了。”老三劝他，“别惦记了，那是人家的女人。其实我觉得开民宿的周莹不错，最起码身材就比她好，这干瘦干瘦的，摸着也没手感，周莹摸起来肯定比她舒服。” 陈孝志看老三举在半空的手抓了抓，一把给他打掉，“你怎么这么下流。” “我下流？我是正常男人的反应，你就没想过哪个女人？”老三揶揄他，“吃点好的吧你，别跟程澈一样喜欢啃排骨，红烧肉多香。” 陈孝志快被他烦死了，抱起地上的小狗崽儿，白了他眼走了。 “哎你……”老三冲着他背影喊，“你听点劝，五花肉比排骨好吃。” 程澈站在厨房窗边，刚巧听到这句，又望向陈孝志离开的方向，背后章佳柠喊他，“卖什么呆儿呢，菜给我。程澈——” “诶，来了。”程澈收回视线，将洗好的菜端过去。 章佳柠和程澈帮忙打下手，灶台前的陈凤芹炒菜，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院子里的大桌也支上了，其他人七手八脚的端菜拿碗筷，只有老三惦记邢洪昌家里的散白，他就好喝两口，拿着空玻璃杯去屋里倒了满满一杯。 邢洪昌说：“度数高，你少喝点，不是舍不得给你喝，怕你喝坏了。”“不能不能。”老三笑呵呵的将玻璃杯放下。 邢洪昌进厨房问陈凤芹，“鸡炖好没？” 陈凤芹蹭下额头的汗，掀开锅盖看眼，“再有十分八分就好了，你招呼他们上桌吧。” 邢洪昌说：“小章，程澈，你们俩赶紧上桌吧，菜马上齐了。” “我不急，我跟婶子一起上桌。”章佳柠说。 “就一个菜，你婶不用帮忙了。” 两人被邢洪昌推出厨房，章佳柠刚坐下，旁边的凳子一边被程澈占着，另一边坐着陈孝志。 陈孝志拿着饮料问章佳柠，“喝吗？” “我自己来。”可陈孝志还是给她倒上，“谢谢。” 章佳柠完全没在意陈孝志，反而觉得程澈在旁边有点不自在。 程澈正在给大家倒酒，就听章佳柠说：“喝酒的坐那边吧，跟主任坐一起，这边不喝酒。” 她话是对满桌人说的，但其实点的程澈。 程澈扫眼章佳柠和陈孝志的杯子，陈孝志酒精过敏，所以从不喝酒，大家也都知道。 可程澈不是，贼能喝，今天要是不喝就不对劲了。 邢洪昌看他站在那握着酒瓶子，“程澈你过来。” 程澈：“……” “过来。”邢洪昌一招呼人，旁边的赶紧挪凳子让地方。 程澈没动，“没事，我就坐这吧，别挪了，一会儿让我婶坐那。” 邢洪昌又喊他，“你婶跟小章坐，你过来，你喝酒的跑那坐什么。” 程澈：服了！ 硬是被邢洪昌拉到身边坐下才罢休，程澈的位置刚好对着陈孝志。 就看他把远处的餐巾纸拿到章佳柠手边，章佳柠跟他道谢，也不知道陈孝志又说什么，把人逗笑了。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头向旁边别开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 “鸡也炖好了，都动筷吧。”陈凤芹端着炖好的鸡放在餐桌正中。 大家都让陈凤芹赶紧上桌，她不上桌谁也没法动筷子。 等人齐了，老三起哄让邢洪昌说几句。 邢洪昌说：“行了，说什么，都累够呛也都饿了，大家吃好喝好。能喝的多喝点，小章、孝志你们俩多吃菜。” 章佳柠举着饮料，“好嘞。” 第一杯酒大家一饮而尽，程澈放下杯子就看到陈孝志给章佳柠夹个鸡腿放她碗里。 陈孝志：“多吃点。” 章佳柠：“谢谢，不用给我夹菜，你吃吧。” 程澈吸了吸鼻子，大馋丫头！ 邢洪昌又举起杯对身边的程澈说：“程澈，这趟活儿你受累了，我听小章说了，搬那些书一趟又一趟的，还给咱们要到了电脑。大爷这杯酒敬你。” 程澈压低杯子跟他碰下，“大爷这不应该的，帮咱村又不是帮别人。以后有事，你就一句话。” 邢洪昌手搭在程澈肩膀上，跟满桌人夸奖他，“程澈，我把他从小看到大的，小时候是真淘啊，还皮，谁能想到，长大了，又仁义，心又善，脑子还好使，还能吃苦。” 程澈笑笑没说话，但对面的章佳柠却都听进去了。 越是接触他，越是能听到很多人夸赞他。 人品不是一两天装出来的，而是他本身就是个好人，长年累月累积的口碑。 陈孝志用公筷又给章佳柠夹菜，程澈嘴角抽了抽。 章佳柠道谢，一抬头就对上程澈的视线，就看程澈无声的说了四个字。 她竟然看懂了，说她是…… 大馋丫头！ 第34章 羡慕又嫉妒 陈孝志从车里下来，与程澈的白T沙滩短裤相比，他的穿着要更像个老板。 黑色的polo衫，灰调休闲裤，皮鞋擦得锃亮。 下车直奔图书馆走，进门就去接章佳柠怀里的书，“我来吧。” 章佳柠怀里一空，“你厂子里不忙？” “忙完了。” 陈孝志扫眼书架就知道该怎么摆了，一本本轻拿轻放，很是小心。 多个人就多份力量，也能尽快整理好。 章佳柠说：“谢谢你来帮忙。” 陈孝志说：“应该的，都是为村上好。” 程澈又撇嘴，真够假的。 陈孝志说：“你们整理得真快，我记得那天卸下来不少书。” “是不少，”章佳柠回道，“还得感谢程澈，要没他帮忙修书柜书架这些，估计现在我还没弄完。” 陈孝志夸赞，“程澈的手艺你放心，我家的衣柜都是他帮忙修好的。” 章佳柠：“他还真厉害，什么都会修。” 程澈蹲在书柜前往里摆书，始终不发一言。 忽然，他拿着手里的书不动。 不是，怎么他一来，他俩话就没完没了的。 程澈直起身，走到章佳柠身边，拽着人往身后拉，“下面的你放，我蹲着费劲。” 就程澈的身高，摆下面的书确实不容易。 陈孝志冲程澈笑下，“这么多活儿，你也不喊我。” 程澈说：“你不是忙吗。” 陈孝志：“再忙也没你忙，我顶多就累点，你是又起早又贪黑的，今天又赶早去接船吧？” 要说他们这四个人，能跟程澈玩个来回的也就陈孝志了。 程澈回：“我习惯了，起多早，也不耽误白天的事。” 图书室内没空调，只开着前后窗户，纯自然风，要是坐着不动还行，这活动一会儿身上就开始发汗。 “光顾着干活了，你们渴了吧，我回超市给你们拿冰镇饮料。”章佳柠说。 程澈说：“我车上有。” 陈孝志说：“你车停哪了？” 程澈：“……” 服了！他骑电动车来的。 陈孝志对走过来的章佳柠说：“别麻烦了，我不渴。” “多热的天，还不渴。”章佳柠对程澈说：“我骑你电动车去，能快点。” 等章佳柠骑车出村委大院，程澈把书插好，转过身看向陈孝志，两人都是聪明人，说话也不绕弯子。 “孝志，我和佳柠之间的事，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陈孝志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看出来了。” “看出来你还横叉一脚，不对劲吧。”程澈明显没了笑意。 陈孝志弯腰抱起地上的书，走到另一个书架前，边放边说：“大家公平竞争，不算横叉一脚。” 程澈睨了睨眼睛，“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陈孝志问：“你们俩现在处上没？” 程澈一噎，“……没呢，我不想太急，佳柠的性格我了解，还不到时候跟她说。” 在找对象这件事上，陈孝志有着与程澈不同的看法。 市场的菜你能等到打折，感情的事多等一时一刻，都可能跟你喜欢的人错过。 “你有你的相处模式，我有我的追法，大家互不干涉，谁追到算谁的。”陈孝志跟程澈关系一直不错，在为人处世上他佩服程澈，也不想失去这个难得的朋友，“但程澈，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提前说的好。” 程澈似乎猜到了，“谁追到也不影响我们的关系？” 陈孝志点头。 程澈笑下，“你要真拿我当兄弟，就不能惦记我喜欢的人。” 陈孝志语塞，“……” 程澈继续说：“换位思考，如果你有个喜欢的姑娘，我绝对干不出跟你同时追她的事。这么做，既不尊重女孩，也没拿兄弟当回事。” 几句话，似巴掌抽在陈孝志的脸上。 他明白程澈说的道理，但他确实很喜欢章佳柠。 “我，”陈孝志吞吞吐吐，“我从来村里，还没遇到过喜欢的女孩。” 程澈一脸严肃，“你来村里才几年，你知道我喜欢她几年了？” 陈孝志无言以对。 两人正僵持着，章佳柠骑着电动车回来了。 她打开袋子，问两人，“喝什么自己拿，我还拿了冰棍。” 程澈大方地伸手进去拿了一个老冰棍，“我爱吃冰的，奶多的不解渴。” 章佳柠：“再拿瓶水。” 程澈先问她，“你爱喝哪个？” 章佳柠：“我都行。” 程澈说：“你们先拿，剩下啥我喝啥。” 章佳柠喊一旁的陈孝志，“陈孝志，愣着干嘛，过来拿串雪糕吃。” 陈孝志被程澈几句话说得脸上挂不住，走过去随手拿一根又拿瓶水，“谢谢。” 听他声音情绪不太高，她看向程澈，眼神问他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程澈耸肩，把自己撇得干净，我怎么知道。 “先解解渴，再干活。”章佳柠靠在窗边吃冰棍，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程澈走过来，盯着她手里的冰棍，“你这什么味儿的。” 章佳柠眼神警惕，“干嘛？你不是有吗？” 程澈：“不是一个味儿的，你这个好吃不？” 章佳柠三口两口都含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不好吃。” 程澈：“……” “嘿嘿……”她得逞得笑，可冰棍一口吞下冰的太阳穴疼，“唔……” 程澈忙双手捂在她头侧，用掌心的温度帮她缓解。 章佳柠推他，却推不开，程澈的手劲太大了。 “别动，”程澈说：”马上好了。” 三两秒后，看她眉头舒展，程澈松开手。 “你知道你刚才叫什么吗？”程澈意味深长地问。 章佳柠看他表情就知道，肯定没好话，“不知道，也别告诉我。” 程澈故意逗她，“大馋丫头。” 章佳柠佯怒瞪他，转而又去整理地上的书。 两人的互动落在陈孝志眼里，他既羡慕又嫉妒。 把所有的图书摆放好已经快五点了，章佳柠临下班前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拿了扫把和拖布将地擦干净才锁好门。 一转身，两人都没走，程澈骑着电动车在左边，陈孝志的霸道停在右边。 车窗降下，陈孝志说：“上车吧，我正好顺路送你回去。” “不用送，我家离村委也不远。”章佳柠婉拒。 “我要去超市买东西。” 陈孝志想，这借口总不会被拒绝吧。 噹——噹—— 程澈不慌不忙地用手里的螺丝刀敲着车把，章佳柠突然想起来，“差点忘了，我还得还工具。” 程澈说：“电动车坐着可没霸道舒服。” 章佳柠抢走他手里的工具，大步走出村委。 院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第35章 好硬气 8月5日，为了迎检大家都早早地来到村委会。 “主任，您看看行不？”章佳柠将写好的发言稿交给邢洪昌，他看眼就笑着夸赞，“好，写得好，还得年轻人呐。” 常主任闻声走过来，“我也瞅瞅。”接过稿子，“哎呀，这支书文笔不错，写得是真好，以后这材料的活儿可有人能干明白了，你不知道，每次写材料，把陶励飞给愁死。” 章佳柠没来之前，陶励飞是几个人中最年轻的，虽然做着会计的工作，但写材料这些活儿也都交给他办。 基层不比市里，岗位少，工作杂，很多时候都是身兼数职，能者多劳。 邢洪昌先带着副主任孟钰山、村委委员张庆新、监督委员会主任王鑫阳去街面上检查一圈，有违章占地的物件赶紧移除，再看看路面整洁度。常主任在汇报节目的群内询问大家排练情况，叮嘱注意事项。 章佳柠也没闲着，将打印好的致村民的一封信跟几位志愿者联系。 他能动员的，也就程澈他们几个，毕竟村里的年轻人不多。 原本志愿者有三人，陈孝志看程澈参加了，他也报名。 程澈依旧骑着电动车来到村委会，刚进院就看到那辆碍眼的霸道。 还不等走近办公室，就听到老三的声音。 “你好，我是望保村志愿者蔡希宗，给你宣传下文明建设新农村的注意事项，来，看看致你的一封信，了解了解。不要？”老三哈哈笑，“不要不行，必须要。哈哈哈……” 赵清泉笑道：“瞅你那样也不像好人，你给我，我也不要。” 话音落下，里面传来笑声。 程澈一脚迈进门槛，就看到章佳柠笑眼弯弯的模样，他对老三说： “又出洋相呢。” 赵清泉：“搁这耍半天了，你才来。好戏没看着。” “谁耍了，我可认真学呢。”老三像模像样的捧着一摞宣传单，“不信，你看。” 陈孝志把桌上分好的宣传单拿起递给程澈，“给，这你的。” 程澈接过来，“这是多少的？” 陈孝志说：“每人五十张。” 程澈挑眉，“发的完吗？” 毕竟村里人口就那些，有多少来广场参加活动的就更不好说了。 目前的望保村与全国农村出现相似问题，户籍上的人数与实际居住人数不符，大量的年轻人选择去市里或是外地发展，留在村里的基本都是靠海生活或是年长的老人。 村里老龄化和年轻人出走问题严峻，这点程澈和陈孝志最清楚，他们厂子里雇佣的工人都是上了年纪的。 年轻人不想再像上一代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或是靠海吃海做个渔民，他们不想吃苦，又想轻松的赚钱。 陈孝志说：“尽力吧。” 结合程澈的问题，他的回答其实就是发不完。 程澈心里有数了。 章佳柠从桌下拿出四件红马甲，“给，你们一人一件，发传单的时候穿上。” “啊？”老三嫌弃的咧嘴，“不是，我能来发就不……” 看到程澈漆黑的眸子盯着他，老三话锋一转，“这发传单还给马甲，真好，呵呵……” 四人依次接过马甲，程澈最后一个伸手，章佳柠知道他个子高，“这马甲你穿着可能有点短，市里发的，都是均码的。” 程澈说：“没事，能穿上就行，应付检查的。” 章佳柠看着程澈穿上，盯着马甲的衣襟看，果然短了半截。 “没事，”程澈转过来，“这就跟个标志似的，让大伙儿知道我们是宣传员。” 也确实没别的办法，只能这样了。 章佳柠说：“我们要先上街拍几张你们宣传中的照片，比如发传单，给村民讲解文明建设家乡的内容。” “还拍照？”赵清泉明显不太情愿，“我这形象拍照也磕碜啊。” 章佳柠说：“挺好的，挺立正。” 赵清泉：“我一早干完活从大棚就过来了，头都没洗，衣服也没换，你看前面还有块油。” “没事，穿着马甲看不到的。”章佳柠把他马甲一阖，“你看，看不到了。” “要不我不去了。”赵清泉打起退堂鼓。 老三见有人起头，他也跟着说：“那我也不去了。” 眼看两人就开始脱马甲，章佳柠说：“文件上写了，最少三名志愿者，你们俩要不参加，就少个人了。而且，整个活动我要拍照记录的，然后形成文件上报市里。” 陈孝志先一步出面协调，“赶紧穿上，就这么一会儿，你们俩有什么不能拍的，也不是明星，还有偶像包袱？” 他对赵清泉说：“你头没洗就没洗呗。”又说老三，“你赶紧穿上。” 陈孝志招呼起大家，“那咱们走吧，配合下村支书，她后面还有别的事。” 老三和赵清泉把马甲又穿上了，跟着陈孝志往外走。 “谢谢你。”章佳柠连连跟陈孝志道谢，“谢谢你们配合。” 程澈看着就闹心。 章佳柠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见程澈纹丝不动，昂头看他，“走啊，有事？” 程澈说：“不去，打死不去。” 章佳柠不知道他又闹哪出，“好硬气，你这腰板比领导的后台都硬。” 程澈说：“就是这么硬气。” 章佳柠知道他又开始逗她，“不去就不去，他们三个也够了，以后有事也不麻烦你了。” 见章佳柠要走，怕她真生气，程澈忙拦住人，笑呵呵地说：“大哥，别别别，闹着玩呢。” 章佳柠和程澈的相处模式，还像在学校时候一样，带着一些嬉闹。 他态度好了，章佳柠也憋不住笑，“嘴还硬不了？” 程澈嘿嘿笑，“不了，不了，我还有可压榨的剩余价值。” 章佳柠下巴往外点，“走吧，以后注意态度。” 程澈跟她敬个礼，“收到。” 四个大老爷们穿着红马甲站在大街上十分醒目，看到人就上去发传单，章佳柠赶紧拿出手机拍照，记录工作瞬间。 此时，望保饭庄的老板柔姐走出来，倚靠着门望着街边高大帅气的程澈，喊道： “程澈——” 她声音太甜了，引起章佳柠回头望去。 第36章 找她谈下 人如其名，人如其声，江柔四十多岁，依旧风韵犹存，穿着身烟色的桑蚕丝长裙，披着件同色系的防晒披肩，长长的头发散在肩上，俏丽柔美的脸让人移不开眼。 她伸手招呼程澈，“来，发什么呢？” 程澈走过去，将手里的宣传单递给她，“柔姐，我们现在宣传文明建设新农村，你也看看，这里有介绍，饭店门口的环境卫生要整洁干净……” 江柔葱白般的手接过宣传单，低垂着眼好像看得还挺认真的，又抬起头一双水眸看着程澈，娇滴滴地说： “是吗，……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章佳柠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两人，漂亮的人站在一起，连画面都有美感，江柔目光望向章佳柠，问道：“还拍照啊？” 章佳柠说：“工作照，你们随便说，我拍几张就行。” 江柔却挽上程澈的胳膊，头朝他靠，浅笑弯唇，说：“给我们俩好好拍一张。快呀。” 程澈连忙抽胳膊躲开，却被江柔双手抱住手臂，“快拍呀。” 章佳柠被催得举起手机，镜头里的人一个笑得花枝烂颤，一个眉心紧锁表情严肃，拍完照她莫名地觉得心口发堵。 “我看看，照得怎么样？”江柔问。 章佳柠走过去，还不等靠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儿。 程澈连看都没看要走，被江柔叫住，“程澈，你等下，有点事跟你说。” 闻言，章佳柠觉得自己碍事了。 把照片亮给她看，江柔笑了，“哎呀，拍得真好看。能发给我吗？” 章佳柠愣下，“……额，可以。” 江柔拿出手机，“我加你。” 章佳柠添加江柔好友，将照片发送过去就走了。 身后，江柔贴心地问程澈，“你腰伤好了吗？” 闻言，章佳柠快走几步，生怕听到不该听的。 程澈回头看眼章佳柠的背影，跑什么。 “没事了。” 江柔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要不是我家小工不在，也不能麻烦你帮忙抬那几箱货，还给你腰撞了，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要不咱去医院看看吧，我也安心。” 程澈说：“不用，真没事，我贴了膏药，好多了。” 一提起膏药，江柔想起来，“我给你买了云南白药喷雾，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人刚进屋，程澈又望向章佳柠，就见陈孝志走到章佳柠身旁，靠得很近在看章佳柠拍照片。 江柔去而复返，手里拎着药店的袋子，“你按照说明书上喷。” 程澈接过来，“行，知道了。” 陈孝志看着章佳柠在拍老三和村民介绍一封信内容，说道：“拍得不错，把他人都拍帅了。” 章佳柠这才留意身后的人，“拍照模式我选的人像，拍出来会好看。” 陈孝志：“你懂得真多，我都没注意，打开手机想拍就拍几张，也没注意还有什么模式。” 章佳柠：“下次拍你可以试下。” 陈孝志腼腆地笑，“你帮我看看，怎么选模式。” 章佳柠歪着头，“对，按那个，对就这个模式。” 陈孝志笑了，“别看我年纪才比你大三岁，手机上的应用很多我还不会。” 章佳柠说：“现在智能手机太先进，很多功能我也搞不明白。” 两人正说着话，程澈走过来，问：“拍完了吗？” 章佳柠：“素材够用了，剩下的等广场活动时候再拍。” 陈孝志问：“活动几点开始？” 程澈看眼陈孝志，后者神色淡定。 章佳柠回：“村主任定在九点半集合，检查组十点多能到。” 陈孝志看眼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我回厂里办点事，九点我再回来找你。” 找你？ 说的真暧昧！ 程澈轻咳声，看着陈孝志离开，切一声，说：“忙就别回来了。” 章佳柠看他眼，“你怎么总看他不顺眼？” 程澈瞠目，“我可没，你别冤枉我。” 章佳柠没理他，朝着老三和赵清泉走去。 …… 九点半广场内聚集了参加演出的群众，副主任和常主任在现场协调，邢洪昌带着章佳柠在村委等候检查组到来。 邢洪昌叮嘱章佳柠，“我听说这次来的宋局，是上个月空降到咱市的，也不知道啥脾气，说话咱可注意点。” 章佳柠问：“空降来的？多大年龄？” 邢洪昌说：“好像三十六七了，世代从军，绝对根正苗红，检查应该挺严格的。你再帮我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落下，别影响我们村的先进评比。” 章佳柠说：“应该都差不多了，对了，公厕的卫生是不是也在检查范围内？” “对对对，虽然没明确，但以防万一。”邢洪昌赶紧联系人，让打扫卫生的去检查下。 彼时，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望保村界碑。 坐在后座的男人看眼悬挂的条幅，这一路的卫生还是不错的，看来准备得很充分。 副驾的秘书侧身开始介绍望保村的情况，后座的男人目光看着街两侧的商户门市。 整个望保村就这一条主街，街面有很多清理过的痕迹，说明过去这里存在违章建筑。 “望保村的村主任是谁？”男人开口。 秘书回：“宋局，望保村的主任叫邢洪昌。从村委的治安联防队长一直做到村主任，基层工作经验十分丰富，很善于跟群众打搅到，他参与望保村的民事调解，调解率比周边村镇要高很多。” 宋枢枫微微点头，能促成调解，说明他很受群众信任。 忽然想起，“今年这里是不是也分个大学生？” 姚秘书回：“是的，全市录用了十三名大学生村官，望保村有个名额。” 宋枢枫让司机从海边一带绕过来的，“望保的自然资源丰富，有年轻人加入，希望能给这里的经济带来新活力。” 姚秘书说：“这个章支书在大学有新媒体经验，应该会利用起来。” 宋枢枫薄唇轻启，“检查完工作，找她谈下。” 姚秘书：“明白。” 章佳柠正在看手里的稿子，她预判了一些检查组会询问的问题。 一声刹车响，办公室内的两人看向院里。 邢洪昌起身，“人来了。” 章佳柠跟着邢洪昌出门去迎接检查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