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波本一起打五份工》 1 新手任务 两仪绘川站在天台的入口处。 风很大，没有月亮。借着东都市夜晚的灯光，她眼见着赤井秀一穿过自己还是幽灵状态的身体，持枪抵着诸伏景光走上天台。 两仪绘川呼吸一窒，看向系统面板，确认自己的新手任务。 【任务：成功阻止诸伏景光自杀。 【任务奖励：人物技能点50点。】 一分钟之后，游戏的“新手保护期”就会过去，她将离开幽灵状态，正式开始游戏。 游戏是柯学红黑游戏，号称100%体验感，她凭借着自己“主线剧情如数家珍”的能力答题满分，成功挣得内测资格。 她的身份卡也是标准的红黑阵营模板，公安，组织，机构，卧底身份层层堆叠。 ……但新手任务就这么难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在试图救回一个已经心怀死志的人。 从情理角度看，诸伏景光能救肯定救。而从玩游戏的角度看，50点技能点的开局也很重要，这就是玩家新手礼包啊！ 两仪绘川大脑飞速运转，开始盘算要怎么完成。 诸伏景光之所以选择自杀，一方面是担心降谷零暴露，一方面是不信任赤井秀一，还有一方面是他要毁掉藏在手机里的个人信息。 游戏系统会让她的出现显得自然，不会被认为是幽灵显现——虽然她现在的状态确实是幽灵。 她确实有公安身份（虽然不止有公安身份），可以摊开身份打。而赤井秀一也真的是FBI，不用担心被背后捅刀。 但诸伏景光暴露的原因还不知道，很有可能就是公安内部出叛徒，她的公安身份在这时候说服力相当有限。 赤井秀一也未必相信她，她的出现甚至有可能让赤井秀一一瞬间戴上名为莱伊的面具，作为组织成员杀死叛徒苏格兰。 尤其重要的是—— 波本，安室透，降谷零，他已经在前来天台的路上。 她对降谷零没什么超过“这个人挺帅也挺厉害”认知的念头，但降谷零本来卧底得好好的，如果因为她的出现导致蝴蝶效应，使得降谷零在赤井秀一面前暴露卧底身份，那她会感到非常抱歉，诸伏景光的心理压力也会变大。 所以，不仅要完成任务，而且要快刀斩乱麻，不留后患。 现在还有40秒，她该怎么做？ 两仪绘川再一次确认自己的身份：G5机构合作者，组织代号成员康帕利，公安警察，组织底层成员，皮包会社新晋社长。有些身份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些身份在柯学世界看着又分外危险。这样的身份，在天台上能有什么作用？ 30秒。再摸一下自己的口袋。东西不多，系统做新手介绍的字也很短。 U盘，装有一点组织下辖皮包会社的信息资料；麻醉笔，圆珠笔款式，性能卓越，按一下可以立刻迷晕一个成年男性；轿车钥匙，是她“开到楼底下”的车钥匙；手机*2，卧底标配的多个手机。 她没有随身携带手丨枪等有战力的东西，唯一有攻击力的是麻醉笔。 麻醉笔也真的可以用，她现在是幽灵状态，可以悄无声息地绕到诸伏景光的身后，直接等她现出人形的一刹那用麻醉笔攻击？ 但万一药性不够呢？琴酒能扛着一秒迷晕毛利小五郎的麻醉针给自己的手臂一枪。诸伏景光也能直接给自己的心脏同样来一枪。 10秒。还是要想出更为稳妥的办法。 0秒。 两仪绘川离开幽灵姿态，出现在天台楼梯口的时候，诸伏景光恰好猛然弯腰对赤井秀一发动攻击，几招后被狠狠摔出去。下一刻，赤井秀一对着枪口举起手，“不愧是苏格兰，假装被我摔出去从而夺走我的手枪。我不是在和你求饶，但是——” “FBI搜查官赤井先生，”两仪绘川高声开口，“您好，我是警视厅公安綾田幸子，现用名两仪绘川，您这是打算把我的同事带回FBI吗？” 赤井秀一举起的手一僵，放下手，惊异而戒备地回头看她。 诸伏景光持枪的手同样顿住，无法掩盖自己的错愕。綾田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诸伏景光的印象中，綾田小姐是风见的同期，原先是负责经济案的刑警，因为调查的一些经济案移交公安负责，她本身又能力突出，因此调入公安部。 据警视厅领导说，她于两年前开始在组织卧底，有事可以互相照应。但她到现在都只是外围成员，职责也还是在集团会社那一处，并没有合流。 不管是公安的工作，还是组织的工作，他和綾田小姐都从来没有对接过，完全是毫不相干。 所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莱伊的身份。FBI？赤井？……真的假的？ 莱伊已经朝两仪绘川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现在明显是你的同事想把我带回公安，不管我是活人还是尸体。” ……是在一起演戏吗？演给他看？ 两仪绘川简单陈述，“组织的追杀比较急，我现在就要带绿川先生离开，莱伊先生您还要卧底，不能也不必承担‘放走苏格兰’这样沉重的罪责，所以请您假装被麻醉笔偷袭而导致昏迷。作为麻烦您的报酬以及感谢，这个U盘给你。”她说着，真的从口袋里摸出麻醉笔和U盘，都递到莱伊面前。 “嚯。”莱伊笑出了声，拿起U盘，正打算接着说什么—— 楼底传来一阵脚步声。 动静很小，几乎无法分辨出来，但诸伏景光的心一瞬间停止跳动了，那是zero的脚步声！ 自己已经暴露了，zero绝对不能再接着因为他露出破绽！ 不仅是不确实是不是FBI的莱伊，还有着身份不明的两仪绘川，她甚至有可能就是组织在公安的卧底！ 他现在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抬起手枪对准自己胸口的手机，大拇指扣动扳—— “hiro。”两仪绘川看向他，眉眼嘴角都弯着，笑容堪称甜美。 诸伏景光的手指，不受控地僵住了。不，全身都被惊愕到僵停。 怎么会，这个昵称，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她背后的力量，查到什么程度了……？！ 诸伏景光，降谷零，诸伏高明，伊达航……和他有关的人，她和她背后的力量，已经掌握了多少？ 然而，轻巧说出他昵称的两仪绘川甚至嘴角下撇露出苦恼的神情，用单纯到天真的苦恼语气说着，“hero，我喜欢你，我需要你活着——” 这种时候，这种状态，这种氛围……这样的表白词。 完全是威胁。 “——所以你可以活下去吗？” 诸伏景光：“……” 他还可以选择死去吗？ 他们的距离并不近，有五六步的距离。两仪绘川完全无法对他施加任何实际影响。但“hiro”是强力咒语。 诸伏景光完全被钉在原地。 2 准备反击 诸伏景光现在只剩下两种选择。 一种是在两仪绘川已经知道他是“hiro”、甚至完全是暗示他本名已经被查出的情况下不管不顾地死去；一种是暂时听两仪绘川“活下去”的要求，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甚至克制不住将手枪指向两仪绘川的本能。 但两仪绘川说完“表白词”后，目光已经流畅收回，转而对上莱伊的视线。 莱伊的绿瞳收缩着，神情介于惊异和探究思索之间，像是发觉猎物的豺狼。 “所以……”莱伊甚至露出笑容，“这U盘里的东西是什么？有密码吗？” “组织在美国的洗钱链条——组织的人马上就到，你现在打算做FBI搜查官还是莱伊？” 组织，美国，洗钱链条？！ 诸伏景光又一次震撼到无法发出声音。 莱伊也十分果断地伸出右手，让两仪绘川把麻醉笔往自己的手背扎。 伴随着“咔哒”的麻醉笔声音，莱伊缓缓坐到地上，接着挑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呼吸因为麻醉而不受控的本能而变得粗重，但他还是强撑着露出笑容：“感谢这位假名小姐的好心。” 这样的麻醉显然并不能让他昏迷，作用大概是等到组织审查他的时候能用做证明：自己真的是被苏格兰的公安同伙偷袭。 两仪绘川蹲下来看着他，笑着嘀咕一句：“我就知道只扎一下肯定不够。” 在莱伊骤然错愕的神情中，再扎一下。 在莱伊彻底昏迷过去的一刹那，上楼的脚步声停止。 两仪绘川将麻醉笔收回口袋，站起身，看向出现在天台入口的人。 身后没有传来枪声，她真切地松一口气，露出笑容，对金发深肤的人贴着嘴唇竖起食指。 ——嘘。 ——悄悄离开，不要吵醒莱伊。 降谷零第一次见到两仪绘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站在生死不知的莱伊身旁，毫不在乎背后拿枪指着她的诸伏景光，浅灰色的风衣衣角和栗子色低马尾都一起随着晚风猎猎飞舞，而她淡定自若地朝他弯眼笑着。 她的眼睛是在夜色中依旧熠熠生辉的琥珀色。 . 三个人安安静静走到楼底。楼底没有城市灯光侵染，气氛幽暗。 两仪绘川退后一步，诚恳道：“十分抱歉！” 日式道歉需要鞠躬90度，但大幅度的动作比较考验三位卧底紧绷的神经。因此两仪绘川只用言语表达。 其他的组织成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过来，【成功阻止诸伏景光自杀】的任务还没显示完成，道歉和解释说明必须长话短说，并且足够有力度。 “我是风见的同期，诸伏先生和降谷先生的下一届警校生，有听说过绿川先生和其他四个人的名声。因为情况是偶然收到，状况又已经非常危急，并且公安内部可能有卧底，诸伏先生为了避免信息进一步泄露，非常有可能自我裁决。我并没有完全能‘阻止诸伏先生自裁’的筹码，并且还要在莱伊面前隐瞒诸伏先生和降谷先生的真实信息，因此剑走偏锋……十分抱歉，让诸伏先生受到惊吓了！” 诸伏景光目光移转，因为他们五个人干的事，下一届的警校管理变得相当严格。而他自裁的心态，对不起，同样是完全正确。他自己都想不出来，什么样的说辞能真正说服他，让他放弃自杀。 ……有点心虚。 降谷零同样惊魂未定，但他迅速想起两仪绘川的信息资料，在脑内验证通过，然后对警校后辈露出安抚的笑：“这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很好。” 两仪绘川心里头嘀咕，“hiro”的部分成功圆了过去，也在赤井秀一面前安全保住降谷零的波本马甲。 但莱伊是FBI这件事她如何知道的这件事暂时没法圆。姑且先跳过吧。 两仪绘川更换话题：“现在不能排除警视厅公安有卧底的情况，如果诸伏先生活着的情况现在就传送给警视厅，那他很可能被继续追杀，降谷先生的身份也会变得危险。” 降谷零也进入说正事的状态：“目前查出来，hiro的身份泄露是因为联络员的情报泄露。现在联络员已经暂时保护且审查，身份泄露的程度暂时还停留在‘苏格兰是公安’这一层。为了避免组织继续追查，我会安排hiro的假死。但这一次追杀hiro的主要负责人是琴酒，他的性子相当多疑，hiro放在外面也不太安全……” 两仪绘川立刻说道：“我带诸伏先生去我的安全屋暂住，琴酒这一块也同样由我来——诸伏先生给公安发消息说‘我已逃脱，安全屋接我’，然后安全屋的地址写米花町2丁目xx路xx号，我这个安全屋有监控和遥控爆炸的功能，如果来的是组织的人，那就直接把他们都炸了。怎么样？” ——她紧急清点了一下她的房产，能放烟花的安全屋她在东都市就有5处，她的房子是不是太多了点？ 降谷零的神情介于欣慰和震惊之间，警校并不会教导二话不说直接开炸的思维，所以两仪绝对是在组织卧底的时候被带坏了吧？ 诸伏景光略一思索就说：“我的安全屋也有监控和遥控爆炸的功能，还是先用我的，在他们有人在门口试探的时候炸掉，刚好把可能没清理干净的资料一起炸毁……还有可信的公安警察能来负责抓捕吗？” 降谷零沉默一瞬。被带坏的不只是两仪这位后辈。 并且，hiro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更糟。 “有，我让风见联系。” 三个人三言两语就确定了接下来的安排：两仪绘川带诸伏景光去安全屋暂住，而降谷零安排苏格兰的“死亡”，另外联系风见安排可能有的埋伏行动。 时间有限，没有更多寒暄的时间，几乎是立刻要开始动身。但两仪绘川犹豫片刻，玩游戏的心态还是占据上风。她看向降谷零，发出请求。 “莱伊一会儿估计就醒来了，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对他说一句话？如果不方便的话没关系的，这完全是私人请求！” 两仪绘川简要地说明了她请求降谷先生说出的话。诸伏景光神情古怪地听完，迟疑着看着降谷零。 ——降谷零毫不犹豫地兴奋答应！ 诸伏景光默默看天，zero和绘川小姐这两个好警察都被组织带坏了，哎。 3 制裁叛徒 夜晚的火焰看着总是更加夺目耀眼，而夜晚的爆炸声更是能让陷入浅眠的人惊醒。 赤井秀一艰难地在麻醉晕眩的状态中坐起身体，环顾空荡荡的天台。 没有血迹，没有枪火硝烟，除却若隐若现的火焰烧灼的气息，完完全全是普通的天台。 赤井秀一无声地松一口气。 苏格兰……应该和他那个公安同事一起跑走了。那个上楼的脚步声挺熟悉，不过应该是苏格兰的另一个同事吧。 然而火焰燃烧的“哔啵”声又一次伴随着爆炸声响起，赤井秀一精神一瞬间紧绷起来。哪里烧起来了？！ 透着天台矮墙，赤井秀一朝下看去。 冒着滚滚浓烟燃烧着的是一辆车，已经焦黑到看不出外形。但他记得，这个位置停着的是苏格兰的车。 再仔细看，车上依稀还有两具焦黑的人影，在火焰中扭曲地像是恶灵。 赤井秀一握紧了口袋里的U盘，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苏格兰还是死了吗？ 他步履沉稳地往楼下走去。光看他的步伐身形，完全看不出他被麻醉笔扎了两针。 他走下楼道，站在屋前空地上，距离更加近，于是他认出了苏格兰的车，也分辨出车内已经被燃烧扭曲的两具尸体。 在比篝火盛大、由人命烧灼的火光照耀中，波本的金发像是黄金一样愉悦闪耀。莱伊沉默地注视着。 波本已经侧过头看他，脸庞被火焰映出阴影，紫灰色眼眸折射着奇异的光芒，灿烂的微笑诡谲又扭曲。 他就用这样愉快的姿态开口了：“苏格兰和他的小伙伴跑得像兔子一样快，不过我有先见之明，在上楼找你这个被偷袭的家伙之前，先在他的车上安了燃爆炸弹。可悲又可笑的公安走狗，在成功逃脱的喜悦中踩下油门，而欢送他们逃脱到黄泉路上的是剧烈的爆炸和猛烈的燃烧。面对叛徒，就应该给予这样的制裁——你说是吧，莱伊？” 莱伊依旧沉默注视着，什么也没有说。 U盘还在手心咯着，两仪警官试图用组织情报换苏格兰的努力，看样子完全失败。有点可惜，但世事无常，本来就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波本挑了挑眉，看向他的目光多出探究。莱伊才晃过神来，语气平淡地应对着面前的人：“很抱歉，我被偷袭晕倒，没能亲眼见证。” 波本笑容洋溢：“没有关系，你见证我获得BOSS奖赏的未来就足够了。” 莱伊点点头：“恭喜。” 又是一阵沉默。波本没有说话的打算，莱伊也同样没有。 恰好两人的手机同时发出震动，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无视对方，拿出手机查看邮件消息。 【警视厅消息，苏格兰没死，追杀继续。 【——GIN】 依旧是沉默，只有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声音。不过气氛似乎已经悄悄变化。 莱伊挑起眉，发出一声“嚯”，其中嘲笑的成分很难说有几分。 而波本冷笑着，直接给琴酒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噼里啪啦地倒词：“我不是说了吗？苏格兰死在我眼前，来救他的小喽啰也一起被我处理了。警视厅还能从哪里变出个苏格兰来？那条消息很有可能是陷阱！”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于是波本一脸愤怒地挂断电话，直接往外走去。 莱伊毫不在意，跟着波本走，准备蹭车离开。 波本“啧”了一声，烦人。 也不知道两仪要他说“叛徒就应该给予制裁”是出于什么奇怪的恶趣味，这种话和莱伊说有什么意义吗？虽然莱伊刚才的反应确实有点奇怪。 ……其他的，安排车辆，制造“死亡现场”，处理hiro的旧手机，给琴酒发送“已经杀死苏格兰和他同伴”的消息，还有联系风见要他围攻可能会前往警视厅安全屋的组织成员，能做的他都早已做完。 希望两仪和hiro那边也一切顺利。 . 时间静悄悄地滑入深夜。夜色沉静。 米花町居民区大多数人都睡了，只有零星一两个房间还亮着灯。 两仪绘川的安全屋并没有开着灯，因为诸伏景光不习惯，他宁愿在昏暗中凭借电器的零星荧光绕公寓一圈，辨认家具位置，确认没有窃听器等不明装置。 诸伏景光被追杀一路，已经很疲惫，确认场景安全后，就靠坐在窗外狙击点无法狙到的沙发角沉默休息，呼吸声均匀浅淡，分不清他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 两仪绘川看着还没显示完成的任务，再看着太过安静的诸伏景光，内心叹息一声，递给他一瓶冰镇后的甜味气泡水，自己坐到另一侧同样能躲狙击监视的角落，掏出自己的手机。 她有两部手机。 第一部手机。G5机构的联络员五个小时前给她发消息，问她最近能不能挑一个时间见一面。 第二部手机。警视厅的上司在两个小时前给她发消息，要她准备撤回警视厅，并且问她有没有苏格兰的信息，尽量在撤退前做最后一个任务：保护苏格兰。 还有黑衣组织的代号成员基安蒂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消息，要她打钱，理由是加班了还可能杀不到人，心情烦躁，要一些来源没问题的钱财供她挥霍解压。 两仪绘川按住额头，她的身份是不是有点像俄罗斯套娃？并且基安蒂为什么直接问她要钱？组织内部没有可以发钱的财务吗？就算是游戏内测，这样的设定也实在是—— 没等两仪绘川在心里腹诽完，电话无声也无震动地跳出提示，基安蒂来电。 两仪绘川抬起头，和诸伏景光简单说明：“基安蒂的电话。” 诸伏景光：“嗯。” 诸伏景光是出色的卧底，不用更多叮嘱他什么。两仪绘川简短说明后，迅速接通电话。 她没有打开免提功能，但基安蒂激动到近乎疯狂的声音在堪称寂静的公寓房间中，依旧显得过于大声。 “两仪你在干什么啊，怎么一个小时都没回我消息！” “刚休息，消息看到了，钱明天给。” “不能现在吗？我更喜欢现金！” 两仪绘川翻系统设定找到自己平常存放现金的地方，顺带确认自己这个角色在设定上确实给过基安蒂现金。 不仅给基安蒂现金，甚至还给她五险一金的标准员工福利，组织任务的奖金也是套着会社的名义发放。 在柯学世界中本来就危险的社长身份居然还要洗丨钱。两仪绘川已经懒得腹诽自己的身份到底有多刺激了。 先回复基安蒂吧，现在给现金也行，她刚好熟悉一下自己最表层的身份，顺带整理一下“组织在美国地区的洗钱链”的思路。她给赤井的U盘现在还是货不对板的状态。 然而两仪绘川还没开口同意，琴酒冷酷的声音就透过手机传来。 “你那边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是谁？” 诸伏景光的蓝色瞳孔骤然睁大，无声攥紧沙发套，竭力稳住自己呼吸的频率——这时候已经不可能屏住呼吸，那是欲盖弥彰。 4 深夜电台 城市的夜色被厚重窗帘掩盖，室内黑暗，只有手机发出的莹光。微光并不能带给人安全感，无声的黑暗中仿佛正在滋生出怪物，择人欲噬。 两仪绘川心下也一惊，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琴酒这句话试探的意味更多。她一眨眼就能想出应对的说辞，只是急切想出来的话语，老实说，对诸伏景光不太友好。 但是……对不起，她是认真玩游戏的玩家，在能力范畴内，只要能通关全图鉴收集度100%，她什么都会做，说两句不得体的话根本不算什么。 幸好先发出尖叫的是基安蒂，她在电话那头的尖叫声震耳欲聋：“什么！还有另一个人？两仪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凌晨了啊！” 琴酒冷笑一声：“说不定她对面就坐着警察呢。” 诸伏警官安静沉默。 “别吵了，我不是说了我刚休息吗？”两仪绘川叹一口气，摆出困倦却兴奋的语气，“现在是凌晨零点，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比较刺激的、能让我开心的——生活，拜托？说来他睡得很安静，琴酒你的耳朵是不是太灵了？” 基安蒂稍微冷静下来了：“你的声音听着倒还好……啊没办法，对方体力没跟上是吧？普通人是这样。不过还是要小心，不要让组织里的信息泄露出去。” 琴酒冷冷道：“恶心。” 两仪绘川无视琴酒的抱怨，只和基安蒂说：“小心是一定的，毕竟是找乐子而不是找麻烦。钱怎么给明天上班时间再说，现金转账都可以，没问题吧？” “没问题！” 两仪绘川悄悄松口气，有空给诸伏景光咧出一个“不好意思等会儿再和你道歉”的笑。 基安蒂意外得到同事的深夜八卦，心情大好，情绪正常了，只是语气难免还是雀跃，精神振奋着还想聊别的话题：“说来今晚真的很热闹，我有空给你复述一下波本吃瘪的语气，真的太绝了。他以为他杀了苏格兰，其实警视厅内鬼给我们透露信息说苏格兰根本没死哈哈哈——” “闲聊时间结束，基安蒂。”琴酒警告道。 电话猝不及防地挂断，留下一阵空忙音。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收起手机。看向诸伏景光这个临时被她扣上“一夜情对象”大锅的倒霉蛋。 两仪绘川在来安全屋的路上已经读完了自己的身份牌。这通电话根本就在她的意料之外。 简单来说，她是“白鸠会社打包并入乌丸集团”IF线里的黑二代出身，本姓白鸠，大学读金融学专业，毕业择业时用假身份报考警校并考上职业组（假身份的炮制由朗姆帮忙）成功在警校毕业后成为警视厅警部补，之后调去公安部，被公安部塞了个假身份塞去组织下属的皮包公司，现在成为了会社社长。 另外，她自己在大学期间就悄悄联系上了简称为G5的国际办案机构，成为G5的合作者。然而G5机构和日本官方的合作似乎一直不太顺利。所以，G5在建议她考入警校之外，只要求她活着。 目前，基安蒂只知道她是能力还不错并且能搞钱的会社社长，琴酒只隐隐约约听贝尔摩德说她是一个去警方卧底结果卧底回组织的搞笑存在，和苏格兰一点关联都没有。关于这通电话，两仪绘川大胆猜测，真的只是基安蒂想要钱，而琴酒也真的只是听到了呼吸声，随口问问。 ……聊天画风直接变成深夜电台，怎么想她都要反思。 另外这个游戏的新手教学真的不太行，身份都得自己翻设定，回头填内测意见的时候得提一嘴。 思索到最后变成游戏建议，两仪绘川无奈地停下越发跑飞的思绪，小心道：“我开个灯？”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后，说：“不用，虽然昏暗又幽闭的环境容易让人产生混乱的激素，但我现在并没有这种多余的心情。” 两仪绘川几乎要跪坐体前屈：“实在抱歉！污染您的耳朵了。” “不，是我的错，”诸伏景光垂下眼，语调沉郁，“没意识到琴酒对呼吸声这么敏锐，以至于连累到了你。你的应对已经非常不错。” 两仪绘川太惭愧了。现在想想，被电话滤过之后哪里还剩多少呼吸声，她大着胆子直接说是风的声音，反过来质疑琴酒是不是听错了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又不是18向游戏，她说那么多离谱的话做！什！么！ ……阻止诸伏景光自杀的任务还是没显示完成。 叹气。警视厅那个内鬼真的会把安全屋的地址发给组织吗？ * 12月的夜晚从来不缺乏寒风，如果在室外待得久了，就会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寒意如刀。 科恩趴在一栋老旧房子的天台上，隔着狙击镜看向一栋房子。房子黑暗幽静，仿佛什么也没有。 耳麦嘈杂过一阵子，似乎是基安蒂去要钱，后来突然安静了下来，于是只剩下风的声音。 今晚没有月亮，等待都显得乏味。嘴里的冰都快化净。 他的眼睛没从狙击镜前移开，只是熟练地从保温箱里摸索着拿出两块冰，塞入口腔。 等口腔里的热气都用冰块冻散后，他终于缓缓从胸腹呼出一口冰凉的浊气，按住耳麦，平静询问：“基安蒂，你那边怎么样了？” 基安蒂兴奋道：“试探好了！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在的样子呢！” 科恩冷静地看着狙击镜内依旧沉寂昏暗的一户建。连窗帘都没有晃动，里面看起来确实完全没有人在。 耳麦里，基安蒂狞笑着说：“但看起来太像没有人的样子，这就太反常了。人一定就躲在里面，不敢开灯也不敢发出声音，完全是躲避着猫咪抓捕的老鼠。这种情况，一定要进房间看看！——就算真的不在也没什么！” 科恩：“这是琴酒的决定？” 基安蒂不爽道：“我也是这么认为！” 科恩：“那就攻进去吧。” 基安蒂：“正合我意！” 科恩长呼一口气，关闭耳麦的发声按钮，继续用狙击镜注视着房子。 狙击手不用上前攻坚，攻坚是这一次跟着琴酒一起行动的爱尔兰的任务。而他科恩只需要做好远程火力协助。 今晚的任务，大概不会太难。 5 反将一军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寒意。 科恩精神一凛，飞速抽出腰部的手枪并侧过身子。 天台入口处，几个警察齐刷刷地举起手枪，戒备地环围住他。 不远处传来轰鸣爆炸声，房子都因此颤抖。基安蒂在耳麦里尖叫大吼着“撤退，这是陷阱”。 科恩来不及去分辨她话里的含义。他的大脑空白，抓紧手枪。 肌肉本能主导行动，科恩趁着房屋颤动警察们下盘不稳的一瞬间，欺身而上，抬手就是一枪！ 立刻有警察反击，枪火交战。 科恩全身的肌肉都因为骤然的剧烈疼痛而颤抖紧绷。他闻到了自己身上冒出来的血腥气。 其他地方也响起了枪声甚至爆炸声，这是有蓄谋的陷阱！ 他们原本在追杀苏格兰，而现在，变成他们在被追杀。攻防逆转，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科恩使下狠劲咬紧牙关，拔出手榴弹挥臂往警察中丢掷，在警察们卧倒躲避在防爆盾之后的时机，翻身从天台边缘跳了下去。 手榴弹爆炸轰鸣，楼层颤动，宛如地动山摇后的残骸。警察从防爆盾后探头出来，科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晚的天台边沿。 带头的小队长摇了摇头，现在的犯罪分子一个个和军火商似的，对抗起来确实很头疼，但今晚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没抓住人，还是很可惜。 可惜归可惜，小队长立刻收拾心情，命令道：“他留下的狙击枪还有其他东西都作为证物保存好带走，他受伤留下的血迹也采集下来，查验DNA信息。” 其他人立刻道：“是！” 远处浓烟滚滚，依稀可见几辆跑车疾驰而出，后面是警车在追，时不时有警车在路边急刹车，显然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继续追捕。 肉眼可见，这些黑衣组织的人是很难追上了，小队长不免叹了一口气。 对风见先生来说，这样的抓捕结果，算是完全失败吧？ . 琴酒的脸色很不好。 诚恳评价，在这次公安的突袭中，他能带着所有代号成员全身而退，已经是能让公安恨到咬牙切齿的成果。但他咬着烟，听着伏特加汇报，脸色越发黑沉。 几个普通成员被抓，几个普通成员死去。科恩受到贯穿伤，需要将养几个月；爱尔兰被炸伤，同样要养伤；基安蒂更是因为开狙击枪的频率过高，现在右手处于半报废状态，现在嗷嗷着被医生固定夹板。 气氛凝滞，科恩用微弱的声音说着：“安全屋地址确实是陷阱。” 基安蒂立刻反驳：“那是苏格兰的手机发出来的邮件，卧底亲自确认的！邮件也发给琴酒看了。是吧琴酒？” 琴酒站在窗前抽烟，没说话。 爱尔兰虚弱道：“按照波本杀死苏格兰的方式，有可能是苏格兰发完邮件后才死。公安后来联系不到苏格兰，才意识到苏格兰可能遭遇不测，临时设下陷阱。大家都能感受到，公安的准备其实并不充分——时间线也对得上。” 伏特加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看向窗边的琴酒：“大哥，这……” 琴酒冷声开口：“还有一种可能：波本也是卧底，帮苏格兰假死，并且让苏格兰发假地址，把我们骗过去。” 基安蒂斜眼：“这完全是臆测吧。” 科恩正打算说什么拦住受伤的基安蒂开嘲讽，放在伏特加包里的电话响起。伏特加拿出电话，犹豫地看向琴酒：“大哥，你的电话……”要接吗？ 琴酒扭头问：“波本的电话？” 伏特加：“……是贝尔摩德。” 基安蒂翻了个白眼，扭头不去理会。 琴酒沉默一瞬，贝尔摩德这个名字的出现，可不比波本好到哪里去。 但他还是接过伏特加给他的电话，接通。 “BOSS听说了这件事，琴酒，”贝尔摩德调侃的声线从电话中穿透而出，“你今天枪林弹雨的事情闹得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只军队打进日本了。基尔都被拉起来加班去做新闻报道。” 琴酒一边随手将烟灰掸在窗前茶几的烟灰缸上，一边说着：“波本、莱伊和苏格兰的关系都挺不错，不排除被策反的可能，也不能排除苏格兰了解他们从而利用他们的思维漏洞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脱逃的可能。我不可能放过苏格兰活着的可能性。” 贝尔摩德笑道：“所以，以后苏格兰的消息来一次你就出动一次？我怎么没发现叛徒和卧底对你来说是这么好用的陷阱？” 琴酒皱起眉：“这是警视厅卧底传来的消息，不去验证才是失职。” 贝尔摩德嘲笑了声：“那么琴酒先生，现在你觉得苏格兰是死是活？” 琴酒呼出一口烟，烟雾缭绕，他没有说话。 贝尔摩德就悠哉悠哉地说着：“从苏格兰的角度想吧，他侥幸假死，脱离组织视线，那他的首要目标一定是不让自己暴露假死的可能性——最好就是什么都不做，安静地降低自己的注意力。如果是波本帮他假死的，那他为了保住波本的卧底身份，更是不可能再让公安画蛇添足。” 琴酒问：“如果他们就是认为你会这么想呢？” 贝尔摩德笑道：“那你需要有证据，证明苏格兰还活着，证明波本是那个可能的卧底或者让苏格兰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大笨蛋。对了，就算波本是卧底，他也不可能是警视厅公安，我们的人可是已经把公安里派出去做卧底的档案都翻了一遍，苏格兰就是这样子翻出来的。” 爱尔兰屏息悄悄听着，终于忍不住在心底嘀咕——可惜那个卧底能翻到的档案都是公安高层内部的明面档案，只有代号，名字照片都没有，不然还用蹲在安全屋外？直接把苏格兰的家属全抓了。 贝尔摩德笑着说完：“所以啊，即使出于卧底的惺惺相惜去帮助苏格兰假死，因为机构不同，苏格兰会反而更不敢用对方的卧底身份赌。一次临时且仓促的伏击换波本可能的身份泄露？他只会选择安静假死。” 伏特加在旁边叹气，贝尔摩德说了他不敢说出口的话。 事情应该就和爱尔兰说的一样简单。 不仅是因为贝尔摩德说的这些理由，还有一个很单纯的原因：莱伊也在，他也看见了苏格兰和另一个人死亡的模样。 波本和莱伊关系不好，莱伊不可能帮忙遮掩，除非莱伊也是卧底……但这个假设的话就三个人都是卧底或者笨蛋了！完全不可能吧！ 电话那头，贝尔摩德想说的话已经说完，开始转达命令：“BOSS要求你先安静一阵子，静悄悄地查，不要再闹出会让普通人轻易察觉的乱子。” 琴酒沉默片刻，只问：“你现在就在BOSS那边？” “当然不是BOSS！”贝尔摩德哈哈笑出声：“只是一些能让夜晚变得有趣的玩具而已，你的耳朵也太灵敏了，别总是用在这种地方啊！” 琴酒：“……” 后悔多问这一句。 6 突击检查 琴酒直接挂断电话，再吸一口香烟。 烟草中的尼古丁帮助他大脑清醒，他默许自己的直觉和逻辑在脑内盘旋争斗。 基安蒂已经悄悄和科恩说小话：“琴酒可能是因为不满自己的功劳被波本比过去，所以硬是要说波本是卧底并且让苏格兰假死。” 科恩：“……你小声点吧。” 科恩不想惹事。现在苏格兰是死是活重要吗？他反正都得养伤啊。还是省事最好。 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琴酒看也没看，直接划动接通。 “现在相信我说的，苏格兰已经被我杀掉了这件事吧？” 琴酒停顿一秒，而后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断。 ——这回真的是波本的电话。 . 波本，不，降谷零看着被秒挂的电话，揶揄地笑出声。 因为降谷零的到来，安全屋的灯都被打开。屋子里亮堂堂的，人的心情都因此变得敞亮。 即使两仪绘川的任务还没显示完成，但在干净而明亮的安全地方呆着，心情也轻松很多。 降谷零刚才声色俱茂地给两个人说了今晚的突袭行动。于是等降谷零说完，两仪绘川给他递去一瓶冰矿泉水润喉。 降谷零接过，拧开喝一口，随口道了句谢。他的手机再次震动，似乎是有新消息，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有一瞬愣住。 诸伏景光也拿着降谷零新给的手机（旧手机已经处理掉了），那瓶甜味气泡水完好无损放在一旁。他的目光从咕噜上浮碎裂的气泡中移开，垂下眼，短胡子在下巴蓄着，显出他几分哀颓：“事情变成公安和组织的一次正面对抗，对抗结果甚至远算不上成功。我是否死去，看样子也又一次成为了争论点。” 两仪绘川笑着安慰道：“我方无人重伤，科恩和爱尔兰的DNA信息也都拿到了，有进展终归是好事。” 降谷零放下手机，也说：“我不可能真的给组织一个诸伏的完整尸体，不管是烧焦、毁容还是其他办法，只要看不见正脸，琴酒那些人一定还是会对我有所怀疑。所以绘川小姐的方法虽然粗暴直接，但这种冒险打反逻辑，可能会意外的有效果。”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粗暴直接什么的……行吧，她选择朝诸伏景光点头笑道：“是吧是吧，活着总归是好事——！” 诸伏景光哭笑不得：“你那时候就是吓唬我说要我活下去。” 两仪绘川回想起她当时吓唬人的话，再联想到应付琴酒的话……目光忍不住尴尬偏移，只能内心祈祷诸伏景光是真的像他调侃的语气一样，并不在意。 先在意的却是降谷零。他好奇问道：“怎么吓唬的？我只知道两仪小姐是形容成剑走偏锋？” 两仪绘川倒吸一口凉气，她现在已经没办法复述了，天呐！偏偏诸伏景光认真回忆，还露出好笑的神情，温和说着：“她和我表白心意，说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是吧？” 两仪绘川：“……” 两仪绘川放弃回答，只移回目光，盯着降谷零的神情。 降谷零朝她笑了笑，笑容温暖阳光：“那时候的情况真的很危急，一句话要兼具吓人和表达善意两种效果，非常困难，绘川小姐说出这种话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仪绘川想客套着说谢谢，但这需要酝酿情绪，毕竟“没办法”的话语，她还有和琴酒说的那几句，更加突破下限…… 然而没等她酝酿好情绪，降谷零就顺势笑眯眯地问出口，“对了绘川小姐，你是怎么知道莱伊其实是个FBI的啊？我听到的时候都很惊讶呢。” 两仪绘川酝酿的所有情绪都被打断。 降谷零……这家伙，紫灰色的下垂眼盈盈有光，无辜又乖巧地歪着头看她，说的话完全是闲聊的语气——然后问她怎么知道莱伊是FBI的。 完全是突击检查！甚至跳过“莱伊到底是不是FBI”的话题，直接问她哪里知道的！ 她在直面情报大佬的可怖威力！ 她不能说“我是从漫画/动画/剧场版里知道的”，因为她身为内测玩家，和游戏公司签订了一份挑战合约：只要她在完成所有主线任务之前，不向任何原住民从各个角度透露自己游戏玩家的身份，不使用系统商城的道具，不在非死亡情况下读档，那游戏通关时，游戏公司会送她特殊的通关奖励。 奖励暂时保密，但游戏公司保证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她喜欢沉浸式体验游戏，也喜欢挑战高难度玩法，这样的合约正合她意。而现在，降谷零的突击询问，甚至令她感到兴奋。 ——柯学红黑阵营游戏，玩的就是各方在戒备和信任之间游移不定，突如其来的危机，激素和心率一齐爆发的紧张刺激！ 所以，两仪绘川这张身份卡，要如何知道莱伊是FBI赤井秀一呢？ 她需要一分钟想出让诸伏景光暂时放弃自杀的方法；需要一秒钟想出应对琴酒质问的方法。 而现在过了半个晚上——她早就有解释的腹稿了！ 两仪绘川下巴一抬，自信开口：“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黑鸦会社现任社长，能接触到组织在日本1/15的金钱输送链，美国的金钱链也能接触不少。FBI的消息就是在那里接触到的。” 诸伏景光好看的蓝色上挑眼睛逐渐呆滞。而降谷零扬起眉毛，似笑非笑地听着。 两仪绘川不管不顾，理直气壮地说完：“组织真的很有钱，于是我也变得有钱。个人资产丰厚，仅在东都市就手握15处安全屋，其中有5处独栋甚至可以随时放成烟花。——有钱，什么都能办得到，就算雇人暗杀总统候选人都完全没问题。” 说完后，两仪绘川盯向降谷零。 没有话术可以百分百将对方说服。所以自信很重要。 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她自己要信，然后把对方也带得相信。 7 挑战模式 诸伏景光也看向降谷零，他还是有些疑虑。 但他的疑虑更多是对于自己的幸存确认。对两仪绘川的疑惑，已经在给降谷零偷偷发短信、分析两仪绘川不太对劲的地方上消耗干净。 现在想想，两仪绘川也是在组织卧底三年的人了，能和基安蒂谈笑风生，和琴酒说那些画风不太对劲的话……她的行事作风一方面要尽量保持警察的操守，一方面又不免要和组织靠拢，因此有些奇怪的地方，这完全无可奈何，如果深究指责，是求全责备。 降谷零看看诸伏景光，又看看两仪绘川，俏皮地歪了一下头，思忖片刻后，摊了摊手，嘴角勾起露出恶劣的微笑：“这一点确实。我的修车钱也都是用组织的钱报销的。” 两仪绘川笑着眨眨眼，内心松一口气，不管降谷零有没有信，但没有深究真的是太好了，或许是因为一起用组织公款的心意在此刻完全相通。 诸伏景光看着，又一次哭笑不得。今晚的事件完全在他控制之外，像是开足马力的马自达车一样呼啸着往前冲，他一错眼的功夫，事件发展就已经飚向了视线的尽头。 他已经没什么需要纠结的了，他最终只需要确认一件事：“你真的把组织在美国的金钱链交给赤井了吗？” 两仪绘川点头：“我给他美国金钱链的资料，请他对苏格兰死亡事件的奇怪细节闭口不谈——这是一场双方都接受的交易。就是我今晚给他的U盘是假U盘，真正的数据还要重新给他。” 诸伏景光发现问题，蹙眉道：“你一旦给他发消息，他意识到你没死，可能同样会意识到我同样是假死，帮我假死的zero也同样会被质疑。” 两仪绘川立刻决定：“那真的U盘我不给也行。” 降谷零笑道：“不至于到这个程度，能确定莱伊确实是FBI的话，和他交易没问题的。虽然不能说能省功夫，但至少不会再动刀动枪，他好心的话还可以帮忙掩护两下。你的邮箱号是多少？我把他的联系方式邮件发你。” 两仪绘川抿住了嘴，没说。她有种忙活一场，最终还是把降谷零的卧底身份暴露出去的愧疚感。 但降谷零含笑的面庞看着淡定从容，劝慰的语气也十分平和：“他知道我是卧底，我也知道他是卧底，这几天也能帮着一起掩护，hiro假死现场做得仓促，还是有一些小疑点的，他能打配合是好事。你也不用担心我吃亏，他肯定不知道我是哪个机构，名字又叫什么的——对了，他全名是什么？” 两仪绘川又是立刻开口：“赤井秀一。” 诸伏景光也不说话了，如果他早就和赤井秀一互相知道身份，那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今天的情况呢？——当然，也有可能会面临更糟的情况。 世事无常，谁也说不清楚。只能凭自己努力，走一步算一步。 两仪绘川已经平复心情，对降谷零报上自己对接警视厅的邮箱号。她想了想，接着报出接收会社相关信息的邮箱号，最后又报了对接组织犯罪任务的邮箱号。 降谷零自己也有三个邮箱号，但记录到第三个邮箱号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先前目睹两仪绘川用两个手机的诸伏景光，也无奈又好笑地捂住脸。 卧底大概都有三个邮箱号。 . 大家都见过大风大浪，三个邮箱号也只是让他们稍稍惊叹的水准。降谷零很快就收敛情绪，飞快地把赤井秀一日常用的组织用的邮箱号和电话号码都发到两仪绘川的綾田号上，顺带把自己和风见的电话号码也发了过去——于是一口气发了五个电话号码。 两仪绘川都有一瞬沉默，这就是卧底专属的联系交换方式吗？ 双方都互相把邮件和电话号码挨个记在对应手机通讯录上，然后把邮件删掉。 诸伏景光没有给联系方式的打算，两仪绘川也没有去要。她默背几遍降谷零给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并记录到游戏系统页面后，用轻松的语气给今晚的时间扫尾：“赤井先生应该只知道苏格兰是公安，对降谷先生的额外猜测应该不会太多——他毕竟经受了双倍的麻醉计量，能感知到多少真的不好说。降谷先生想不想和他互通身份，看降谷先生自己的意愿，我不会主动去说。” 降谷零撇嘴：“如果莱伊只是组织成员，那直接灭口丢东京湾就好了，现在多一堆麻烦。可恶，外国机构进日本秘密调查，都不报备一声。” 两仪绘川笑着随口说道：“这也没办法吧，公安里确实有卧底，报备了可能真的就泄露到组织那了。” 降谷零瞪了她一眼，她站哪边的？ 两仪绘川想到自己的五层套娃身份，稍微心虚了一秒，在降谷零的瞪视中连忙举手投降，转移话题：“总之，接下来只要在公安内部都瞒住‘绿川先生还活着’的消息，并且诸伏先生销声匿迹几年，等风头过去，甚至组织覆灭，诸伏先生就能继续在阳光下再活个几十年。” 盘桓半个世纪的组织真的会在几年内覆灭吗？诸伏景光在内心叹气。但他同样很明白，这种纠结只是细枝末节，他现在显然不可能重新跑去自裁——毕竟波本已经“杀死苏格兰”。 诸伏景光最后终于还是露出微笑，像是放下了什么：“我明白了……今晚所有的事，都非常谢谢你。” 【[成功阻止诸伏景光自杀。]任务已完成。 【[人物技能点50点。]任务奖励已发送玩家背包。玩家目前拥有技能点：50点。 【技能点可以用来兑换系统商店的兑换币，也可以用来直接提升角色面板技能。玩家可以凭借自己的心意使用。】 两仪绘川玩的是挑战模式，技能点不能换商店里的任何道具，只能用来点技能树。技能树该怎么点？ 两仪绘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决定睡一觉再说。她今晚等组织突袭的结果等到了凌晨三点，不敢先去睡，怕诸伏景光想不开偷偷溜出去做一些牺牲自己的事情。毕竟凌晨是人最容易抑郁的时间段。 幸好熬夜的努力都是值得的，诸伏景光暂时存活，她完成任务，一口气拿到50技能点。 一个技能有80个点数就是专业到能混饭吃的水准。足够把她几个还算是能上手但是不够专业的技能，例如使用手枪、自由搏击、做假账等现在她账面上是60点70点的技能都点到80点。 点到80点之后还能往上再接着点，不过那就是处于追求极致的状态了。举例简单说明的话，大概就是，要达到狙击手的狙击水准需要80点技能点，那要达到赤井秀一的狙击水准就需要800点技能点。另外如果要达到贝尔摩德的易容水准，更是需要1500点技能点。 50点技能点乍看挺多，和有技能专精的大佬们对比，又完全不够看。不过主线任务毕竟没触发，之后肯定还会送技能点，两仪绘川很快就放宽心。 事情暂时进入平稳期，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友好告辞（凌晨三点！），两仪绘川也没留他们，笑眯眯地挥手告别。 降谷零同样笑眯眯地回应着，叮嘱她注意安全，在找出警视厅公安的卧底前减少联系，听从上级安排。 诸伏景光没说话，只安静地带上了一瓶还未开封的甜味气泡水。 8 六条消息 工作的人很容易对起床抱有一种畏惧感。两仪绘川原先不是特别理解，但她今天刚睁开眼睛，就感到痛苦。 她是会社社长，八点半起床，洗漱收拾吃早饭，接着半个小时车程，十点前到会社就行，很宽裕温和的时间节奏，比六点七点就要爬起来赶地铁的人好多了。 但她三点半才洗漱完入睡，一共就睡了五个小时，头晕脑胀，冷水洗脸冲澡才缓过神清醒一点。 不仅如此，两部手机，又都多了好几条工作信息。 九山：【抽空来一趟，要和你聊一下工作的后续安排。】 九山就是昨天给她发消息的警视厅上级，要她准备撤回警视厅，并且尽量保护苏格兰的那个。估计这回找她聊天，还是要她不再埋伏组织，回警视厅工作。两仪绘川决定斟酌一下，不急着回复。 朗姆：【这两天以工作汇报的名义回警视厅，想办法查一下苏格兰的档案，动作快！Time is money。】 因为上级要求，两仪绘川有明面上能回警视厅的理由，任务看起来能做，但她越看越感到古怪，于是决定也暂时放置一下。 基安蒂：【我什么时候来拿钱？】 两仪绘川估计今天没空，果断给基安蒂回一句，“朗姆突然发工作要求，没空给你现金了，还是正常走银行转账。” 基安蒂很快打电话过来，两仪绘川直接拒接。 直接看下一条消息吧。 诸星大：【……你还活着？】 诸星大：【你还活着，挺好。】 两仪绘川：有种奇妙的心虚感。 看下一条消息吧。 波本：【^_^】 两仪绘川：“……” 他来凑什么热闹！ 还有，这消息是早上六点发的，降谷零这家伙真的有睡觉吗？ 这部手机还有一些会社相关的工作信息，包括开会、盖章、出差等工作事项。两仪绘川粗略看了一眼，决定和朗姆的信息一起先放置着。 另一部手机相比之下就干净多了，只有一个人发消息。 对接人：【没回消息是什么情况？喂——还活着吗——】 是G5机构的对接人，昨天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见面。 她昨晚没来得及回复，就接到了基安蒂的电话，之后和诸伏景光道歉，等公安和组织消息，听降谷零说现场情况，完全把G5抛之脑后。 回想起来有点抱歉但不多，两仪绘川直接回了句“还活着”就结束对话。 接下来，先去警视厅吗？然后会社有事，给赤井秀一的U盘也要抓紧填信息…… 两仪绘川一边对着卫生间镜子，给自己做着诸如套黑色假发戴黑色美瞳的伪装，一边发散思维想着各方事件。 G5，组织，警视厅，组织外围成员，还有游戏任务，她现在也算是打五份工了。 游戏系统恰好叮叮当当发来通知。 【阵营任务已开启，月常任务已开启，好感度系统已开启。】 【阵营任务请玩家自行寻找对应角色触发。阵营任务可以拒绝接受，但可能会导致对应阵营好感度降低。是否接取任务，请玩家自行斟酌判断。】 【月常任务：保持自己的卧底身份和社会身份，避免出现被迫摆脱身份的情况。 【任务奖励：当前身份数量*5的技能点，每月结算一次。 【注：玩家目前默认身份为G5机构合作者，身为G5合作者在组织卧底，代号康帕利（金巴利）；身为组织成员在警视厅公安卧底，化名綾田幸子；身为公安在组织卧底，目前为外围成员；身为外围成员做会社社长。共5层身份。】 【柯历三年前12月月常任务奖励：人物技能点5*5=25点。 【[人物技能点25点。]任务奖励已发送玩家背包。玩家目前拥有技能点：75点。】 两仪绘川已经理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情况，接受自己连轴转的事实。看着任务奖励，甚至感到一些欣慰。 游戏系统继续通知。 【另有紧急任务，依照游戏进程以及玩家状态发布，完全随机。具体随机规则请玩家自行探索。】 两仪绘川：…… 原来昨晚的任务是紧急任务。她就说，新手任务怎么会那么难！ 不过一款游戏没有新手任务，直接上紧急任务，这真的合理吗？她不是正常玩家啊，正常玩家会直接吓跑的！她回头离开游戏填内测问卷的时候一定会强调三遍新手任务的重要性！ 游戏系统继续无情地发通知。 【好感度系统：玩家可以选择一名NPC绑定好感度系统，绑定后，玩家每获得角色20点好感度，即可获得一枚复活药。 【注1：NPC绑定后可以花费50技能点或500米花币（商店代币）更改，但更改后的NPC好感度必须高于前一个NPC。 【注2：因为柯学世界容易发生意外，所以复活药是游戏的玩法保底，玩家系统背包初始存放1枚复活药，使用复活药不计为使用道具。】 背包里已经有1枚复活药，那她就不用着急绑定好感度系统了。 两仪绘川洗漱完毕，没急着出门，她重新翻开朗姆的短信，这条短信她看着很奇怪，为什么呢？ 她再一次确认自己的角色面板。她是金融专业毕业，在警视厅负责的是经济案，进公安部后同样是负责组织的经济案，也是因为组织的金钱链露出马脚，所以她被派去组织下属的皮包公司卧底。 而现在，朗姆要她去查苏格兰在公安的档案。 两仪绘川叹一口气，然后笑出声。现实中的钩心斗角会让她暴躁，但游戏里NPC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只会让她感觉有趣，甚至开始兴奋。 玩家可以从好的游戏中感到快乐，感受与现实不同的人生。 两仪绘川挑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客厅沙发上，直接摸出朗姆的电话打过去。 朗姆那边的背景很安静，什么额外的声音都没有。他的声音也很平静：“什么事不方便短信说？” 两仪绘川：“我在警视厅公安不负责档案工作，组织给我的任务安排也只是经济案相关。苏格兰的档案我查不来，也不是我的工作——之前负责追杀苏格兰的不是琴酒吗？” 朗姆：“当初你闹着要考警校，差点被琴酒以为叛变，直接一枪崩了。还是白鸠女士，你应该称姑姑，她求上我，帮你疏通的关系，做的假身份。綾田这个姓氏挺好听的吧？” ……懂了，这是人情债。 两仪绘川叹气：“警视厅不可能只剩下我一个卧底了吧？” 朗姆没有丝毫犹豫：“是的。” 两仪绘川：“啊？！” 9 双面卧底 两仪绘川深吸一口气，震撼询问：“您这是在开玩笑吗？” 都别说警视厅了，警视厅公安里就有两个人被系统的角色面板重点标记——他们和她的组织身份有合作，和组织勾搭成奸。某种程度上来说，诸伏景光能卧底三年，已经是他非常谨慎的结果。朗姆这是骗她不眨眼吗？ 朗姆笑呵呵地解释：“公安在内部自查，所有可能知道苏格兰身份的人都在备查。我找上你，也是因为你之前负责经济案，和苏格兰一点关系都没有，警视厅怀疑不到你头上。现在才能让你去查。” 两仪绘川于是恰到好处地叹气：“我真的不负责这一块，之前查档案也都只查经济案，给组织一些不太合规合法的经济活动扫尾——我现在回警视厅都要想个理由呢，查苏格兰的档案万一把我也查出来了怎么办？现在查电子档案都是账号绑定电脑，来源很好查的，纸质档案更不能查，有监控。” 朗姆没怎么犹豫：“你联系一下卡纳迪恩，让他给你个账号，你和卡纳迪恩交流少，这一次也趁机多聊聊，他退休后在警视厅的权力还要交给你呢，不会害你。没记错的话你也会一点IT，怕被定位的话也可以联系伏特加，让他帮你远程操控电脑。叫不动的话可以让宾加去叫，不过伏特加正常叫得动。” 两仪绘川眉尾挑起，“卡纳迪恩的权力要交给你”是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暂时没有细致思考的时间，朗姆还在电话那头。她于是啧了一声，充分表达被临时塞任务的不爽：“越说越麻烦了，苏格兰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要查这个查那个的。” “没办法，琴酒疑心病重，”朗姆笑呵呵道，“你从卡纳迪恩那拿到账号后查一下档案，看看苏格兰的状态有没有改成死亡。平常也注意一下公安内部的工作气氛，毕竟杀死苏格兰的是波本嘛，我还挺看好他的，杀叛徒又不是搞尸体艺术，一定要看到苏格兰面部清晰的尸体也挺难为人。” 两仪绘川心里头嘀咕，琴酒可没要她查档案，朗姆他自己才是疑心病吧。 做任何事情都可能留下痕迹，尤其是动公安的电脑。朗姆负责情报不负责组织金钱流动，于是完全不打算在乎她的死活。幸好她还有别的身份。 两仪绘川心底盘算片刻，这个任务用特殊方法的话还是可以今天一天内完成的，于是松口道：“行，知道了，这周内尽量做完。” 朗姆纠正她：“最好今天之内。” 两仪绘川：“……哈哈，您又在开玩笑了。” 不等朗姆再说什么，两仪绘川直接挂断电话。 任务状态变为接取。 【组织任务：查探苏格兰档案状态并向朗姆报告。 【任务奖励：人物技能点25点。】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任务奖励要一点一滴攒起。她长呼一口气，接受自己领取了不属于组织身份职责的工作任务，从沙发爬起来。 带上日常的简易变装物品后，她先给会社的秘书发信息说自己下午再来，之后开车前往警视厅。 她自己的职级目前是警部补，直接对接的上级是九山警部。这位上司又会怎么安排她的后续工作呢？ . 九山警部全名九山大智，是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性。黑眼圈和眼袋混在一起，在眼底下打出无法忽视的阴影。 两仪绘川一摘下口罩和大沿帽，办公室内飘浮着的黑咖啡苦涩气息立刻就四面八方朝她扑来。 九山警部抱着咖啡杯，有气无力地说着话：“绿川先生的档案材料在警视厅是特别机密，在没有文件允许的情况下，只有职级在警视长之上的人才有权查看，并且就算有权查看，档案里也不会有绿川先生的真名……我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和其他人一起把绿川先生的联络员这一个月的经历翻了底朝天，然而联络员并没有做什么引人注意的事情……” 两仪绘川叹一口气，立刻跟上分析：“这意味着，绿川先生的档案有可能在很久以前就被翻阅，档案里有联络员的代号吧？那个翻阅档案的人，通过联络员的代号找联络员的身份，然后从联络员的身份顺藤摸瓜找绿川先生的身份。绿川先生今年才暴露可能已经是奇迹。但也因此，调动档案的痕迹早就抹去，无法查询。”她得出结论：“这个卧底不好找。” 九山警部叹气同意：“是啊，这个卧底不好找。” 岂止是不好找，是根本没法找。警部，警视，警视正，职级再往上才是有翻档案权限的警视长。再怎么内部自查，也没有警部查到警视长头上的道理。 就算是从上往下查也很难，警视长，警视监，再往上就是警视总监，警视厅最高领导人。位置这么高的人，在查的过程中就容易引发动荡不安，并且……真的能查出来吗？真的不是“联络员失误被组织发现痕迹，继而苏格兰暴露”，这种事情最小化处理，最省事，也是最有可能产生的可能吗？ 九山警部沉默着。而两仪绘川想着九山警部和其他人查不下去的种种原因，想到后面思维也开始神游。九山警部目前这种悲观的念头，有没有卡纳迪恩的推动？ “言归正传，”九山警部一咬后槽牙，因为熬夜而虚弱的语气罕然多出几分属于警察的坚刻，“绿川先生已经牺牲，我们并不知道他的牺牲是因为联络员的疏忽，还是因为像幽灵一样盘旋在警视厅大楼之中凝视我们的组织卧底。我们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底层卧底，是不是也同样在暴露以至死亡的边缘。你近几年的工作已经为铲除黑衣组织带来很多帮助，现在是你光荣回归警察队伍的时候了。” 两仪绘川骤然联想到朗姆说的那句“权力要交给你”。原来如此，是要她回警视厅公安卧底的意思。 10 任性演算 多方势力都希望她回到警视厅公安部，局面有些好玩，但又非常合理。 从组织角度看，一个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好卧底苗子，被回旋镖一样派回组织的小会社做卧底，太浪费。还是送回警视厅公安熬资历，培养成又一个警界高层，提高组织暗地里的影响力，才是实际。 而警视厅角度要她回来也非常能够理解。卧底有生命危险，并且也有“卧底已经暴露，但卧底自身没发现，因此被利用给警视厅传来错误情报”的风险，与其强熬着，不如撤回来。 目前还没见过面的G5机构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G5机构目前对她的要求，仅仅是活着。 各个角度看，回撤警视厅都是最安稳、且最符合各方期待的方法。 系统也发了任务。 【警视厅任务：成功回撤警视厅。 【任务奖励：人物技能点10点。】 但是，玩游戏，有时候玩的就是突破合理。 “请允许我拒绝，”两仪绘川认真凝视着疲惫的九山警部，“我们还有另一种办法：找出那个卧底。” 她任性地想找到卧底。 游戏之外的原版漫画，诸伏景光很有可能真的是因为这个卧底死去。 就算不是……她也想找到那个卧底。她并不是真酒爱好者，虽然对自己的混邪套娃五层身份很感兴趣，也觉得很好玩，但她对自己的最终定位是红方。朗姆要她回警视厅她就回警视厅？让那个卧底继续在警视厅做定时炸弹？她不是很乐意呀。 尤其朗姆说警视厅只剩下她一个卧底……她真的挺想试试，看看这句话能不能成为现实。 九山警部听了自己下属的话，甚至没法生气，他只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她：“你为什么认为你能找出卧底？” 两仪绘川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 “因为……” ——因为她自己也是组织派往警视厅的卧底，她已经知道其中两个卧底是谁，她只需要对着答案倒推演算过程。 ——这个理由肯定不能说出口。 ——请编一个合理的理由。 “……因为我有组织这边的渠道，”两仪绘川小幅度地扬起下巴，语气骄傲又认真，“警视厅这边没法查，那就走组织的渠道查。现在我还能得到组织那边的消息，如果撤回警视厅，最后揪出卧底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九山警部想了想，还是叹气：“但是你会有危险……”他的语气甚至是悲伤了，“我们没有办法为绿川先生收敛尸骨，入土为安。为了避免他的DNA被采集，他的坟墓被蹲守，去祭拜的家人朋友被报复，他的尸体甚至已经被匆匆火化，由殡仪馆统一处理。我不希望你有同样的结局。” 两仪绘川眉眼弯下，语气也软和下来，说着，“我在同意自己当卧底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失去一切的觉悟啊。” 九山警部愣怔片刻，眼睛闭上。 又是片刻沉默，只有苦涩的黑咖啡气息裹挟着冬日寒凉，在空中静静飘浮。 两仪绘川也没有再开口，只静静等待最终判定。 “我明白了，我会和领导汇报，”九山警部说着，但很快又苦笑一声，“这句话一说出口，我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万一领导也是卧底呢’。这可真是不得了了。” 两仪绘川也哭笑不得：“九山先生还是先去补个觉吧。” 九山警部晃悠悠地点点头，“我等一下就去休息室躺躺。” 门外已经有人敲门，两仪绘川重新戴上口罩和大沿帽，打开门，低头走出去。 远远能听见九山警部恢复了有气无力的语调，和进门的人闲聊着，“她啊，一个家里人牵扯到案件的民众……啊？警察厅文件？！” . 警视厅这边的任务会怎么变化，要等九山警部汇报上级的结果。 如果九山警部的上级不同意，她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 接下来就是苏格兰档案的任务了……她已经在警视厅，还是该看看能不能顺路把任务做掉。 诚恳地说，她对公安警察的档案管理并不熟，完全是档案室开放给她，她都不知道从哪开始翻的程度。就算加上系统介绍也没用，她之前的工作从根本上就和档案毫无关联。正常是得和朗姆说的一样，去请教卡纳迪恩。 然后她又发现了微妙的地方：既然警视厅公安内部人人自危，那卡纳迪恩显然也在“危”的范围内，她这时候去请教对方，留下交集痕迹，她自己的警察身份也会变得危险。朗姆直接让她联系卡纳迪恩，什么意思？笃定警视厅公安不会内部自查？ 不管朗姆是不是有这份笃定，她都没有请教卡纳迪恩的打算，从来没有。而既然不找人，那她也没有留在警视厅的必要。“警视厅派往组织的卧底”正常不会在警视厅逗留。 她心里早就有了另一个要联系的对象，这也是她认为自己能一天内解决任务的底气……诶？等等！ 面前有个人拦住了她。 拦在她面前的人金发深肤，戴着鸭舌帽，穿着修身夹克配牛仔裤，俊秀帅气。和她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弯下眉眼，笑着低声问她，“好巧，我是因为目睹工藤先生破获一起杀人未遂案，来警视厅做笔录的——你怎么也在？” 确实太巧了，两仪绘川心里头已经开始尖叫——她原本打算离开警视厅后，想一想，再决定怎么联系降谷零问苏格兰的档案。怎么就这么巧刚好撞上？ 还有降谷先生，您真的不用睡觉吗！ ……要不就打个招呼，等她想好措辞，也让降谷先生好好休息，过个半天时间再问？ “被叫过来谈事情的，”两仪绘川犹豫了下，在降谷零好奇又探究的目光下，还是决定直截道，“安室先生，有问题能请教您一下吗？” 降谷零笑意盈盈地点头，说了句“跟我来”，四周看了看，随手就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入一间没人的会议室，甚至还顺手开了灯。 两仪绘川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发愣，如果这是打架现场，她一定一瞬间就会被制服。 虽然内心希望不要有和他打架的机会，但理智明白未来无法避免。她可能要在搏击这一块加点，但加到80点肯定不够。 【和降谷零一个等级的搏击水平，需要400点技能点。】 ……那没事了，打扰了。 11 好感绑定 两仪绘川观察会议室。 会议室很小，一张干干净净的大长桌，十来张围着大长桌摆得整齐的靠椅，拉得严实的窗帘，就是会议室的全部。降谷零根本没有放松的打算，拿着检测器把整个会议室扫了一圈。 确认没有窃听器和开启的摄像头后，降谷零才放松下来，示意两仪绘川可以坐下，自己也拉开了桌角侧边的一张靠椅：“这间会议室的隔音很不错，什么话都可以说。” 两仪绘川拉开桌角另一侧的靠椅，坐下。膝盖与膝盖之间只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环境密闭，空气不流通，有着私密空间的错觉，她难得生出一种拘谨感。 但问题该问还是得问，两仪绘川直视降谷零，撇开脑中不自觉跳出的“他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困”“所以他昨晚有睡两个小时吗”“为什么上午他还来警视厅溜达”等念头，直接问道：“苏格兰的档案现在改成死亡了吗？” 降谷零有些困惑，不过还是回答道：“改了，苏格兰确实死了。档案现在也已经封存，不允许任何人翻阅。” 两仪绘川一惊，然而很快反应过来，苏格兰是在社会意义上死亡了。接下来活着的只有诸伏景光。 降谷零看向两仪绘川的目光已经充满探究，他也没有掩盖的打算，直接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两仪绘川眨眨眼，现场开编：“我在想，能不能用透露苏格兰档案变化的方法在组织争取晋升？获得更多信息，甚至说不定能碰出卧底的动静！” 降谷零惊奇地挑起眉，“匪夷所思的想法，已经是冒险到自杀的级别了，”但他转而又叹笑问道，“FBI的消息你也是这样子知道的吗？” 两仪绘川的心情有点微妙。她该怎么回答才好？ 但降谷零并没有打算等她的回答，他已经紧盯着她的神情变化，接着说道：“有很多消息不是能用钱买的，公安的信息是，FBI的信息也是。因为今天早上诸伏也在，所以我没有反驳你的说法。但你必须留意，知道消息这件事本身就可能导致消息源头泄露，你不可能每一次都能赌到最好的结果。你有你的消息渠道，我不会多问，但请你务必一定保重自身。” 两仪绘川的心情更加微妙了，她的消息源头本质是因为漫画和动漫，她这边不能宣之于口，而其他人正常情况也很难猜到……等等，如果猜到了会怎么样？ 游戏系统：【在完成所有主线任务之前，如果被任何NPC发现你的玩家/异世人/“知晓未来”的身份，挑战模式自动判为失败，将自动切换为普通模式，继续进行游玩。】 两仪绘川悄悄坐直身体。她昨晚卖的破绽不多，唯一大的破绽就是赤井秀一，以她现有的身份凭什么知道赤井身份？ 降谷零现在对她开口告诫，也是因为这一点。谢天谢地，因为她的公安身份，还有援救诸伏景光的行为，降谷零对她的初始好感度较高，以至于她看着就有奇怪的地方，但降谷零终究还没有怀疑她。 “谢谢降谷先生，”两仪绘川真诚道，“我明白了，我会努力保重自身。” “努力是不够的，”降谷零严肃地纠正她，“你要明白我的心意，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昨天是这样和诸伏说的吧？” 两仪绘川明白降谷零的意思，她希望诸伏景光好好活着，那降谷零也同样是这般希望她好好活着。虽然……嗯，话的具体细节上肯定有一些差异啦……这不重要！ 但两仪绘川只迟疑了这一秒，降谷零就恍然大悟，而后偏头忍笑，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普通的善意表达已经无济于事，只能用更加激进的手段了吗？” 两仪绘川有着不祥的预感，身子后仰，试图提前躲避目光对视。 但降谷零已经凝视向她，眸光闪动着，像是蜜糖一样让人移不开眼，而带有调侃意味的含笑话语，也毫无阻碍地传入她的耳朵—— “我喜欢你，我希望你活着，所以请你好好活下去。” 又一个回旋镖。两仪绘川已经从尴尬到麻木。自己说出的话终究把自己创倒，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她应得的。 “谢谢降谷先生，”两仪绘川艰难地转换心态，用面对同事的客观语气认真回答道，“我会努力……不，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就算只是为了游戏通关！ 降谷零笑弯着下垂眼，显然对她这一次的回答很满意。 . 降谷零还有其他事情，先行离开，并和她说她过一会儿再走，毕竟一起离开可能会被人注意到。 会议室于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剩一个人在的时候，能容纳十几个人开会的会议室，瞬间又令人感到空旷。暖气没有开，于是空气中的缕缕凉意从四面八方侵袭骚扰。两仪绘川叹息一声。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让人心醉神迷的微笑”是什么样子的。 帅气又漂亮的男人对她开口说“喜欢”，就算双方都明白话语里的调侃和劝诫，她第一反应也是尴尬到冒泡，但现在回过神后，嘴角还是忍不住扬起。 她打开游戏好感系统页面，这个页面现在还是空空如也。 因为人物好感度绑定复活药，所以她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要不要绑架一个黑户倒霉蛋关入小黑屋，让对方的目光只剩下自己，长年累月施加影响，如果把对方养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那好感度可以直接爆棚，而她也过上复活药用不完的开挂级游戏体验。但她只是想一秒钟，毕竟手段不熟练，道德感不允许，开挂不好玩。 而现在，她同样是一瞬间就决定了，好感系统对象绑定成降谷零。 空荡的页面一瞬间变得鲜活，降谷零的照片和她已知的个人信息都列在页面首页。包括她今天凌晨记下来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信息量看着着实不少。 好感度也列在首页，45点。 好感系统绑定人物达到20点好感度和40点好感度的时候，都可以兑换一次复活药。两仪绘川没怎么犹豫就点击兑换。系统背包里的复活药变成3枚。 同样是一瞬间的决定。 ——自己应该好好扮演五层身份的每一层，扮演的过程必须一镜到底。复活药像是替身，看似可以帮忙敷衍镜头，但替身多了，自己就会忘记怎么演。 ——所以，一枚复活药可以留着以防万一，但剩下两枚复活药不必在背包里堆灰，可以给其他NPC用。 ——那就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吧。 游戏未必能通关，但复活他们，不仅降谷零会很开心，她自己也会很开心。技能点提高自身，而复活药可以救活因为炸丨弹犯不幸牺牲的警察。 成功进入警校组存活的IF线！ 12 上司更换 复活药的效用和开局新进游戏的幽灵buff类似，不过效果更强。 幽灵显现的效果是“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复活药除了真的能让人复活外，还有一个效用是“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个人为什么在经历过一些事件后仍然能奇迹般地活着”。 物品设定长到可以做阅读理解，两仪绘川扫一眼，确认设定上没有埋坑，也不会有“用复活药复活的人对玩家出现额外好感”之类的奇妙设定，就直接用上。 ——在系统背包页面对复活药点击使用，输入人名，点击确认。 简简单单将复活NPC这件事完成。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会如何复活，复活之后会做什么，两仪绘川并不知道，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睡五个小时真的能让脑袋变成浆糊，她站起身，忍不住打个哈欠。余光瞥向斜上方的摄像头。 这个摄像头，在降谷先生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是单独监视她的吗？ 手机响起，两仪绘川仰头看着摄像头，接起电话。 “九山先生？” “你现在能再来一次警视厅吗？”九山警部的说话声依旧是有气无力的，“我刚才把你的情况报给上级了，上级打算远程连麦沟通，再听听你的意见，监控也会连接在上级的电脑上，有问题吗？” 两仪绘川笑问道：“上级是换人了吗？这好像不是之前那个上司的风格。” “是啊，”九山警部叹气道，“内部大排查，上司也先换了个，据说是警察厅调过来的，先临时管一下我，之后职权可能还会再变化。” 警察厅？两仪绘川感慨道：“哇，这是下派了吧。” 九山警部的叹气就没停过：“谁说不是呢……你方便的话就过来吧。” 摄像头一直没有变化，两仪绘川移开目光，应道：“行，我刚才遇到熟人聊了两句，现在还在警视厅，马上就能到。” “你还是小心点，不要在警视厅逗留太久，万一被组织的人看到，可能会有危险。” 两仪绘川心下笑叹，其实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她还是道谢，感谢提醒——这时候也只能感谢提醒。然后结束对话，把椅子都摆回原样，迅速而随手把她和降谷先生可能留下的指纹都擦了，戴好帽子，离开小会议室。 . 房间昏暗，只有显示屏莹莹亮光。 显示屏对面，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性靠坐在皮质老板椅上，左手单手撑着下巴，食指指尖压着入耳耳机。 面部轮廓流畅好看，但半边脸都处于阴影中，而神情和视线也被眼镜折射的莹光遮住。 显示屏的中央是一位女性，将黑发严严实实盘在头顶，灰白色风衣黑色阔腿裤，不管是装扮妆容还是动作都看起来利落干净。她迅速把指纹擦干净，确认地上没有头发等痕迹残留，就戴好伪装，迅速离开小会议室。 耳机里，从头到尾都很安静。 “……真是不得了啊，绫田小姐。” 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主机风箱转动的声音，只有他的感叹声。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小会议室的画面，也从绫田警官的单独静坐、与他隔着摄像头的对视，彻底成为无人的空荡沉寂。 这位男性轻击鼠标，监控页面切换。 九山警部困倦打哈欠的侧脸清晰显现，打哈欠的声音也清晰传入耳中。 他不为所动，只拿出手机，回复短信。 【画面和声音都很清晰，监视没有问题。】 . 两仪绘川再次进入九山警部的办公室时，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打哈欠会传染。 九山警部刚想开口道歉，然而他那不知名的上司已经打通了他的手机，一切声音都可以从电话里传出。于是九山警部只能对她露出讪笑，直入正题：“上级总体对你的态度是支持的，但是你现在在组织的地位，可能并没有到达能接触到警视厅高层卧底的高度，这是上级对你疑虑的地方。” 两仪绘川眼皮都没眨，先自己拉了椅子坐，然后直接开口：“我现在明面上是一家会社的社长，而在组织里，我已经接触了组织百分之七左右的资金链条，部分代号成员的资金发放已经是过我的手。可以通过试探他们来获取卧底的信息。” 九山警部正想再说什么，但电话里直截传出外放的电子机械音：“你如何保证自己不会反过来被组织利用，得到错误的卧底信息？” 语气冷酷，加上电子机械音特殊的非人感，甚至一瞬间有森冷的错觉。九山警部无声叹气，但两仪绘川毫无动容。 “当然不可能代号成员说卧底是谁，我就相信是谁，肯定还会再查——而金钱流转是不会骗人的，”两仪绘川摊手，露出自信的笑，“不仅是卧底的金钱流转，甚至组织的资金流转也无法骗人，就算倒腾了好几家皮包会社，但任何流水都有终点，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感觉我可以从资金链，摸出组织明面上最大的会社集团。” ——乌丸集团，又是一道对着答案写验证结果的题目。 电子机械音只说：“内部问题还没解决。” 两仪绘川笑道：“我的身份如果被发现，那现在应该和苏格兰一起死了。既然现在我还好端端站在这，说明我还没有露出马脚。归根到底，现在该害怕的为什么会是我？应该害怕、应该瑟瑟发抖的，应该是卧底在警视厅的那只老鼠才对。” 九山警部侧目而视，就算是为了坚定信念，她说话的气势也还是太足，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什么都打不倒她。 电子机械音的语气毫无变化：“好的，我了解了。” 电话在下一刻挂断，只留下“嘟嘟”的空忙音。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面部神情终于多了些困惑和不解：“现在是？” 九山警部也摇头，哭笑不得地感慨：“要不是有警察厅的紧急文件现在就放在抽屉里，我都不敢相信，这个完全不露面，说话都用机械电子音的家伙就是我的新上司。” 两仪绘川懂了，新上司的新特色。 13 卡纳迪恩 她安下心，又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表现，就，还行吧，正常水平。 说来，她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总感觉在忽悠人这一块还挺利索，噫。 然而想不起来，游戏合同有“根据玩家需求屏蔽对应记忆”的条款，以至于她对自己的认知存在空缺。身份，工作，具体环境，全是屏蔽状态。 她能记起来的，只有“自己很喜欢玩游戏”，还有“自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经常在医院躺着”。这屏蔽力度，真的挺狠，甚至可以说狠过头了。 不过……过去的自己要把这些信息都屏蔽掉，应该是有理由的的？ 九山警部还在打哈欠，等上司的最后通知。两仪绘川稍微发散了一下思维，就看游戏系统跳出的新消息。 【[警视厅任务：成功回撤警视厅。]任务已取消。 【任务已更新。 【警视厅任务：找出并处理致使苏格兰暴露的警视厅卧底。 【任务奖励：人物技能点50点。 【注：该任务限时1个月，玩家需要在1个月内（1月8日前）完成，超时即记为失败。】 两仪绘川眼前一亮。任务可以引导变化，任务奖励也会因此变化。10点的任务奖励，现在变成了50点。 原本她看着动辄几百点的技能要求望洋兴叹。而现在看，只要她任务做得勤快，那种神级技能，她也有希望掌握！ 两仪绘川悄悄徜徉了一下变身超级赛亚人的未来，就看到九山警部接通电话，并把电话声音外放。 电话里传出来的依旧是电子机械音：“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限时一个月内揪出卧底。如果一个月内无法抓出卧底，为了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你必须放弃卧底身份，回撤警视厅。有问题吗？” 九山警部忧愁又困倦地看着她，而她毫不犹豫，立刻答应：“没问题！” 电子机械音：“祝你万事顺意。” 电话再次挂断，又是一阵空忙音。 九山警部没什么想说的了，他近乎24小时没睡，大脑没直接停摆已经是奇迹。 于是两仪绘川没有多说什么，例如“这个电子机械音可能不是你真正的上司，真正的上司是电子机械音在挂电话过程中请示的那个人”。她只朝九山警部客气地颔首告别，然后带好大沿帽、口罩和墨镜，关上门。 “抓卧底”的作业答案要从哪里开始抄写好呢？两仪绘川盘算着。 不过还是先把朗姆的任务认真敷衍掉吧。如果在抄写警视厅卧底任务答案的时候被组织抓出来自己的叛心，那就糟糕了呀。 怎么敷衍着查苏格兰的档案？在档案已经封存的情况下，正常应该是怎么查也查不出来的。敷衍难度堪称史低。 她的黑客技能目前是70点，已有技能点是75点。她没多犹豫，就把75点全部用掉。 ——稍微尊重一下警视厅公安网警的反黑客技术。 【使用75点技能点，加入[黑客]技能上，是否确定？】 【玩家的[黑客]技能点目前为：145。】 两仪绘川身形一晃，适应黑客技能信息带给她大脑的冲击后，给卡纳迪恩发消息，要他按照朗姆的要求，发一个公安内网账号给她。 卡纳迪恩没废话也没寒暄，直接发来一份账号密码。两仪绘川同样没管账号密码是谁的，直接全副武装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进行操作。 打开电脑，关闭内网连接，设置定时自动关机程序，覆盖虚假IP地址*3，加设反追查程序*3；创设虚拟电脑，覆盖虚假IP地址*3，加设反追查程序*3，连接内网VP丨N，输入内网账号进入内网—— 这个账号居然已经有浏览全部未封存档案的权限！ 难怪朗姆敢命令她去查。既然卡纳迪恩已经有理论上就能查出东西的账号，那她理论上就能查出一点东西。如果她查都不查，只用降谷先生的话敷衍回去，她一定会被朗姆怀疑立场。甚至会遇到最糟糕的情况——被询问她昨晚在哪。 不同于琴酒问的“你旁边的呼吸声是谁的”，昨晚她人在哪里，是她真切无法回答的问题。 她此刻完全明白朗姆想要的东西。朗姆要的并不只是苏格兰的档案，甚至可以说，朗姆要的就是“有人查苏格兰档案”这件事，搅乱警视厅注意。她真的完全就是工具人。 工具人就工具人吧，回头再慢慢摆脱工具人的状态。现在，她只能祈祷封存权限够高，她确实可以认真敷衍。 设置20分钟后自动搜索绿川阳的程序，确认无误。再将自动关机的系统设置时间为搜索绿川阳的一秒钟后，同样确认无误。 “虽然刚刚还说喜欢我，但很抱歉，该吓唬你们的地方还是得吓唬啦。” 两仪绘川笑着感慨，然后按下ENTER键。 “咔哒。” . “啪嗒。” 昏暗房间的灯被开门进来的人打开。 房间内登时敞亮，坐在电脑前的男性不适应地眯起眼——赫然是刮掉胡子、戴上眼镜的诸伏景光。刚才打开会议室摄像头，对两仪绘川进行审查监视，后来又负责和两仪绘川对话的，都是他。 降谷零收回开灯的手，抱怨道：“我就出去买个午饭，你怎么又把灯关上了。” 诸伏景光仰头笑了下：“还不太习惯，不好意思。” 不习惯灯光，不习惯松懈，不习惯放弃警戒。 降谷零脸上流露出不赞同，但他又没办法再劝出口。请求其他人达成绝对无法达成的事情，是一种变相逼迫。 于是降谷零只能沉默地在电脑桌上放下便当寿司。这是他去食堂带给诸伏景光的午饭。 诸伏景光摘下耳机，把老板椅转了个方向，他现在没有吃饭的胃口，下意识摆出的笑已经全数收敛，神情严肃地说道：“你打算把綾田调去警察厅吧。” 降谷零偏头想了想，反问回去：“你觉得綾田不可以信任吗？” 诸伏景光犹豫道：“我一开启小会议室的摄像头，她就发现了……她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降谷零笑道：“无法完全信任她吗？” 诸伏景光一瞬迟疑之后，开口道：“九山有和我转述她的自白。她说，她在同意自己当卧底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失去一切觉悟，包括生命，我已经很难怀疑她了……甚至会为自己对她的无端怀疑感到愧疚。” 14 无缝衔接 降谷零愣怔片刻，想叹气，又想微笑。他一方面感到庆幸，在警视厅上方笼上一层卧底阴云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有拼劲也很值得期待的后辈（虽然只低一届），一方面又有些微的咬牙切齿。 这家伙，当着他的面说出会保重自身的保证，然后一分犹豫都没有，和九山说自己会做好失去一切的觉悟。 她现在已经置身在非常危险的悬崖边缘。而如果信任她，她是不是会直接跳下悬崖，只为不辜负这份信任？ 从这个角度看，他完全不可以信任綾田。 ……但这个角度属实有点刁钻了，根本上是无理取闹。在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中发现那个FBI的身份，提前预判诸伏景光会被逼上天台及时救下的情况下，自己还是应该像信任每一个同事一样信任她，甚至因为她的能力更加信任她。 并且，现在想想，要求綾田做到保重自身，其实也是一种变相逼迫。 因为，在决定成为组织卧底的时候，他自己也同样做好了，失去一切的觉悟。 “这个问题似乎沉重了一点，有值得信任的同事明明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降谷零笑了笑，挥了挥手机，换了个话题，“说个好消息，班长刚才发消息，松田和萩原这两个混蛋今天都醒来了。” 一切伤怀情绪都被清空，诸伏景光猛得瞪圆眼睛，诶？！ 在他印象里，萩原在四年前被炸成重伤，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松田在一个月前同一个炸丨弹犯设计，被自愿关在摩天轮上看倒数三秒钟留下的讯息。最后似乎是因为炸丨弹出故障没能完全引爆，才留下进ICU的一口气，但躺了一个月后，希望也逐渐渺茫。现在能醒来真的是太好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有不少好消息出现。 “这可真的是好消息！”诸伏景光展露笑颜。 降谷零笑道：“班长现在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你大概五分钟后就可以打电话给班长，和他们说两句话——” 话音未落，屋子里的监控设备猛然亮出警戒的红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面色俱是一变，冲到电脑屏幕前。 电脑屏幕上的黑底红字明晃晃发出警告。 【档案库被入侵，关键词：绿川阳。 【入侵账号：XXX，入侵IP：XXX…… 【追查系统已自动停止，请继续手动追查。】 降谷零越看神情越冷，系统自动追查出IP明显都是虚构IP，而系统的自动追查也中止——偷查系统的那个卧底反应速度非常快，一定是发现情况不对，直接全身而退。 诸伏景光的脸色很差：“这个账号是联络员的账号，按理说联络员没有查询档案的权限……时间甚至选在工作日的白天，这是□□丨裸的挑衅。” 降谷零露出冰冷的笑，紫灰色的眼睛杀意隐现：“公安内网无法外部连入，这个卧底一定还在楼里。” . 二十分钟时间，不仅足够两仪绘川离开警视厅，甚至足够她在警视厅十分钟车程外的商街停好车，上楼前往一家法式餐厅的G5号包厢。 是的，这里是G5机构和她约定的一个秘密见面点，可以说是相当嚣张。 两仪绘川有触发阵营任务的需求，刚好又要吃午饭，于是在警视厅做好定时系统后，她马不停蹄，无缝衔接，询问G5机构的对接人如何见面。 玩游戏就是会这么积极啦！ G5对接人是一位女性，自我介绍日文名是雾美沙，外形不能说是美貌，只能说是平平无奇，是那种放在人群中会被一秒忽略的类型，两仪绘川进包厢后努力看了她好几眼，还是无法从脑中构建出她的容貌。这是一副非常适合潜入隐藏的面庞。 两仪绘川和她点了点头，坐到她对面。 说来奇怪，角色设定上是她主动找到G5的，但她对G5的理解非常有限，只知道G5是一个国际联合办案机构。她在大学期间意识到父母意外死亡有些内情，机缘巧合联系上G5帮她查明了这件事的真相——是谋杀。 但G5接着就表示本机构和日本政府没谈拢，不方便接着在日本境内行动，建议她考警校自力更生，甚至因为她金融系专业的缘故（考警校也算是跨专业了），还帮她请了个备考老师。等她考上警校后，G5的存在感就仅限于定点打卡，确认她还活着，偶尔问一点组织的讯息，她知道就发，不知道也没关系。 这样看，对接人这一次约她见面，也算是稀罕事。 雾美沙微笑着开门见山：“这次和你见面，主要是因为我们和日方谈妥，日方允许我们在不违法犯罪的前提下在日本境内进行调查活动。——当然，无可奈何的犯罪活动只要没被发现，那就不算是犯罪，这算是潜在共识。” 两仪绘川对冷笑话不置可否，提出问题：“是要调查什么？” G5机构是名柯里完全没有出现过的机构，应该是这个名柯游戏特地为游戏性捏出来的。按正常游戏思维，这个机构是专门为新手玩家准备的新手安全阵营。 ……当然，玩家以为的新手阵营或者新手引导NPC，其实就是游戏中的大BOSS，这样的反套路也有一些游戏在玩。 G5和雾美沙，会是哪种类型的呢？ 雾美沙依旧微笑平和地陈述着：“G5，G是gun的首字母，5是进行联合调查的5个国家。因为这5个国家都查出国际有一股走私枪丨械的神秘势力，而这股势力已经不是一个国家的办案机构能查明，所以牵头组成G5机构，联合调查。是的——我们主要调查的就是枪械走私。” 两仪绘川恍然：“很显然，日本并不在那5个国家中。” 雾美沙点头：“是的，并且有一些蛛丝马迹表明，这些枪丨械走私的来源势力，根基就在日本——但日本在之前一直拒绝给予配合，甚至拒绝G5工作人员入境。” 两仪绘川笑道：“现在日本同意G5人员前来调查，想必你们也付出了不少努力。” 雾美沙犹豫了一秒，还是坦诚道：“其实没怎么努力，主要是日方政府高层被刺杀，而枪械来源经调查得出，就是G5一直在追查的走私枪丨械。” 两仪绘川眨眨眼，她好像听到了一句地狱笑话……想忍住不笑，但有点困难。 15 任务合并 雾美沙好心地接着往下说：“按现在G5追查的情况看，走私枪丨械的源头，很可能是日本境内的一个神秘组织，特点是组织成员大多一身黑衣，部分成员的代号是酒名——很巧，就是和你父母意外死亡有关联的组织。所以，我现在冒昧寻求你的帮助，你是否愿意正式成为G5在组织中的合作者？”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戴着黑色美瞳的眼睛，确实非常巧。 也正是因为巧合到这种程度，所以才能作为玩家的新手阵营吧。 两仪绘川回想了一下整个聊天过程，她全程没有说出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信息，只是引导对方抛信息。而就目前的聊天状态来看，G5并没有隐瞒她什么的打算。 G5机构是正规的国际联合办案机构，知道她是组织成员，知道她用假身份考上警校，知道她现在是警察，她之前也给过G5不少消息，已经牵扯很深（虽然只是游戏设定），这时候再怀疑G5立场，实在有点马后炮。 两仪绘川问道：“成为G5机构的合作者，需要做什么？” 雾美沙道：“发送组织的相关情报——其实和你现在做的没什么区别。只是确定正式合作的关系，方便G5这边和日方政府报备，还有在日后铲除组织行动中，证明你不是组织的人。” 两仪绘川想了想，她的身份太多了，切实需要一个一切身份都曝光后最后的容身之所。有G5合作者身份，情况只可能变好，不可能变得更差。于是她决定同意：“可以的，没问题。” 雾美沙松一口气，露出笑容。这才按下传呼键，请服务员上菜。 按下按钮后，她以闲聊的口吻道：“你有空可以想出代号发给我，最好两个字，我用来和日方报备——虽然日本被黑衣组织渗透得很严重，议员选举都能插手，但国际合作还是要有基本的尊重。终究委屈你了。” 代号？两仪绘川脑子里突然跳出两个字，于是她就顺其自然地说上：“代号就用‘金帛’吧，听起来比较富贵。” 两仪绘川解释一下金帛两个字怎么写，雾美沙拿出手机记住。 【系统通知：确认G5合作者身份。 【奖励：人物技能点10点。玩家目前拥有技能点：10点。】 【主线任务：揪出黑衣组织的武器走私链条，并将信息报送G5。 【奖励：游戏通关。】 【系统通知：成功获取主线任务。 【奖励：人物技能点10点。玩家目前拥有技能点：20点。】 主线任务触发，意外之喜！ 20点技能点，意外之喜！*2 她原本对G5还有些许疑虑，但现在这个疑虑消失大半！ 服务员进来上菜后，氛围便彻底从谈公事的风格移开，进入闲聊阶段。 雾美沙：“说来你最近在做什么？你一会儿说你在做警察的工作，一会儿说你去会社工作，然后又成为社长，警察的工作你还在做吗？” 两仪绘川戳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蜗牛，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直接回答：“警察的活也在做，最近还要查警察队伍里可能有的组织成员……和枪械走私没什么关系啦。” 雾美沙笑道：“枪械走私的其中一条来源，就是被警方收缴的手枪。一些黑丨警在用各种方法绕过登记入库阶段，或者把枪械从仓库里拿出来，偷偷放到黑市去卖。虽然体量很小，不过说不定就有谁想多赚点零花钱呢，如果抓出来也很有好处。” 两仪绘川恍然想起，长野县就有这样枪械走私的案件。 雾美沙笑着鼓励道：“你现在又是当警察又是当社长，还有领组织任务，事情也太多了。好好干，查走私链条的事情不急，有什么要帮忙的联系我。” 两仪绘川哭笑不得，哪里有对接人员会一直说自己机构的活不急的？就算是客气话也太客气了。 但下一刻，系统又跳出通知。 【G5任务：同警视厅任务，找出并处理致使苏格兰暴露的警视厅卧底。 【任务已合并，玩家完成任务后，将获得双倍奖励（即100点技能点）。】 两仪绘川对着蜗牛，悄悄瞪圆了自己震撼的眼。 100点技能点！ 她刚刚塞了复活药的萩原研二会怎么说来着？“看到这条消息，我浑身的干劲都涌出来了！”她现在也是这种感觉！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G5的铁杆合作者！ 不过雾美沙还坐在她对面，她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思索自己的后续计划。 吃完饭，去会社处理一些工作材料，之后就可以开始盘算怎么对着答案编解题过程，不，怎么抓住潜藏在警视厅的卧底。 就像是玩狼人杀，她要引导好人和村民把其他狼人投出去，但是不能被人发现她同样是狼人的身份。 ……嗯，先看看预言家查验谁，而狼人要杀谁吧。 . 警视厅公安楼因为疑似有人闯入，试图窃取机密档案材料，戒严审查了两天。两仪绘川一对时间，戒严时间就是她定时的20分钟后，于是她默默决定这段时间都待在会社。刚好会社的工作内容她也要熟悉。 她处理了两天的工作信息，收集整理了角色设定中这两年来了解的组织在美国的金钱链，工作过程很流畅很迅速，甚至顺手优化了一下会社结构，让会社的资金流淌更加流畅，顺带再负责一点业务，在走账之外也赚点小钱。 她对公司的业务处理太过熟练，熟练到令她忍不住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看自己的技能点。打开后她就惊呆了，自己在处理公司业务这一块的技能点，统统都在400点！ 为什么会在柯学游戏里狂点公司经营的技能点数啊！是经营养成的游戏点数跑错片场了吗？ 两仪绘川哭笑不得，满头问号，但问系统也问不出所以然。只表示这是玩家的自主行为。 所以没封闭记忆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啊。两仪绘川放弃纠结。转而去看两方行动。 警视厅公安内部在自查，而自查的重点在“绿川行动”小组成员中——这是警视厅公安在意识到绿川阳身份暴露后，紧急组织起来负责救援他的行动小组。诸伏景光发送的“我已到安全屋”消息，就是由这个行动小组接收，并进行后续行动。 然而先做出后续行动的却是组织成员，“绿川行动”小组里有组织眼线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两仪绘川看到小组名单后就沉默了。小组组长1人，组员8人，名字分别是……是什么都不重要，因为组长她认得。 ——是卡纳迪恩吸纳进组织的外围成员。 16 绿川行动 这位组长之前因为一件错案差点失去晋升机会，是她领了组织的任务帮这个组长扫尾。做得非常干净，组长甚至以为只是运气好，直到组织提点，这位组长才意识到其中有组织的力量。另外，组长至今不知道她也是组织成员。——系统的NPC介绍里是这么写的。 试图从组织手中援救苏格兰的小组组长，其实是组织的人，这也太黑色幽默了，哈哈。 警视厅公安的自查基本还限定在组员身上，两仪绘川也没急着说“组长也有嫌疑”，毕竟组长敢拖延援救速度，让组织的人先攻，一定有预先定好的背锅人。她打算先让组长表演。 组织方没有在自查，也没有组织成员被处罚，甚至负责人都没有变，依旧是琴酒。 ……所以朗姆为什么要提前让她去查苏格兰的档案？为了和琴酒抢活干？ 不是很明白。但她在社长办公室闲琢磨怎么扩展业务的时候，琴酒打电话给她。 “康帕利，配合卡纳迪恩把那个蠢货处理了。哪个蠢货？把苏格兰临终信息信以为真，拦着公安行动小组不去接苏格兰游魂的那个人——高桥春也，他做得太明显了，现在已经被公安关在秘密审讯点。你和卡纳迪恩的任务就是想办法让他永远闭嘴。” ……应该是没抢成功吧，她也不是很懂组织内权力的斗争和转移。 两仪绘川在电话里应付完琴酒，说“我会去了解一下情况”。 高桥春也，并不是被系统档案计入的人，看样子是谁发展的下线。 他真的是卧底吗？……不管他是不是卧底，警视厅里的组织卧底数量都肯定超标了吧！ 两仪绘川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决定打电话给朗姆。 朗姆那边的背景音依旧很安静，只有他的声音平静传来：“又是什么事情不能发短信说？” “这种事情短信说不清楚吧？”两仪绘川扬起声调，理直气壮道，“琴酒刚才打电话，要我去配合卡纳迪恩处理一个在警视厅暴露的组织卧底。我担心这和我之前查苏格兰档案失败有关系，所以来问问。” 话说完，两仪绘川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她明明是想试探朗姆，看看朗姆对“苏格兰之死”和“警视厅卧底”都是什么态度。但开口之后，画风却特别像“隔壁办公室的领导要临时调我去做特殊项目，我来和直管领导报备”。什么办公室斗争思维啊！ 朗姆那边也笑了几声，才说道：“没有什么关系，放心吧。琴酒要处理的那个卧底，就是把苏格兰带着安全屋的临终短信转发给组织，致使几个代号成员受伤，几个外围成员被消耗掉的那个人。公安已经在调查包括他在内的小组9个人，按琴酒的风格，肯定是尽快灭口。” 两仪绘川接着试探：“但这也已经第三天了，公安速度快的话，说不定已经查出东西。灭口速度是不是太慢了？” 朗姆呵呵笑道：“你还是年轻了啊，公安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喽啰上，这样才能让真正的组织成员躲开关注，擦除属于自己的痕迹。” 两仪绘川懂了，这就是“绿川行动”组长的打算：拿一个投靠组织的组员作为消耗品祭天，混淆视线保留自己。 组织显然也默认这种做法，并且用灭口行动来配合——只要负责灭口的人没有被抓住马脚。 知道行动组长的打算后，她想搞事就简单多了。 两仪绘川问出来后，就打算道谢并且挂电话。但朗姆依旧是用他那仿佛永远不会生气、顶多阴阳怪气的含笑语气说着：“对了，我上次要你联系卡纳迪恩，让他帮你查苏格兰的档案，这件事做得怎么样了？” 隔着电话，两仪绘川毫不客气地撇嘴。可恶，她本来以为真的能拖一周再回复。 但转念一想，朗姆要求一天干完的活，她拖到了第三天，在争取工期宽松上已经完全是卓有成效。 于是两仪绘川只在心里腹诽一秒，就进入工作陈述状态：“我前天试着查了一下，失败了，没被抓住都已经完全是幸运。” 朗姆不置可否地笑了声。 两仪绘川接着陈述：“因为是一搜索绿川阳就立刻被反追踪，有点不对劲，所以我找同事上司试探了一下档案的情况，大部分人不知道，但终究还是从少数知道的人里套出话来。绿川阳的档案已经改为死亡，并且现在已经被彻底锁定，就算是警视总监去查也会触发警报。” 朗姆问：“警报不能想办法绕开吗？” 两仪绘川惭愧道：“不仅是要解开警报，还要想办法解锁。卡纳迪恩给的账号权限都不够了，就我这三脚猫功夫，想做到这种程度还是很难的。伏特加估计都不行，得宾加亲自上——但他还在欧洲女装当警察吧。” 朗姆毫不犹豫回护心腹：“国际刑警组织那边事情也多，宾加抽不出空。” 两仪绘川内心感慨一句，她其实也不是很能抽出空啊。 朗姆接着问：“你这样试探询问，没人怀疑你吗？” 两仪绘川早有腹稿，笑道：“我直接和那个人说，我打算用透露苏格兰档案的情况变化来想办法在组织晋升，所以来问——毕竟我在公安眼中是个在组织卧底的警察嘛。那人家当然只来得及劝我说太冒险了，不能这么做。怎么样？” 朗姆那边沉吟片刻，终于还是赞叹道：“做得很不错，康帕利。” 两仪绘川悄悄松一口气，又一次胡编乱造大胜利。 系统同时也跳出消息。 【[组织任务：查探苏格兰档案状态并向朗姆报告。]任务已完成。 【[人物技能点25点。]任务奖励已发送玩家背包。玩家目前拥有技能点：45点。】 朗姆那边还在说着：“苏格兰的档案查到这里就可以了，不用继续。至少在警视厅公安的眼中，绿川阳已经死了——只有死亡的卧底档案会被封存，直到组织未来可能的覆灭才会再解锁。当然，苏格兰的档案没有解锁的机会了。” 两仪绘川附和两声，心下腹诽，在江户川柯南诞生的两年内，诸伏的档案大概就有解锁的机会。 两年都保守了，一年吧。 手机发出震动，是新来电。两仪绘川正要摁断，朗姆却已经笑呵呵地说：“没事，我也要给琴酒打电话了，你接新的电话吧。”说完就挂断电话。 两仪绘川心里为琴酒默哀一毫秒。 她接通新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降谷零的声音：“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来接你。” 两仪绘川一愣：“什么事？” 降谷零言简意赅道：“找卧底。”